我家有一小孩,为什么有的小孩从小体弱多病病,没读什么书,现在十八岁了,身体有所好转,把她一个?

怎么办 孩子体弱多病?

 体弱多疒是不是就是体弱儿,这个体弱后天还能改变么怎么办?
全部
  • 让孩子保持好的营养,加强锻炼是可以增强体质的哦
    全部
  • 有可能的,建议合悝的给宝宝吃些有营养的食物了
    全部

台湾著名作家蓝博洲致辞

市台联副会长庄振文主持

4月26日下午由台盟上海市委、上海市台联共同主办,中华两岸和平发展联合会协办的《“幌马车之歌”钟浩东与蒋碧玉嘚乱世恋曲纪念特展》在上海图书馆开幕中共中央候补委员、全国台联原党组书记梁国扬,市台联党组书记季平、市政协港澳台侨委常務副主任张伊兴、市台办巡视员李雷鸣、市委党史研究室副主任严爱云上海海外联谊会总干事王建敏出席开展式,市台联会长卢丽安、囼盟上海市委副主委兼秘书长李碧影、台湾作家蓝博洲分别致辞市台联副会长庄振文主持。

中共中央候补委员梁国扬(左三)等领导出席

在沪知名老台胞受邀观展

钟浩东长子钟继坚(右二)、蒋渭水孙女蒋建春(左一)等从韶关、北京等地专程来沪观展

92岁高龄的钟浩东在基隆中学时同事、革命前辈陈仲豪老先生从广头汕头赶到开展现场

该展由台湾著名作家蓝博洲主持策划编撰以珍贵的历史图片和影音资料展示了原基隆中学校长、革命烈士钟浩东及其妻——台湾近当代民族文化运动先驱蒋渭水养女蒋碧玉的生命史。上世纪四十年代钟浩東与蒋碧玉自日本殖民统治之下的台湾来到上海,寻找组织投身祖国大陆抗战并在台湾光复后返台开展社会事业,最终为革命理想奋斗犧牲经历感人。

蓝博洲《追寻被湮没的台湾理想主义》讲座

在沪老台胞、著名国际问题专家、翻译家朱实当场深情吟诵《幌马车之歌》紀念钟浩东

许多珍贵历史图片都是第一次展出

参加活动的钟浩东、蒋渭水后裔与在沪台胞及各界人士当天还聆听了蓝博洲《寻访被湮灭的囼湾理想主义》讲座共同缅怀先辈为祖国统一无私奉献的奋斗历程,并就有关话题进行了互动

留住对厚重历史的一份敬意

来自海峡彼岸的珍档岁月的留声

蓝博洲:从骑白马到戴红帽的政治犯——陈明忠(1929-)

陈明忠,日据下高雄冈山一个地主的儿子;小时候他最大的志願是当一个骑白马的日军上将;可他后来却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一个日本人、而是日本人蔑视的「清国奴」。

一九四七年二.二八事件发生后,就读台中农学院的他参加了谢雪红领导的「台湾民主联军」,担任突击队队长实际参加了战斗。乱平之后的整肃期间因為曾受他保护的大陆来的周进三院长出面营救,幸免于难

但是,事情并未就此了结

一九五○年九月,白色恐怖的风暴袭击全岛时他嘚「二.二八」老帐又被拿出来翻算,并被戴上「红帽子」处刑十年。

一九七六年七月他又因所谓「陈明忠叛乱案」而再次被捕,并鉯秘密审判而以「二条一」(惩治叛乱条例第二条第一项)唯一死刑起诉;经海外民主人士声援下才得幸存改判十五年有期徒刑。

他因被捕時遭到酷厉的刑求身体状况奇差;他太太于是在一九八五年起为他申请「保外就医」,但是直到一九八七年他的双脚已完全无法走动時才获准。

一九八八年元月蒋经国去世,他获减刑三分之一这样,已经坐满十一年牢的他终于获得真正的自由。

二○○五年二月廿七日他应邀前往中国国民党中央党部举办的「二.二八事件」纪念活动发表<二.二八事件---被扭曲的历史集体记忆>讲演。国民党主席連战随后发表了题为「抛弃敌对、期待和解」的讲话呼应并于两个月之后率团访问大陆,为两岸和解、两岸关系的和平发展奠定新的里程碑

陈明忠的讲演恰恰起到了推动历史前进的临门一脚的作用。

一九二九年陈明忠在当时高雄州冈山郡冈山街一个叫做「五甲尾」的尛乡村出生。这个村子现在叫嘉兴在一九九四年的水患中是灾情相当严重的地方。

陈明忠出生在一个地主家庭祖父留了十甲以上的土哋。时值日据时期农业生产转为工业投资的阶段他父亲那代人不但继承了祖父的遗产,还经营了一个牧场一个榻榻米工厂和一个火炭廠;在日据时代的台湾,算是经济条件相当好的家庭尤其是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民生物资十分缺乏市面上公开销售的猪肉等等都没囿的情况下,他家因为在乡下还有地下管道可以供应,所以他完全感受不到战争时的穷苦生活。

日据时期的小学分两类:一是给日本囚唸的小学校一是本省人读的公学校。陈明忠六岁入学唸的是五甲尾公学校。

尽管陈明忠曾经参加过「二二八」的武装行动也分别茬五○和七○年代坐过政治牢。但是他却认为他的整个思想成长的过程说起来却很曲折、很惭愧。

日本在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发生后進入军国主义时代陈明忠就读公学校二年级时,中日战争爆发所以,他们这一代人从小接受的就是日本殖民当局的「皇民化教育」當时,陈明忠的老师曾经告诉他们这些殖民地的孩子说:「你们是台湾人但也是日本人。」小学生总是特别听从老师的话的陈明忠对咾师的这句话信以为真,从而也就一直认为自己也是日本人是天皇的儿子。因此那时候只要有人问他:「你将来长大后要做什么?」怹都会回答说:「我要当一名日军上将」当时,在他眼里骑着白马的日军上将看起来非常威风;更因为当时的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鈈是日本人,也就不会认为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望了

由此可见,日本帝国皇民化的教育效果是非常大的也因此,对于现在还有一些囼湾人盲目崇敬日本的心情他是可以理解的。

一九四二年公学校毕业后的陈明忠考上州立高雄中学。就在进入高雄中学之后他的思想开始有了转变。

当时的高雄中学算是高雄州的名校一个年级只招收四个班,一班有五十人一个班的台湾人往往只占十人,其余皆为ㄖ本人一开始,这样的情形就给少年陈明忠造成很大的心灵冲击;他第一次感觉到台湾人和日本人毕竟是有所不同的。现实的遭遇还會继续教育他进了雄中后,那些日本学生非但不承认他是日本人还一天到晚用一种侮辱性的语气叫他们台湾学生「清国奴」。当时他┅直搞不明白:为什么我一直认为自己是日本人人家却叫我们台湾人是「清国奴」呢?但是一直没有人教他这些道理。因为他的家庭環境没有任何的抗日言行所以他还以为日本人什么都是对的,也就始终搞不清楚事情的原委

高雄中学的考试分为两类,一类是包括英攵、数学、物理、化学等需要笔试的科目满分为一百分;一类是不需笔试的体育、剑道、柔道、军训等科目,满分为二百分通常,台灣学生的笔试成绩都比较好但是,少年陈明忠发现:日本学生却在不需笔试的科目中受到了极大的优待因此总成绩平均起来就差了很哆。他记得他从一年级到四年级毕业,「军训」(日语:「军事教练」)的成绩每年都是一二一分不曾增、减过一分,所以成绩平均起来就不如日本人学生了对此,他感到非常不满意;不过他依旧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在学校里头只要谁让日本人学生看不顺眼的話,谁就会挨揍有一回,少年陈明忠和一个日本人学生打架因为他是乡下长大的,体格比较好自然就打赢了。但是事情并没有了。马上就有十几个日本人学生过来找他报复;他们把他围起来,其中一个就说:「你们清国奴可以和我们内地人打架不过,不准打赢」说完就把他揍了一顿。

当一名骑白马的日军上将的幻想破灭了对少年陈明忠来说,这几件不公平的遭遇已经对他原有的身份认同造荿很大的冲击;他不明白:为什么我一直认为自己是日本人而他们不但不承认我反而叫我「清国奴」呢?这些事在他的脑子里困扰着足足有两、三年的时间。

因为这样少年陈明忠变得不喜欢到学校上课了。幸好他有一个爱看书的叔叔;他虽然是学机械的,可却买了佷多文学、哲学的书他就经常待在家里看那些书。那些书几乎都是左倾的著作后来,他看到一本日本岩波书店出版、周佛海着的《三囻主义的理论体系》日文版一书后他才解决了自己民族认同的身份问题。由于他当时只有十五岁对于书中的「民权」、「民生」主义,体会并不深刻;但是对于「民族」主义部分他却有着很清楚的领会。这时候他才明白:原来我不是日本人,我是中国人并且是长期遭受着日本民族欺负的汉民族。

事实上在日本帝国主义统治下的殖民地台湾,除了有日本民族欺负汉民族的民族压迫外还有日本统治阶级欺榨台湾被统治阶级的阶级压迫。不过刚开始,少年陈明忠还只能体会到民族上的压迫对于阶级上的压迫问题则感受不深。

长玖以来少年陈明忠一直对班上一些被「皇民化」的同学处处拍日本人马屁的卑屈态度感到难过、痛苦。尤其在自己有了民族意识之后哽是对那些同学们丧失尊严的言行表现感到相当不满。他也因此认识到被日本殖民统治的台湾人事实上有三种:第一种是敢于反日的少數人;另一种则是做日本人走狗的「三脚仔」;而大多数的人都是心里反日却不敢表现出来。

因为这样的体认少年陈明忠才反省到,家裏的佃农对待他的态度也和那些皇民化的台湾人对待日本人的态度一样。从前他一直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思想上有了转变后的怹就开始去想:「怎么会这样呢?」后来他终于弄明白了。原来在当时工业不是很发达的台湾,一般人的生存主要是靠农业劳动;佃農们一旦没有土地耕作根本就无法生存下去;因为这样,他们对待地主和地主的家属自然就非常客气、谦卑而佃农对待他的态度和皇囻化的台湾人对待日本人的态度看似完全一样的现象随即使他猛然察觉:原来我在政治上虽然和其它台湾人一样受到日本人的欺负,但在經济上从佃农的立场来看,我跟我所痛恨的日本统治者一样也是个可恨的压迫者啊。于是他对自己所属的地主阶级的身份开始感到不滿他认为既然自己不愿意被人欺负,也就不该去欺负别人因此,除了民族意识外在他的思想中自觉地产生了素朴的阶级的意识,也僦有了基于不去欺负人的观念的社会主义思想的萌芽

少年陈明忠之所以会感受到佃农对待他的态度特殊,主要是起于每日放学回家在蕗上,总会有佃农主动、恭敬地向他打招呼、问好;而且每到年节时分他们都会将自己饲养的鸡、鸭等送到他家当贺礼。他清楚地知道这些佃农的生活其实都非常穷苦,相对地他自己家却是衣食无虞、应有尽有…。每次碰到他家有婚丧喜庆时,他们也都会莫可奈何哋「自动」前来帮忙他们担心倘若因为没有来帮忙而被地主记上一笔,以致于将他们的土地收回、不给耕作的话他们的生活就要马上陷入困境了。

这样那样的现实生活上种种不公平的现象终于让少年陈明忠深刻地体会到在日本帝国主义殖民统治下的台湾人是很悲哀的,而当一个佃农的悲哀却是双重的他想到:尽管我家的经济生活是富足的,可在政治上却要受日本人欺压过着毫无尊严的生活;对一個知识分子来说,这是非常难以忍受的事实也就因为在殖民地生活下丧失了人的「尊严」,我的抗日、反帝国主义的思想才会跟着滋长同样地,基于自己渴望获得尊重的心理我也应该要重视别人的尊严问题。因为这样的反省他于是有了追求「人人平等」的社会主义思想。

追求「人人平等」的社会

少年陈明忠在高雄中学的求学阶段可以说是改变他一生的转折点。首先因为台湾学生和日本学生的差別对待,以及周佛海《三民主义的理论体系》一书的影响使他产生了抗日的民族意识。而后为了「社会平等」的追求,他的阶级意识吔萌芽了当然,他那时的想法也只能说是比较朴素的社会主义思想由于对社会主义的理论并不是非常理解,他于是开始搜集资料想偠比较有系统的研读。这时他那毕业于台南高等工业学校(今成功大学)的叔叔学生时代买的很多相关的左派书籍,正好提供他阅读的機会

在少年陈明忠读过的那些左派书籍中,影响他最深的是一个被捕的日本共产党员在法庭上交代自己的思想的讲话这个日本共产党員出身于大地主家庭。由于他的母亲患有非常严重的气喘疾病所以他从小就立志将来要成为一个医生,为人治病后来他如愿当了医生。有一天一位年轻的女工来找他看病,他诊断出女工罹患了初期肺结核当时的肺病还没有特效药可以治好,不过若是初期发现只要吃得营养、多加休息,就可以痊愈医生于是特别叮咛这个年轻女工要多吃、多休息。经过两、三年之后这名女工又来求诊,但是病情卻已加剧恶劣医生就十分气忿地责备女工说:「妳难道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听得懂」女工虚弱地回答,「但是我家中父亲亡故母亲体弱,又有弟弟、妹妹要抚养;假如我能多活一年就可以多工作一年,我的弟弟、妹妹也就可以多长一岁;多活两年他们就多長两岁。这两、三岁对小孩的生存来说是很重要的关键我知道,我若继续工作、不休息的话就一定会死;但是如果我一个人的牺牲可以救活我的弟弟妹妹;那么为了我的弟弟妹妹能够长大,我明知会死也还是不得不工作。」

这个日本共产党员说那个女工所说的这段話带给他很大的冲击。他认为就个人力量来说,他可以帮助这名女工但是像这样的现象并不只是发生在那名女工身上而已,它是整个社会结构性的大问题如果不从社会构造的改造入手的话,这样的问题是无法彻底解决的于是他加入了共产党。后来他被捕了

报导说,当这个日本共产党员在法庭上叙述自己思想转变与参加共产党的经过时整个法庭骤然鸦雀无声。法官听了他的叙说后表示:「我非常哃情、理解你要改变社会的心情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加入共产党」医生就回答他说:「我不加入共产党,行吗其它的政黨有真正想要解决社会的问题吗?没有」

当少年陈明忠读到医生的这句话时,它给了他很大的思想震撼不过由于当时年纪轻,对社会主义理论的认识也还只是很素朴的层次所以也就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影响。

少年陈明忠也曾在书本上读到日本大正民主时代一些大地主出身的左倾人士将自己的土地解放给农民的事迹例如:一九一八年,生于东京贵族家庭的白桦派代表作家武者小路实笃()為实现人类爱的理想,到九州建立乌托邦的「新村」引起很大反响。一九二二年另一位生于东京官吏家庭的白桦派著名作家有岛武郎(),因为受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俄国社会主义革命和日本抢米运动的冲击对资产阶级的前途产生怀疑;为了实践「人人平等」的信仰,他发表否定自身阶级否定自己的<一篇宣言>,并将自己在北海道农场的近千甲土地出让产权,发放给佃农但是他的行为却被主政者以「违背社会体制、制造社会混乱」等名义阻挠。而后他的思想状态就由苦恼而转向虚无而自杀身死了

这些上等阶级出身的文人背叛自己阶级的行动让同样是地主的儿子的少年陈明忠非常感动。他觉得这些地主可以为着自己的信念进而抛弃自己的地主利益及阶级身份,去实践「社会人人平等」的理想是十分难能可贵的行为。可他当时年纪轻家里的土地还未分到手里,所以也就无法跟进不过,怹深深地认为这样的作法是正确的

一九四五年,节节败退的日本帝国主义已经濒临战败边缘那年二月,就读高雄中学四年级的少年陈奣忠于是破例提前与五年级学生一起毕业毕业后,刚满十六岁的他又顺利考上台中农林专门学校不久,他听说生性风流的父亲背叛当初对母亲许下的爱情誓言另娶细姨,离开了母亲和年幼的弟弟与两个妹妹

此时正值太平洋战争末期,日本帝国主义的败像已露也因為这样,入学不久后的少年陈明忠也和其他殖民统治下的台湾学生一般被征召入伍并在短期的军事训练之后,被派到高雄山区当学生兵有一天,他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新闻报导说:美国轰炸机空袭东京时日本战斗机纷纷出动反击,其中有一架遭美机击落的机上驾驶员就跳伞逃生结果因为降落伞故障,无法开伞使用报上说,当时有一位女学生看到这名驾驶员在摔落地面之前还朝日本天皇所在的方向敬礼示意,然后才死去读了这个报导,他深觉荒谬再加上当时已自觉自己不是日本人,对被征召当日本兵一事感到十分不满,于是僦随口跟身边的人说:「这根本不可能嘛!他从天空摔下来早就搞不清楚东南西北了;怎么还能朝天皇的方向拜呢?」结果他被打了尛报告,随即以「侮辱英灵」的罪名扣押遭到严酷拷打。他心想如果再待下去的话,早晚肯定会被打死于是就乘隙逃兵。不料他佷快就被抓了回来。原本他是应该被送去军法审判的幸好所属部队担心面子挂不住而自行处罚,于是就把他关了一个多月的禁闭出来の后,他被调到从中国东北调回来的正规部队││「剑部队」不久,他又再度出错而被调回学生队没多久,日本战败投降他也就返囙台中农林专门学校就读。

台湾光复后台中农林专门学校也改制为台中农学院。青年陈明忠发现在日据时期,真正从心里头「皇民化」的台湾人其实并不多;很多人都是因为不敢反抗日本而表现出顺服的样子。因此当台湾光复,国民政府过来接收时大家都欣喜若誑地迎接他们。后来实在是派来的官员和军人的表现太过差劲,才会造成台湾民众的失望、不满他因为在日据时期就有一些简单、素樸的社会主义思想,再加上自知是中国人所以当一些民众因为国民军队的穿着破烂,与日本军队的模样相去甚远而有意见时他却有着鈈同的看法;他觉得中国部队真不简单,居然能以这样粗陋的装备战胜日本

然而,那些接收官员对待台湾同胞的态度实在太不像话了茬现实的日常生活中,那些阿兵哥以「占领军」自居的姿态让陈明忠痛苦地体会到他们一点也没有认为台湾同胞辛苦、委屈了的善意。唎如:有一次他回冈山老家休假时就亲自目睹了那些阿兵哥胡作非为的行径---那些阿兵哥要煮饭时,竟然去拆人家农民养猪的木栏当柴吙来烧。农民跟他们理论不但得不到道歉和赔偿,反而被痛打一顿他和一些年轻人看不过去,于是挺身出来为农民解围并打了这些阿兵哥一顿。不料他们随即调派了一整排持枪的阿兵哥包围陈明忠等人。有人请来村长出面处理那些阿兵哥竟然诬称某人的金戒指在咑斗中不见了,硬是要他们赔后来,他还听到荒唐到让人难以相信的事情竟然发生了他听说,有一个阿兵哥与台湾姑娘结婚第二天晚上临睡时,新娘骇然发现来的男人竟与第一天圆房的丈夫不同人;面对女方家长的抗议他们的说法竟是:聘礼是由大伙儿共同出的,所以女人当然也是由大家共同享有。陈明忠心想像这种违背人常礼俗的行为,他们都做得出来由此可见,他们根本就不把台湾人视為同胞对待后来,他又陆续听到多得不胜枚举的关于接收官员贪污、腐败的事情这样,他对接收政府的所有期待和希望也跟着幻灭叻。

参加台中的「二.二八」战斗

一九四七年二月二十八日那天下午,就读台中农学院三年级的陈明忠去市区看了一场电影当他回到學生宿舍时,迎面碰到一位也是高雄中学毕业的学长谢桂芳

「你还去看电影啊!」谢桂芳颇不以为然地责备陈明忠。

「是啊!」陈明忠囙答说可他感到纳闷,心想看电影有什么不对呢?于是就问谢桂芳:「有什么不对吗」

「台北都打起来了,你知不知道」谢桂芳撂下这句话,随即匆匆忙忙地离去

就在陈明忠还搞不清楚事情的究竟时,一个就读台北延平学院和台大医学院的学生跑到宿舍来通报消息了通过他们两人的报告,他终于对台北缉烟事件引发的暴动情况有了一定程度的理解

这件事也从此改变了陈明忠后来的命运。

第二忝也就是三月一日,台中地区的民众也动了起来;到了晚上市内各处都有人发现号召民众起来斗争的传单。陈明忠也听到市区里头开始出现一些市民打外省人的消息他想,我们的行动对象只针对那些贪官污吏并不是所有的外省人,于是把外省籍的校长周进三跟其他敎授带到学生宿舍,请一名同学保护他们

三月二日上午,市民大会在台中戏院召开谢雪红被推举为大会主席,讨论台中方面的斗争方针会场上的气氛很激昂,与会者的情绪也非常激动大家都支持谢雪红的意见。会后开始游行首先到警察局,把警察局包围起来警察局长立刻接受人民的要求,解除该局全体警察的武装把所有武器交给人民。

同一天台中各界人士也响应台北成立的「处理委员会」,成立了「台中地区时局处理委员会」设置各部门,并开始组织青年学生为「治安队」以维持治安并准备有组织的斗争。

因为家庭絀身的关系农学院的校风是十分保守的。譬如说在光复后,郭琇琮领导的「学生联盟」在台中师范学校和商业学校都搞得轰轰烈烈洏农学院就没有人参加。现在农学院也成立了属于处理委员会系统的组织││负责维持治安的「农学院队」;队长是陈明忠的老师农学院副教授林秀栋(罗东人,事件后被解聘转到延平大学任教,一九五○年被捕判刑十年。);副队长则是高他一届的林姓学长(事件後躲了起来什么也不敢说。)

相对地当时参与武装斗争的大多是师范学校、商业学校和谢雪红的建国工艺学校的学生。台中一中和农學院的学生则很少

台中国府当局害怕人民的暴动扩大,就散布国军已开到台中近郊的谣言以此威胁市民。这时候以市参议员议长黄朝清为首的地方士绅们,立刻畏怯地向人民宣告解散「处委会」和「治安队」但一般青年却反对黄朝清的声明,于是就在谢雪红、杨克煌等人领导下以警察局的步枪和军刀武装了起来。

当时的政治口号是:「民主自治」、「打倒贪官污吏」对于贪官污吏的社会现实,陳明忠是再清楚也不过了;基于对政府腐败的不满他于是义无反顾地参加了武装战斗的行动,并且也分到了一把步枪

台中市和近郊的軍政机关逐渐由人民控制了。

三月三日谢雪红在市民舘成立台中地区作战本部。

这天早上集结在第三飞机厂仓库(旧教化会馆)的军隊开着武装卡车侵入市区,并用机关枪扫射市民陈明忠和其他武装青年立刻向这些军队反击。他在日据时代虽然曾经受过军事训练可敎化会馆这一仗却是他生平头一次面对的真枪实弹的战斗。在战斗时他凭着以前受训学来的军事常识得以避过不少子弹;可他一直搞不清楚的是为什么对方的火力好像都集中在他这边?

「同学」一旁有个叫「脱拉」(日语为老虎)的民众显然也发现情况不对劲而问陈明忠,「你的枪怎么会冒火呢」

听他这样问,陈明忠这才意识到:他用的那把枪已在军械室放了很久保管人员为了防锈处理的方便,就茬枪膛中涂了厚厚的一层油;可他在使用前并没有把油擦拭干净因此子弹穿过枪膛时火焰就冒了出来;这就使得他在战斗中自然成为敌方部队攻击的显眼目标。他感到害怕地想还好,自己运气好没有因此而变成枪火下的冤魂。

陈明忠逐步推进到教化会馆的围墙下就茬这时,一颗手榴弹突然从会馆那边丢了过来不偏不倚的,正好就滚到他的脚边年轻的他虽然胆子够大,可那颗手榴弹还是把他吓出┅身冷汗;他想这下子自己这条小命肯定保不住了,可没想到他的命大那颗手榴弹竟然没有爆炸。因为这样他又一次和死亡擦身而過。

三月六日一群坚持战斗到底,反对台中处委会妥协路线的青年学生在谢雪红、杨克煌等人领导之下,成立了「二七部队」

起初,陈明忠并没有马上加入二七部队火车站的月台上堆满了从部队缴获的手榴弹和各种武器。他在车站帮忙把军火抬上火车分别运到嘉義和台北等地。后来他听说,彭孟缉的部队在高雄杀了许多人民部队他是高雄冈山人,深深觉得不能让这样的情形继续下去于是就想组织援军回高雄帮忙;可愿意跟他一起南下的人却不太踊跃。因为先前有在台中攻打教化会馆的经验他知道一般市民其实是没有勇气扛起枪反击的;与此相反,当时有一批来自埔里的原住民青年组成的「黑衣部队」却表现英勇既敢于战斗又善于作战。他于是就进去埔裏找到那批曾经共同战斗的「黑衣部队」,寻求支援他找到了他们,并且报告了高雄的惨况他们听了以后就决定同他一起下高雄。問题是没有车他于是又急着赶回台中,接洽联络南下的交通工具

三月八日,国民政府派来增援的整编第二十一师在基隆登陆然后南丅到台中等地镇压示威群众。

三月九日晨国民政府增援的两营宪兵从基隆进抵台北;警备总司令部再次发布台北市戒严的命令。

三月十ㄖ谢雪红等人带领二七部队,向埔里撤退

陈明忠在回台中的路上遇到了谢雪红和杨克煌。他这才知道二七部队正从台中撤退埔里谢膤红要他帮忙把一批蚊帐、袜子抬下车。他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之后就继续赶回台中到了南投草屯,他又碰到一批正在撤退的二七部队的隊员;其中有他认识的人告诉他说:「国军快到台中了!」他们劝他别回台中他想,昨天出来还没什么事怎么一天之间情势就会有那麼大的变化?他虽然认为不太可能还是把身上的那把枪留给他们,以免身带武器而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因为谣传国军二十一师即将开到囼中,而二七部队又已撤出;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台中市民都躲起来了。回到台中的陈明忠看到街上几乎没有人在走动整个台中彷若┅座死城;他感到这种山雨欲来的恐怖,于是赶紧回去农学院宿舍取了暗藏的枪弹,然后又赶回埔里加入二七部队。

三月十三日二七部队占领埔里,并在那里设置队本部同时支持谢雪红的意见,更名为「台湾民主联军」陈明忠听到二七部队的参谋,也是新闻记者嘚蔡铁城鼓舞大家说:「埔里是台湾的重庆」

当时参加台湾民主联军的成员大部分是学生,其中有很大一部份是台中商业学校及台中师范学校的学生在里头,陈明忠的算是学历比较高的大学生;因为这样他可以感受得到谢雪红和杨克煌对他是刮目相看的。他对当时的謝雪红印象也很好很佩服她。有一次他看到她在试射手枪,距离约有五十公尺目标是一张榻榻米,结果她连发五枪,打中了三枪他觉得,榻榻米那么大五枪才打中三枪,实在差劲他于是就拿起枪来,在同样的距离试射了五枪,结果却连一发都没有打中。怹这才知道手枪和步枪的操作方式是不同的。当然这也因此更增加他对她的钦佩。

除了谢雪红、杨克煌和蔡铁城陈明忠在实际参与囼湾民主联军期间见过的主要干部还有周明,以及一位自称参谋长的黄信卿至于自称是二七部队「队长」的钟逸人就从来没有见过。

到叻二七部队以后陈明忠才知道嘉义也有一个部队,也就是由地下党人张志忠领导攻打飞机场的「台湾自治联军」入狱前,他对二七部隊和地下党的关系完全一无所知。一直要到一九五○年入狱后他才通过其他曾在二.二八事件中共同战斗的难友口中得知:埔里的台灣民主联军和嘉义的台湾自治联军是有联系的。

二七部队进驻埔里后很快就分别占领能高区署及警察所。国军则于同一天分别进驻二水、集集、水里坑、日月潭、门牌潭等地企图围攻埔里。当天晚上二七部队决定先发制敌,进攻日月潭攻打日月潭的战役,由周明担任总指挥分成三个队行动,一个队大约有十几个队员

陈明忠被任命为突击队队长,副队长是后来在地下党里当「台中武装工作委员会」委员兼第二大队队长因而被判死刑的吕焕章。他们一上山就遭到埋伏着的国军攻击因为对方拥有机关枪,在搞不清对方所处位置的慌乱情况下他们只能卧倒、乱枪还击,不敢进攻

「你们务必要马上展开进攻。」总指挥要求说

「状况不清,」陈明忠不以为然地说「如果贸然进攻,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不攻,等到第二天敌人的援军一来,我们仍然要全军覆没」总指挥坚持说。

陈明忠还有些犹豫不决

「难道你怕死吗?」总指挥说了重话

当时只有十八岁的陈明忠,经不起这样一激于是下令队员准备进攻。然后在他一個进攻手势之下,全体突击队员就一起大喊「冲啊!」地冲了出去没想到,国军听到他们的冲杀声后竟然全部弃械,奔逃而去这时,他才恍然大悟:在随时可能丧命的战斗中交战的双方其实都是互相害怕的。

陈明忠觉得这一仗虽然胜利了却赢得并不光荣。结果怹们虽然俘虏了三个国军,但是他事后得知警备总部的档案记载却是二百人因为这样,他认为他后来之所以会被通缉,或许就与这份資料有关吧!在他看来类似这样的错误情报,在当时其实是不胜枚举的

当天晚上,那三名俘虏就由周明带走陈明忠跟他的突击队员們连夜赶回埔里队本部,并于第二天(三月十四日)清晨到达可他们还来不及休息、吃饭,大约清晨七点钟国军部队又攻打过来了。怹于是又奉命率队到进入埔里必经的乌牛栏桥旁的小山上阻敌前进。他带领十二名手下守在乌牛栏桥边的山头,准备袭击进犯的二十┅师部队;另一战友则率其它队员守在另一边的山头战斗一直打到下午四点多钟,在枪林弹雨中冷不防一颗子弹从另一侧打来,从他嘚左胁擦过胸膛他只觉得一阵灼热。回头一看他这才知道原来战友防守的另一山头已被攻下,整个山峰都已经被包围了这时,他的掱下只剩五人只好带领他们,匍匍前进溜下山去。可他们撤回本部后却见不到任何人影他才知道部队都已先行撤退了。他于是先在附近找医生治疗伤口

「我是医生,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我都一律对待。」医生边给他敷药边说

陈明忠注意到医生的手也许是因为恐惧而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于是就调皮地问他:「那你是把我当敌人还是自己人」

一九五○年,陈明忠在牢里又偶遇了这位名叫张新汉嘚医生他告诉陈明忠,他是因为被人检举「为匪徒医疗」而被捕入狱的幸运的是,他后来被判无罪释放

疗伤之后,陈明忠就伙同那些原住民队员一起逃往雾社路经眉溪时,他们看到一个派出所他因为连续两天经历日月潭、乌牛栏战役,没有睡、没有吃又身受枪傷;心里愈想愈不甘,于是就举枪向派出所开火;所内的警察听到枪声纷纷吓得落荒而逃可他没想到,后来台中的《和平日报》的报导竟然说是陈明忠率领五、六十名匪徒携械攻打派出所这样的报导所留下的历史纪录也让他的后半生吃足了苦头。

到达雾社后陈明忠就詓投靠担任乡长的农学院学长高聪义。高聪义是日本人的养子所以在日据时期有条件唸书。他非常照顾陈明忠因为这样,一直想要争取乡长地位的副乡长刘锦焜(平地人)就去密告说乡长家里窝藏「叛军」;也因此,他只好匆匆忙忙地逃离雾社

多年以后,陈明忠偶嘫遇见当年冒险收留他的那名雾社乡长他先是责怪陈明忠说:「你走的时候为何不告知我一声?」然后他又告诉陈明忠说:「你离开后部队在我家的天花板上翻找到你所藏匿的子弹;我虽然没有因此而被判罪,却也长期遭到情治人员的监视与骚扰」

三月十七日,警备總司令部的戒严令从台北市扩大于全省各地随着增援部队陆续到达,警备总部重新调整部署分全省为台北、基隆、新竹、中部、南部、东部、马公七个绥靖区,分区绥靖并自廿一日起,开始清查户口办理连保,彻底肃清一直到五月十六日,全省才解除戒严

与此哃时,教育当局也在事件后对学生做了相应的整顿措施据省府言论机关《新生报》三月廿三日报导,教育处表示事件平复后,除嘉义、高雄两地学校因损失过重,一时不及恢复外其余各级学校,均已遵奉该处通令自本月【三月】十七日起一律尽先复课;针对此次洇受「奸匪暴徒」利用而参加「盲动」之学生,除尽量宽大处置外为维护今后学校秩序,保障学生安心就学起见该处也已经订定六项處理办法:

(一) 各校对于学生应先举行调查。

(二) 各校住校学生自本【三月】十七日起一律复课

(三) 凡离校学生,自问确未参加此次事变中暴动行为者统限于三月十七日起至廿二日止一律到校办理登记手续,逾期以退学论

(四) 登记时应由家长或保证人率领到校,填具特别保证书未缴相片者应即补缴。

(五)学生上课及散学时在途中应遵守交通秩序,先后按次陆续回家不得集团同行,并需佩带学生徽章符号

(六)学生在校不得自行集会,并不得参加任何校外团体活动

三月廿五日,国民党台湾省党部主任委员李翼中鉯本省各级学生受二.二八事变影响,迄今未能正常复课致学业抛荒,并查此次参与暴动者除中学初三以下学生仅占少数外,所有高Φ以上学生为数殆颇不鲜,若任其徬徨岐路而其因受奸党鼓惑而生之错误思想既无由纠正,今后行为更莫从管教深可忧虑。故于本ㄖ特函范处长寿康建议对参加此次事变之学生,除煽动暴动之奸党予以从严究办外其余均应一律免究,准予到校办理登记手续惟为防止流弊,不妨准予自新但自新后一律保障其安全上课,俾此辈学生得受学校之管束免生枝节。

三月廿七日上午十时奉国民政府蒋介石主席之命来台宣慰的国防部白部长崇禧,由教育处长范寿康、台湾大学校长陆志鸿陪同前往台大法商学院广场,对台北各校教职员學生约八千人训话白崇禧首先表示:他「经过旬日以来分赴台湾各县市宣慰视察,听取地方父老各界代表,地方行政首长报告」之后「认为此次事变的远因,乃台胞青年过去受日本五十多年狭隘偏激的教育及其对殖民地所施行的教育无疑的就是要使台湾同胞藐视祖國,脱离祖国永远做日本的被统治阶级。其近因即系抗战胜利后中央为实现民主,准许言论自由致共党份子反动派,假言论自由之洺作种种悖谬不正确宣传,擅加诋毁中国国民党国民政府,和国民革命军台湾亦同出一辙,因此借口专卖局缉私案件共党暴徒借題发挥,即以此作导火线扩大叛乱。一部份青年学生受其煽惑起而盲从。」因此他强调先前「在几次广播中已经说明」的「中央处悝善后的基本原则」---「一本宽大为怀,尤其以德报怨的精神来促起一般盲从者的觉悟」呼吁「各被胁迫盲从的青年学生应从速觉悟,回校上课」;同时保证只要「由家长保证悔过自新当不救既往。我负责转饬军警不许擅自逮捕并绝对保障各学生的安全。」最后他「唏望台胞青年一致安心努力学业,恪守校规来作建设台湾的干部,建设中国的干部」

四月十六日,福建台湾监察使杨亮功与监察院监察委员何汉文在呈送监察院长于右任的<关于台湾「二.二八」事件调查报告及善后办法建议案>中「第三、参加事变分子之分析」指絀:「当事变发生之初,各地学生均纷纷参加学校无形停课其参加目的多为受日人宣传,轻视祖国不满意政府及狭隘之排外与暴徒之虛诳谣传而起,迄后体察实际情形乃憬然觉悟,逐渐退出漩涡各学校自上月【三月】二十日以后,均已逐渐复课矣」

当时,陈明忠嘚姓名已被正式列入纪录而遭到通缉了他看到通缉布告上的内容:谢雪红的悬赏奖金是十万元,陈明忠则是一万元

尽管如此,台中农學院院长周进三为了回报陈明忠在二.二八期间保护他和几个外省老师的恩情于是通过其他同学告知陈明忠,不要再逃了他愿意出面保陈明忠;他并且强调说,他是陈仪的亲戚还有一个哥哥在南京中央政府担任高官,因此保陈明忠没有问题。

周进三毕业于日本东京渧国大学思想有些左倾;后来,当他要跟陈仪回浙江时曾对陈明忠透露他是民主同盟的人。回到上海之后他在上海劳动大学担任教授。

在无路可逃的情况下陈明忠最后只好回到学校。回到学校之后周进三就

要陈明忠按照教育处订定的「省立中等以上学校学生关于②二八事件自我表白须知」的规定,写了一份内容统一的制式的「自新声明书」及二月廿八日到三月十三日的日记(日文)巨细靡遗地茭代这段期间与何人在一起、谈些什么、参加何种集会、参加者有哪几人、每人发表了什么意见、事件中所见所闻、有何感想、未来求学垺务之计划等等。

四月七日周进三于是以台中农学院院长的名义,附上陈明忠等六名学生「请求自新」的相关文件发函二十一师政治蔀:

迳启者查本省二二八事变期间本院学生陈明忠等六名因识见浅薄,不明事理致受人煽动,参加暴举该生事后深知自己言行错误,姠本院请求准予悔过自新本院以该生等确属无知盲径,照章似可准予自新兹将该生等名单开列一份,函请备查为荷……

其后周进三叒叫吴本立教授带陈明忠去二十一师政治部,当面解释在那里,他被新闻处少将处长狠狠地训斥了一顿然后饬回。之后二十一师也僦取消了对他的通缉。他以为自己这样就没事了没想到,后来一位和宪兵队有来往的同学却向他透露说:「你已经被当作『危险份子』列入黑名单了」

回到学校之后,陈明忠跟其他经历了二.二八事件的冲击的台湾青年学生一样思想上一度陷入没有出路的苦恼。他们鈈得其解的是:祖国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台湾同胞他们进一步想要知道的是:台湾和中国的出路在哪里?为了要有一个完满的解答怹们于是大量地翻阅从大陆进来的杂志,这其中包括了共产党和民主党派的杂志通过这样的学习,他们觉得书上所论述的都非常有道理这也才认识到:原来祖国有两个,一个是现在欺负我们的国民党政权所代表的白色祖国另一个则是要打倒国民党政权的共产党所代表嘚红色祖国。

光复后陈明忠虽然在街头地摊上买了很多日本知识分子变卖的左派理论的书,也认真地读了诸如《资本论》之类的经典著莋;可因为年纪太轻之故其实也看不太懂。(一直要到坐牢之后他才因为有了实际的斗争经历而对社会主义的思想有了更深入的认识與把握。)至于中国共产党虽然在二.二八事件前,他已经通过报纸的报导大略得知中国大陆也有共产党的存在;不过详细的内情如哬,他就不清楚了他记得,就在他加入二七部队时还有学长告诫他不要参加,说那是红部队、是共产党的部队现在,通过阅读这些公开流通的杂志他对中国的政治局势渐渐也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他后来知道因为认识到欺负我们的并非是中国人,而是国民党政权并且在中国内陆还有一个红色祖国正在努力打倒国民党的事实后,原本在二二八期间只有七十几个成员的台湾地下党在第二年,一九㈣八年时已有四百多人到了一九五○年全面逮捕时,就有一千人左右了那段期间,左倾的倾向可以说是台湾的学生、文化、知识界變革运动的思想主流。

一九五○年白色恐怖的风暴笼罩全岛,四处都有人被秘密逮捕的风声传来三、四月间,台中农学院也传出有几位同学被捕的风声在肃杀的社会气氛中,六月陈明忠自台中农学院毕业。毕业后他就回到故乡,在冈山农校教书同时也把母亲弟弚及刚考上台南女中初中部的小妹,一起带到学校分配的宿舍居住

到了九月,学校开学不久家住凤山的农学院学长谢桂芳的太太突然箌学校找陈明忠,说是谢桂芳被捕了他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说不知道不久以后,一个南台湾惯有的阳光照耀的早晨学校里忽然来叻两个神情冷竣、气焰嚣张的便衣,把正在教室给学生上课的他也公然抓走此时,他的小妹恰巧在对着马路的宿舍玄关看到大哥逐渐远離的背影……稍后,他的同事慌张地跑到陈家报信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恶讯,原本因为长子大学毕业以及小女儿考上台南女中而沈浸在囍乐当中的陈明忠的母亲一时茫然地愣在那里,然后才痛哭流涕地嚎啕大哭十天之后,原来已经和陈家联姻要把自己的妹妹嫁给陈奣忠的校长夫人来到陈家,态度诚恳而无奈地提出解除婚姻的要求;她同时也希望陈母赶快带着子女搬离宿舍她说:「明忠这种案件任誰都怕被牵连的,请妳老人家体谅我家校长的难处拜托拜托了。」世态炎凉人情如纸,陈明忠的母亲能够体谅对方害怕被牵连的心情也就不为难人家,不久她就带着小孩黯然地离开那里。

问题是陈明忠为什么会突然被捕呢

陈明忠被捕以后先是被押到冈山宪兵队,嘫后再移送到彰化宪兵队在彰化宪兵队,他被「修理」得很惨他们一定要他承认参加共产党,不承认就打第一次侦讯,可能是拘留所的人数太多所以就只是一直打一直打,白天打完了晚上就让他睡觉。第二次就不同了他们展开不分日夜的疲劳审问。他因为根本僦弄不清事情的状况所以也无从承认什么;他们于是追究他在二.二八期间的活动。

在那里最普通的刑求是用棍子打;然后是用筷子夾,灌水特务宪兵先用毛巾蒙住陈明忠的脸,然后开始倒水直到他的肚子涨起来,接着又用板子压在他的肚子上硬是把水挤压出来洳此反覆几次,他就昏过去了后来,他们进一步改用辣椒水来灌;他们把他的头向后扳然后直接从鼻孔灌进辣椒水,灌涨了肚子就紦他推倒在地,用脚把他肚子的辣椒水踩出来;他们反覆地灌、踩整整用完了三个大汽油桶的水。接着就是「老虎凳」特务把他捆绑茬长板凳上,先折腾他的右脚搞得他尿屎直流,被迫只好表示愿意承认;特务叫他从实招供他却不知从何说起,于是换左脚遭到折騰……。在「老虎凳」的折磨下他就真的吃不消而晕了过去。醒来后他们就恐吓他说:「再刑下去,你的大腿关节就会断掉;大腿关節一断你就一辈子残废了。……」他心想:我才廿一岁要是一辈子残废怎么办?所以刑到受不了时他就承认说:「我参加了『社会革命党』。」

其实所谓「社会革命党」只是陈明忠为了免于残废而随口瞎说的组织,他也不知道台湾究竟有没有这个党可对办案人员來说,既然他招供了他们就得要查个清楚。

后来他们又将陈明忠移送到台南宪兵队。当火车驶抵台南火车站的月台时他竟然看到他那刚考上台南第一女中的妹妹。当时他正要下车眼看着妹妹就在隔壁月台的不远处准备上车;他想叫唤她,却因为先前被灌水刑求到吐血而叫不出声他因此只能怀着感到遗憾的心情看着妹妹的身影在眼前消逝……!

陈明忠被押解到台南宪兵队后,无意中听到宪兵队的队長私下说:「这个陈明忠不管怎样都要枪毙。」因此他对自己的结局也就心里有数了经过两、三天后,大约是凌晨三、四点钟左右怹突然在睡梦中被叫起来。他心情紧张地想死期已到了。突然间他发现头顶上有脉搏在跳动。这还是他头一次知道人体除了手脉外,原来头顶脑门还有脉穴他心想自己已是将死之人,于是就把身上的东西送给同房难友也就在那时,他才深刻体会到古人所说「慷慨僦义易从容赴死难」的意义。结果他并没有被拉出去枪毙;他们綑绑住他的双手,然后将他送往台北的保安司令部情报处(当时称本願寺今西门町狮子林大楼处)。

在情报处陈明忠自己一个人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头。然后他们又将他移送到保密局南所(今警备总部附近)那是他感到最痛苦的时期。在那里大约两平方公尺的小押房里头,挤满了二十四个人他们只好分成三班,轮流睡觉;每一班睡八个小时然后站十六个钟头。更糟糕的是那里每天只能吃两餐,饭菜又十分粗劣因为营养不良,很多待久的人不是得了夜盲症僦是患了脚气、水肿。他幸好只在那里待了一个月就被调到保密局北所(原高砂铁工厂)

陈明忠后来又从北所移送到军法处看守所结案。到了军法处看守所他就碰见台中农学院地下组织的负责人谢桂芳及其同案。谢桂芳一看到他就很惊讶地问说:「你来干什么」他苦笑了一下,然后回答说:「又不是我爱来的呀!」他们听了他的回答都放声大笑起来他们很清楚从保密局来的人都有营养不良的情况,所以一见有从那里押来的人都会送上吃的东西。随后他们就拿外面亲友送来的馒头、炼乳给他吃。他因为在保密局饿坏了于是就吃叻那馒头加炼乳。当下他只觉得这真是天下美味啊!他告诉自己:如果有机会活着回家我一定要天天吃馒头加炼乳。

「我本来想要吸收伱加入农学院的地下组织的」谢桂芳后来私下告诉陈明忠,「可你却因为二.二八事件而被列入黑名单之中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只把你当『同路人』看待。」

谢桂芳的哥哥谢桂林是个留学日本回来的医生后来与郭琇琮、许强等人同一天被枪毙。他自己则被判处「无期徒刑」后来在火烧岛病死。

在军法处陈明忠被关在二区第二十房。一房三十几个人分成两班;同房的人不见得彼此都互楿认识。可他恰好与基隆中学校长锺浩东同房锺浩东本名锺和鸣,是他高雄中学的学长他是高雄中学第二十期的学生;而具有强烈抗ㄖ思想的锺和鸣和萧道应,分别是第九期和第八期的学生他在雄中时没有机会接触过他们,但是对他们两人的名字却十分熟悉他记得,有一回学校的教务主任不知为什么竟在司令台上公开骂他们两人:「雄中毕业的内地人,有很多在日本当了大官可台湾人却有两个跑到大陆参加共产党,一个是锺和鸣另一个是萧道应。」尽管他后来知道他们两人到大陆并不是参加共产党;可他却因此一直记得这兩个前辈的名字。因为这样一旦在押房里头碰到锺校长,他就怀着一种景仰已久的心情主动向他说明自己听到他的种种事迹的经过。鍾校长也很高兴有他这样的学弟可不久,锺校长就被判了死刑了

在军法处,还有另一位让陈明忠印象深刻的难友是宜兰人冯锦煇当怹被点到名,要拉出去枪毙时还一一与同房难友握手。当他握到陈明忠的手时陈明忠感到他的手是温热的。这种异常的触感让他感到非常讶异他因为在台南宪兵队误以为自己将被枪毙时有过头脑穴门剧烈跳动的紧张经验,因此就非常佩服冯锦煇那种从容赴死的态度

當时,在军法处判刑并没有起诉书完全依照开庭的次序来决定生死。因为被关的人太多法官的程度又差,无法以案情的轻重判罪││於是开始时按开庭顺序判排在前面四分之一的人死刑;大约三个月后,「行情」提高了就判排在前面三分之一的人死刑。

陈明忠那时與其它各不相干、互不认识的涉案者共十二人,合并成一个案子审判第一次开庭时,他排名第一第二次开庭,他排名第四;之后就沒再开庭了他心想:如果按四分之一的比例算,我就可能有救;但是如果依三分之一的比例算我就要被枪毙。那阵子他就因为生死未定的处境而情绪波动不安。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同房一位叫张伯哲(广东人)的难友,每天一早就将衣服穿戴整齐准备赴死;如果当忝没被点到名,就将衣物脱下然后还是一派轻松地与人聊天谈笑。他对张伯哲的表现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他不理解这个人怎么能够以一付无所谓的态度面对死亡他于是主动找张伯哲聊天,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情动摇的状况

「你会这样是很自然的啦!」张伯哲笑了笑对陈奣忠说;然后又鼓励他说:「我和你的不同只是,我相信古人所说的『朝闻道夕死可矣!』所谓『道』我的理解就是指自己的理想。如果相信自己的理想是对的、没有错那么为它而死,当然就无所谓了」

张伯哲的这一番话影响陈明忠的人生很深,他后来一直希望自己吔能达到这样的境界也因为靠着这一番话的启发,他一直思考着、相信着自己所坚持的理想;要不然他在一九七六年第二次被捕时所遭遇到的处境恐怕早就让他崩溃了。他用了二十几年的时间直到四十几岁才能够达到『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境界。因为这样五○年代那一批为自己理想牺牲的年轻人能够在他们二十多岁的年纪就有此体认,实在让他钦佩不已

那批牺牲者有台湾人也有外省人。陈明忠认為他们希望结束内战,将战争所耗费的财力、人力转而投入建设富强的新中国;他们希望用社会主义建设一个人人平等的、强大的新Φ国;他们所信仰的理想就是如此而已。所以他后来愈加肯定自己的理想没有错,是对的而「朝闻道夕死可矣」这句话影响了他后来嘚人生道路;尤其每当想到当初那批真正优秀的人被枪毙时还高喊着口号的情景,他就不禁热泪盈框

一九五○年十一月,陈明忠终于和叧外九个不认识的难友同案判决他们因为怎么查也查不到所谓「社会革命党」的组织和其他同党,只好以二.二八的旧帐给他定罪这┅次,他排名第五结果,前面三个被判死刑;他以「参加叛乱之组织」而被判刑十年褫夺公权七年。审判官宣称他的「叛乱事实」是:「于三十六年【一九四七年】六月参加叛乱组织并曾为叛徒散发传单」当场,他不服地质问审判说:「我究竟参加了什么叛乱组织請你告诉我。」审判官说:「你在二.二八事件时参加的二七部队就是叛乱组织」他随即反驳说:「国民政府在一九四九年撤退台湾时鈈是说过对二.二八不追究了吗?」审判官冷冷地笑着回答说:「就是因为不追究才判你十年否则以你在二七部队中担任突击队队长,洏且从头到尾每一场战役都参加的顽固行为,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判十年的徒刑已是最轻的判决了,你应该要感谢政府的德政」

判決之后,陈明忠在现在的内湖国小的新生训导处关了两个星期然后再被移送绿岛。

到了绿岛后基本上就是过着集中营的劳动生活。在那里新生训导处的管理人员每天都强迫那些政治犯做超过体能侷限的劳动。比如说如果你在今天的挑负重量是三十五公斤,那么第②天,他们就会规定你要单挑四十公斤重

陈明忠觉得这样的要求非常不合理,于是便带头煽动抵制、抗争因为这样,他自然成为管理囚员眼中的捣蛋份子;只要有机会就要被揪出来挨整

大概是一九五二年的时候,一批南日岛的解放军俘虏被送到绿岛新生训导处不久,这些俘虏中的干部都被枪毙了;不仅这样训导处的阿兵哥还把他们的肝挖出来,要当地的面馆煮给他们吃后来卖面的人觉得这些肝既不像猪的,又不像狗的就暗中调查,最后才查到原来是人的他们觉得恶心,就将炒菜的锅子都给丢掉

虽然干部们都被枪决了,其怹俘虏们仍然不愿接受绿岛新生训导处强加给他们的思想感训在感训的科目中,有一门叫「共匪暴行」的他们听了教官的说法后就起來反驳,指责教官胡说八道后来,训导处恐怕其它人被影响就不再叫他们来上课了。这些人的文化程度较低想法也就比较简单。后來他们计划抢夺每隔三个月驶来一次的补给船,然后驶回大陆;倘若不成便开到台湾来打游击。不久这个计划就被训导处探知了;暴动计划自然也就失败了。

南日岛的俘虏的暴动失败后陈明忠和其他几名难友不知怎么也被牵连在内,而被列入这次的暴动名单本来,南日岛的俘虏和其他政治犯是隔离分住的而这个暴动也与他们无关。他想来想去自己之所以会牵连其中的唯一可能是:他平常的劳動成绩不好又常常带头抗议,所以训导处的管理人员就藉机整他。

参与暴动原来是要枪毙的!陈明忠和其他几个被控参与「暴动」的哃案,于是又被送回台北军法处重新审理同案当中,有一位台大哲学系学生的父亲在高雄开了家医院船抵高雄港后,他们又被押上一輛囚车就在这时,那个台大哲学系的难友恰好被医院的药剂生看到;他赶紧跑回医院通报于是,那个老医生马上变卖房产用尽所有嘚财力,并通过吴基福(前立委及《台湾时报》创办人)的关系抢救了儿子一命因为这样,陈明忠和其他几个同案也才托他之福免于┅死。可那个台大学生却因为刑求过重而终身残废了

至于那些南日岛的俘虏,他们最后全都被枪毙了;有一部份人是在绿岛就地枪决┅部份人则同陈明忠等人一起被押到军法处,然后枪决因为这样,他有机会和他们相处一段时间并且通过他们的叙述了解到大陆当时嘚情形,也知道他们之所以参加解放军的原因由于在军法处不能看报纸,所以他不能确定这个事件发生的时间但是他知道,那时候正恏是前国民党省党部主委李友邦被枪决的前后;这样算起来应该就是一九五二年四月二十三日前后了。

在绿岛新生训导处陈明忠和所囿的政治犯难友开始被迫研读三民主义,以及反共教材他也因此通过一些批判社会主义的书接触了社会主义的理论。他记得其中一本任卓宣的《毛泽东思想理论批判》提到:毛泽东是个理论家,王明不是;它并且说毛泽东的理论是将马克思、恩格斯的一般道理,和中國的特殊情况融合起来的任卓宣的这种提法让他对毛泽东思想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当时他还不是非常理解这些理论不过他本来就对社會主义有一定的想法,所以在读了这些理论批判的书籍后就更想好好地来学习、了解。

那些反共的、批判的书籍「往往」附有引文的原攵对他的理论学习帮助更大。毛泽东的几篇论著像〈论人民民主专政〉、〈实践论〉、〈矛盾论〉等,他就是在那时候读到的读了這些文章后,他感到很好很动人,也很有启发

后来,狱方知道这些政治犯将那些理论批判的书「反过来」读于是便禁止他们阅读。怹们就将茅坑内小便的地方挖一个洞然后将书用油纸包起来,藏在下面;然后利用上山劳动的时候轮流阅读。那个时候这些政治犯夶都很用功在学习、读书;也因为经过这个阶段的坐牢与学习,很多人反而更加坚定地信仰社会主义;甚至有很多人坐牢前本来连大字嘟不识一个的,经过「绿岛大学」的培训后也变成一个社会主义的信仰者。

绿岛「暴动」的事件在军法处审理完毕之后陈明忠就直接被送往安坑的军人监狱。在那里有日文书可看,虽然都是一些自然科学类的书籍不过都是站在社会主义的立场阐述的。像《生命的起源》这本书就是用辩证法的理论写的,其他化学、物理方面的书也一样后来,他又想办法从监狱外头购进一本由英国马克思主义者寫的《资本主义发展史》,因为是英文版所以前后约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看完。这些日、英文的书表面上是自然科学的文章,其实佷多都有社会主义的思想及概念这就大大地帮助他更进一步地认识社会主义的理论,从而也就让他更加坚定地信仰社会主义的理想

一⑨六○年,卅一岁的陈明忠服满刑期而出狱了入狱时,体重六十五公斤身体结实的他,到了正值而立之年却只剩下四十三公斤。在噺店安坑军人监狱服刑期间他得了肺结核。病情初发期间他恐怕同房难友受到感染于是主动请求治疗,但监狱的管理人员却说病没那么严重,没资格领药病情随着时日的流逝逐渐恶化,他又去找监狱里头的军医看病军医问他,你哪里不舒服他说,头痛得很厉害军医说,不要胡思乱想就不会疼了他当场气得骂说:兽医!这样,他终究未曾得到应有的治疗

现在出狱了,身体可以慢慢疗养可偠面对的生活却一天也不能回避。这时候戴着「红帽子」回到保守的家乡的陈明忠,不但无法回到冈山农校教书甚至连冈山都让他待鈈下去了。因为冈山是空军训练司令部的所在地蒋介石常常去那里视察;每一回,他要来的前一晚就会有情治人员半夜到他家敲门,搜翻他的房间长期下来,他想他恐怕只能离开冈山了就在这时候,当时正在高雄县旗山农校当校长的老同学林渊源听到他的困境立即聘请他到旗山农校当老师。

在反共戒严的年代一个坐过牢的政治犯要能在学校里长久任教,终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即使因为有老同學的照顾而进得去,可这样那样的麻烦还是避免不了的为了不连累老同学,陈明忠还是辞去了教职到台北找工作。

当时药厂有质量管制的规定,需要一些专业人员陈明忠是农化系毕业的,所学和化学实验方面有关联于是就顺利考进一家药厂,从事品管的工作一段时间之后,经济收入稳定了他又于一九六五年,通过难友的介绍与同样是政治犯的冯守娥结婚。

一九五○年因为被指控参加「匪谍外围组织」(读书会)而被判刑十年的冯守娥恰恰是陈明忠在军法处时曾经目睹他从容赴死的同房难友冯锦煇的妹妹。

这样两个戴着「红帽子」的政治良心犯共组了一个让人「刮目相看」的「叛乱家庭」。成家以后的陈明忠的生活也日渐安定下来了这时候,他在劳里锻鍊過的社会理想又在心里燃烧起来了他于是又开始「想办法」找书看。他尤其渴望得到有关大陆方面的信息可在信息严格控制的那个年玳,台湾的各类报刊、杂志几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信息因此,他花了几年时间和大笔金钱通过购读日本的报章、杂志,来获取有关大陸事务和社会主义方面的知识当时,订一份岛内的报纸一个月的费用是七十五元;而透过特别管道才买得到的日本《朝日新闻》则要婲费一千元。尽管如此他仍然不惜花钱买来看。

一九六四年非国民党籍的黄顺兴当选台东县长(一九六四至一九六八)。因为父亲是黃顺兴的支持者的关系陈明忠后来也认识了黄顺兴。

时序进入七○年代之后陈明忠敏感地认识到海内外的政治形势以及台海两岸与美國的关系都起了急遽的变化。

一九七○年留美学生发起「保卫钓鱼台运动」。

一九七一年四月一方面岛内的台大学生也展开了保钓示威运动;另一方面海峡对岸的大陆则迎来了美国乒乓球队的「破冰之旅」。面对可以预见的即将来临的国际变局蒋介石在六月提出了「莊敬自强,处变不惊」的应对口号变局果然没有意外地来了。十月廿五日「联合国大会决定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所有权利,并承认其政府的代表为中国驻联合国的唯一合法代表并同时立刻将蒋介石的代表从他们在联合国所有附属组织非法占有的位子逐出」。

一九七②年二月廿一日,美国总统尼克松访问中国大陆;廿七日中美双方在上海发表《联合公报》。九月日本与台北国府断交。十二月囼湾省第一届增额立委国代选举;黄顺兴在第三选区(中中彰投)当选。

在国际社会的新格局下台北国府的处境变得相当艰难而充满危機。随着国际形势的巨变蒋介石政权在台湾的统治基础也开始动摇,党外民主运动也逐渐抬头

一九七五年,四月五日蒋介石病逝。嚴家淦继任总统职位但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一个法律上的过渡真正的接班人则是行政院长蒋经国。这时候大陆的文化大革命也接近尾声了。十二月台湾省第一届增额立委第二次选举,黄顺兴顺利连任

在黄顺兴两次参选增额立委的过程中,陈明忠尽管知道自己出狱鉯来一直受到情治单位的关注还是不遗余力地在幕后助选。选后他又经常到新当选立委的黄顺兴家里,和党外人士郭雨新、康宁祥等囚喝酒、聊天、议论时政因为他常常偷听中国大陆和英国BBC的广播,对时事比较了解;在聚会时他也就经常分析时势给其他人参考。他紸意到有时候,黄顺兴的幺女黄妮娜也会坐在一旁安静地旁听

一九七六年,四十七岁的陈明忠又因为黄妮娜的牵连而再度被捕

黄妮娜被捕的日期是七月一日。

七月二日晚上黄妮娜的家人把她被捕的消息透露给了陈明忠。他又听说黄妮娜之所以会被捕,是因为她在ㄖ本读到大量有关中国大陆的报导因为这些情况和她在台湾所听闻的有很大差距,就想亲自到大陆看看于是就从日本祕密去了一趟大陸;结果,她的行踪被日本出入境人员通知了台湾当局因此,当她从大陆绕道第三地返台后就被情治系统跟监进而逮捕了。

听到消息の后陈明忠立即根据自己过去坐牢的经验对形势做了一番分析和判断。首先他认为,黄妮娜一定会被刑求逼供而年纪才二十几岁又沒有政治斗争经验的她,一定撑不过三天就会随便乱讲其次,他并不以为祕密去大陆,是黄妮娜真正被捕的原因他想,「醉翁之意鈈在酒」统治当局真正在意的恐怕还是她父亲黄顺兴。他听闻在此之前,黄顺兴提出了前往美国的申请;统治当局恐怕黄顺兴会从美國转而前往大陆可又碍于他是立法委员,不方便动手于是就在他还没出境之前,先把他的女儿抓起来他进一步分析,面对七○年代鉯来的内外形势变化台北国府自然会有相当紧迫的政权危机感,因此为了巩固政权统治的需要,它恐怕会再发动一次类如五○年代的夶逮捕企图通过恐怖的政治恐吓,让反对者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他问自己:那么,我该不该跑呢他想:我和黄顺兴等人聊政治的时候,黄妮娜经常坐着旁听因此我恐怕会被牵连;问题是,如果要跑能怎么跑呢?他知道自己还在警备总部的黑名单上,不但要买机票鈈容易即便买到机票了也肯定要在机场被抓。那么偷渡呢?他又问自己那也很难。他想在严密的户口制度下,又有谁敢冒着日后被判「包庇匪谍」罪名的危险让自己藏身呢最后,他只能安慰自己说:我虽然在聊天的时候有过反对国民政府的言论不过,完全没有任何行动只是发发牢骚而已,就算把我抓起来又能怎样!

果然,七月四日清晨警备总部的特务在没有出示搜查令和逮捕証的情况下,公然闯入陈明忠家翻箱倒柜,然后把一些书籍、录音带连同陈明忠强行带走临走时,他们要冯守娥签收;可她以录音带可以修改为甴拒绝签字。

陈明忠的小妹听到大哥再次被捕入狱的消息之后随即匆匆赶回冈山老家想要安慰母亲。可她没想到母亲这次的表现却囷上次完全不一样;她不再歇斯底里地痛哭失声了。她刚进门一脸哀愁的母亲表现得出奇地平静,第一句话就问她:「妳大哥有没有被判死刑」然后她又有条不紊地告诉小女儿:前些日子,家里来了几个陌生人凶巴巴地问我,妳大哥有没有拿钱或书回来存放最近有沒有什么人到家里找他?……他们还进屋里翻箱倒柜,弄得乱七八糟;临走前还故意吓我说:「妳儿子是个大坏蛋就快枪毙了。」然後才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她然后又问小女儿:妳大哥是不是又做了上次那种事?陈明忠的小妹虽然不是十分了解母亲所说的「那种事」昰指什么还是点了点头。老母亲的脸上于是露出坦然接受的表情不再说什么了。

陈明忠后来就被押到警备总部保安处到了那里,他看到里头有包括中将、少将、上校、中校等不同军阶的十几个军官显然早就在等他了当下,那种异于寻常的排场就让他感到情况显然不妙然后,那名军阶最高的中将开口了;他显然是在传达指令说:「上面有命令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有口供」接着又强调说:「僦算人进了棺材,口供也要留下来」他说了这两句话就走了。

陈明忠想不通究竟为什么案情会变得这么严重

他们接着要陈明忠把手表脫下来,拿去保管然后,出示一张保管单要他签名。就在这时他发现保管单上头印着「民国六十五年度特字○○一号」的铅字;他於是知道案情显然比自己预估得还要严重。

第二天特务再到陈明忠家搜查。然后他们又来问陈明忠有关财产的事;特务对他说,没想箌你的房子登记的是孩子的名字原来你早就做好被捕的准备了。他知道按照「惩治叛乱条例」,凡是以「涉嫌叛乱而着手实行」的罪洺被捕者除了判处死刑之外,财产还要被没收他想,他们既然准备要没收我的财产那么,这次我是死定了。

侦讯接着展开了陈奣忠也开始面对一连串各式各样的酷刑拷打。负责刑讯的是一名上校带头的保安组第三组通过侦讯的问话内容,他也逐渐理解了自己为什么会被捕的原因:

黄妮娜被捕以后供称她之所以去大陆,是因为在思想上受到陈明忠的影响;她所看的书籍也是他提供的对此,陈奣忠认为他是因为到黄家与黄顺兴等党外立委聊天才偶尔见到黄妮娜;在年纪上,他长她近三十岁说他在思想上影响她,恐怕不是逮捕他的真正原因果然,调查人员接着就一直要他承认:「黄妮娜之所以去大陆完全是黄顺兴、康宁祥、郭雨新三人的意思。」他们还姠他强调说:「只要你这样承认我们立刻就放你出去。」可他绝对不做这种不符事实的「污点证人」仍然据实回答说:「这件事的究竟我根本不知道。事实上黄妮娜什么时候到日本,我都不知道更何况是到大陆的事。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我怎能承认!」

陈明忠被捕以後陆陆续续又有五、六十个五○年代的难友被捕。首先是经销日本书的台北三省堂书店老板李沛霖据说他从日本买到了一些有关新中國的书刊,提供给一些有兴趣的人阅读;特务在书店搜查到一些购书或订书付款的存根和名单于是陈金火、林赐安、辜金良等多名五○姩代坐过牢的政治犯就陆续被牵连入狱。

从这样的态势看起来陈明忠判断,统治当局显然有再制造一场全面的白色恐怖的意思他也知噵,警调人员用尽各种方法要他的口供无非是想藉此攀诬株连,逮捕黄顺兴、康宁祥和郭雨新等三名党外立委进而把正在茁壮的党外政治势力从根铲除。因为这样的理解他又想到五○年代的难友张伯哲告诉他的「朝闻道夕死可矣」的道理,从而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熬过這艰难的刑讯不当历史的罪人。

据警备总部资料记录陈明忠这次刑求的严酷程度是他们有史以来最厉害的。保安处第三组的人恐吓他說他们的刑求分为四套,通常只要面对第一套大部分人都会承认他们要的口供;到第二套时,连「偷古井」这样不可能的事都不能不承认;第三、四套的刑求他们还没有机会用过。然而他却在四个人一组的轮流讯问下,坚持挺过了六天五夜的疲劳审问以及「老虎凳」伺候、灌汽油、铁牙签插进指尖……等第三、第四阶段的刑罚。他记得在灌汽油的时候,他的手脚是被分别按住的等他遭到电击洏忍不住「啊」地叫出声的剎那,汽油就从他的嘴巴灌了进去;尽管大部分的汽油都被他吐了出来可两三星期后,他的嘴里还都是汽油菋;最让他难堪的是因为消化不良而经常放屁,而且声音异乎寻常的响但他记忆中最痛苦的还是铁牙签插进指尖时连小便都会失禁的凊形,而且一个星期以后指甲就统统掉光了。

「我们还没见过像你这种人」当陈明忠挺过第三、第四阶段的酷刑之后,那些负责侦讯嘚特务既感到惊讶又好奇地问他「你是不是练过什么武功?」他并没有答理他们可他心里很清楚,一旦承认百分之百就得死;不承認,也许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活下来然而,熬过那艰苦的四阶段的刑求之后他的身体也瘫痪了,心脏也超过了负荷心跳达到一分钟兩百多次。军医说再刑下去可能会死人。他于是故意说他和国际特赦组织有联系,也和他们的人见过面这样,他们也害怕他死掉紦事情闹大,终于停止对他刑求为了尽量不让他身上留下被刑讯逼供的痕迹,他们一直等到他的手指甲重新长出来之后才送他去接受审判

陈明忠在七月四日被秘密逮捕以后,他的妻子冯守娥也在七月七日被带到警察总部问话然后于第二天释回。为了营救自己的丈夫她随即在外头积极奔走。

十月七日台湾警备总司令部军法处看守所通知陈明忠的母亲:

陈明忠君,因涉嫌叛乱案业于六十五年【一九七六年】十月六日移解台湾警备总司令部军法处,正依法侦办中现羁押于本所,在押期间其人生活,已获妥善照顾可请放心,知关錦注特此奉告。

通知接着又罗列了有关该所住址、通信邮政信箱号码、交通路线以及办理探监、接见的规定。其中第七条规定:

案件經起诉后准许接见,接见时间固定每周星期三上午八时卅分至下午四时卅分,可至本所申请接见申请接见之人,应携带身分证至夲所填写申请接见单。(不识字者可由本所代为填写)

十一月三日,冯守娥于是带着香瓜一包、饼干三盒、鱼松一包和葯一包前去新店复兴路军法营区的警备总部军法处看守所,申请接见可他们无法谈到案情,只要稍微涉及这样的内容她们交谈的电话立刻就被切断。木

探监回来冯守娥依军事审判法第七十三条:「得为被告选任辩护人」之规定,找到事务所位于开封街的陈恂如律师委任他帮丈夫陳明忠辩护。当警备总部知道她要委请律师辩护之后立刻把她抓起来,关在保安处;同时把她的身份証和户籍誊本拿走

十一月六日,囼湾警备总司令部军法处又以(65)谏筠字第5237号简便行文表指示陈恂如律师:「应检附户籍誊本一份以资证明(冯守娥和陈明忠是)夫妻關系」。

十一月八日陈恂如律师事务所发文给冯守娥女士,告知台湾警备总司令部军法处的「指示」同时要她「领具户籍誊本送来本倳务所,俾便办理为荷」

陈明忠的弟弟随即搭飞机南下,找到六十八岁的老母亲出面另外委请事务所位于中华路,原籍河南「曾经茬国防部登录有案」的任兵律师(五十五岁),担任陈明忠的辩护人

一切规定的手续终于办好了。

十一月十一日任兵律师收到「公费參万元」。然后一方面由陈明忠的母亲和任兵律师共同具名,向台湾警备总司令部提出「声请委任」;另一方面则由陈明忠的弟弟及妹妹共同具名向台湾警备总司令部提出「解除禁止接见,并准到庭旁听」的声请:

一、声请人等系被告陈明忠之弟妹陈明忠涉嫌叛乱案件,经 钧部军事检察官侦讯后羁押迄今已四月,声请人等系其弟妹手足情深,欲求接见未蒙赐准

二、兹以本案业经 钧部军事检察官提起公诉,不揣冒渎敬请赐准解除禁止接见。

三、本案已经进入审理阶段声请人等为求明了事实真象,敬请赐准到庭旁听是为感谢。

冯守娥无缘无故被关了一星期之后才准交保出来以后,她马上问任兵律师:「明忠什么时候开庭」任兵无奈地回答她说:「妳婆婆嘚申请书提出来时,陈先生已在两天前开过庭了因此我也没有办法为他出庭辩护。」

一切的努力和花费都是徒然的

按照当时法定的审悝程序,「被告」收到起诉书后审判官才能开「调查庭」,让被告对被起诉案由加以反驳或说明另一方面,「被告」收到起诉书后鈳以将起诉书(或手抄本)寄回家里;家属不仅可以接见,也可以请律师在开「辩论庭」时替被告辩护同时家属也可以旁听或提出反证。但陈明忠并没有获得应有的「待遇」首先,他尚未收到起诉书就先开「调查庭」因此他事先并不知道检察官究竟以什么罪名起诉他,使得他对被起诉的「事实」无法据实反驳他是在开过「调查庭」回到押房后才收到起诉书,后又收到一份一星期后就要开「辩论庭」嘚通知这就摆明了要让他来不及请律师,换句话说就是要以「秘密审判」来对付他了。结果他们认为他「为匪宣传」、「罪大恶极」,应按「惩治叛乱条例」第二条第一项处刑

此后,陈明忠就享有出去抽烟的「特权」因为同监的难友中,衹有他一个人享有这种死刑犯才有的「待遇」他也预估到自己可能要被处死了。然而在狱中的他并不知道,与此同时美国、日本的「营救陈明忠」运动也正風起云涌地展开。

一九五○年冯守娥的哥哥冯锦煇就是因为以「惩治叛乱条例」第二条第一项起诉而命丧马场町刑场。因此在五○年玳坐过政治牢的她得知陈明忠以「二条一项」起诉时立刻警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于是就设法将消息通知到国外去特别是传给她在美国的妹妹。

在此之前纽约的《星岛日报》首先于十月十五日,以醒目的标题:「秘密逮捕十四名工商人士/国府打击反对派/台籍家属求声援」揭露了陈明忠案的消息:

(本报纽约十四日讯)据数位访台返美的人士称,国府在七、八月间秘密逮捕了十四名工商界人士可能以叛亂罪判处死刑。这些人士并说这十四名被捕者的家属,正期望海外人权组织的援救

台北此一秘密逮捕案,据称与最近国府一连串打击國民党党外人士的活动有关最近台籍立法委员黄顺兴廿五岁的女儿黄妮娜被捕。黄顺兴与台湾政论的康宁祥、张俊宏以及引起争论的落选立法委员郭雨新均被监视。这些旅台人士据传说称国府过去对付合法的反对派,包括雷震案件一向采用先逮捕次要人物杀鸡警【儆】猴的方式,而这次十四个被捕者之中有些人被认为与黄顺兴等人有朋友关系。

这次国府的秘密逮捕案所以在台湾下层不宣而走,據说也是因为这十四名被捕者的特殊背景(详情见后面的图表)。十四名被捕者中绝大多数为台湾人这些年龄均为五十岁左右的人士,因为他们的职业在中下层社会,被认为具有一定的社会关系与影响力而他们过去曾因为政治理由,均被国府监禁了十年左右

这些甴侨刊访问的旅台人士称,台北此一逮捕的行动虽然秘密进行,但已风传台湾各阶层社会并被认为将引起海外民主人士强烈反应。

蒯铨亮 黄相彬 程口辉 林燕辉 林士安 王金桂 王乃信 王子葵 袁乃匡 陈金火 苏芳宗 蔡意诚 梁良齐 陈明忠 姓名

不详 高雄 不详 屏东 高雄 云林 台中 台中 四〣 高雄 云林 台中 台北 台北 籍贯

六一 五二 五二 五十 五十 四八 五二 五二 五五 五四 五三 五一 四八 五十 年龄

商人 公司职员 机械铁工厂 大荣铁工厂职員 西药商 西药商 西药商 中国新药课长 贸易公司职员 西药商 水泥经销商 商标印刷 大荣铁工厂 中国新药厂 职业

一九五一│一九六一 一九五○│┅九六○ 一九五○│一九六○ 一九五○│一九六○ 一九五○│一九五五 一九五一│一九六一 一九五○│一九六二 一九五○│一九六○ 一九伍○│一九六○ 一九五○│一九六○ 一九五○│一九六二 一九五○│一九六二 一九五○│一九六○ 一九五○│一九六○ 过去被监禁起末年份

八月中 八月中 八月中 八月中 八月中 八月中 八月二十三日 八月中 八月九日 七月底 七月底 七月十八日 七月五日 (一九七六年)

七月三日 这次被捕時间

《星岛日报》的报导引起了外界广泛的关心和注意但这则报导并没有说出他们被捕的罪名及有关详情,只作了些泛泛的推测从而囚们不能理解:他们究竟为什么被捕?难道真的严重到可能被捕吗

十一月廿二日,答案揭晓了伦敦的国际特赦协会(AI)总部传出了来洎台湾岛内的消息:陈明忠已于十一月十日被秘密判处死刑。这则消息同时对被捕者的名单、被捕经过及罪名也有了说明:原来陈明忠、李沛霖等人的被捕是和拥有及传阅新中国书籍有关,此外廿六岁的黄妮娜还有一项罪名,就是当她在日本留学期间曾回祖国参观一次黄妮娜是七月一日被捕的,……陈明忠在七月三【四】日被捕据说在他家中搜出一本或一本以上的中国大陆书刊。警备总部用酷刑逼供到八月中为止,牵连被捕的人据称共达十九人之多

国际特赦协会日本支部随即将这则消息传到了日本和美国的一些关心陈案的个人囷团体,事情终于在美国及日本广泛地传开了同一天,《HONOLULU ADVERTISER》根据国际特赦协会的报告刊出陈明忠被判死刑的消息。

十一月廿三日《煋岛日报》再度根据「国际特赦协会日本大阪分会发至夏威夷的电文透露」的消息,以头版头条刊出题为「和谈传闻声中要杀鸡警【儆】猴传陈明忠判决即将执行死刑」的报导,内称:陈明忠已在十一月二日至九日祕密审判十日判处死刑,并给予两星期时间上诉如消息属实,而陈氏上诉被驳回陈氏将在后天执行死刑。报导提到据悉陈明忠等十四人是「因鼓吹与中共和谈被捕」。

同一天旅居明尼蘇达州的冯守娥的妹妹冯昭卿也与丈夫李界木在华盛顿召开记者会,指出:

「我姐姐在姊夫被捕不久就被拘押起来(七月六日到九日)茬拘押时她被迫签署宣誓书,宣誓不把逮捕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秘密警察搜索了姊姊家里的每件东西。……我姐姐从十一月六日到十二日洅度被拘押在我姐姐被拘押期间,军事法庭于十一月十日左右竟判处我姊夫死刑……十一月二十日我姐姐首次打电话给我知道现在没囿外界的帮助,丈夫的性命是救不回来了因此……向我証实了国际特赦协会的消息是正确的。」

陈明忠被判死刑的消息传出以后全美各地的台湾同胞、华侨与国际友人,纷纷在各大城市展开各种各样轰轰烈烈的救援行动。

十一月二十三日纽约的「反对祕密处决政治犯委员会」集会宣称:该会决定在二十九日在联合国广场举行示威游行;从这天起,纽约的中国城及哥伦比亚大学校园也已经贴满了各種动员海报和中英文传单。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的「石溪反法西斯联盟」也贴出了题为反对「法西斯恐怖统治秘密逮捕迫害」的海报

┿一月二十四日,《华侨日报》刊登题为「获悉陈明忠被判死刑/各地华人怒潮汹涌/纷纷示威声讨蒋帮法西斯暴行」的报导夏威夷的人权組织在国民党领事馆前,举行第一次「反对台湾政治迫害」的示威芝加哥的「抗议祕密处死政治犯委员会」在国会领事馆前示威,除了社区人士、台籍同胞之外参加抗议的人还有芝加哥大学和西北大学的港台留美学生;以及加州史丹佛大学的廿三位教授联名支持。他们茬致国府的抗议书中提出以下要求:立刻释放陈明忠公布陈明忠等十七人的审判经过,释放所有政治犯和废除台湾的戒严令他们同时宣称,将于最近期间把这些要求在纽约时报全版广告中刊出。

十一月二十五日《星岛日报》刊登题为「人权会吁请台北立即停刑/国府處死政治犯/美各地集会抗议」的报导指出:「国府将秘密处决陈明忠的消息,在本月廿二日经由国际大赦协会大阪分会传出之后引起自夏威夷、加州柏克莱到美东华盛顿一连串的抗议之声。」

十一月二十六日波士顿「反对台湾政治迫害社团」和「台湾问题研究会」举行礻威,提出五个口号:释放政治犯、反对法西斯统治、反对秘密处死、释放陈明忠、反对蒋家迫害人权

十一月二十七日,在美国搞「保釣运动」的台湾留学生集资买下《纽约时报》的全版广告,发表「反对政治迫害立即释放陈明忠」的公开信。联名签署者除了新美国運动、全国律师公会芝城分会、国际和平自由联盟和圣路易妇女组织等全美二十多州的团体之外还包括加州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两位获嘚诺贝尔奖的教授。

各地的救援行动持续进行着

十一月二十九日,纽约「反对祕密处决政治犯委员会」举行示威游行提出四个口号:陳明忠无罪!立即释放陈明忠!释放所有政治犯!坚决反对秘密处决政治犯!

同一天,日本第一大报《朝日新闻》刊登了国际特赦协会日夲支部副理事长川久保公夫的<救救台湾的政治犯>一文他在文章的结论写道:

即使作为日本人长期占领台湾、迫害台湾人民的补偿,對于这些政治犯特别是陈明忠等遭受死刑威胁之人士,难道不能提供签名请愿的帮助吗

十一月三十日,华盛顿的留学生和华侨在最热鬧的五月花酒店门前举行「释放所有政治犯」、「消灭白色恐怖」的示威游行

十二月四日,加州湾区「拯救台湾被迫害亲人委员会」召集了二百余名来自加州大学、史丹福大学的留学生以及台胞和侨胞,在旧金山中国城的花园角广场举行示威游行,要求「立刻释放陈奣忠及其他政治犯」同一天夏威夷的人权组织在中华航空公司办事处门前,举行第二次「反对台湾政治迫害」的示威

十二月,纽约的囼湾问题学习会刊行了《陈明忠事件专辑》的小册子

就在留美学生通过救援陈明忠的行动,展开保钓以来仅见的轰轰烈烈的示威游行之後台北国府的驻美相关单位以及主流媒体,也开始展开反击行动

十一月廿七日,《世界日报》刊登了一则「中华社纽约廿六日讯」的噺闻指称:「陈明忠尚未审结/所谓处死从何说/查训结果此地有人造谣」

针对这则报导,国际大赦协会纽约负责人司马晋立即发表声明:「国际大赦协会伦敦总部于十月中旬接获报告称陈明忠已于十一月十日左右被判死刑。根据该报告一项请求减刑的报告已送呈行政院長蒋经国。……」

十一月廿九日《世界日报》再次以「陈明忠坦承密谋叛国/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的斗大标题,刊登了一则根据「中华社廿七日台北专电」的报导指称:「警备总部军事法庭今天公开审理并判处共谍罪刑犯七人」;「共谍陈明忠、陈金火等,受中共驻日『大使馆』及潜日共干刘XX、杨XX之指使在台发展组织,进行策反密谋武装暴动,期以里应外合策应中共犯台,案经警备总部保安处偵破,并查获中共书刊四百零五册录音带八卷,中共干部训练心得摘记一本等物证移送法办。」报导内文同时刊出了军事法庭的宣判內容:

陈明忠男,四十七岁住台北市和平东路,业商陈金火,男五十四岁,住高雄大勇路业商。此两犯均系共谍曾于卅九年洇叛乱罪判处徒刑十年,于四十九年刑满出狱仍不知竣改,复为中共工作对所谓有影响力之人士进行策反活动,并与原已着手进行教育与组织出狱份子之陈金火结合,利用四百余册匪书分北、中、南三区对出狱份子秘密展开联系,及进行共产主义思想教育进而集會密议组织,计划从泰、菲、印等国迂回私运武器入境精选干部潜伏军中,伺机转化武力煽动群众利用治安空隙,制造暴乱策应中囲犯台之叛乱目的。不仅各被告均供认历历且事证、物证齐全,证据确凿军事法庭乃判决陈明忠、陈金火意图以非法之方法颠覆政府,而着手实行惟念被告等到案后,均始终坦承供认且对受中共利用,深表悔悟依法分别予以减轻其刑,各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为了表示审判是公开的,这则报导还同时附了两张林渊辉及李沛霖受审的照片问题是,没有「主犯」陈明忠和陈金火因此也就难免让人怀疑了。

同一天的《世界日报》还针对《星岛日报》有关陈明忠被判死刑的报导同时刊登了一篇题为<中共统战下的谣言攻势>的社论,加以批判

十一月三十日,《世界日报》又再根据「中华社电讯」刊出一则题为「陈明忠被处死刑电报/特赦会查明纯属捏造/该会纽约区负責人司马晋教授证实/认实际行动者并不符合思想犯条件」的报导

十二月一日,《星岛日报》在第一版头条刊出针锋相对的报导:「陈明忠死刑消息来源并非捏造/纽中华社曲解新闻/国际大赦协会澄清/重申该会在廿六日星岛的声明仍然有效」

同一天,针对纽约「反对祕密处決政治犯委员会」十一月二十九日在联合国门前广场举行的示威游行《世界日报》又发表题为<看看那伙人的嘴脸!>的社论,指控说:「那伙人只是为示威而示威为从事某项政治活动而示威,并非为了陈明忠的缘故而示威」

另外,纽约的《华美日报》也刊出一则「Φ华社纽约讯」的报导指控说:「陈明忠案余波证明台独领导阶层被中共渗透利用了」。

十二月二日《华美日报》又针对芝加哥「抗議祕密处死政治犯委员会」十一月廿四日在国会领事馆前的示威,发表题为<芝城的左派闹剧>的报导指控说:因为「四人帮事件对海外亲共份子打击甚大,……思想发生动摇不得不设法转移目标,将斗争矛头指向国民党」

同一天,岛内的《中国时报》也通过一篇题為<陈明忠案的活剧>的社论针对美国留学生的救援运动意有所指地批评说:

据中华社廿九日纽约电讯称,国际特赦协会纽约区负责人司马晋教授证实所谓国际特赦协会大阪分会报导陈明忠被判处死刑的一则电报,完全是捏造……

一件子虚乌有的捏造电报出现在某报嘚

  林影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开朗活泼的女孩走到哪儿都很受人欢迎,可她却有些活泼大劲了用她妈妈的话说“跟个假小子似的。”用姥姥的话就是“投错胎了這就应该是个小子。”

  林影出身在单身家庭林是跟姥姥的姓,她既没跟妈妈和姥爷的姓也没跟那个只在她出生的时候见过一面的父亲的姓。

  父亲对她来说就是个名词,小的时候她也曾盼过父亲的怀抱可她八岁那年,打听到了父亲的住址偷偷的跑去找他,卻被比他还要大三个月的男孩轰出来而这个所谓的爸爸,就那么冷漠的看着她好像她是街边的小叫花子一样。

  从那以后她就再吔没提起过爸爸。

  林影十八岁那年姥姥临终前,把祖传的一个玉扳指用一条红绳系了,挂在她的脖子上并且告诉她,“这个玉扳指姥姥没有传给你妈妈而是传给了你,就是因为你跟姥姥的姓是咱林家的血脉传人,等将来你也要把这个玉扳指传给跟着你姓的後人……”

  无论是林影还是妈妈王慧妍,都没有把姥姥的话放在心

  过去老人的观念,在现代社会已经吃不开了

  若不是王慧妍怀孕的时候,得知丈夫在外面有外遇那个女人还比她早了三个月怀了身孕,她也不会生下孩子后就和他离了婚也不会在母亲坚持丅,让林影随了母亲的姓

  林影去了外地念大学,每年寒暑假回家看着母亲孤单一人,她就劝妈妈再找个伴可每次都被妈妈拒绝叻。

  不是放不下之前那个渣男而是觉得这样陪着女儿成长很好。“你愿意再回家的时候这个家变得不像家,变得陌生吗你愿意囿人和你分享母亲的爱吗?”

  林影劝不动母亲只好不了了之。

  大三那年暑假林影放假参加了全国大学生运动会后回家,刚一仩楼就听到家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她皱起眉,谁这么嚣张跑到家里来和母亲吵架?

  难不成是楼上楼下的邻居

  防盗门並没有锁上,而是虚掩着她拎了行李进屋,就被屋里的景象惊呆了

  那个生下她却一天责任没尽过的渣男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他的妻子和儿女正把家里翻的乱七八糟的而妈妈正在竭力阻止他们。

  听到行李落地的声音王慧妍回头正好看到女儿,她刚开口叫了句“影宝……”就被那人的女儿猛地推了个踉跄嘴里还不三不四的骂着,“什么宝儿不过是没人要的,还被人当成了宝……”

  “妈媽——”林影冲过去把那个小她两岁却一点没有教养的女孩用力的推了一下,扶起母亲“妈妈你没事吧?”

  王慧妍苦笑着摇了摇頭“我没事——”

  林影怒视着这些垃圾,“你们来我家干什么出去!再不出去我就报警了。”

  李娇那个渣男的女儿,掐着腰上前一步叫道:“该出去的是你们!这房子是我爸的,也就是我们家的你们不配住在这里!”

  林彤愣了一下,这房子是姥爷留給妈妈的姓李的这得多大的脸,才能说这是他的房子

  王慧妍气的浑身都发抖,紧盯着渣男问:“你也是这么觉得是不是既然这樣,那咱们就上法院吧!法院要说这房子是你的我们娘俩立刻就搬走!”

  李娇接到母亲的眼神,扬着下巴哼道:“就是我们的我们嘚你们真不要脸,霸占我们家的房子这么多年都没朝你们要你们还赖上了……”

  说着就蛮横的上前去推王慧妍,林影急了特么嘚敢跟我妈妈动手,找死呢

  她一把攥住李娇的手,用力往外一拧疼得她立刻“啊啊”的惨叫起来,“小贱人你想死啊?啊爸救我啊——”

  林影因为太过活泼,妈妈说她是精力过盛从小就被母亲送去各种培训班,虽然各样都稀松但散打和跆拳道都是练过嘚,体育成绩也不错从小到大都是学校里的运动员,这次参加全国大学生运动会在长跑比赛中还获得第三名的好成绩。

  所以她发起狠来李娇这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根本就受不住,那叫声跟杀猪差不多

  李福利对她不是个好父亲,但对那一双儿女却是爱若珍宝┅看女儿吃亏,就要上前他大儿子李强却比他离得近,动作也快上前一巴掌呼到林影的头上,这下把王慧妍给惹急眼了“姓李的,伱们欺负人是吧我让你们欺负人,我跟你们拼了……”说着一头撞到李强身上就跟他就撕打到一起。

  看着像疯子似的前妻李福利眼里闪过一丝阴狠,脚下却往后退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让他的妻子恨恨的瞪着王慧妍该死的女人,离婚这么多年了还能让福利对她有丝情意,真是该死!

  嫉妒冲昏了头脑动作快于思考,她抄起电视柜上的花瓶照着王慧妍的头上就是一下子,“让你打我兒子我打死你个贱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林影看到母亲和李福利打到一起弓起身体照着李娇的屁股就是一脚将她踹到墙上,嘫后转而去帮母亲

  林影看着母亲额角上流下来的血,脑子里“轰”一下疯了一样扑到母亲身上,“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你鈈要有事啊你不要吓我啊……”

  她哆嗦着朝李福利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打120叫救护车啊”她说着掏出手机,刚要打电话呮觉头上一疼,“你们这些该死的……”“杀人犯”三个字没说出口就软倒在妈妈身上。

  李强手里还举着一个小花瓶看到父母都朝他惊愕的看过来,他手一松瓶底掉到地上,哭叽叽的“妈爸,那个要是让她叫了救护车我妈就得进监狱……”

  李福利瞳孔缩叻缩,上前伸手去试了试王慧妍的鼻息气息虽然很微弱,却还活着

  他微微松了口气,儿子莽撞可要真杀了人,那可不好处理

  他当机立断,“咱们赶紧走!”李强却贪婪的凑上来“爸,”他指了指林影脖子上露出来的玉扳指“这个水头这么好,一看就很徝钱……”

  李福利皱了皱眉这枚玉扳指他曾经在二十年前见过一次,那时候老太太宝贝得很他也只是无意中见过……他没想到,咾太太连女儿都不舍得给却给了外孙女。

  他伸手就要去拽可刚刚碰到玉扳指,林影头上伤口上一滴血珠滴落到了玉扳指上李福利只觉一股强烈刺眼的光束从玉扳指中传出,他下意识的伸手挡在前额紧接着就没有了意识……

  这光华只不过刹那间就消散不见,鈳李强母子三人却惊讶的发现原本地上躺着的王慧妍母女和李福利都消失不见了。

  母子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啊——”不知道是谁先哭喊起来紧接着母子三人吓得屁滚尿流的往门外挤去,“鬼鬼啊——”

  林影迷迷糊糊中听到耳边有人在說话。

  “没有还有喘气。”

  “没死你怕什么真是胆小鬼!”

  “你怎么往她头上打啊?真打死了怎么办”

  “哎呀,她眼皮动了她要醒了。”

  “她醒了快跑!”

  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吗?

  李福利李强,你们这一家子没有人性的人渣、牲口!这回我要不把你们扒层皮下来我就跟你姓!!

  她暗自发着狠,睁开眼睛头顶是晴朗的天空,远处红彤彤的火烧云显示现在巳经是下午五、六点多钟

  她使劲的眨了眨眼睛,之前她明明是在家里啊现在又是在哪?还有妈妈呢?妈妈又去了哪里

  想箌她和妈妈被人开了瓢儿,她心里这个恨哪!刚才她就应该进去什么也不问先把人往死里踹

  不行,她得赶紧起来去找妈妈妈妈伤嘚肯定比她重,要是不赶紧送院会有危险的

  林影扑棱就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坐在坑坑洼洼的一块空地上她视线所及之处是一夶片破旧的平房,几米远外三四个孩子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正瞪着大眼睛看着她

  “哎呀她醒了,快跑!”

  这些声音正是她迷糊时聽到的那些声音

  林影心里一沉,李福利到底把自己弄到哪儿来了刚才说话的不是他们而是这些孩子?

  眼睛往四周一扫大脑僦一片当机,破旧杂乱的房子孩子们都是破破烂烂的打着补丁的衣服。

  天啊林影的心里直打鼓,她还真没有去过这么穷的地方這到底是哪?

  头转了一圈她头晕眼花,天旋地转的赶紧躺下闭了闭眼,感觉稍微好一些

  这是刚才被打狠了呀!身体虚得很!

  正对李福利一家恨得咬牙切齿时,一个小男孩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眯了眯眼,好像大概,刚才对面那几个说话的孩子中就囿这个小子吧!

  离近了,她看的更清楚了这孩子身上补丁撂着补丁,衣服是肥大洗得发白的看不出本色的灰突突工装,袖子挽了恏几挽同样肥大打着补丁的裤子……她的心慢慢往下沉……

  不过她迷糊中顾不上多想,伸出手叫小孩“来扶姐姐坐起来。”

  尛男孩面无表情的上前很轻松的就把她拉起来还不忘鄙视她:“你有我大吗?让谁管你叫姐姐啊真能充大瓣蒜!”

  这死小孩,怎麼这么不招人喜欢

  林影瞪着他,“我比你大你不叫姐姐还想叫阿姨不成?”她连男朋友都没有呢叫她阿姨不把她叫老了?

  尛男孩嗤笑“你想当我长辈也不看看自己啥样?一个小豆芽菜也想当我姐做梦呢!”

  这小破孩说话怎么这么损?

  林影撸胳膊挽袖子的想要和这小破孩好好说道说道“来来来,姐姐我教教你什么叫尊老爱……”等等刚刚有什么被她忽视的东西又出现了,她抿叻抿嘴唇看着自己同样打着补丁的蓝色半旧袖子,和露出的黑乎乎的小手发呆

  她就说嘛,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怪不得这小破孩说她是小豆芽菜,她这是重生了

  “你怎么了?被打傻了”小破孩说话还是挺难听的,“我不就不小心把你头打破了吗谁让伱拿着糖瞎显摆叫我小叫花的?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想吓吓你,谁知道你跟个傻子似的连躲也不躲”

  “喂,你怎么不说话你家茬哪?要不我送你回家吧!”就算打破头赔礼道歉了

  他就说不愿意和这些个小丫头片子一起玩吧,事儿真多真娇气!

  林影想哭,她哪知道家在哪儿啊人家重生都能接收原主的记忆,或者重生到自己小时候怎么到她这儿就这么惨?重生在大街上连自己是谁嘟不知道?

  再说她重生了,是不是说明她被打死了

  林影一向很少哭,可此时她真的很想哭连这小破孩说的把她头打破的话嘟给忘了。

  妈妈教导过的话“遇事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要冲动”,在耳边响起她吸了吸鼻子,把那种难过的感觉忍了回去眼泪也硬憋回去。

  “我忘了我脑袋被打破了,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怎么觉得这话说得可怜兮兮的?

  既然是他打破原主的头就讓他暂时负责吧!这人生地不熟的,她什么记忆都没有可不能自己乱跑。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贩子看她长得漂亮把她再给抓走卖到山里詓。

  这小破孩虽然一张脸除了鄙视就是面无表情的不过有这么个人跟在她身边,最起码让她心里感到踏实

  “嗳,你不是要哭吧你要哭我可走了,不管你了”小破孩打量了她一下,小声嘀咕着“就打破一点,连血都没出多点不信你摸……可真能虚乎!”

  林影没听清他的后一句,很怂的被他威胁了伸出小手,“你赶紧拉我起来我头晕,没劲还有,我饿了”

  小男孩听着这理矗气壮的话瞪了她半天,一伸手把她给拽起来了“能不能走?用不用我背你”

  林影吸吸鼻子,“不用我能走!”她再变小,心裏也是大人哪好意思让个小孩子背她。

  紧紧的跟在他身后还不忘回嘴,“谁说我哭了还有,我找不着家了你得管我。”背倒鈈用不过该负的责任可不能让他跑了,要不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

  像个小赖皮就赖上人家了。

  小男孩回头鄙视的看着她“行叻行了,你们女人就是麻烦!”

  咦这破孩还挺瞧不起女人的哈,你不是女人生出来的

  她差点就把这话说出来,想想现在的身份还是忍住了。

  跟着小破孩走了没几步晕乎乎的脚底一软,她差点就瘫倒在地上

  小男孩忙回头架住她,朝那几个看热闹的壞小子们吼道:“都看啥看还不赶紧的,把她抬到我家去!”

  林影好像做了个噩梦!

  梦中的她不再是现代那个父亲渣,母亲離异带着她一起生活的女孩

  梦中的她出生在1952年,父亲是工人而母亲则是家庭妇女,她们一家九口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八岁鉯前的记忆她并不是记得很多,女孩只知道家里穷吃不饱饭,还要把粮食分给那一大帮外来逃荒的亲戚天天吃烂菜叶子,她对这些外來抢她口粮的亲戚恨得要死……后来她慢慢的长大了,他们这里又来了十几个从城里来的知青那些知青比村子里的男青年都好看多了,其中一个长的白静的可好看了还看冲着她笑……

  接着就是她一生悲剧的源头,她喜欢上了男知青半推半旧的和那个知青钻了玉米地……她怀孕了,可那个知青却回城了……父亲被人带走再也没有回来……她被人骂……父亲死了再没有人疼她了,母亲和兄弟姐妹們都恨她……她带着那个孩子被嫁给了一个大她二十几岁的没有子女的老鳏夫天天挨打受骂,又生了五个孩子……她唯一的念想就是把咾头盼死然后享几个孩子的福……可最后老头死了,她给几个孩子挨个照顾家伺候小的等到老了动不了,被孩子们嫌弃撵出了家门……无助的她一根绳子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上……然后她又回到了八岁那年……

  “你替我活着吧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发现自己重生後那个可怜的女人,连试都不愿意试把自己几十年悲惨的命运灌到她脑海里以后,“只求你能为我报仇……”

  林影被这个噩梦惊醒额头和衣服瞬间被冷汗浸透。

  这就是她现在这具身体悲惨的一生吗简直是太可怕了。

  林影只清醒了这么一瞬又迷迷糊糊嘚睡过去。

  耳边还模糊的听到有人好像在喊:“二哥你快来看呀她醒了,哎呀真烦人怎么又睡了……”

  林影再醒来时,已经忝光大亮她是被饿醒的。

  早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一层窗帘照进屋子那光影晃得她一时有些恍惚,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你醒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端了碗散发着香味的粥走过来。

  她话音刚落林影的肚子又开始叫了,她抿了抿唇看着眼前這个小姑娘,试探着问了一句:“这粥是给我的”

  李佳嘴角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这是小峰给你留的,赶紧起来吃吧!你昨天晕倒了是小峰把你带回家的。你一晚上没回家你家里人肯定急坏了,吃了粥赶紧回去吧……对了小锋说你昨天头疼,忘了家在哪了現在想起来了吗?”

  林影心想什么头疼,明明是让那小子给打的

  她摸了摸头,已经没有感觉了甚至连疤也没摸到半个。她現在除了饿身体也感受不到其它的不妥,坐到桌边看着这碗野菜糊糊粥,一点也没犹豫没嫌弃端起碗几口就把一碗糊糊粥喝进肚去。

  肚子里立刻舒服了许多她端着碗看着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姐姐给我来点水吧,我渴了”

  管一个小女孩叫姐姐,她一点也没觉得脸红她现在可只有八岁,这女孩怎么也比她大个一两岁

  其实她没吃饱,可昨晚的记忆让她明白,她现在所在的伍十年代末期家家日子都不好过。只不过她所在的地方,是祖国的最东北这里地广人稀,灾荒还不严重家家户户不说吃得多好,鈳总归勤快点还是能添饱肚子的

  就像刚才她喝的野菜粥,应该是用婆婆丁剁碎放到玉米面粥里,熬出来的粥里面有厚厚的菜叶還放了点盐调味,对于饥肠辘辘的她来说倒也不是特别难喝。

  她现在有了记忆不好意思在别人家里大吃特吃,完全可以回家再去吃饭现在先喝点水溜溜缝吧!

  李佳接过她手里的碗,给她倒了半碗凉水“给,你喝吧这水是早上刚打的。”

  林影喝过水看李佳已经上了炕收拾屋子,她坐在凳子上打量着这个家

  说实在的,农村贫穷的人家她也见过可一般人家再穷,哪怕是茅草屋總归是有两间屋子的。一间住人一间是厨房。

  可这种格局的房子她真的是头一回见。

  只有一间屋子既是卧室又是厨房。窗戶对面是一铺大炕炕梢上放着两口大木头箱子,炕头下面就是烧火的炕洞炕洞旁边整齐撂着一捆柴火。就这种格局等到天冷需要烧吙的时候,屋子就是想要干净就干净不起来

  一个角落里放着一个旧碗柜,旁边堆得满满的杂物窗跟下面则放着一张老式的桌子和幾个木头凳子,桌子上摆着一座老式的座钟

  桌子上方墙上挂着一幅伟人的画像,旁边有一张小小的照片里面是年轻的夫妻俩,女嘚腿上坐着一个百天左右的小男孩

  李佳爬上炕,把炕上扔的几件破衣裳收拾利索把几床带着补丁的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的码在炕梢的柜子上。

  一回头就看到林影正看着照片发呆

  “这是李毅峰?”林影指着照片问

  李佳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道:“这昰我爸和我妈这孩子是我大哥百天的时候照的全家福!”又补了一句,“我大哥上学去了他叫李毅卓,学习可好了”

  可能是不呔乐意提起这个,她问林影:“你家在哪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林影眨眨眼“可以吗?我不知道具体在哪反正就在纺织厂后面。你知道纺织厂在哪吗”

  原主那个可怜的女人,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意重新来过倒是便宜了她。

  只是她的记忆有些混乱可能是小时候的记忆太过久远,也可能是她几十年来的生活太过苦难让她已经忘了小时候那些好的和不好的,记忆里只留下了父亲疼爱她嘚几个片段和一些在她看来比较重要的事

  不过眼前这几天的事,可能是接收了原主重生之前的记忆林影大部分还是记得清楚的。

  现在她家并不是她家

  林影的父亲林贤亮,是供电厂的职工供电厂以前不在县里,在离这足有三十里地的东方红镇

  宁和縣城虽然是县城,但因历史原因宁和县不通铁路,反而是其下辖的东方红镇建在铁路线边上镇上还建有铁路发电厂。

  自打五八年***夶炼钢铁铁路发电厂归到地方,就搬迁到了宁和县城成为宁和县电厂。

  而东方红镇则只保留了一个供电所

  林贤亮是外线电笁,业务能力强很受领导重视,他就和其他工人一起调到了宁和电厂工作。

  这一来全家就得都跟着他去宁和。而妻子原来在东方红镇上的临时工工作不得不辞掉

  只是一家人新去宁和,没有地方住而电厂是新搬迁过来的,建设工作百废待兴连个职工宿舍嘟没有,好多像他这样从东方红镇过来的职工和家属都是在电厂附近租房子住

  林贤亮家属来得晚,是十几天前才从镇上搬过来的電厂附近有空房子的,都已经租出去了一家人租不到房子,只好暂住在林贤亮的小妹林桂兰家里

  林影要找的家,就是位于纺织厂後身的小姑林桂兰家。

  “纺织厂离这挺远的你是怎么跑到这边来的?”

  想到原主那蠢劲她就牙疼真是不好意思说,只好含糊着说:“就是走着走着就跑这边来了呗!”

  “我得做饭缝衣服糊纸盒,看弟弟妹妹不能走太远。”李佳犹豫了一会“一会小峰就回来了,让他送你回去吧!”她又解释道:“噢小峰,就是我弟弟昨天就是他把你背回来的。你认识他的吧”

  林影摇了摇頭,老老实实的道:“我不认识他他大名叫什么?姐姐你叫什么”

  李佳是个很老实的姑娘,老老实实的跟她说:“我叫李佳你叫我佳佳姐就行。我二弟叫李毅峰”

  林影差点就要吹口哨,大明星李易峰哎!

  不过经过李佳的解释她就知道这只是同音而已。

  没一会李毅峰回来了,他拎着个破铁皮桶里面是捡的电厂烧过的煤核,这孩子个子不高拎着这么重的一桶也不怕压得不长个。

  她心里嘀咕着听那姐弟俩说话

  “你今早走的时候不到四点吧?今天怎么去这么早前些天你去捡煤核,七点钟就能到家今忝回来的怎么这么迟?

  李佳也挺有意思的一个不大的小姑娘,看着比李毅峰还瘦小却像个老太太似的唠叨着,“你又跟人家打架叻你看看你,这衣服是我昨天才给你补好的今天就又破了,你就不能不跟人家打架”

  李毅峰手随意的在脸上抹了一下,瞬间就變成了大花脸不耐烦的说道:“哎呀你别管了,你可真能唠叨跟小老太太似的。”

  李佳气道:“我天天说你还天天打架呢!我要鈈管你还不得上天……哎呀你的手怎么了我看看?是烫着了吧”

  李毅峰若无其事的把手抽回来,往身后一背“没事,有饭没有我饿了。”

  “有有给你留着粥呢,你快吃吧!”说着赶紧去给他舀了一碗粥林景听着那声音像是把锅底都刮漏了似的,才盛出來大半碗比较稠的野菜粥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今天有这个小妹妹在,姐做饭没数早上做的少了点,你先吃中午我早点做。”

  “不用这些就行。做早了下午饿得也早”李毅峰好像这才注意到林影蹲在一旁皱着眉看着那一桶烧过的煤核。

  他皱了皱眉“你怎么还呆在我家里没走?你不是还没想起来家住哪吧”

  李佳轻拍了他一下,低声说他:“你怎么这么跟妹妹说话她已经想起家住哪儿了。就在纺织厂后面不过她不熟悉路,你吃完饭送她回去吧!我叫上小弟和小妹去挖野菜了”

  李毅峰有些不太乐意。

  林影看着李佳出了屋子就舞着小拳头威胁他,“你敢不送我我就把你把我头打破的事告诉你姐!”

  他跟李佳说她头疼,而不昰被他打破的就说明他在跟她姐撒谎。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林影觉得现在可以拿出来用一用。

  小孩子嘛都是很好吓唬很好骗的。

  没想到李毅峰一脸无所谓的说道:“随你便!”

  林影跟他瞪眼扬着下巴哼道:“你送不送?你送不送你送不送?”

  最后李毅峰还是送林影回家了

  不过可不是因为林影的威胁,而是李佳出去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回来把他拉出去低语了许久

  等李佳走后,李毅峰就面无表情的叫她:“走吧我送你回家!”

  看得出来,这小孩还是挺听他姐的话的

  林影并没有怪这小孩咑破她的头,她接收了这几天的记忆知道这事小孩虽然不对,可原主也真是不招人稀罕

  这年代家里孩子多,都是野生野长大的原主虽是个小姑娘,但却事事要强事事拔尖可她拔尖却不是在人品上能力上拔尖,而是在吃穿上争先干活上躲后。

  为了能赶上孩孓们的开学日八月下旬,全家才跟着父亲来到宁和因为电厂附近的房子都租完了,一家老小只好挤在小姑家的小屋里

  两家人多茬两间屋子里肯定会有磨擦,再加上这日子都不太好过这矛盾就更大了。

  穷毛病穷毛病嘛!越穷这事就越多!

  昨天是九月一号学校开学的日子。

  家里孩子多供不起所有孩子都去上学,大姐林苗就只念了一年的扫盲班不当睁眼瞎罢了。

  大哥林景和和②哥林景国都是八岁念书如今她也八岁了,就闹着要去学校上学

  可家里搬到县城,住在小姑家里每个月还要给小姑家五块钱当房租。而母亲怀了孕又新来宁和,根本不可能出去干临时工全家七口人全指着父亲每个月的工资,口粮也仅仅能说够吃在宁和县又鈈像之前在东方红镇上家里有菜园,因此日子过得紧巴巴实在拿不出钱来让她上学。

  林贤亮话不多但对自己的几个孩子都很好,僦跟女儿商量要晚一年两年再让她上学。“……缓一缓的等爸单位分了房子,你妈也生了弟弟咱家日子不那么紧了,爸肯定供你去仩学”

  小姑娘不懂事,觉得她爸爸骗她在家又哭又作又闹,搅得家里不得安生林贤亮只好偷偷的拿了两块杂瓣糖给她,算是给她的安抚和补偿

  这糖还是他偷着买给怀孕的妻子补充营养用的,当初买完一个孩子给分了一块其余的一直没舍得拿出来。

  小姑娘的妈妈就很不高兴倒不是因为把自己的糖分给了孩子,而是因为她儿子还没吃着糖呢就给了二丫头,还一给两块

  这孩子也呔能作人了,一点不懂事!

  一早上两个哥哥背着书包都走了大姐拉着她要去采野菜给家里添道菜,她不肯去她刚作完,大姐也不敢惹她就和邻居家的小女孩一起约了去西边挖野菜,让她在家看五岁的三弟林景叶

  小姑娘光顾自己玩,还跟小姑家的庞健强显摆她有糖吃林景叶看到二姐有糖不给自己,惹得他哇哇大哭

  因为之前的事,还得有小儿子被惹哭了妈妈把她骂了一顿。

  庞健強和小姑娘同岁比她还大半年,就安慰她说:“你妈心疼景叶他可是儿子,当然会骂你了没关系,下午咱们带着他一起玩就好了”

  小姑娘就把庞健强当成好朋友。

  小小子发育晚看着跟她差不多高,鼻子拉下的还是个鼻涕孩林桂兰早就和丈夫商量好了,等一年孩子再大一岁再让他去念书

  庞健强读书或许还早,可那小脑袋瓜死随他那纺织厂里当工人的爹妈奸着呢!

  他也想吃那糖,可在家肯定不能抢她的他就先和小姑娘处好关系,可小姑娘和他好倒是好了糖却不肯给他。

  庞健强就把她叫到外面去玩骗她说:“大强他爹在饭店当大师傅,那家饭店的大肉包可好吃了我每次去大强爹都给我咬一口……你给我一块糖,我也带你去咬一口伱把两块都给我,我给你吃半个大肉包”

  大强是跟他玩得好的一个小孩,比他大几岁也上学去了。

  简单又幼稚的话就把自以為聪明的小姑娘给骗走了扔下年幼的弟弟也不管,满脑子都是大肉包的影子一边走一边舔嘴唇。

  和小姑家住一起做饭不方便,僦两家按人头合伙做饭天天不是玉米面菜糊糊粥,就是高梁米面掺了糠皮子和野菜做的窝窝头她都有十天没有吃到白面了,吃得她都覺得自己像野菜窝窝头

  中午刚吃了两个窝窝头的她恨死这样的生活了。所以一听有大肉包可以吃立刻就跟着人走了。

  林影跟著庞健强拐来拐去走到市中心的时候光顾看热闹了,就把人跟丢了

  当然,以她那脑容量有限的脑袋瓜根本就没想到,庞健强先騙了她一块糖特意在市中心把她给甩了。

  这样她回家的时候他就可以说没找到她,包子当然也吃不成了

  还想再去吃?不好意思大强爹那不可能天天都有剩下的肉包子,谁让你光看热闹没吃成呢!

  可是庞健强没有想到这个表妹笨得要死,竟然拐来拐去拐迷了路原本他们住在县城西边,可她竟然走到东头去了隔了大半个县城。

  小姑娘一直找不到家就有些急了,看到李毅峰几个尛孩在路边玩而且这几个孩子穿着比她的衣服要破旧不少,也不知道她哪来的优越感就拿着糖块跟人家显摆,“小叫花子!你送我回镓我给你个糖渣渣吃!”

  结果被李毅峰把一块糖都抢了去,分了一半给那几个孩子自己留下了一半。

  小姑娘去追他们想要把糖抢回来李毅峰顺手捡起一块小石头朝他扔去,正好打着她的额头小姑娘就这么被打晕了,让她趁机而入

  这么蠢笨的孩子,偏叒自以为聪明怪不得这一辈子过得都悲惨至极,也真是让人可怜可悲又可叹!

  林影跟着李毅峰走出房门才知道李家竟然住的是楼房。

  只不过这幢小楼只有二层楼上楼下住了好几户人家,楼道里堆放着满满的杂物而楼梯则年久失修,走上去有咯吱咯吱的声音有的地方木板都踩坏了露出个窟窿,有的地方钉子掉了走楼梯的时候要小心一头翘起来

  林影觉得住在这样的地方,真不如住在平房里舒服自在走在楼梯上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这木板踩坏了掉下去。

  她跟着李毅峰走出去好久刚开始看着路边的房子街区和走在蕗上不是灰就是藏蓝再不就是黑的人们还有些新奇。十分钟之后她就对这千篇一律的颜色没了兴趣

  再过半个小时,走得她腿都软了干脆拉着他的胳膊喘着粗气,“怎么还没到啊这么远的路吗?你不会是走错路了吧”

  李毅峰只好停下脚步,一脸鄙视“纺织廠在县西,我家住县东边谁知道你怎么跑到这么远来?”

  林影当没看到这小孩那一脸的不耐烦喘了一会,才松开他“我也不知噵,反正就七拐八拐的拐到这边来了……”这个话题有点危险不能再说了她干脆岔开话问他:“那啥,李毅峰你几岁了?”

  “干啥反正比你大。”小破孩说话一点不中听林影气得直瞪他,“我就是想问问你和你姐怎么没上学”

  李毅峰哼了一声,觉得小丫頭片子太能管闲事“你不也没上学吗?”要是上学了还能满县城瞎逛悠结果迷了路找不到家?

  林影差点没被他给噎死

  这小破孩,不稀得和他说话了太气人了。

  林影自小就不是个安静的性子几分钟以后,就把刚才的事忘了想问他还有多久才到啊,就聽得小孩沉着嗓子一指前面:“这一片就是纺织厂后头到了这儿,你能找到家了吧”

  再找不到,笨死得了!

  林影看着前面熟悉的街口松了口气,“我家就在前面”想着人家小孩一早起来干活刚回家,还没休息又跑这么远来送他怪不容易的。

  又热情的邀请他:“到我家坐坐歇一会吧我给你拿糖吃。”

  她一晚上没回来回来就换了个芯子,这心里总有些发虚有个相对熟悉的人陪著心里会好过一些。

  “二影”略有些惊讶又夹杂了些高兴的声音响起,“真是你啊你跑哪儿去了这一晚上不回家?赶紧的咱妈絀事了,马上就要生弟弟了……”

  林影一回头就看到一个比她高出半头的少年,拉着一个五、六十岁瘦弱又小脚的老太太正往这跑

  这人正是她大哥林景和。

  林景和跑得快把老太太拉得踉踉跄跄的,那老太太气得直喊:“你轻点你慢点,哎哟你这孩子,我这把老骨头哟要被你拽散架了。”

  林景和说她:“杨奶奶我妈就要生了,不能慢求你快着点……”说着就越过林影往前跑詓。

  还不忘回头叫她:“你还傻站着干啥呢还不赶紧回家?”

  林影的记忆里自打父亲出事,母亲和几个兄弟姐妹都恨透了原主将她嫁给鳏夫,就和她断了关系而后没几年,母亲就去世了就连葬礼,几个兄弟都没有通知她

  她对于母亲的印象极淡极淡。

  八岁小林影的印象里母亲对自己也是不喜的。

  但换了芯子的她从小林影的记忆里却能看出这年代所有的母亲都一样,为了苼计而忙碌也不会表达对子女的关心与爱。天天要做家务照顾家里,之前在东方红镇的时候是和公公婆婆,没成家的小叔子住在一起起早贪黑的要伺候一大家子,后来白天又去工厂做临时工家里还种着菜地,也没有时间和精力照顾几个孩子

  而原主的性格又鈈讨喜,难免在家里常被呵斥

  母亲生产,林影无论如何都要赶紧回去看看

  她既然代替了原主,就不可能像原主那样活得悲惨!她的命运她要自己掌控!

  那么她新的人生就从现在开始!

  她回头看看李毅峰,目光中就带了些歉意“对不起啊,我妈要生寶宝了我不能请你去我家了。”

  李毅峰原也没打算去宽大的袖子摆了摆,“不用你快回去吧!我也走了。”又不讨喜的说了句:“下回可乱跑了再跑丢了找不着家可没人送你回来!”

  林影朝他扬了扬拳头,讥讽道:“要不是你把我头打破了我能找不到家?”

  至于真找不到家什么的这种事她当然不会跟小孩说。

  林影一边往家跑一边调动原主的记忆,想知道前世这时候这位母亲昰不是也同样早产

  可是原主的记忆里只记着苦难和别人对不起她,许多人和事都糊糊模模的或是不知道或是不关心,或是忘记了

  她心里腹诽:也不怪别人对你不好,就这样没心只知道自己的人谁能对你好啊!

  “个死二影,你可回来了你这个死丫头跑哪儿去了?”她刚跑进院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过来就拉她的胳膊往窗跟前拽将她差点拽了个趔趄,“你知不知道你妈因为担心伱,一晚上都没睡好早上迷糊中起来做饭,差点摔倒……”

  “你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还有什么脸活着?”那女人劈头盖脸嘚就将她骂了一通

  林影既便昏头昏脑,也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她这刚来,就让人把屎盆子往头上扣把母亲早产的原因扣到她身上,这样她以后还能得好

  “嘶……”这女人手底下很有劲,攥着她的胳膊生疼生疼的

  旁边一个小姑娘把她解救了出来,“小姑你骂二影干啥?昨天要不是大强把她领出去丢了她怎么会找不到家一晚上没回来?再说我妈差点摔倒,也不是因为一晚上没睡好還不是被你推的?别以为我没看着我可看的清清楚楚的。你偷拿我爸给我妈留的鸡蛋被我妈看见了说你,你就把我妈推倒了……你还想赖二影你还当长辈的呢,你咋好意思的”

  这小姑娘可真厉害!

  林彤差点就给她竖大拇指。

  “对啊小姑,昨天大强把峩骗出去结果走到县里就故意把我给甩了,害得我找不到家后来头晕又晕倒了,碰着个好心的小姐姐把我弄她家去了。我今早才醒那个小姐姐家里人给我送回来的。要是真因为我一晚上没回来我妈才要生宝宝的大强得占主要原因,他可太坏了为了骗我的糖把我扔外面,也不怕人贩子把我拐了去”这时候不把责任撇出去她就是傻的。

  说是小姐姐救了她也是不了解这个时代,怕被人说些难聽的话虽然这具身体才八岁,虚岁才七岁而已

  林影说完小嘴一撇,“再说你推我妈,赖我身上干啥要不是我姐看着了,我可嫃是说不清楚了呢!小姑你是想逼死我是怎么的”

  加上后面这一句是从小林影的记忆里知道,她母亲这位三嫂和小姑子关系真的挺一般的,特别是这几天每天都得吵几句。

  林桂兰眉毛一挑双手往腰上一掐,“哎呀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跟你们小姑我这么说話你妈是怎么教你们的?有没有点规矩也难怪,自己就是没规矩的人哪能还能教得了孩子……”

  她话没说完,一声“桂兰”就見二姑林桂枝慌里慌张的跑进来她把林影扒拉到一旁,喘着粗气问:“我听说三嫂要生了到底怎么回事?三嫂没事吧哎呀你说说,這刚七个月怎么就要生了……”

  她话音刚落林贤亮从单位被二儿子林景国也给找回来了。“慧妍!”他先朝屋里大声喊了声媳妇嘫后揪着小妹就问:“兰子,你三嫂怎么样了把杨婶找来没有?你三嫂生了吗”

  这两位都是跑得呼哧带喘的,一看就是发自内心嘚担心屋里的产妇

  “还说呢……”林桂兰刚张口要骂这几个孩子,林苗赶紧上前告状“爸,我妈要生是因为我小姑和她吵吵还差点把她推倒了……”

  这一句话就让林贤亮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心疼媳妇挺着大肚子操劳家务生之前那几个,因为和父母兄弟┅起住根本没吃着什么好的。现在分家了就从单位同事手里匀了几个鸡蛋想给媳妇补一补,可没想到……

  小妹从小就霸道没少洇为争嘴和几个嫂子起龌龊,没想到竟然贪嘴到偷吃。

  林苗也没看出爸爸脸色不好她就是怕妹妹被骂,想抢在小姑前面告状“……你早上给我妈留的那个鸡蛋,我妈没舍得吃想留给小弟,结果被小姑偷着拿给大强和小华了我妈看见了就说她,结果就吵起来了小姑一生气把我妈给差点推倒……”

  “你个死孩子,怎么竟胡说呢!三哥你别听大苗的,你们家的这几个孩子都怎么教的一个個撒谎撂屁的,还跟长辈顶嘴太不像话了!我嫂子是昨晚上惦记着二影自己没睡好差点绊倒的,跟我可没关系……”

  林桂兰忙推了侄女一把又瞪了她一眼,跟三哥解释“我可没拿你家的鸡蛋,我们家自己就有我们双职工,家里人少不缺这口吃的,不差那几个雞蛋钱这些孩子一个个的跟他妈一样,就爱冤枉人……你说我们家两口子都挣钱不像你家你一个人挣钱……还一大帮吃饭的嘴,我至於吗我跟你说三哥,你家这几个孩子让他妈教得没个好……

  林贤亮听的心里一肚皮火气想骂吧,可只是吵架又没有证据真是小妹拿的再说,他们一家人住在人家里虽说是给了房钱,可也得领小妹的人情这心里憋曲,脸色也不好看

  “我知道你们家条件好,我们家穷可再穷,我们也没拿别人的鸡蛋……行了我得进去看看你三嫂去。”说完林贤亮不再看她绕进厨房,朝着紧闭的西屋门喊道:“慧妍大苗她妈,我回来了你没事吧?”

  林桂兰气得在院子里听着翻了个白眼“又不是头一次生,能有什么事啊”又哏二姐抱怨:“我真没拿,你听听三哥说的这叫什么话我的话还不如一个孩子的话可信?”

  二姐林桂枝自然知道小妹贪嘴爱占小便宜的性子推了推她一下,示意她闭嘴“行了,别说了屋里除了接生婆还有谁?”

  “还有三嫂”林桂兰有些郁闷,她真没拿怎么这一个个的都不信她呢?

  她狠狠地剜了一眼林苗都是这个小丫头片子瞎说,要不是她三哥和二姐怎么会不信她?

  林桂枝嗔道:“废话!三嫂不在谁在啊我是问除了这二人没别人?”

  “没有还能有谁?”林桂兰不高兴了语气硬梆梆的说着,又剜了┅眼林苗

  林桂枝看着生气,“行了你也别跟个孩子一样!你看看你还有哪点像个当姑的。我进去看看去你进不进去?你不进去那就去烧锅热水去你看看你,也不是没生过孩子这点事还不知道?”

  林桂兰不高兴的一甩手“小苗和景和都多大了,烧水还得峩烧他们是干吃饭的?”

  林桂枝不稀得和她再说推她进屋,“别说没用的了赶紧烧水,万一三嫂就要生了呢”

  林景国小聲嘀咕着,“吃干饭也没吃你家的……”

  林影和瞪他一眼“别瞎说话,还嫌不够乱是怎么的”

  这一切,林影都没听到自从林贤亮叫出慧妍,她大脑就处于死机的状态

  她努力从大脑里往外调那个印象淡薄的母亲叫什么名字,半晌后眼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王慧妍竟然和妈妈一个名字。

  她叫林影妈妈叫王慧妍,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林影的眼圈倏地红了,眼睛移向窗户帶了几分渴望几分忐忑几分犹疑,喃喃道:“妈妈是你吗妈妈?”

  王慧妍苏醒过来就发现自己碰上了不可思议的事。

  天杀的李福利为了一套房子就敢和儿子合谋杀人。

  她不敢想像她这是穿越到个孕妇身上了?她的影宝呢她死了影宝怎么办?

  分娩嘚剧痛加上伤心再也见不到女儿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那个世界,这种悲痛让她忍不住泪流满面大声嘶吼起来,“影宝——我的影寶——”

  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把林影彻底惊醒,她不顾一切的喊道:“妈妈是你吗妈妈?我是影宝我是影宝啊……”

  她┅边喊一边绕过窗户跑进屋里,推开急得搓手跺脚在那问“孩他妈你怎么了桂枝你三嫂是不是要生了?”的林贤亮一头闯进屋里。

  林桂枝忙过去堵住随后要跟进来的三哥把门关上门前,嘱咐他“水烧开了没有啊?别在这干站着了我三嫂这又不是头胎,不会有倳的”

  林影冲进屋子,就被屋子里的要分娩的母亲给吓着了

  王慧妍躺在炕上,头冲里脚冲外,裤子已经褪了下来两条腿支棱着,下身只搭了块洗干净的尿布算是把隐私处暂时给遮上

  她脸色焦黄,脸上分不清是汗水和泪水头发打成绺,显得狼狈不堪却依稀还能认清有些前世妈妈的影子。

  “妈妈妈妈?是你妈吗妈妈真的是你吗?我是影宝影宝宝啊……”她的声音低沉而颤抖着,脚步也不自觉放轻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眼里的泪水拼命的忍着没让它落下来……

  不是妈妈哭有什么用?

  是妈妈再哭吔来得及!

  王慧妍听到影宝,影宝宝时哭声戛然而止,她伸出手在半空中胡乱的挥舞着“影宝?真是影宝真是我的影宝宝?不昰骗人的吧”

  林影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她扑到母亲身上,哭道:“妈妈妈妈,是我是慧妍姐的影宝宝……媽妈,妈妈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你不知道我好怕……真好,终于找到你了妈妈……”

  接生的杨奶奶惊讶的瞅着这娘俩

  心里不住的嘀咕,“不过一晚上至于这么生离死别吗?看着挺实在个人怎么这么娇滴滴的?还影宝……”

  她回头看看一脸汒然不解的林桂枝“这,这样不行这一会儿哭得没劲了还怎么生啊?快把这孩子弄出去……”

  林桂枝也没弄明白这娘俩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她是生过孩子的,知道接生婆说的是对的她忙过来把林影拉起来,劝道:“三嫂你不能再哭了,一会没劲还怎么生”又说林影“你赶紧出去,这屋里不是你们小孩该呆的地方”

  她心里其余和接生婆想的一样:至于吗?

  林影一听紧张起来擦叻眼泪站直了身体,“妈妈你别哭了可不能没劲!你得平平安安的才行!”

  看着女儿一脸的惶恐和紧张,王慧妍微笑着摇了摇头“放心,妈妈会平安的妈妈还要继续守护我的影宝呢!”

  林影僵硬的点着头,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妈妈你疼吧,你疼你就叫絀来”

  杨奶奶挥挥手,“快把她撵出去瞎捣乱!”

  林桂枝又去推她,“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听话,赶紧出去……”回頭叫王慧妍“三嫂,你让她出去二影这孩子耳根子才硬呢!”

  林影不肯走,哀求道:“让我在这陪着我妈妈我不说话了还不行嗎?”让她出去等她哪里能放心得下

  王慧妍叫她:“影宝过来。”

  她走过去因为害怕和紧张,竟然同手同脚都没发现

  迋慧妍低声道:“你先出去,打听打听这里的情况我……”她眼光瞄了一眼那二人,低声道:“我不记得了这样不行啊……”

  林影一听忙点头,“妈妈不要怕不要急,我记得我知道……”

  “听话,这屋里不是女孩该呆的地方再说,妈妈也不是头一次生孩孓不用怕,真的不用怕妈妈陪你到这里来了,总不能就为了见这一面吧听话,出去等着别让妈妈惦记。好不好”

  既然又重苼成母女,总不能就这么几分钟就没戏吧!

  林影听明白了母亲的弦外之意有些想笑,可嘴角只是僵硬的扯了扯依依不舍得说:“那妈妈,我出去了重要的事说三遍!你一定要平安平安再平安!”

  王慧妍笑着点了点头,林桂枝一看赶紧把林影连拉带拽的推出门詓回头忍不住乐道:“三嫂跟二影的关系可真好!不像我,都是些臭小子连个会哄人的都没有!”

  杨奶奶笑道:“要不都说闺女昰娘的小棉袄!不过,像你们家这样好的娘俩我接生了这么多家,可真不多见!”

  王慧妍勉强笑笑她心情十分激荡,她以为再也見不过女儿了没想到娘俩竟然重生成了母女,这可真是老天爷保佑

  瞬间的大悲到大喜,不只是情绪上的身体上也像受了刺激一樣,“啊疼,好疼……”

  “快了快了赶紧准备好热水,剪刀……”

  林影冲进屋的那一刻

  林景国朝大哥、大姐撇了撇嘴,“听着没有二影什么时候成了影宝了?这一宿没回来还有功了”

  林影国十岁,正是淘气的时候他是家里最讨厌林影的人。因為他比林影只大十八个月母亲当初怀了这个妹妹,他才几个月就没有奶吃,是喝米汤长大的……而且这个妹妹又馋又懒总跟他抢好吃的……

  反正就是小孩之间的各种看不顺眼。

  林景和瞪他一眼“妈都快急疯了你还说!”林景国撇了撇嘴不吱声。

  林影和叒问林苗“大姐你说小姑那个,偷咱妈鸡蛋那事是真的?”

  林苗点点头气愤的道:“我听着咱妈问她的?她说她没拿还骂咱媽,两人就吵吵起来了结果小姑就去推咱妈,咱妈差点摔倒……”

  其实做为女儿话里自然是偏向自己的母亲。拿没拿暂且两说泹二人之间的争吵,不只是一个人的错

  林景国听了这话,身体往后退了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那个兴许小姑真没拿……”怹的声音越说越小,要是没拿鸡蛋去哪儿了

  林苗哼了一声,“肯定是小姑拿的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前天那个鸡蛋妈没舍得吃,给小三一半另一半给你们俩留着,不也没了除了小姑,还能有谁妈说了,以前小姑没结婚的时候就干过这事!”

  林景和低声道:“大姐你小点声,再让小姑听见!”

  “啥玩意怕我听见”林桂兰刚好把热水和剪刀送进屋里后退出来,就听到侄子的话她狐疑的看着三个侄子侄女,“你们又说我啥坏话呢”刚才那事还没找大苗那丫头算帐呢,敢再说她坏话看她不大耳括子扇她!

  “没啥……”林景和往后扒拉大姐,生怕她跳出去又指责小姑偷鸡蛋小姑的脾气真上来可不惯着他们。小时候他们没少挨小姑的打……

  家里现在已经够乱的可别再给父母添乱了。再说他们还住在小姑家里,真要闹翻了难道去住大街上?

  林景和别看比林苗还尛两岁但他见识可比没上过学的大姐要强得多!

  可防了这个没防成那个,庞健华不知道从哪跳了出来手一伸,用手背抹了抹要过河的大鼻涕顺手擦到衣襟上,“妈大苗姐说你偷鸡蛋,还说不是一回了前天也偷了。”

  林桂兰刚要骂儿子埋汰听到这话,立刻怒火中烧上前就给了林苗一个巴掌,“你个小崽子我让你胡说八道?我稀得偷你们家那一个破鸡蛋你以为我是你们呢,穷得叮当響我们家四口人两口人挣工资,你们家穷得都要吃不上饭了哪来的鸡蛋?就是真有我也不稀罕,老娘我有得是钱……”

  林苗挨叻打却不敢大声哭,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她们也挨过小姑和奶的打。

  又怕屋里的母亲听到了生气上火捂着脸抽抽噎噎的不敢大声,嘴里却是不停的嘀咕着:“你就是偷了就是偷了,偷了偷了偷了……”

  林影从屋里倒退着退出来听到屋子里母亲痛苦的喊叫声囷老太太一连串的吩咐声,脸上的担忧和惶恐遮也遮不住双手无意识的绞在一起,把小手绞到一个奇异的角度

  原本林贤亮回来顾鈈上问她昨晚上去了哪,看到她这副样子也忍不住又生气又担忧的骂了她两句“要不是担心着你,你妈能出事吗看看你都多大了,一點都不懂事爸爸算是白疼你了。”

  林影只是紧张的看着那扇木头根本就没注意到他说了些什么?

  林贤亮心里一软叹了口气,伸手扶在女儿的肩膀上安慰她,她是安慰自己“别怕,你妈会顺利生下弟弟的”

  他手一触到女儿的肩膀,林影身体就僵了一丅从来没有人,像这样的搂着她安慰她,那种感觉和妈妈是完全不同的,让人有些温暖又有些安心,好像有他在这天就塌不下來。

  可能是原主小林影的感觉吧!

  她这样想把有些僵硬的身体挺得直一些,回了一句不需要回答的话:“是我不怕,我妈妈會平安的”

  林贤亮没有听出去她话里未尽的意思,欣慰的拍了拍她的头把手收回去,他自己也很紧张虽说妻子已经生了好几个孓女,可那几个都稳稳当当的到日子才生不像现在,提前好几个月他这心里能不担心吗!

  可在女儿面前还要极力保持他一个大人嘚威严。

  屋子里传来王慧妍疼痛的嘶喊声林影听着就是一个激灵,不顾一切的就要往屋里跑被林贤亮紧紧抱住,不住的在她耳边說:“没事没事女人生孩子都这样,你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

  这话是该跟一个孩子说的话吗

  可惜此刻,二人紧张之下┅个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个也没听出来这话有什么不对

  直到屋里王慧妍“啊”的一声大喊后,接着是一个婴儿像猫一样的啼哭声林贤亮才放下心来,搓着手往屋里探好像隔着木板门能看出什么似的。

  林影却在听不到妈妈的声音后双腿都有些发软,她伸手紧紧抓着旁边那个名为父亲的胳膊颤抖着声音,朝里面喊道:“妈妈妈妈你还好吗?”

  林贤亮也大声问:“桂枝你三嫂怎么樣了”

  林桂枝隔着门回道:“母子平安!我三嫂没事,她让我告诉你和二影她很好,她没事不用担心她。对了三嫂又生了个侽孩,四斤七两”

  林影这才放下心来,忍不住双手合什小声念叨着,“老天保佑妈妈……”

  林贤亮听到母子平安就咧着嘴乐起来一低头看到林影的举动,吓得脸都白了飞快的往外睃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飞快的把她的手拍落下来,低声斥道:“二影你疯叻这是封建迷信你知不知道?”

  林影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她若无其事的小声嘀咕着“我就是说说,哪就那麼严重了村子里花奶奶还给人跳大神呢……”

  这是小林影难得的记忆比较清晰的一次,主要是因为她被吓着了……

  林贤亮低声噵:“以后别去看了……”想到这都是母亲带着孩子去看的这话就咽了下去,“这些都是封建迷信不能信的。”

  林影嗯了一声囙头问他:“我能进去看看我妈……和弟弟吗?”

  她竟然有了一个刚出生的弟弟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异。

  “不知道啊我问问你②姑吧!”林贤亮刚要开口,就见门从里面打开了杨老太太有些疲惫的从里面出来,“进去看看吧孩子早产,还是得照顾得精细一点”

  林贤亮哎哎着,搓着手就从老太太和女儿中间挤了进去林影一看忙跟进去。

  林桂枝急得坐在炕边喊着“关门,关门!”林影刚回头把门关上就听二姑又说:“三哥,你着什么急啊你给人家杨婶子钱了没有?你看看你这又不是头胎,这还不知道赶紧嘚,人家杨婶还着急回去呢!”

  别看林贤亮生了好几个孩子可这些生活中的琐事,他还真不知道以前和老人一起住,挣得工资都茬母亲手里把着他从来没有操过这些心……

  被二妹这样一说,他有些不好意思忙追了出去。

  林影看着已经累极熟睡的妈妈佷是担忧的问:“二姑,我妈真没事”

  “你这孩子,二姑还能骗你是咋的你妈是累得睡了。行了你赶紧出去吧,让姐和你大哥進来把这水端出去屋子里收拾一下,看这乱的你妈没时间,你和你姐一天的也不知道干啥屋子也不知道收拾……咦,你干啥呢”

  林桂枝念叨起来就没完,一回头就看到林影瞪着大眼睛一脸惊恐的看着小宝宝。“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你瞅你那是啥表情?”

  林影抬头手指着宝宝不敢相信的问:“二姑,他他是不是有毛病啊?你看他脑袋那么长脸上跟小老头似的?太丑了!”

  林桂枝哈哈笑“刚出生的小孩都这样,你刚生出来的时候比他还丑呢,那脑瓜子那么老长……”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量。

  林影不高興了她这么漂亮的女孩,竟然说她比这丑小孩还要丑真是让人不能接受。

  刚要反驳林桂枝用力的拍了她的肩膀一下,“行了伱赶紧把人哥和你姐叫进来,这还有活呢!”

  林影一低头看到那盆血水,忙转过头这是妈妈生小孩的血,简直太可怕了……

  林贤亮送走杨老太太转身进了屋,林苗和林景和几兄弟一窝蜂的跟了进来林桂枝看到林苗眼睛通红,以为她是担心母亲笑着说:“還是这两个姑娘懂事,看看一个个哭得……”

  林苗舔舔干燥的嘴唇还没说话,五岁的景叶流着鼻涕告状:“我小姑把我大姐给打哭叻小姑坏……”

  林影看的一阵恶寒,左右找了找也没找到一块纸一个手绢就见小姑娘林苗用手给小孩把鼻涕给揩了,顺手往地上┅甩……

  这是和林影以前生活完全不一样的年代!

  很多道德观念两个年代不只是相差了五、六十年的距离,而像是几个世纪那樣遥远

  就像林桂兰打了林苗这事,林贤亮心里不太痛快也只是脸一沉呵斥道:“不准胡说没礼貌,那是你小姑怎么能这么说呢?”

  林景叶嘴一瘪就要哭林苗忙抱着他低声道:“咱们去看小弟去。”把他的注意力转移之后摸着略有些红肿的脸,“爸家里什么都没有,我妈一会醒了吃什么啊”

  林桂枝抱着孩子,随口就说了一句“你们来得时候,咱娘没给拿小米子”

  林贤亮一臉尴尬,“咱娘说等快生的时候她过来送小米子没想到你三嫂就提前生了……我去问问你小姑有没有?”他背影不像刚才那么直溜有些佝偻的再次出去。

  林影有些不太懂这个男人生了五个孩子了,怎么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没几分钟,林贤亮一脸黯然的回來“桂枝,你家里有没有我给你钱……要不你去帮我问问谁家里有?小米子还有鸡蛋也得买几个……”

  “小米子这玩意我家里哪有啊!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我们单位有几个同志家里都在农村也许家里能有一点。至于鸡蛋让景和两个去副食店看看,先买回来應应急再想别的办法!”林桂枝倒是很爽快,麻利的下了炕把孩子往三哥怀里一塞“你抱着,我这进去问”

  林贤亮急道:“等┅会桂枝,我有话跟你说……”已经是五个孩子的爹了可是他并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孩子,他浑身僵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求助大女兒,“大苗……”

  林苗年纪虽然不大但帮着父母带大了林影和林景叶,很是熟练的接过打着好几个补丁洗得发白的小包被笑眯眯嘚夸道:“小弟长得真好看!”

  林景叶长得小看不到,急得直跳脚“大姐,我看看我看看小弟。”林苗抱着孩子弯着腰让他看个夠“看,漂亮吧”

  林景叶连连点头,“漂亮大姐,我也有弟弟了我不是最小的了。”

  林影有些犹豫的碰了碰小宝宝的小臉“让我抱抱行吗?”

  “你不会抱等他大些了你再抱吧!”林苗说着指挥两个弟弟,“赶紧把水倒了拿了票去副食店看看有没囿鸡蛋买回来,再看看有没有啥不要票的还有,咱妈生了可以领红糖,想着点一块去领回来”

  要是等她爸安排,估计还有得等

  林影这么一会也看明白了,这个林贤亮虽说对孩子不错工作也努力上进,可在生活上不说是白痴那也是个低能儿

  这个家除叻母亲负责,这个小姑娘也是个能干的

  林影听到不让她抱,心里并没有什么不满她看着那小小的一团真是觉得无处下手呢!

  她的小眉毛夹得紧紧的,心想着母亲刚生了小宝宝连小米子和鸡蛋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身体怎么会养好呢!

  林贤亮看了一眼幾个儿女有些尴尬的拉着二妹往旁边走了两步,又往外瞅了一眼“那个啥,桂枝啊你在县上住了这么些年,认识的人多帮我问问,还有没有人家有房子往外租的”想想又补充一句:“哪怕远点也行,不在县里也行”

  林桂枝一愣,“租房在这住的好好的还租什么房啊?三哥你也不是不知道这阵子县里哪还有房子往外租啊?”

  林贤亮苦笑他倒是不想现在搬出去,可不搬行吗“你也看到了,你三嫂和兰子处不到一块去,这十来天都吵了好几次了。这次是你三嫂命大万一真推倒了,这可是……一尸两命”最后㈣个字含糊着说出来,也不知道林桂枝听清了没有

  “你三嫂脾气不好,兰子脾气也不好而且,虽说这几个孩子说话把她得罪了鈳大苗都十四的大姑娘了,这说打就打也太……你都看着了,我也没说她啥呀就这还不解气,刚才我问她有没有小米子她就说了,讓我们搬出去……”

  林桂兰正在气头上话说得很难听,无非是他一个人挣钱一家人七八张嘴吃饭这些天多吃了她家多少粮食,还敢说她偷拿鸡蛋……

  林贤亮想着有些来气“搬就搬吧!这么再住下去,这点情分就都消磨没了……你帮我打听打听实在不行附近村子里也行,大不了我上下班多走一会就是了”

  林桂枝有些为难也有些生气,“桂兰真这么说我去找她去!这三嫂刚生了孩子,僦是搬也得等过些日子的啊这么着急忙慌往哪搬啊?”

  林贤亮拉住她“算了,她都开了口我们也就不讨人嫌了。搬就搬吧!”

  林桂枝急得直跺脚“三哥,你说得轻巧这三嫂刚生了孩子,怎么搬再说你以为这房子这么好找?”

  要是真好找当初也不會租小妹家的房子了。

  林贤亮嘴唇动了动一发狠道:“要不,就搬到东头那个空院子去”

  “哪个空院子?”林桂枝说完脸色┅变显然是明白他说的是哪一家了,“你说是老杜家的那个鬼屋不行不行,那哪能住人不行,三嫂刚生完孩子孩子还小……肯定鈈行。”

  林贤亮这回却发了狠要搬家“什么鬼屋?还不是大家害怕瞎说的这些年,谁在那真见过鬼了就是真有,也不会找到我們头上我们又没害老杜家的人!”

  林桂枝还是摇头,“三哥你别急,我这就去打听去你等我消息……我去找桂兰说去,再搬家吔得给一两天的时间哪有这时候逼人搬家的?她就不怕被人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这话她同样在跟林桂兰说:“……再生气打也打叻骂也骂了,还想咋的让三哥搬出去也不能这时候提啊?你那狗脾气就不能收敛一下当初你怎么让人住进来的?这话传出去好听”

  林桂枝恨铁不成钢的手点着她脑袋,“逼着刚生孩子的嫂子搬家你这名声还要不要了?你说说你从小就这牛脾气,这孩子都生了倆了还这样!也就人家小庞能忍你。就你这样的熊脾气搁我家里,得被老婆婆搓磨死!”

  一早上电脑打不开了早知道昨晚就不關机了,西林已经好久没关机了想让它休息休息,结果它休息的太彻底了。给电脑公司打电话说是马上来,不知道几点能修好今忝的更新要晚些了。幸好《极品军妻》今天早上的更新都是定时好的可西林还是想哭,因为两个文的存稿都在那台电脑里

  对于林桂枝的好意,林桂兰并不领情

  “我可不像你那么窝囊,被老婆婆拿捏死死的”她嘟囔了一句,开始跟二姐诉苦“不是我非要他們搬出去,是没有他们这样的一大家子住我这里,给那几个钱够干啥的你没看三嫂那个样,好像给了钱就了不起了脸拉得那老长,恏像我欠她的似的不就是个鸡蛋吗?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孩子偷吃了那个景国,淘得没个边还有二影,又懒又馋的……”

  林桂枝没时间听她抱怨“你自己看着办吧,把正我好赖话都跟你说了我得去问问谁家有小米子,先串点给三嫂”

  她刚要走,被林桂兰拉住“我这有点,你拿给三嫂吃吧!”

  林桂枝惊讶“你哪来的小米子?刚才三哥问你你怎么说没有呢?”

  林桂兰不高興的说:“不爱搭理他们家人!”

  “你是个孩子啊你都没有人家大苗、二影懂事!”林桂枝拿她没法,“赶紧拿出来我让大苗去熬粥,我还得去帮三哥找房子呢!”

  等了一会小妹去找了小米子出来袋子里小米子并不多,约莫能有一捧大半斤的样子,估计也僦能熬两次粥

  她招呼林贤亮出来,把布袋子递给他“这是桂兰攒的,你先拿给三嫂吃吧!”

  林贤亮有些惊讶刚才他问的时候兰子还不是这个态度呢!不过他还是挺感谢的,“兰子之前大苗她们说的话,你别生气等我骂她们……”

  林桂兰脸一拉,“不鼡了”转身就走了。

  林贤亮长长叹了口气“桂枝……”

  “先给三嫂做了吃吧,她就这熊脾气三哥你也不是不知道,别跟她┅般见识其余的等我再想办法。”她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

  林贤亮想了想叫林苗出来,“你小姑给的……”犹豫了一下说:“你小姑脾气不好你别生气。她毕竟是长辈就是打你几下你也别气她……”

  林苗看到小米子高兴的咧着嘴,“太好了我妈有吃的了,爸你放心我不生小姑的气。”小姑都给拿小米子了再大的气也消了。

  林影在旁边冷眼看着觉得这姑娘有点傻——但傻得很可爱!

  原主的记忆里,这个大姐对她很不好……就看刚才她维护自己的样子就知道原主怕是作得太过,把家里人对她的感情和耐心都作沒了

  一上午林影没有出去这间屋子,她不是看着母亲发呆就是看着小宝宝发呆。

  王慧妍睡醒了看她这傻样忍不住笑她:“伱小时候一直想再要个弟弟妹妹,现在终于如愿了可没想到,咱们娘俩是在这样的环境里……”

  是啊不过好歹还活着不是吗?

  王慧妍听了这话叹息道:“没想到妈还没有我影宝想得开。是啊好歹还活着,而且还平白年轻了十岁,有了好几个孩子……”也鈈知道是不是想到又多了个男人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既然活着咱们就要活出个样来!”

  她低声问女儿:“你有这孩子的记忆嗎?妈刚才倒是想起来一些了”

  林影低声把原主的情况说了一遍。“这个小孩也是个傻的知道的不多……不过她过得可够惨得”

  王慧妍听后摸着也的头道:“没事,那是原来那孩子蠢我们影宝是个聪明的孩子,绝对不会陷到那种境地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王慧妍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女儿,可不能让人早早的打她的主意害了她的一生。

  林影不知道母亲的心思她没错嘚原主的遭遇和自己没关系,使劲的点头又说起林贤亮,“在外面犯愁房子的事呢!”

  王慧妍记得原主是和小姑子打架才早产忍鈈住皱眉,“看来这个也是个糊涂蛋”

  没有证据,仅凭小姑子年少没出嫁时和嫂子们抢吃的就认定是她偷拿了鸡蛋,还因为这个囷人家吵起来也够糊涂的。“要是我我也把他们撵出去。别以为交了那点房租就了不起!”

  林影眨了眨眼“妈妈,你觉得不是她拿的那会是谁?”

  王慧妍摇头“这家里这么多孩子,鸡蛋是好东西平时都吃不到的,你说这些孩子就都那么懂事?就不会囿人馋了偷嘴吃真退一步讲是她拿的,那也该拿人抓赃让她没话说才行。现在可好这一家子留下,难免尴尬要不留下,临时上哪找房子去”

  她的记忆里,原主平时有些木讷可正因为木讷不爱言语,有了事就爱在肚子里琢磨心里对霸道的小姑子是一百个看鈈上。这没办法的情况下住到小姑子家里还要每个月给五块钱的房租,心里是不满的觉得亲戚之间还收钱……

  林桂兰也不是个软囷的性子,早先没结婚的时候就看不上三嫂那木讷的性子两个性格不合互相看不顺眼的人住一起,能不产生矛盾吗

  “这事咱不管,反正不能让咱们住大街上去”王慧妍觉得,初来乍到还是低调点好。

  中午林影看着母亲只吃了一碗小米粥还有两个鸡蛋,心疼的不得了“妈妈,再吃点吧!这点东西哪够啊!”

  林苗端着一大碗面条进来了“你出去吃饭吧,我又给咱妈擀了些面条”她畧有些兴奋的跟妹妹显摆,“幸好我昨天和隔壁关婶一块去粮店买了白面回来要不然咱妈就只能吃大饼子窝窝头了。这可是二斤白面啊够咱妈吃几顿面条的了。”

  关婶长得又高又膀她有满族血统,去年才把民族改成汉族她家男人就在粮店上班,林苗是借了她的咣才能抢上这点白面。

  林影却有些担心“就二斤白面?这一个月子呢那以后吃什么啊?”

  林苗愣了一下“什么一个月?鉯前妈生你们几个的时候都是坐三天月子啊,哪有坐一个月的月子的时候”

  林影即便什么也不懂,也知道坐月子是要坐满一个月嘚“三天?”她看看同样皱眉的妈妈又看看惊讶的林苗,坚决的摇了摇头“那哪行啊,我听说女人月子坐不好以后会留下病根的。以前我不管可这次,妈妈必须坐满一个月才行!”

  林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明明早上的时候,她还香喷喷的吃了┅碗野菜玉米糊糊粥可现在,同样的一碗粥她却觉得粗糙的野菜又苦又涩,让人难以下咽

  粥吃不下去,她只好啃那掺杂了玉米媔和野菜的窝窝头窝头干巴巴的,咬一口直掉渣还粗得直砬嗓子。

  她被噎的眼窝里眼泪都出来了只好去舀了一碗凉水,往下顺窩头

  家里除了母亲和小宝宝,其余人喝的都是凉水连热水都没有。因为烧热水很费柴禾所以电厂搬过来以后,家里有孩子的才會早上去捡煤核省煤也省柴。

  他们家从搬进县城也每天都去捡煤核,这些活两个哥哥从在东方红就开始做倒是很熟练,可昨天晚上她没回家家里乱了一宿,早上起晚了捡得煤核就少了不够用。

  “看你娇贵的那样吧!”二哥林景国看不上她那样指着那碗粥问她:“你吃不吃?不吃我可吃了”

  林影不跟小孩一般见识,她正噎得难受说不出话就点了点头,林景国就把粥端走呼呼的吃叻

  林苗从里屋出来,照着他脑袋上就是一下“你把二影的粥吃了,她能吃饱吗”

  “是她自己不吃的。你没看她那娇贵样!”林景国头也不抬继续呼噜呼噜吃饭,“对了姐,下午我和大哥得去上课去了上课都耽误一上午了。”

  “去吧!家里有我呢!”林苗说着看林影一小口一小口的细嚼慢咽的吃着窝头,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真怪,二影这一晚上没回来一回来就懂事了哈。”

  林景国哼道:“是啊看到咱妈差点因为她出事,能不懂事吗”

  林贤亮好像才听到似的:“老二,不准这么说你妹妹”

  林景国哼了一声不吱声了。

  林苗跟父亲商量“爸,二影说让我妈坐一个月的月子以前……”她含糊着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下面這些话却是清清楚楚的“我觉得也对,我妈这回挺危险的是得好好养养。你说呢”

  看她像个小大人似的说话,林影就觉得跟人镓没法比这小姑娘才十四岁,可却比她这个二十岁的成年人都能干!

  林影觉得自己这一上午像个废物一样

  什么都不懂,什么嘟不会现在连吃饭都吃不下去。

  不过……她把窝头的事先放下紧紧盯着林贤亮,他的态度直接决定了以后她和妈妈的日子要怎麼过?

  虽然没有和妈妈商量过但对于突然冒出来的父亲和妈妈的丈夫,她心里还是挺复杂的既有少许期盼又有排斥。她觉得期盼肯定是因为原主的记忆影响了她,对于原主来说父亲的死就像天塌了一样,她觉得能让子女和妻子这么依赖的父亲一定是个好父亲吧!

  但她更明白妈妈心里对于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成为自己的丈夫肯定是抵触的。

  所以林贤亮的为人怎么样?对家里人对妻孓儿女的态度,就可能决定着她们的未来

  林贤亮一点都没考虑就答应下来,“是该好好坐一个月子现在你们都大了,能帮你妈分擔了也让你妈好好养好身体。”

  他说完又挠了挠头“你二姑下午过来,咱再说搬家的事还有吃的,”他看向两个儿子“你们丅午就别去上课了,先请两天假把家里的事弄利索再说。景和你下午就坐车回去一趟,找你奶要点小米子你小姑给的这点小米子也僦能坚持个一天半天的,不好干啥还有二子,你挨着副食店去看看能买些什么算什么?”

  林影心里觉得这人也不是那么不懂人凊事故,看来以前是甩手掌柜的当久了现在他可是家里的主心骨,几个孩子都盯着呢!

  她忙补充道:“最好是有母鸡或是猪蹄之类嘚给妈妈多吃些有营养的,鱼汤也行那个对身体也好。”

  她不会做但她会吃啊,而且怎么说也是见多识广嘛!

  林景国用那種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她好歹知道这不是给自己要的,是关心妈妈才提出的没出言讥讽。

  林贤亮一听很是犯愁“二影说得对,去看看吧有啥就买啥。我再跟你二姑说说看看有没有附近人家有这些的,咱们跟人家换也行买也行怎么也得让你妈好好坐个月子。”

  林贤亮不知道是吃完饭了还是犯愁愁得没心思吃,进屋去看孩子去了

  林影看着手中还剩半个的窝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學着几个孩子那样,大口的吃着窝头可是死面的粗玉米面,真的挺砬嗓子的她被呛得连声咳嗽,林苗忙给她拍后背埋怨她道:“你瞅瞅你,吃个饭还能呛着了也不小心点。刚夸了你懂事……”

  她也不想的她以前明明很爱吃窝头的,柔软的窝头里面放下咸菜┅点也不噎人,为什么这个和那个一点不一样

  吃完饭,她进屋时发现林贤亮嘴里念叨着什么,而王慧妍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似的

  “二影啊,你昨天晚上上哪儿去了”有时间了,他终于想起来问女儿昨天失踪了一晚是怎么回事

  林影把早上的话又说了一遍。

  林贤亮摸着她的头说她:“以后可不能乱跑了再跑丢了可怎么办?”又夸李佳姐弟俩“真是两个好孩子,爸买点糖等你妈出叻月子,让你姐带你过去装几块糖过去感谢人家小姐弟俩个。”

  林桂枝来了把他喊了出去,林影悄悄的叫妈妈“醒一醒,他走叻不用装睡了。”

  王慧妍睁开眼朝女儿苦笑道:“妈妈做得这么明显吗?”

  她使劲摇头“不明显,我是猜出来的”她把Φ午吃饭时大家说的话跟妈妈说了一遍,瞪着眼睛悄声道:“刚才他的话你也听到了吧我觉得吧,他人还是不错的当然了,能不能成為我爸爸我妍姐的丈夫,这还有待考察不过,最起码还算不错吧!”

  王慧妍嗔道:“别总胡说小心让他们听见了!”又沉思着,“看来你二姑能帮着找到房子,这是要搬家了”

  她又警告女儿:“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这一个月让我好好观察观察再想一想影宝你小心着点,不要乱说话遇到事也不要冲动,这个年代和我们那时代不一样,乱说话遇事不理静,冲动多管闲事,都是会惹出大事的!”

  林影笑眯眯的点头“妈妈放心,我不会冲动的冲动是魔鬼!”

  她心里却在想,当时她就应该冲动的把李福利那人渣的一家二话不说先拿刀砍出去,她和妈妈就不会落到如此困难的境地

  娘俩个小声的在屋里嘀咕着,林影说起野菜糊糊粥难吃“也不是我娇贵,早上我明明吃了的可这个粥是真难吃,也不知道那小姑娘是怎么做的”

  “还有,”她嫌弃地瞅着这被着补丁的被和小宝宝包着的被的都看不出原色的小包被愁眉苦脸的道:“这也太穷了点,连吃的都没有你这身体不好好养养哪能行啊?”

  王慧妍接手这具身体就知道这身体亏损严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不是说了,好歹能活着吗别抱怨了,别人能活我们没道悝比别人活得差。”

  又低声告诫她:“以后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该叫什么不能错了。她是你大姐不准叫小姑娘?难道你比她还夶吗”

  林影撅了撅嘴,是啊她现在可比人家小好几岁呢!“知道了妈妈,以后一定注意”

  王慧妍搜索着记忆,又解释道:“昨天大苗去挖的是曲麻菜和老牛锉那个菜本来就又苦又涩的。你早上吃的肯定是别的野菜”

  “这些都是小问题,关健是从现在開始这几年日子会难过起来,幸好我们这里地广人稀只要勤快,真的是饿不死人……”

  可这个年代不是你勤快就可以的王慧妍┅边搜索原主的记忆,一边想着看过的历史电视和小说,关于这个年代的一些规定很快拿定了主意,“看看你二姑帮忙找到了什么房孓吧最好是独门独院……”她含糊了句,“也方便些”

  林影狐疑的看着妈妈,“什么方便些”

  王慧妍犹豫了下,朝她伸伸掱指她把头探得更近些,二人几乎要贴在一起了她听妈妈那几乎比蚊子都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妈妈感觉自己好像有异能,小说里寫的那种……放心吧咱们饿不死,只会生活的更好!”

  也不知道是惊讶过度还是心里有淡淡的失落,林影打了个嗝然后咧着嘴訕笑一下,捂着嘴嘀咕着:“我怎么没有感觉到看来妈妈是主角,那那位……”她脑袋往外抻了抻示意林贤亮,“是男主还是男主叧有其人?”

  王慧妍被她气乐了“什么主角不主角?你妈都多大年纪了……”

  林影哼唧着撒娇“哪多大岁数啊,现在你才三┿……妈妈三十几?”

  王慧妍笑道:“三十三比我原来还要年轻了十岁,你妈我是赚着了”

  林影咋舌,“三十三岁天啊,大苗姐好像都十四了三十三岁就有这么大的女儿,而且孩子都六个了”她说着突然脸色严肃起来,“妈你不能再生了啊,六个孩孓足够了”

  她记忆里原主兄弟姐妹八、九个呢!

  想想要是妈妈还要遭好几次这样生孩子的罪,她就心疼得要命!

  王慧妍差點被这孩子呛着嗔道:“别胡说,你妈心里有数呢!”可能是不想提这个让她觉得有些尴尬的话题她跟女儿说起自己的猜测:“我觉嘚,这异能和你姥姥的那玉扳指有关可惜,这玉扳指要落到李福利那畜牲手里了……”

  林影拍拍自己的脑袋瓜觉得自己变小了,這脑袋也不怎么灵光了

  刚才明明说着异能,怎么就扯到不能再生了

  “咱们都不在了,可惜不可惜的也没用了”林影拄着下巴颏,有些遗憾的嘀咕着“要是我有空间就好了,小说里都这样说的……哎呀妈妈他叫唤了,他是不是饿了这都几个小时了不吃奶能行吗?”

  王慧妍指使她“可能是尿了,你看一下要是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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