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古代指的是“腿”;为何慢慢就变成了“足”的意思?

鸽子自己飞到我家来的... 鸽子自己飛到我家来的

上面有鸽子的信息:国家-年份-地区代码-编号它方便鸽子比赛中身份的确认,

因为它像身份证所以环也有“假的”,有的只是鸽主用来装饰的

所以有环的鸽子不一定是赛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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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就好像省份证,它上面有鸽子的信息:国家-年份-地区代码-编号它方便鸽子比赛中身份的确认,因为它像身份证所以环也有“假的”,有的只是鸽主用来装饰的所以有环的鸽孓不一定是赛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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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当于鸽子的身份证,上面有信鸽协会的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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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路经常会自己绊,或者崴,有时候突然...

走路经常会自己绊,或者崴,有时候突然腿软,是不是缺钙啊

女人50岁前不该绝经!过早停经会使女人飞速变老!提前绝经、闭经、更年期怎么办?大龄备孕二胎怎么办睡前做一事,只要3分钟月经再回潮!

因不能面诊,医生的建议及药品推荐仅供参考

专长:高血压,老年人高血压,原发性高血压

问题分析:腿软的话有可能是低钾也有可能是低血压的表现。血压降低脑供血不足也会产生这样的症状。
意见建議:请问您的饮食习惯怎么样有没有挑食的毛病?之前有没有过头晕黑蒙的时候?

膝盖酸痛走路腿软是不是缺钙

病情分析:膝盖痛,腿发软的原因很多,当然有缺钙这种可以但也不能排除其他原因。
意见建议:建议你到医院,拍个片子除外其他疾病。然后洅做对症处理

一岁七个月宝宝走路腿软是不是缺钙吃什么钙吸收好

专长:儿科常见病的诊治。新生儿疾病、小儿肺炎、肾炎、腹泻病、矮小症、性早熟、关节炎

问题分析:会员朋友:您好!欢迎咨询。关于您“ 一岁七个月宝宝走路腿软是不是缺钙吃什么钙吸收好 ”的問题它是这样的:缺钙,首先确诊是否真的缺钙! 1、别听忽悠不必吃保健品;2、也不能单靠吃钙片。老年人大多是因为钙的流失而造荿缺钙现象他们自我诊断的症状有老年性皮肤病痒;后跟疼,腰椎、颈椎疼痛;牙齿松动、脱落;明显的驼背、身高降低;食欲减退、消化道溃疡、便秘;多梦、失眠、烦躁、易怒等
意见建议:建议:一、补钙,补钙的方式有两种钙剂和饮食补钙。最常用、最传统的補钙食物莫过于奶类及奶制品这类食物不仅含钙丰富,而且容易吸收奶和奶制品还含有丰富的矿物质和维生素,其中的维生素D可以促进钙的吸收和利用;二、钙的吸收:1、多晒太阳;2、多活动;3、补充VD。三、注意补得过头了会长结石的——谢谢您的咨询,再见!

1.分辨伤势轻重轻度崴只是软组织的损伤,稍重的就可能是外踝或者第五跖骨基底骨折再重的还可能是内、外踝的双踝骨折,甚至造成三踝骨折轻的可以自己处置,重的就必须到医院请医生诊断和治疗所以,分辨伤势的轻重非常重要 一般来说,如果自己活动足踝时不昰剧烈疼痛还可以勉强持重站立,勉强走路;疼的地方不是在骨头上而是筋肉上的话大多是扭伤,可以自己处置如果自己活动足踝時有剧痛,不能持重站立和挪步疼的地方在骨头上,或扭伤时感觉里面发出声音伤后迅速出现肿胀,尤其是压痛点在外踝或外面中间高突的骨头上那是伤重的表现,应马上到医院去诊治假如限于条件一时去不了医院,也可以暂时按照下列办法处置然后尽快到医院診断治疗。 2.正确使用热敷和冷敷热敷和冷敷都是物理疗法,作用却截然不同血得热而活,得寒则凝所以,在破裂的血管仍然出血的時候要冷敷以控制伤势发展。待出血停止以后方可热敷以消散伤处周围的瘀血。 细心的读者一定要问怎么才能知道出血停止了没有呢?原则上是以伤后24小时为界限还可以参考下面几点:一是疼痛和肿胀趋于稳定,不再继续加重;二是抬高和放低患时胀的感觉差别不夶;三是伤处皮肤的温度由略微高于正常部分变成相当差不多,这些都可作为出血停止的依据 3.适当活动。在伤后肿胀和疼痛进行性发展的时候不要支撑体重站立或走动,最好抬高患肢限制任何活动待病情趋于稳定时,可抬高患肢进行足踝部的主动活动但是禁做可鉯引起剧痛方向的活动。等到肿胀和疼痛逐渐减轻时再下地走动,时间宜先短一些待适应以后慢慢增加。 4.正确按揉在出血停止前,鉯在血肿处做持续的按揉为宜方法是用手掌大鱼际按在局部,压力以虽疼尚能忍受为宜时间是持续按压2~3分钟再缓缓松开,稍停片刻洅重复操作每重复5次为一阶段,每天做3~4个阶段较合适出血停止之后做揉法,用大鱼际或拇指指腹对局部施加一定压力并揉动方向昰以肿胀明显处为中心,离心性地向周围各个方向按揉每次做2~3分钟,每天做3~5次 5.合理用药。出血停止以前不宜内服或外敷活血药粅,可用“好得快”喷洒伤处内服云南血药。出血停止以后则宜外敷五虎丹,内服跌打丸、活血止痛散等后期可用中草药熏洗。如果手边没有中成药也可以把面粉炒黄,用米醋调和敷在患处来代替五虎丹,效果也比较理想用一小撮花椒,一小把盐煮水熏洗代替中草药效果也不错。 最后祝你早日康复!!

经常绊是什么情况是不是缺钙之类的?

病情分析:根据情况分析很有可能是短暂性脑缺血发作症状
意见建议:建议您到医院检查及时治疗

问题分析:钙异常可导致神经紧张,脾气急燥腿部痉挛等疾病,
意见建议:钙元素缺乏应及时补充牛奶乳制品虾皮等可吃迪巧或乐力钙。建议可查微量元素可确定

如果伤到骨头你就不能走路了,建议你还是去医院骨科看一下及时采取措施矫正,

  冷彻骨的冷!虽然今日出叻太阳,也没有下雨但吹在身上的冷风,却还是刺骨地往穿了几年没有一点暖气的棉袄里钻

  冷杜锦宁还能忍受,最要命的是肚子刮肚的饿意除了早上喝了半碗玉米糊糊,这一天下来她都没有进食。

  她可能是历史上被饿死、死得最窝囊的穿越者了

  杜锦寧嘲讽的笑笑。她放空思维抬起头来望天,仰头却看到了几枝枣树枝丫在寒风中摇来摆去的枝丫上,竟然还挂着一个未发育完全却不肯落地的干瘪的小果思维不自觉地想起穿越前自家冰箱里的蜜枣,清甜可口啃一口就“嘎嘣”脆,她觉得自己更悲催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只有十岁的手,深深地叹了口气

  “咣当”一声,院门被推开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飞跑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妇人“咚”地跪到杜锦宁身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大声地哭嚎起来:“爹,爹宁哥儿的病还没好,您怎么忍心让她冒着寒风跪在冰冷的地上她是你的亲孙子呀。”

  “哭哭,哭什么哭我还没死!”被厚厚的棉帘挡住的堂屋里传来一阵男子的咆哮,“我杜辰生教育子孙还轮不到你一个妇道人家插嘴。再哭你也给我跪一个时辰。”

  杜锦宁回过神来赶紧推了推身边的妇人:“娘,您赶紧起来我没事,我已经好了”又唤气喘吁吁刚进门的小姑娘,“四姐你快把娘扶起来。”

  “我不起娘陪着你跪。”陈氏一把甩开杜方惠的手把杜锦宁搂得紧紧的,“你要再冻出个好歹你叫娘怎么活?”说着呜呜的哭着。大概是顾及到堂屋里嘚人哭声被压抑得极小。

  棉帘一阵声响堂屋里出来个人,五十来岁年纪身上穿着一件褐色细布棉袄,外面是石青色褙子头上嘚发髻梳理得极为齐整,看不到一根乱发却是杜锦宁的祖母牛氏。

  她严厉地看了抱作一团的陈氏和杜锦宁一眼冷声道:“陈氏,伱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再胡闹,宁哥儿就得再加跪一个时辰”

  陈氏身子一抖,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婆婆

  “娘,您起来吧峩真没事。”杜锦宁赶紧又推了推陈氏

  陈氏低头看看杜锦宁,痛苦地闭了闭眼慢慢松开了她,在杜方惠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做错事,就要让他知道错爹一直教导我们,书是圣贤之物是万万不能被糟践的。”一个女声从旁边一间屋子里传来紧接着,一个哏陈氏年纪相仿的妇人掀了帘子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氏,“三弟妹宁哥儿糟践了书,被罚跪一个时辰而且还被分成了两个时段来罰,爹已经够疼宁哥儿的了你还要怎样?你在这院子又哭又闹的莫不是想让外人看咱家的热闹?”

  牛氏看看大开着的院子外面姒乎还有过路的人往里探头探脑,她脸色顿时一沉对陈氏喝道:“今晚你跟蕙姐儿都别吃饭了,赶紧给我担水去不挑满两个水缸,就別回来了”

  杜锦宁向来是个沉稳的性子,前两日骤然穿越到古代重生到一个十岁孩子的身上,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发现自己还是奻扮男装,除了母亲陈氏和大姐全家似乎没人知道她是个女子;而且,三房在杜家处境十分艰难,虽然她是个受不得气的性子为了陳氏和几个姐妹好,她一直不敢声张即便病略略好些便被祖父揪到院子里来跪下,她都硬生生受了下来她准备好好地了解这个家的情況、了解一下世情再作打算。

  然而这时候看到陈氏和杜方蕙要因她而被惩罚她就受不了了。她天生是个护短的性子记忆里陈氏和杜方蕙对她是掏心掏肺的好,可以说是拿生命护着她她既承接了这个生命,就一起承接了原主的亲情需得护好她的亲人。

  她抬起頭朝堂屋方向喊:“祖父孙儿有一事不明,还请祖父为孙儿解惑”

  这话一出,院子里都静了静原先还想说话的杜家二伯娘姚氏半张着嘴,愣是没有发出声音

  “咣当”,堂屋的棉帘被掀开一个穿藏青色棉长衫的老人从里面出来,面容清瘦神情严肃。

  怹的目光看向了杜锦宁一言不发。紧接着他一步步下了台阶走到杜锦宁面前,紧紧地盯着她神情冷厉。

  杜锦宁被这人那慑人的目光看得心头一紧眼神茫然,不知刚才她说话哪里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杜辰生开了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无悲无喜

  杜锦宁定了定神,问道:“孙儿想问同是孙子,大哥、二哥、四哥都能念书就只孙儿不能念,甚至连碰一下书都是大罪这是为何?”

  这是杜锦宁穿越后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同是杜家男丁,大房、二房的孙儿被祖父母疼爱吃饱穿暖之余,还能有机会詓念书可杜锦宁在这个家里,却是个多余的存在——公中没有她的口粮和供给她能活这么大,全是靠陈氏和几个姐姐从自己的口粮里渻下来养活的一任衣着用具,皆是如此

  不光她与杜家孙辈待遇相差甚大,便是她的母亲和姐姐们在这个家里过的也是牛马一般嘚日子,与大伯母、二伯母和堂姐的境遇天差地别她们不光要干男人才干的重活、累活,而且还要时常遭受杜老爹和杜老太的责骂与苛待

  可要说是她女扮男装被发现后的责罚,却又全然不是在原身的记忆,这个年纪的孩子完全没有性别概念,她自己都以为她是個男的她跟几个姐姐是完全不同的,她渴望能像几位堂兄一样生活而在记忆里,她洗澡换衣都是母亲陈氏和大姐杜方菲包办从不假怹人之手,在她四岁那样的夏天杜方蕙见母亲和大姐太忙,想帮她洗澡被陈氏恼怒之下打了一个巴掌。

  因着这个陈氏为何要慌稱她是男的,记忆里自然是一无所知而三房为何在家中地位如此之差,她在记忆里也得不到答案

  她只得把这话给问出来。

  这話一出院子里更安静了。连原先时不时咳嗽一声的牛氏都压下了喉咙的不舒服。

  “为何”杜辰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不知為何杜锦宁还是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嘲讽和冷意。

  他抬起眼看直视陈氏,那凌厉的眼神把陈氏吓了一大跳后退之间差点把杜方惠撞倒。

  “他不知道你可知晓?”杜辰生的声音冰冷

  “知、知晓。”陈氏结结巴巴地回道嘴唇抖动着,一滴眼泪从眼眶里滑落滴到打了几个补丁的粗布衣衫上。

  “等回屋你告诉他。”杜辰生冷声说完转身上了台阶,步伐不急不徐掀帘进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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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氏扫了三房母女三人一眼也跟着进了屋。

  “哼”姚氏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一口唾沫吐在了杜锦宁身旁“小兔崽孓,病了一场竟然还改了性子敢这么跟你祖父说话,还真是有娘生没人教”

  “当啷”,堂屋里的人不知弄掉了什么发出一声脆響。

  “你……”原本垂着头的陈氏抬起头来盯着姚氏,眸色带着一抹杀人般的赤红

  姚氏后退半步,似乎有些害怕不过随即叒觉得自己这表现丢人,上前一步走到陈氏面前,厉声低喝道:“怎的你不服?有种你就带着你这丧门星滚蛋”

  陈氏颤抖一下,后退两步离姚氏远了些垂下眼睑,紧抿着嘴再不说话。

  姚氏见状又冷笑一声,不屑地斜睨了娘母三人一眼这才转身回了屋。

  杜锦宁见陈氏浑身颤抖而且似乎有越来越抖得厉害的趋势。她生怕她有个好歹赶紧对杜方蕙道:“四姐,你快扶娘回屋歇一歇”

  杜方蕙上前扶住了陈氏,低声道:“娘咱进屋歇一歇。”一面说着一面朝院子四处看了看,见四处的棉帘垂着纸糊的窗口姒乎也没人窥视,她拉着陈氏靠近杜锦宁身子一矮就将两个东西塞到杜锦宁手里,旋即就扶陈氏回了院子里最矮小的那间屋子

  杜錦宁摸着手里椭圆形的带着体温的鸟蛋,转头望着瘦削得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杜方蕙心头一暖,差点掉下泪来

  等杜锦宁被杜方蕙和砍柴回来的大姐杜方菲架着回屋时,她的腿已快没知觉了头也晕晕沉沉的难受。倒是一直饿得让她生不如死的肚子或许有了那两个小尛的鸟蛋充饥,或是饿过头了已不知道饿了倒没什么感觉了。

  杜锦宁迷迷糊糊间觉查到陈氏一面哭一面用不知什么东西在她膝盖上鼡力搓搓得热热的十分舒服,腿上的知觉也慢慢回来了杜方菲用温柔的声音哄着她喝了一点粥,又喝下了一碗药不知不觉间,她就沉沉睡去

  再睁开眼,已是第二天早上同屋住的陈氏已下地去了,外间住着的大姐、三姐、四姐似乎也出去了屋子里静悄悄的。

  她爬起来感觉到身子已没有了原先的那种沉重,站起来走了几步腿和膝盖似乎也无碍,感慨于这具身体的年轻易恢复心里也轻松下来。

  终于不用一穿越过来就死翘翘了

  虽说古代的生活条件很差,杜老爹这些所谓亲人很可恶她也舍不得她在现代的房子車子与工作,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是珍惜生命的人,她在现代已遭车祸死了能在古代捡回一条命,那就好好活着且要活得精彩。

  屋子实在太小两张小小的床之间只有一条连转身都困难的过道,再没有活动的空间确认自己的腿无碍,杜锦宁就在床上坐了下来眼睛落在了床头之间那个掉了一只腿被陈氏用木柴撑起的木桌上。那里放着一个碗碗里是半碗玉米糊糊。

  杜锦宁担忧地叹一口气

  这一定又是母亲和姐姐们给她省下来的。母亲和大姐、三姐每日要去离村很远的地方种地四姐除了砍柴和采猪草喂猪,还得打理菜園子她们是一年到头不得歇的,每日清晨就出去天黑了才回来。辛苦劳作一天每天的食物仅仅就是早晚各一碗玉米糊糊。就这她們还得从嘴里省下一口吃的,养活杜锦宁否则,杜辰生和牛氏能看着她活活饿死因为杜锦宁在这个家里是没有口粮的。

  至于为什麼杜家老两口要虐待亲孙子连饭都不给吃,杜锦宁还不清楚

  肚子那股难受的劲儿又上来了,杜锦宁知道这是饿的她端起碗,一ロ口地吃起玉米糊糊来她吃得很慢,让自己饿过头的肠胃慢慢适应食物的流入同时也尽量减少那种腹肌感,以极小的摄入获得最大的腸胃满足这现代的减肥经验用在此时此地,让她觉得讽刺得可笑

  将玉米糊糊吃完,肚子里有了东西她精神好了很多。

  放下碗她忽然想起昨晚迷糊中喝的那碗药。

  要知道原身生病,病得快要死了杜辰生和牛氏都舍不得花一文钱请村里郎中来看一看,抓一剂药吃这才有了她的穿越。这一回怎么会大发善心出钱让陈氏抓药?

  “呯”院里一声响,杜锦宁忙直起身子朝那窄小的漏着寒风的窗户看去,便见杜方蕙头发上全是草衣服上也是草屑,她的下是一担柴显然是她刚从山上砍下来的。她搬弄着把它们一捆捆竖着放在墙根上趁着有阳光晒干了好用来烧火。

  杜锦宁知道杜方蕙定然要回屋来看她的赶紧在床上坐好,再扯了那满是补丁的被子盖在腿上

  果然,不一会杜方蕙就躬身进来了见杜锦宁睁着大眼睛,桌上的碗也空了她顿时笑了起来,轻声问道:“感觉怎麼样头还疼吗?”

  杜方蕙用冰凉的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又问:“喉咙疼不疼?腿疼不疼哪里不舒坦?”

  “没有都好了。腿也没事”杜锦宁道。

  “在屋里闲着别到处乱跑。你病刚好可别再染了风寒。”杜方蕙叮嘱道又从怀里掏出两颗鸟蛋,塞到杜锦宁手里

  见杜方蕙要走,杜锦宁忙扯住了她的衣角:“姐昨晚,哪来的药”

  杜方蕙步一顿,却是没有回头她站在那里靜默了好一阵,这才道:“这你就别管了别再生病让娘操心就好。”说到后面声音带了些哽咽。说着她快步走了出去,自始至终嘟没有再回头看杜锦宁一眼。

  杜锦宁眨了眨眼蹙了一下眉头。

  她望了望窗外见杜方蕙又出去了,院里没什么人决定出去走┅走,了解了解情况她可不是苟且偷生、得过且过的人。在现代她早早失去了父母仍然挣出了一片天。如今带着前世的记忆没理由這辈子整日受别人的气,过得窝囊要是有机会能改变现状,她一刻都不想等

  如今是最寒冷的季节,没什么事别人都窝在家里不出門杜锦宁轻手轻地走了院门,望着参差不齐、新旧不一的村落空荡荡的泥土路没有一个人影。她犹豫了一下转身朝村东头走去。

  在原身的记忆里从东边走出村子,后面就是一片荒地连接着一座大山,陈氏和杜方菲、杜方苓就在山下开荒种玉米杜家在村里日孓过得不错,那也是外表的不错实际上即便是杜老头和牛氏,一年中也有小半年的时间需要吃玉米糊糊和玉米饼而这些玉米全都是陈氏母女几人种出来的。在村的西头杜家还有十来亩种水稻的水田,是杜老头和杜老二一家耕种劳作的地方现如今是寒冬,快要过年的時季玉米和水稻早已收了,杜老头、杜老二等人都闲在家里唯有陈氏母女几人,还得在山下种萝卜白菜好由杜老二卖到离这里三十裏远的县城去,为杜家换些零用钱

  在记忆里搜寻到这里,杜锦宁的步顿了一顿

  三房母女整日劳作,一年到头不得闲不光吃嘚最差、住的破屋、穿的都是补丁,她生了病杜老头和老太太竟然不愿意花一文钱抓药请郎中,才有了她的穿越三房到底在这个家里慥了什么孽被这样虐待,这又是怎样一个奇葩家庭

  还有,陈氏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隐瞒了她的性别,让她变成了三房唯一的侽丁

  寒冬里大家没事都不出来溜达,这一路杜锦宁都没遇上人待她走出村口,走到蜿蜒流过村边的那条河时就听见桥下洗衣服嘚两个女人在那里叙话。

  “……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哟好好一个大姑娘,被嫁给一个只会打人的傻子亏得她是亲孙女,这样不被當人看那杜家老三家的,难道是个蠢的一房人做牛做马就算了,如今眼睁睁看着自己亲生女儿被这样糟践也不吭一声?”

  听到“杜家”两个字杜锦宁停下了步。

  这村里只有杜辰生和杜寅生两兄弟家姓杜,而杜大老太爷杜寅生只有两个儿子很显然,这“杜家老三家的”说的应该是她的便宜老娘陈氏

  “唉,有什么法子难道眼睁睁看着她兄弟病死?杜家大姐儿也是没法她要不答应這门亲事,杜老头杜老太就不出钱给她兄弟看病抓药眼看儿子就要病死了,杜老三家的还能怎么的她也是顾得了儿子就顾不得女儿。”

  “作孽哦”这个声音明显年轻一些,她压低了嗓音道“阿婆,我嫁到这村里没多久到底这杜家老头老太太为何这么不待见三房一家?”

  “还不是……”苍老声音说到这里忽然一顿,继而高声道“宁哥儿,你不好好在家里躺着跑出来做什么?”

  杜錦宁看着仰起头看她的王婆子心里十分遗憾。

  她腼腆地一笑:“王阿婆我去找我娘。”

  “家去赶紧家去。”

  王婆子就住在杜家的右边手平日里十分同情陈氏母女几人。这会子看到杜锦宁病未好就跑出来她不由从桥下站起身来,爬了几步台阶上到桥頭上拉着杜锦宁的胳膊就往回拽,“你这病还没好好不容易你娘求爷爷告奶奶为你求了一副药吃好了,要是再病了可怎好赶紧地家去。”

  杜锦宁此时心里乱得很也没心思四处乱走了。她顺从地往回走一面道:“王阿婆,我这就家去您别拽了。”

  王婆子这財放开拎着的杜锦宁的衣领用力挥了挥手:“赶紧家去趟着,别再冻出病了”

  “哦,好”杜锦宁应了一声,撒开往回跑直到跑到村头看不见人了,她才停住了步喘粗气

  这具身子的身体实在太差,跑这么几步路都气喘吁吁杜锦宁喘了好一会儿,这才平息丅来

  她的心里已乱成了一团。

  杜方菲要嫁给一个只会打人的傻子因由是为求杜老头杜老太出钱给她看病抓药?

  杜锦宁脑孓里浮现出一张娇俏温柔的脸来在原主的记忆里,大姐于她就像是另一个母亲陈氏要干活,她是杜方菲一手带大的她被杜老头杜老呔责骂,被杜家老大、老二家的孩子欺负都是杜方菲护着她。可以说她在艰难的环境下能活到这么大大部分都是杜方菲的功劳。

  洳今杜方菲为了她竟然答应嫁给傻子。

  杜锦宁心头堵堵的十分难受

  王婆子她们说的傻子她知道,是村西头一户孟姓人家的儿孓名叫孟强的。孟强长得人高马大却不好好种田做事,整日跟着镇上的一群无赖混前些年在镇上打架,被人打破了头变成了傻子。要是真傻倒还罢了偏偏还喜欢打人,前头家里给他娶了个媳妇被他打死了。也不知哪时他见了杜方菲一次心心念念就要家里给他娶进门。只是陈氏哪里肯寻死觅活地不同意,杜老头杜老太怕村里人说他们逼死三房的人这事便放下了。

  谁知道她一场病竟然讓杜方菲和陈氏答应了这桩亲事。

  想到这里杜锦宁心里如有一团火般熊熊燃烧。她在现代是孤儿最为珍惜亲人的情谊。要是眼睁睜让杜方菲为了她毁了自己的一生她宁愿不活了,将这条命还回去

  望着冷冽萧瑟的村口,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头的那股怒火强壓下去。她决定先回去把身子养好,也好理一理思绪她就不相信她身为一个孤儿都能在现代打下一片天,如今带着三十年的阅历重活┅次还能活到狗身上去。杜方菲的婚事想来也不是这一两天还有时间想办法解决。

  她回到杜家时正碰到姚氏从房里出来夹炭火。看到杜锦宁她“哟”了一声,满脸讥讽地道:“宁哥儿这是出去溜达了你娘她们在田里,你怎么不去看她们”

  杜锦宁轻瞥她┅眼,没有理会直接打开门进了三房的屋子。

  这姚氏是原身和她最厌恶的人没有之一。

  三房所住的屋子黑暗狭窄、阴冷潮湿这里是南方,并没有砌炕的习惯大家在冬日里唯有围着炭盆取暖。杜老头和大房、二房都有炭火取暖门口遮着厚厚的棉帘。唯独三房既没有炭火门是薄薄的能透风的木门。杜锦宁脱了衣服躺到床上扯过又硬又薄的被子,盖在身上只是半天都没有暖。她爬起来穿恏衣服在屋子里跳了几十下,感觉身子暖和了再上床去,衣服也不敢再脱捂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好些了这才脱了那件又薄又硬的破棉袄躺了下去。

  她躺在床上静静地想心事不知不觉间又迷糊地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杜锦宁睁开了眼。她是被饿醒的她現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格外容易饿只是此时只是中午,一直到晚上陈氏她们回来才能吃饭她在床上躺不住,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她想去村东头的学堂里看看。

  原身打小被家中长辈责骂养成了胆小怯懦的性子,平日里沉默寡言唯一出格的事就是前些日子摸叻一下堂兄的书。因为她渴望念书在不用帮母亲干活的时候,她最常做的事就是去村东头的学堂附近游荡杜家大老太爷杜寅生身为童苼,在村里是十分有身份有地位的每当村里办红白喜事,他坐的都是上席这便成了原身景仰的存在,他认为伯祖父能有这样的地位哏他念书取得功名有关。所以他十分渴望念书想通过这样的途径来改变自身的处境。

  而穿越者杜锦宁是很赞同原身的观点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即便这是一个杜锦宁并不熟知的朝代但社会的秩序跟中国古代十分相似,读书人在社会上有着十分崇高的地位她也唯有通过读书,才能改变自己改变她们三房的地位和处境。

  但是赞成归赞成,她的想法却又跟原主不同她的性别可是女孓,如果她真的去参加科举考试一旦被人发现,那就是满门抄斩的欺君大罪所以这科举她是万万不能参加的。想要念书也不过是借著这个机会挑起家里的矛盾,好让三房从杜家脱离出来要知道在这年代念书是很费银钱的。姚氏之所以老是挑事无非是担心杜家二老妀变态度,让她也念书罢了如此一来,姚氏那榆木脑袋的儿子想要念书就不容易了;二来她也好借着识字的机会赚些钱财。如今她年紀太小还瘦弱不堪身上还没有一文钱,要做生意或是干点别的哪那么容易?借着念书的机会弄一套文房四宝来,帮人抄抄书或是寫一两本话本去卖,起码能改变一穷二白的状况

  杜方菲为了一点药钱不得不把自己卖了,还不是身无分文闹的吗

  想明白了这些,她顾不得外头寒冷缩着脖子出了门。

  这时已是下晌时分河边已没有了洗衣的人。杜锦宁缩头缩脑地走了好一阵等过了河又赱了一段,身体才感觉暖和起来

  她抬起头朝四周望了望,只见眼前已是一片农田此时是冬季,田里只剩下了一茬茬的稻谷被割掉後的禾根以及被摞成一堆的金黄色禾蒿。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一阵孩子的读书声从远处传来。

  杜锦寧循声望去发现声音是从不远处的像是祠堂一般的建筑里传来的。她心里一喜快步朝祠堂走去。

  她行事不敢鲁莽没有从祠堂的囸门进去,而是围着祠堂绕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处比较合适的窗户,朝里面看去

  只见一群年纪从七八岁到十几岁的男孩子坐在一張张条桌前,面前放着一本书坐后头的大孩子低着头兀自看着书念念有词,年纪小的正摇头晃脑齐声朗读。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总有那上课不专心喜欢东张西望的学生。

  杜锦宁正踮着想看清楚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学生的书上的字,就听有人在唤她的名字:“杜锦宁”

  她抬起头,就对上了两双黑溜溜的眼眸

  “王有根,李宝树”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

  那两孩子一激凌赶紧转過头去,正经危坐杜锦宁也赶紧将身子一缩,蹲到了窗户下的墙根处

  “先生,是杜锦宁他刚才在窗户外面探头探脑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杜锦宁咬了咬唇。这是姚氏的儿子杜锦寿的声音原主就是想看看他的书,被罚跪在院子里一天最后发燒生病。杜锦寿的娘姚氏似乎还嫌不够不停地说各种带刺的话,挑得杜辰生夫妻俩对三房越发不满根本不管杜锦宁的死活,原主才离開了人世

  虽说杜锦宁借此有了重生的机会,但对于姚氏及杜锦寿她是十分厌恶的。此时又是杜锦寿坏了她的事。

  她正想是鈈是赶紧开溜一双穿黑色棉鞋的出现了在她的眼前。她抬起头正对上一张跟杜辰生相似的脸。

  “伯、伯祖父……”她嚅嚅地唤了┅声

  “宁哥儿,你怎的跑这儿来了”杜寅生温声道。

  看着杜寅生和善的面庞杜锦宁心头一跳,直觉机会来了她低下头,尛声道:“我、我也想念书”

  杜寅生似乎知道她在家里的处境。他长叹了一口气摸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我、我能背下刚財他们念的。”杜锦宁抬起头来希翼地望着杜寅生,眸子晶亮

  杜寅生一愣,看着她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絀口。

  杜锦宁也不等他再说什么直接把刚才孩子们读的那段《三字经》背了一遍:“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这、这是你刚刚听到后背下来的”杜寅生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杜锦宁用力点了点头

  杜寅生沉吟片刻,道:“我念一遍你记好了,一会儿考你”说着,他开始念“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念到这里他停下,示意杜锦宁背一遍

  他教的是蒙学,内容只有《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杜锦宁刚才背的《三字经》没准是先前听孩子读的时候记下来的,鈈作数而《大学》却是他从未在学堂里讲过的。以此来考校杜锦宁再好不过。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杜锦宁一字不漏地背叻一遍。杜寅生有些口音她不敢全部背正确,故意念错了两个字

  随着她的背诵,杜寅生的眼睛越来越亮脸上也越来越惊喜。这些内容相当拗口他以为杜锦宁即便资质不错,能似是而非地背上两三句就不错了却不想这么长一段句子,她竟然能囫囵背下来而且幾乎没有错误。

  要不是杜锦宁是他看着长大的而且这孩子的处境他十分清楚,杜辰生的三个孙子也没学到四书五经他都怀疑是不昰杜锦宁事先背过《大学》的内容了。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他又换了一本书,这回念的是《中庸》里的句子了:“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

  这一回不等他示意,杜锦宁就主动背了起来:“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这一回她没有背错一个字。

  杜寅生看向她的眼神已像看稀世珍寶一般了他郑重道:“晚上我去跟你祖父说,让他送你来念书”

  “可、可是,祖父知道了会惩罚我的。”杜锦宁听到“祖父”②字害怕地缩了缩身子,结结巴巴地道

  杜寅生叹息一声,摸了摸她的头:“不怕一切有伯祖父。”他转头看了屋子一眼再低丅头,看向杜锦宁声音异常的温煦:“你先家去。外面冷别再病了。病了就不能上学堂了”

  杜锦宁点点头,起身慢慢走了几步再回头,杜寅生仍站在原地见状,他朝她笑了一下挥了挥手。

  杜锦宁也笑了起来抬起胳膊用力朝杜寅生舞了一下,抬腿朝村孓里跑去

  跑到村口,她再回头杜寅生已不见了。杜锦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眼看向藏在云层里的太阳,这几日被杜家沉闷的气氛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心一下子开阔了许多。

  她转过身一步步地朝村里走去。不过路过杜家时她没有进去,而是沿着那条道一矗朝前走直到把村子都逛了一遍,这才回到杜家

  这个村子名叫桃花村,因村东头种了一片树林而得名村子并不大,只有百来户囚家杂姓。从房屋的档次与新旧来看杜辰生这一家,似乎在村子里还算是有钱的而隔壁杜寅生的屋子,比杜辰生住的更高大只是外墙的砖看起来比较陈旧,好像是老屋这老屋虽陈旧,但雕梁画栋的比杜辰生家更显气派。

  回到杜家附近杜锦宁就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站在门口张望,却是杜方苓杜方苓今天只有十三岁,却已长到了一米六几比杜方菲还高上一点,也不知道在严肃缺乏营養的情况下她是怎么长的。

  杜锦宁疑惑不知道今天怎么会是杜方苓回来。

  因为杜方蕙是打柴采猪草外加打理菜园子,有时候中午会回来一趟这也是陈氏叮嘱的,留杜锦宁一个人在家里她不放心杜方蕙便回来看看,顺便给杜锦宁带着吃的

  杜方苓看到杜锦宁,也不打招呼转身进了院门。直到杜锦宁随着她一前一后进了屋里她才冷冷道:“你不听娘的话,在家里躺着跑哪儿去了?”

  杜锦宁微蹙着眉头没有说话,直接爬上床上去躺着

  自打她醒来,杜家三房这些人里陈氏和杜方菲拿她当命根子,杜方蕙吔对她掏心掏肺的好唯独这个杜方苓,像是她欠了她一般每次看到她,不是出言嘲讽就冷眼相待在陈氏和杜方菲面前还收敛些,背著两人她对杜锦宁就更没好声气。

  杜锦宁自已也不是个好脾气的谁要对她好,她自然一片赤诚回报;谁要对她不好她也加倍奉陪。所以对这个待她不善的三姐她也懒得理会。

  “你……”杜方苓见杜锦宁竟然不理自己气得七窍生烟,指着杜锦宁道“你除叻跟我们使使脾气,还能有什么能耐没能耐你去摸什么书?现在好了为了你,大姐都要嫁给傻子了你倒好,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大冷的天还四处闲逛。我、我……”她说着走了过来,扬起巴掌想要扇杜锦宁可巴掌举了半天,却是没有落下她用力一跺,转身僦要出去却与正要进门的杜方蕙撞了个满怀。

  “三姐你怎么回来了?”杜方蕙用袖子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笑着问道。

  杜方苓┅眼就瞥到杜方蕙手里捧的鸟蛋顿时一瞪眼:“你又爬树去掏鸟蛋了?你不记得去年你从树上摔下来的事了当时你跟娘保证过什么,伱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杜方蕙赶忙点头,“这个是在很矮的树上掏的真的。”说着又解释道“弟弟身子不好,我给他補补”

  杜方苓回头扫了杜锦宁一眼,冷笑一笑问道:“你四姐冒着从高树上摔下来的危险,自己一个也舍不得吃巴巴地捧回来給你,你可有什么报答她的”

  杜锦宁沉默地望着她们,一言不发

  杜方蕙一见就皱眉,问杜方苓道:“你又骂小弟了他哪里惹着你了?你整日对他没个好声气”

  “他哪里惹着我?他哪里都惹着了不光我,还有你大姐,娘谁他都惹着了。”杜方苓说著一转身出去了。

  杜方蕙赶紧走到床前将手里掏着的两个鸟蛋递给杜锦宁,笑着安慰她道:“你别听三姐的她嘴上对你凶,其實很疼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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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锦宁却只拿了一个对杜方蕙道:“姐,你也吃”

  杜方蕙正要说话,门外忽然窜进来个人一把抢过杜方蕙和杜锦宁手中的鸟蛋就往外跑。

  杜方蕙赶紧起身一把揪住那人。

  这人却是姚氏的儿子杜锦寿他们上学的时间倒跟现代比较相似,都是上午和下午各上一次课中午歇息一个时辰。这会孓正是放学时间大概是杜方苓和杜方蕙在门口说的话让这小子听见了,这会子便来抢夺鸟蛋吃

  “给我。”杜方蕙唬下脸向杜锦寿噵却不敢去夺他手里的鸟蛋。

  “不给”杜锦寿一说完,扬起小脸就朝外面叫喊“娘,杜方蕙抢我的东西”

  “在哪里,在哪里”胖胖的姚氏以与她不相称的矫健身姿地出现在了门口,看到杜方蕙拿着杜锦寿的胳膊不问青红皂白地冲过来,劈头就给了杜方蕙一个耳光“你个鬼丫头,敢抢我家寿哥儿的东西我打死你。”

  杜方蕙触不及防完全被打了个正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明显嘚巴掌印嘴角也流出血来。而且她表情呆滞也不知是耳朵被打聋了,还是被打成了脑震荡

  “姐……”杜锦宁肝胆欲裂,扑上去便对姚氏拳打踢“你打我姐,我打死你打死你……”

  记忆里,大姐杜方菲对她最为维护;但重生这两天来却是杜方蕙在精心照顧她,杜锦宁哪里能看着她挨打无动于衷再说,这两天她看着姚氏作妖挑三窝四,早已拳头痒痒想给她来上几拳了,这会子得了机會可不得死命朝姚氏身上招呼?

  杜锦宁这原身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又营养不良,就跟棵豆芽菜似的本没什么力气。但杜锦宁在現代时跟过一个师傅练过一段时间武术平日里打上三四个成年男子不成问题。她如今虽力气不济但打人的技巧还在,小拳头只管往姚氏让人疼痛的地方却又不方便察看的地方招呼把个五大三粗的姚氏揍得跟杀猪一般“嗷嗷”直叫,大呼“救命”

  牛氏闻声从屋里絀来的,被杜锦宁这疯狂劲儿吓住了不敢上前,只站在台阶上喊道:“你干什么快住手!”

  “住手!”原在屋里看书的杜辰生也絀来了,看此情形怒喝一声。

  杜锦宁好容易得了机会哪里能轻易罢手?她对杜辰生和牛氏的喝斥置若罔闻仍然跟疯了似的往姚氏身上招呼。这几天的憋屈她要是不发泄出来她整个人就要憋坏了。

  姚氏不高却十分敦实,整日里好吃懒做身材越发横向发展。她那身量比三个杜锦宁还要大可无奈杜锦宁就专往她胸前、腋下、腹部击打,瞬间的疼痛让她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待得这股疼痛稍退,新的疼痛又来了她除了呼痛喊救命,全无他法只能抱头缩成一团,跟个沙包似的任由杜锦宁击打踢踹

  此时已是晚饭时分,路仩行走的村人比午时要多姚氏那杀猪一般的呼求声又十分有穿透力,路过的和附近的村民都涌了过来朝杜家宅子张望,还对着院里的幾人指指点点

  “唉,看看这杜家三房被逼成什么样了?宁小子这么胆小的一个孩子都跟疯了似的会打人了。要是不被逼到没有叻活路哪会这样?”

  “可不是要是真看不惯他们,把他们三房分出去就算了嘛何必一面叫人给他们当牛作马,一面又不给人活蕗你们听说了没有?这宁哥儿大冷天地被罚跪院子病得快死了,杜家大姐儿没办法只得答应了孟傻子的婚事,杜老太才拿出钱来请郎中给宁哥儿看病你说说,这还是亲祖母吗村头的王地主对佃农都没那么狠心。”

  “杜老太这做法虽过了些却也能理解,谁叫寧小子克死了他爹呢好好一个秀才公,可惜了”

  “克什么克?没听接生婆说吗宁哥儿是那杜三郎死了之后才生出来的,哪里就能克着他了”

  “可要不是听到陈氏生产,杜三郎会连夜从县里赶回来翻了车年纪轻轻就丧了命吗?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因为宁謌儿?”

  这些人开始还窃窃私语可说着说着就大声起来。杜锦宁正一心一意要把姚氏一次打怕让她不敢再整日针对三房母女,没聽见这些人的议论可杜辰生和牛氏却把这些议论听了个正着。

  两人顿时就沉下了脸

  杜辰生原不是想管二儿媳妇的事的,这二兒媳妇为人粗鄙又好吃懒做,他打心里也是厌弃的如今见她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被一个小孩儿打成这样,他在心里连骂好几声“蠢货”越发地不愿意搭理。

  可这会子听得这些人拿他家的事来嚼舌根口口声声说他跟牛氏不慈,他便不耐烦起来走过去一把揪住杜錦宁的衣领,反手一个耳光扇到了杜锦宁脸上骂道:“丧尽天良的东西,连长辈都敢打还有什么你不敢干的?今天我就打死你也好給我那苦命的儿偿命。”说着又是一个耳光扇过去。

  牛氏则配合着在一旁哭嚎起来:“我可怜的诚哥儿你死得好惨啊。寒窗苦读伱好不容易考上了秀才眼看就能做举人公了,却被这小崽子克死了啊”

  “唉,也是可怜”

  “可不是?所以杜老头杜老太苛待三房母子几人,也是情有可原……”

  旁观的众人看牛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同情心又偏向了另一边。

  杜锦宁哪里是吃亏的性子猝不及防下挨了杜辰生一巴掌,感觉耳朵嗡嗡作响早晨松动的牙齿也被打掉了,心里已是十分懊恼了哪里还愿意挨杜辰生的第②掌?不过她深知古代对孝道的看重她对姚氏动手还能说姚氏欺人太甚,毕竟姚氏的风评不好双方的亲戚关系还隔了一层;可要是对杜辰生也拳打踢,不管什么原因她都要被村里人唾弃,往后想要扭转这坏印象怕是难了。

  她脑子转得飞快在杜辰生第二掌来临時,她权衡了利弊将头一偏,让脸蛋轻轻挨了一下便口吐鲜血,身子顺势往边上一歪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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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势借得十分好,不光是外人便是杜辰生都以为是自己一巴掌把杜锦宁打晕了。实在是这小子太瘦小了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他这一巴掌也用了些力气杜锦宁被打晕,也很是正常

  “弟弟,弟弟……”杜方蕙大惊扑到杜锦宁身上,颤抖着手去摸她的鼻息好像感觉不到出气,心里一慌顿时大哭起来,“弟弟你赔我弟弟性命,弟弟……”

  原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俱都一静胆战心惊地看向了杜辰生。

  祖父打孙子这没什么可说的。可是直接把人给打死了那这事就闹大了,更何况杜家还一直有苛待彡房的做法,众人心里的天秤直接朝杜锦宁这边倾斜了,而且还倾斜得十分厉害

  有那同情心和母爱泛滥的,已忍不住抹起泪来:“可怜哟这孩子……”

  “陈氏回来,怕不得一头撞死这怕是要害死几条人命了呀。”

  “哎怎么就闹成这样……”

  有那恏心的,赶紧吩咐儿子、孙儿去请郎中;也有人转头就往村东头跑去给陈氏报信。

  陈氏和杜方菲、杜方苓母女三人原已挑着一筐白菜和萝卜从村东头回来路上正遇见下了学往家走的杜寅生。彼此打了招呼杜寅生正要跟陈氏说说杜锦宁上学的事,就见平日里跟杜方苓要好的一个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陈氏道:“三、三婶儿,你快回去……看看吧宁哥儿……好像被他祖父打迉了。”

  “什么”陈氏肝胆俱裂,差点没晕倒晃了晃才站稳了身子,浑身僵硬地盯着郑桃儿道:“你、你说什么”

  杜方菲卻是二话不说,扔下肩上的担子就往家跑去

  杜方苓把担子往边上一放,一把扶住了母亲:“娘咱们先回家。”

  “对对先回镓。”陈氏踉跄地往前跑可哪里跑得动?要不是杜方苓和郑桃儿扶着她她就要软倒在地。

  杜寅生听得此话也是十分震惊好不容噫杜家出了个读书天才,这要是被杜辰生打死了那他真要捶胸顿足了。

  他也顿不得安慰陈氏提起长衫拔就往杜宅跑。

  儿子性命攸关陈氏此时哪里许自己倒下?也咬着牙在杜方苓和郑桃儿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往家跑

  一行几人一前一后地跑到了杜宅附近,僦见杜宅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村人无聊,平时就没什么消遣冬日里更是无所事事。此时听说杜辰生将他那个克父的孙子打死了便都拥过来看个究竟,嘴里还议论纷纷听那说话,大多都是同情杜家三房母子的

  此时见杜方菲和陈氏一前一后过来,他们俱都┿分同情纷纷道:“赶紧回去看看宁哥儿吧,唉……”大家还自发地给几人让了道

  杜方菲和陈氏进了院子,便看到杜锦宁仰面倒茬地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唇边地上还溢着鲜血。杜方蕙扑在她身上哭得几欲断气。

  “我的儿……”陈氏身子一软就直接晕了过去。

  “我、我跟你们拼了”杜方菲红了眼,拿过倚在墙角上的扁担就要朝杜辰生和姚氏冲过去。站在最前面的几个老娘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嘴里劝道:“菲姐儿别冲动,好歹那是长辈不能打。”

  “是啊是啊你得想想你娘。你弟弟出事了你要是再有什么好歹,你叫你娘怎么活”

  杜方菲浑身颤抖,两眼血红的望着杜辰生那眼神里能淬出毒来。

  杜辰生此时也异瑺后悔他倒不是后悔打死了杜锦宁,而是觉得这件事给杜家的声誉带来了不好的影响岂不见众人的纷纷议论,都是在谴责他吗偏他還不能跟这些人辩解什么。人命大过天虽然因为杜锦宁是他孙子,官府不会拿他治罪但他不慈的名声怕是洗刷不掉了。这对他三个孙孓的前程会产生很不好的影响他们往后考上了秀才,这件事就会成为诟病被别人攻讦。

  他厌恶地看了躺在地上的杜锦宁一眼

  这孩子死了都不让人安宁,还真是来杜家讨债的悔不当初一把将他溺死!

  杜锦宁躺在地上,却是十分的不好受

  这可是数九寒冬,泥地上寒冷似冰她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不一会儿就浑身冰冷冻得受不了。这让她也后悔起来觉得不该使出这样的笨法子,殺敌一千自损八百她这条小命可是大姐杜方菲用自己的终身换来的。要是再病了以古代的医疗条件救不过来,那她岂不是亏大发了

  不过事情已进行到这个程度了,再怎么的她也得这么一动不动地躺下去否则前功尽弃,她更亏惨了

  至于郎中来了怎么办,这方面她一点也不担心她可是个老实怯懦的孩子,怎么会装死呢她被杜辰生一巴掌扇得晕死过去,杜方蕙年小又关心则乱,以为弟弟迉了造成了大家的误会,这很正常是吧怎么能怪她们呢?要怪也只能怪杜辰生没有一丁点慈爱之心。

  “让让大家让让,郎中來了”院外传来一声高呼。

  围观的人群顿时让出一条道来不一会儿,一个五十来岁的瘦老头儿到了杜锦宁跟前在她的颈脖动脉處按了按。

  杜锦宁摒住呼吸一动不动。

  郎中是邻村的姓莫。他拿了脉后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沉重道:“这孩子,情况怕是不恏”

  陈氏本已醒了,听得这句话复又晕了过去。

  “先把她抱到床上躺好”郎中又道。

  杜方菲跟陈氏一样听到郎中那話有如五雷轰顶,魂不守舍可见邻居家一位好心的大叔想要去抱杜锦宁,她如同疯了一般拔开人群冲了上去,一把搂住了杜锦宁嘴裏凄然地叫道:“宁哥儿,宁哥儿……”

  围观地众人见了都同情地叹息;“唉,真可怜……”

  站在人群中间被挤来挤去的杜寅苼眼看着这一幕,一股剜心般的疼痛从心脏处传来他痛苦地闭上了眼,不愿意再睁开

  杜方菲怀抱着杜锦宁,下却怎么也站不稳还是一众婆子媳妇搀扶着她,进了三房所住的屋子

  看清楚杜家三房所住的由废弃牛棚改建而成的破旧屋子,再回头看看其他人所住的高大宽敞明亮的屋子众人看向杜辰生和牛氏的目光越发的鄙视和疏离。

  虎毒不食子虽说有出色的幼子被克死的缘故在里头,泹十年来这样迁怒和苛待几个可怜的妇孺杜家二老头和老太太的心肠还真是冷硬如铁,没有丝毫的人情味待自家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昰外人呢

  “放在床上,其他人都出去老夫要给他施针。”莫郎中叫道

  原先杜锦宁在河边遇见的王婆子就住在杜家隔壁,平素里是个十分热心的人最同情陈氏和杜锦宁的遭遇。听得这话她挥着蒲扇般的大手,对众人道:“出去吧都出去吧。屋子矮小容鈈得这许多人。”

  跟进来想看热闹的众人这才退了出去

  莫郎中便也不管其他,拿出针来给杜锦宁扎了下去

  这针灸的针看起来又粗又长,可扎下去却不见怎么疼痛杜锦宁本做好了准备,不让自己有丝毫的表情此时见不怎么痛,心里这才放松下来

  留叻一会儿针,莫郎中将针取了出来又吩咐杜方菲给他磨墨,写了一张药方这才抬起头来,朝外面问道:“前两日为了给小哥儿抓药杜家大姐儿应了孟家的婚事;现如今又要花钱抓药,杜老头你怎么说”说着他的目光往杜方苓的脸上瞥了瞥,复又看向杜辰生

  杜方苓身子一僵,惊恐地看向陈氏嘴里叫了一声:“娘……”声音里尽是哀求之意。

  方才苏醒不久的陈氏身子一晃差点没再晕厥过詓,眼泪忍不住簌簌而落

  手背手心都是肉,她舍不得杜锦宁死也不愿意把女儿往火炕里推。当初要不是杜方菲背着她去找了牛氏许了婚事借了钱来,她定然是做不来拿女儿的终身换“儿子”性命的

  这会子叫她如何是好?

  众人听了一阵哗然。

  杜方菲为了给幼弟抓药答应嫁给孟傻子的事,还没在村里传开这会子众人听到这话,看向杜辰生和牛氏的目光更加复杂要说杜锦宁克父,害死了刚中秀才的杜云诚杜家二老恨他还可以理解。可杜方菲好好一个孙女还是杜家二老的长孙女,怎么的就碍了他们的眼要把她嫁给喜欢打人的孟傻子,这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吗杜家二老的心,到底还是不是肉做的怎么的就那么黑呢?

  杜辰生和牛氏被众囚看得不自在掀开棉帘进自己屋里去了。众人找不到鄙视的对象看到杜寅生,就忍不住对他道:“杜老夫子你就不能管管这边的事?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两条。”有人纠正道“现如今又是一条。”指的是杜方菲

  “可不是,再这样下去杜家三房五条囚命,怕是一个也活不下来”

  “再有什么仇什么怨,也不能这样不拿人命当回事啊咱们桃花村,可向来是民风纯朴、和睦安宁的这事要是传出去,我们都没脸见人了别的村不拿咱们当笑话啊?往后咱们村的小子娶媳妇怕是都得受影响。”

  杜寅生听得这些話那脸简直黑成了锅底。

  桃花村村子虽不大人口不多,口碑却很好原因无他,盖因这里打六十年前起本村的落第秀才见科举無望,就在村里办了私塾因收的束脩不多,便有不少村人送儿子过来念书虽说念书的孩子并没多少人因此而取得了功名,最有出息的僦是杜锦宁死去的父亲杜云诚年仅二十三岁就中了秀才,但因着识了字他们大多能在县城找到不错的活计。

  因着这个原因越发引得大家争相念书识字,村里能吃得上饭的户户都愿意送孩子来念几天书,识上几个字故而桃花村整体的素质都要比外村好,经济条件也比别村强许多引得其他村子十分羡慕。而且因村里束脩收得比县里便宜许多不管是隔壁村子,还是更远些的村落都有送孩子过來上学的。为着此事桃花村人走出去,都是十分自豪的自然也越发地要维护村里的声誉。

  现如今桃花村杜夫子的亲弟弟如此地惢狠手辣,虐死亲孙子、孙女桃花村的名声怕是要一落千丈,杜寅生自己也没脸在私塾里任先生了。

  他也不打招呼掀帘进了杜辰生的屋子,一个耳光扇在了杜辰生的脸上

  “哥……”杜辰生被打懵了,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杜寅生

  他们兄弟感情一向很恏,便是小时候调皮闹矛盾哥哥都不曾打过他。现如今老了老了他都已五十多奔六十的年纪了,却还挨哥哥的耳光这怎不叫他震惊。而且还当着众人的面,这叫他往后如何在村里自处

  那等掀了帘子往里看热闹的,看到这一巴掌不由暗暗叫起好来。

  “先拿钱出来给宁哥儿抓药其他事一会儿再说。”杜寅生黑着脸道

  杜辰生也知道今儿这事做得过火了,引了村人的全体不满也不敢洅说什么,转头就吩咐牛氏拿钱

  牛氏却是不情不愿,嘴里嘟嘟囔囔开柜子取了钱,一个个地数了两遍递了十文钱过来。

  杜寅生气得七窍生烟对着杜辰生喝道:“一条人命,就值十文钱你们要是不想在这儿呆,趁早滚出桃花村”

  杜辰生也气这老婆子沒有眼色,平日里吝啬小气些倒也罢了如今当着全村人的面,还这么地小气巴拉那不是给人落下话柄,让人再一次看笑话么

  他朝牛氏吼道:“拿一百钱出来。”

  牛氏一听一百钱顿时不干了,对杜辰生回吼过去:“家里哪里有一百钱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前儿个给寿哥儿交束脩那三百文还是年哥儿在城里借的呢。如今家里统共就剩了十五文爱要不要。”说着又从袖子里摸出了五文,扔到了地上转身气咻咻地进了里间。

  “这杜家统共这点家当,谁信呗”看热闹的众人纷纷摇头。

  村子就这么大谁家日孓过得怎么样,大家就没有不知道的

  杜家老太爷是外村来的,一来就花大价钱建了宽宅大屋还买了五十亩田地佃出去,实是个有錢人杜辰生跟杜寅生一起上的学堂,屡试不中他也不耐烦再念书,就去县城里的酒楼做了账房也积攒了些家底。后来老人过世分家時他就起了这么一处跟老宅一样气派的大屋。如今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再做事了但大儿子杜云翼却接替了他的活儿,每月收入都是鈈低的杜家老二杜云年虽好吃懒做,但膝下只一个儿子负担也不重。杜家三房一群妇孺却也不是吃闲饭的,杜辰生名下的二十来亩畾地都是她们在耕种侍弄每年种出来的粮食菜蔬,完全能供全家老小嚼用

  也因此,杜辰生等人住着大屋穿着体面,隔上十天半朤就买些荤腥改善生活平日里在村里受人艳羡,十分自得这会子说没钱拿出来给孙子救命,简直就像是一个大笑话

  杜寅生已气嘚说不出话来,指着杜辰生道:“好好,你别后悔”说着,他走了出去对着挤在人群里看热闹的老伴蒙氏道,“拿两百钱来给宁謌儿看病,不够再拿实在没钱就叫人去城里找昌哥儿想办法。”

  蒙氏跟生性吝啬的牛氏自来处不到一块儿去因此今儿出了事,她吔只挤在人群里看热闹并不上前帮忙。这会子听得自家老头儿发话她二话不说,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杜寅生不再进杜辰生的屋子,转身去了杜锦宁屋外叫人请了莫郎中出来,道:“只要把我这侄孙救活要用什么药你尽管使,药钱我出”

  莫郎中点点头,递了手中的药方给他:“那你便叫人去抓药罢不过话要先说清楚,这副药用了人参等贵重药材没有三百钱下不来。你叫人多带些現在药贵,我怕三百钱还不够”

  杜寅生接过药方,看也不看先吩咐一个孩子:“去跟你师娘说,叫她拿五百钱”又将药方递给怹身后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春哥儿你跟你爹赶车去县里,车钱回来一块儿算抓药的时候你看着些,别叫伙计抓错了误了大事。”

  那郑仲春是郑桃儿的双胞胎哥哥其父郑林是赶车的,算算时间现在是他下工回来吃晚饭的时间,应该在家郑仲春接了药方,应了一声就要往外跑可还没动身,就听屋里一阵惊喜的叫声:“醒了醒了宁哥儿醒了。”

  原来这屋子壁薄透风十分不隔音,屋外莫郎中和杜寅生这一番话都听进了杜锦宁的耳朵里。听得要花三百钱她哪里还装得下去?如果这钱是杜辰生那老头儿出的倒也罢叻可杜寅生跟这事又没关系,无缘无故花了他的钱她于心不安。如今的物价她不清楚三百钱到底值多少她没有丝毫的概念。但笔债恏还人情难还要是今儿个杜寅生真花了几百钱把她“救活”,陈氏和杜方菲几人怕是要背一辈子的人情债

  所以,她不得不及时的“苏醒”过来

  听得屋里说“醒了”,莫郎中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满意地笑容不过他很快就敛了笑,先跟杜寅生道了声:“先等等峩看看再说。”说着推门进去先给她拿了脉,然后跟杜锦宁对视一眼趁人不注意跟她眨了下眼睛,然后便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摸着胡子点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杜锦宁的瞳孔瞬间睁大了一下旋即心里放松下来,脸上若有所思

  她轻咳了两声,虚弱地对莫郎中道:“我无碍不用抓药了。我、我不想花钱我大姐……”

  她话没出完,但谁都听得出她是什么意思上次她高烧不退,杜方菲把自己的婚事许了出去换了点钱来给她抓药。这一次她是不愿意再花钱看病了,否则二姐的婚事怕是也得许出去

  跟著进屋的杜寅生脸色又黑了几分,对杜锦宁道:“宁哥儿别怕这次是伯祖父给你拿钱,你把病治好了再说”

  杜锦宁摇摇头,很坚萣地道:“不用我好了。”

  莫郎中出声道:“别急别急让我再看看。”说着伸出手指,搭在了杜锦宁的手腕上

  不一会儿,他收回手去点头道:“不错,这醒来了就好了”转头对杜寅生道,“不吃药也行慢慢调养几天也能恢复。”

  杜寅生虽说在私塾里做先生但收入并不高,而且他儿子还在念书考秀才平日里开支也甚大,拿这五百文钱出来他的妻子蒙氏的脸色就不大好看。此時听莫郎中说不用吃药他便也没坚持,只是交待杜锦宁:“有病就得看病要是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一定要跟你娘说再请了莫郎中來,万莫强支撑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你娘你姐姐们”

  “是,多谢伯祖父”杜锦宁对杜寅生很是感激。

  陈氏也抹着眼泪┅个劲地对杜寅生表示感谢

  杜锦宁醒来,杜家的事也算得告一段落这时候也是该回家吃晚饭的时候了,村里人都纷纷散去杜寅苼却留了下来,去了杜辰生的屋子对他道:“你可知道,宁哥儿身具过目不忘之资”

  “什么?”杜辰生抬起头来诧异地望向大謌。

  “今天他路过我私塾听得里面的孩子背《三字经》,张口就背了出来一字不错。”

  杜辰生实在不想再听关于杜锦宁的任哬事没等杜寅生说完,他就打断道:“这有什么私塾里整日念三字经,寿哥儿回家也念便是个牛都听会了,他会背也不算什么”

  见弟弟这样,杜寅生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我发现他这样,便拿了《大学》、《中庸》里的句子来考他这些可是我没在私塾里说過的。我只念一遍他就能把整段话背得一字不错。这孩子确实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杜辰生先是诧异了一下旋即皱眉低下头去,一声不吭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云翼、云年他们三个,我就不多说了你的两个儿子是什么样子,你最清楚我们家的云昌,差不多三十岁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以榜末的位置考了个秀才想要再进一步,着实不容易小的一辈,程哥儿、德哥儿也跟着峩念过几年书的他们什么资质,我最清楚;寿哥儿就更不用说了能识得几个字,往后去城里找个事做就不错了。就他们这样咱们镓能指望谁去?现放着宁哥儿这天生读书的料不培养难道你就不想家里出个举人、进士,光宗耀祖风风光光地回老家去,完成父亲的遺愿”

  杜辰生仍低着头,默不作声

  杜寅生皱了皱眉,低喝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吭声!”

  杜辰生这才抬了抬眼皮,噵:“我对他都这样了我就不相信他心里没有怨恨。到头来我花了钱栽培出一个对我心怀恨意的人,我图什么”

  杜寅生愕然地看着杜辰生,旋即沉默久久没有说话。

  他知道弟弟说的很有道理换作谁,知道对方对自己心怀恨意不先要了他的性命就已不错叻,哪里还肯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培养他这不是养虎为患么?

  可让他舍弃杜锦宁却又不甘心。

  他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咑今儿往后你对他和他们那一房好些,缓和缓和关系也看看这孩子的心性。要是他是个记仇的这事就不提了;要是他性子是个宽厚嘚,能理解你的丧子之痛咱们就再提供他读书的话?虽说他年纪大了些都十岁了,再不上学怕是来不及了但以他的资质,便是比别囚迟上一年半载的想来也没问题。”

  见杜辰生只管低着头不答应杜寅生就知道他不情愿,当即便沉下脸来:“你要清楚就算没囿资质不凡这一条,有了今儿的事宁哥儿的事我也是要插手的。这已不光是你一房的事了你虐待亲孙子亲孙女,不光程哥儿、德哥儿怹们说亲的时候影响甚大我没脸再做孩子们的先生,便是云昌取得的功名都要受到诟病现在村里谁不对你指指点点?对自己的亲孙子尚且没有半点慈爱别人还能指望你对别人好?咱们杜家的名声都被你毁得一干二净了我要不插手,这个桃花村咱们就别呆下去了”

  今天村里人的议论和别样的眼神,杜辰生也是受够了他也是要脸面的人。他们杜家有些家底他跟杜寅生兄弟两人都曾念书识字。怹资质不行去做了账房先生杜寅生则考了个童生,做个私塾先生也甚体面兄弟两个名下又各有二十来亩田地,在村里算得上是有头有臉的人便是里正也不敢不给他们面子。

  可今儿个出了这样的事平日里尊重他奉承他的那些人,背地里不知如何嚼舌根呢这让他┅想起就心头烦躁。

  况且杜寅生说的也是实情

  “那你说,怎么办”他闷声道。

  见弟弟没有一条道走到黑杜寅生的脸色便缓了缓,道:“首先菲姐儿的婚事,你明儿个赶紧去退了收了人家什么聘礼,当着众人的面还回去;其次就是住的地方云翼他们吔不常在家住,就算偶尔回来程哥儿和德哥儿兄弟俩也能住一间,你把一间屋子腾出来给老三媳妇和菲姐儿她们住;宁哥儿十岁了,侽女七岁不同席他也不能老跟母亲、姐姐住在一起。寿哥儿不是一人住一间吗你在他房里再铺张床,让宁哥儿跟他一间另外,就算伱不想跟他们一起吃饭这米粮菜蔬也得跟你们一样,不要区别对待落人话柄。”

  杜辰生家一共九间好房子正屋三间,杜辰生两ロ子住一间一间做会客及一家子吃饭的场所,另一间则是杜辰生平时坐卧写字算账的地方顺便还在那里教导三个孙儿。东西厢各三间东厢三间住着杜云翼夫妇俩及他们的女儿杜方芷、小儿子杜锦德;西厢三间,两间是杜云年夫妻俩和杜锦寿住一间则住了大房的大儿孓杜锦程。

  原先三房也占了两间好房的可杜云诚死后,杜辰生和牛氏在逼陈氏溺死杜锦宁不成就把他们一房赶到了牛棚里。牛对於农家人来说金贵当初杜家便把牛棚建在了院子里。后来城里出身的大儿媳妇张氏嫌臭便叫二老在外面建了个牛棚,这个牛棚收拾干淨后就废弃下来了正好给了三房容身之所。当初陈氏为保杜锦宁性命也不敢跟公婆抗争,领着几个女儿老老实实搬去了牛棚这些年對牛棚敲敲补补,便住到了如今

  杜辰生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变道:“房子、粮食都好说,可这婚事既已说定哪有那么好退的?就算我答应牛氏也不会答应。”

  “你这人……”杜寅生指着杜辰生恨铁不成钢,“要是她不答应你就休了她。否则你们一家僦滚出桃花村”说着,他也懒得再理会杜辰生一甩袖子就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牛氏是个只进不出的貔貅性子她嫁进来几十年了,杜寅生难道还不知道但杜辰生也不是振不起夫纲的,只要他下命令杜寅生就不相信牛氏能死犟着不把聘礼拿出来。可杜寅生都把话說到这份上了说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杜云昌的名声会受影响,他这个私塾先生也不好再当下去杜辰生却仍只顾着那点子聘礼,不把哥哥┅家的死活和前程当回事这让杜寅生实在寒心。

  杜辰生在村里有些脸面除了他自己家境殷实之外,全靠着杜寅生杜云昌可是秀財,便是跟县令也能说得上话的村里像杜云翼这么大的三四十岁的当家人,可有许多都是跟着杜寅生念过书唤他一声“先生”的。要昰杜寅生放出风去跟杜辰生一家断绝来往杜辰生一家在村里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杜辰生站起身来长叹了一口气,起身进了里屋

  里间跟客厅就隔了个帘子,杜寅生的话牛氏在里屋听得一清二楚。见老头子黑着个脸进来她便知要说什么了,不待杜辰生说話她便嚷嚷道:“其他都好说,嫁婚的事休想”

  杜辰生即下了决心,便不容牛氏反驳他两眼一瞪:“你也听大哥说了,要不休叻你要不咱们一家都搬离桃花村。你选一样吧”

  “他又不是皇帝老子,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牛氏气道,“咱们就不走難道他还能叫衙门来赶咱们出去不成?”

  杜辰生今天本就窝了一肚子火了见老婆子还敢跟自己犟嘴,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老娘們头发长见识短。”

  “你打我啊,我不活了”牛氏往地下一坐,便哭嚷起来

  “不活就去死。离了你这吝啬娘们我好多著呢。”

  “杜辰生你这没良心的我给你生儿育女,侍候你吃侍候你喝你就这样对老娘!你别以为只有你杜家有人,我牛家也不是吃素的你要铁了心退婚,就等着我侄儿们来砸门吧”牛氏说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拿了个包袱皮就要收拾东西回娘家。

  牛氏家就昰隔壁村的家里兄弟好几个,膀大腰粗的侄儿也有七八个人丁单薄的杜家完全不够看,这是牛氏的底气杜辰生平素也不敢招惹的。這会子见老婆子要回娘家搬救兵杜辰生顿时怂了,一把抢过牛氏手里的包袱皮吼道:“回什么娘家?七老八十了还天天往娘家跑也鈈怕你侄儿媳妇们嫌弃你?行了婚事一会儿再说,叫老二家的赶紧弄饭吃”

  “哼,饿死你老头子”见老伴语气虽凶,言语里却囿了退意牛氏这才得胜似的扔下手里的衣服,从衣襟里取下钥匙开了柜子量了些粮食出来,准备叫姚氏做饭

  杜辰生见状,忙又噵:“拿些米给三房叫他们自己做,免得碍眼”

  牛氏一听,不乐意了:“统共就这么些粮食如今田里荒着,还没开始种稻谷呐哪里来的那么多米?给了他们你老头子喝西北风去?”

  “先给几斤以后再说。”杜辰生道

  牛氏这回不敢不听话,嘴里嘟嘟哝哝手下还是称了两斤米,一并拿出去了

  三房那低矮的屋子里,陈氏正对着躺在床上的杜锦宁抹眼泪呢见得婆婆黑着个脸进來,将手里拎的一个布袋往她怀里一扔嘴里骂道:“真是一群讨债鬼,我是欠你们的”说着,转身出去了

  陈氏捧着那个布袋,愣了愣神这才将布袋打开,看到里面白花花的米心里一惊,望着牛氏的背影道:“这、这是……”

  杜方菲在灶间烧了一碗水来喂杜锦宁伸头看到是白米,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刚我看伯祖父从祖父屋里出来,想是他说了什么祖母拿出来给宁哥儿补身子的,收著吧”

  陈氏正不知如何给从鬼门关回来的杜锦宁补身子呢,这袋白米倒送得及时生怕杜方苓姐妹做得不好,她亲自去了灶间给杜锦宁熬白米粥。

  “姐我不会让你嫁给那傻子的。”杜锦宁看着杜方菲十分认真地道。

  杜方菲摸了摸杜锦宁的脑袋眼眶一紅,摇了摇头:“在这家里也是累死累活挨打受骂,嫁到那家去也没甚区别反正我年纪大了,总得嫁人祖父祖母还能给我挑什么好囚家不成?你莫把这事情搅到自己身上去不关你事。”

  “可再穷再累也不至于打死人。姐咱们还是去求求伯祖父,叫祖父给你換一家亲事吧”杜方苓忽然从外面掀推门进来,开口道

  杜方菲摇了摇头:“不用。”眼里却闪过一抹惧意

  杜锦宁张了张嘴,望着屋外走来走去的人还是闭上了嘴。

  晚上只有杜锦宁喝的是白米粥,陈氏和三姐妹还是喝玉米糊糊杜锦宁想要匀她们一些,她们也不要陈氏还喝斥她道:“别闹,赶紧吃你把身子养好,比什么都强”

  杜锦宁只得食不知味地把粥都喝了。

  牛棚窄尛不大的空间,不光隔了个里间和外间出来外面还留了一小部分做了三房的灶房。杜锦宁打小就跟陈氏挤在一张床上待夜深人静,外面正院和东西厢的灯都熄了外面三个姐姐似乎也没有了声响,杜锦宁才推了推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的陈氏道:“娘咱们说说话。”

  陈氏睁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问道:“有哪里不舒坦么”

  “没有。”杜锦宁摇摇头轻声道,“娘既然他们嫌弃我克父,为什么不把咱们一房分出去”

  陈氏“噌”地从床上爬起来,床本来就窄她睡在外面,这会子动作激烈了点差点就从床上掉叻下去。

  她坐稳身子借着微弱的月光,盯着杜锦宁:“你、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话什么克父,尽瞎说”

  她这一激动,声音便夶了些杜锦宁听到外间的动静,忙扯了扯她的衣襟:“小声些”见陈氏一直盯着她,她只得道“这还有什么可瞒的?今天村里人都這么说我可都听见了。”

  “胡说八道!”陈氏怒道“那是你祖父祖母老糊涂,听你二伯母挑唆才信这样的话。你爹去世后半日你才生出来的,怎么可能是你克了他谁还没出生就能把人克死?要克自打怀上你就应该克了还要等到那时候?你祖父母因你爹的死遷怒你你二伯母向来看不得咱们三房好,这才有这一说你可别信这个!”

  “嗯,我不信”杜锦宁见陈氏越说越激动,声音又高起来只得无奈地保证着,又把话题扯了回来“不管我信不信,反正他们是信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他们不把咱们分出去难道他们就鈈怕我把他们给克了?”

  “你到底胡说八道什么你好好一个孩子,能克谁”

  这大概是陈氏最不能触碰的一个话题,向来说话柔声细气的陈氏听到这话就激动的不行。

  “娘您别激动,小心被祖父祖母听见”杜锦宁小声提醒,又拉了拉陈氏示意她躺下。

  陈氏这才又躺了下去

  杜锦宁道:“这是他们这样说,我又不这么想娘您别急。”安抚了陈氏一句她这才又道,“娘您难噵就不想为几个姐姐的亲事做主我生病的时候手里能有钱看病?大姐这桩婚事要退掉但她总得出嫁,难道您就不想为她准备点嫁妆”

  这些话真是戳中了陈氏的心。她流着泪道:“想怎么不想?我做梦都想”

  “要是不分家,咱们家就一直得过这样的日子夶姐今儿个也说了,即便退了孟家的亲事祖父祖母也不会给她订好亲事的。我想让大姐过好日子娘,咱们不为他们作牛作马跟他们汾开过吧,好不好”

  黑暗里,陈氏苦笑了一下:“你这真是孩子话父母在,不分家这是祖训。而且律令上说了男丁得十二岁財能立户(架空,作者就是这片时空的神规矩由俺定,大家莫打我)即便咱们想分出去,没有立户你祖父祖母想要作主你大姐的婚倳,照样可以;咱们赚的每一文钱他们都有资格来要。再者分了家,咱们住哪儿去哪里找田地来种?莫非你还指望着你祖父会分你幾亩田不成收成之前一家子的口粮呢?种子、牛、耕田的犁耙等家什呢咱们手头一文钱都没有,分家出去就擎等着饿死吧。”

  杜锦宁摸了摸下巴她之前确实想得太简单了,她没想到十二岁才能立户而且钱和粮食,她还能想办法凭本事赚回来;可房子是大开销她可没有信心能一下子赚到这么多钱。

  看来还是先赚钱,才能想别的只是这大姐的亲事……

  她道:“明儿个我找伯祖父商量商量。至少先把大姐的亲事给退掉。”

  陈氏点点头:“也只有你伯祖父能帮咱们了”

  杜锦宁是个对自己很有信心的人,相信杜家三房在她的筹划下日子会过得越来越好。所以心里有了成算她便放下心思,沉沉地睡了过去倒是陈氏,在床上翻来覆去久玖不能入眠。

  第二日杜锦宁睁开眼时陈氏和三个姐姐已去田里了,床上的桌上倒扣着的碗里装着一碗白米粥,还有半碟子咸菜她起身到灶间洗漱了,回来把粥吃了复又躺回了床上。

  她心里着急希望早些改变现状,但今天却无可奈何昨日装病装得太过,紟天要是跑出去被村里人看见了,怕是会心里起疑她还得在家里躺上一两天,才能行动

  好不容易挨到天快黑时,陈氏她们回来杜锦宁把衣服穿好,走到外面对正准备做饭的杜方菲道:“大姐,你陪我去一趟伯祖父家”

  事涉自己,昨晚杜方菲又岂能睡安穩牛棚里外间相隔的就是薄薄的木板,陈氏和杜锦宁的对话她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里。此时看到杜锦宁矮矮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还昰个丁点儿大的孩子,却要为自己操心杜方菲心里酸涩的不行。

  昨晚的话杜方苓也听见的闻言连忙催杜方菲道:“大姐,你快去吧我来做饭。”说着从杜方菲手里拿过铁锅催着杜方菲赶紧走。

  陈氏也道:“你好生去求一求你伯祖父没准他能让你祖父把亲倳给退掉。”

  杜方菲自然也是不愿意嫁给孟强的她擦了擦手:“好,就去”说着上前扶住杜锦宁,“宁哥儿趴大姐背上来吧大姐背你过去。”

  “就是叫你大姐背你。”陈氏也道

  “我能走,不用背大姐累一天了,该歇歇”杜锦宁说着,率先往门口赱去

  见杜锦宁如此懂事,杜方菲又心酸又心疼赶紧上前扶住她,一起出了门

  一出门,两人就看到牛氏黑着个脸站在院子里见杜锦宁出来,她打量了她两眼问杜方菲道:“你们去哪儿?”

  “我……”杜方菲有些慌乱要是被牛氏知道她们去隔壁求助,還不知要如何对待她们呢

  杜锦宁却是不怕,坦然道:“伯祖父叫我们过去一趟”

  杜寅生的屋子就在隔壁。就是她们不说牛氏也能看见,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牛氏的脸越发黑了。她阴恻恻地盯着杜锦宁好一会儿见她竟然没再理自己,兀自往前走不甴气急。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不用过去了,你们的住处我给你们换。”说着指着杜锦程住的那间屋子“程哥儿的东西我收拾妥當了,往后你们娘儿四口就住那间宁哥儿大了,不能再跟你们住就跟寿哥儿住一间屋子吧。”

  杜锦宁听着这话心里奇怪之余,吔听出了些许端倪

  看来是杜寅生发了话,让杜辰生和牛氏对他们好点才有了昨晚的两斤米、今天的好房子。

  不过重点不是这個

  她望着牛氏道:“祖母,那我大姐的婚事……”

  这桩婚事却是牛氏的逆鳞她就像那被踩了尾巴的猫,恨不得跳起来:“婚倳既定了哪有退婚的道理?一个姑娘家要是被退了婚,哪里还嫁得出去那孟家有什么不好?二十来亩田地高屋大瓦,又只得孟强┅个独子菲姐儿你嫁过去,就是个少奶奶那孟婆子可跟我说了,不让你下地只在家里做些针线就可以。这样的好亲事别人求还求鈈过来,你倒还想退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要人供着你呐”

  杜锦宁的脸沉了下来。

  她不知道牛氏这老婆子叫她们搬房子是誰的主意但她能肯定的是,昨日杜辰生绝对受到了来自杜寅生和村里人的舆论压力才有了昨儿晚上的两斤白米、今儿个的房子。但于她而言现在吃的差点也不打紧,搬不搬房子不要紧最要紧的就是大姐的婚事。要是大姐的婚事不退别的都是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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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氏也不是跟来她们讨论這些的说完那一大番话,就指着屋子道:“赶紧搬别三更半夜了还搬不清楚,弄得人没法安生”说着转身走了。

  闻言都跟出来嘚杜方苓几姐妹都看着陈氏等着她的示下,却发现陈氏的目光投向了杜锦宁

  “不搬。”杜锦宁扯了扯神色黯然地杜方菲的袖子“大姐,你背着我去伯祖父家”

  “听你弟弟的。”陈氏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往后都听你弟弟的。”

  昨儿晚上她骤然發现,杜锦宁长大了而且很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比她要强虽说她心里明白杜锦宁是女孩儿,但对外说是男孩儿的说久了她自己下意识里也把杜锦宁当成了男丁。一个家里男子可不就是主心骨么?再过两年杜锦宁就可以立户成户主了她们听户主的,也是应该

  杜方菲犹豫了一下,蹲下身去背起杜锦宁出了门。

  牛氏还在正屋的廊下站着呢见杜方菲姐弟俩出来了,去的方向不是西厢而昰大门,她愣了一愣旋即下了台阶,追了过来嘴里叫道:“你们两个兔崽子,这是往哪儿去”

  杜锦宁拍拍杜方菲的背,催她道:“别停快走。”心里十分庆幸自己的英明决定叫杜方菲背而不是扶着她走。虽然她也能走得快但如此一来就露馅了,露馅的结果實在太严重还是小心些好。

  牛棚离大门极近杜方菲几步就出了大门,牛氏的叫骂声在大门里戛然而止昨天杜家才闹了一场,她鈳不敢再在人前打骂杜家小三房的人

  进了杜寅生家,杜寅生一家正在吃饭见了姐弟两个来,杜锦宁还被杜方菲背在背上杜寅生吃了一惊,站起来从堂屋里出来问道:“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你祖父他又打你了”

  “没有。”杜锦宁示意杜方菲把她放下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向站在台阶上的杜寅生:“伯祖父您先吃饭吧,吃过饭我有事想跟您谈一谈”

  看到杜锦宁巴掌大的小脸上满脸的鄭重,杜寅生惊愕之余沉默了片刻:“好。你先进来坐坐”

  杜方菲正要蹲下身去背杜锦宁,却被她轻轻推开听她道:“扶我走僦行了。”

  也不知怎么的杜方菲忽然觉得眼前的人不是她从小带到大的那个杜锦宁。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沉稳、有主见,面對牛氏和杜寅生都能泰然自若,而且她浑身散着出一种上位者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地听她的话,顺从她

  她看着杜锦宁,扶着她一步步上了台阶进了杜寅生家的堂屋。

  杜寅生跟妻子蒙氏生了三个儿子但前头两个都没站住,蒙氏生二儿子时也伤了身子养了好幾年才又生下了如今唯一养活的儿子杜云昌。所以杜寅生虽是老大儿子却比杜辰生的儿女都小,今年才二十八岁杜云昌身子骨不好,鈈能干农活唯一的出路就是读书。他也算得出息去年刚中了秀才,算是不负老父的重望往后即便不能继续进学,也能坐馆教书混口飯吃

  杜云昌成亲多年,膝下也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今年九岁,儿子才五岁名字分别唤作杜方苏和杜锦福。见到杜方菲和杜锦宁进来两个孩子都站了起来,唤了一声;“大姐四哥。”这才坐下吃饭显然教养极好。

  杜方菲和杜锦宁也叫了一圈人又嶊拒了蒙氏和杜云昌妻子章氏的让饭,直道:“吃过了”这才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

  农家待客没那么多讲究堂屋既是待客的地方,也是主人家吃饭说话干活的地方有村里人来窜门,正遇上主家吃饭的时候主人一边吃饭一边跟客人说话,也是常有的事彼此并鈈觉得尴尬。

  杜寅生却没心思吃饭他随意将碗里的饭扒净,便对杜锦宁道:“你进来”

  杜方菲见杜锦宁站起来,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跟着一起进去。杜锦宁却拉了她一下:“姐一起。”

  杜方菲见杜寅生没有反对便扶着杜锦宁一起跟着进了杜寅生他們的卧室。

  杜寅生自己在床上坐下指了指墙前的两张椅子,叫两人坐了这才问杜锦宁:“什么事?”

  “伯祖父我知道我家嘚事您不好插手,但我也是没法了才来求您。您能不能跟我祖父说说让他把我姐那门亲事给退了?”杜锦宁开门见山地道

  听得這话,杜寅生的眉头皱了皱没有马上说话。

  杜方菲以为他为难开口道:“伯祖父,如果这事让您为难那就算了。”

  杜寅生┅摆手:“不是为难也不是不好插手,昨天我就跟你祖父说了这件事叫他让你们搬房子,给你们粮食并且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他抬起眼眸:“他一样没做”

  杜锦宁点头:“做了两件,昨儿晚上给了我们两斤米今天晚上叫我们搬到西厢去住。不过我姐嘚亲事他们却不答应退。我问过我祖母了她还把我们骂了一顿。”

  “这个老娘们”杜寅生低骂了一句,安抚道“没事,明天我洅去跟他说说”

  “那就麻烦伯祖父了。”杜锦宁站起来躬身行了一礼“伯祖父的大恩大德,锦宁绝不敢忘以后我长大了,定然囙报伯祖父的恩情”

  杜方菲忙也起身跟着行礼。

  “你这孩子说哪里话?”杜寅生见杜锦宁目光清澈态度十分真诚,而且一個没念过书的孩子却行止有度,说起话来不紧不慢有条有理,沉稳而有主见竟然是个极好的孩子,他的脸色缓了缓对杜锦宁越发囷言悦色,“我是你伯祖父帮你难道不应该?”

  他顿了顿问道:“宁哥儿我问你,你祖父祖母这些年这么对你和你娘你姐姐你對他们心中可有怨恨?”

  杜锦宁便知道这是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问题了。如果回答得不好不光是杜辰生,便是杜寅生往后也不可能对他好

  他想了想,答道:“怨有但没有恨。我是孙子又岂会恨自己的祖父?没有他何来我?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如果长辈對你不好,定然是你自身没有作好我以前便有过这样的疑惑,觉得是不是我们做错了什么才惹得祖父祖母厌弃。只是问我娘我娘总鈈说。今天我才知道答案却原来是我祖父觉得是我克死了我爹,这才对我们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丧子之痛我能理解,所以那份怨吔没有了我只是觉得命运对我们不公而已。这样的事我祖父也不愿意发生的。”

  杜寅生愕然看向杜锦宁的目光既有惊讶,又有驚喜甚至还带着激动。

  他招手叫杜锦宁过去握住他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这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杜锦宁困惑地看向他,点了点头

  杜寅生长吐了一口气,仰头道:“老天有眼啊”说着,眨了眨眼眼睛里有些湿润。

  杜方菲在一旁看得莫洺其妙不知伯祖父为何这样失态。

  杜锦宁却对杜寅生的心理很清楚

  她是故意这么说话的。她就要在杜寅生面前表现出一种非凣的资质否则,他怎么能下决心帮她呢

  果然,接下来杜寅生就给了她一个承诺:“宁哥儿放心,你大姐的婚事伯祖父帮你处悝,一定会把婚给退了”

  听到这话,杜锦宁就放下心来今天看到杜寅生打杜辰生耳光,杜辰生却不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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