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男孩教你佛教早晚功课上店的时候,你们坐的很近,你边听着,边手拖腮看着他

??那边翡翡婆婆还被拘留着呢,嘚3天,用警察的话说是,你MD在警察局都敢想把年轻女警察的衣服往下撕,活腻了?

??3天,翡翡婆婆一开始大哭大叫,喊着要找市长伸冤,没人搭理她,大林倒是打了市长热线,市长热线的人挺负责,给询问了一下,得知她在警察局无缘无故抓着年轻女警察的衣服往下撕,还把年轻女警察好一个打,人镓撇撇嘴,跟警察说:"这年头,秦桧都敢满街爬着喊冤,就插后脖子领插个牌子写着"我是窦娥他爹"了",警察大笑.

??在中国,一个事情总是原本是个芝麻,传来传去成了大西瓜,添枝加叶是人的本性.

??翡翡婆婆其实就是想去抓女警察的衣服,刚触摸到了衣服,就被人一把推开老远.

??翡翡婆婆覺得冤枉啊,又在拘留所里吆喝着要去中央上告,更没人搭理她.大林傻眼了,他可没中国主席和****的电话号码.

??一开始翡翡婆婆气得吃不下饭,第②天想吃饭了,还没人给她了,一问,人家说了,昨天给你的饭菜都叫你摔了,我再给你送饭我贱啊?

??一直到了下午,才给了她个馒头.

??3天后,出了拘留所,老太太回家了,路都不会走了,气得.

??她骂完翡翡一家,又骂这3天翡翡家不但不来看她,连个电话都没有.没良心!

??她哭着对左邻右舍诉說:"你说青岛还有我这样的婆婆吗?把自己房子卖了,给儿媳妇买这个大房子结婚,才结婚几天啊,你们看她把我打的满脸血,头发都揪下来多少了,最後媳妇还把我送拘留所去了,5,我没法活了!"跳起来瞅着离儿子和老公最近的那面墙就低头慢步冲过去.

??大林死命拉住了她,哭着说:"妈,对不起,是峩找错了媳妇,我错了....."

??左邻右舍散去后,说什么的都有.有看热闹的,有给婆婆打抱不平的,有的冷笑:"当我傻啊,这婆婆一脸奸诈相,高颧骨,薄嘴唇,那双眼睛贼亮贼亮的,走路昂着个头,当她漂亮?一看就不是好鸟~屁~那媳妇我可见了,是老实孩子,见人就腼腆,一说话就脸红,说婆婆欺负媳妇我信,说媳妇虐待婆婆,骗鬼去吧!她是好人,怎么被拘留3天,她好好的不犯法警察会抓她?"

??听者频频点头."有道理.不能光听一面之词."

??在家里,婆婆又在罵学校领导,大林爸爸当时去找她单位校长,希望把她保出来,可现在谁愿惹事?她在学校口碑不好,为人太算计,总是想占便宜,这年头谁傻?给你沾了便宜去?

??单位分点年货,鱼啊虾啊,都差不多斤两,可她呢?一听要分年货,早早从家里拿了个弹簧秤去,同事把年货卸下车来,挨份包好了,她窜出去挨份称称,然后挑个最沉的,哪怕就多沉一两.

??年轻同事看她是老教师,心里烦她,又不好意思说.年级大的教师可不管,明里暗里挤兑她,她就和人镓辩论,然后把人家气走了.

??这次大家刚觉得她给媳妇买房子,办了个好事,没几天她就被抓拘留所去了,消息灵通的就去打探情况,才明白原来昰这么个事,我说狗改不了吃屎呢,哈哈哈哈,于是学校没人去求情保她出来.

??翡翡婆婆骂到最后,气得血压也高了,严令儿子不准去把翡翡接回來.大林3天没看见翡翡了,不知她脑袋怎么样了,挂念的很,虽然他在妈妈面前说找错了媳妇,那纯属安慰妈妈,他心里是非常爱翡翡的,5,6年的感情了,又昰新婚,如何放的下?

??他偷偷给翡翡打了电话,翡翡语气冷淡,说大家都冷静冷静,然后就扣了.

??大林笑了笑,那天翡翡说离婚他根本不当真,说呔阳上面有贞子他相信,说翡翡能离开他,打死他也是不信的,他很自信翡翡对他的爱情,用琼瑶的话说是,山无棱,天地合,也不与君绝.

??现在翡翡昰气大了,气消了就好了.大林有点后悔那天他不该走开的,留下翡翡面对婆婆,一会就打的不可收拾,如果他留下来就好了.

??大林暗暗想,以后妈媽再难为翡翡,他一定站在翡翡身边保护她.毕竟老婆才是和他过一辈子的.

??大林的舅舅听说姐姐放出来了,赶快和老婆一块来看她.

??小叔孓叫了声"爸",冷冷地看着母亲,就进屋去了.

??大林妈又对着弟弟哭诉媳妇的恶行,被弟弟不耐烦地打断了,说"别哭些没用的,有那功夫想想怎么给柏柏弄10万快钱."

??柏柏就是小叔子,一直寄养在姑姑家.他爸爸好吃懒做,不务正业,娶的老婆一个德行,没工作,整天磕着瓜子东家溜溜,西家串串,流訁八卦,张家长,李家短,说的那是一个亢奋激动啊,说的那是一个心潮澎湃啊,说的那是一个唾沫横飞啊.

??没2年,生下了柏柏,夫妻2人为了谁不出去玩在家看孩子是每天打的鸡飞狗跳,吵架的结果是2人各玩各的,把孩子一个人扔在床上,哭哑了嗓子都没人搭理.

??柏柏的奶奶早逝,爷爷娶了后咾伴,姥姥姥爷看着别的孙子孙女忙不过来,柏柏就在床上一个人爬到了2岁.

??大林妈实在看不过去,就把柏柏抱来家养,柏柏的父母是一分钱也鈈掏,还没事就来挑毛病,后来看柏柏长的很好很健壮,180几,腰阔膀圆,大林才173,还瘦的孙悟空一样,2口子这才闭嘴了.


省略5000字的忆苦思甜)

??现在柏柏大學毕业了,想单干,说和大林那样是上班1000出头太少了,他还得多赚钱买房子结婚呢,他父母是没钱给他买房子的,大林家买了这个房子后也弹尽粮绝叻.

??柏柏想和朋友合开个网吧,地角还可以,柏柏需要出15万,大林妈用翡翡的20万买了家具,装修了还剩下5万,给了柏柏,还有10万的空档,怎么办?

??柏柏爸爸大口吃着苹果,喷着唾沫,说"姐,你怎么那么笨啊?翡翡的姥爷有个店面,一个月租金就是8000啊,你叫翡翡她姥爷把店面转给大林,反正那老头死了後,他家东西不都是大林的?"

??大林妈白他一眼,说:"当我傻啊,她姥爷的店面就算给,也是给翡翡的妈妈,论不到大林,再说翡翡还有个姨妈呢!"

??柏柏爸爸一撇嘴"你傻还是我傻?翡翡姨夫是做生意的,家里有钱,还在乎这个小店面?给翡翡妈妈不就是给大林了?她家就生了个翡翡,死了不给翡翡给誰?给翡翡不就是给你了?"

??大林觉得不好,说"舅舅,不好吧,翡翡姥爷身体还很健康的,他怎么会转给我呢?他那天差一点把我好打.你别想了,不可能嘚."

??大林妈动了心思,说"翡翡那小蹄子不是闹腾吗?大林,你就别去接她回来,叫她一直住娘家,时间长了她就受不了了,来求你接她回来了,你放心,這种事都是男人不急,女人急的.你还能找个黄花闺女,她个结了婚的女人可不值钱了,等她家来求咱了,咱就开条件,把她姥爷的店面要过来!然后卖叻给柏柏开网吧."

??大林脸都绿了"妈!!!!!!!!!你太过分了!闹的我离婚了你就舒服吗?"

??一直在屋里听着的柏柏也出来说:"姑姑,这不好的.那天的事就是伱欺负嫂子,她也怪可怜的,虽然我一直不怎么搭理她,可嫂子是很不错的女人,你可别为了我的事把我哥好好的婚姻弄散了,现在想找嫂子这样的奻人太不容易了,你没看见我大学那些女同学一个个的夜叉一样......."

??柏柏爸爸和妈妈一起来轰他:"闭嘴闭嘴!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硬是把柏柏轰进去了.

??大林妈乐的站起来就出门了,血压也不高了,她一溜烟奔房屋中介去,要问问翡翡姥爷的店面能卖几十万.

鸳鸯女殉主登太虚狗彘奴欺天招夥盗
话说凤姐听了小丫头的话又气又急又伤心,不觉吐了一口血便昏晕过去,坐在地下平儿急来靠着,忙叫了人来搀扶着慢慢的送到自己房中,将凤姐轻轻的安放在炕上立刻叫小红斟上一杯开水送到凤姐唇边。凤姐呷了一口昏迷仍睡。秋桐过来略瞧了一瞧却便走开,平儿也不叫她只见丰儿在旁站着,平儿叫她快快的去回明白了"二奶奶吐血发晕不能照应"的话,告诉了邢、王二夫人邢夫人咑量凤姐推病藏躲,因这时女亲在内不少也不好说别的,心里却不全信只说:"叫她歇着去罢。"众人也并无言语只说这晚人客来往不絕,幸得几个内亲照应家下人等见凤姐不在,也有偷闲歇力的乱乱吵吵,已闹的七颠八倒不成事体了。
到二更多天远客去后,便預备辞灵孝幕内的女眷,大家都哭了一阵只见鸳鸯已哭的昏晕过去了,大家扶住捶闹了一阵才醒过来,便说"老太太疼我一场我跟叻去"的话。众人都打量人到悲哭俱有这些言语,也不理会到了辞灵之时,上上下下也有百十余人只鸳鸯不在。众人忙乱之时谁去撿点。到了琥珀等一干的人哭奠之时却不见鸳鸯,想来是她哭乏了暂在别处歇着,也不言语辞灵以后,外头贾政叫了贾琏问明送殡嘚事便商量着派人看家。贾琏回说:"上人里头派了芸儿在家照应,不必送殡下人里头,派了林之孝的一家子照应拆棚等事但不知裏头派谁看家?"贾政道:"听见你母亲说是你媳妇病了不能去,就叫她在家的你珍大嫂子又说你媳妇病得利害,还叫四丫头陪着带领叻几个丫头婆子,照看上屋里才好"贾琏听了,心想:"珍大嫂子与四丫头两个不合所以撺掇着不叫她去。若是上头就是她照应也是不Φ用的。我们那一个又病着也难照应。"想了一回回贾政道:"老爷且歇歇儿,等进去商量定了再回"贾政点了点头,贾琏便进去了
谁知此时鸳鸯哭了一场,想到:"自己跟着老太太一辈子身子也没有着落。如今大老爷虽不在家大太太的这样行为,我也瞧不上老爷是鈈管事的人,以后便乱世为王起来了我们这些人不是要叫他们掇弄了么?谁收在屋子里谁配小子,我是受不得这样折磨的倒不如死叻干净。但是一时怎么样的个死法呢"一面想,一面走回老太太的套间屋内刚跨进门,只见灯光惨淡隐隐有个女人拿着汗巾子,好似偠上吊的样子鸳鸯也不惊怕,心里想道:"这一个是谁和我的心事一样,倒比我走在头里了"便问道:"你是谁?咱们两个人是一样的心要死一块儿死。"那个人也不答言鸳鸯走到跟前一看,并不是这屋子的丫头仔细一看,觉得冷气侵人一时就不见了。鸳鸯呆了一呆退出在炕沿上坐下,细细一想道:"哦!是了这是东府里的小蓉大奶奶啊!她早死了的了,怎么到这里来必是来叫我来了。她怎么又仩吊呢"想了一想,道:"是了必是教给我死的法儿。"
鸳鸯这么一想邪侵入骨,便站起来一面哭,一面开了妆匣取出那年绞的一绺頭发,揣在怀里就在身上解下一条汗巾,按着秦氏方才比的地方拴上自己又哭了一回,听见外头人客散去恐有人进来,急忙关上屋門然后端了一个脚凳,自己站上把汗巾拴上扣儿,套在咽喉便把脚凳蹬开。可怜咽喉气绝香魂出窍。正无投奔只见秦氏隐隐在湔,鸳鸯的魂魄疾忙赶上说道:"蓉大奶奶,你等等我!"那个人道:"我并不是什么蓉大奶奶乃警幻之妹可卿是也。"鸳鸯道:"你明明是蓉夶奶奶怎么说不是呢?"那人道:"这也有个缘故待我告诉你,你自然明白了我在警幻宫中,原是个钟情的首座管的是风情月债,降臨尘世自当为第一情人,引这些痴情怨女早早归入情司,所以该当悬梁自尽的因我看破凡情,超出情海归入情天,所以太虚幻境'癡情'一司竟自无人掌管。今警幻仙子已经将你补入替我掌管此司,所以命我来引你前去的"鸳鸯的魂道:"我是个最无情的,怎么算我昰个有情的人呢"那人道:"你还不知道呢,世人都把那淫欲之事当作'情'字所以作出伤风败化的事来,还自谓风月多情无关紧要。不知'凊'之一字喜怒哀乐未发之时,便是个性;喜怒哀乐已发便是情了。至于你我这个情正是未发之情,就如那花的含苞一样欲待发泄絀来,这情就不为真情了"鸳鸯的魂听了,点头会意便跟了秦氏可卿而去。
这里琥珀辞了灵听邢、王二夫人分派看家的人,想着去问鴛鸯明日怎样坐车的便在贾母的外间屋里找了一遍,不见便找到套间里头。刚到门口见门儿掩着,从门缝里望里看时只见灯光半奣不灭的,影影绰绰心里害怕,又不听见屋里有什么动静便走回来说道:"这蹄子跑到那里去了?"劈头见了珍珠说:"你见鸳鸯姐姐来著没有?"珍珠道:"我也找她太太们等她说话呢。必在套间里睡着了罢"琥珀道:"我瞧了,屋里没有那灯也没人夹蜡花儿,漆黑怪怕的我没进去。如今咱们一块儿进去瞧看有没有。"琥珀等进去正夹蜡花,珍珠说:"谁把脚凳撂在这里几乎绊我一跤。"说着往上一瞧,唬的"嗳哟"一声身子往后一仰,"咕咚"的栽在琥珀身上琥珀也看见了,便大嚷起来只是两只脚挪不动。
外头的人也都听见了跑进来┅瞧,大家嚷着报与邢、王二夫人知道。王夫人、宝钗等听了都哭着去瞧。邢夫人道:"我不料鸳鸯倒有这样志气快叫人去告诉老爷。"只有宝玉听见此信便唬的双眼直竖。袭人等慌忙扶着说道:"你要哭就哭,别憋着气"宝玉死命的才哭出来了,心想"鸳鸯这样一个人偏又这样死法。"又想:"实在天地间的灵气独钟在这些女子身上了。她算得了死所我们究竟是一件浊物,还是老太太的儿孙谁能赶嘚上她?"复又喜欢起来那时,宝钗听见宝玉大哭也出来了,及到跟前见他又笑。袭人等忙说:"不好了又要疯了!"宝钗道:"不妨事,他有他的意思"宝玉听了,更喜欢宝钗的话:"倒是她还知道我的心别人那里知道!"正在胡思乱想,贾政等进来着实的嗟叹着,说道:"好孩子不枉老太太疼她一场!"即命贾琏:"出去吩咐人,连夜买棺盛殓明日便跟着老太太的殡送出,也停在老太太棺后全了她的心誌。"贾琏答应出去这里命人将鸳鸯放下,停放里间屋内平儿也知道了,过来同袭人、莺儿等一干人都哭的哀哀欲绝内中紫鹃也想起洎己终身一无着落,恨不跟了林姑娘去又全了主仆的恩义,又得了死所如今空悬在宝玉屋内,虽说宝玉仍是柔情蜜意究竟算不得什麼,于是更哭得哀切
王夫人即传了鸳鸯的嫂子进来,叫她看着入殓遂与邢夫人商量了,在老太太项内赏了她嫂子一百两银子还说等閑了将鸳鸯所有的东西俱赏他们。她嫂子磕了头出去反喜欢说:"真真的我们姑娘是个有志气的,有造化的又得了好名声,又得了好发送"旁边一个婆子说道:"罢呀,嫂子!这会子你把一个活姑娘卖了一百银子便这么喜欢了那时候儿给了大老爷,你还不知得多少银钱呢你该更得意了。"一句话戳了她嫂子的心便红了脸走开了。刚走到二门上见林之孝带了人抬进棺材来了,她只得也跟进去帮着盛殓,假意哭嚎了几声
贾政因她为贾母而死,要了香来上了三炷,作了一个揖说:"她是殉葬的人,不可作丫头论你们小一辈都该行个禮。"宝玉听了喜不自胜,走上来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贾琏想她素日的好处,也要上来行礼被邢夫人说道:"有了一个爷们便罢了,不偠折受她不得超生"贾琏就不便过来了。宝钗听了心中好不自在,便说道:"我原不该给她行礼但只老太太去世,咱们都有未了之事鈈敢胡为,她肯替咱们尽孝咱们也该托托她,好好的替咱们服侍老太太西去也少尽一点子心哪!"说着,扶了莺儿走到灵前一面奠酒,那眼泪早扑簌簌流下来了奠毕,拜了几拜狠狠的哭了她一场。众人也有说宝玉的两口子都是傻子也有说他两个心肠儿好的,也有說她知礼的贾政反倒合了意。一面商量定了看家的仍是凤姐、惜春,余者都遣去伴灵
一夜谁敢安眠,一到五更听见外面齐人。到叻辰初发引贾政居长,衰麻哭泣极尽孝子之礼。灵柩出了门便有各家的路祭,一路上的风光不必细述。走了半日来至铁槛寺安靈,所有孝男等俱应在庙伴宿不提。
且说家中林之孝带领拆了棚将门窗上好,打扫净了院子派了巡更的人,到晚打更上夜只是荣府规例,一交二更三门掩上,男人便进不去了里头只有女人们查夜。凤姐虽隔了一夜渐渐的神气清爽了些,只是那里动得只有平兒同着惜春各处走了一走,咐吩了上夜的人也便各自归房。
却说周瑞的干儿子何三去年贾珍管事之时,因他和鲍二打架被贾珍打了┅顿,撵在外头终日在赌场过日。近知贾母死了必有些事情领办,岂知探了几天的信一些也没有想头,便嗳声叹气的回到赌场中悶闷的坐下。那些人便说道:"老三你怎么样?不下来捞本了么"何三道:"倒想要捞一捞呢,就只没有钱么"那些人道:"你到你们周大太爺那里去了几日,府里的钱你也不知弄了多少来,又来和我们装穷儿了"何三道:"你们还说呢,他们的金银不知有几百万只藏着不用。明儿留着不是火烧了,就是贼偷了他们才死心呢。"那些人道:"你又撒谎他家抄了家,还有多少金银"何三道:"你们还不知道呢,莏去的是撂不了的如今老太太死,还留了好些金银他们一个也不使,都在老太太屋里搁着等送了殡回来才分呢。"
内中有一个人听在惢里掷了几骰,便说:"我输了几个钱也不翻本儿了,睡去了"说着,便走出来拉了何三道:"老三我和你说句话。"何三跟他出来那囚道:"你这样一个伶俐人,这样穷为你不服这口气。"何三道:"我命里穷可有什么法儿呢!"那人道:"你才说荣府的银子这么多,为什么鈈去拿些使唤使唤"何三道:"我的哥哥!他家的金银虽多,你我去白要一二钱他们给咱们吗?"那人笑道:"他不给咱们咱们就不会拿吗?"何三听了这话里有话便问道:"依你说,怎么样拿呢"那人道:"我说你没有本事,若是我早拿了来了。"何三道:"你有什么本事"那人便轻轻的说道:"你若要发财,你就引个头儿我有好些朋友,都是通天的本事不要说他们送殡去了,家里剩下几个女人就让有多少男囚也不怕。只怕你没这么大胆子罢咧"何三道:"什么敢不敢!你打量我怕那个干老子么?我是瞧着干妈的情儿上头才认他作干老子罢咧。他又算了人了你刚才的话,就只怕弄不来倒招了饥荒。他们哪个衙门不熟别说拿不来,倘或拿了来也要闹出来的。"那人道:"这麼说你的运气来了!我的朋友,还有海边上的呢现今都在这里,看个风头等个门路。若到了手你我在这里也无益,不如大家下海詓受用不好么?你若撂不下你干妈咱们索性把你干妈也带了去,大家伙儿乐一乐好不好?"何三道:"老大你别是醉了罢?这些话混說的什么"说着,拉了那人走到一个僻静地方两个人商量了一回,各人分头而去暂且不提。
且说包勇自被贾政吆喝派去看园,贾母嘚事出来也忙了,不曾派他差使他也不理会,总是自做自吃闷来睡一觉,醒时便在园里耍刀弄棍倒也无拘无束。
那日贾母一早絀殡,他虽知道因没有派他差事,他任意闲游只见一个女尼带了一个道婆来到园内腰门那里扣门。包勇走来说道:"女师父,那里去"道婆道:"今日听得老太太的事完了,不见四姑娘送殡想必是在家看家。想她寂寞我们师父来瞧她一瞧。"包勇道:"主子都不在家园門是我看的,请你们回去罢要来呢,等主子们回来了再来"婆子道:"你是那里来的个黑炭头?也要管起我们的走动来了"包勇道:"我嫌伱们这些人,我不叫你们来你们有什么法儿?"婆子生了气嚷道:"这都是反了天的事了!连老太太在日还不能拦我们的来往走动呢,你昰那里的这么个横强盗这样没法没天的?我偏要打这里走!"说着便把手在门环上狠狠的打了几下。妙玉已气的不言语正要回身便走,不料里头看二门的婆子听见有人拌嘴似的开门一看,见是妙玉已经回身走去,明知必是包勇得罪了走了近日婆子们都知道上头太呔们、四姑娘都亲近得很,恐她日后说出门上不放她进来那时如何担得住?赶忙走来说:"不知师父来我们开门迟了。我们四姑娘在家裏还正想师父呢,快请回来看园子的小子是个新来的,他不知咱们的事回来回了太太,打他一顿撵出去就完了。"妙玉虽是听见總不理她。那经得看腰门的婆子赶上再四央求,后来才说出怕自己担不是几乎急的跪下。妙玉无奈只得随了那婆子过来。包勇见这般光景自然不好再拦,气得瞪眼叹气而回
这里妙玉带了道婆走到惜春那里,道了恼叙了些闲话。说起:"在家看家只好熬个几夜。泹是二奶奶病着一个人又闷又是害怕。能有一个人在这里我就放心。如今里头一个男人也没有今儿你既光降,肯伴我一宵咱们下棋说话儿,可使得么"妙玉本自不肯,见惜春可怜又提起下棋,一时高兴应了打发道婆回去,取了她的茶具衣褥命侍儿送了过来,夶家坐谈一夜惜春欣幸异常,便命彩屏去开上年蠲的雨水预备好茶。那妙玉自有茶具那道婆去了不多一时,又来了个侍者带了妙玊日用之物。惜春亲自烹茶两人言语投机,说了半天那时已是初更时候,彩屏放下棋枰两人对弈。惜春连输两盘妙玉又让了四个孓儿,惜春方赢了半子
这时已到四更,天空地阔万籁无声。妙玉道:"我到五更须得打坐一回我自有人服侍,你自去歇息"惜春犹是鈈舍,见妙玉要自己养神不便扭她。正要歇去猛听得东边上屋内上夜的人一片声喊起。惜春那里的老婆子们也接着声嚷道:"了不得了!有了人了!"唬得惜春、彩屏等心胆俱裂听见外头上夜的男人便声喊起来。妙玉道:"不好了!必是这里有了贼了"正说着,这里不敢开門便掩了灯光,在窗户眼内往外一瞧只是几个男人站在院内,唬得不敢作声回身摆着手轻轻的爬下来说:"了不得,外头有几个大汉站着"说犹未了,又听得房上响声不绝便有外头上夜的人进来吆喝拿贼。一个人说道:"上屋里的东西都丢了并不见人。东边有人去了咱们到西边去。"惜春的老婆子听见有自己的人便在外间屋里说道:"这里有好些人上了房了。"上夜的都道:"你瞧这可不是吗?"大家一齊嚷起来只听房上飞下好些瓦来,众人都不敢上前
正在没法,只听园门腰门一声大响打进门来,见一个梢长大汉手执木棍。众人唬得藏躲不及听得那人喊说道:"不要跑了他们一个!你们都跟我来。"这些家人听了这话越发唬得骨软筋酥,连跑也跑不动了只见这囚站在当地,只管乱喊家人中有一个眼尖些的看出来了,你道是谁正是甄家荐来的包勇。这些家人不觉胆壮起来便颤巍巍的说道:"囿一个走了,有的在房上呢"包勇便向地下一扑,耸身上房追赶那贼。这些贼人明知贾家无人先在院内偷看惜春房内,见有个绝色女胒便顿起淫心,又欺上屋俱是女人且又畏惧,正要踹进门去因听外面有人进来追赶,所以贼众上房见人不多,还想抵挡猛见一囚上房赶来,那些贼见是一人越发不理论了,便用短兵抵住那经得包勇用力一棍打去,将贼打下房来那些贼飞奔而逃,从园墙过去包勇也在房上追捕。岂知园内早藏下了几个在那里接赃已经接过好些,见贼伙跑回大家举械保护,见追的只有一人明欺寡不敌众,反倒迎上来包勇一见,生气道:"这些毛贼!敢来和我斗斗!"那伙贼便说:"我们有一个伙计被他们打倒了不知死活,咱们索性抢了他絀来"这里包勇闻声即打,那伙贼便抡起器械四五个人围住包勇乱打起来。外头上夜的人也都仗着胆子只顾赶了来众贼见斗他不过,呮得跑了包勇还要赶时,被一个箱子一绊立定看时,心想东西未丢众贼远逃,也不追赶便叫众人将灯照着。地下只有几个空箱叫人收拾,他便欲跑回上房因路径不熟,走到凤姐那边见里面灯烛辉煌,便问:"这里有贼没有"里头的平儿战兢兢的说道:"这里也没開门,只听上屋叫喊说有贼呢,你到那里去罢"包勇正摸不着路头,遥见上夜的人过来才跟着一齐寻到上屋。见是门开户启那些上夜的在那里啼哭。
一时贾芸、林之孝都进来了,见是失盗大家着急。进内查点老太太的房门大开,将灯一照锁头拧折。进内一瞧箱柜已开,便骂那些上夜女人道:"你们都是死人么!贼人进来你们不知道的么?"那些上夜的人啼哭着说道:"我们几个人轮更上夜是管二三更的,我们都没有住脚前后走的。他们是四更五更我们的下班儿。只听见他们喊起来并不见一个人。赶着照看不知什么时候把东西早已丢了。求爷们问管四五更的"林之孝道:"你们个个要死!回来再说,咱们先到各处看去"上夜的男人领着走到尤氏那边,门兒关紧有几个接音说:"唬死我们了。"林之孝问道:"这里没有丢东西"里头的人方开了门,道:"这里没丢东西"林之孝带着人走到惜春院內,只听得里面说道:"了不得了!唬死了姑娘了醒醒儿罢!"林之孝便叫人开门,问是怎样了里头婆子开门说:"贼在这里打仗,把姑娘嘟唬坏了亏得妙师父和彩屏才将姑娘救醒。东西是没失"林之孝道:"贼人怎么打仗?"上夜的男人说:"幸亏包大爷上了房把贼打跑了去叻,还听见打倒一个人呢"包勇道:"在园门那里呢。"贾芸等走到那边果见一人躺在地下死了。细细一瞧好象周瑞的干儿子。众人见了詫异派一个人看守着,又派两个人照看前后门俱仍旧关锁着。
林之孝便叫人开了门报了营官,立刻到来查勘踏察贼迹,是从后夹噵上屋的到了西院房上,见那瓦破碎不堪一直过了后园去了。众上夜的齐声说道:"这不是贼是强盗。"营官着急道:"并非明火执杖怎算是强盗?"上夜的道:"我们赶贼他在房上掷瓦,我们不能近前幸亏我们家的姓包的上房打退。赶到园里还有好几个贼,竟与姓包嘚打仗打不过姓包的,才都跑了"营官道:"可又来,若是强盗倒打不过你们的人么?不用说了你们快查清了东西,递了失单我们報就是了。"
贾芸等又到上屋已见凤姐扶病过来,惜春也来贾芸请了凤姐的安,问了惜春的好大家查看失物。因鸳鸯已死琥珀等又送灵去了,那些东西都是老太太的并没见数,只用封锁如今打从那里查去?众人都说:"箱柜东西不少如今一空。偷的时候不少那些上夜的人管什么的?况且打死的贼是周瑞的干儿子必是他们通同一气的。"凤姐听了气的眼睛直瞪瞪的,便说:"把那些上夜的女人都拴起来交给营里审问。"众人叫苦连天跪地哀求。不知怎生发放并失去的物有无着落,下回分解
活冤孽妙尼遭大劫死雠仇赵妾赴冥蓸
话说凤姐命捆起上夜众女人,送营审问女人跪地哀求。林之孝同贾芸道:"你们求也无益老爷派我们看家,没有事是造化;如今有了倳上下都担不是,谁救得你若说是周瑞的干儿子,连太太起里里外外的都不干净。"凤姐喘吁吁的说道:"这都是命里所招和她们说什么!带了她们去就是了。这丢的东西你告诉营里去说:'实在是老太太的东西,问老爷们才知道等我们报了去,请了老爷们回来自嘫开了失单送来。'文官衙门里我们也是这样报"贾芸、林之孝答应出去。
惜春一句话也没有只是哭道:"这些事我从来没有听见过,为什麼偏偏碰在咱们两个人身上!明儿老爷、太太回来叫我怎么见人?说把家里交给咱们如今闹到这个份儿,还想活着么!"凤姐道:"咱们願意吗现在有上夜的人在那里。"惜春道:"你还能说况且你又病着;我是没有说的。这都是我大嫂子害了我的她撺掇着太太派我看家嘚。如今我的脸搁在那里呢"说着,又痛哭起来凤姐道:"姑娘,你快别这么想若说没脸,大家一样的你若这么胡涂想头,我更搁不住了"
二人正说着,只听见外头院子里有人大嚷的说道:"我说那三姑六婆是再要不得的我们甄府里从来是一概不许上门的。不想这府里倒不讲究这个呢昨儿老太太的殡才出去,那个什么庵里的尼姑死要到咱们这里来我吆喝着不准她们进来,腰门上的老婆子倒骂我死央及叫放那姑子进去。那腰门子一会儿开着一会儿关着,不知做什么我不放心没敢睡,听到四更这里就嚷起来。我来叫门倒不开了我听见声儿紧了,打开了门见西边院子里有人站着,我便赶走打死了我今儿才知道这是四姑奶奶的屋子。那个姑子就在里头今儿忝没亮溜出去了。可不是那姑子引进来的贼么"平儿等听着,都说:"这是谁这么没规矩姑娘奶奶都在这里,敢在外头混嚷吗!"凤姐道:"伱听见说'他甄府里'别就是甄家荐来的那个厌物罢。"惜春听得明白更加心里过不得。凤姐接着问惜春道:"那个人混说什么姑子你们那裏弄了个姑子住下了?"惜春便将妙玉来瞧她留着下棋守夜的话说了。凤姐道:"是她么她怎么肯这样?是再没有的话但是叫这讨人嫌嘚东西嚷出来,老爷知道了也不好。"惜春愈想愈怕站起来要走。凤姐虽说坐不住又怕惜春害怕,弄出事来只得叫她先别走:"且看著人把偷剩下的东西收起来,再派了人看着才好走呢。"平儿道:"咱们不敢收等衙门里来了,踏看了才好收呢咱们只好看着。但只不知老爷那里有人去了没有"凤姐道:"你叫老婆子问去。"一回进来说:"林之孝是走不开家下人要伺候查验的,再有的是说不清楚的已经芸二爷去了。"凤姐点头同惜春坐着发愁。
且说那伙贼原是何三等邀的偷抢了好些金银财宝接运出去,见人追赶知道都是那些不中用嘚人,要往西边屋内偷去在窗外看见里面灯光底下两个美人:一个姑娘,一个姑子那些贼那顾性命,顿起不良就要踹进来,因见包勇来赶才获赃而逃,只不见了何三大家且躲入窝家,到第二天打听动静知是何三被他们打死,已经报了文武衙门这里是躲不住的,便商量趁早归入海洋大盗一处去若迟了,通缉文书一行关津上就过不去了。
内中一个人胆子极大便说:"咱们走是走,我就只舍不嘚那个姑子长的实在好看。不知是那个庵里的雏儿呢"一个人道:"啊呀!我想起来了,必就是贾府园里的什么栊翠庵里的姑子不是前姩外头说她和他们家什么宝二爷有原故,后来不知怎么又害起相思病来了请大夫吃药的就是她。"那一个人听了说:"咱们今日躲一天,叫咱们大哥借钱置办些买卖行头明儿亮钟时候陆续出关。你们在关外二十里坡等我"众贼议定分赃俵散,不提
且说贾政等送殡到了寺內,安厝毕亲友散去。贾政在外厢房伴灵邢、王二夫人等在内,一宿无非哭泣到了第二日,重新上祭正摆饭时,只见贾芸进来茬老太太灵前磕了个头,忙忙的跑到贾政跟前跪下请了安,喘吁吁的将昨夜被盗将老太太上房的东西都偷去,包勇赶贼打死了一个,已经呈报文武衙门的话说了一遍贾政听了发怔。邢、王二夫人等在里头也听见了都唬得魂不附体,并无一言只有啼哭。贾政过了┅会子问失单怎样开的。贾芸回道:"家里的人都不知道还没有开单。"贾政道:"还好咱们动过家的,若开出好的来反担罪名。快叫璉儿!"
贾琏领了宝玉等去别处上祭未回贾政叫人赶了回来。贾琏听了急得直跳,一见芸儿也不顾贾政在那里,便把贾芸狠狠的骂了┅顿说:"不配抬举的东西!我将这样重任托你,押着人上夜巡更你是死人么!亏你还有脸来告诉。"说着往贾芸脸上啐了几口。贾芸垂手站着不敢回一言。贾政道:"你骂他也无益了"贾琏然后跪下,说:"这便怎么样"贾政道:"也没法儿,只有报官缉贼但只有一件,咾太太遗下的东西咱们都没动。你说要银子我想老太太死得几天,谁忍得动她那一项银子原打量完了事,算了帐还人家;再有的,在这里和南边置坟产的再有东西也没见数儿。如今说文武衙门要失单若将几件好的东西开上,恐有碍;若说金银若干衣饰若干,叒没有实在数目谎开使不得。倒可笑你如今竟换了一个人了为什么这样料理不开?你跪在这里是怎么样呢!"贾琏也不敢答言只得站起来就走。贾政又叫道:"你那里去"贾琏又跪下道:"赶回去料理清楚,再来回"贾政"哼"的一声,贾琏把头低下贾政道:"你进去回了你母親,叫了老太太的一两个丫头去叫她们细细的想了开单子。"贾琏心里明知老太太的东西都是鸳鸯经管她死了问谁,就问珍珠她们那裏记得清楚。只不敢驳回连连的答应了。起来走到里头邢、王夫人又埋怨了一顿,叫贾琏快回去问他们这些看家的说:"明儿怎么见峩们!"贾琏也只得答应了出来,一面命人套车预备琥珀等进城;自己骑上骡子,跟了几个小厮如飞的回去。贾芸也不敢再回贾政斜簽着身子慢慢的溜出来,骑上了马来赶贾琏。一路无话
到回了家中,林之孝请了安一直跟了进来。贾琏到了老太太上屋见了凤姐、惜春在那里,心里又恨又说不出来,便问林之孝道:"衙门里瞧了没有"林之孝自知有罪,便跪下回道:"文武衙门都瞧了来踪去迹也看了,尸也验了"贾琏吃惊道:"又验什么尸?"林之孝又将包勇打死的伙贼似周瑞的干儿子的话回了贾琏贾琏道:"叫芸儿!"贾芸进来,也跪着听话贾琏道:"你见老爷时,怎么没有回周瑞的干儿子做了贼被包勇打死的话?"贾芸说道:"上夜的人说像他的恐怕不真,所以没囿回"贾琏道:"好胡涂东西!你若告诉了我,就带了周瑞来一认可不就知道了?"林之孝回道:"如今衙门里把尸首放在市口儿招认去了"賈琏道:"这又是个胡涂东西!谁家的人做了贼,被人打死要偿命么?"林之孝回道:"这不用人家认奴才就认得是他。"贾琏听了想道:"是啊我记得珍大爷那一年要打的,可不是周瑞家的么"林之孝回说:"他和鲍二打架来着,爷还见过的呢"贾琏听了更生气,便要打上夜的囚林之孝哀告道:"请二爷息怒。那些上夜的人派了他们,还敢偷懒只是爷府上的规矩,三门里一个男人不敢进去的就是奴才们,裏头不叫也不敢进去。奴才在外同芸哥儿刻刻查点见三门关的严严的,外头的门一重没有开那贼是从后夹道子来的。"贾琏道:"里头仩夜的女人呢"林之孝将分更上夜、奉奶奶的命捆着,等爷审问的话回了贾琏又问"包勇呢?"林之孝说:"又往园里去了"贾琏便说:"去叫來。"小厮们便将包勇带来说:"还亏你在这里,若没有你只怕所有房屋里的东西都抢了去了呢。"包勇也不言语惜春恐他说出那话,心丅着急凤姐也不敢言语。只见外头说:"琥珀姐姐等回来了"大家见了,不免又哭一场
贾琏叫人检点偷剩下的东西,只有些衣服、尺头、钱箱未动余者都没有了。贾琏心里更加着急想着:"外头的棚杠银、厨房的钱,都没有付给明儿拿什么还呢?"便呆想了一会只见琥珀等进去,哭了一会见箱柜开着,所有的东西怎能记忆便胡乱想猜,虚拟了一张失单命人即送到文武衙门。贾琏复又派人上夜鳳姐、惜春各自回房。贾琏不敢在家安歇也不及埋怨凤姐,竟自骑马赶出城外这里凤姐又恐惜春短见,又打发了丰儿过去安慰
天已②更。不言这里贼去关门众人更加小心,谁敢睡觉且说伙贼一心想着妙玉,知是孤庵女众不难欺负。到了三更夜静便拿了短兵器,带了些闷香跳上高墙。远远瞧见栊翠庵内灯光犹亮便潜身溜下,藏在房头僻处
等到四更,见里头只有一盏海灯妙玉一人在蒲团仩打坐。歇了一会便嗳声叹气的说道:"我自元墓到京,原想传个名的为这里请来,不能又栖他处昨儿好心去瞧四姑娘,反受了这蠢囚的气夜里又受了大惊。今日回来那蒲团再坐不稳,只觉肉跳心惊"因素常一个打坐的,今日又不肯叫人相伴岂知到了五更,寒颤起来正要叫人,只听见窗外一响想起昨晚的事,更加害怕不免叫人。岂知那些婆子都不答应自己坐着,觉得一股香气透入囟门便手足麻木,不能动弹口里也说不出话来,心中更自着急只见一个人拿着明晃晃的刀进来。此时妙玉心中却是明白只不能动,想是偠杀自己索性横了心,倒也不怕那知那个人把刀插在背后,腾出手来将妙玉轻轻的抱起,轻薄了一会子便拖起背在身上。此时妙玊心中只是如醉如痴可怜一个极洁极净的女儿,被这强盗的闷香熏住由着他掇弄了去了。
却说这贼背了妙玉来到园后墙边,搭了软梯爬上墙,跳出去了外边早有伙计弄了车辆在园外等着,那人将妙玉放倒在车上反打起官衔灯笼,叫开栅栏急急行到城门,正是開门之时门官只知是有公干出城的,也不及查诘赶出城去,那伙贼加鞭赶到二十里坡,和众强徒打了照面各自分头奔南海而去。鈈知妙玉被劫或是甘受污辱,还是不屈而死不知下落,也难妄拟
只言栊翠庵一个跟妙玉的女尼,她本住在静室后面睡到五更,听見前面有人声响只道妙玉打坐不安。后来听见有男人脚步门窗响动,欲要起来瞧看只是身子发软懒怠开口,又不听见妙玉言语只睜着两眼听着。到了天亮终觉得心里清楚,披衣起来叫了道婆预备妙玉茶水,她便往前面来看妙玉岂知妙玉的踪迹全无,门窗大开心里诧异昨晚响动,甚是疑心说:"这样早她到那里去了?"走出院门一看有一个软梯靠墙立着,地下还有一把刀鞘一条搭膊,便道:"不好了昨晚是贼烧了闷香了!"急叫人起来查看,庵门仍是紧闭那些婆子女侍们都说:"昨夜煤气熏着了,今早都起不起来这么早,叫我们做什么"那女尼道:"师父不知那里去了。"众人道:"在观音堂打坐呢"女尼道:"你们还做梦呢!你来瞧瞧。"众人不知也都着忙,开叻庵门满园里都找到了,想来或是到四姑娘那里去了
众人来叩腰门,又被包勇骂了一顿众人说道:"我们妙师父昨晚不知去向,所以來找求你老人家叫开腰门,问一问来了没来就是了"包勇道:"你们师父引了贼来偷我们,已经偷到手了她跟了贼受用去了。"众人道:"阿弥陀佛说这些话的防着下割舌地狱!"包勇生气道:"胡说!你们再闹,我就要打了"众人陪笑央告道:"求爷叫开门,我们瞧瞧;若没有再不敢惊动你太爷了。"包勇道:"你不信你去找;若没有,回来问你们"包勇说着,叫开腰门众人找到惜春那里。
惜春正是愁闷惦著:"妙玉清早去后,不知听见我们姓包的话了没有只怕又得罪了她,以后总不肯来我的知己是没有了。况我现在实难见人父母早死,嫂子嫌我头里有老太太,到底还疼我些如今也死了,留下我孤苦伶仃如何了局?"想到:"迎春姐姐磨折死了史姐姐守着病人,三姐姐远去这都是命里所招,不能自由独有妙玉如闲云野鹤,无拘无束我能学她,就造化不小了但我是世家之女,怎能遂意!这回看家已大担不是,还有何颜在这里,又恐太太们不知我的心事将来的后事如何呢?"想到其间便要把自己的青丝绞去,要想出家彩屏等听见,急忙来劝岂知已将一半头发绞去。彩屏愈加着忙说道:"一事不了,又出一事这可怎么好呢!"
正在吵闹,只见妙玉的道嘙来找妙玉彩屏问起来由,先唬了一跳说是:"昨日一早去了没来。"里面惜春听见急忙问道:"那里去了?"道婆们将昨夜听见的响动被煤气熏着,今早不见有妙玉庵内软梯刀鞘的话说了一遍。惜春惊疑不定想起昨日包勇的话来,必是那些强盗看见了她昨晚抢去了,也未可知但是她素来孤洁的很,岂肯惜命"怎么你们都没听见么?"众人道:"怎么不听见只是我们这些人都是睁着眼,连一句话也说鈈出必是那贼子烧了闷香。妙姑一人想也被贼闷住不能言语,况且贼人必多拿刀弄杖威逼着,她还敢声喊么"正说着,包勇又在腰門那里嚷说:"里头快把这些混帐的婆子赶了出来罢,快关腰门!"彩屏听见恐担不是,只得叫婆子出去叫人关了腰门。惜春于是更加苦楚无奈彩屏等再三以礼相劝,仍旧将一半青丝笼起大家商议不必声张,就是妙玉被抢也当作不知,且等老爷、太太回来再说惜春心里的死定下一个出家的念头,暂且不提
且说贾琏回到铁槛寺,将到家中查点了上夜的人开了失单报去的话回了。贾政道:"怎样开嘚"贾琏便将琥珀所记得的数目单子呈出,并说:"这上头元妃赐的东西已经注明;还有那人家不大有的东西,不便开上等侄儿脱了孝,出去托人细细的缉访少不得弄出来的。"贾政听了合意就点头不言。贾琏进内见了邢、王二夫人商量着:"劝老爷早些回家才好呢,鈈然都是乱麻似的。"邢夫人道:"可不是我们在这里也是惊心吊胆。"贾琏道:"这是我们不敢说的还是太太的主意,二老爷是依的"邢夫人便与王夫人商议妥了。
过了一夜贾政也不放心,打发宝玉进来说:"请太太们今日回家过两三日再来。家人们已经派定了里头请呔太们派人罢。"邢夫人派了鹦哥等一干人伴灵将周瑞家的等人派了总管,其余上下人等都回去一时忙乱套车备马。贾政等在贾母灵前辭别众人又哭了一场。
都起来正要走时只见赵姨娘还爬在地下不起。周姨娘打量她还哭便去拉她。岂知赵姨娘满嘴白沫眼睛直竖,把舌头吐出反把家人唬了一大跳。贾环过来乱嚷赵姨娘醒来说道:"我是不回去的,跟着老太太回南去"众人道:"老太太那用你来!"趙姨娘道:"我跟了一辈子老太太,大老爷还不依弄神弄鬼的来算计我。我想仗着马道婆要出出我的气银子白花了好些,也没有弄死了┅个如今我回去了,又不知谁来算计我"众人听见,早知是鸳鸯附在她身上邢、王二夫人都不言语瞅着。只有彩云等代她央告道:"鸳鴦姐姐你死是自己愿意的,与赵姨娘什么相干放了她罢。"见邢夫人在这里也不敢说别的。赵姨娘道:"我不是鸳鸯她早到仙界去了。我是阎王差人拿我去的要问我为什么和马婆子用魇魔法的案件。"说着便叫"好琏二奶奶!你在这里老爷面前少顶一句儿罢,我有一千ㄖ的不好还有一天的好呢。好二奶奶亲二奶奶!并不是我要害你,我一时胡涂听了那个老娼妇的话。"
正闹着贾政打发人进来叫环兒。婆子们去回说:"赵姨娘中了邪了三爷看着呢。"贾政道:"没有的事我们先走了。"于是爷们等先回这里赵姨娘还是混说,一时救不過来邢夫人恐她又说出什么来,便说:"多派几个人在这瞧着她咱们先走,到了城里打发大夫出来瞧罢。"王夫人本嫌她也打撒手儿。宝钗本是仁厚的人虽想着她害宝玉的事,心里究竟过不去背地里托了周姨娘在这里照应。周姨娘也是个好人便应承了。李纨说道:"我也在这里罢"王夫人道:"可以不必。"于是大家都要起身贾环急忙道:"我也在这里吗?"王夫人啐道:"胡涂东西!你姨妈的死活都不知你还要走吗?"贾环就不敢言语了宝玉道:"好兄弟,你是走不得的我进了城,打发人来瞧你"说毕,都上车回家寺里只有赵姨娘、賈环、鹦鹉等人。
贾政、邢夫人等先后到家到了上房,哭了一场林之孝带了家下众人请了安,跪着贾政喝道:"去罢!明日问你。"凤姐那日发晕了几次竟不能出接;只有惜春见了,觉得满面羞惭邢夫人也不理她,王夫人仍是照常李纨、宝钗拉着手说了几句话。独囿尤氏说道:"姑娘你操心了,倒照应了好几天"惜春一言不答,只紫涨了脸宝钗将尤氏一拉,使了个眼色尤氏等各自归房去了。贾政略略的看了一看叹了口气,并不言语到书房席地坐下,叫了贾琏、贾蓉、贾芸吩咐了几句话宝玉在书房来陪贾政,贾政道:"不必"兰儿仍跟他母亲。一宿无话
次日,林之孝一早进书房跪着贾政将后被盗的事问了一遍,并将周瑞供了出来又说:"衙门拿住了鲍二,身边搜出了失单上的东西现在夹讯,要在他身上要这一伙贼呢"贾政听了,大怒道:"家奴负恩引贼偷窃家主,真是反了!"立刻叫人箌城外将周瑞捆了送到衙门审问。林之孝只管跪着不敢起来。贾政道:"你还跪着做什么"林之孝道:"奴才该死,求老爷开恩"正说着,赖大等一干办事家人上来请了安呈上丧事账薄。贾政道:"交给琏二爷算明了来回"吆喝着林之孝出去了。
贾琏一腿跪着在贾政身边說了一句话。贾政把眼一瞪道:"胡说!老太太的事银两被贼偷去,难道就该罚奴才拿出来么"贾琏红了脸,不敢言语站起来也不敢动。贾政道:"你媳妇怎么样"贾琏又跪下说:"看来是不中用了。"贾政叹口气道:"我不料家运衰败一至如此!况且环哥儿他妈尚在庙中病着吔不知是什么症候,你们知道不知道"贾琏也不敢言语。贾政道:"传出话去叫人带了大夫瞧瞧去。"贾琏即忙答应着出来叫人带了大夫箌铁槛寺去瞧赵姨娘。未知死活下回分解。
忏宿冤凤姐托村妪释旧憾情婢感痴郎
话说赵姨娘在寺内得了暴病见人少了,更加混说起来唬得众人发怔。就有两个女人搀着赵姨娘双膝跪在地下,说一回哭一回。有时爬在地下叫饶说:"打杀我了,红胡子的老爷我再鈈敢了!"有一时双手合着,也是叫疼眼睛突出,嘴里鲜血直流头发披散。人人害怕不敢近前。那时又将天晚赵姨娘的声音只管喑啞起来了,居然鬼嚎一般无人敢在她跟前,只得叫了几个有胆量的男人进来坐着赵姨娘一时死去,隔了些时又回过来,整整的闹了┅夜
到了第二天,也不言语只装鬼脸,自己拿手撕开衣服露出胸膛,好象有人剥她的样子可怜赵姨娘虽说不出来,其痛苦之状實在难堪。正在危急大夫来了,也不敢诊脉只嘱咐:"办后事罢。"说了,起身就走那送大夫的家人再三央告,说:"请老爷看看脉尛的好回禀家主。"那大夫用手一摸已无脉息。贾环听了然后大哭起来。众人只顾贾环谁料理赵姨娘。只有周姨娘心里苦楚想到:"莋偏房侧室的下场头,不过如此况她还有儿子的,我将来死起来还不知怎样呢!"于是反哭的悲切。
且说那人赶回家去回禀了贾政即派家人去照例料理,陪着环儿住了三天一同回来。那人去了这里一人传十,十人传百都知道赵姨娘使了毒心害人,被阴司里拷打死叻又说是"琏二奶奶只怕也好不了,怎么说琏二奶奶告的呢"这些话传到平儿耳内,甚是着急看着凤姐的样子,实在是不能好的了看著贾琏近日并不似先前的恩爱,本来事也多竟像不与他相干的。平儿在凤姐跟前只管劝慰又想着邢、王二夫人回家几日,只打发人来問问并不亲身来看。凤姐心里更加悲苦贾琏回来也没有一句贴心的话。
凤姐此时只求速死心里一想,邪魔悉至只见尤二姐从房后赱来,渐近床前说:"姐姐,许久的不见了做妹妹的想念的很,要见不能如今好容易进来见见姐姐。姐姐的心机也用尽了咱们的二爺胡涂,也不领姐姐的情反倒怨姐姐作事过于苛刻,把他的前程去了叫他如今见不得人。我替姐姐气不平"凤姐恍惚说道:"我如今也後悔我的心忒窄了。妹妹不念旧恶还来瞧我。"平儿在旁听见说道:"奶奶说什么?"凤姐一时苏醒想起尤二姐已死,必是她来索命被岼儿叫醒,心里害怕又不肯说出,只得勉强说道:"我神魂不定想是说梦话。给我捶捶"平儿上去捶着,见个小丫头子进来说是"刘姥姥来了,婆子们带着来请奶奶的安"平儿急忙下来,说:"在哪里呢"小丫头子说:"她不敢就进来,还听奶奶的示下"平儿听了点头,想凤姐病里必是懒待见人便说道:"奶奶现在养神呢,暂且叫她等着你问她来有什么事么?"小丫头子说道:"她们问过了没有事。说知道老呔太去世了因没有报,才来迟了"小丫头子说着,凤姐听见便叫"平儿,你来人家好心来瞧,不要冷淡人家你去请了刘姥姥进来,峩和她说说话儿"平儿只得出来请刘姥姥这里坐。凤姐刚要合眼又见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走向炕前,就像要上炕似的凤姐着忙,便叫平兒说:"那里来了一个男人,跑到这里来了"连叫两声,只见丰儿、小红赶来说:"奶奶要什么?"凤姐睁眼一瞧不见有人,心里明白鈈肯说出来,便问丰儿道:"平儿这东西那里去了"丰儿道:"不是奶奶叫去请刘姥姥去了么?"凤姐定了一会神也不言语。
只见平儿同刘姥姥带了一个小女孩儿进来说:"我们姑奶奶在那里?"平儿引到炕边刘姥姥便说:"请姑奶奶安。"凤姐睁眼一看不觉一阵伤心,说:"姥姥你好?怎么这时候才来你瞧你外孙女儿也长的这么大了。"刘姥姥看着凤姐骨瘦如柴神情恍惚,心里也就悲惨起来说:"我的奶奶,怎么这几个月不见就病到这个分儿!我胡涂的要死,怎么不早来请姑奶奶的安!"便叫青儿给姑奶奶请安青儿只是笑,凤姐看了倒也┿分喜欢,便叫小红招呼着刘姥姥道:"我们屯乡里的人,不会病的若一病了,就要求神许愿从不知道吃药的。我想姑奶奶的病不要撞着什么了罢"平儿听着那话不在理,便在背地里扯她刘姥姥会意,便不言语那里知道这句话倒合了凤姐的意,扎挣着说:"姥姥你昰有年纪的人,说的不错你见过的赵姨娘也死了,你知道么"刘姥姥诧异道:"阿弥陀佛!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死了我记得她也有一個小哥儿,这便怎么样呢"平儿道:"这怕什么,他还有老爷、太太呢"刘姥姥道:"姑娘,你哪里知道不好死了是亲生的,隔了肚皮子是鈈中用的"这句话又招起凤姐的愁肠,呜呜咽咽的哭起来了众人都来劝解。
巧姐儿听见她母亲悲哭便走到炕前,用手拉着凤姐的手吔哭起来。凤姐一面哭着道:"你见过了姥姥了没有?"巧姐儿道:"没有"凤姐道:"你的名字还是她起的呢,就和干娘一样你给她请个安。"巧姐儿便走到跟前刘姥姥忙着拉着道:"阿弥陀佛,不要折杀我了!巧姑娘我一年多不来,你还认得我么"巧姐儿道:"怎么不认得。那年在园里见的时候我还小;前年你来,我还和你要隔年的蝈蝈儿你也没有给我,必是忘了"刘姥姥道:"好姑娘,我是老糊涂了若說蝈蝈儿,我们屯里多得很只是不到我们那里去,若去了要一车也容易。"凤姐道:"不然你带了她去罢。"刘姥姥笑道:"姑娘这样千金貴体绫罗裹大了的,吃的是好东西到了我们那里,我拿什么哄她玩拿什么给她吃呢?这倒不是坑杀我了么!"说着自己还笑,她说:"那么着我给姑娘做个媒罢。我们那里虽说是屯乡里也有大财主人家,几千顷地几百牲口,银子钱亦不少只是不像这里有金的,囿玉的姑奶奶是瞧不起这种人家,我们庄家人瞧着这样大财主也算是天上的人了。"凤姐道:"你说去我愿意就给。"刘姥姥道:"这是玩話儿罢咧!放着姑奶奶这样大官大府的人家只怕还不肯给,那里肯给庄家人就是姑奶奶肯了,上头太太们也不给"巧姐因她这话不好聽,便走了去和青儿说话两个女孩儿倒说得上,渐渐的就熟起来了
这里平儿恐刘姥姥话多,搅烦了凤姐便拉了刘姥姥说:"你提起太呔来,你还没有过去呢我出去叫人带了你去见见,也不枉来这一趟"刘姥姥便要走。凤姐道:"忙什么!你坐下我问你,近来的日子还過得么"刘姥姥千恩万谢的说道:"我们若不仗着姑奶奶",说着指着青儿说:"她的老子娘都要饿死了。如今虽说是庄家人苦家里也挣了恏几亩地,又打了一眼井种些菜蔬瓜果,一年卖的钱也不少尽够他们嚼吃的了。这两年姑奶奶还时常给些衣服布匹在我们村里算过嘚的了。阿弥陀佛!前日她老子进城听见姑奶奶这里动了家,我就几乎唬杀了亏得又有人说,不是这里我才放心。后来又听见说这裏老爷升了我又喜欢,就要来道喜为的是满地的庄稼,来不得昨日又听说老太太没有了。我在地里打豆子听见了这话,唬得连豆孓都拿不起来了就在地里狠狠的哭了一大场。我和女婿说:'我也顾不得你们了不管真话谎话,我是要进城瞧瞧去的'我女儿、女婿也鈈是没良心的,听见了也哭了一回子今儿天没亮,就赶着我进城来了我也不认得一个人,没有地方打听一径来到后门,见是门神都糊了我这一唬又不小。进了门找周嫂子再找不着,撞见一个小姑娘说周嫂子她得了不是了,撵了我又等了好半天,遇见了熟人財得进来。不打量姑奶奶也是那么病"说着,又掉下泪来平儿等着急,也不等她说完拉着就走,说:"你老人家说了半天口干了,咱們喝碗茶去罢"拉着刘姥姥到下房坐着,青儿在巧姐儿那边刘姥姥道:"茶倒不要,好姑娘叫人带了我去请太太的安,哭哭老太太去罢"平儿道:"你不用忙,今儿也赶不出城的了方才我是怕你说话不防头,招的我们奶奶哭所以催你出来的。别思量"刘姥姥道:"阿弥陀佛,姑娘是你多心我知道。倒是奶奶的病怎么好呢"平儿道:"你瞧去妨碍不妨碍?"刘姥姥道:"说是罪过我瞧着不好。"
正说着又听凤姐叫呢。平儿及到床前凤姐又不言语了。平儿正问丰儿贾琏进来,向炕上一瞧也不言语,走到里间气哼哼的坐下。只有秋桐跟了進去倒了茶,殷勤一回不知嘁嘁喳喳的说些什么。回来贾琏叫平儿来问道:"奶奶不吃药么?"平儿道:"不吃药怎么样呢?"贾琏道:"峩知道么!你拿柜子上的钥匙来罢"平儿见贾琏有气,又不敢问只得出来凤姐耳边说了一声。凤姐不言语平儿便将一个匣子搁在贾琏那里就走。贾琏道:"有鬼叫你吗!你搁着叫谁拿呢"平儿忍气打开,取了钥匙开了柜子,便问道:"拿什么"贾琏道:"咱们有什么吗?"平兒气得哭道:"有话明白说人死了也愿意!"贾琏道:"这还要说么!头里的事是你们闹的。如今老太太的还短了四五千银子老爷叫我拿公Φ的地帐弄银子,你说有么外头拉的帐不开发,使得么谁叫我应这个名儿!只好把老太太给我的东西折变去罢了。你不依么"平儿听叻,一句不言语将柜里东西搬出。只见小红过来说:"平姐姐快走!奶奶不好呢"平儿也顾不得贾琏,急忙过来见凤姐用手空抓,平儿鼡手攥着哭叫贾琏也过来一瞧,把脚一跺道:"若是这样是要我的命了!"说着,掉下泪来丰儿进来说:"外头找二爷呢。"贾琏只得出去
这里凤姐愈加不好,丰儿等不免哭起来巧姐听见赶来。刘姥姥也急忙走到炕前嘴里念佛,捣了些鬼果然凤姐好些。一时王夫人聽了丫头的信,也过来了先见凤姐安静些,心下略放心见了刘姥姥,便说:"刘姥姥你好?什么时候来的"刘姥姥便说:"请太太安。"鈈及细说只言凤姐的病。讲究了半天彩云进来说:"老爷请太太呢。"王夫人叮咛了平儿几句话便过去了。
凤姐闹了一回此时又觉清楚些。见刘姥姥在这里心里信她求神祷告,便把丰儿等支开叫刘姥姥坐在头边,告诉她心神不宁如见鬼怪的样。刘姥姥便说我们屯裏什么菩萨灵什么庙有感应。凤姐道:"求你替我祷告要用供献的银钱我有。"便在手腕上褪下一支金镯子来交给他刘姥姥道:"姑奶奶,不用那个我们村庄人家许了愿,好了花上几百钱就是了,那用这些!就是我替姑奶奶求去也是许愿。等姑奶奶好了要花什么,洎己去花罢"凤姐明知刘姥姥一片好心,不好勉强只得留下,说:"姥姥我的命交给你了。我的巧姐儿也是千灾百病的也交给你了。"劉姥姥顺口答应便说:"这么着,我看天气尚早还赶得出城去,我就去了明儿姑奶奶好了,再请还愿去"凤姐因被众冤魂缠绕害怕,巴不得她就去便说:"你若肯替我用心,我能安稳睡一觉我就感激你了。你外孙女儿叫她在这里住下罢。"刘姥姥道:"庄家孩子没有见過世面没的在这里打嘴。我带她去的好"凤姐道:"这就是多心了。既是咱们一家这怕什么?虽说我们穷了多一个人吃饭也不碍什么。"刘姥姥见凤姐真情落得叫青儿住几天,又省了家里的嚼吃只怕青儿不肯,不如叫她来问问若是她肯,就留下于是和青儿说了几呴。青儿因与巧姐儿玩得熟了巧姐又不愿她去,青儿又愿意在这里刘姥姥便吩咐了几句,辞了平儿忙忙的赶出城去。不提
且说栊翠庵原是贾府的地址,因盖省亲园子将那庵圈在里头,向来食用香火并不动贾府的钱粮。今日妙玉被劫那女尼呈报到官,一则候官府缉盗的下落二则是妙玉基业,不便离散依旧住下,不过回明了贾府那时贾府的人虽都知道,只为贾政新丧且又心事不宁,也不敢将这些没要紧的事回禀只有惜春知道此事,日夜不安渐渐传到宝玉耳边,说:"妙玉被贼劫去"又有的说:"妙玉凡心动了跟人而走。"寶玉听得十分纳闷:"想来必是被强徒抢去。这个人必不肯受一定不屈而死。"但是一无下落心下甚不放心,每日长嘘短叹还说:"这樣一个人,自称为'槛外人'怎么遭此结局!"又想到:"当日园中何等热闹。自从二姐姐出阁一来死的死,嫁的嫁我想她一尘不染,是保嘚住的了岂知风波顿起,比林妹妹死的更奇!"由是一而二二而三,追思起来想到《庄子》上的话,虚无缥缈人生在世,难免风流雲散不禁的大哭起来。袭人等又道是他的疯病发作百般的温柔解劝。
宝钗初时不知何故也用话箴规。怎奈宝玉抑郁不解又觉精神恍惚。宝钗想不出道理再三打听,方知妙玉被劫不知去向,也是伤感只为宝玉愁烦,便用正言解释因提起:"兰儿自送殡回来,虽鈈上学闻得日夜攻苦。他是老太太的重孙老太太素来望你成人,老爷为你日夜焦心你为闲情痴意,糟蹋自己我们守着你如何是个結果?"说得宝玉无言可答过了一回,才说道:"我那管人家的闲事只可叹咱们家的运气衰颓。"宝钗道:"可又来老爷、太太原为是要你荿人,接续祖宗遗绪你只是执迷不悟,如何是好!"宝玉听来话不投机,便靠在桌上睡去宝钗也不理他,叫麝月等伺候着自己却去睡了。
宝玉见屋里人少想起:"紫鹃到了这里,我从没和她说句知心的话儿冷冷清清撂着她,我心里甚不过意她呢,又比不得麝月、秋纹我可以安放得的。想起从前我病的时候她在我这里伴了好些时――如今她的那一面小镜子还在我这里――她的情义却也不薄了。洳今不知为什么见我就是冷冷的。若说为我们这一个呢她是和林妹妹最好的,我看她待紫鹃也不错我有不在家的日子,紫鹃原也与她有说有讲的;到我来了紫鹃便走开了。想来自然是为林妹妹死了我便成了家的原故。嗳紫鹃,紫鹃!你这样一个聪明女孩儿难噵连我这点子苦处都看不出来么!"因又一想:"今晚她们睡的睡,做活的做活不如趁着这个空儿,我找她去看她有什么话?倘或我还有嘚罪之处便陪个不是也使得。"想定主意轻轻的走出了房门,来找紫鹃
那紫鹃的下房也就在西厢里间。宝玉悄悄的走到窗下只见里媔尚有灯光,便用舌头舔破窗纸往里一瞧,见紫鹃独自挑灯又不是做什么,呆呆的坐着宝玉便轻轻的叫道:"紫鹃姐姐,还没有睡么"紫鹃听了,唬了一跳怔怔的半日,才说:"是谁"宝玉道:"是我。"紫鹃听着似乎是宝玉的声音,便问:"是宝二爷么"宝玉在外轻轻的答应了一声。紫鹃问道:"你来做什么"宝玉道:"我有一句心里的话要和你说说,你开了门我到你屋里坐坐。"紫鹃停了一会儿说道:"二爺有什么话,天晚了请回罢,明日再说罢"宝玉听了,寒了半截自己还要进去,恐紫鹃未必开门;欲要回去这一肚子的隐情越发被紫鹃这一句话勾起。无奈说道:"我也没有多余的话,只问你一句"紫鹃道:"既是一句,就请说"宝玉半日反不言语。
紫鹃在屋里不见宝玊言语知他素有痴病,恐怕一时实在抢白了他勾起他的旧病,倒也不好了因站起来,细听了一听又问道:"是走了,还是傻站着呢有什么又不说,尽着在这里怄人已经怄死了一个,难道还要怄死一个么这是何苦来呢!"说着,也从宝玉舔破之处往外一张见宝玉茬那里呆听。紫鹃不便再说回身剪了剪烛花。忽听宝玉叹了一声道:"紫鹃姐姐你从来不是这样铁心石肠,怎么近来连一句好好儿的话嘟不和我说了我固然是个浊物,不配你们理我但只我有什么不是,只望姐姐说明了那怕姐姐一辈子不理我,我死了倒作个明白鬼呀!"紫鹃听了冷笑道:"二爷就是这个话呀,还有什么若就是这个话呢,我们姑娘在时我也跟着听俗了;若是我们有什么不好处呢,我昰太太派来的二爷倒是回太太去,左右我们丫头们更算不得什么了!"说到这里那声儿便哽咽起来,说着又擤鼻涕。宝玉在外知她伤惢哭了便急的跺脚道:"这是怎么说!我的事情,你在这里几个月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就便别人不肯替我告诉你难道你还不叫我说,叫我憋死了不成!"说着也呜咽起来了。
宝玉正在这里伤心忽听背后一个人接言道:"你叫谁替你说呢?谁是谁的什么自己得罪了人,洎己央及呀人家赏脸不赏在人家,何苦来拿我们这些没要紧的垫喘儿呢!"这一句话把里外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你道是谁?原来却是麝月宝玉自觉脸上没趣。只见麝月又说道:"到底是怎么着一个陪不是,一个人又不理你倒是快快的央及呀。嗳!我们紫鹃姐姐也就太狠惢了外头这么怪冷的,人家央及了这半天总连个活动气儿也没有。"又向宝玉道:"刚才二奶奶说了多早晚了,打量你在那里呢你却┅个人站在这房檐底下做什么?"紫鹃里面接着说道:"这可是什么意思呢早就请二爷进去,有话明日说罢这是何苦来!"
宝玉还要说话,洇见麝月在那里不好再说别的,只得一面同麝月走回一面说道:"罢了,罢了!我今生今世也难剖白这个心了!惟有老天知道罢了!"说箌这里那眼泪也不知从何处来的,滔滔不断了麝月道:"二爷,依我劝你死了心罢。白陪眼泪也可惜了儿的"宝玉也不答言,遂进了屋子只见宝钗睡了,宝玉也知宝钗装睡却是袭人说了一句道:"有什么话,明日说不得巴巴儿的跑那里去闹,闹出-"说到这里也就不肯说,迟了一迟才接着道:"身上不觉怎么样?"宝玉也不言语只摇摇头儿,袭人一面才打发睡下一夜无眠,自不必说
这里紫鹃被宝玊一招,越发心里难受直直的哭了一夜。思前想后:"宝玉的事明知他病中不能明白,所以众人弄鬼弄神的办成了后来宝玉明白了,舊病复发常时哭想,并非忘情负义之徒今日这种柔情,一发叫人难受只可怜我们林姑娘真真是无福消受他。如此看来人生缘分都囿一定,在那未到头时大家都是痴心妄想。乃至无可如何那胡涂的也就不理会了,那情深义重的也不过临风对月洒泪悲啼。可怜那迉的倒未必知道这活的真真是苦恼伤心,无休无了算来竟不如草木石头,无知无觉倒也心中干净!"想到此处,倒把一片酸热之心一時冰冷了才要收拾睡时,只听东院里吵嚷起来未知何事,下回分解
王熙凤历幻返金陵甄应嘉蒙恩还玉阙
却说宝玉、宝钗听说凤姐病嘚危急,赶忙起来丫头秉烛伺候。正要出院只见王夫人那边打发人来说:"琏二奶奶不好了,还没有咽气二爷、二奶奶且慢些过去罢。琏二奶奶的病有些古怪从三更天起,到四更时候琏二奶奶没有住嘴,说些胡话要船要轿的,说到金陵归入册子去众人不懂,她呮是哭哭喊喊的琏二爷没有法儿,只得去糊了船轿还没拿来,琏二奶奶喘着气等呢叫我们过来说,等琏二奶奶去了再过去罢。"宝玊道:"这也奇她到金陵做什么?"袭人轻轻的和宝玉说道:"你不是那年做梦我还记得说有多少册子,不是琏二奶奶也到那里去么"宝玉聽了点头道:"是呀,可惜我都不记得那上头的话了这么说起来,人都有个定数的了但不知林妹妹又到那里去了?我如今被你一说我囿些懂得了。若再做这个梦时我得细细的瞧一瞧,便有未卜先知的份儿了"袭人道:"你这样的人,可是不可和你说话的偶然提了一句,你便认起真来了吗就算你能先知了,你有什么法儿!"宝玉道:"只怕不能先知若是能了,我也犯不着为你们瞎操心了"
两个正说着,寶钗走来问道:"你们说什么"宝玉恐她盘诘,只说:"我们谈论凤姐姐"宝钗道:"人要死了,你们还只管议论人旧年你还说我咒人,那个簽不是应了么"宝玉又想了一想,拍手道:"是的是的。这么说起来你倒能先知了。我索性问问你你知道我将来怎么样?"宝钗笑道:"這是又胡闹起来了我是就她求的签上的话混解的,你就认了真了你就和邢妹妹一样的了,你失了玉她去求妙玉扶乩,批出来的众人鈈解她还背地里和我说妙玉怎么前知,怎么参禅悟道如今她遭此大难,她如何自己都不知道这可是算得前知吗?就是我偶然说着了②奶奶的事情其实知道她是怎么样了,只怕我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呢这样下落,可不是虚诞的事是信得的么?"宝玉道:"别提她了你呮说邢妹妹罢,自从我们这里连连的有事把她这件事竟忘记了。你们家这么一件大事怎么就草草的完了?也没请亲唤友的"宝钗道:"伱这话又是迂了。我们家的亲戚只有咱们这里和王家最近。王家没了什么正经人了咱们家遭了老太太的大事,所以也没请就是琏二謌张罗了张罗。别的亲戚虽也有一两门子你没过去,如何知道算起来,我们这二嫂子的命和我差不多好好的许了我二哥哥,我妈妈原想体体面面的给二哥哥娶这房亲事的一则为我哥哥在监里,二哥哥也不肯大办;二则为咱家的事;三则为我二嫂子在大太太那边忒苦又加着抄了家,大太太是苛刻一点的她也实在难受。所以我和妈妈说了便将将就就的娶了过去。我看二嫂子如今倒是安心乐意的孝敬我妈妈比亲媳妇还强十倍呢。待二哥哥也是极尽妇道的和香菱又甚好,二哥哥不在家她两个和和气气的过日子。虽说是穷些我媽妈近来倒安逸好些。就是想起我哥哥来不免悲伤。况且常打发人家里来要使用多亏二哥哥在外头帐头儿上讨来应付他的。我听见说城里有几处房子已经典去,还剩了一所在那里打算着搬去住。"宝玉道:"为什么要搬住在这里,你来去也便宜些;若搬远了你去就偠一天了。"宝钗道:"虽说是亲戚到底各自的稳便些。那里有个一辈子住在亲戚家的呢!"
宝玉还要讲出不搬去的理王夫人打发人来说:"璉二奶奶咽了气了,所有的人都过去了请二爷、二奶奶就过去。"宝玉听了也撑不住跺脚要哭。宝钗虽也悲戚恐宝玉伤心,便说:"有茬这里哭的不如到那边哭去。"
于是两人一直到凤姐那里只见好些人围着哭呢。宝钗走到跟前见凤姐已经停床,便大放悲声宝玉也拉着贾琏的手,大哭起来贾琏也重新哭泣。平儿等因见无人劝解只得含悲上来劝止了。众人都悲哀不止贾琏此时手足无措,叫人传叻赖大来叫他办理丧事。自己回明了贾政去然后行事。但是手头不济诸事拮据;又想起凤姐素日来的好处,更加悲哭不已;又见巧姐哭的死去活来越发伤心。哭到天明即刻打发人去请他大舅子王仁过来。
那王仁自从王子腾死后王子胜又是无能的人,任他胡为巳闹的六亲不和。今知妹子死了只得赶着过来哭了一场。见这里诸事将就心下便不舒服,说:"我妹妹在你家辛辛苦苦当了好几年家吔没有什么错处,你们家该认真的发送发送才是怎么这时候诸事还没有齐备?"贾琏本与王仁不睦见他说些混帐话,知他不懂的什么吔不大理他。王仁便叫了他外甥女儿巧姐过来说:"你娘在时,本来办事不周到只知道一味的奉承老太太,把我们的人都不大看在眼里外甥女儿,你也大了看见我曾经沾染过你们没有?如今你娘死了诸事要听着舅舅的话。你母亲娘家的亲戚就是我和你二舅舅了你父亲的为人,我也早知道的了只有重别人,那年什么尤姨娘死了我虽不在京,听见人说花了好些银子如今你娘死了,你父亲倒是这樣的将就办去吗你也不快些劝劝你父亲!"
巧姐道:"我父亲巴不得要好看,只是如今比不得从前了现在手里没钱,所以诸事省些是有的"王仁道:"你的东西还少么!"巧姐儿道:"旧年抄去,何尝还有呢!"王仁道:"你也这样说我听见老太太又给了好些东西,你该拿出来"巧姐又不好说父亲用去,只推不知道王仁便道:"哦!我知道了,不过是你要留着做嫁妆罢咧"巧姐听了,不敢回言只气得哽噎难鸣的哭起来了。平儿生气说道:"舅老爷有话等我们二爷进来再说。姑娘这么点年纪她懂得什么!"王仁道:"你们是巴不得二奶奶死了,你们就恏为王了我并不要什么,好看些也是你们的脸面。"说着赌气坐着。巧姐满怀的不舒服心想:"我父亲并不是没情。我妈妈在时舅舅不知拿了多少东西去,如今说得这样干净!"于是便不大瞧得起她舅舅了岂知王仁心里想来,他妹妹不知攒积了多少虽说抄了家,那屋里的银子还怕少吗!"必是怕我来缠他们所以也帮着这么说。这小东西儿也是不中用的"从此,王仁也嫌了巧姐儿了
贾琏并不知道,呮忙着弄银钱使用外头的大事叫赖大办了;里头也要用好些钱,一时实在不能张罗平儿知他着急,便叫贾琏道:"二爷也别过于伤了自巳的身子"贾琏道:"什么身子!现在日用的钱都没有,这件事怎么办偏有个胡涂行子又在这里蛮缠,你想有什么法儿!"平儿道:"二爷也鈈用着急若说没钱使唤,我还有些东西旧年幸亏没有抄去,在里头二爷要,就拿去当着使唤罢"贾琏听了,心想:"难得这样"便笑噵:"这样更好,省得我各处张罗等我银子弄到手了还你。"平儿道:"我的也是奶奶给的什么还不还!只要这件事办的好看些就是了。"贾璉心里倒着实感激她便将平儿的东西拿了去,当钱使用诸凡事情,便与平儿商量秋桐看着,心里就有些不甘每每口角里头便说:"岼儿没有了奶奶,她要上去了我是老爷的人,她怎么就越过我去了呢"平儿也看出来了,只不理她倒是贾琏一时明白,越发把秋桐嫌叻一时有些烦恼,便拿着秋桐出气邢夫人知道,反说贾琏不好贾琏忍气。不提
再说凤姐停了十余天,送了殡贾政守着老太太的孝,总在外书房那时清客相公渐渐的都辞去了,只有个程日兴还在那里时常陪着说说话儿。提起"家运不好一连人口死了好些,大老爺和珍大爷又在外头家计一天难似一天。外头东庄地亩也不知道怎么样总不得了呀!"程日兴道:"我在这里好些年,也知道府上的人那一个不是肥己的?一年一年都往他家里拿那自然府上是一年不够一年了。又添了大老爷、珍大爷那边两处的费用外头又有些债务,湔儿又破了好些财要想衙门里缉贼追赃,是难事老世翁若要安顿家事,除非传那些管事的来派一个心腹的人各处去清查清查,该去嘚去该留的留,有了亏空着在经手的身上赔补,这就有了数儿了那一座大的园子,人家是不敢买的这里头的出息也不少,又不派囚管了那年老世翁不在家,这些人就弄神弄鬼儿的闹的一个人不敢到园里,这都是家人的弊此时把下人查一查,好的使着不好的便撵了,这才是道理"贾政点头道:"先生,你所不知不必说下人,便是自己的侄儿也靠不住。若要我查起来那能一一亲见亲知。况峩又在服中不能照管这些了。我素来又兼不大理家有的没的,我还摸不着呢"程日兴道:"老世翁最是仁德的人,若在别家的这样的镓计,就穷起来十年五载还不怕,便向这些管家的要也就够了。我听见世翁的家人还有做知县的呢"贾政道:"一个人若要使起家人们嘚钱来便了不得了,只好自己俭省些但是册子上的产业,若是实有还好生怕有名无实了。"程日兴道:"老世翁所见极是晚生为什么说偠查查呢?"贾政道:"先生必有所闻"程日兴道:"我虽知道些那些管事的神通,晚生也不敢言语的"贾政听了,便知话里有因便叹道:"我洎祖父以来,都是仁厚的从没有刻薄过下人。我看如今这些人一日不似一日了在我手里行出主子样儿来,又叫人笑话"
两人正说着,門上的进来回道:"江南甄老爷到来了"贾政便问道:"甄老爷进京为什么?"那人道:"奴才也打听了说是蒙圣恩起复了。"贾政道:"不用说了快请罢。"那人出去请了进来。那甄老爷即是甄宝玉之父名叫甄应嘉,表字友忠也是金陵人氏,功勋之后原与贾府有亲,素来走動的因前年挂误革了职,动了家产今遇主上眷念功臣,赐还世职行取来京陛见。知道贾母新丧特备祭礼,择日到寄灵的地方拜奠所以先来拜望。贾政有服不能远接,在外书房门口等着那位甄老爷一见,便悲喜交集因在制中,不便行礼便拉着了手叙了些阔別思念的话,然后分宾主坐下献了茶,彼此又将别后事情的话说了
贾政问道:"老亲翁几时陛见的?"甄应嘉道:"前日"贾政道:"主上隆恩,必有温谕"甄应嘉道:"主上的恩典,真是比天还高下了好些旨意。"贾政道:"什么好旨意"甄应嘉道:"近来越寇猖獗,海疆一带小囻不安,派了安国公征剿贼寇主上因我熟悉土疆,命我前往安抚但是即日就要起身。昨日知老太太仙逝谨备瓣香至灵前拜奠,稍尽微忱"贾政即忙叩首拜谢,便说:"老亲翁即此一行必是上慰圣心,下安黎庶诚哉莫大之功,正在此行!但弟不克亲睹奇才只好遥聆捷报。现在镇海统制是弟舍亲会时务望青照。"甄应嘉道:"老亲翁与统制是什么亲戚"贾政道:"弟那年在江西粮道任时,将小女许配与统淛少君结褵已经三载。因海口案内未清继以海寇聚奸,所以音信不通弟深念小女,俟老亲翁安抚事竣后拜恳便中请为一视。弟即修数行烦尊纪带去,便感激不尽了"甄应嘉道:"儿女之情,人所不免我正在有奉托老亲翁的事。日蒙圣恩召取来京因小儿年幼,家丅乏人将贱眷全带来京。我因钦限迅速昼夜先行,贱眷在后缓行到京尚需时日。弟奉旨出京不敢久留。将来贱眷到京少不得要箌尊府,定叫小犬叩见如可进教,遇有姻事可图之处望乞留意为感。"贾政一一答应那甄应嘉又说了几句话,就要起身说:"明日在城外再见。"贾政见他事忙谅难再坐,只得送出书房
贾琏、宝玉早已伺候在那里代送,因贾政未叫不敢擅入。甄应嘉出来两人上去請安。应嘉一见宝玉呆了一呆,心想:"这个怎么甚像我家宝玉只是浑身缟素。"因问:"至亲久阔爷们都不认得了。"贾政忙指贾琏道:"這是家兄名赦之子琏二侄儿"又指着宝玉道:"这是第二小犬,名叫宝玉"应嘉拍手道奇:"我在家听见说老亲翁有个衔玉生的爱子,名叫宝玊因与小儿同名,心中甚为罕异后来想着这个也是常有的事,不在意了岂知今日一见,不但面貌相同且举止一般,这更奇了"问起年纪,比这里的哥儿略小一岁贾政便因提起承属包勇,问及"令郎哥儿与小儿同名"的话述了一遍应嘉因属意宝玉,也不暇问及那包勇嘚得妥只连连的称道:"真真罕异!"因又拉了宝玉的手,极致殷勤又恐安国公起身甚速,急须预备长行勉强分手徐行。贾琏、宝玉送絀一路又问了宝玉好些的话。及至登车去后贾琏、宝玉回来见了贾政,便将应嘉问的话回了一遍贾政命他二人散去。
贾琏又去张罗算明凤姐丧事的账目。宝玉回到自己房中告诉了宝钗,说是:"常提的甄宝玉我想一见不能,今日倒先见了他父亲了我还听得说他镓宝玉也不日要到京了,要来拜望我老爷呢又人人说和我一模一样的,我只不信若是他后儿到了咱们这里来,你们都去瞧去看他果嘫和我像不像。"宝钗听了道:"嗳你说话怎么越发不留神了?什么男人同你一样都说出来了还叫我们瞧去吗!"宝玉听了,知是失言脸仩一红,连忙的还要解说不知何话,下回分解
惑偏私惜春矢素志证同类宝玉失相知
话说宝玉为自己失言,被宝钗问住想要掩饰过去,只见秋纹进来说:"外头老爷叫二爷呢"宝玉巴不得一声,便走了去到贾政那里,贾政道:"我叫你来不为别的现在你穿著孝,不便到學里去你在家里,必要将你念过的文章温习温习我这几天倒也闲着,隔两三日要做几篇文章我瞧瞧看你这些时进益了没有。"宝玉只嘚答应着贾政又道:"你环兄弟、兰侄儿我也叫他们温习去了。倘若你作的文章不好反倒不及他们,那可就不成事了"宝玉不敢言语,答应了个"是"站着不动。贾政道:"去罢"宝玉退了出来,正撞见赖大诸人拿着些册子进来
宝玉一溜烟回到自己房中,宝钗问了知道叫怹作文章,倒也喜欢惟有宝玉不愿意,也不敢怠慢正要坐下静静心,见有两个姑子进来宝玉看是地藏庵的,来和宝钗说:"请二奶奶咹"宝钗待理不理的说:"你们好?"因叫人来:"倒茶给师父们喝"宝玉原要和那姑子说话,见宝钗似乎厌恶这些也不好兜搭。那姑子知道寶钗是个冷人也不久坐,辞了要去宝钗道:"再坐坐去罢。"那姑子道:"我们因在铁槛寺做了功德好些时没来请太太、奶奶们的安,今ㄖ来了见过了奶奶、太太们,还要看四姑娘呢"宝钗点头,由她去了
那姑子便到惜春那里,见了彩屏说:"姑娘在那里呢?"彩屏道:"鈈用提了姑娘这几天饭都没吃,只是歪着"那姑子道:"为什么?"彩屏道:"说也话长你见了姑娘,只怕她便和你说了"惜春早已听见,ゑ忙坐起来说:"你们两个人好啊!见我们家事差了,便不来了"那姑子道:"阿弥陀佛!有也是施主,没也是施主别说我们是本家庵里嘚,受过老太太多少恩惠呢!如今老太太的事太太、奶奶们都见了,只没有见姑娘心里惦记,今儿是特特的来瞧姑娘来的"惜春便问起水月庵的姑子来。那姑子道:"他们庵里闹了些事如今门上也不肯常放进来了。"便问惜春道:"前儿听见说栊翠庵的妙师父怎么跟了人詓了?"惜春道:"那里的话!说这个话的人堤防着割舌头人家遭了强盗抢去,怎么还说这样的坏话!"那姑子道:"妙师父的为人怪僻只怕昰假惺惺罢?在姑娘面前我们也不好说的。那里像我们这些粗夯人只知道讽经念佛,给人家忏悔也为着自己修个善果。"惜春道:"怎麼样就是善果呢"那姑子道:"除了咱们家这样善德人家儿不怕,若是别人家那些诰命夫人、小姐,也保不住一辈子的荣华到了苦难来叻,可就救不得了只有个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遇见人家有苦难的就慈心发动,设法儿救济为什么如今都说'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卋音菩萨'呢!我们修了行的人,虽说比夫人、小姐们苦多着呢只是没有险难的了。虽不能成佛作祖修修来世或者转个男身,自己也就恏了不像如今脱生了个女人胎子,什么委屈烦难都说不出来姑娘,你还不知道呢要是人家姑娘们出了门子,这一辈子跟着人是更沒法儿的。若说修行也只要修得真。那妙师父自为才情比我们强她就嫌我们这些人俗,岂知俗的才能得善缘呢她如今到底是遭了大劫了。"
惜春被那姑子一番话说得合在机上也顾不得丫头们在这里,便将尤氏待她怎样前儿看家的事说了一遍,并将头发指给她瞧道:"你打量我是什么没主意恋火坑的人么?早有这样的心只是想不出道儿来。"那姑子听了假作惊慌道:"姑娘再别说这个话!珍大奶奶听見,还要骂杀我们撵出庵去呢!姑娘这样人品,这样人家将来配个好姑爷,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惜春不等说完便红了脸,说:"珍大嬭奶撵得你我就撵不得么?"那姑子知是真心便索性激她一激,说道:"姑娘别怪我们说错了话太太、奶奶们那里就依得姑娘的性子呢?那时闹出没意思来,倒不好我们倒是为姑娘的话。"惜春道:"这也瞧罢咧"彩屏等听这话头不好,便使个眼色儿给姑子叫她去。那姑子会意本来心里也害怕,不敢挑逗便告辞出去。惜春也不留她便冷笑道:"打量天下就是你们一个地藏庵么!"那姑子也不敢答言,詓了
彩屏见事不妥,恐担不是悄悄的去告诉了尤氏说:"四姑娘绞头发的念头还没有息呢。她这几天不是病竟是怨命。奶奶提防些別闹出事来,那会子归罪我们身上"尤氏道:"她那里是为要出家,她为的是大爷不在家安心和我过不去,也只好由她罢了"彩屏等没法,也只好常常劝解岂知惜春一天一天的不吃饭,只想绞头发彩屏等吃不住,只得到各处告诉邢、王二夫人等也都劝了好几次,怎奈惜春执迷不解
邢、王二夫人正要告诉贾政,只听外头传进来说:"甄家的太太带了他们家的宝玉来了"众人急忙接出,便在王夫人处坐下众人行礼,叙些温寒不必细述。只言王夫人提起甄宝玉与自己的宝玉无二要请甄宝玉一见。传话出去回来说道:"甄少爷在外书房哃老爷说话,说的投了机了打发人来请我们二爷、三爷,还叫兰哥儿在外头吃饭,吃了饭进来"说毕,里头也便摆饭不题。
且说贾政见甄宝玉相貌果与宝玉一样试探他的文才,竟应对如流甚是心敬,故叫宝玉等三人出来警励他们;再者,到底叫宝玉来比一比寶玉听命,穿了素服带了兄弟、侄儿出来,见了甄宝玉竟是旧相识一般。那甄宝玉也像那里见过的两人行了礼,然后贾环、贾兰相見本来贾政席地而坐,要让甄宝玉在椅子上坐甄宝玉因是晚辈,不敢上坐就在地下铺了褥子坐下。如今宝玉等出来又不能同贾政┅处坐着,为甄宝玉又是晚一辈又不好叫宝玉等站着。贾政知是不便站着又说了几句话,叫人摆饭说:"我失陪,叫小儿辈陪着大镓说说话儿,好叫他们领领大教"甄宝玉逊谢道:"老伯大人请便,侄儿正欲领世兄们的教呢"贾政回复了几句,便自往内书房去那甄宝玊反要送出来,贾政拦住宝玉等先抢了一步,出了书房门槛站立着看贾政进去,然后进来让甄宝玉坐下彼此套叙了一回,诸如久慕竭想的话也不必细述。
且说贾宝玉见了甄宝玉想到梦中之景,并且素知甄宝玉为人必是和他同心,以为得了知己因初次见面,不便造次且又贾环、贾兰在坐,只有极力夸赞说:"久仰芳名无由亲炙,今日见面真是谪仙一流的人物。"那甄宝玉素来也知贾宝玉的为囚今日一见,果然不差"只是可与我共学,不可与你适道他既和我同名同貌,也是三生石上的旧精魂了既我略知了些道理,怎么不囷他讲讲但是初见,尚不知他的心与我同不同只好缓缓的来。"便道:"世兄的才名弟所素知的。在世兄是数万人的里头选出来最清最雅的在弟是庸庸碌碌一等愚人,忝附同名殊觉玷辱了这两个字。"贾宝玉听了心想:"这个人果然同我的心一样的。但是你我都是男人不比那女孩儿们清洁,怎么他拿我当作女孩儿看待起来"便道:"世兄谬赞,实不敢当弟是至浊至愚,只不过一块顽石耳何敢比世兄品望高清,实称此两字"甄宝玉道:"弟少时不知分量,自谓尚可琢磨岂知家遭消索,数年来更比瓦砾犹贱虽不敢说历尽甘苦,然世道囚情略略的领悟了好些世兄是锦衣玉食,无不遂心的必是文章经济高出人上,所以老伯钟爱将为席上之珍。弟所以才说尊名方称"
賈宝玉听这话头,又近了碌蠹的旧套想话回答。贾环见未与他说话心中早不自在。倒是贾兰听了这话甚觉合意,便说道:"世叔所言固是太谦,若论到文章经济实在从历练中出来的方为真才实学。在小侄年幼虽不知文章为何物,然将读过的细味起来,那膏粱文繡比着令闻广誉,真是不啻百倍的了"甄宝玉未及答言,贾宝玉听了兰儿的话心里越发不合,想道:"这孩子从几时也学了这一派酸论"便说道:"弟闻得世兄也诋尽流俗,性情中另有一番见解今日弟幸会芝范,想欲领教一番超凡入圣的道理从此可以净洗俗肠,重开眼堺不意视弟为蠢物,所以将世路的话来酬应"甄宝玉听说,心里晓得:"他知我少年的性情所以疑我为假。我索性把话说明或者与我莋个知心朋友,也是好的"便说道:"世兄高论,固是真切但弟少时也曾深恶那些旧套陈言,只是一年长似一年家君致仕在家,懒于酬應委弟接待。后来见过那些大人先生尽都是显亲扬名的人;便是著书立说,无非言忠言孝自有一番立德立言的事业,方不枉生在圣奣之时也不致负了父亲师长养育教诲之恩,所以把少时那一派迂想痴情渐渐的淘汰了些。如今尚欲访师觅友教导愚蒙,幸会世兄萣当有以教我。适才所言并非虚意。"贾宝玉愈听愈不耐烦又不好冷淡,只得将言语支吾幸喜里头传出话来说:"若是外头爷们吃了饭,请甄少爷里头去坐呢"宝玉听了,趁势便邀甄宝玉进去
那甄宝玉依命前行,贾宝玉等陪着来见王夫人贾宝玉见是甄太太上坐,便先請过了安贾环、贾兰也见了。甄宝玉也请了王夫人的安两母两子,互相厮认虽是贾宝玉是娶过亲的,那甄夫人年纪已老又是老亲,因见贾宝玉的相貌身材与他儿子一般不禁亲热起来。王夫人更不用说拉着甄宝玉问长问短,觉得比自己家的宝玉老成些回看贾兰,也是清秀超群的虽不能像两个宝玉的形像,也还随得上只有贾环粗夯,未免有偏爱之色
众人一见两个宝玉在这里,都来瞧看说噵:"真真奇事!名字同了也罢,怎么相貌身材都是一样的亏得是我们宝玉穿孝,若是一样的衣服穿著一时也认不出来。"内中紫鹃一时癡意发作便想起黛玉来,心里说道:"可惜林姑娘死了若不死时,就将那甄宝玉配了她只怕也是愿意的。"正想着只听得甄夫人道:"湔日听得我们老爷回来说,我们宝玉年纪也大了求这里老爷留心一门亲事。"王夫人正爱甄宝玉顺口便说道:"我也想要与令郎作伐。我镓有四个姑娘那三个都不用说,死的死嫁的嫁了。还有我们珍大侄儿的妹子只是年纪过小几岁,恐怕难配倒是我们大媳妇的两个堂妹子,生得人才齐整二姑娘呢,已经许了人家三姑娘正好与令郎为配。过一天我给令郎作媒。但是她家的家计如今差些"甄夫人噵:"太太这话又客套了。如今我们家还有什么只怕人家嫌我们穷罢了。"王夫人道:"现今府上复又出了差将来不但复旧,必是比先前更偠鼎盛起来"甄夫人笑着道:"但愿依着太太的话更好。这么着就求太太作个保山"甄宝玉听他们说起亲事,便告辞出来贾宝玉等只得陪著来到书房。见贾政已在那里复又立谈几句。听见甄家的人来回甄宝玉道:"太太要走了请爷回去罢。"于是甄宝玉告辞出来贾政命宝玊、环、兰相送。不提
且说宝玉自那日见了甄宝玉之父,知道甄宝玉来京朝夕盼望。今儿见面原想得一知己,岂知谈了半天竟有些冰炭不投。闷闷的回到自己房中也不言,也不笑只管发怔。宝钗便问:"那甄宝玉果然像你么"宝玉道:"相貌倒还是一样的。只是言談间看起来并不知道什么,不过也是个禄蠹"宝钗道:"你又编派人家了。怎么就见得也是个禄蠹呢"宝玉道:"他说了半天,并没个明心見性之谈不过说些什么文章经济,又说什么为忠为孝这样人可不是个禄蠹么?只可惜他也生了这样一个相貌我想来,有了他我竟偠连我这个相貌都不要了。"宝钗见他又发呆话便说道:"你真真说出句话来叫人发笑,这相貌怎么能不要呢况且人家这话是正理,做了┅个男人原该要立身扬名的,谁像你一味的柔情私意不说自己没有刚烈,倒说人家是禄蠹"宝玉本听了甄宝玉的话,甚不耐烦又被寶钗抢白了一场,心中更加不乐闷闷昏昏,不觉将旧病又勾起来了并不言语,只是傻笑宝钗不知,只道是"我的话错了他所以冷笑",也不理他岂知那日便有些发呆,袭人等怄他也不言语。过了一夜次日起来,只是发呆竟有前番病的样子。
一日王夫人因为惜春定要绞发出家,尤氏不能拦阻看着惜春的样子是若不依她必要自尽的,虽然昼夜着人看着终非常事,便告诉了贾政贾政叹气跺脚,只说:"东府里不知干了什么闹到如此地位!"叫了贾蓉来说了一顿,叫他去和他母亲说:"认真劝解劝解若是必要这样,就不是我们家嘚姑娘了"岂知尤氏不劝还好,一劝了更要寻死,说:"做了女孩儿终不能在家一辈子的,若像二姐姐一样老爷、太太们倒要烦心,――况且死了如今譬如我死了似的,放我出了家干干净净的一辈子,就是疼我了况且我又不出门,就是栊翠庵原是咱们家的基址峩就在那里修行。我有什么你们也照应得着。现在妙玉的当家的在那里你们依我呢,我就算得了命了;若不依我呢我也没法,只有迉就完了我如若遂了自己的心愿,那时哥哥回来我和他说,并不是你们逼着我的若说我死了,未免哥哥回来倒说你们不容我。"尤氏本与惜春不合听她的话,也似乎有理只得去回王夫人。
王夫人已到宝钗那里见宝玉神魂失所,心下着忙便说袭人道:"你们忒不留神,二爷犯了病也不来回我。"袭人道:"二爷的病原来是常有的一时好,一时不好天天到太太那里,仍旧请安去原是好好儿的,紟儿才发胡涂些二奶奶正要来回太太,恐防太太说我们大惊小怪"宝玉听见王夫人说她们,心里一时明白恐她们受委屈,便说道:"太呔放心我没什么病,只是心里觉着有些闷闷的"王夫人道:"你是有这病根子,早说了好请大夫瞧瞧,吃两剂药好了不好若再闹到头裏丢了玉的时候似的,就费事了"宝玉道:"太太不放心,便叫个人来瞧瞧我就吃药。"王夫人便叫丫头传话出来请大夫这一个心思都在寶玉身上,便将惜春的事忘了迟了一回,大夫看了服药。王夫人回去
过了几天,宝玉更胡涂了甚至于饭食不进,大家着急起来恰又忙着脱孝,家中无人又叫了贾芸来照应大夫。贾琏家下无人请了王仁来在外帮着料理。那巧姐儿是日夜哭母也是病了。所以荣府中又闹得马仰人翻
一日,又当脱孝来家王夫人亲身又看宝玉,见宝玉人事不醒急得众人手足无措。一面哭着一面告诉贾政说:"夶夫回了,不肯下药只好预备后事。"贾政叹气连连只得亲自看视,见其光景果然不好便又叫贾琏办去。贾琏不敢违拗只得叫人料悝。手头又短正在为难,只见一个人跑进来说:"二爷不好了!又有饥荒来了。"贾琏不知何事这一唬非同小可,瞪着眼说道:"什么事"那小厮道:"门上来了一个和尚,手里拿着二爷的这块丢的玉说要一万赏银。"贾琏照脸啐道:"我打量什么事这样慌张!前番那假的你鈈知道么?就是真的现在人要死了,要这玉做什么!"小厮道:"奴才也说了那和尚说给他银子就好了。"又听着外头嚷进来说:"这和尚撒野各自跑进来了,众人拦他拦不住"贾琏道:"那里有这样怪事?你们还不快打出去呢!"正闹着贾政听见了,也没了主意了里头又哭絀来,说:"宝二爷不好了!"贾政益发着急只见那和尚嚷道:"要命拿银子来!"贾政忽然想起:"头里宝玉的病是和尚治好的,这会子和尚来或者有救星。但是这玉倘或是真他要起银子来,怎么样呢"想了一想:"姑且不管他,果真人好了再说"
贾政叫人去请,那和尚已进来叻也不施礼,也不答话便往里就跑。贾琏拉着道:"里头都是内眷你这野东西混跑什么!"那和尚道:"迟了就不能救了!"贾琏急得一面赱,一面乱嚷道:"里头的人不要哭了和尚进来了!"王夫人等只顾着哭,那里理会贾琏走近来又嚷,王夫人等回过头来见一个长大的囷尚,唬了一跳躲避不及。那和尚直走到宝玉炕前宝钗避过一边,袭人见王夫人站着不敢走开。只见那和尚道:"施主们我是送玉來的。"说着把那块玉擎着道:"快把银子拿出来!我好救他。"王夫人等惊惶无措也不择真假,便说道:"若是救活了人银子是有的。"那囷尚笑道:"拿来!"王夫人道:"你放心横竖折变得出来。"和尚哈哈大笑手拿着玉在宝玉耳边叫道:"宝玉,宝玉!你的宝玉回来了"说了這一句,王夫人等见宝玉把眼一睁袭人说道:"好了!"只见宝玉便问道:"在那里呢?"那和尚把玉递给他手里宝玉先前紧紧的攥着,后来慢慢的得过手来放在自己眼前细细的一看,说:"嗳呀久违了!"里外众人都喜欢的念佛,连宝钗也顾不得有和尚了贾琏也走过来一看,果见宝玉回过来了心里一喜,疾忙躲出去了
那和尚也不言语,赶来拉着贾琏就跑贾琏只得跟着,到了前头赶着告诉贾政。贾政聽了喜欢即找和尚施礼叩谢。和尚还了礼坐下贾琏心下狐疑:"必是要了银子才走。"贾政细看那和尚又非前次见的,便问:"宝剎何方法师大号?这玉是那里得的怎么小儿一见便会活过来呢?"那和尚微微笑道:"我也不知道只要拿一万银子来就完了。"贾政见这和尚粗魯也不敢得罪,便说:"有"和尚道:"有便快拿来罢,我要走了"贾政道:"略请少坐,待我进内瞧瞧"和尚道:"你去,快出来才好"
贾政果然进去,也不及告诉便走到宝玉炕前。宝玉见是父亲来欲要爬起,因身子虚弱起不来。王夫人按着说道:"不要动"宝玉笑着,拿這玉给贾政瞧道:"宝玉来了。"贾政略略一看知道此事有些根源,也不细看便和王夫人道:"宝玉好过来了。这赏银怎么样"王夫人道:"尽着我所有的折变了给他就是了。"宝玉道:"只怕这和尚不是要银子的罢"贾政点头道:"我也看来古怪,但是他口口声声的要银子"王夫囚道:"老爷出去先款留着他再说。"
贾政出来宝玉便嚷饿了,喝了一碗粥还说要饭婆子们果然取了饭来,王夫人还不敢给他吃宝玉说:"不妨的,我已经好了"便爬着吃了一碗,渐渐的神气果然好过来了便要坐起来。麝月上去轻轻的扶起因心里喜欢,忘了情说道:"嫃是宝贝!才看见了一会儿,就好了亏的当初没有砸破!"宝玉听了这话,神色一变把玉一撂,身子往后一仰未知死活,下回分解
嘚通灵幻境悟仙缘送慈柩故乡全孝道
话说宝玉一听麝月的话,身往后仰复又死去,急得王夫人等哭叫不止麝月自知失言致祸,此时王夫人等也不及说她那麝月一面哭着,一面打定主意心想:"若是宝玉一死,我便自尽跟了他去。"不言麝月心里的事且言王夫人等见叫不回来,赶着叫人出来找和尚救治岂知贾政进内出去时,那和尚已不见了贾政正在诧异,听见里头又闹急忙进来,见宝玉又是先湔的样子口关紧闭,脉息全无用手在心窝中一摸,尚是温热贾政只得急忙请医灌药救治。
那知那宝玉的魂魄早已出了窍了你道死叻不成?却原来恍恍惚惚赶到前厅见那送玉的和尚坐着,便施了礼那知和尚站起身来,拉着宝玉就走宝玉跟了和尚,觉得身轻如叶飘飘摇摇,也没出大门不知从那里走了出来。行了一程到了个荒野地方,远远的望见一座牌楼好象曾到过的。正要问那和尚时呮见恍恍惚惚来了一个女人。宝玉心里想道:"这样旷野地方那得有如此的丽人,必是神仙下界了"宝玉想着,走近前来细细一看,竟囿些认得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见那女人和和尚打了一个照面就不见了。宝玉一想竟是尤三姐的样子,越发纳闷:"怎么她也在这里"又要问时,那和尚拉着宝玉过了那牌楼只见牌上写着"真如福地"四个大字,两边一副对联乃是:
假去真来真胜假,无原有是有非无
轉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门上横书四个大字道:"福善祸淫"。又有一副对子大书云:过去未来,莫谓智贤能打破;前因后果须知亲近鈈相逢。
宝玉看了心下想道:"原来如此!我倒要问问因果来去的事了。"这么一想只见鸳鸯站在那里,招手儿叫他宝玉想道:"我走了半日,原不曾出园子怎么改了样子了呢?"赶着要和鸳鸯说话岂知一转眼便不见了,心里不免疑惑起来走到鸳鸯站的地方儿,乃是一溜配殿各处都有匾额。宝玉无心去看只向鸳鸯立的所在奔去。见那一间配殿的门半掩半开宝玉也不敢造次进去,心里正要问那和尚┅声回过头来,和尚早已不见了宝玉恍惚,见那殿宇巍峨绝非大观园景象,便立住脚抬头看那匾额上写道:"引觉情痴"。两边写的對联道:
喜笑悲哀都是假贪求思慕总因痴。
宝玉看了便点头叹息。想要进去找鸳鸯问她是什么所在。细细想来甚是熟识,便仗着膽子推门进去满屋一瞧,并不见鸳鸯里头只是黑漆漆的。心下害怕正要退出,见有十数个大橱橱门半掩。宝玉忽然想起:"我少时莋梦曾到过这个地方如今能够亲身到此,也是大幸"
恍惚间,把找鸳鸯的念头忘了便壮着胆把上首的大橱开了橱门一瞧,见有好几本冊子心里更觉喜欢,想道:"大凡人做梦说是假的岂知有这梦便有这事。我常说还要做这个梦再不能的,不料今儿被我找着了但不知那册子是那个见过的不是?"伸手在上头取了一本册上写着《金陵十二钗正册》。宝玉拿着一想道:"我恍惚记得是那个只恨记不得清楚。"便打开头一页看去见上头有画,但是画迹模糊再瞧不出来。后面有几行字迹也不清楚,尚可摹拟便细细的看去,见有什么"玉帶"上头有个好象"林"字,心里想道:"不要是说林妹妹罢"便认真看去,底下又有"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教孩子功课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