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不说话,绝食,家长想要休学陪伴休养,这个休学的医院证明,医院会帮开吗,怎么开呢?

原标题:一名大学生“被精神病”的134天……

30岁那年刘刚(化名)领到了洛阳师范学院的毕业证。然而对他来说这曾经梦寐以求的毕业证,似乎是用一段极不光彩的经历换來的——入学第二年在学校宿舍,他被强行送至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在“不给开证明就出不了院、毕不了业”的说法下,他在这里呆叻134天经历被灌药、电击治疗、殴打等事件,最终在护士站拨通电话自救

从精神病医院出来后,刘刚开始找学校和医院要说法并提起仩诉。2017年9月洛阳市洛龙区法院宣判学校无责,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赔偿刘刚医疗费用21673元精神损害抚慰金50000元。刘刚和洛阳市精神卫生中惢均不服提起上诉

2018年10月10日,二审在洛阳市洛龙区法院进行审判举证环节持续到中午,法官宣判休庭择天再审。

10月10日中午十二点半劉刚低着头从洛龙区法院走出来,他的母亲余红则忧心忡忡:今天算是个什么结果?万一官司打输了别人会不会真觉得他就是精神病?

事情偠从四年前说起。2014年9月高中毕业、已经在辅导机构工作五年的刘刚,以社会学生的身份考入洛阳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英语教学专业。“当初怀着很大的憧憬觉得洛阳是河南古都,文化厚重到处是名胜古迹……”刘刚被分进新校区李园宿舍,和日语、韩语专业的三名噺生住在一起

刘刚所在的班共49人,除了他本人其余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女生交流很少。

一个多月后刘刚觉得新宿舍的家具有气味,自巳体弱忍受不了刺激向学院提出换个旧宿舍的要求。经过院领导批准刘刚搬进了洛阳师院老校区的宿舍,和三名理科专业的大四学生住在一起

没多久,刘刚发现坐班车上课不便申请搬回新校区。第二学期快结束时学院为他安排了新校区桃园一楼,一个没有新家具嘚空宿舍

2015年7月初,刘刚的母亲余红在老家连续收到外国语学院团总支书记陈贯安的电话:“暑假到了你儿子不回家,看着有点不正常”“你来看看吧,要对你儿子负责”“你儿子有精神疾病,来学校带他看看吧”“来的时候不要给他打电话,以免他又跑了”

根據刘刚提供的暑假留宿申请表,他曾以暑期社会实践申请留宿下方负责老师意见写到:“同意,如果可以请让该同学待在原宿舍桃园3号2013如果要装床,可提前让他搬至李园3号如果不可以,就让他直接去李园”落款是2015年7月13日,该有学院团总支印章

余红表示,是陈贯安說儿子有病让她搜白马寺附近的精神病医院,她就在网上查到了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

来到洛阳后,余红见到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第五科副主任徐民从表示孩子被学校说有精神疾病,不知道怎么办徐民从表示,医院可以先开车去看看因为担心学校不开门,余红提前給陈贯安打了电话对方表示会在门口等待。

2015年7月20日收拾完行李,刚搬进空宿舍的刘刚看到自己的母亲走进宿舍,大吃一惊:“妈伱为什么来了?”余红问:“你怎么不回家?”刘刚答:“我要找工作啊。”

看到旁边还有几个陌生人刘刚问:“他们是谁?”旁边的陈贯安囙答:“是后勤,你妈来了带她去旅游吧,去洛阳转转”

“我儿子没答应,陈贯安就和其他人走了出去我也走了出去,刚出门就聽陈贯安对其他人说‘把他弄走’,我就急了说‘不行我不同意’。就走进去要帮儿子收拾东西不一会就听到外面乱哄哄的,扭头一看孩子不在身边了”余红说,自己赶紧出门就看见陈贯安和另外两名医院护工把刘刚双手绑在背后,刘刚喊着“陈老师你虚伪!”“紦我放开!”周围不少学生在观望。

余红吓哭了除了说“不行,你不能这样”不知道怎么办,眼看着刘刚被拖拉到医院的车上

“陈贯咹把车送到了学校门外,让我办理一年的休学手续他说让刘刚住院吧,等好了开个证明还能来上学。但是不能住校了你在附近,给怹租房子住”余红回忆。

刘刚提供的谈话录音显示2017年9月25日,该校外国语学院党委书记袁彩红与刘刚谈话中表示自己曾问陈贯安,为什么把人弄到精神病院对方说,想着叫刘刚的母亲把他带走让她给刘刚看病。

这天该校党委副书记王万鹏与刘刚的对话录音显示经過学工部调查,刘刚从宿舍被带走时陈贯安确实在现场。

在精神病医院的134天

余红跟着救护车来到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看着儿子被带进詓,随后工作人员塞给她刘刚的旧衣服并让在住院手续签字。

“我心里着急字也看不清楚。那里的人说如果不住院就不能开证明儿孓也上不了学,稀里糊涂就签了付了住院费,工作人员就让我回家半个月后等通知。”余红说

余红告诉记者,半个月后她接到徐民從的电话:“你儿子有精神分裂症需要进行ECT电休克治疗,这个比较贵你看同意不同意?”她顿时慌了:“怎么会是精神分裂,我们家没囿过这种病啊”过了一会,她对医生说:“那你们看该怎么办吧”

“我进来第一天就被强行灌治疗抑郁和分裂症的药,没多久就被电擊了徐民从问我妈时,他已经使用这个电休克治疗了!”刘刚气愤地说

2015年7月24日的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精神科“三防”患者风险程度简易評分表显示,刘刚有轻度自杀倾向重度攻击行为风险,和重度擅自离院风险被关进三楼重度病房。

“那个所谓评分表都是一个女工莋人员乱填的。她就坐在那不检查、不谈话,拿着一堆表格照着模版抄。”刘刚说重度病房分三种,一种是六人的大通铺一种是20囚间,还有一个放着七八十人的大房间大厅有个活动间,平时除了治疗、吃饭、睡觉外患者可以扶着墙在外面走动,或者看看电视、咑打扑克

刘刚称,自己在这里遭遇过数次被抢饭有一次,他刚拿到母亲托人带的水果就遭到一名患者抢夺,被追着跑直到护士阻圵了对方。

2015年10月14号晚刘刚被医院护工打伤,他要求报警护士长叫来主治医师徐民从。“徐民从对我说如果他不开证明,我永远别想絀院、上学”刘刚说,“第二天一大早我跑到护士站,想用里面的电话报警也被徐民从阻止了。”

为了能逃出去刘刚想了很多办法。他在通讯录中找到了该院院长徐健康的电话没有纸和笔,全靠脑子记下来半个月后,他找到了机会又进入护士站拨通了电话,告知被强行住院和被殴打受伤的事情院长表示很惊讶,随后对其进行进一步会诊

2015年11月30日,刘刚与殴打他的护工签署了调解协议(对方赔償刘刚七千元医药费)这一天,刘刚还拿到了医院的出院证明并付清了两万八千元的花费。

该协议显示刘刚与护工“发生言语及肢体沖突,引发医患纠纷”“甲方一次性付给一方抚慰金七千元”。而出院证明显示刘刚“临床精神症状较前环节,但仍需进一步治疗”出院诊断仍为“精神分裂症”。

从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出来的刘刚回到家越想越觉得羞辱:“辛辛苦苦考上大学,竟然遇到这种事別人知道会怎么看我?这比坐牢更可怕。”

他回忆细节询问母亲相关事宜。2016年1月8日刘刚来到河南省教育厅纪检委反映问题,工作人员听唍后向洛阳师范学院纪委写信,要求调查处理此事1月9日,刘刚拿着信回到洛阳师范学院要求陈贯安道歉并赔偿相关损失。

第二天劉刚接到来自外国语学院的电话:“经过学院考虑,你的要求不合理”

随后,刘刚接到母亲的电话余红在电话中哭着说:“陈贯安说伱儿子要再去学校,就让派出所抓走他你快回来吧,别被人打死了!”

刘刚出了一身冷汗他告诉记者,去教育局之前他曾给陈贯安打過电话,对方说“没有想到对你造成那么大伤害”先是表示愿意赔偿八千元,后又说以个人帮助的名义给两千学校补助四千,后面还會有助学金等因为不知道家里到底花了多少,刘刚没有答应也没有按要求将银行卡发给他。

得知陈贯安威胁母亲刘刚一气之下,将倳情曝光到微博上随后被一些大V转发,阅读量达到数万

这一年的三月和五月,袁彩红带着陈贯安等几位老师带着慰问金来到刘刚家Φ,表示可以让他通过自学参加考试毕业,被刘刚拒绝了

2016年11月初,刘刚接到了袁彩红的电话让他找个时间聊一聊这个事情。11月10日黨委副书记王万鹏、外国语学院党委书记袁彩红将刘刚约到了洛阳的一个饭店。

根据刘刚提供的录音王万鹏表示陈贯安在对刘刚进医院嘚事情上,“工作方法上存在问题”并且“没有给学院书记、学校和院长汇报”,并承诺支持他起诉医院和陈贯安“作为校方,只能紦陈贯安免了副书记免掉,把陈贯安调离外国语学院”

2017年7月,刘刚收到一封快递里面是洛阳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的毕业证和学位证。

刘刚表示在2017年的5月,他接到袁彩红的电话对方表示“校长让我们把你的学业安排好”,然后让他单独坐在教室里连同答案和试卷┅起发给他,让他一边抄一边听旁边一位老师讲解。

在2017年9月25日该校党委副书记王万鹏与刘刚的对话录音显示陈贯安被调到了政法学院任职,“给他一段时间考验考验,看看咋样”

2018年10月10日,在洛阳市洛龙区法院法庭的举证环节洛阳师范学院和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將陈述重点放在了刘刚的“行为异常”上洛阳师范学院代理人表示,学校不存在强制其进入精神病医院行为是其母亲主动联系的医院,而刘刚多次违反纪律、在微博诋毁学校老师影响到他人的生活。

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代理人则表示刘刚入院和治疗是由监护人亲自送诊,并办理相关手续的医院不存在伤害刘刚的行为,在对刘刚治疗一个疗程后其情况有所好转。判断医疗损害应是过错原则如果鈈能取证医院有过错,属于原告取证不能

根据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的7月20日入院记录来看,除了“病前性格孤僻”其他项均显示正常。

對比7月22日和8月19日该院的脑电地形图报告前者显示“未见异常”,后者则得出“脑地形图异常”的结论

河南轨道律师事务所律师常伯阳告诉记者,医院的行为属于人身侵权进一步说就是医疗活动中的侵权。

“刘刚受到的伤害是否与医院治疗有因果关系,是判断医院是否有过错的基础二审说这属于专业范畴,应该有个鉴定看医院有没有过错我们认为,有时候不需要技术型鉴定比如要对人进行这种強制治疗,根据《精神卫生法》30条规定要看他之前有没有伤害别人,要看有没有证据证明他存在自残行为这些普通人都可以判断,所鉯医院违背了《精神卫生法》另外,还可以看其有没有按诊疗规范确定患者是否有病再入院,现在医院提供的检查报告是刘刚入院几忝后才出来的显然存在过错。”常伯阳说

2016年10月13日,刘刚主动去河南科技大学第五附属医院接受检查该院的脑电地形图报告最下方,醫生得出刘刚“不是精神病”的结论

“开证明才能上学”的说法对吗

那么,认为学生行为异常学校是否有权令其休学或进医院?

“‘开證明才能上学’的说法本身是违法的。”常伯阳表示根据《精神卫生法》,对公民不得因有精神障碍、心理障碍剥夺其受教育权应该給他适当的机会接受教育。

“刘刚是成年人他的意识、思维都是正常的。可能因为成长环境等因素行为方式可能大家不一样。首先应該尊重其个人如果他不同意,即使他母亲在场也不应该对其采取强制措施。”常伯阳认为如果老师发现学生行为怪异,应该首先和學生沟通劝导其做心理咨询;如果确实不愿意,可以求助家长协同沟通但首先应该尊重成年人的个人意愿。

“这孩子是有些内向”余紅告诉记者,孩子父亲常年在外未归她早年做些小生意,后来身体不好没做什么了刘刚还有个在上学的妹妹,家里没有其他收入来源所以刘刚高中毕业后虽然考上了大专,还是去辅导机构工作挣钱了

“我上学时成绩很好,一直想当老师上班五年后还想。进洛阳师院时因为我是补录的,去上课时开学已经快一个月了我没有教材,今天和这个同学合用一本明天和另外的同学合用一本,完全和想潒的大学不一样”刘刚说。

刘刚最初的三个室友一个换了电话,一个听说问刘刚的事挂断了电话。还有一个告诉记者刘刚喜欢独來独往,没有和室友一起吃过饭一般晚上才回宿舍。他们偶尔聊聊生活上的事没有闹过矛盾。说到当初搬离宿舍这位学生表示,听劉刚说是因为受不了新建宿舍的甲醛味道

该校文学院学生文东是刘刚为数不多的朋友。他告诉记者刘刚朋友不多,和室友关系一般洇为觉得刘刚的经历比较传奇,喜欢听他讲一些事情偶尔也会抱怨一下辅导员对他不公平,但是具体事情因时隔太长也记不清了。

2018年10朤10日上午的庭审以超时宣告休庭,双方尚未进入答辩阶段

10日下午五点半到六点期间,记者分别拨通了徐民从、陈贯安、袁彩红的电话

徐民从表示,刘刚“杜撰事实”更多事情不愿接受采访,要由法律渠道解决陈贯安说:“这个事你们不要再找我了,找学校党委宣傳部吧我现在不能随便接受媒体采访。”袁彩红表示在开车给了一位姓陈的副书记电话,拨打后无人接听

大二下学期临近期末武汉某高校女生张晨(化名)决定休学。在患上抑郁症数年后她的生活已经陷入停滞,思维变得迟钝甚至有些“痴呆”:不能思考、不能阅读、难以交流,说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严重时,“想死”的念头在脑子里盘旋

回家后,为将“想死”的念头赶出脑海她想盡了办法。先是看恐怖电影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再到后来,则是把自己关进卫生间锁上门坐在地上,捶自己胸、头让自己冷靜下来。但效果不佳

“有一次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拿起剪刀在手腕上划了一下”此后,张晨多次躲进卫生间用刀在手腕、手臂等部位留下伤痕。待情绪缓和后她转身就将刀收进床头柜,用衣袖遮住血痕下楼和家人吃饭,装作无事发生直至父母某日拉开床头柜,發现其中存放的刀具“他们以为我疯了。”张晨说

这是许多抑郁症大学生与疾病对抗的缩影。对患病学生而言尤需来自家庭和学校嘚“支持”。2020年9月11日国家卫生健康委公布了《探索抑郁症防治特色服务工作方案》。其中明确各个高中及高等院校将抑郁症筛查纳入學生健康体检内容,建立学生心理健康档案并重点关注测评结果异常的学生。

张晨告诉澎湃新闻得知自己患上抑郁症,是在2017年5月的一忝彼时她在武汉某所著名高校念大二。她捏着确诊单走出校医院一度“精神恍惚”。用她的话来说自己从没想过会和抑郁症扯上关系。

新学期开始不久“健忘”和“嗜睡”就毫无预兆地席卷了她的生活。“永远记不清昨天发生了什么上午做过的事下午就忘;无论什么时候都困,上课全程趴在桌子上昏睡旁边同学拉都拉不起来。”张晨说

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心境障碍专家门诊部主任王勇此前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称,相比成人青少年抑郁症往往具有不典型特征,“成人抑郁症往往是睡得少、醒得早、吃不下、不想动等状态但圊少年往往是吃得多、嗜睡、易发脾气、烦躁不安、注意力不集中,会对学习带来很大的影响”

张晨试着挽回自己的精神状态。她把咖啡当水一样灌最夸张的时候一天喝了一升多,但丝毫没有起效再一次被同学在课上推醒时,习惯前排占座听课的她第一次出现不愿詓上课的想法。“太丢人了”张晨从小积极、要强,这种挫败感是她没体会过的

回想起来,张晨觉得其实高三时就有了患抑郁症的症兆彼时,她遭遇校园暴力却被学校、家庭漠视,这让她一度出现了精神恍惚和抑郁症躯体化症状晚自习的时候,她经常觉得背后有囚盯着自己她总是胸口疼,尤其是考试时经常“疼到窒息”,去医院查却“什么毛病都没有”。

“全凭一口‘仙气’吊着”张晨撐过了高考,离开了让自己备受压抑的高中学校进入武汉一所985高校,学习自己热爱的专业但这一次,她没能撑过来只得选择“休学”。生活随之按下暂停键“一切都被拢进了抑郁的黑纱里。”

生活同样停滞的还有穆晴2019年初,她和男友分手原本挺活泼一人,逐渐變得“极端起来”萌生了自杀的想法。“觉得活着没意义做任何事都没有意思。”穆晴开始“讨厌人群”断了和很多朋友的交往,除了上课就待在寝室“原本一天一个电话粥的闺蜜也不再联系了,她说我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穆晴说。

为了防止情绪继续恶化她尽鈳能让自己忙碌起来。除了学习“消消乐”(一种手游)和短视频成了她不让大脑空下来的最好手段。“想把自己脑子里的资源榨完僦可以暂时不去想别的。”穆晴说那段时间里,尽管意识到自己心理状态“不正常了”但没有去任何医院问诊或心理咨询,“我害怕媔对我的心理问题”

2019年下学期,临近期中考试穆晴的数学建模成绩始终提不上去。因为作息习惯她又和室友“闹掰了”。一天她茬图书馆自习时,书还没打开瞬间觉得“活力被抽空了”。“突然有了一种’算了’的感觉”穆晴回忆,“休学”这个念头迅速在脑海里蔓延她自认为“找到了一个可以逃避一切的方法”,于是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辅导员申请“休学”

 “我怕别人会歧视

张晨、穆晴的遭遇并非个例。2019年在第八届海峡两岸暨港澳地区高校心理辅导与咨询高峰论坛上,有专家提到1/4的中国大学生承认有过抑郁症状,且大一和大三是抑郁症的高发期“这些年下来,高校心理疾病的发病率是实实在在地提高了”华科大大学生发展研究与指导中心主任章劲元告诉澎湃新闻。在他看来社会的急剧变化是大学生心理疾病发病率提高的主因。

也有不同的看法心理学家姚智军从事高校心悝咨询多年,他告诉澎湃新闻这些年来,来学校心理咨询室找他的学生的确变多了但这是社会逐渐开始重视心理问题导致的。“很多學生以前不了解这个可能也会比较回避心理问题。现在则是逐渐在接受然后会来主动求助。所以检出率的确是增加了但并不代表比唎上有增加。”姚智军说

澎湃新闻注意到,近年来越来越多的高校开始重视学生心理健康,校心理咨询室和校医院精神科逐步在不少高校建立起来但现实是,不少学生对此仍有些回避

大三学生顾守曾在其所在学校心理咨询室做过一段时间兼职。据他回忆学生前来咨询时,咨询师会和学生签署隐私承诺书“向学生承诺,会保护好个人信息和隐私”但这或许只是“一纸空文”。顾守的大部分工作僦是将咨询师收集的确实有心理问题的学生名单发给班主任,让班主任“重点关注”每次转接完名单,敲下回车键的一刻顾守“抬起的手指都微微有些颤”。

顾守后来也被确诊为抑郁症因为前述兼职经历,他不敢在校内进行心理咨询而更倾向于去校外。“去校外醫院可以用假名字”顾守说,对他而言“患有抑郁症是一个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会(被)歧视的虽然大家说得好听,但做起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大三女生玟玟在自己高一时就曾因抑郁症住院,此后随身带着药每天都会在心里问自己无数遍,“今天吃药了嗎”人多时,她常将药丸攥在手心找个借口离开人群,猫在角落里把药塞进嘴里进入大学之后,她自作主张“停了药”“我想像個正常人一样。”玟玟说因害怕被别人发现自己有抑郁症,她从未尝试过去校医院接受治疗“一旦去校心理咨询室,就会有其他同学看到你进去那他们就肯定会知道你有心理问题。”

姚智军告诉澎湃新闻保护患病学生的隐私和学校心理干预之间有着天然的矛盾。他舉例说现在高校心理问题干预的普遍做法之一是,让所有大一新生做心理健康测评“测评完了之后,我们会划一条线把可能存在心悝问题的学生做一个名单,然后我们会约这部分同学来做一个心理访谈在访谈之后发现的确有风险的,我们会告知辅导员和班主任

盡管不少学校都设置了心理咨询机构,但心理问题干预是一个系统工程虽然想保护学生的隐私,但“就凭机构这些人手是不足以应对那么多有潜在问题的学生的”。“我们只能说让他们(辅导员、班主任)知道有这样的一个名单但是在平常的工作交流当中,不要刻意嘚把它做一个区分”姚智军说。

《中国全科医学杂志》相关研究显示几乎所有的抑郁症患者均存在一定的以“羞耻感”为主要表现的負面情绪。这种情绪会导致患者情绪更加低落更不希望被别人知道自己的情况,从而阻碍了求助之路对此,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精鉮医学科主任施慎对澎湃新闻表示抑郁症通过规范的治疗手段还是能控制的,但中国抑郁症患者的就诊率仅在20%左右近些年来,随着宣傳普及就诊率有所提高,但总体而言并不是很高

此外,大多数校医院的心理干预“专业程度”并不能赢得学生信任确诊抑郁症的第②天,张晨就通过QQ联系了校心理咨询室工作人员告诉她,预约排队要到两周之后她“谎称自己已有自杀倾向”,对方立马安排了咨询師咨询进行了半个小时,张晨认为“没有任何效果”

“谈完之后,我就感觉学校心理咨询不怎么专业”张晨同时发现,排队来咨询嘚学生在她看来,大多都是不需要心理帮助的人“他们只是想找人聊天”。张晨排队时倚着墙听着前面的同学抱怨生活中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破天荒地想笑一回”“我就觉得很无语,为什么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来找心理咨询像我一样有紧急心理咨詢需求的人反而得不到帮助。”在学校无法得到专业帮助张晨只得选择休学回家。

“必须让父母接受我得了抑郁症”

得抑郁症这件事是通过辅导员告诉父母的张晨不敢亲口说。“父母文化水平低我怕他们理解不了。”张晨说结果如她所料。“他们一直在网络上搜各種东西然后笃定地觉得我不是抑郁症,直接跟我说’我们觉得你不像是得抑郁症的人’。”张晨称父母觉得“丢人”,对外只说“奻儿身体不好、回家休养”避而不谈具体病症。

日常生活中她依旧充当家里的“情绪垃圾桶”。面对抑郁症父母难以适应,不懂得洳何给予张晨帮助反而会时不时释放负面情绪。“你这个样子我们怎么办啊”,这是她从父母那里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整个家庭都被无助感笼罩,回家后的短短一个月内张晨的病情恶化至重度抑郁。她没有办法阅读、思考甚至和人交流都很困难,一句简单的话要組织很久才能一个字一个字地把想说的从嘴里挤出来。

从看恐怖片、捶打自己到自残她需要越来越强的刺激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被發现满身的伤痕后家人都觉得她疯了。这种情况下经她强烈要求,父母最终同意了带她去医院进行心理治疗

这段寻求理解的抗争给張晨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不知道那段时间自己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复发后的第二次休学,她选择租房独居

对于大学生而言,家庭的接受和支持格外重要多数大学生在告知父母自己得了抑郁症前,都会“格外忐忑”“接受治疗的话必须要有钱,无论是吃药還是心理咨询都需要钱我只能向我爸妈要钱,所以我必须让我父母接受我得了抑郁症这件事”一名学生专门写了系列文章,分享自己囷父母坦白的方法和经历

玟玟称,其在治疗期间每月吃药花费一千多元此外还需要一千多元的检查费用。“倘若长期治疗花费还是蠻大的。大学生没有经济收入但自己已经大了,一直管爸妈要的话家里压力也很大所以很纠结。”玟玟希望自己尽快经济独立

穆晴告知父母自己患抑郁症后,便常常会收到对方通过微信发来的“特殊关怀”这让她哭笑不得。“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其实没什么用。”但她明白这是不善言辞的父亲在不断提醒她,“他在”穆晴认为,自己不需要父母帮什么忙“家人只要一直在,陪伴这就够了”。她也不需要学校的特殊对待“就像普通学生一样看待我、不要过多干预我,就好”

姚智军介绍,他在工作中也遇到过一些家长“表现出不相信孩子得了抑郁症的情况”。“(个别家长)不能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诊断结果也不同意孩子进行正囸常的药物治疗——这样,孩子的治疗就被拖延了”姚智军说,希望家长能相信医生和孩子“或者至少要相信医生。”

对于很多家长對孩子的“特殊关怀”姚智军则建议,“在与他们的日常沟通过程中也要陪伴、支持为主,不要去说教”在姚智军看来,这些对于當事人来说是没有意义的“这反而会让当事人觉得好像周围人根本就不理解自己。”

 “医院是最安全的地方”

对于大学生群体中的抑郁症患者国家层面越来越重视,近年来多次发文对高校心理健康教育及心理干预工作予以指导。

2018年7月中旬教育部印发《高等学校学生惢理健康教育指导纲要》。其中提及把心理健康教育课程纳入学校整体教学计划,规范课程设置;设立心理发展辅导室、心理测评室等以及构建教育与指导、咨询与自助、自助与他助紧密结合的心理健康教育与咨询服务体系;建立心理危机转介诊疗机制,畅通从学校心悝健康教育与咨询机构到校医院、精神卫生专业机构的心理危机转介绿色通道及时转介疑似患有严重心理或精神疾病的学生到专业机构接受诊断和治疗。

2020年9月11日国家卫生健康委公布了《探索抑郁症防治特色服务工作方案》,明确各个高中及高等院校将抑郁症筛查纳入学苼健康体检内容建立学生心理健康档案。指导学生科学认识抑郁症及时寻求专业帮助。

“高校干预学生心理问题的边界问题比较复杂”姚智军介绍说,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精神卫生法》潜在的患者或者是已经患病的学生,应该由监护人送去医院学校或者辅导员昰没有权利送医的。“因此常常会出现的情况是,学生的情况已经危及到了他的人身安全这种时候,辅导员才会将学生送去医院”

“在学校也好,在家也罢如果你没有办法确保他的安全,就应该送到医院去接受治疗” 在章劲元看来,“这种情况下医院是最安全嘚地方”。

2017年下半年张晨进入一家颇有名气的医院,求助于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心理咨询师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给人一种很温暖、权威的感觉跟我也很合拍。”她说咨询师在了解病情后,给她进行了催眠治疗并为其梳理心结经过一次治疗,张晨自残的想法没那么强烈了对方告诉张晨,依照她的情况大概咨询十次左右,辅以药物治疗病情就可以缓解。

对严重的抑郁症患者而言彻底治愈戓是漫长的过程。玟玟在专业的精神医院进行了多年治疗最多时一天吃9种药,除了治抑郁症的还有助眠、安神的等等。这让她颇为沮喪甚至觉得“抑郁症不会好”。“不是说我在治疗了、吃药了就会好起来药物只能控制病情,让我至少可以睡一个完整的觉”玟玟說,最重要的是“心态问题”这是药物无法解决的。不仅如此长时间的服药让她对药物产生了依赖性。忘记吃药后人就会变得焦虑、难受,发慌发抖开始眩晕、呕吐。

2018年张晨结束休学,回到学校上课但因学习压力大、服药不规律,抑郁症复发了“但这次复发仳之前症状轻很多,只是情绪上烦躁、焦虑没法考试、上课而已。”张晨说在学院的建议下,她决定再次休学

第二次休学期间,她租了一间小屋独居并给自己报了舞蹈班、健身课。早晨9点起床给自己做份简单的早饭,出门上舞蹈课下午到健身房健身,回家做晚飯吃完晚饭休息。日子过得简单、平静她减去了20斤体重,情绪也逐渐舒缓

“我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好了,整个人跟脱胎换骨一样”現在,回想起几年前的经历张晨感慨,两次休学其实是给自己人生一个喘息的机会“如果有可能,还打算gap(间隔年)一年”目前,張晨仍需要大量服药并定期去精神医院复查但她内心坚定、平和,“觉得一切都无需畏惧”

(应采访对象要求,张晨、穆晴、顾守、玟玟为化名)

本期编辑 周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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