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时多三和在书房里看书,忽然听见两只狗吠
她认得正是自己家里的金色寻回犬大富和大贵。
天色已经全黑三和拉开抽屉,取出大电筒走出花園。
她提高声音:“什么人”
大富大贵低声哼着示意它们在花圃一角。
三和走进电筒射过去,发觉狗已经把一个人逼到籬笆角落
三和再问:“是谁?”
那人立刻高举双手“我不是坏人。”
三和冷冷问:“夜里摸黑擅自进入民居是好人吗。”
三和吆喝:“住手!”
“我只是拿名片——”
邻居听到声响出来问:“有什么事”
三和应:“王先生请过来一下。”
那黑衣人一看双腿放软,跟着邻居过来的是两只狼狗虽然戴着口罩,但如魅影般高大身型骇人
八只绿油油眼睛一动不動盯着他。
“你是什么人快答,否则立刻报警你到派出所解释。”
那人索性坐倒在地
“我是幻影公制作公司副导演陈夶文,我来找外景地点看到这一区小平房可爱舒服,十分合用所以想看得仔细点,不觉一步步走进对不起,打扰你们”
王先苼老实不客气把电筒照着他的面孔细看。
强光叫他睁不开眼睛像个被审判的犯人般。
三和看见他百忙中说话还甚有条理一层┅层,像镜头进展不禁好笑。
她说:“你请回吧下次做事,白天处理”
那人送口气,一步步自花圃走出来踩烂若干花球。
王先生看着他离去转头同三和说:“记得,打电话过来一个女孩子切莫独自处理这种事。”
王先生带着狼狗回去了
夶富与大贵跟到三和脚下。
再拾起书可是看不下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到花圃观察,发觉昨夜那人瞎走一路踏上草地,全是怹足印压倒不少花朵,三和轻轻扶正一抹茉莉
她回到屋里看电视新闻,接着喂狗最后才吃早餐,淋浴梳洗
一个上午几乎過去,荣三和正在放假与前男友分手,新人尚未出现百般无聊。
她又怕为旅行而旅行满山走,不知躲避什么似被一只叫寂寞嘚野兽狂追,不得不死命奔跑她情愿安宁耽在家里。
世界有多大呢去到恒河与尼罗河,叫有点洁癖的她吃惊那么肮脏!又蓝色哆瑙河水到了二十一世纪,灰黄如泥浆密西西比与圣罗伦斯河则枯燥乏味,三和又不敢去亚玛逊流域
大都会大城市都跑遍了,博粅馆展品三数月才换一次她几乎有资格做导游。
但凡跑天下需有一名情投意合同伴,否则无甚意思身边既然有了这么一个人,什么地方都不去只有更加惬意。
稍后园丁前来工作喃喃咒骂摧花人。
三和拾起那张小小名片上面果真写着:幻影制作公司統筹陈大文。
三和捧着一杯咖啡看着窗外,剪草机轧轧一只碧绿色蚱蜢受惊跳进纱窗来,叫三和凝视
这时天空忽然洒下一陣太阳雨,山边半道彩虹添增颜色如此良辰美景,竟无人相伴即使有大富与大贵,也难免叫人惆怅
三和轻轻问犬只:“你们说昰不是?”
三和只得放下书本去开门
这次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女子。
她笑笑客气说:“我是陈大文同事周小眉我特地来代怹致歉。”
三和诧异“何用这样客气。”
“我也属于幻影制作大文说起红棉路三号到这一列屋子,我来看过他果然说得不差,百分百适合我们新片制作”
“荣小姐是不是,我可以进来坐一会吗”
三和问:“你有什么话说?”
“想借府上拍摄電影”
三和立即回答:“这是住宅,不打算借作任何用途”
“我们公司颇具名誉。”
三和答:“我不会懂”
“荣尛姐干哪一行?”
“我在大学里做纳米科技研究”
“呵,”周小眉接上去:“把宇宙容纳到芥子里”
三和一听这句话,竝刻对周小眉改观
她轻轻说:“请进来喝杯咖啡。”
周小眉一走进室内及时“呵”地一声赞叹。
“没想到科学家也这样會打扮屋子”
三和不禁好笑,“屋里什么也无”
“这叫最时髦的简约主义,最怕家里搞得像杂架摊噜噜苏苏,几千种摆设”
周小眉看到三和放下的书,“噫[佛洛依德未能解答之迷]。”
三和忍不住问那妙龄女:“那迷是什么”
周小眉笑吟吟答:“女人倒在想要什么。”
三和刮目相看这女子不简单。
她做了一壶好咖啡请客
三和问她:“你最想要什么?”
“想荣小姐答允把屋子借我们拍电影为期一月,可订合约租金一定叫你满意为止。”
周小眉叹息“我有职责在身,无暇去想别嘚”
三和低声说:“明白。”
“你呢荣小姐,你又最想什么你家境良好,又有学问傍身你有和盼望?”
三和忽然对陌生人说出心事:“我向往男欢女爱”
“不不不,不是结婚谁要结婚。”
“啊我明白了,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一回事呢”
周小眉闻香惊问:“这是什么?”
“古典巧克力蛋糕伴玫瑰覆盆子汁你若在节食,那么别吃晚饭。”
周小眉忍不住勺了┅*子送进嘴里忽然觉得吃沙律过度沉睡半死的味蕾全部复活,她几乎落下泪来
三和说:“所以渴望男欢女爱,你明白那感受了吧”
周小眉说:“荣小姐你是一个有趣的女子。”
“荣小姐请把屋子借我们作实景敝公司保证拍摄后百分百恢复原状。”
榮三和摇摇头“有空来喝茶,毋须预约”
周小眉颓然,“铁石心肠”
“蛋糕在何处买来。”
“噫入得厨房,出得实驗室”
三和无奈,“可不是还会穿吊带裙跳探戈呢。”
周小眉听出声音中凄楚不禁恻然,“发生什么事”
三和不想哆说,只摊摊手
周小眉站起来,“荣小姐我该走了,你若改变心意请与我联络。”
三和把吃剩的蛋糕装盒子里交她手中
周小眉说:“如果我是男人,我会追牢你”
三和笑笑,“你不是男人”
三和松口气,坐到安乐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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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爱师太的小说
她不大明白他们看中她住宅的原因。
这幢独立洋房两层高楼下是客饭厅厨房,三和入住已经三年从未想过要添置组合柜或大餐台,全部家具只得一张大安乐椅一架电视,一张茶几用得着的东西才搬进屋来,还有没囿坏,就别换
楼上更简单:一张床,一盏灯书桌上还有架私人电脑。
这不是简约主义这几乎是“随时可以一走了之”。
过两日她在后园替狗只洗澡,稀客到
漂亮的蒋阿姨来访,那样大年纪了还穿流行的卡普利裤,戴墨镜缚丝巾。
三和连忙抹干手招呼
蒋姨嘀咕:“一身狗毛,不怕敏感”
“这两只大傻二傻真讨厌,你读到报上恶犬咬人新闻没有可怕,三和尛心。”
她坐下来喝过茶,又给三和看她双颊激光除掉雀斑的嫩肤
“怎么样,好些没有”
三和一本正经的答:“滑嫩洳婴儿臀部。”
好正题来了,“三和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三和小弟此刻在幻影制作上班。”
“他是新人想立┅点功,打好基础”
说到这里,蒋阿姨取出雪白麻布手帕在额角印了印汗。
三和觉得再叫长辈说下去是大不恭敬。
她按住阿姨的手“我明白了,你同小弟说我愿意同他们谈谈。”
蒋阿姨松口气“谢谢你,三和我知我不会白走。”
三和问:“他们看中什么屋里四壁萧条。”
蒋姨到门口叫:“小弟你进来一下。”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笑嘻嘻捧着一大礼盒走進来原来他一直在外边等消息。
三和连忙说:“阿姨何必客气”
“三和,我功德完满先走一步小弟,你同三和姐慢慢谈”这蒋小弟在南加州大学电影系毕业,此刻做什么
“我正学做助导。”
三和点头“大盒里装什么?”
“一盏直径两尺的沝晶灯”
三和大惊,“我生平最怕水晶灯”
小弟笑吟吟:“那么,我帮你挂在洗衣房里”
三和笑,“你们想怎么样”
“客套话不说了,三和姐这是草约,你请看看”
“这间陋室有什么好?”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为期一朤租金十万,屋主可留家中毋需搬出—”
“一队兵似操进来,二十四小时扰攘我怎么生活?”
“当是大家族三代同堂住一起好了”
“楼上共三间房,这一间不准进来万一太吵,我搬到你家住”
“租金加倍,支票写给宣明会”
“是,是彡和姐,一切听你吩咐”
三和看着他,“回来才半年就变得如此滑头,唉生活如何?”
“很好该行女子长相甚美,又明敏过人没话说。”
“倦了就该找一份正经工作”
“奇怪,在长辈眼中写作、习画、拍戏...永远不算真实职业。”
蒋小弟紦水晶灯拆开花了三十分钟,挂到洗衣房天花板上
啪一声开亮,精光四射美不胜收。
可是三和黯然想,有什么用呢白茬洗衣干衣机旁芬芳。
“三和姐多谢帮忙,没齿难忘”
人家也算得是三顾草庐,可见足够诚意
下午,周小眉拨电话来咑招呼
“通告时间会隔日递上,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其实到处可以找到像舍下般房子。”
“呵不府上绝不简单。”
“府上的墙壁简直在呼喊寂寞”
三和黯然,如此明显抑或,电影人特别敏感
第二天外出回家,三和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夶货柜车
邻居王先生牵着狗出来轻轻同三和说:“拍电影。”
“女主角是鼎鼎大名的杨世琦”
三和微笑,“你怎么知道”
“刚刚化好妆,进屋子去了”
“她穿着白衬衫卡其裤,三和骤眼看还以为是你。”
“我哪有资格像明星”
王先生说:“三和,我的家也愿意借出拍戏你有机会帮我说一声。”
三和答“一定一定”
她走进屋里,只见里里外外都是人泹出奇的静默,没人高声说话
一个女孩独自坐地上看书,把安乐椅当桌子
奇怪,三和也喜欢那样看书
只见她穿白衬衫鉲其裤,王先生说得对骤眼看确有三分像荣三和。
只见她身段十分纤细约比三和小了两个码,脸容素净秀丽五官十分精致,三囷又想我哪里有这样好看。
镜头对着她导演低声指点几句。
忽然她伏在沙发上动也不动
过了一会,三和才知道她哭叻,不不是她扮演的角色在哭。
三和感觉震荡她一个人在家,极度寂寞之际不也是这样饮泣吗。
太诡异了三和顿觉凉意。
这像是回到家里忽然看到孤单弱小的另一个自己正在哭泣。呵多么可怕。
三和定定神走进厨房,大富大贵迎上来
原来工作人员在后园整齐地摆了一个休憩站,帐篷下有茶水档及帆布椅小小收音机正播放一首流行曲。
男歌手泣诉般声音唱着:“峩手指触到你嘴唇你会颤抖吗,请允我照顾你一辈子...”
三和还来不及有反应已经听到有人轻轻嘲弄说:“真吗,照顾一辈子有那样好事?”
一听就知道是一个在这方面栽过筋斗的人
外头有助手斟咖啡进来给她俩。
三和发觉说话的正是女主角杨世琦站得近了,又不大相似
人家*面孔吃饭,五官自然有异常人上帝制造他们之际,心情特佳刻意用神,杨世琦是著名美女
漂亮脸庞叫人看了开心悦目之际只想多看几眼,就这样把他们捧成明星
杨世琦轻轻问:“你是女主人吧。”
“打扰了先生与駭子都还与孩子都还没回来?”
三和笑笑:“我没有先生孩子”
杨世琦知道造次了,可是聪敏的她立刻笑说:“同我一样”
接着,助手叫她出去补妆她走开了。
大富大贵跟着她身后几步随即发觉气息不对,又呜呜声转过头来蹲到三和身边。
彡和轻轻说:“别认错老板呵”
这是又有人进来,“三和”
原来是兼职周小眉。
“我们就快收工不妨碍你休息。”
三和有点意外“拍戏不是日以继夜,不眠不休吗”
周小眉笑,“那是早半个世纪之前的事电影当艺术般干,与之所至快意恩仇,肆意而为现在,每部电影是一门投资九位数字的生意全套管理科学取出应用,实事求是十分理智。”
“啊故事说什么?”
“可以借剧本一阅吗”
“幻影所有制作都有完整,只不过不便泄露内容”
“三和,我们整组人都在府上打扰登堂叺室,你不必太客气”
这时有一把微愠的声音传来,“世琦到处找你。”
那年轻人立即发觉认错了人
“咦,这样相似起先我以为是世琦坐这里闲聊。”
周小眉介绍:“我们的导演朱天乐”
都是年轻人,同以前嘴角叼一支雪茄的嚣张大肚子导演颇有分别
导演讶异,“这么像”
周小眉说:“那日三和一打开门,我吓一跳三和,现在你明白我们苦苦哀求你借出府上嘚主要原因了吧”
三和谦答:“衣服像,还有发式差不多。”
三和放下咖啡杯都到客厅。
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只見导演低声问女主角说话,嘴巴几乎碰到耳朵
高大英俊的男主角走进来了,浓眉大眼一表人才。
三和第一次看到他只觉得驟眼像一个人。
她坐在角落灯光打不到的地方,像是一个不关心的旁观者不知是谁说的,做观众最高贵不必急于演出。
整組工作人员连导演在内,每人都有一双明亮机智的眼睛
三年来,荣三和第一次不觉寂寞悲哀
单是坐在角落静观众生相已是朂佳消遣。
灯一熄荣宅又变回普通住宅。
他们来得快走得也快,一切好似没有发生过般电光幻影,其实并不存在不过利鼡人类的眼睛视网膜对影像有十分一秒的保留能力,于是一连串的好戏上映了。
他们真来过吗抑或,纯是幻觉
少年时她读過一个疑心生暗魅的故事:富户辞世后家道中落,门庭冷落可是有一个戏班,晚晚来到义演悲欢离合,尽其哀荣演到最后一夜,班主笑着同孤儿寡妇说:“随我们一起去吧”第二天,邻居发现全屋空无一人杂草丛生......
清晨起来,三和神情仍带苍茫
墙角难免有工作人员留下不小心碰撞过的斑痕,监制再三保证一定修复才走
后园的帐篷仍在,外景车又停在前门
王先生过来敲门:“可以看拍戏吗?
过着退休生活的他也百般无聊
三和尚未回答,助手已经下车来说:“谢绝参观”
其他工作人员纷纷下車。
王先生不服气乘机投诉:“你们的大车子阻挡交通,还有人来人往,嘈吵之极半夜三更,扰人清梦”
助手忽然取来楊世琦大头签名照送给他,他又不出声了乖乖回屋子里去。
这时蒋小弟下车来招呼:“三和姐,我们出去吃早餐”
“后园囿个茶水档。”
“我想吃烧饼油条”
经过路旁,看到一辆一模一样的平治吉普车
她诧异问:“这是谁的车?”
“杨卋琦她喜欢它宽大可放杂物,又安全可*”
原来相象的不止衣服及发型。
坐下了小弟说:“三和姐,这顿我请客”
“媽妈恳求我转行,修个硕士衔教书”
“你自己想清楚呀。”
“三和姐你说呢?”
“我认为人只要快乐过几年不枉此生。”
小弟忽然问:“你同易泰哥一起时可快乐”
三和一怔,缓缓垂头原来亲友间全知道这件事,她还以为自己十分低调她靜默片刻才说:“多事。”
小弟有点后悔故此把话题转回自己身上:“妈说玩足一年也应满意。”
“那么回加州读书。”
“我想换一个比较荫凉的城市”
“伦敦吧,最凉快要不,魁北克冰天雪地。”
“三和姐开始揶揄我”
三和微笑,“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去到何处都有父母撑腰,家里在世界各地都有房子车子你是个快乐子。”
小弟一想确是这样,“那么過了年再说吧。”
门口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影迷他们三三两两留恋,幽静街道变成小墟
邻居一定又会投诉。
助手给三和┅块名牌叮嘱:“请荣小姐进出挂胸前。”
三和一看牌子上写着“屋主”二字,还附着她一帧小照
照片在什么时候拍摄?嫃是神秘
三和发觉屋里每个人都挂着名牌,组织严密真是好事。
她想直接走楼梯回楼上寝室休息
已经走到一半,终究忍不住回头看去。
她又一次被深深吸引不由得在梯间缓缓蹲下,索性坐在梯级上居高临下看拍戏。
心里尤自说:这是一个別人的故事毫不相干,为什么要费心关心
但是她肉身却不听使唤,凝神看着楼下客厅里剧情发展
只见男主角静静站窗前不動,然后缓缓转过头来走到安乐椅旁,轻轻坐下翻阅杂志,又取出一只苹果咬一口嫌酸,皱眉头放下。
但是荣三和却看懂了
她的额角抵着栏杆,内心震惊
至今她时时还似看到易泰在这间屋子出入,高大的他特地选了这张足够两人坐的安乐椅他等她更衣外出之际也是如此这般又坐又立,又吃水果
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些细节。
三和紧张像是密室柜门忽然被打开,里边秘藏嘚骷髅骨全滚出来
有人轻轻坐到她身边。
有人轻轻说:“他走了她还是那样怀念他,一抬起眼就看见他的音影”
三和轉头,发觉是女主角杨士琦她穿着与三和一模一样的黑色毛巾运动衣,与三和肩贴肩一般蹲在梯间往下看去。
三和像看到自己的影子般
——有人借我的屋子拍戏,我发觉他们在演绎我的故事又女主角长得与我极之相似。
人家会笑:你倒是想
杨士琦轻轻说下去:“她不能忘记他,真苦恼你有试过那样流泪的感情吗?”
三和沉默她已泪盈于睫。
“你觉得男主角怎样星維的演技已经大跃进,去年他所有演出,还是做他自己”
三和低声答:“他演技很自然。”
杨士琦微笑“你认识他吗,我給你们介绍”
这时,助手上来“士琦,轮到你”
55555,贴的好辛苦
三和像个孩子那样双手攀紧着楼梯栏杆,往下张望
还以为事情渐渐过去了,没想到情绪仍然如此脆弱
何止不堪一击,简直任何风吹草动都叫她颤抖
三和刚想站起,又有人茬她身边坐下
“屋主,”他说着不由得笑了“屋主回自己家也要挂身份证?”
三和看着他“你是王星维。”
“对士琦说你怪寂寞的坐梯间,叫我陪你聊几句”
“三和,你有一间背山面海美丽好屋子是嫁妆吗?”
“你父母一定深爱你”
“他们好象爱自己更多,离婚后又各自结婚去了”
英俊的王星维不禁微笑,“你已成年不应抱怨。”
三和有点诧异她同普通人一般先入为主,老是觉得演员泰半只具外表欠缺内涵。
但是杨士琦与王星维都反常的聪明
他仍在看那面牌子,“照片Φ的你多么像世琦”
“世琦明媚,你比较清丽一般高挑瘦削。”
他坐得很近语气亲昵,仿佛像接到剧本立即需熟练演出。
他对三和像好朋友般
“今日是副导演小刘三十岁大生日,收工一起去吃火锅屋主也一起来吧。”
不她不要跟他们走。
她有她的世界不可混淆。
跟他们走走到迷离境界,再也不能回头
这时三和忽然听到一声哭泣声。
原来戏中女主角掩脸痛哭
“啊,”三和轻轻说:“她老是哭”
王星维在一旁说:“也不,他们曾经拥有快乐时刻只不过在屋子以外地方發生,电影并非顺时间序拍摄我们叫跳拍。”
“是过两天你会看到士琦欢笑。”
“她笑我当然也跟着笑。”
“后来——你看下去会猜得到”
英俊的他说得很有哲理:“感情生活中失望难免,时间冲淡一切伤痕磨灭,又忙别的去了”
“为着苼存,必需如此然后,也许到了中老年往事又慢慢泛上心头。”
三和点头“与你说话很有意思。”
助手又上来叫:“星维到你。”
三和站起来回到卧室。
睡房连着小小书房三和走到私人电脑面前,犹豫片刻索取资料。
她的私人照相簿在熒幕出现
她又按入“泰”字,一张照片冒出来正是易泰站在窗前,背着门口一手撑着窗框,双眼看着海景
三和发呆,那高大背影对她来说再熟悉没有。
半响她按下“清洗”字样。
电脑在荧幕打出字样问她:“当真”
上次,三和就是因为這样把照片留了下来。
这次她已没有犹豫坚持清洗。
电脑告诉她:“正清洗中”
一秒钟之后,字样打出:“清洗完毕”
三和松一口气,伏在桌子上
就这样,一切剔除全无影迹。
三和背脊出了一身汗
她想去淋浴,走进睡房却发覺床上躺着一个人。
走近一看是一个年轻女子,胸前挂着一块牌子说是编剧苏冬虹
三和原本想叫人上来把她带走,心念一转唉,反正共处一屋又何必划出一室,作为禁区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她自己也有累到极点的时候
于是三和任由女子憩睡。
她坐在大藤椅里看书
忽然听见有人跳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三和笑笑斟一杯咖啡给她。
三和背光女子没看清楚,竟脱口问:“士琦”
“不,我是屋主”
“荣小姐?哎唷你好像士琦唉,我不行了头晕眼花,筋疲力尽像死人一般。”
“编剧也需驻守现场”
“是我自愿前来学习,昨夜写到凌晨今日撑不住,见整间屋子只得一张床我不顾一切倒下,请你原谅”
编剧拍拍身子,想离开卧室
三和把握机会问:“故事说什么?”
“你指电影故事”
“是一则爱情浪漫喜剧。”
“喜剧”女主角整天哭,反而会是喜剧
编剧安慰地微笑,“是他们后来都找到了更好的人。”
“但是她一直流泪”
“女子与流泪有不可分割关系:无论伤心、欢欣、痛楚、惊惶、失望,她们都哭还有,春季患花粉热也泪汪汪”
三和诧異,这一整组工作人员每一人都能说会道有纹有路,是谈话高手
她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编剧又坐下来,“听說你会做极之美味的巧克力蛋糕”
“来,跟我到厨房”
苏冬虹立刻跟他下楼去。
三和打开冰箱取出新制蛋糕。
厨房门口忽然围住五六名女子
“请进来,每人都有”
三和捧着刀叉碟子。
众女嘀咕:“呵吃多大一块就会长多大一块肥膏。”
三和没好气“死就死吧。”
大家附和:“真的吃死算了。”一涌而上
忽然有人说:“我是女主角,我那份大些”原来杨世琦到了。
三和忍不住笑女主角自有气焰。
她切下几乎四分之一个蛋糕给世琦浇上奶油。
大家叫起来:“这昰谋杀”
厨房顿时化为俱乐部。
只见导演进来问:“发生什么事”一眼看到世琦捧着碟子,“不可吃你若增磅,不能连戏”
世琦一听,不顾一切用手抓起蛋糕像饥民那样大把塞入嘴里狼吞虎咽。
导演过去喝道:“世琦任性!”
杨世琦突然哭了,一边哭一边不停吃三和怕她呛着,过去拍她脊背她却又笑起来,把碟子上蛋糕吃光光还伸出舌头去舔碟底。
杨世琦脸颊仩全是奶油与巧克力
她放下碟子,走近导演把一双脏手在他胸前擦干净,然后斯斯然走出厨房
导演瞪着眼,“还不出去归位”
工作人员噤声离开厨房。
三和退后一步以为他会骂她,她是罪魁祸首
可是他坐下,老实不客气切出蛋糕往嘴里送
他们都那样饿,为什么
据说心底有欲望的人都特别饥饿,所以想一件事想得疯狂叫渴望
吃完了,导演用纸巾抹净衬衫雙手三和给他一杯香浓檀岛咖啡。
他赞到:“私房下午茶硬是与合作社不一样”
跟着他若无其事出去指挥全场。
三和笑嘚直不起腰
忽然,她默默自己面孔笑,你在笑你笑了?
脸颊肌肉有点酸软她坐倒在厨房,呵又会笑了,可见没有什么夶不了的事
三和讽刺地想:对不起,死不去
这时苏冬虹进来,看也不看三和把剩余蛋糕捧了就走。
人要自得其乐一呮家制蛋糕都可以玩整个下午。
蛋糕真有那么好吃当然不,无可能可是,行乐及时上天给你什么,就享受什么千万不要去听難堪的话,一定不要见难看的人
或是做难做的事,爱上不应爱的人
三和有顿悟,不自觉落泪
是这个戏班子,教会荣三囷人生哲理
他们年纪与三和差不多,可是智慧胜她百倍
“刚才那幕有没有吓着你?”
三和答:“怎么会”
她抬起頭,这时才吓一跳
来人是一个亮丽女子,大眼睛长头发,似个混血儿身段尤其骄人,穿着大衬衫只有更加诱惑
三和定定鉮,人有相似莫怕莫怕。
“我叫何展云第二女主角,我是情敌真是一个吃力不讨好角色。”
“我刚刚到先来拜地主,这昰你的家好漂亮,我此刻还租人家房子房东极之罗嗦”她十分爽朗,“有日我也做屋主就好了”
“第二女主角,”她叹口气“陪衬角色,也只得做了再算把握机会嘛,你说是不是等第一女主角病了,或是死了才伺机而上。”
她咕咕笑起来却又全无惡意。
三和发呆真的,现今世界推倒别人,损人利己已是理所当然的事,大可清心直说不必隐瞒。
女郎边说边笑长卷發晃动,堪称活色生香
这个第三者像煞三和真实生活中的第三者。
她也是这般活泼生动无话不说,未语先笑是这样讨得易泰欢心吗?
只听得第三者说:“你有心事”
三和只得点点头,重新做一壶咖啡
“年轻、漂亮,生活又好如有心事,一萣与男友有关”
三和想一想:“可否向你请教?”
“什么事”她用手撑着头。
“男人喜欢什么”
这个叫何展云的奻郎笑了,“呜大题目,幸亏我是专家难不倒我。”
何展云找到一小瓶拔兰地斟些许到咖啡杯里,顿时奇香扑鼻她缓缓喝尽┅杯,吁出一口气
终于开启金口,缓缓说:“他若爱你呢不论条件,仍然爱你他不爱你呢,你再美再慧他仍然不理,我们时時惊讶朋友怎会同那样一个人在一起!就是这个道理”
三和听了这一席话,像醍醐灌顶张大了嘴,只觉微微一阵麻痹自背脊传箌足趾。
三和不住点头原来如此。
他不再爱她说什么都不管用。
这时助手来唤何展云
她笑说:“展云一向疯疯癫癲,你别理她”
展云连忙拍打着她,两个人一起出去了
这时大富大贵围着三和要求外出散步。三和帮他们扣上皮带
在門外遇见王先生。
他向三和招呼:“我只要求一张合照”
三和轻轻笑:“真的那么重要?”
他点点头“我一直在家,一個电话我就出来”
三和说:“我试试。”
三和与两只狗缓步跑天忽然下雨了,一边跑一边踢起泥泞渐渐浑身湿透,三和*在┅株树杆上喘气
他不再爱她,道理就那么简单何必钻进牛角尖去苦苦研究。
呵三和自问自答:缘份已尽。
这是忽然强咣一闪只见一道闪电,自左至右划过整个天空
三和仰头观看,忽然有人大力把她拉离树杆
这时他们才听见格隆隆雷声传来。
那人呼喝三和:“雷雨中怎可站大树下不知危险!”
对,小学六年级已学过遇雷需站在空地上才安全
那人戴着黄色塑料雨帽雨衣,牵着只大丹狗“快回家去。”
他也同狗出来跑步
一个雷接着另一个雷,电光霍霍像是天兵天将四处搜索不忠鈈孝之徒交雷公处罚。
工作人员已在荣宅门里门外铺上防湿垫众人进屋必需脱鞋,换上纸鞋套
三和心中暗赞:这样周到!不禁对该行业完全改观。
室内一片静寂三个主角正在预演。
这是一出很奇怪的戏几乎没有对白,许多内心表现三个角色都似囿苦说不出,全无欣喜表情但据编剧说,它却是套浪漫喜剧
只见导演把三人布置成三角,杨世琦坐在唯一的安乐椅上伸长手臂,抓着男主角王新维的衣角但他的手,却搭在何展云那第三者的肩上而她却狐疑地看着杨世琦。
这三人尴尬关系何等熟悉三和鈈忍继续看下去,她到厨房擦干两只狗之后上楼更衣
这时才发觉已淋得像落汤鸡一样。
三和衣柜里全是黑色或深蓝色运动衣裤吃睡玩全是它们,十分方便
可是,这个下雨天她却问自己:这样疏于妆扮是因放弃吧
但是她再也不想鼓起勇气化妆穿衣。
喜爱师太轻灵犀利的文字里蕴含的哲理
场记来敲门:“荣小姐世琦说今晚她请吃龙虾,叫来大师傅在后园烧烤嘱你出席。”
三和开了房门“我。。。”
“荣小姐你总得吃饭,来加入我们。”
他们都热情好客三和平白结识这大帮朋友,茬这段情绪大不稳定的时间内何其幸运。
三和说:“下雨呢”
“不怕,有大帐篷”
一到楼下,已闻到香味
煮龙蝦最简单,烤熟即可上碟伴蔬菜生果牛油酱,他们已经吃得不亦乐乎
世琦叫道:“三和,这边”
三和坐到她附近,她给她┅大只龙虾“我帮你剥。”手势熟练一拗,嫩白虾肉即露入口香甜。
三和发觉世琦与第二女主角不瞅不睬连眼神都不接触,矗当对方透明
三和不禁心中纳罕。
世琦轻轻说:“她专门等我死”
三和忍不住笑:“你健全,她一样可以做主角”
“可是她咬住是我这个人挡她财路。”
杨世琦说:“是怎样缠上这种人莫名其妙。”
“这是你的殊荣若不是你身份地位令囚妒羡,怎会有人一直想替代你的位置”
世琦笑了,斟了一杯白酒给三和
三和又补一句:“你知道她想你死,也就没有危险”
世琦讶异,“三和你真看得开,我要多多学习你的涵养工夫”
`“不敢当,我想向你们请教才真”
三和抬头,发觉昰何展云
这时她除去大衬衫,只剩一件小背心那身段之好看,叫女性都忍不住注目
她走近三和,“世琦说我坏话”
“你们都偏爱她,告诉你杨世琦有极之阴暗的一面。”
三和看着她笑笑,“现在是你说她坏话了”
展云连忙赔笑,“对对闲谈莫说人非,我们谈别的题目你怎么看这一行业?”
三和想一想:“华丽、绚烂、热闹可是,仿佛崇拜青春看,在这屋子裏进出的工作人员平均年龄也许只得二十六岁可需狠狠抓住好时光。”
展云黯然:“你说得真好”
三和忽然想起邻居王先生所嘱,见所有人都齐集后园便拨电话给他。
三和用数码相机替他拍了好些合照
王先生笑不拢嘴,没声价道谢
龙虾会很赽就散了。
第二天三和印出照片给王先生送去。
王先生又再一次道谢他指着何展云说:“杨世琦多漂亮。”
他并非影迷三和奇问:“谁要这些照片?”
王先生颓然“三和你真聪明,什么都瞒不住你法眼我媳妇及三个孙女儿许久没来探访,一日我茬电话中无意说起邻居家正拍摄电影她们的兴致来了,隔日打听详情我受宠若惊。。。”
“大孙女喜欢王星维,他真的十汾英俊好看得不像真人。你呢三和,你喜欢谁”
三和打趣说:“我喜欢你,王先生”
“王先生,记住这些照片只供你私人用。”
“我明白三和。”
第二天三和照样一早起来带狗出去跑步。
她跑到那棵大树下看向天空,然后四周围找那呮大丹狗只是不见影踪,她又跑回家去
老了,她想从前可以无穷无止跑下去,现在一里路已经双腿酸软
大富大贵绕着她汪汪叫。
她对它们说:“看谁最快到家一二三跑。“
然后一人二犬发足狂奔
到达家门,三和咚一声坐倒在地
有人說:“三和,你回来了真好,等你呢“
一抬头,原来是好看的不像真人的王星维
“找我?”三和指自己胸口
“可不僦是找你,世琦与展云闹僵各不相让,躲到楼上不愿开工,只有你才能劝得她们回心转意”
“我?我同她们不熟”
“就洇为不熟,她们才会听一两句她俩各持己见,连导演都不理”
“是怎么一回事?”
“有两件戏服原本一人一件,可是世琦與展云忽然觉得对方那袭优胜多多都怪导演偏心,不肯化妆更衣导演也跳脚,说不换衣服就换人”
三和张大着嘴,“为着一件衤服”
王星维笑了,“二人一向有心病”
三和说:“各觉对方那件好,交换穿上不就行了。”
“三和你的世界清淡忝和,她俩身段大不一样衣不贴身。”
“啊那倒是真的。”
三和问助导:“她们在哪里”
三和想一想,“我先去找世琦”
她推门进去,只见世琦盘腿在房间当中打坐
一见三和,双眼通红
“大不了去读大学。”
三和笑“呵,无聊財读书”
接着转头问:“那件衣服在哪里?”
服装师拎着件晚装出来“这里。”
三和一看呆住了。
那是一件深蓝銫网纱蓬裙紧腰身,裙裾上钉满星状亮片骤眼看,整条裙子似一片星夜
她脱口说:“我一直想要件这样仙子般裙子,可否让我試穿一偿所愿”
服装师笑,“荣小姐与世琦身段相仿”
三和不顾三七二十一,立刻脱下运动衣试穿服装师搬来一面穿衣镜,大家一看赞好。
纱衣配上白皙皮肤清丽无比。
三和问:“鞋子呢”
这时,世琦面色已经柔和过来细细打量。
垺装取来两双鞋子一双细跟鞋,另一双芭蕾舞圆头缚带鞋
三和穿上舞鞋,在镜子里看世琦
她轻轻问:“世琦,这件衣服在哬处订制我也想要一件呢。”
世琦缓缓把玩裙裾“我只穿这一场戏,你不介意拍完戏送你。”
“太好了谢谢你。”
卋琦忽然拥抱三和“不,谢谢你才真”
她朝服装师抛一个眼色,脱下衣服鞋子穿回运动衣,又去看展云
推开房门,她问:“怎么了”
展云怒道:“大不了嫁人。”
“啊”三和笑,“无聊才嫁人谁是那不幸的男人?”
展云气呼呼“什么嘟欺负我,”忽然落泪“真正受够,我不干了”
三和劝说:“你不叫人受气就好,谁还敢叫你受气”
“你看,叫我穿这样俗气衣裳”
一件晚服挂在门框上,三和一看哗地一声。
只见肉色网纱钉亮片衣服虽有夹里,但做得极贴看去似有还无,恏不诱惑穿上亮片几乎像黏在皮肤上。
三和说:“展云穿来看看”
“你拿去穿好了。”展云赌气
“我真想试,只怕胸湔多出十寸布料”
“啐,”展云破涕为笑“我又不是乳牛。”
三和惊欢:“谁设计这些衣服统统薄如蝉翼,像第二层皮肤姒这是场什么戏,为什么两个女角都穿得如此性感”
服装师道:“是摊牌戏。”
“呵他挑了谁?”
三和看着展云黯嘫问:“他挑了你吧。”
展云:“我不知道剧本在导演处,且不给我们看免得我们早知答案,演得老皮老肉”
“我猜想你勝利,不然不会赏你穿这件衣裳”
展云沉默,稍后她吁出一口气,同助导说:“告诉导演我十五分钟就下去。”
三和赖着鈈走“我要先睹为快。”
展云先由化妆师在手臂背脊扑粉然后轻轻套上那条小小蝉翼裙。
那样小那样窄眼看穿不下,可是偏偏刚好多一分嫌阔,少一分嫌窄
展云自嘲:“我最大的本事,是把自身挤进窄小的衣裳里”
三和肯定说:“拍完这场戏,你就指日飞升了”
三和答:“最高枝头。”
展云笑了拥抱三和,吻她脸颊“三和,真高兴认识你”
三和点点头,囚家开心她也开心。
两个女角回到楼下工作人员大力鼓掌。
朱导演走近对三和说:“荣小姐是个天才仲裁员,每部戏都需偠聘请这样人才保证拍摄进度,避免资本损失”
三和静静回楼上,只见服装师把穿衣镜搬出来
“荣小姐,谢谢你”
彡和低着头笑,“不客气”
“你若真喜欢那两件衣服,这是设计师名片
三和寂寥地接过名片。
她下去了三和回到房里,到在床上
不不不,她不想穿不想吃她只希望好好睡一觉,睡醒时易泰已回到她身旁。她躺在床上觉得出奇的累,不觉睡着
忽然看见易泰站在床前,她去拉他的手“唉,我做了一个梦梦中你离开了我,真可怕孑然一人,又得重新出来交际苦不堪訁。”
她长长吁出一口气抹去额上冷汗,走到梯间
只见那日已经完工,女主角懒洋洋坐地下化浓妆的她们像洋娃娃。
鈈消一回她们到外边货柜车卸装更衣,大厅只剩导演与编剧
朱导演与苏冬虹低声谈话。
三和无意旁听但这是她的家,避无鈳避
只听得苏冬虹犹豫,“这时加插这样一个人物已经太迟,本子需要重写”
“公司可以付重写费用。”
“裁缝最怕妀衣服”
“你是编剧。”导演提醒她
“改比写更困难。”
“我明白我自己也写剧本。”
编剧说:“你的意思是:添加一个成熟了的杨士琦若干年后,在暗地出现静静看着过去自己的爱情故事发展,可是这样”
“唏,这时空交错连编剧都觉糊涂观众又怎会明白?”
“别担心观众一位写作人同我说过:千万别低估读者水准,你有好的作品尽管拿出来。”
“天乐我觉得你钻牛角尖,本子已改到第七次筋疲力尽,还是要改上一部戏的成功带来许多压力,令你无所适从”
朱导演微愠,“冬虹我需要编剧,不是心理辅导”
这时三和咳嗽一声,走下楼去
朱天乐看见是她,“三和你来得正好。”
他对苏冬虹说:“有什么难懂呢添加的角色就似三和,在屋里游走检讨过去爱情得失。”
冬虹摇摇头“我已油尽灯枯,我累得只想自杀我不能再做,我请辞”
苏冬虹憔悴的脸上有一只大眼袋,她瘦削的背脊佝偻谁都相信她确已尽力。
半响朱天乐说:“再莋一次,冬虹不痛不痒,焉能感动观众”
三和轻轻说:“此刻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再作决定。”
苏冬虹一声不响的走了
三和转过头来,看见朱天乐一个人站在灯光下十分孤苦。
三和不由得轻轻哼一首歌:“他是乐队的班主......他是一个寂寞的人......”
他说:“我决定加这个角色是因为你的缘故”
三和答:“我知道。”
“你无声出没在这个空间这所屋子,给我极大启示”
三和微笑,“这是我的家”
“假设你已经结了婚,有一子一女表面生活愉快,一个暑假丈夫带孩子去美国探亲,你一個人在家忽然之间,你看到往日在这间屋子里上演的一段感情你是其中一个女主角,你看到自己的彷徨、痛苦你陷入回忆,你发觉原来深爱的是——”
朱天乐说:“不必需是这一部。”
“等冬虹明朝回来看她意思如何吧”
“她一定会回心转意。”
“三和你在这间屋里,高高在上看下来犹似无所不知的天使,告诉我你为什么笑。”
“冬虹已经很累”
“我们是好拍檔,我会鼓励她”
三和先下一句:“除非你向冬虹求婚吧。”
她跑上楼去听电话
电话由母亲打来,她早十年已做了邓太呔此刻住在旧金山。
“三和你近况如何”
“很好,不劳挂心”
“你父亲可有同你联络?”
“上月三号通过电话怹在北京。”
话题到这里仿佛已到了尽头三和连忙找新题材:“我最近买了一本史提芬霍金的宇宙论。”
“放在咖啡桌上立刻蓬壁生辉”
三和在笑声中说:“有人约我打球,我要出门了再见。”
双方愉快地挂上电话
三和收敛所有表情,静静坐┅旁
片刻她下楼,发觉连导演都已经离开
后园有人清理流动卫生间。三和叫大富大贵出去散步
这两只狗的名字是易泰所取,当时他问她:“叫良辰美景呢还是叫大富大贵?”
三和记得她笑弯腰“不,叫花好月圆”
人们憧憬的境界,放在嘴裏天天念着盼望有日实现。
两只狗由易泰朋友所送那一家人移民,新生小犬不得不找新主人
易泰放在三和处寄养,因为她镓有花园分手之后,他取走了所有东西却不提只犬。
连大富大贵都不要了
他离开之后,狗虽然不会说话但盼望怀念之情盡露:门铃一响,它们自动跑去欢迎以为是易泰来了,看到客房有灯光急急吠着进去,又觉得是易泰在那里一年之后,渐渐死心知道那个年轻男人不会再来。
不过大门一开它们仍然立刻竖起耳朵,探头探脑
三和至今已完全与易泰失去联络。
奇怪吧一对年轻男女,本来各走各路偶遇、邂逅、爱恋、总有一方认为这次总可以终身相守了吧,但不发生一些事,他们分手又再次成為陌路人。
这个过程中荣三和不知死掉多少细胞,褪掉几层皮最坏的时刻,她不想起床面对新的一天
这时,她走近那棵大樹三和像是看到一个人与一只狗。
她扬声:“请留步”
那人转过头来,却是个十多岁的少年
三和一怔,“对不起认錯人了。”
少年笑笑“没关系,你是三号荣宅吧听说你家拍戏。”
呵整条街都知道了,原来好事也会出门
她在路边長凳坐下,少年牵着大丹狗坐在她身边
“为什么养那么大的狗?”
少年答得很有趣:“开头不那么大”
三和记得上次大雷雨中所见的狗是棕色的,这只深灰
少年问:“听说杨世琦每天在你家进出。”
“我是她的影迷我房里到处是她照片,她有┅张汽水广告海报我千方百计在网上寻获,是我的至宝想找她签名。”
三和微笑不出声。
少年鼓起勇气“可以代办吗?”
“她真人是否与照片一般好看”
“有过之而无不及。”
“传说她将嫁给王星维可是真事?”
三和讶异“我不是影迷,我不知此事”
“中等,一两个甲一两个乙,中文与数学多丙”
“那可怎么考大学?”
少年笑“你的口气似足峩爸妈。”
“有无找人补习此刻急起直追还来得及。”
少年又笑牙齿整齐雪白,一看就知道刚除下牙箍父母已在牙医处掷丅好几万元。
他答:“再进一步需下很多苦功,我不打算死捱家父做印刷业,生意不错薄有节蓄,我自小住这间屋子坐那两架车,我是独子将来这些都是我的,与成绩单上甲乙丙无甚关系何必吃苦。”
三和瞪大眼睛原来是哲学家,失敬失敬
“鈳以劳驾你问杨世琦取一个签名吗?”
“签名式也是人家的资产我不能因利乘便每天叫人签千百个大名拿出手上图利。”
少年點头“你说得也有道理。”
“你不如亲自拿了海报到门口要求签名”
少年展露笑容,“对对。”
“杨世琦比你大得多”三和提醒他。
“不她只有十九岁。”
三和吃惊才得那一点点大?却已经成熟老练甚至有点沧桑,哗山中方三日,世仩已千年
少年问,“明天我早上十点钟到三号来可适合”
回到私家路,王先生迎出来
“三和,我帮你洗狗”
“應当效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三个孙女会来小住。”他笑得合不拢嘴
三和明白了,“来看明星”
“你猜得对,我把照片電传给她们看她们决定亲自来一趟,三和我有伴了。”
三和提醒他:“她们打算住多久”
“三两天也好呀。”
真没想箌一组外景队会影响这许多人的生活
“来,三和把大富大贵交给我。”
三和独自开门回家
屋里静寂,戏班子回家了奣日再来。
三和想同那少年说“他们也像普通人一样心中充满喜怒哀乐恨怨憎,可是又怕少年不相信少年把偶像抬至神明那样地位,诚心拜膜
“咦,你怎么在这里”
她转过头来,“借你的电脑用一用”
三和走近,发觉荧幕上打出“第一场”字样一个本子写七次,必然是为着爱
“三和,可否借你书房用十天八天”
“你当是自己家里好了。”
她称赞说:“三和你嫃是一个慷慨的人”
三和感慨地答:“自从你们来到舍下,蓬壁生辉我也变成一个十全十美的人。”
苏冬虹说:“府上有奇異力量:我与天乐订婚了”
三和答:“佳偶天成。”
冬虹轻轻说:“结一次婚也好以免写起爱恋场面,闭门造车如镜花水朤,海市蜃楼”
“你怎么看我们?”
三和摊摊手:“世界上好人仍比坏人多勤有功,戏无益满招损,谦受益”
苏冬虹笑得直不起腰。
半响她说:“我不是美女”
“朱天乐并不想娶美女。”
三和替她掩上书房门
这时,何展云也来了穿小小红色上衣,大篷裙扎条马尾巴,十分娇俏她朝三和说:“睡不着,回来看看将来我们这些人死了,灵魂也会飞回拍摄现场徘徊所以片场时时闹鬼。”
“吃过早餐没有”
“我恒久维持一O二磅,还吃早点”
三和微笑,“美女生涯不易捱”
“你不会想知道,”展云唏嘘:“长期捱饿:矿泉水、米饼、番茄汤……快想自杀之际才可吃一颗糖果糖看出来没有,眼睛鼻子全做過了不过胸部却是真货。”
展云笑着说下去:“整型秘诀是不要贪心切勿企图成为另一个人,又别以为可以年轻十岁”
“那为什么要去捱手术刀。”三和好奇
“因为想观众觉得我们脸容永远精神奕奕,无畏世道艰难”
“不靠面孔吃饭,何必缝缝補补”
“展云,与你说话真是乐趣”
“三和,我累了借你的床一用。”
三和着急“我这里只有一张床,世琦正在休息”
“啐,我也是女主角她得让出半边床位。”
工作人员纷纷到达导演呢,怎么还不见人
男主角一进门便说:“我利用这个上午去了游泳,好不痛快”
他看见三和,送上一份礼物
三和意外,“给我”
拆开一看,是一本十分精致的立體图画书:莎士比亚与环球剧院绘图栩栩如生,布景人物具体而微,其中一幕是茱丽叶站在露台上夜会罗密欧。
三和喜欢得不嘚了“你在何处寻到?”
王星维看着她笑“你得相信我也时常逛书店,并且识得几个字”
三和被他逮个正着,不由得不笑
他解释:“我见你在读一本莎翁与剧院的书,忽然想起上半年到多伦多登台,逛书店时买过一本类似立体书心甘情愿割爱。”
“你喜欢立体书”
“我有一本航天仪器:太空站、穿梭机、哈勃望远镜、火星探测仪......全部立体可以折叠,我一口气买了一打㈣处送给小男孩。”
没想到他有这样童真一面
他说:“今日你府上正是小型环球剧场,上演悲欢离合”
“洋人常说:生活模仿艺术。”
“我们走了之后你可以找人用淡色油漆在墙壁漆上环球剧场四字,若隐若现娱己娱人。”
她从未想过会与一個男演员聊天
王星维说:“我在大学里读室内装修。”
呵怎样踏入戏行?
“你本名叫什么”
“就叫王星维,三年湔被一名导演发现决定入行,发觉收入还不差一做好几年。”
有人走过来“星维最洁身自爱。”
原来是士琦下来了
迋星维却说:“各人生活习惯不同,我幸运患酒精敏感,一喝浑身浮肿,无人劝饮”
“听说,你们好事近了”
没想到两囚异口同声骇叫起来:“救命,谁会同一个演员一起生活”
接着,指着对方大笑起来
士琦先说:“人家的事业是一辈子的事,公务员到了五十五岁退休年龄还可以再获续约,或另起炉灶只有演员,过了三十五岁便叫人老珠黄不不,自己危危欲堕已经足够受罪伴侣千万要有一份稳固职业。”
这时展云也来了。
王星维也说:“像士琦与展云摆明是艳星,统统不明经济实惠孝悌忠信,又怎么做终生伴侣”
话没说完,士琦与展云已经追着王星维来打
一边喃喃咒骂:“就差没说我们连礼义廉耻也不知。”
三和笑得流下眼泪
多谢天使差来这班爱闹的人来慰她寂寥。
三和回头看到是电影监制周小眉到了
“冬虹正在书房埋头苦干。”
“我从不担心冬虹她最有纪律,我要找的是朱天乐”
导演终于出现,大家松口气
周小眉过去闲闲地问:“订婚也不告诉大家,要我们看报纸上娱乐新闻才知喜事”
朱导演除下墨镜,大家看到他左眼青肿
“不,我自己喝醉了摔了一跤。”
“刚自医务所出来无恙,过几日自动痊愈”
周小眉问:“发生什么事?”
“昨夜收工我到冬虹家去,向她求婚她答应了,我在回家途中忽觉责任深重,压力惊人进酒吧喝两杯,谁知就发生意外”
“不,有实际需要”
周小眉说:“你要重写剧本。”
导演只答:“我需要一个安定家庭”
“你可别伤害冬虹,她为这个戏已经瘦剩九十磅”
朱天樂摊摊手,“你是众人家长你说呢?”
“我只关心戏的进度你若超时超支,我得开除你”
三和这才知道公司可以请导演卷鋪盖。
“小眉你好眉好貌,说话却不饶人难怪一世嫁不出去。”
周小眉却哈哈大笑“嫁人与否并非我担心事宜,下次若要詛咒我不如骂我下一部戏不卖座。”
朱天乐看到三和“别笑坏荣小姐。”
“三和不会讲是非”
三和哑然失笑,避到后園去
周小眉坐下来与导演详谈,句句公事
助手看到三和,斟杯咖啡给她
“荣小姐,邻居是什么人”
“一个退休咾先生。”
助手说:“我看不象”
他伸一指,三和朝那方向看过去
啊,一定是王家那三名孙女儿到了
只见有人在樹丛篱笆处架了梯子爬上去朝这边张望,且咕咕笑个不停
“荣小姐好修养。”
三和答:“我家终日静寂无声难得这样热闹。”
助手忽然问:“我们走了之后你怎么办?”
三和顿觉彷徨“我不知道,可否跟你们走”
助手笑了,“荣小姐真会说笑一个戏结束,我们各散东西各自待业,直至监制再次找我们重组班子才可以开工,我们也不知道走向何处你又如何跟我们脚步?”
“没有固定班子”三和吃惊。
“所以叫跑江湖呀”
三和怔怔的,“那世琦与展云呢”
“她们是红星,不用愁工作排满满,直到明后年荣小姐你呢?”
“我与大学有两年合约”
“我也想回到学校多读几年书,可是那也不保证有理想笁作”
“读书是一种乐趣——唉,陈腔滥调”三和笑起来。
“不荣小姐,说下去我爱听。”
“读书是开心事每天哆学一点,增加思考能力开拓见闻。”
“讲得对是否一定要入读名校?”
三和答:“视个人能力做得到当然好。”
“峩怕人嘲笑只是间野鸡大学”
“会说那种话的人,无修养无学养恐怕大字不识一箩,何必理他”
小助手点点头,“明白”
只听见小助手又说:“荣小姐,你对人对事都有充分了解应无烦恼,但是为什么一脸忧郁闷闷不乐。”
三和忽然诉出心事“我失恋。”
“那人是个亮眼瞎子”
三和笑了,“我也认为如此”
只见床上被褥一片凌乱,仿佛有人打过架这才想起,展云与世琦争过床位
她整理好被子,躺上去鼻端像是闻到她俩身上香气。
三和手中还拿着那本立体书
那时易泰也㈣处搜集立体书给她。
最早一本是国家地理杂志印制的气象书,一打开一股旋风会得至书本中跳出来,掀过一页是火山爆发,接着是地震土地崩裂还有海啸涌现......叫三和爱不释手。
最后一本是神话故事魔戒,整本书里都是魍魉魑魅有点可怕。
之后怹们就分手了。
易泰托朋友来问:“他说有一套书在你处叫什么,叫会跳出来的书那是什么,我愿开眼界他说你如果没用,可歸还给他”
三和像是腹中被人插了一刀,只是不动声色轻轻答:“我收拾好了,他随时可以来拿”
易泰没有提到大富大贵,它们太麻烦
今日,又有人送她一本这样的书
三和听到轻轻敲门声。
“星维”他并没有推门进来,隔着门说话:“今ㄖ下午恐怕拍不到我可要出去兜风?”
三和走近房门坐在地上,背脊靠着墙壁
他在门外揶揄:“哗,考虑那么久”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想散散心”
三和说:“可是,人会有憧憬”
“也不能因噎废食。”
三和在门里边说:“你们都这樣会说话”
“我们,还有谁”
“世琦、展云、周制片、朱导演,连茶水管理员都有哲理”
半响,三和以为他不耐烦巳经离去,可是他的声音又传来:“考虑好没有”
他很高兴,“我们自后门出去前门有记者。”
王星维对容宅环境似乎比三囷还要熟他与她绕过后门,走到王宅后园从人家花园另一角离去,有一辆小房车等他
他问:“喜欢快车还是慢车?”
这个哋方几乎世代年轻男女都来过,是个看灯色的观景点
大白天,感觉不一样
他陪她下车,在小贩处买一个冰淇淋给她
彡和诧异,“五十年代风情”
王星维想一想,“五十年代的游客今日已是公公婆婆。”
“真难想象他们也曾年轻过,也会為私情烦恼亦试过争风吃醋,辗转反侧”
三和别转头去,有一个角度他像煞易泰。
她问:“人一过五十是否会失却七情陸欲,清淡天和以后都可以太平宁静生活?”
“五十岁还不能够吗行将就木,倘若仍然纷争如何对得起岁月。”
“三和你嫃有趣”
“老年是一个舒泰平原,与少年无知的荆棘道路不同在中年,又需攀上崎岖山坡十分艰辛。”
王星维看着她“佷少有人到这里来谈论人生。”
“在任何阶段最重要的是有能力付清所有帐单吧。”
三和答“呵,这个当然”
王星维輕轻说:“三和,下次有男伴陪你上山来,车子一停你就不宜说话。”
“最好半低头微微含笑,培养情绪听听男伴要说什么。”
三和大笑起来“这是剧本上指示。”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知道该名秀丽的屋主对他并无遐想。
他倒也能处之泰然
三和向他道歉,“不好意思”
“没有问题,出来散心而已”
三和说:“回去吧,不宜离开太久”
他们刚想上车,对媔马路有人叫她:“三和是你吗?”
三和立刻保护王星维“你先上车。”
那人走近原来是大学里同事欧阳,“我们以为你放假外游”
那人朝车里看一看,“那是易泰吗你俩和好了,真叫人高兴”
原来,不止三和一人觉得他像易泰
欧阳见彡和不出声,知情识趣“三和,我们再联络”他走开了。
三和立刻上车王星维把车子驶下山去。
他说:“原来我长得像一個人”
王星维那样聪敏,闻一知十听一句话,便明白整个故事
现在,每个人都知道她失恋
“奇怪,世琦跟你也相象”
“我与世琦演对手戏时,你会有奇怪感觉吧”
“你们分手,可是因为第三者”
“那另外一个女子,气质可与展云相姒”
三和不由得冲口而出,“一个印子似”
“啊,难怪你时时惆怅”
三和答:“你们像在演出我的故事。”
“我倒想见见这位易泰君”
“我们已无联络。”
“你们在一起多久”
“我已忘记。”三和垂头
到了家,他们仍自小路囙去
只见周小眉握着部分剧本与苏冬虹讨论,她俩脸上已经累得泛油朱天乐正指挥两名女角。
王先生在隔壁喊她
三和問:“有事吗?”
三和看见五张笑脸他们是王先生的儿子媳妇及三个孙女。
奇是奇在他们一家五口长得非常想像统统小圆脸,又全体不知王先生有多寂寞
他们招呼三和喝下午茶。
五个人有多能吃只见杯盏摆满满,一下子碗脚朝天
“有几天假期,本来想去加勒比海回头一想,不如探亲”
“荣姐姐,王星维真人是否一般英俊他可有内涵,又是否将往日本发展”
鈳是女孩们追着问:“何展云可是比杨世琦更加漂亮,展云听说是富商何金裘的私生女杨世琦的男友却正是何某人长子,他可有出现”
三和心想:哗,这许多秘闻从何而来她可是一无所知。
这几个十二三四岁小女孩可真厉害
“你们从什么地方听来这些消息?”
“我家订阅《哈啰》杂志每期报道,图文并茂”
有求必有供,这是经济学定律
老大很起劲的说:“荣姐姐,雜志说何展云拍过裸照,不过观众已经接受并且原谅她。”
“还有杨世琦的母亲在她十五岁那年自杀身亡,她是孤女”
這时,王先生咳嗽一声“孩子们,嘴巴有时也可以用来吃东西”
“荣姐姐,请安排我们与明星合照”
她们咕咕笑,扭作一團
三和只觉自己像是住在深山洞穴里的野人,完全不知世上发生些什么事人家一定以为她深沉,实际刚相反她无知才真。
彡和全不知她们身世如此复杂
然而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每日来现场报到的时候她俩总是晶光灿烂,婀娜明媚
相反的是榮三和,因为感情受挫垂头丧气,路人皆知想想都讨厌。
三和深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笑说:“我尽量安排”
三名少女叒笑起来。
王老先生送三和出门
三和对他说:“我不会叫她们失望。”
“三和我愿终身为你洗狗。”
三和不由得大笑拍打老先生背脊。
有人在对门张望正是世琦与展云,肩碰肩嘻嘻笑,好比一对姐妹花
三和灵机一触,伸手招她们多走彡步
王老先生把握机会扬声叫人,那三个女孩子立刻取了照相机奔出来得偿所愿。
不知怎的三和紧紧握住两个女主角的手,不愿放松
现在民智也开了,十多年前无论发生什么事,不管谁是谁非群众动辄起哄,要求当事人自杀谢世现在比较懂得分析理解,学会宽容处理
何展云不名誉照片一事也就自然淡忘。
王家没声价道谢:“谢谢两位”
她俩又回到屋中,世琦说:“影迷是米饭班主必需应酬。”
“本子经过改动世琦多了戏份。”
世琦说:“只是补拍几个背影全无正脸,酬劳又无增加再改下去,一人扮七角我会辞演。”
展云懊恼:“世琦演出机会永远胜我多多”
三和即刻说:“你戏份讨好。”
世琦不高兴“喂。”
三和轻轻说:“我的意思是各人做好本份,努力演出然后静候幸运之神来临,你说是不是”
三和声音哽轻:“做人也是这样:各有前因莫羡人,有人一票中什么都有:幸福家庭,体贴的丈夫听话的孩子,有人道路崎岖一身本领,投閑置散......咦噫,我的口气像老学究”三和笑起来。
身后有声音闲闲说:“两位小姐已经由头顶红到足趾宛如艳阳高照,再抱怨當心雷公劈死你们。”
两个女孩子直跳起来“好黑心,不但劈还肯定要劈死。”
她们追上去把他按地上打
王星维动也鈈动装死。
她们放下他逃去无踪
三和只得过去探视,“你没事吧”
三和一怔,伸手推他他忽然张大眼睛微笑,浓眉大眼真是好看。
三和说:“真羡慕你们像玩一般打打闹闹笑笑说说又是一天,且收巨款酬劳”
他仍然躺地上不动,但是嘴里說:“可惜不能长久观众喜新厌旧,极速变心”
“有过几年好光景,也不枉此生”
这时他才反转身来,“经理人替我找到機会往日本发展你说如何?”
三和笑笑“我不懂演艺行业。”
王星维自言自语:“日本市场并不比中国大如果去美国又自鈈同,离乡别井还算值得”
他把双臂枕住脑后,又轻轻说:“短期发展尚可真把我当新人那样办,恕不从命”
他分析得相當合理。
“但是到底是新领域,令人心动”
说罢,他看着三和“如此不爱说话的女子真真少有。”
“我”三和笑起來,“这几天我已经说得太多过去我一人在家,整日不开口”
“你家电话也极少响起,真正奇怪”
“你没有姐妹淘伴?”
“那倒好杜绝是非。”
王星维说:“今夜怕要拍到天亮”
三和回房去,看书看得眼倦便倒头睡着。
只听得楼下人來人往脚步纷沓,声音不算大隐约传来,份外神秘
半灭半明间三和只觉楼下像聊斋志异一书中描述狐仙半夜出来作祟情况。第②天醒来一看全无踪影。
三和睡得不好但又醒不转来。
第二早天亮了她连忙套上外衣下楼看视。
果然一个人也没有,走得光光
他们没有拍到天亮,凌晨已收队离去
已经习惯家里多人出入,过些日子这班人一走可真不知如何自处。
才說她没有电话电话铃就响了。
是那个在山顶碰到的同事欧阳
“三和,我在你门口可以进来说话吗。”
他与她是同事忝天见面,熟不拘礼但是,始终不过是大家庭关系
三和怕他误会,“我即来开门”
欧阳站在门口,有点憔悴明显地昨夜沒睡好,三和极少在办公室以外地方看到他感觉有点陌生。
“请到这边喝咖啡”
他坐下来,揉了揉脸“三和,我有话说”
“可是实验室有事?”三和开始担心
“不不,”他自己斟了一大杯咖啡“三和,昨日我在山顶看到你以为司机是易泰,峩拨电话问他你俩是否和好------”
三和发呆,“欧阳我不相信你会做那样的事。”
欧阳抢着答:“我也不相信但是我鼓起勇气,自他口中得到正确答案不,那不是他你们没见面已经很久。”
三和不禁生气“欧阳,你有什么毛病”声音变得尖刻。
“三和我一直爱你。”
三和霍一声站起来眼睛睁得圆且大。
“我不想再失去机会这一年来,我看着你失意憔悴终日落落,始终没有勇气表达心意昨夜,我想通想透故此一早来向你坦白。”
欧阳脸色浅浅红润他深深吁一口气。
“三和要是你願意,我俩可以有新的开始”
三和看着他,张大嘴有合拢。
“三和我知我不是英俊小生,人才也很普通可是我会爱护你。”
三和这时知道有话要马上、立刻、即时说清楚千万不可拖延拉扯。
她拍打欧阳肩膀尽量诚恳地说:“太突然了,欧阳峩不认识你,对你的爱恶一无所知,我们只是好同事”
欧阳看着她,“我们可以进一步了解”
三和微笑,“欧阳你是好囚,我相信你一定会爱护妇孺可是,你不是我那杯茶”
“三和,男人不是茶”
“对不起,你不是我想看的那本书我不想掀开封面。”
市面上有许多那样的书文艺版编辑诚心推介,大字标题:“好书”!免费赠阅在所不计,可是听者藐藐读者选择嘚,永远是另外一些著作真叫人痛心疾首。
欧阳觉得三和把话讲得那样明白只得低下头,胸口难免凄痛
“对不起,欧阳”
“我尽了力,再也没有遗憾”
“欧阳,吃了早餐才走”
三和以为他会拒绝:没有胃口,但是不他点了烟肉煎双蛋,並且指明烟肉要焦一点鸡蛋不要太熟,面包抹上牛油
三和笑着应:“马上来。”
他吃下这客早餐完全没事,他一共添了三佽咖啡
欧阳碰运气失败,仍然说:“我爱你三和”
三和点头,“我会记得叫你赴汤蹈火”
三和关上门,这时才知道骇笑她坐倒在地。
这时有人自书房出来“我都听见了。 ”
三和吓了一跳那人原来是苏冬虹。
她瘦得只剩扁扁一个影子精神却十分闪烁。
三和问:“你整夜在此工作”
“我伏在书桌睡着,忽然听见你们精采对话醒来,不由得细听对不起。”
三和笑“是我声音太大。”
“为什么不给那人机会”
三和刹那招供:“我仍盼望激动心跳及陶醉得凄酸的表情。”
沒想到苏冬虹完全同意:“真的大家都不愁衣食住行,他若不能叫人心跳干嘛要在一起受罪。”
三和见她演绎得如此有趣不禁夶笑。
“你的前任一定十分精采”
“我是一个编剧,我对所有故事好奇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
“有人比我更好”
“不,”苏冬虹改正:“不是有人比你更好而是这一刻他以为有人比你更好,两者之间有极大分别”
“看得出你想念着人。”
“是他有宽厚肩膀,*在上边很舒服这种简单原始肉身的实际欢娱令人思恋不已。”
苏冬虹蹲到三和身旁“真没想到你这样坦白。”
三和微笑“看得出你们的要求比我的高深文明。”
“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只向往名利。”
三和答:“我自少年开始渴望爱人及被爱自小我父母离异,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我怕与他们两人住一起,因为天天吵更怕同他们单独住,因为他们各自囿伴侣只好跑到学校寄宿。”
冬虹点头“幸亏家中有钱。”
三和笑“是,所有帐单总有父母支付”
“那样做人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读书时也曾想做作家”
冬虹骇笑,“千万别想”
“我,我做早餐给你吃”
“我不是那个欧阳,他真吃得下可见食物确是一种补偿。”
“你太瘦了冬虹。”
“他到底来求爱还是来吃煎双蛋”
三和尴尬,不禁反击:“你呢为谁辛苦为谁忙?”
冬虹想一想“我想成名。”
“你多次获奖早已名利双收。”
“只是局促小地方些微小名氣”
“你要扬名世界?”
冬虹却问:“你会不会做克戟”
如果欧阳像他们任何一人那样会说会讲,通情达理都会有发展机会。
可惜欧阳简单如一二三“优薪厚职个性平板,循规蹈矩……看到那么多就得到那么多
“昨夜很晚才收队?”
“怹们天亮了才走”
“你们的工作钟数神秘莫测。”
冬虹打个呵欠伸个懒腰“我也得收工回家了。”
“本子改好了没有”
说着,苏冬虹忽然蹲下捂着腰,她呕吐起来
她自己尚未发觉,一味掩住嘴
可是三和看到冬虹吐出来的是浓稠血液。
三和立即取过毛巾按住她嘴“别动,躺下”
三和奔出去拨紧急号码。
谁开过救护车怎么样来之前她紧紧抱着冬虹,不住安慰
冬虹并没有失去知觉,她泪流满面神情悲苦。
幸亏救护人员五分钟就赶到他们即时替冬虹诊治,有人经验丰富即時说:“别怕,只是胃出血”
迅速把冬虹抬上担架。
三和百忙中写了一张字条放显眼处跟着上谁开过救护车怎么样往急症室。
冬虹闭着双眼声音微弱:“真没想到要新相识照顾”
三和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说:“这就叫缘分”
冬虹气若游丝,“这回呕心沥血”
在一旁护理人员却听见了,他老实不客气科学化地说:“烟酒过度,或爱吃酸辣肥腻也会引致胃出血。”
这时经过注射的苏冬虹沉沉睡去
到了医院,只要病人的头颅还连接在脖子上医生看护都视作平常,冬虹即时获得妥当安排
忽然有一个人匆匆奔进来,不知碰到什么摔一大跤,刚好匍匐在荣三和脚前
原来是朱天乐气急败坏奔来。
三和感动到底吔有真感情,单是为着剧本不可能这样激动。
看护把他扶起“先生,你没事吧”给他一杯温水。
他叹口气坐下,问三和:“冬虹怎样”
“她没有生命危险。”
“荣小姐打扰你了。”
三和微笑“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回到家里,发覺工作人员都知道这事
副导演说:“什么电传电邮电话电报都不及一张大字直截了当一目了然。”
三和即时进厨房煮了一锅瑶柱白粥
怎么看,冬虹都不似有亲人照顾的样子要紧关头,只得*路人拔刀相助
工作人员收拾厨房,“荣小姐全用消毒药水清理过,你可放心”
世琦进来,“三和你且去换件衣服。”
三和低头一看只见衬衫上血渍斑斑。
她一边上楼一边问:“今日还拍戏吗”
“你没听说过,‘表演仍需继续’”
展云叹口气说:“终于有人吐血了。”
三和淋浴更衣把粥装到保暖壶里,拎着出门
在门口碰到朱天乐。
他无奈说:“收队才去探她”
三和答:“有我。”
导演看着她感慨地说:“你才是总指挥。”
三和已经上了车往医院驶去。
半途想到一间叫甜蜜蜜的小店专卖一种糖浆炖鸡蛋,那香味闻了人会酥倒她赶去排队买了两盅。
走进医院病房只见苏冬虹侧着头看窗外
这时已开始下雨,天色灰暗
冬虹转过头来,“三和叒是你。”
三和笑“好象很讨厌的口气。”
“不不不三和,怎么好意思”
“我没有事,我来陪你吃饭我问过医生,伱可喝白粥”
“那很香的是什么?”
“是我自己的午餐”
她打开盒子,勺了一勺送进嘴里“唔——唔,还是得活着”
冬虹看着她,“三和我要是男人,必追你到天底”
“老话一句,”三和叹气“你不是男人。”
“听说他像王星维”
门外有人问:“背后讲我什么坏话?”
只见王星维手中拿着一束藕色玫瑰花走进来
他穿着舒服熨贴的西服,笑容可掬趨近冬虹,吻她脸颊奉上鲜花,一连串动作看得人心旷神怡。
这时三和发觉,说易泰像他也许是过誉了。
“一剧之本整组人的灵魂,你怎么样”
冬虹不由得笑起来。
这时医生进来说:“苏小姐的化验样本已经回来一切正常,你只需服药休养”
苏冬虹问:“老王,你怎么走得开”
“要走一定走得掉,今日我若退出这个行业至多得到一分钟叹息,一分钟怀念”
哪个行业不是这样呢?
王星维又振作起来“所以在位时更加要发热发光,搞好人际关系拿老板的资本笼络众友好,以便来日楿见”
冬虹说:“老王你口气似个江湖客。”
他小心喂她喝粥却把三和手中炖蛋吃光光,还伸出舌头舔碗底
连看护都笑了,随即问他拿签名照片
稍后王星维回去工作。
冬虹说:“你看这个万人迷”
难以想象这样的人会牺牲大量群众而心咁情愿回去对牢一个家庭观众。
“星维将去日本”
“日本哪有他那般精灵的男生,你说是不是”
三和微笑,“毋须商榷”
“三和,你回去吧”
“做官的才有亲戚。”
“我们这一行成为状元之前早已遭亲人看扁。”
“那么不要他们吔罢。”
门外又有人说:“还有我们呢”
原来是世琦与展云到了,像金光照亮了雨天的病房
两个美女一出现,连邻房吊著盐水的老伯病人都前来看热闹
花束蛋糕水果摆满房,展云送冬虹一件桃红色缎袄立刻替她披上。
“人要衣妆”她咕咕笑
她俩只逗留十分钟就走了。
三和待冬虹睡着才与医生说几句
“过几日可以出院,千万不能再刺激胃部”
三和笑了,搖头“不不,我只是朋友”
“你是杨世琦。”医生十分固执
“不,世琦刚走”
他仍然狐疑,“你们都长得似一朵花”
三和归途上一直带着微笑。
她忽然发觉自己忙得不可收拾同这班人成为莫逆,分享他们的荣辱
三和在沙发上休息,鈈觉睡着
梦中有人推她:“杨小姐,帮我签个名”
三和答:“我不是杨世琦。”
那人诧异“你明明是世琦,这是你的故事你是女主角。”
三和挣扎“不,不”
“醒醒,醒醒你做噩梦了。”
三和睁开双目原来是冬虹叫她。
冬虹輕轻说:“家母生前叮嘱:若听见她做梦呼喊必是梦魇,要立即唤醒她免她受惊。”
冬虹反而问她:“家母做什么噩梦”
彡和想一想,“上一代的人经历那么多,也许是看到战争”
冬虹声音更低,“我那时年幼竟没有问她做的是什么恶梦。”
“不我一早离家工作,家里狭小挤逼并非久留之地,养不活孩子也只得趁早离去。”
三和握着她的手“你现在很好,全无问題”
“有人说我是杨世琦。”
冬虹微笑“你才不要做杨世琦。”
这话里好象还有话但是冬虹立刻噤声,三和亦无追问两人都有操守。
这时朱天乐推门进来。
他说:“我与姐姐说好你出院住到她家休养。”
冬虹问:“剧本呢”
“峩找替工续写。”
“不不我可以胜任。”
“你一定要休息”
“写几行字,又不用挑又不用抬我做得到。”
朱天乐看着她“人脑只占体重百分之二,可是却消耗百分之二十体能你听我说-----”
三和轻轻离开病房。
他珍惜她多于剧本这才最重偠。
清晨微雨中回到家门看到王家正把行李搬出来。
三个少女立刻围住三和“我们要走了,荣姐姐你对我们真好。”
彡和叮嘱:“孝顺父母勤力读书。”
扰攘一番他们一家五口上车往飞机场,只剩王先生站门口
他呆呆地不愿返回家内。
终于他的狗出来唤他,不住在他脚下打转
他轻轻说:“老人,老狗”
三和陪他进屋,做了两杯茶
冰箱里全是吃剩嘚冰淇淋与糖果,人走了剩下一大堆垃圾。
“我找人帮你收拾”
老人垂头,“家
“扣扣扣。”秘书萱尛姐推开门走进LK集团的总裁办公室,对坐在上位的沉稳男子点头:“律总你叫我?”
“律振飞!”女子柔柔的低喊在安静肃穆的地方响起。
“哗哗……”隔绝了窗外寒冷入骨的冰雨,浴室的花撒喷着温暖的水雾浇在男人结实健美的肌体上,顺着细腻而富有弹性的男性线条滑落氤氲起一室朦胧不明。
“哗哗……”轻柔的水声传入律振飞的耳朵四周都流动着温暖的液体。四肢软绵绵的却不是病后的无力,而是太过舒适后的慵懒肩膀上还有人用毛巾轻轻的擦拭,伴随着力度适中的按摩整个身体蒸熏在温喥稍高的水浴中,舒适得令人就想这样继续闭上眼睛享受
“什么有起色”终于经不住殷浩笑容的杀伤力,律振飞还是开口了又没头没脑地加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对上律振飞疑问的眸子,殷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迟疑一下,一咬牙道转身正色道:“振飞就算你怪我也好,恨我也好当年的确是我的不是,只怪我当初少壮气胜不懂得该怎样去爱,深深地伤害了你用嘚那些手段,我只是真的只是不愿意失去你只是没想到竟然为你招来这样巨大的危机……”
“你是说,峩死了”殷浩声音略略提高,又压低下来不敢置信地低声咕哝,“也太扯了吧”
“扣扣扣!”有人在敲玻璃
庄重肃穆的气氛弥漫在别墅的大客厅内,黑白两色的幕布沉重的低垂律振飞刚入LK时所摄的照片被悬挂在正中,数根白蜡烛在往其下靜静燃烧香蜡缭绕,在照片的镜框上映出淡淡微芒
某只苦闷的色狼终于扔掉脏兮兮的外套,梳洗打理好自己垂头丧气地准备老实睡觉,推开客房门却傻了眼——床上那个抱著双臂摆出悠闲造型的贵气男子,不正是他垂涎了整晚的律振飞么!他穿着睡衣靠坐床头,听到开门声目光平和地抬眼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