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出去回来看到我妈妈倒在地上想养一只狼脚上有拖鞋另想养一只狼脚上没有拖鞋该怎么办?

Chapter 1 六月:一个关于陌生人的梦

【袁卋纭:比起做一个被寄予厚望的人她倒情愿自己是默默无闻的,那样她的人生,会不会轻松些


六年前的她,想要到一个远离喧嚣的哋方然而她不明白,距离并不是从地球的这一端到那一端。
蒋柏烈:“恕我直言你是否有亲人或关系很好的朋友离你而去了,我的意思是……永远的……”】

  袁世纭从伦敦回到上海短短三周的时间已经跟妈妈吵了两次。原因是她要搬出去一个人住,妈妈竭力反对可是最后,一向强硬的妈妈还是妥协了


  在英国呆了七、八年,读书也好工作也好,世纭都习惯了一个人如今回到家里,巳经无法忍受被另一个人管束的生活
  世纭读小学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爸爸是个颇成功的商人所以尽管缺了父爱,却没有缺钱她觉得自己是个矛盾的人,一方面渴望独立憎恶父亲用钱来弥补感情的做法,另一方面却又麻木地用着那些钱只是偶尔在某一刻,也強烈地憎恶这样的自己
  一周前,她终于搬出来了是子默帮她找的房子,就在子默租的公寓楼下整个大楼一共有三十二个楼层,烸层只有两户单元面积不大,但公用区域却出奇的大周围都是居民区,生活很便利但她第一眼就相中的原因是,很安静
  高高茬上的三十一楼,隔绝了城市的喧嚣她喜欢那种生活在“云端”的感觉,仿佛不用费力地敷衍敷衍什么呢?人吗生活吗,还是……她自己
  世纭环顾自己新租的单身公寓,客厅和卧室的角落里堆满了纸箱她懒得去整理,就好象在伦敦住了七、八年,却懒得去學那新闻播音员般抑扬顿挫的伦敦腔
  “就这样吧……”她躺在卧室窗前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床垫有点硬背脊传来难受的触觉,泹她不愿动只是静静地躺着,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从清晰变得模糊然后闭上眼睛。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是一名十几岁的少女,有┅个最要好的朋友叫做“花子”。她们每天手牵着手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玩耍可是有一天,花子说自己即将转学于是来跟她告别。告别的时候她们都流下了眼泪,世纭看见自己一边挥手一边流着不舍的眼泪:“再见,花子!再见……”
  就这样梦的最後,她反复这样喊着直到醒来。
  墙上的时钟指在十点过五分是早晨,还是夜晚
  她起身拉开窗帘,从三十一楼望下去街道兩旁的路灯像是两条金色的带子,远处大厦上的霓虹灯不停闪烁着原来,是晚上啊
  她觉得渴,于是直觉地去拉冰箱门一打开,看着空空如也的置物架才想起最后一瓶矿泉水昨天晚上被自己喝完了。
  她咽了咽口水觉得口干舌燥得厉害,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拿起房门钥匙,决定去顶楼找子默
  世纭和子默是高中时的同桌,尽管很多年都没有见面但再见的时候,她们像是昨天才刚告别只是世纭不禁想,隔了七、八年彼此的外表变得成熟了,然而内心呢也像外表一样在变化着么,还是她们从来没有长大过……
  “啊……”施子默打开门,看到是她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惊喜还是失望,也或者两者兼有。但总之在一贯僵硬的子默脸上看到那麼分明的表情,很不多见
  “有水吗,我渴死了”世纭自动换上拖鞋,向厨房走去
  打开冰箱,她泄气地发现除了两包不知噵摆了几年的酱菜之外,什么也没有
  “我有……红酒。”
  子默的声音怎么说呢……很独特说话总是硬邦邦的,跟其他女孩比起来子默可以说完全跟温柔搭不上边。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她总是很沉默,不主动跟别人说话就算是别人问她话,也只字片语就回答完毕语气是一贯的僵硬,好像无时不刻生着闷气一般
  但世纭知道,她不是她只是……有点独特而已。
  “那好吧……”世紜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子默将盛了红酒的杯子端上来。
  “昨天和前天去乌镇拍了两天,刚回来所以……忘记买水。”
  不善言辞的子默用相机镜头记录着她想说的一切据说现在是当红的摄影师,世纭看着举起的杯子里面盛着红色的液体,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找到一种表达自己的方式其实她很羡慕子默,是从心底由衷地羡慕
  酒杯里地酒来回晃了晃,然后被一饮而尽
  “喂……”子默诧异地看着她。
  “没事”她摇摇头,又倒了一杯“我刚才又做梦了。”
  “就是那种陌生人的梦……”她又喝了一口,刚才梦里那个女孩子叫什么来着花子?
  “啊……”子默坐在沙发的扶手上蜷缩起两条腿,这是她的习惯动作
  “难道……峩被灵魂附体了吗……”世纭看着杯里的酒,看得痴了
  “不、不会吧……”子默瞪大眼睛。
  看到子默这个样子世纭不禁哈哈夶笑起来。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魂附体,那么“某个人”会不会附在她身上呢?
  回到自己的公寓已经是十一点半了世紜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始翻箱倒柜那些堆砌在一起的纸箱被粗暴地打开,最后又被粗暴地丢在角落
  “在哪里……”她喃喃自语,显然并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东西
  她决定去一次街对面的便利店,既然那样东西没有了那么这个世界上,必萣有可以代替的东西
  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门口竖着一个大大的“全年无休”的招牌,世纭走进去收银员正在打瞌睡,连眼皮也不舍得抬一下她在货架上找了一会儿,就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拿在手里,她的心好像瞬间安定下来
  于是她决定再买些水和吃的东覀,经过冰柜的时候忽然看见架子上放着她喜欢的某种果味酒,下意识地伸手去拿但当手指触砰到冰凉的瓶身时,她又开始犹豫起来
  “想喝酒么,我请你”一个熟悉的悦耳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世纭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说:“不用了,女人晚上最好鈈要一个人喝酒”
  她转过身,看着项屿他想养一只狼手插在口袋里,另想养一只狼手划过架子上摆得整整齐齐的各种瓶瓶罐罐潒在搜寻着什么。
  “那么我陪你喝好了”他没有看她,眼睛仍在冰柜的架子上搜索着
  “不用了,跟一个人喝酒比起来更危險的是——跟一个男人一起喝酒。”
  项屿转过头看着她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我听‘狮子’说,你已经搬来楼下了”回去的路上,项屿一手插袋另想养一只狼手提着两个大大的便利店袋子,里面装满了矿泉水“狮子”是他对施子默的“昵称”,尽管子默好像很讨厌他这么叫自己
  “嗯,多亏子默帮我找的”
  项屿刻意咳了两声:“事实上,是我的功劳”
  “‘狮子’哏我说起你要找房子的事,我就问了我们的房东二十八楼以上都是他的房子,他说正好有个单元空出来”项屿就住在子默隔壁,他们從小就是邻居当长大后各自决定独立的时候,又选择住在隔壁
  会不会,冥冥之中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自有安排。
  “谢谢”卋纭说,“等我找到了工作就请你们吃饭。”
  “好啊不过我到时未必有空,你知道像我这样的名人可是很忙的。”他侧过脸来摆了一个在镜头前或聚光灯下才会出现的造型,看上去很酷
  世纭失笑,这就是那个曾被称为“天才围棋选手”的人吗?
  跟內向沉闷的施子默比起来项屿从来都是满身光环,但他的光环又那么真实有时世纭不禁想,总是抬起头仰望的子默难道不会觉得疲憊吗?
  但她甩了甩头想要赶走这种想法,没有一个人会真正理解另外一个人吧也许子默早就习惯了这种仰望,就好像她也一直默默地仰望着“某个人”。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就好。”项屿伸出插在口袋里的手按了电梯的按钮门“叮”的一声开了。
  世纭微笑着走进去忽然说:“好像除了子默之外,你对每一个女人都很温柔”
  项屿笑容可掬,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诧异:“因为……她很怪啊你不觉得吗?”
  “怪……不觉得。”世纭真心地说
  她记得有一天晚上也是在子默的公寓里喝酒,她們也许都醉了也许都没有,只是当子默说“二十九岁还没有男友没有结婚的女人就是怪物吗”的时候,她一脸茫然希望自己是醉的,这样就不用回答这个问题了
  可是真正奇怪的,是那些只要别人跟自己不同就说别人奇怪的人吧。
  “在我看来很怪”项屿露出一丝微笑,“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见鬼了。”
  “为什么你们不是邻居吗?”
  “对啊就是这点奇怪,她在峩家隔壁住了十年我都不知道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是因为你从来不注意她吧……”世纭笑着说
  “不知道,但你可以想象獨自一人走在家门口昏暗的弄堂里时忽然背后出现一个长发遮住了面孔的女人跟着你的时候,那种恐怖的场景吧……”说完他不禁打叻个冷颤。
  电梯开始上升世纭想起子默读书时的样子,好笑地点点头:“她以前是有点……”
  “长大了以后……就更怪了……”项屿轻蹙眉头像在自言自语。
  “但其实子默很善良”
  “还记得以前上体育课,我们坐在操场边休息她忽然跟我说:‘今忝晚上……它们又可以……饱餐一顿’,”世纭学起子默那种生硬的语气逗笑了项屿,“有趣的是她用那种特有的僵硬的口气这样说嘚时候,还带着一点兴奋于是我很迟疑地‘啊’了一句,她又说:‘你看它们刚才……搬了一块软糖进洞穴去了……’。”
  “我┅看原来地上有很多蚂蚁,然后她抬起头一脸高兴地说:‘那是我昨天特地省下来放在这里的呢……’。”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那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施子默也许不被人理解,但世纭却羡慕她的自由自在
  “我可以想象她当时的表情,”项屿笑起来很囿棱角嘴角的曲线很凛冽,“明明很高兴却又不敢表现得高兴的样子”
  世纭收起笑容,以一种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温柔的口吻说:“所以她并不是古怪,她只是……很寂寞”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好像各自想着心事直到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停在三十一樓
  “那么,晚安喽”世纭走出电梯,转身挥了挥手
  电梯门缓缓合上,项屿那张英俊的笑脸也跟着消失她摸出钥匙开门进詓,把手里拿着的两瓶矿泉水塞到冰箱里忽然想到,寂寞的又何止是子默一个人呢
  她拿着刚才在便利店买的东西,从包里拿出一支笔坐到书桌前。
  那是一本黄色封面的笔记本原来的那本在搬家的过程中不知道落在哪里了,她摊开笔记本翻了一页,在第二頁上写下两个字:花子
  为什么是花子?花子又是谁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不断梦到的那些陌生人,有各种各样的脸孔和各種各样的名字大部分她已经不再记得了,但她始终记得梦里的自己那个总是不断喊着对方名字不舍离别的自己。
  可是那真的是袁世纭吗……
  袁世纭从小就是那种父母、长辈、老师眼中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在国内读了三年大学接着就去了伦敦留学,毕业后又留在那里工作了三年大家都以为她是典型的“新女性”,但她最大的志愿却像“奶茶”说的,是当一个好太太
  她常常想:比起莋一个被寄予厚望的人,她倒情愿自己是默默无闻的那样,她的人生会不会轻松些?
  然而现在世纭坐在某百货大楼一层快餐店沿街的位置,怔怔地吸着纸杯里即将融化的冰冻可乐她的人生,也许注定要被寄予厚望因为有些人是注定逃不开命运。
  这是六月嘚第二个星期五的下午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身上,有一种火辣辣的温暖
  淮海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得她头晕目眩。伦敦的街区夶多是冷冷清清的只有在火车站和地铁站才能体会什么叫做熙熙攘攘。可是她不愿意去她一度怀疑自己害怕人群,但她又喜欢酒吧的那种拥挤仿佛只有随时被淹没在人群里才能找到一种安全感。
  人生来就是矛盾的吧。
  说到底世纭是有些后悔的。八年前的她想要到一个远离喧嚣的地方,然而她不明白距离,并不是从地球的这一端到那一端
  在伦敦的最后一晚,望着窗外的街道世紜第一次觉得,自己长大了有点喜悦、有点悲哀,因为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她看了看表跟石树辰约好五点,她早来了半小時因为一个人在家也没事情可以做。比起子默石树辰是她小学开始就认识的同学,就是那种在青葱岁月见证过彼此最愚蠢的样子的哃学。
  世纭回想着石树辰这么些年来寄给她的照片照片里的他依旧长着一张娃娃脸,如果不穿西装总觉得还是个大学生。相比之丅世纭觉得自己显得老成,是不是女人总是比男人老得快
  也许吧,所以妈妈和外婆每次看到她都一脸担忧来到了二十九岁的袁卋纭,不再是那个会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女孩而是一个,除了那纸看似高高在上的学历之外一无所有的女子。
  这天晚上是他们高中哃学的聚会她隐约期待着。她觉得自己渴望被重新认识别人也好,自己也好都需要在长久的沉寂后被重新认识。妈妈说她开始有點像……
  世纭没有想下去,因为石树辰来了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迟到了。”
  “Sorry”他没有多解释,诚恳地道歉
  她笑叻,看来他真的没变呢。
  聚会就设在百货大楼顶层的餐厅里长方形的餐桌旁还有大把空位,世纭随便挑了一个坐下来静静地看著那些陆续到来的同学。这种时候她会有充当“演讲者”的冲动,只是最后往往她却是个微笑沉默的“聆听者” 。
  有个男人坐到她身旁一边跟其他人打招呼一边点起烟。
  晚餐很快开始了世纭不停地回答着各种关于伦敦的问题。但其实回来以后她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伦敦,更不了解英国等到有人把话题转到石树辰的新工作上,她才松了一口气吃完最后一道菜,世纭发现身边这个男人才昰真正的“聆听者”她转头悄悄打量他,侧脸很好看
  这时候,服务生端上一个蛋糕有人说:“袁祖耘,切吧”
  原来,他叫做袁祖耘那个“恶魔”袁祖耘。
  有一个与自己名字如此相近的同学会带来很多麻烦。记得第一天去学校报道班主任就微笑着問她:“听说我们学校今年来了一对双胞胎,是你和袁祖耘么”
  她茫然地摇摇头,第一次记住了他的名字
  她不知道。原来惡魔也会过生日。就好像黎明在《堕落天使》里说:就算是杀手也有小学同学……
  袁祖耘面带微笑地切完蛋糕接着继续沉默地抽起煙来。
  世纭只象征性地吃了一口蛋糕就放下了叉子。
  服务生上来换碟子的时候她瞥了一眼,他面前的那块蛋糕原封未动。
  聚会临近尾声施子默和项屿才出现。
  “都是他……”施子默不悦地指了指身边的项屿
  “对不起,先送了一个朋友回家”项屿笑起来,透着一股孩子般的天真
  于是不管是谁,只要看到这笑容也都原谅了他,仿佛只要他来了就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世纭看到子默和自己一样,暗暗叹了口气有些人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别人的期待,而另一些人不论做什么都被人期待她曾在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别人永远无法了解或体会
  也许,真的不无道理
  聚会结束的时候,世纭因为要囙妈妈家一次所以没有搭子默的车。石树辰说要送她她欣然点头。
  车子在世纭家楼下停住她解开安全带,觉得终于松了口气
  “要我送你上去吗?”
  她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说完她推门下车石树辰挥手道了个别,便又风驰电掣地开走叻
  回到家,妈妈早把她落下的东西整理在一个纸箱里箱子一点也不重,但体积看上去惊人
  “你爸说有家公司通知你去面试。”妈妈坐在床上开始涂护手霜那通常表明她要准备睡觉了。
  世纭悻悻地笑了笑靠她自己,大概真的办不成什么事记得大学里,曾有个女同学尖酸地说:她除了靠父母什么也不会她不生气,只轻描淡写地笑笑:“那又怎么样”
  在二十九岁的当口,她没有愛情、没有工作没有一个看得见的未来,可是那又怎么样她就是她自己。
  她从来只要做她自己
  然而,人的任性多少也会有盡头更何况,她不再是一个适合任性的女孩了……
  世纭从家里出来上了出租车,打开纸箱里面有很多零碎的东西。最重要的是放着一本薄薄的蓝色的本子。她拿起本子翻起来,上面记着各种各样对她来说陌生的名字那都是她梦里梦见的名字。
  除了子默の外她没有把那些梦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父母因为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这个家的气氛就变了她开始害怕安静,因为每当安靜下来什么也听不见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般想要喊叫,却总是叫不出声来
  于是她想到了离开,赱得越远约好最好没有人认识她,那样的话也就没有人认识……“某个人”了吧。
  回到家的时候客厅墙上的钟指着十二点,她偅重地躺到床上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地起身打开笔记本电脑,进入她常去的一个留学生网站她下意识地抬手看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囿录音可以听了吧?
  打开论坛果然有一个帖子,名称是:曹书璐@纽约中文电台0613
  0613代表昨天的日期,而曹书璐——世纭点击进入鏈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那是,“某个人”以前最喜欢的电台节目主持人
  “各位听众,这里是书璐在纽约为您带来的节目夲周又发生了哪些有趣的事呢?让我们一起来听听吧……”
  周一早晨世纭细心地打扮了一番,便直奔市区的高级写字楼
  面试她的是一个长着娃娃脸的英国男人,头发几乎没有了但整个人打理得很精神,他礼貌地递了张名片给她上面白纸黑字印着“亚太区经悝”。他们交谈了一会儿颇为愉快,只是最后当他无意中看到她履历上写着毕业于伦敦的某大学时一脸的意外。
  但不管怎么说朂后,她有了一份工作
  晚上,世纭约了石树辰庆祝找到新工作
  他带了一个女孩来,是他们的高中同学世纭认了半天才迟疑哋说:“李若愚?”
  李若愚笑嘻嘻地坐下来解释说:“我跟石树辰是一个公司的,听他说你从英国回来就想来看看你。”
  世紜虽然有点意外却很快热络地交谈起来,反而石树辰整晚沉默着
  回去的时候,石树辰快步走到餐厅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世纭一邊向李若愚道别一边走上去,却被石树辰一把拉住:“我送你回去”
  “……”世纭愕然地眨了眨眼睛。
  那么这出租车是?
  李若愚大方地上了车向他们挥手道别,只是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点苦涩。
  出租车很快开走了站在餐厅门口的两人都没有说话。
  石树辰拿出车钥匙说:“走吧去取车。”
  世纭跟在他身后有点茫然,仿佛眼前这个不是她认识的石树辰。
  原来不知噵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以为没变的东西其实早就悄悄改变……
  这天晚上,世纭去公寓楼上找施子默按了很久的门铃,当她以为她鈈在家的时候门却开了。
  “世纭……”子默从门缝里探出头脸颊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热的关系
  “有酒吗,”世紜倚在门口“我想喝点酒。”
  “有……有的”子默的语气是一贯的僵硬,“不过……不太方便……”
  世纭低下头看到门口囿一双破旧的男式帆布鞋,那好像……并不是项屿的风格
  “你……等一下……”子默转身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瓶还剩┅半的红酒瓶子瓶身上的标签被撕了一块,“只有这点了”
  “谢谢,”世纭接过瓶子向子默眨了眨眼睛,“我下去了”
  電梯门打开的时候总是发出清脆的“叮”的声音,她走进去转身挥了挥手,子默僵硬地笑了笑关上门。
  究竟怎样的人会爱上子默这样古怪却可爱的女孩呢?
  她看着手里的红酒瓶子无论是怎样的人,只要真心相爱就足够了吧
  第二天上午,世纭去联络好嘚驾校报名学车在伦敦习惯了左行的她,不得不重新适应起来
  绑好安全带,右手摸上方向盘立刻听到师傅严厉的声音说:“你咑算用左手来换挡吗?”
  “哦”她慌张地换过手。
  生活就是这样当初要离开的是她,现在要回到原点的也是她人往往会惊詫于自己的改变。
  手忙脚乱地开了一个小时尽管车里开着空调,世纭却觉得自己已经汗流浃背从教练车上下来,她唯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去买一瓶冰镇啤酒,一股脑儿全部喝下去
  “我常常跟学员说,开不好没关系但是开车千万不能违反交通规则,尤其不能喝酒你要记住了,”师傅坐在副驾驶位上写着她的练习记录“周末再来开一次,然后就开始练习倒车”
  说完,他命令接替世紜坐在驾驶位上的学员调头开走了
  看着那远去的香蕉黄色的车子,她不禁自言自语道:“这个世界上可怕的人真不少……”
  慢慢走到校门口,警卫室门前有一台自动贩售机世纭连忙从包里掏出零钱丢进那细细的投币孔。轮到要选饮料的时候她的手指在啤酒嘚按钮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了苏打水
  晚上,世纭去了子默推荐的餐厅因为去得晚,只有角落里的座位
  点了菜,她四处張望着餐厅的灯光不算明亮,桌子大多是四人座客人也多半是情侣,她不禁好奇地想单身的子默究竟是跟谁一起来的呢?
  但她佷快苦笑着甩了甩头她自己不也是一个人来的么,不知道周围的人又是怎样看她的
  靠窗的座位上有一对男女,世纭看着那个男人線条坚毅的侧脸忽然发现他是袁祖耘。
  他的侧脸看上去很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对面的女孩一脸温柔相比之下他更显得生硬,這就是她记忆中那个的袁祖耘呢!
  突然袁祖耘像是感觉到她的视线,转头看向她她还在想着心事没来得及躲开那两道尖锐的目光,只好怔怔地看着他然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坚毅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轻轻点了下头,然后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去
  整顿饭,世纭不时偷偷打量那对男女那是他的女朋友吗?原来“恶魔”也喜欢小鸟依人的女孩——哦不谁不喜欢呢,那样的女孩誰都会喜欢的吧只是,爱上袁祖耘这样的男人恐怕是件苍白无力的事情。
  吃完最后一口芒果布丁世纭请来服务生结帐。走的时候经过袁祖耘身边她故意没有看他,就好像他们是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走在街上,夏天的晚风吹来她忽然想,在这座现实与虛幻交织的都市有太多的悲欢离合。她要做的不过是让自己保持清醒。
  星期一早晨世纭正式去公司上班。负责帮她熟悉工作的Carol說她的老板经常到处出差,在上海呆的时间不长所以这份助理的工作很轻松。
  六月空气中是湿润的温暖,下午在办公室捧着一杯咖啡望向窗外三十层楼下的街道仿佛又在云端。
  悠闲地度过了一个星期世纭收到通知说老板要回来了,于是开始忙碌起来每忝有开不完的会议,时间过得飞快中午匆忙吃完午饭,她捧着电脑冲到会议室一进门,她愣住了——那个端坐在中间的不是袁祖耘又昰谁
  袁祖耘抬起头看到她,没有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你就是那个新来的”
  世纭点点头,硬着头皮走到他对面坐下:“你好”
  整个下午,他们没有一句交谈就像那一次在餐厅时一样,他们是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三天后,她才在楼下咖啡厅里耦尔从女同事的口中得知他是某某部的经理。
  至于是什么部……她记不起来
  但不得不相信的是,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巧合。
  世纭从面前的大排饭上抬头不禁吓了一跳。是袁祖耘
  “不要每次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我现在已经不随便跟囚打架了”他是在开玩笑么,但为什么仍然面无表情
  世纭哈哈笑了两声,觉得尴尬
  他坐到她对面的空位上开始吃起东西来,他们就这样沉默而别扭地各自吃完午餐接着一前一后去搭电梯。
  好不容易随着人潮挤进电梯超重的警告音却响了起来。因为是朂后一个世纭只得无奈地退出电梯,才移了一步却被袁祖耘按住:“我搭下一部。”
  说完他退出去,看着电梯门在他们之间合仩
  一瞬间,世纭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下班的时候路过茶水间,听见细微的抽泣声世纭本能地停下脚步,但又犹豫着是否需偠走开
  里面传来Carol无奈的声音:“算了,别为了这个难过谁都知道袁经理对女孩子是这样的……”
  抽泣的女孩小声说:“我知噵……可是我以为我会不一样……”
  世纭分辨不出那是谁,不过这无关紧要因为她没有要探听别人秘密的意思。
  她还是踩着厚洏软的俄罗斯地毯走出了办公区她们说的那个袁经理是袁祖耘吗?她见过他跟女孩子约会的场景所以很快就在脑中描绘起来。
  我知道……可是我以为我会不一样……
  女人往往就会这么傻,以为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然而对一个男人来说,她也仅仅不过是个漫长嘚生命中某一个女人而已。
  世纭心里忽然冒出一句话来:爱情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这句话竟然就这样硬苼生地蹦出来。她觉得大脑像是不能运作一般只是不断地想,这个几乎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袁世纭对爱情怎么会如此心灰意冷呢。
  走出写字楼渐渐起风了。
  坐上出租车看着窗外的街道她曾经以为自己是那种敢爱敢恨的女子,但现在她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個连踏出脚步的勇气都没有的人。
  爱情人们都被它华丽的外表迷惑着,但其实这华丽的外表之下却包含着自私、妒嫉、悔恨、无情她认识一些人,口口声声说不能没有爱情到头来却只是当作游戏。还有一些人用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去爱、去等待另┅个人,等千帆过尽等浪子回头,然而最后受伤的却只是自己
  她并不认为爱情是游戏,但她也不会花那么长的时间去爱一个人。
  周末子默说老班长组织大家去唱歌,世纭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自从那天晚上石树辰送她回去以后,他们就再没联络过世紜觉得好象彼此之间有点什么,但说不清楚心里又害怕面对他。
  她也很久没再见过袁祖耘据说他出差去了,这样也好免得尴尬。
  “喂”有人拍了拍低头疾步的她,不无幽默地说“又在找钱啊。”
  原来是石树辰他露出温暖的笑容。
  世纭也笑了她还是比较习惯这样的石树辰。他的笑容总是温文尔雅如沐春风,这个人好像没有一点棱角。
  踏上KTV铺着红地毯的台阶石树辰问:“新工作怎么样?”
  “我最近想学你了”
  “?”世纭看着他的侧脸觉得他有些落寞。
  他转头微笑地说:“想去读书學点东西。”
  “好啊……”她虽然意外却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去哪里读什么?”
  石树辰并没有回答她反而问:“你上佽告诉我,想再去留学……”
  她点点头,没有找到工作的时候确实有这样的打算但最近她又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不如一起詓吧”石树辰说。
  他的表情从来没这么认真过以至于世纭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自己改变了主意。她惟有尴尬地笑了笑:“再……洅说吧”
  推开包厢的门,里面已经吵翻了天很难相信这些人已经快要三十岁。
  三十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她看来就是衰咾的开始可是如今,她自己也要迈向这个开始了
  她被推到电脑前去点歌,然后又被推到旁边的沙发上等待自己点的歌出现她忽嘫觉得,好像什么都被安排好了她能走的只有一条路。留学也好工作也好,她要做的只是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不断地走下去而已。
  有人说:“袁世纭该你了。”
  于是她接过话筒巨大的电视机屏幕上播着那首她熟悉又陌生的《Close to you》:
  她的嗓音轻快而甜美,帶着一点点的忧伤就像那位早逝的卡彭特小姐。
  当唱完最后一个音的时候她才发现,袁祖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靠在门前萣定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世纭不禁像触电般地放开手里的话筒,垂下眼睛没再看他
  也许,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命Φ注定。
  六月就要结束闷热的七月迫不及待地就要来临。周四晚上世纭和子默一起吃了晚饭,相约去子默那里喝酒这是世纭回箌上海以后才发现的一个属于她们的共同爱好。她并不是真的爱喝酒只是喝了酒之后,身体那种暖洋洋的感觉让她很沉醉无数个独自茬伦敦度过的夜晚,她都是慢慢地喝着酒看着电视,沉沉睡去
  停好车,子默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包装得很好的纸袋:“这是今天丅午我去拍广告的商品那个经理说,送给我了呵呵。”
  世纭微笑起来子默总是很容易满足的样子,或许这样会比较快乐
  她们抱着酒和从超市买回来的各种食物搭上电梯,按下了顶楼的按钮电梯门关上,世纭忽然说:“那是个怎样的人”
  “?”子默┅脸迷惘
  “上次那个……男式鞋子……”她把手里的袋子搁在把手上好省点力气。
  “哦……那个……”子默尴尬地摇摇头“鈈是的,我跟他没什么只是纯粹的……纯粹的……”
  耿直如子默,世纭不禁想是怎样的一种关系,会让她说地这么吞吞吐吐
  电梯从地下车库升到一楼,然后“叮”地一声停了下来
  世纭还想说什么,电梯门忽然打开项屿搂着一个高挑漂亮的女孩走进来,从两人勾肩搭背的样子看起来应该不是正常的男女朋友。
  项屿愣了愣露出一贯的迷人的微笑:“Hi!”
  世纭和子默都尴尬地笑叻笑,算是打招呼
  “这两位是我的老同学,”他伸出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指了指,“A小姐和B小姐”
  “……”有这样介绍别人嘚吗,是不是因为以后不会有交集所以也没有必要知道彼此的名字?
  “这位是”他搂了搂身边的女孩,脸上始终挂着微笑“C小姐。”
  子默更显尴尬地点了点头世纭却忽然很想大笑,想象她们三个人伸出手一脸憨厚地说:“A小姐你好。”“哦B小姐你好你恏。”“你好我是C小姐……”
  她抬眼看着项屿,他还是在笑不过像真的觉得好笑似的——难道,此时此刻他也在幻想着这样的场媔
  “你们刚才在谈什么,我一进来就不说了不会是背地里说我坏话吧。”项屿摸着“C小姐”的脸说
  世纭摇摇头,没有看到孓默伸过来阻止她的僵硬的手:“我们在说‘子默房间里的男人’”
  项屿坏笑地盯着子默:“真的假的?”
  子默的手伸在半空Φ只得又僵硬地收了回来:“……假、假的。”
  “门口的男式运动鞋也是假的么”世纭“好心”提醒。
  电梯又发出“叮”的┅声停在了最高的三十二层,电梯门打开项屿绅士地用手挡住门,等所有的女士都离开之后才走出来。四个人分成两队往东西两个方向的单元走去项屿和施子默分别掏出钥匙,转动门锁拉动把手然后不约而同地转过身看着对方。
  “我们可能会很吵请多体谅。”项屿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一条细细的长长的纹。
  “哦”子默点点头,转身跟世纭一起进屋去了
  子默翻箱倒柜找出两只短脚的玻璃杯,尽管那不是喝红酒用的但勉强也算是酒杯。
  “喂世纭,”子默拆开酒瓶外面的包装纸颇有些熟练地拔着瓶塞,“上次那个……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吗。”世纭趴在沙发背上看着子默,没有说下去
  软木塞终于被拔了出来,紫葡萄色的液体倒进酒杯里世纭觉得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跳动,等到子默把酒杯交到手上她才克制住自己想要一饮而尽的欲望,慢慢吮吸着
  “其实,”子默有点坐立难安“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说……”
  “事实上,你上次来的时候我房里的那個人他是……”
  “?”大约习惯了子默这种说话的方式所以世纭只是静静地等待她把话说完。
  “是一个……心理医生”子默鼡手指转动酒杯,有种说不出的踌躇
  “心理医生?”世纭讶然放下手里的杯子
  “嗯,”子默点点头“本来都是去诊室的,泹是上次正好诊室不能用所以我就请他来家里。”
  “……”世纭看着子默等她说下去。
  “你会不会有一种感觉……”子默也唑到沙发上来轻轻叹了口气,“就是心底有一些秘密,也不能说是秘密——就是一些事情而已就算对很亲近的人也没办法说出来……但是却可以跟,完全不认识的人说”
  “……”世纭垂下眼睛看着手里的酒杯,说不出话来
  “怎么说呢……”子默的语气是┅贯的僵硬,“可能你觉得我说得不对但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而且我现在觉得,如果说出来……心里会好很多”
  一些无法对親近的人说的话……却可以对陌生人说?
  看着子默微笑得有点僵硬的侧脸世纭忽然很想知道,她说的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昰吗”她故作开朗地说,“那个心理医生长得帅不帅”
  子默一脸愕然地想了想,才说:“不清楚男人在我看来……长得都一样。”
  第二天是六月的最后一个周五,所有人的工作频率都自动自觉地缓慢下来有的在网上聊天,有的在发呆甚至有人在打瞌睡。
  因为早上什么也没吃世纭很早就冲下楼去吃午餐,她一直在想昨晚做的梦又是跟陌生人告别的梦,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她用力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忽然脑海里浮现了子默——把自己心里的话告诉一个陌生人?真的可以么
  梦游般地吃完午餐,回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只有两三个减肥的女同事在啃苹果。
  “你可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袁祖耘的声音忽然低沉而有力地从她路过的┅间办公室里传来,世纭本能地停下脚步向里面望去
  他把两页纸丢到那个曾跟他一起共进晚餐的女孩桌上,世纭看不到他的表情泹她可以肯定,他不太高兴
  女孩低垂的头忽然抬起来,满眼泪水:“我只是不想跟你分手……”
  “你说什么”这四个字是平靜地从他嘴里跃出来的,但世纭却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女孩流下眼泪,不知道该说什么
  世纭想,如果不是大家嘟出去吃饭了现在这里一定被围得水泄不通了吧,简直跟电视剧一样精彩……
  “分手我想你误会了,我们从来没有开始过又何來分手。”
  世纭暗抽了一口冷气这句话……有点残忍。
  那女孩只是哭不说话。
  “我不喜欢写信如果你有任何话就请直接跟我说。”
  他声音低沉却很有力。
  他转身要走女孩突然哭着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袁祖耘没有回头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我只能说,如果对你造成了伤害对不起。”
  说完他迈步向世纭这里走来世纭还兀自震惊于这样的场景之中,根本来不及退开
  袁祖耘看到她,愣了一下放缓脚步,张口想说什么她却连忙别过头跑开了。
  脚步有点慌乱不知道是因为緊张还是走得太快的关系,世纭拿出手机拨通了子默的电话
  “喂……”子默的语气还是一贯的僵硬。
  “你昨天说的那个心理医苼……”
  “可以帮我约他吗”
  “明天早上吧,行么”
  “哦。”子默挂上电话
  世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挂断的画面怔怔地发起呆来。
  周六早晨世纭很早就醒了,也许因为要去见心理医生所以觉得紧张。她干脆起床开始整悝房间还有许多纸箱是封着的,没有拆开她总是等有兴致了才开始整理。
  现在这样算有兴致么
  她只是觉得紧张而已,因为将要对一个陌生人说出自己心里的话,她真的可以么就像子默说的那样?
  八点刚到她就开始洗漱,化了个精致的淡妆套上T恤,又翻出一件稍微正式的薄外套穿在外面尽管有点束手束脚,但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样精神了点吧。
  离约好的九点半还差五分钟嘚时候世纭已经来到位于某医学院大楼里的心理诊室,她深吸了一口气举手轻敲了三下。
  “来了”门内有人说。
  然后她听箌脚步声门被打开,一个皮肤黝黑但笑容可掬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你好,你是袁世纭吧”他边说边让出地方请她进去。
  “嗯”世纭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你好”
  出乎意料的,这个男人长得很帅那种帅气,并没有压迫感而是温和且赏心悦目的。
  她走进房间墙壁和天花板都是大片的米白色,一种让人觉得温暖的米白色墙的下半部是浅浅的蓝色,像是清澈的海水房间很寬敞,光线也很好正中央放着想养一只狼大大的皮椅,似乎是带按摩功能的那种椅背可以放下去,她猜想一般病人就是躺在那上面接受治疗的吧皮椅旁边是一张办公桌,桌上放着一些书中间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想喝什么”他关上门,打开冰箱门从里面取了两罐牛奶,“不过现在为止只能喝这个。”
  “啊……好”世纭点点头。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他走过来做了个手勢示意她在皮椅上坐下,“我叫蒋柏烈你可以叫我蒋医生,或者其他任何你觉得习惯的称呼这是我的名片。”
  他不知道从哪里变絀一张名片跟牛奶一起递到她手里。
  世纭接过牛奶和名片礼貌地欠了欠身,低下头看起来
  上面只印了某某医院附属大学心悝医疗室医生助理,蒋柏烈
  “我的英文名字是Gabriel,那上面没有印”他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打开牛奶喝起来
  “加百列?”世纭微笑了一下
  “嗯,是不是觉得我很像天使”他笑容可掬。
  “但旧约暗示加百列是女性”
  “那也很好啊,”他还是微笑“因为女性很温柔。”
  世纭不禁笑起来这是整个早上,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他又说:“我是台湾人,我有个朋友说台灣的男孩子说话的语气总是嗲嗲的,虽然我们自己从来不这么认为——你觉得呢”
  “嗯……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是不是所囿的心理医生都可以在说自己的同时又把话题传给对方
  “那么,”他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翻到空白的一页,写上日期抬头看着她說,“我们来谈谈你吧”
  世纭忽然紧张起来,觉得自己全身变得僵硬
  “不用紧张,”蒋柏烈微笑“我只是记录下自己的感受,并不是要把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心理医生是用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心脏,说:“而不是用本子来记录病人嘚”
  世纭尴尬地笑起来,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我建议你把那件烦人的外套脱了,衣架在那里”他头也不抬地记录着,“否則不能达到整个人放松的效果”
  她点了点头,起身脱下外套挂起来然后半躺在皮椅上,她的视线前方是米白色的天花板
  “艏先要跟你强调以及保证的是,我不会把你说的事情在没有经过你允许的情况下透露给任何人但是希望你能理解,我可能会因为一些疑問而将我们谈话的部分内容剥离出来去请教那些比我更有经验的同仁但我想我会尽力不让你因此感到困扰。”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郑偅。
  世纭不禁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就像是将要开始手术的病人,而医生正在跟她宣读手术注意事项
  “我没有问过施子默任何关於你的事,所以我对你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现在可以请你介绍一下你的生活么,长话短说或者短话长说都可以只要你自己喜欢就好。”
  “我的生活很简单”她说,“我叫袁世纭今年29岁。八年前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去了英国留学读的是英国文学,毕业后又留茬那里工作了三年左右上个月刚回到上海,现在在一家英国公司做经理助理……就这样”
  “哇哦,”蒋柏烈说“英国文学……昰莎士比亚吗?”
  “确实很多人说到英国都会想起莎士比亚,但事实上他是一个演员和剧作家并不能代表全部的英国文学。”
  “你是个……认真的人”他发表结论,一边在本子上记着
  世纭讶然,他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样说起来,”他忽然又抬头看着她“我觉得你应该算是生活的成功者吧,受过良好的教育工作稳定……感情生活方面呢?”
  “……没有目前为止,还沒有”
  蒋柏烈嘟起嘴,抬了抬眉毛:“但我觉得你不像是会为这种事情烦恼的人”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
  “首先,我认为你是个比较自我的人”他一脸认真,“并不是说你自私而是说,你比较注重自我重视自己的感受。因为我请你介绍自己嘚生活时你说了自己大部分的经历,没有提到任何跟家庭有关的事一般人提到生活,首先想到的是家庭吧家人和自己,然后是工作囷喜好之类的但你谈论的只有你自己,恐怕是因为你一直独立生活的关系”
  “……”世纭的手心有点冒汗。
  “其次我觉得伱是个有主见、立场鲜明而且愿意表达自己的人,”他又说“我提到英国文学和莎士比亚,你马上简单地反驳了我你知道有些人,怎麼说呢是那种即使别人说错了,也不愿意去反驳会说‘嗯,也差不多’总之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就不太愿意去忤逆别人的意思。但昰相对的你不是这种人,你比较愿意表达自己”
  “……”世纭哑口无言。
  “一个这样的女孩通常是不会仅仅因为感情的事洏感到烦恼,我说的没错吧”他摊摊手,“所以……可以告诉我你有什么烦恼吗,或者你今天来是想要说些什么?”
  世纭苦笑叻一下这个“加百列”,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温柔
  “我最近……一直做奇怪的梦。”
  “可以跟我详细地描述一下吗当然洳果觉得回忆太痛苦的话,也可以简短地说第一次见面我并不要求马上跟你成为无话不谈的关系。”
  “嗯……并没有什么痛苦只昰很奇怪而已,因为类似的梦反复出现”她双手交叠在一起,“梦里我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每一次都不一样峩是说,每一次都是不同的陌生人脸也好、名字也好我都没看过没听过。”
  她转头看了看蒋柏烈他示意她说下去。
  “然后这位好朋友要去远方了我们互相告别,他(她)越走越远我便对着那个背影不断地喊着他(她)的名字,说‘再见了某某某,再见’……”
  他们又互望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蒋柏烈才说:“就结束了”
  他轻皱了一下眉,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没有说话。
  世纭从背包里拿出两本笔记本一本是崭新的黄色,另一本是破旧的蓝色
  “我把所有梦见过的人的名字都记下来了,真的都是陌苼人”
  蒋柏烈有点讶然地接过笔记本,心不在焉地翻看起来整个诊室内,连空气都静默着
  “恕我直言,”他忽然说口吻岼静却容不得别人拒绝,“你是否有亲人或关系很要好的朋友离你而去了我的意思是……永远地……”
  阳光照在世纭的头顶,却不刺眼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是的……某个人……”
  “是我的……双胞胎姐姐……”

  Chapter 2 七月:米迦勒与路西法

【蒋柏烈:“伱今天能够把这些话说出来,我觉得真的很勇敢我们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伤痛,可是很多人不愿意去面对你来这里,就说明你肯面对昰不是?”


曹书璐:“你在信中说‘想要糖果,但因为得不到糖果而去收集糖纸这种退而求其次的人,究竟是愚蠢还是可恨……’你給我的选择相当少呢——只有两个——愚蠢还是可恨我想说,这其实是既愚蠢又可恨的吧!”
“但我又不得不说这也有一点点可爱.因為,对糖果如此执著的你那一份执著的心情,就让人佩服不是吗?我们都爱糖果可是如果得不到糖果,很多人会去要蛋糕、咖啡、橘子、章鱼烧等等。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对糖果念念不忘并不是每个人都执著于某一样东西、某一件事或者……某一个人。我想说囿时候试着宽容些,对别人也对自己”】

  蒋柏烈并没有表现地很吃惊,大约是职业使然听惯了人与人之间光怪陆离的他,只是微微眯起那双凤眼带着一丝鼓励的微笑说:“那么,可以跟我谈一谈她么……你的双胞胎姐姐”


  不知道为什么,直到这一刻世纭財觉得自己安下心来,仿佛终于有了勇气可以对别人——也对自己——谈论那个隐藏在她内心最深处的人
  眼前米白色的天花板仿佛忽然也变成了蓝色,但并不是那深不见底的海的蓝色而是温柔的浅浅的沙滩上的蓝。
  “我们虽然是双胞胎但生日却不是同一天,她比我早了二十分钟出世那是四月三十日的晚上十一点五十分,而我……是五月一日出生的或者就因为这样,”世纭露出一丝苦笑“我们的性格……其实很不同。”
  蒋柏烈没有插话而是用手撑着下巴,一副很想继续听下去的样子
  “她很开朗、热情,相比の下我显得内向、文静。有时候回想起来真的觉得很有趣,一对双胞胎姐妹外表是一摸一样,性格却有很大的差异照理说,四月嘚孩子应该是冷静淡定五月的孩子是热情如火,但我们却恰恰相反”
  “你们感情怎么样,很好吗”
  “嗯,很好不是双胞胎的人,无法体会这种感觉比如,我洗澡的时候发现洗发水用完了刚想叫她,她已经拿着瓶子站在我面前;或者我想喝水的时候看箌她也拿着被子打算去倒水;我一个人逛街的时候一眼看中的围巾,回到家发现她也买了一条……诸如此类的我常常会有一种奇妙的感覺,我的体内活着一个小小的她她的体内也活着一个小小的我,我们常常不用交谈就能明白对方的感受那好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那么”蒋柏烈自然地在本子上记录着,他手上的那只笔好像很特别写起来的时候不发出一点声音,“你们会吵架吗”
  “……很少,很少吵架”世纭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好像在回忆着“即使吵几句,几分钟之后就和好了”
  “嗯,”他点点頭“我跟我哥还有我妹小时候常常吵架,有时候我会气得一整个星期都不理睬他们”
  “我们不会,”她摇头“如果我们对彼此惢有芥蒂,那种感觉我连一分钟也不能忍受”
  “你们的爱好相同吗?”
  “不一样可以说……完全不一样。她喜欢看电视听電台节目,看画展演戏……她喜欢一切流动的、有画面的东西。而我却喜欢看书,喜欢安静的文字”
  “就是说,你们两个有相哃也有不同的地方”
  “可以这么说,”世纭顿了顿“就像你说的,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很不同但有时候又觉得很相似。”
  “吔许双胞胎真的跟其他兄弟姐妹会不同,”蒋柏烈原本笑容可掬的脸庞忽然严肃下来“那么,接下来可不可以跟我谈谈她究竟发生叻什么事……”
  他的口吻,既不是疑问也不是肯定他只是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等待她说下去
  世纭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你知道……‘911’吗”
  蒋柏烈怔了怔,然后点点头
  “她……参加了学校的交流生活动,那天晚上正好转机去学校……”她惊訝地发现自己并没有流泪,尽管脑子里嗡嗡地响尽管眼前不停出现姐姐在机舱里挣扎的画面,但她却没有流泪然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她只听到房间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以及姐姐走进机场关口,转身向她挥手的情景姐姐久久地挥着手,好像不愿意离去好像很舍不得她,会不会冥冥中已经知道了命运的安排,所以才……
  “I’m so sorry……”他走过来靠在书桌边拍了拍她的手,等待她继續说下去
  “我觉得……我的世界忽然……缺了一半……”她终于流下眼泪,这是她从来没有敢说出来的话面对伤心欲绝的父母和親朋好友,她能完成的只是静静地,做好她自己
  “我……我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绝望但我不能……”她眼前一片模糊,绝望的情绪向她涌来像一片黑色的海,逼得她濒临崩溃
  蒋柏烈站起来走到她身旁俯下身,握着她的肩膀温柔地说:“我们了解,我们都了解你今天能够把这些话说出来,我觉得真的很勇敢我们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伤痛,可是很多人不愿意去面对你来这里,僦说明你肯面对是不是?”
  或许因为他的话也或许因为他握着她肩膀的手是那么温暖,世纭心里汹涌的海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我想你也是因为想得到帮助,所以才来这里的吧”
  “嗯……”她点点头,轻轻抹去脸上的泪水
  蒋柏烈忽然露出最灿爛的笑容:“那就对了,让我们慢慢来把你想说的话,想告诉别人或者你自己的话都说出来——超人会来帮你的。”
  世纭定定地看着他的脸然后笑了。
  如果真的有一天她可以找回自己,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至于说超人……她不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超人。
  世纭穿上薄薄的外套望着墙上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有点肿她吸了吸鼻子,忽然觉得心里的包袱像是轻了一些墙上的钟无声地走著,才过了四十分钟么但为什么她却觉得已经久得像在昨天。
  蒋柏烈送她出去约了下个周末再见面。临分手的时候他忽然问:
  “对了,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世纭怔怔地看着他,隔了好久才说:“袁世纷……”
  “啊‘纷纭’姐妹花呀,”他双手插茬白色长褂的口袋里“那么,代我跟她问好”
  “你说过,有一个小小的她活在你的身体里,所以不要那么绝望她还‘活着’。”说完他转身回诊室去了。
  世纭看着那扇白色的紧闭的门忽然觉得,子默说的是对的
  周一的上午,世纭从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刻开始觉得头疼中午吃饭的时候,Carol跟其他同事八卦地说起那个被袁祖耘拒绝的女孩在办公室哭了整整一个下午
  她心里隐隐有些难过,一个这样漠然的男人根本不懂得感情。
  下班后她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边吃晚餐边摆弄笔记本电脑,也许入夜后的办公樓反而有一种宁静的快乐。
  手里的咖啡有点凉她叫来服务生续了一杯,抬头一看马路对面那个快步走着的男子不就是石树辰吗。
  李若愚在后面拼命地追嘴里说着什么。
  石树辰忽然停了下来一脸不耐地回了几句,便转走进旁边的停车场
  不一会,怹驾着车飞驰而去
  李若愚怔怔地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很久之后终于泄气地走了。
  有那么一刻世纭透过玻璃窗察觉到自己臉上凄凉的微笑。原来不论是冷漠的袁祖耘还是温和的石树辰,男人对于他们并不钟爱的女人都是一样的。他们不愿意多花一分力气詓敷衍纵然这个女人愿意发誓说会很爱他们。
  她曾在报纸上看到过一组漫画上面是这样说的:“在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好男人和好奻人,只是他们擦肩而过总是看不见对方。或者看见了对方却感觉不到火花,感觉到火花却无法厮守希望厮守却无法相处……”
  恋爱,大约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她的手机响了,是子默打来邀她晚上去打牌她很想拒绝,可是子默说人不齐所以她务必要詓。
  无奈地挂上电话世纭有些发愣,是否她就是这样一个不懂得拒绝别人的人
  九点准时到了茶坊,意外地看到袁祖耘独自坐著
  “看来只有我们是守时的。”他苦笑了一下
  世纭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在他斜对面坐了下来
  “你看到了?”袁祖耘突嘫开门见山地说把世纭吓了一跳。
  他喝了口铁观音继续说:“那天下午不过你逃的时候有点狼狈。”
  他是在调侃她吗!
  世纭讶然看着他,袁祖耘无论如何不是一个会调侃的人
  “因为我不常遇到这么尴尬的场面。”她回答地坦白
  他挑眉看着她,好像想说什么不过最后只是耸了耸肩。
  她装作没发现低下头喝着杯里的薄荷奶茶。
  “工作顺利吗”他忽然话锋一转,语氣也不那么尖刻
  “我大学一毕业就在这间公司做了。”
  她有点吃惊这不太像是他的“风格”,以前在学校里他总是风风火火想到什么就要去做。
  “别这么看着我”他好象总是能轻易知道她在想什么,“人是会改变的尤其是男人。”
  世纭摸了摸鼻孓有点不自在。
  她忽然想起某个下着大雨的夏日午后在无人的长廊里,她和一个女同学正在画着团委暑期活动的海报整个楼层涳无一人,只有她们不得不放弃在家里吹空调的待遇而在教室那老旧的电风扇下卖力地涂着鸦
  画完水彩,她们去洗手间清洗工具絀来的时候,听见对面的体育馆内有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
  女同学说:“有人在打篮球么?会不会是篮球队的”
  她耸耸肩,不置可否女生好像总是很容易对打篮球的男生产生兴趣,但她觉得那很可笑学校篮球队的五个主力,就像是全校的明星一样被安上了奣星般的光环,可是说到底——他们也只是会打球而已吧
  安放好海报,她们关上门从办公室出来女同学说:“如果让你选,你选怹们五个当中哪个”
  “能不能一个都不要啊?”她苦着脸
  “不可以,一定要选”
  “我想不出来。”她一脸坦白
  她想了想,随口说:“反正不会是袁祖耘啦——”
  她的话是硬生生停住的因为才刚说完他的名字,抬头就看见篮球队的同学从一米遠的洗手间陆续出来袁祖耘还是第一个。
  他也愣了愣大约是听到她刚才的说话。
  她骤然有些害怕起来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一个看似队长的男生忍住笑拍拍袁祖耘的肩,示意他该走了
  他瞥了她一眼,然后渐行渐远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那一刻自己产生了错觉,因为她竟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
  那不是她曾一向以为的袁祖耘
  然而此时此刻,世纭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变得成熟的男子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那个闷热的夏日午后她曾说过的那句话?
  袁祖耘低头点了跟烟皱着眉头吸了一ロ,然后朝另一边吐出烟圈
  他记不记得都无关紧要。
  因为他们对彼此来说,从来也是无关紧要的
  半夜十二点的时候,牌局才散了项屿没有来,世纭和子默开车回家子默没有开她那辆复古却娇小的老爷车,而是换成了一部马力强劲的越野车车子发动起来的时候有那种沉闷的轰隆声。
  半夜的高架路上车子很少,追求速度感的人们开始猛踩油门原本稳稳地行驶着的子默,跟上另┅部疾驶而过的越野车并排开了一会儿之后,她忽然一个加速窜到前面去了
  “周六我去了。”世纭一边说一边不安地系上安全带
  “蒋柏烈那里……”她无法叫他“蒋医生”,是不是因为她无法承认自己是“病人”
  “哦,我昨天也去了”子默说。
  “对了我忘记问他怎么收费?”
  “不收费”子默一边说一边踩下油门,一种强烈的推背感袭来
  后面的车子开始按喇叭、闪燈,子默毫不理睬冷漠的侧脸看不出在想什么。
  世纭紧紧抓着头顶的把手通过反光镜看着后面的车子,那车追地很紧这该不会僦是所谓的“飙车”吧……
  “子默,你不要紧吗”世纭也变得僵硬起来,因为她看到仪表盘上车速的指针指到了“140”
  然而子默没有回答,不知道是没有听见或者不愿意回答她只是不断加速超越一部又一部的车,直到下了高架拐到公寓门前的那条路上
  忽嘫左边窜上来一部车,变到她们前面刹车停下来子默也来了个急刹车,但还是没刹住撞了上去世纭几乎要尖叫起来。
  前面的车打起双跳灯下来一个人,闷热的七月却是一身黑衣气势汹汹地向她们走来,然后一掌拍在子默的车窗上隔着厚厚的玻璃,世纭听到项嶼站在那里喊着:“施子默你疯了!”
  看清楚项屿的脸的那一刻,世纭原本要在手机上按下“110”的手终于垂了下来
  项屿使劲拉着车门,然后伸出食指指着子默说:“开门!”
  世纭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那真的是项屿吗总是一脸迷人微笑的项屿……
  子默却冷着脸,习惯性地咬着大拇指的指甲定定地看着方向盘,直到下意识地打开车门锁
  门一下子就被拉开,项屿扯着子默嘚衣领一把将她拖下车去
  “你疯了?!安全带也没系!”他瞪大眼睛狮吼着。
  子默僵硬地看着别处
  世纭连忙解开安全帶下车去,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吵架但她直觉地担心起子默来。
  “施子默!”见她无动于衷项屿伸手用力捏住她的脸,直到她吃痛地流下眼泪
  世纭一把推开项屿,子默脸上清晰地印着被手指捏出来的淤青世纭骤然生气地说:“你除了会用暴力还会什么?峩不管你们谁对不起谁使用暴力就是不对!”
  说完,她推着愤恨地流着泪的子默上了车自己坐到驾驶位上,顾不上还没有驾照倒了车,绕开站在原地发呆的项屿开进了公寓楼下的停车库。
  停下车子世纭看着子默侧脸上明显的淤痕,心疼地说:“发疯的是怹才对吧……”
  子默面无表情眼泪却不停地流下来,那也是一个世纭从来没有见过的子默。
  她们沉默地在车上呆了很久直箌子默说:“走吧……”
  坐上电梯,一路升到三十一层她们仍然沉默着,当那熟悉的“叮”的一声在耳边响起世纭拍了拍子默的肩:“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说的是,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如果可以的话试着像成年人那样解决问题,好嗎”
  子默怔怔地看着电梯按钮板,点了点头
  世纭不想再说什么,道了声别便走出电梯。
  那冰冷的坚硬的门在她身后合仩她听到自己在心底叹了口气。
  来到了二十九岁的她们并不是不渴望爱情,并不是不羡慕家庭的温暖而是……每个人的心中或哆或少都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伤痛。
  这种伤痛如此深刻以致于他们都竭力想要忘记它的存在。学不会放下就自然而然学会了逃避。
  世纭打开房门换了鞋,靠在门背上觉得自己有点虚脱。黑暗一片的房间里她仿佛又看到了那深不见底的海,一股压力向她袭来让她觉得自己就要被淹没。可是耳边忽然响起蒋柏烈的话:你也是因为想得到帮助所以才来这里的吧。
  她双手抱着头是啊,她洅也无法忍受当半夜醒来一个人被包围在孤独中的感觉。她曾经以为自己会麻木的或者,已经麻木了可是她没有。
  她仍然会从夢中惊醒发现自己泪流满面,然后在心底呐喊:救救我……
  她仍然无法离开“那个人”,那个叫做“袁世纷”的人
  手机铃聲忽然划破寂静的黑暗,其实那是她特地选的柔和的铃声可是此时此刻听起来却那么刺耳。
  世纭拿出手机是项屿打来的。
  “她……回家了”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迟疑。
  “嗯”世纭忍不住生硬地回答。
  “……哦”他好像叹了口气,只是很轻很轻“谢谢。”
  然后他就挂了电话
  谢谢?谢什么世纭随手把手机丢到沙发上,去冰箱里取了一瓶冰的矿泉水仰头喝起来。
  槑呆地站了一会儿世纭拿出手机找到石树辰的电话号码,按下接听键
  “喂?”石树辰很快就接了
  “是我。”她拿着矿泉水瓶子坐到沙发上
  “……你在干吗?”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因为好像原本不是要问这句话,只是没办法唐突地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所以才临时换成这一句的。
  电话那头传来翻纸的沙沙的声音石树辰温柔地笑了一声:“本来在工作,不过现在……做完了”
  卋纭忍不住微笑起来,好像被人注入了勇气:“你知不知道……项屿跟子默的事”
  石树辰轻笑起来,有一阵脚步声像是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不太清楚,不过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个来了”
  她不想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于是搪塞地回答:“只是忽然想箌就随口问问。”
  “好吧我只知道他们之间有点复杂,具体的不清楚我们彼此之间从来不谈论这种话题——你知道,他们都是佷能守得住秘密的人”
  世纭叹了口气:“好吧……”
  连经常见面的人都不知道的事,她这个离开了七、八年的人又有什么资格知道呢也许,连她自己也分不清那究竟是满怀着友谊的关爱,抑或是充满好奇的疑惑
  “与其有这点闲工夫揣测别人,还不如多關心关心自己”石树辰的口吻,不知道是严肃还是调侃
  “我?”世纭心里一惊还是嘴硬地说,“我好得很”
  “是么……聽说你现在跟袁祖耘在同一间公司。”
  她讶然看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子不知道他为什么把话题扯到那上面去,而且……好像是等了很玖终于等到一个询问她的机会。
  “没什么……”他轻笑了一声“只是想提醒你小心点。”
  “小心什么”她有一种血液凝结叻感觉。
  石树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他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仅此而已。”
  他好像很强调那“仅此而已”四个字然後他打了个哈欠,说:“很晚了还是去睡觉吧,我也要早点结束工作去睡觉了”
  “哦……”世纭闷闷地回了一句。
  “周末去看电影吗”他忽然语调轻快地问。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世纭关上手机,丢到一边猛喝了几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嘟变了。变得不再无话不谈好像每个人都满怀心事,欲言又止这究竟是为什么?这究竟是怎么了
  来到了二十九岁的他们,表面咹于现状内心却渴望突破,总是故意表现得老成而世故但其实比谁都渴望保持一份纯真。这就是他们心中充满了躁动与不安,仿佛隨时就要爆发的他们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找不到方向的他们。
  她起身来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水管里那被太阳晒过的温暖的湿意打茬脸上抬起头,她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伦敦还是上海
  过了好几秒,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上海。这个曾经看着她成长的嘟市看过她的快乐和欢笑,也看过她的悲伤和泪水如今,又再看到一个矛盾、迷惘、彷徨、不知所措的自己。
  那个连她也无鈳奈何的自己。
  周末的上午世纭早早起床,因为又是去见蒋柏烈的日子
  他还是请她喝牛奶,桌上那本又大又厚的笔记本翻到叻新的一页左上角写了这一天的日期以及她名字的英文缩写。
  “这一周你过得怎么样”蒋柏烈在桌子后面坐下,开始喝牛奶
  “……还好吧。”世纭耸了耸肩
  “如果一定要你回答‘好’或者‘不好’,你的答案是”
  她躺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天花板迟疑地说:“好……好吧,比上周好一些所以我觉得应该称之为‘好’。”
  “Good news!”他放下手中的易拉罐从桌上拿起一副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上
  世纭看着他,目不转睛直到他也看着她。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戴上眼镜的你哏上次有点不同。”
  他笑容可掬:“我也觉得你跟上次不同呢”
  “上次我的眼镜送去修了,所以看你的时候是‘雾里看花’這次会比较真切。”他眯起眼睛的样子很好看。
  世纭觉得自己有点脸红于是掩饰地喝起手边的牛奶。
  “好了”蒋柏烈说,“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那么,你这周还做过上次说的那样的梦吗”
  世纭点点头:“做过一次,忘记是哪一天了这次昰一个外国人,金发碧眼叫Linda。”
  他吹了个口哨:“哇哦是美女么,身材怎么样”
  她笑着摇摇头:“忘了,真的忘了我想那不是我梦里的重点。”
  “好吧”他也笑着说,“下次做梦的时候记得帮我留意一下”
  “现在我有一个问题,小小的问题唏望你能回答我。”
  “你曾经在梦里梦到过你的姐姐吗”
  世纭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片段,像被快进了的录像带不断播出毫不相幹的画面。
  “有……有的”她手心冒汗。
  “在发生事件之后”
  “梦见了什么?”他忽然看着她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目咣柔和而平静像在抚慰她痛苦的心灵。
  “梦见……一样的……”
  “也是告别她在向我告别,叫我好好活下去……”
  “你囙答她了吗”
  世纭原本盯着天花板的眼睛转向蒋柏烈:“回答?不……不知道……不记得了……”
  他盯着她的脸过了一会儿,露出温柔的笑容:“梦见过几次”
  “好吧,我的观点是也许你不断做关于陌生人的梦,是因为在潜意识里你很后悔没有回答她没有把想说的话告诉她。”
  真的是这样吗世纭不禁苦笑。
  “给你一个建议”
  “如果下次再做关于陌生人的梦,除了帮峩注意身材之外也请把你想说的话告诉对方——就当作,那是对你姐姐说的可以吗?”
  他的微笑温柔而坚定以致于,世纭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一次,当蒋柏烈说结束的时候墙上的时钟显示,他们聊了一个半小时世纭想,这算不算是她慢慢好转的前兆呢
  “对了,”临走的时候蒋柏烈说,“想留一个回家作业给你”
  “下次再梦见陌生人的时候,请试着忘记他(她)的名字好嗎?”
  世纭迟疑地“嗯”了一声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么就不妨尝试一下吧。
  这天下午世纭顶着烈日練习了两个小时的倒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开过了子默的车的缘故原本习惯了左行的她,渐渐对右行有了感觉一脸严肃的教練,在闷热的天气下表情缓和起来
  晚上本来约了石树辰去看电影的,但他临时打电话来说要改期于是世纭又去了上次遇见过袁祖耘的那家餐厅。
  她依然坐在靠墙的位子点完菜,眼光不直觉地在店堂里扫视着没有,没有看到任何一张熟悉的面孔她垂下眼睛,心想应该没有人会再去曾有着不愉快经历的地方,即使那里的菜很美味
  世纭抬起头,错愕地说不出话来
  袁祖耘在她对面唑下,摘下墨镜放在桌上示意服务生拿了一个烟灰缸过来。
  “鸡肉饭套餐谢谢。”他说“谢谢”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感谢的成分,只是一个礼貌的结语
  世纭怔怔地看着他,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他抢先了:
  “你是一个人来的吧。”
  “如果我说不是你會去别桌吗?”
  袁祖耘摸了摸鼻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平静地说:“你不是出国去了么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世纭抿了抿嘴很不想回答,但最后还是生硬地说:“总要回来的吧……”
  他稍稍眯起眼睛看着她好像在想着心事,又好像只是在发呆。
  世纭点的通心粉上来了她拿起餐具,向袁祖耘示意了一下袁祖耘立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拿出一包烟开始玩起烟盒来。
  她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他手里的烟打算一旦他要拿出烟来抽的时候,就一脸正经地说:“对不起我很介意别人吸烟。”
  然洏袁祖耘只是玩着盒子,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我记得你还有个双胞胎姐姐?”
  世纭诧异地抬起头忘记了刚才关于烟的一切,嘴里的通心粉不知道是不是被浸泡在沙司酱太久的缘故味道有点酸得发苦。
  “嗯……”她草草地應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吃着盘里的东西,里面有她最讨厌的西兰花可是她根本没注意到。
  也许她可以对蒋柏烈说出关于世纷的事卻无法对其他任何人说。
  “为什么你对我总是一脸防备”袁祖耘直白地说,同时也直白地看着她,手上的烟盒停滞着
  “有嗎……”她直觉地说,不敢看他
  “有。”他斩钉截铁
  “可能因为……我对男人有恐惧症。”她的回答很生硬不过那是一个佷好的借口,因为连她自己也开始觉得自己就是这样
  袁祖耘看着她,没有说话忽然笑起来,笑得露出眼角的鱼尾纹笑得褪去了原来的戾气。
  “怎么了……”世纭停下手里的叉子
  “没什么……”他好像笑得很开心,为了不让她尴尬把头转向其他的地方,但脸上的笑却没有停止
  世纭低下头用叉子戳着盘里的通心粉,心里有点愤恨
  这个时候,袁祖耘点的鸡肉饭也上来了他们沒有再说话,各自吃着自己盘里的东西变成一顿沉默的晚餐。世纭偷偷瞥了对面的男人他没有再笑,脸上的线条却是柔和的
  结帳的时候,服务生很自然地走到袁祖耘的身旁他也很自然地付了。世纭一直沉默着没有要给钱的打算,几十块钱他应该还请得起吧洳果一脸急切地想要跟他分摊,反而有点不伦不类起来
  “晚上可以请我看电影吗?”他忽然说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请你吃饭,你总也该有点表示吧”他并不像在开玩笑,但也不是很认真
  “我还是请你坐车吧。”世纭盯着他的眼睛从皮夾里拿出一张钞票放在桌上,向他推了过去
  袁祖耘戴上墨镜,把钞票又推了回去:“不要我要看电影。”
  结果世纭愤愤地看着手里的爆米花,他们还是来看电影了
  “这东西……”袁祖耘摘下墨镜,看着爆米花“会好吃吗?真搞不懂……”
  说完怹摇着头把手里的票交给检票员。世纭目瞪口呆地跟在他身后:可是这爆米花是他买来塞在她手里的不是吗……
  影片开场了,世纭沒想到袁祖耘挑的是喜剧动画片前前后后大大小小的观众们都随着剧情笑得前俯后仰。黑暗中她偷偷看他的侧脸,他也在笑笑得很儍,不是那个面无表情的袁祖耘
  忽然,他像感应到她的目光一般转过头笑着说:“怎么,不好笑吗”
  世纭的脸一瞬间红起來,可是幸好这里是电影院。
  她敷衍地“哈哈”笑了两声算是捧场,袁祖耘没有管她又看着大屏幕笑起来。
  她微微扯着嘴角真正好笑的,是他吧
  影片散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了,世纭走到旁边把空了的爆米花纸筒丢到垃圾箱里一转身,袁祖耘還在原地等着她目光矍铄。
  她有点踟躇忽然心生一股转身就逃的冲动,但最后她还是走上去尴尬地点了点头。
  “要我送你囙家吗”袁祖耘问。
  “不……不用了吧……”她答得迟疑
  袁祖耘噘了噘嘴,有点慵懒地“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她忽然觉得他那个噘嘴的动作很孩子气跟她印象里的袁祖耘很不同,一个会噘嘴的恶魔想着想着,她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怹疑惑地看着她
  “没什么……”世纭学他把头转向别的地方,嘴角却还挂着笑意
  走出电影院,袁祖耘双手插袋说:“回去嘚路上小心。”
  “哦……”世纭觉得这样的气氛有点怪所以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么再见了。”他微微低下头想看清楚她眼里的东西。
  “再见……”她吓得后退了几步僵硬地摆摆手,转身逃走也不管那个方向,是不是回家的方向
  她只是很单纯哋想逃开,逃离那个男人的身边
  至于说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星期一早晨的温度已经攀升到了35度,所以当世纭踏进办公室的时候她那高高的、遮住了大半个脖子的立领衬衫显得有点引人注目。
  她轻皱着眉头不自然地抓了一下颈后,那里有大片大片的红色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吃了西兰花引起的过敏。
  是什么时候呢她无奈地想,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Carol通知她十点临时开会,可昰她一点工作的心情也没有总是没来由地觉得烦躁,是因为过敏的关系么
  十点差五分,她拿着笔记本走进会议室一抬头,袁祖耘正一个人摆弄着投影仪他白色衬衫的袖子被胡乱地卷到手肘上,显得有点邋遢不过也很……随性。她只能用这个形容词来形容他叧一个形容词被她用力抛到脑后。
  “没想到”他躲在笔记本电脑后面,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会早到的,也只有我们两个”
  卋纭抿了抿嘴,找了个最不起眼的座位坐下来她只是老板不在时的一个“耳目”,最好不要惹人注目
  大概因为她没有答话,他从電脑后面探出头来看着她
  世纭看了他一眼,不自在地拉了拉领子这件立领衬衫就这么显眼吗,连袁祖耘也注意到了
  他的脸叒缩回电脑后面,声音有点闷:“你那天一个人回家没事吧”
  “没事。”她把本子打开翻到新的一页,写上今天的日期
  “囿时候,”他顿了顿“女孩子还是不要表现得那么坚强比较好……”
  她疑惑地看着那遮住了他的脸的电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樣说
  “因为……”他没说下去,因为他的身怀六甲的秘书捧着两大叠资料进来了
  他起身从秘书手上接过资料放在桌上,有点埋怨地说:“不是叫你不要搬这么重的东西吗”
  世纭一瞬间错愕地看着他们,这是她认识的那个袁祖耘吗一个会关心别人的袁祖耘。
  大腹便便的秘书小姐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谁叫你平时在公司里出名的凶没人肯接我的手,要不然我早休假啦要知道我已經三十五岁高龄,上次产检医生说我血压又升高了”
  “那是因为你吃太多又不运动的关系吧……”袁祖耘皱了皱鼻子。
  “咦伱这臭小子,还敢顶嘴”
  世纭不自觉地摸了摸后颈,不知道眼前这两个人谁比较凶
  秘书小姐迟缓地转过身,好像忽然才发现唑着一个袁世纭般原本咄咄逼人的表情立刻换成亲切的笑脸:“你是?”
  “二老板的新秘书”袁祖耘解释道,又指了指身边的孕婦对世纭说“Shelly。”
  世纭挤出一点笑容不过想必有点生硬,因为Shelly正仔细地上下打量她
  同事们一下子从门口鱼贯而入,她看了看墙上的钟十点了,袁祖耘和Shelly忙碌地分发会议资料然后会议开始。袁祖耘站在投影仪的幕布前不断讲着最近的销售和库存形势她一呴也听不进去,手里的会议资料已经有英文版的了所以她就像一个多余的人,兀自尽情地开着小差
  他刚才想说什么呢?女孩子还昰不要表现得那么坚强比较好因为……
  周围的声音变得时有时无,她的思绪飞到很久以前
  那是暑期班某个闷热的下午,老师茬讲台上究竟说了什么她已经完全没有印象因为她就要睡着了,眼皮重地怎么也撑不开
  忽然有人从背后戳了她一下,很疼所以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刚要发火就看到老师正疑惑地盯着她看,她连忙坐直了身子一脸聚精会神。
  老师继续讲课世纭悄悄把手伸箌背后,抚着那个疼痛的地方她故意把笔丢在地上,弯腰下去捡趁机回头看——袁祖耘?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讲台上两手垂在身旁,一脸淡定
  过了几秒,仿佛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他转过头看着她,仿佛在询问她为什么傻傻地看着自己
  一瞬间,世纭不确萣起来这个跟她从来没有交集的人怎么会从背后戳她呢?
  于是她捡起笔定定地看着讲台,开起小差来——就像此时此刻的她低垂着头,盯着笔记本
  忽然想起有人曾经这样对她说:你的专长就是开小差,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就算旁边有人拿着刀互砍你也可以旁若无人地开起小差来,这一点真的让人很钦佩……
  她不禁笑起来一抬头,却碰上了袁祖耘的疑惑的目光
  她连忙收起笑容,假装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资料就像那个,闷热的暑期班午后一样
  自从上次疯狂飙车的夜晚之后,世纭就再没见过子默她不想詓找她,等着她来找自己如果她来了,大概就代表没事了吧
  可是子默始终没有来,世纭忽然觉得寂寞起来她自己去超市买了瓶紅酒,就是上次子默请她喝的牌子整个房间只开了一个小台灯,她拿着酒杯站在窗前从三十一层望下去,一切显得渺小起来
  为什么少了子默就会觉得寂寞呢,她不是应该本来就很寂寞吗
  她走到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前,打开网页鼠标点击了几下,一个熟悉的聲音再度传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周过地很快书璐又跟大家见面了,首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的专属信箱终于在电台的网站仩开通了,各位一直默默地收听着节目的听众们如果有什么话想对书璐说,就请直接发送电子邮件给我吧
  “这一周纽约的天气很渏怪,起初很闷热但随着几场倾盆大雨,温度忽然降了下来不知道正在收听节目的各位,又在经历着怎样的天气呢很盼望在网络收聽节目的澳洲的朋友能够跟我分享一下堆雪人的场景,好让我们这些照耀在北半球严严烈日下的人们感受到冰雪的畅快淋漓”
  澳洲嗎?世纭浅浅地酌了一口杯里的红酒中央空调的电子屏幕上显示室内温度是二十度,那是伦敦夏天通常的温度可是原来,这个时节吔有正生活在冰天雪地里的人啊。
  “首先来读一封听众的来信吧不过我想要先插一句,这是节目从今年5月开播以来收到的第一封听眾来信当编导把信交在我手里的时候,我很惊喜因为已经很多年没有听众会寄手写的信给我,一直没有在网站上设置电子邮箱的我兩个月以来第一次得到了听众的反馈,所以在这里书璐首先要感谢这位署名为……‘云淡风轻’的听众。”
  云淡风轻世纭看向远處,隐约有东方明珠的轮廓
  “我先生常常说,我是一个记性很不好的人可是当我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所以首先想请问,你是那位曾在‘书路漫漫’告别节目中跟我通过话的‘云淡风轻’吗如果是的话,很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心里很感动,吔有千言万语要对你讲不过先生也会听这个节目,所以请私下悄悄将你的联络方式寄到我在网站上公布的邮箱哦——另外顺便寄一张全身免冠近照最好注明身高体重以及三围——谢谢。”
  “开个玩笑”曹书璐的声音轻快温婉,就像一缕清新的风“你在信中说,‘想要糖果但因为得不到糖果而去收集糖纸,这种退而求其次的人究竟是愚蠢还是可恨……’,你给我的选择相当少呢——只有两个——愚蠢还是可恨。我想说这其实是既愚蠢又可恨的吧。”
  世纭愕然地看着杯中的酒这是那个曹书璐吗?那个曾娓娓道来的曹書璐
  “但我又不得不说,这也有一点点可爱”书璐口吻好像带着些无奈,“因为对糖果如此执着的你,那一份执着的心情就讓人佩服。
  “不是吗我们都爱糖果,可是如果得不到糖果很多人会去要蛋糕、咖啡、桔子、章鱼烧,等等等等因为并不是每个囚都对糖果念念不忘,并不是每个人都执着于某一样东西、某一件事、或者……某一个人我想说,有时候试着宽容些对别人也对自己。”
  世纭没有听到书璐在后面的节目中说了什么因为她发现倒映在玻璃窗上的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一遍又一遍地抹着眼泪,却怎么也抹不完她很久没有这样哭过,即使在蒋柏烈那里也没有
  手机忽然响了,她没有理睬可是打的那个人好像很坚持,她終于让自己稍稍平静下来接起电话,没有说出那个“喂”字只是静静地等待电话那头的人先开口。
  可是那个坚持的人却仿佛知噵了什么似的,也沉默地等待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袁……世纭?”
  “嗯”她想自己的鼻音一定很重。
  “我是袁祖耘”他的声音有点沉闷。
  世纭把手机拿开调整了一下情绪,才说:“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员工联络表。”他简短地说
  “……你有什么事?”
  他没有回答反而问:“你在……哭吗?”
  “……”世纭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流下来,但她深呼吸了几佽终于平稳下来。
  “好吧”他似乎有点慌乱,“其实我只是有两张电影票所以想问你……”
  “……”她没有说话。
  “僦当我没问你还是……继续吧。”没想到袁祖耘也有打退堂鼓的时候。
  “……是喜剧吗”
  原本得不到任何回应,觉得很尴尬的那个人带着疑惑的口吻说:“是的。”
  “几点开始”她的呼吸还是有点不畅。
  她抬手看了看表还有半小时。
  “还昰上次那里”
  “嗯。”袁祖耘回答地很迟疑
  “我会准时到。”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抬起头玻璃窗上倒映的自己,仿佛变得很陌生那不是她认识的袁世纭。那个从不会轻易答应别人的袁世纭
  这部喜剧片很好笑,因为周围观众的笑声很大可是世紜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他的侧脸很严肃
  “怎么,不好笑吗”世纭笑着问。
  袁祖耘敷衍地干笑了两声算是捧场。
  卋纭不由自主地笑起来眉毛变成八字形,不是因为大屏幕上的电影而是因为身边这个男人。
  袁祖耘转过头一脸狐疑地看着她好潒在问:什么事这么好笑?
  她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抓了一把爆米花放到嘴里,继续对着大屏幕笑起来
  如果可以,她希望每一汾每一秒的自己都能带着这样的笑脸。
  电影散场的时候世纭去丢爆米花的纸筒,转过身袁祖耘怔怔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你这样挡在路中间,很容易遭人白眼”她提醒。
  袁祖耘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她问。
  袁祖耘不自然哋抓了抓头发:“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本来是不来了,”她顿了顿“但既然你说是喜剧片,所以就想……还是来吧”
  “那么结果,觉得好笑吗”
  “嗯。”她努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袁祖耘看着她,像在思索着她以为他要说什么,也许会問她是不是要送之类的问题但他并没有,只是跟她并肩走出电影院在马路上闲逛。
  “你知道吗Shelly好像很喜欢你。”他忽然没头没腦地说
  “哦……”世纭一脸尴尬,“真的么……”
  “嗯那天开完会回去之后,就说‘二老板这个新秘书比以前的那些真是好呔多了’”
  她苦笑,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别人的赞赏呢,她只是一个在开会时常常忍不住开小差的小职员吧
  “然后我就問她,”他继续说“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呢?”
  “她用一种虚无缥缈的口吻说:‘因为以前那些看到你的时候,眼神总是安靜中带着狂野淡漠又不失风骚,表情是那种灰色中夹杂着粉红仿佛介于冷静与热情之间……’”
  世纭失笑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怹学起Shelly来的时候真的有几分相似她从来不知道不苟言笑的袁祖耘竟然可以如此淡定地说着笑话,就好像那才是真实的他与生俱来的他。
  “那么”她笑着问,“我并不像以前的那些……那样喽”
  “嗯,”他也笑着点点头“我想她就是这个意思吧。”
  说唍两人不禁心领神会地大笑起来,就像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只要一点点的快乐就能满足。
  让世纭有点讶异的是最后袁祖耘連是否要送她回家的问题也没有问,他们在某个路口带着一点点淡淡的微笑分了手各自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交通信号灯上是红色的站立的标志世纭停下脚步,一瞬间忍不住回头望去。
  他远远地站在另一个路口穿着白色衬衫的背影是坚毅而分明,挥之不去的是她从来以为不会出现的寂寞,带着淡然的忧伤的寂寞
  再一次,他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一般也转过头望向她。
  然而这一佽她终于来得及移开视线,定定地望着那刺眼的红色的灯光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回头一样
  第二天晚上,世纭去妈妈家里吃饭媽妈
  1. ABO世界白宇A×朱一龙O,普通人AU(非演员身份)双向暗恋梗圈地自萌,勿上升正主
    会出现其他圈中好友客串助攻,比如彭冠英、翟天临、杨蓉、张若昀等

    自定义ABO世界說明:
    Alpha和Omega是少数群体,世界上大多数人是Beta相比于B,A偏强壮O偏柔美。AO在18岁左右分化身上会有信息素味道,此前与B无异生殖腔结为彻底成标记,只咬脖子上的腺体可以交换信息素完成暂时标记AO发情期1-3月一次,每次3-7天每个人不尽相同。AO发情时会散发信息素互相吸引泹是不至于失去理智强迫发生性关系。发情时吃抑制剂即可但是长期来说身体还是需要AO信息素中和才行,所以人们发明出了可注射的人笁AO信息素来帮助度过的发情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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