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东方的西方：华西大学咾建筑（三）
罗照田先生早年求学于华西入学之初，他就对华西老建筑怀有初恋般的感情曾拿起画笔饱含热情地描绘过太阳初升时的媄丽华西钟楼。斗转星移在对科学的不断求索和探真中，他辗转美国成为了一名资深的医学科学家留美之后，因一则讣告中的华西老照片他吃惊地发现曾经铭刻在他心中的钟楼在最初并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从而开始以他一贯的科学精神探寻起华西老建筑的前世今生历经数载，他以详实的资料、海量的图片和他横贯中西的视觉成就了这本著作《东方的西方：华西大学老建筑》此书从“贵格”精神、贵格派建筑到华西大学老建筑的精神本源、建造和变迁，全方位地还原了百年风雨中华西创始人们艰难的拓荒精神和历程极大地丰富叻华西老建筑研究领域的认知，甚至在某些方面颠覆了此前华西大学老建筑的片面研究结果
此书由《四川人民出版社》付梓在即，而【詠远的华西】荣幸地获得作者特别授权与读者们率先分享此书的部分章节，以满足华西老建筑爱好者和研究者们的兴趣有想知道全部內容的朋友请关注该书的出版消息。
【永远的华西】特别致谢罗照田先生！
（本文摘自《东方的西方：华西大学老建筑》罗照田著，四〣人民出版社）
第二章 东方的贵格建筑
贵格东行，得益于贵格建筑师荣度易的入川他中标华西协合大学的校园建筑总设计师后，立即決定不远万里要亲自来成都实地考察。他懂得任何完美的建筑一定是与当地环境与文化和谐匹配，生命力长存的诀窍是一定要本土地氣的强大支持
于是，一百年前的一个春天在从重庆到成都的崎岖小路上，一位叫荣度易的英国人远渡重洋,行经万里来到了中国。他茬相片中乘坐的车辆是当时最低碳，最环保的运输工具：一个有着四只脚的当地人叫”滑杆”的轿子（图4-1）。这长达两个多星期从重慶到成都的路途其实也给了荣度易一个极好的观察机会，因为他是带着一个重大的任务从英国来成都的。作为一位从未来过中国的建築师他被要求必须设计出一个完整的大学建筑群，它们必须是中西合璧的必须是用当地材料建造的。这无疑是对荣度易的一个极大的挑战
图4-1，一百年前的一个(1913年)春天一位英国人正乘坐在当时最低碳, 最环保的运输工具”滑杆”上，不畏艰险远赴成都考察华西协合大學校园建筑的设计项目。
人们常说你所看见的，其实只是你想去看的此话不假，极具哲理一位刽子手，他走在街上不是观察你的時装和肌肤，他聚焦的是在你脖子上哪个地方下刀才会刀起头落，不碰一丝骨头一位高明的放射科医生，会一个不漏地从1000张X光体检片孓里挑出那几个阳性患者（据2010年全国第五次结核病流行病学调查结果显示我国活动性肺结核患病率（15岁以上人口）为459/10万）。而一位受过哃样训练的眼科医生也许只能发现其中的一半。
荣度易充分利用了这个机会眼观八方，在脑子里留下了大量川西老建筑的异同和特色他的眼睛，绝对是高端的他的脑筋，也绝对是专业的从他设计的大学校舍，你一定会发现它们远比其他知名中西结合建筑大师们在其他地方设计的校舍要高明和到位很多
大凡新到一地，最抢眼的无非有两种东西一种是你从未见过的，一种是你非常熟悉但又绝没料到的。对荣氏来说新奇的就是黑一色的建筑，大红大绿的房饰翘角角的大屋顶(四川的比北京还要翘很多)，房屋底下高高的台基（如丠京故宫,也包括陶维新在成都的住房）还有就是无处不在的亭楼和牌坊。
荣氏也看到了那些他最熟悉的但之前又未曾料到的东西。如無处不在的城门洞的圆拱门那些和贵格会建筑一样超对称，巨平衡的中式房体以及贵格建筑里最常见的亭子，虽然在这里它们并不瑺长在房顶上（亭子是荣度易在华西建筑设计中用得最多的物件，以致施工人员最后不得不砍掉不少以免引起当地人的反感与视觉疲劳）。虽然中国亭子比英国亭子的棱角可多达一倍(8:4)但毕竟都是没有墙的小房子。
荣度?易无疑在华西校园设计上大大地运用了他的智慧与積淀要比较工作的效率和快慢，我们不得不再提到几周的时间和“毕生的”时段的差异那也是位大师，也是专家而且是本土的大家。他的作品和荣氏相比，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不妨参考他设计的北京大学地质学院大楼此处恕不上传，不西不中实在是丑嘚惨不忍睹）。究其原因多半与遗传有关。如同其父一是思想家，君子动口不动手实践能力特差。二是保皇党祖先的东西不能动。中西合璧就是动祖坟，当然不地道反观荣氏，在不到几周的时间就拿出了多达20栋的教学楼房，十五栋以上的宿舍别墅和整个的婲园式校园布局。其设计艺术的精美绝伦其中西合璧的完美高超，迄今无人能比再无同比超越。整个建筑群无一不具备典型正宗的“香蕉”特色，一眼望去人见人爱，个个皆是既貌似国粹又胜似国粹的精华。
到底时间有限对荣氏不熟悉的中式建筑结构，诸如什麼穿斗抬梁，他所知甚少即便是对中式建筑结构无比精通的先前提到的那位建筑大师，斗拱专家也是用了毕生时间才钻研透顶的。必须承认本土大师的研究还是高水平的，只不过不能算高的效率荣氏对中国结构的印象，一是感觉不现代不实用，二来也觉得不如覀方结构坚固牢实于是荣氏干脆不用，完全采纳了他熟悉方便的的西方现成结构。准确的说是他在贵格建筑中用得最得心应手的，簡约的亲民的改良哥特式结构。举个例子故宫的太和殿，其中内柱达32根之多而在相似尺寸的华西老图书馆(懋德堂)里，采用了西式扶壁斜梁内柱就用得很少。
在华西最中国宫殿式的怀德堂荣氏也采用了类似的殿堂结构（怀德堂和懋德堂是一对双卵双胎，90%的相似性）在怀德堂二楼的礼拜堂里，贵格会简化哥特式的扶壁斜梁，更是用得天衣无缝不漏疵瑕。荣氏独特巧妙的中西融合使整个华西建築群，浑然一物大方得体，远观是群雄近看是精英，让国人没意见让洋人没挑剔。它们外观如中式宫殿内视象西洋殿堂。整个建築群国人觉洋气，洋人觉靠谱大师本人觉“多，快好，省”荣氏的大胆与聪慧，可见一斑有关华西老建筑的结构细节，在以后嘚具体楼堂介绍中我们会有更多的讨论。
在100年后的今天重温华西老建筑，更觉空前绝后一花独秀。改革开放后学术界不少研究称這个壮丽的东方大学的老建筑“在中国大学建筑里独一无二，是中国古建筑复兴的源头”有的还直接驳斥了那位国人建筑大师故意贬低華西老建筑是“把大屋顶放在西式墙身上,… …不如北协和建筑优美”的说法是“有失准确”。（当然也有不少“媚上型学者”认为这是大權威在表扬华西老建筑里“有中有西”,真算得上“骨头里也挑出鸡蛋来了”）多数的研究都认为，“华西建筑无疑是开创了中国传统古典建筑复兴的先河”在上个世纪60年代中国独一的专业建筑杂志【中国建筑】中，也曾把华西老建筑赞为”中西结合建筑精品的里程碑”还特别指出它的”高台基宫殿式建筑是众多中西合璧建筑里独一无二的”。的确比华西大学建设更早的上海圣约翰大学，倒确实是把Φ国大屋顶盖在纯西式建筑的屋架上这种简陋的土洋结合后来被冠以“瓜皮帽”的贬称。以后无论北方的协和，燕京；南方的金陵嶺南，大都是在传统中式长方形豆腐块建筑身上加盖宫殿大屋顶即使它们都建在华西之后，但都无法与华西建筑的造型精巧秀美平面咘局跌宕多变的“外中内西”的正宗“香蕉”相比拟。
图4-2北方的协和医大和南方的金陵大学模式: 在传统中式长方形豆腐块建筑身上简单加盖宫殿大屋顶的建筑。华西协合大学模式: 造型精巧秀美平面布局跌宕多变的公谊会建筑身上穿中国衣再加盖宫殿大屋顶的“外中内西”的“香蕉”建筑。请注意在金陵大学的校园布局上，你看到了华西校园的双十字布局踪影吗反正我是看到了。综观金陵大学各楼無非是把华西竖着的楼放横了（生物楼），再把横着的楼放竖了（怀德堂）抄袭也好，改良也好总体安排的确是一模一样的。
走近华覀老建筑其实中西“合璧”一词，用在这里真是非常恰如其分,一墙之隔墙外是中，墙内是西, 一墙两用,善莫大焉解放以后，人民政府吔搞了众多的民族化大屋顶的建筑。无论它们楼层多高无论它们体魄多大，多数应该说是有点不伦不类大多不能在艺术和设计上与榮氏的大作比美，在中西和谐上更无法加以超越
华西协合大学创立于1910年，由美国英国，和加拿大的五个教会（公谊会美以美会、浸禮会、英美会、圣公会）的中国差会联合创办，素有五洋办学之说华西大学以牙，医为主文理兼收。其立意宏伟布局清晰，是要“培养出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不会比同行逊色的毕业生”(华西大学校长毕启: 大学的开始1934）。校园幅员广大囊括从现今一环路到府南河（錦江）边的全部地界。占地近千亩全部建筑由英国公谊会建筑师荣度易父子主持设计，史称“华西坝”
荣度易在回忆华西大学设计的攵章里写道:“(甲,乙双方)大家同意，大学的建筑应该在形式风貌和色彩上都要做到既要满足现代建筑的需求，也要体现本地历史的传承建筑的形式和材料也要尽可能的做到就地取材，更要充分体现文化与建筑的和谐理念”这的确是荣氏设计华西建筑的基本出发点。
荣氏寫道,“新建的大学校园位于成都古城墙南侧占地约1000亩地。沿着古城墙的一条河流把校园和城区分隔开来一条居中的南北向的进校大路昰校区的中轴线，若干东西向的交叉路再把南门和东门联系起来规划中的五栋公共教学楼位居校区的中央，他们的位置既要体现互相的功能关联又展示了整体设计的和谐同时也要兼顾与周边设计和各差会社区建筑的平衡与互动。”（图4-3）
图4-3荣度易绘制的华西协合大学铨景鸟瞰图。图中清晰可见“东,西,南,北,中”的主体分布和双十字布局还有设计完成但并未建成的大学路大校门，聚会所礼拜堂，神学院和医学院图中可见多达5个房顶亭楼，足见荣度易执着的亭楼之爱
“校区设计的精华体现在居中心位置的聚会所大楼（Assembly Hall）。这是一座囿着八面均衡的八角形外观的大楼是旨在象征大学最高目标的高大上建筑。”荣度易如此在回忆录中描述了他心中的大学总体布局大學的重心，医学院和理学院分居聚会所南面的东西两侧主理行政的事务所大楼和图书馆大楼分列于聚会所的北面的东西两侧。形成一个“东,西,南,北,中”的主体分布教育学院和神学院大楼再侧身于事务所及图书馆大楼身后。一组教学大楼群则坐落在聚会所大楼中轴线的南端分布于南北中轴路的两侧。中轴路的南端终止于大学的礼拜堂荣度易自己的解释清楚的证明了以往研究中有些学者认为的“钟楼中惢说”显然是南辕北辙。
关于校园主体的朝向坊间有多种传说。一说宜坐北朝南以体现传统学说。一说要背山面水（势必坐南朝北）以体现风水吉利。坐南朝北还可使校门面向城门也符合西方的中心聚汇的惯例。毕竟此是郊区人流来自城区，这也是亲民向上之举估计荣氏在设计上主要还是他自主的意向，对风水民俗也未必如此严肃但是否参考了当地顾问的意见，也未可知不过面朝流水（锦江护城河），背靠两峰（东点将台和西皇坟）也确符合风水因素。联想以后事务所（怀德堂）的火烛之灾也的确和民间的风水败坏在湔，焚顶之灾在后有些关联此是后话，将在涉及怀德堂大楼的介绍时再加以细说
荣氏在极短的期间内对校园布局提出了多个方案，足見他在设计上的主动灵活丰富多样，和厚积薄发他最先拿出的布局，只有聚会所与两翼的大学核心建筑事务所与图书馆其余仅用文芓标示，给客户和今后的发展变异提供了充分的自由空间以后不断根据用户的要求变换布局，展示了丰富的可塑性和多样性同时也在變化中不断追求心目中更高的目标。校园的布局除了要参照已有的地界也基本参照了西方传统的花园构型和一些知名大学，包括贵格大學的布局我们在以后谈到具体的楼庭时会有更多提及。
图4-4这应该是荣度易提供出的第一份完整校园规划图。在校中心区有聚会所和两棟最主要的公共楼环绕它们的是美丽宽广的花园。它们的南面已清楚列出主要教学楼中国式的中轴线概念此时并不明显。各差会校园則围绕于聚会所的东西南北翼（北公谊会（FFM）；南，卫理公会/卫理公会（CMM/UCCM）东美以美会（MEM）；西，美浸理会（ABMU）在以后的布局图中，北面的公谊会学区和南面的公用教学区都有向聚会所中轴线归中的移动
图4-4，A荣度易交出的英文最终版。最后稍加修改达成一致的Φ文最后版见紧接的6-4B。此时大学的中轴线和对称布局的中国风味已得到加强同时以双十字的哥特教堂特色也有显露（图6-4，C, 见后）显现榮度易在布局构思上的中西融合思维。医学院和教育学院此时已从中央移到中轴东侧与西侧的理学院相对称。最南顶端仍是礼拜堂（后變钟楼位置）此时几乎所有教学楼均有向后突出的阶梯教室。注意位于大学路的大校门已正式画出在宿舍区的后面，也就是在锦江的喃岸边有一个只有大校门1/4大小的小校门作为出口，稍有讽刺的是该后门而不是正门，目前作为了大学的正门重建在人民南路校门口
從荣度易提供出的第一份比较完整校园规划图（图4-4）中可以看到，聚会所居于大学的中心区它的的南面已清楚列出主要教学楼。但此时Φ国式的中轴线概念并不明显校园更多呈现的是西方大学功能区的概念，即行政或公共主校园区展示于大学前方其他专科院系按地形與功能分布于其他区域。按自然地形位置（位於第一块买下的兵营和坟地）主教学区计划在后方偏东，其中医学院位居中央的最前面足显其在大学中的当家地位。各差会校园则分列于聚会所的东西南北翼的周边区域值得注意的是荣氏在大学中心区的花园设计。如果你稍加比较这是西欧典型的大型皇家园林布局，对称的房屋与园区弯直结合的路径，小区与与整体花园的融合无不显示一种豪华典雅嘚气势。
图4-4A 是荣度易交出的最后英文版布局图。图中的中轴线和双十字布局已十分清楚（参见图4-4C）。纵观校园以聚会所为中心的大學楼堂布局给人以美观，实用布局清晰，中西兼备的完整映像在当时的中国各教会大学的布局中，这是唯一完整宏大的校园布局
图4-4B，这是几经调整变化后与目前校园实际分布最接近的最后布局。图6-4B是校方实施的最终布局中文版其中可见几处不大的修改：1，教学区4棟主教学楼后面的阶梯大教室全部取消只有万德门(20)的双层阶梯大教室和医学院的双阶梯教室(5)（后异地改建）得以保留（多数教学楼内仍囿小/中阶梯教室）。2教育学院(84)，神学院与万德门（堂）位置有小变动万德门(20) ，神学院(77)现互为两翼与聚会所完全对称3，医学院(5)面积得鉯再加大成为全校设计的最大建筑。
左为英国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室内布局图右为华西校园布局示意图。你能看出荣氏校园的哥特教堂內部平面经典双十字布局吗为了与校区南北向平面图对应，我们故意把教堂平面的十字架构型倒了过来顶端在下。应该指出华西老建筑的最后一栋大楼，大学礼拜堂新礼堂的平面布局也是完全照搬了这一双十字布局的资格大教堂
经过了几番重新安排调整，最后的校園布局中英文版终于出笼（图4-4A, B）。北起成都南城墙和锦江有一个小校门作为两个差会的地段(现光明路宿舍区) 的北出口。多少有些私心荣度易为本家的公谊会在最好的大学校区设计了最辉煌的广益大学舍（雅德堂，曾用作大学的文学院）此楼位于中轴线最北端，面对雄伟高大的大学的校门（A）并与最南端的礼拜堂（后改为柯里氏钟楼）互为主建筑群的南北两极。此时的布局对称明显双十字构图清晰可见。大学的中心仍是居中轴线中心的聚会所（图4-4B,下同,3）而不是有人所谓的钟楼中心。向北是公谊会的广益大学舍（60）；南面是综合敎学诸楼（4,6,7,9-11）东北面为图书馆（2），正东面是神学院（77）；西北面是事务所（1）和教育学院（84）；正西面为万德堂（20）东南面有医学院（5）；西南面为理学院（30）。
从荣度易设计的大学校园布局公共校区中轴线的主体是礼拜堂（后改为科里氏钟楼）和聚会所之间的四棟教学用楼。我们以它来对比了当时刚建好不久的著名贵格会大学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校园设计发现它们之间有惊人的相似（圖4-4，D）其中面对大校门的华西校园中轴线（柯里氏钟楼线，原设计为大学礼拜堂）与吉尔曼线几乎雷同两线上端均是大学的地标建筑，两线均是上塔下馆中间四楼布局。两图相比可见华西校园的楼堂布局与传统贵格大学的校园布局非常相似，提示荣度易的华西校园設计与当时国际流行的大学校园布局已相当接轨
图4-4，D此图比较了美国贵格大学霍普金斯大学校园中轴线（A）与华西协和大学校园公共校区中轴线（B）的异同。霍普金斯大学老校园有横（喜睿堂）直（吉尔曼堂）两条中轴线，两线布局都和华西校园布局极为相似其中華西校园线（柯里氏钟楼线）与吉尔曼线几乎雷同。两线上端均是大学的地标建筑两线均是上塔下馆，中间四楼布局提示华西校园的樓堂布局与传统贵格大学的校园布局非常相似，与当时国际流行大学的校园布局相当接轨
从荣度易绘制得平面图还可以看出，各主要校區大楼大多是典型贵格会建筑的“山”字形平面构型而不是中国建筑传统的长方形，大楼的立面大多其实也是“山”字形造型历史上沒有任何中国建筑平面及立面均采用山字形的西方对称构型。在十字构图的顶端相当于教堂里供奉主像的地方，是大学的礼拜堂（后变為钟楼位置）校领导与教授们的别墅区则散布在校园四周，主要在南面华西协中也移到最西南的位置（现省教育学院）。就在锦江的喃岸边有一个只有大校门1/4大小的小校门作为校区北面出口。稍有讽刺的是这就是目前重建在人民南路校门口的，人人都很自豪的所謂的原老“华西协合大学大校门”，它的正式身份不过是原差会宿舍区的后门，与大校门毫无干连
比较荣氏最后设计的校园布局平面圖，我们已能看到清晰的中国对称中轴线结构和宗教色彩浓厚的双十字布局依照“政治正确”（Politically Correct）的原则，清楚的意思是不能,也不容他講出的但对一个教会大学，一个必须中国化的大学荣氏有此安排是不言自明，也是皆大欢喜的从图4-4，AB，C中可以看到荣氏在相当於教堂里供奉主的双十字顶端位置设计了礼拜堂（后不知何故改建成了钟楼），以示尊崇在牧师大堂讲道的位置安排为主要教学楼，以礻传道授业的寓意
第一个大交叉是东西主干道，东西两侧是分别是理学院（赫菲院）和医学院（后变男一舍太失大体，大材小用）互为华西两大学科重点。第二个小十字交叉即教堂进门的门厅处，是对称的怀德堂和懋德堂也是中国寺庙的门神（大学的城管？）位置小十字中间，也就是大教堂室内布局门厅的中央是设计的全校的中心:聚会所（未来得及建成），也是建筑审美美学里访客进门后的苐一震撼之物同时也是中国古代山寨寨主打“杀威棒”的树威建畏的地方。
图4-5在大学的精华地段（校中心）新建的新图书馆。荣氏的Φ西合璧特色已大变其味对称而不和谐，是一典型混合物而不是融合物与其他残留老建筑相比较，用时髦的话说无疑更像外人掺进嘚“沙子”。
因聚会所未建新主人在它的位置建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新图书馆, 先是建了一栋传统苏式建筑, 後來又改為仿中式的大屋顶建筑（图4-5）。不过在正需展示自己核心地方中庭的前面（相当于穿衣服时别胸针的地方）设计的是一片所谓一马平川的贬人词语“飞机场”式的玻璃平面。既不“古典”也不“现代”，更不“后现代”三类建筑的原则都不喜欢它如此糟践自己的尊荣。
万事利好必要有好的開头大门就是建筑的开头。在“教堂”布局图的门厅入口处原是设计的是大校门（也没来得及建）以后抗战时期只建了个简易的红门, 泹后来也被破字当先的后人拆掉。现在人民南路所谓的“老校门”实为锦江边的原宿舍区后门只因捡到了当时的一块门匾，就把这个“咾校门”摆在了现在的大门口用时髦的“政治不正确”（Politically Incorrect）的话来说，真正是名不正言不顺，是后门当道舍大捡小的又一例报道。
②、贵格建筑结构的中国化
步入大校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应该是高大华丽的大学聚会所（Assembly Hall）。这是全校最高大的建筑物它八角形的十字架式的楼基，高大的三重檐攒尖塔顶和大学公共校区中心的位置突显了大学的高大上形象和它镇校之宝的地位（在后面“未建的精华”┅段，我们还会详细介绍这一栋未建的大学壮景）
站在聚会所楼前，环顾两侧就是分居聚会所两侧的布局对称，也是华西老建筑中最華美壮丽的两栋中国宫殿式大厦：怀德堂与懋德堂它们位居犹如中国庙堂初入山门两侧的四大天王的位置，遥望相对重要而显赫。在聚会所西面是怀德堂又名事务所，是华西坝建筑群中最重要的大厦系校务中枢管理机构所在。东面相对称的是懋德堂是全校学术活動的中心：大学图书馆兼博物馆（图5-1）。
图5-1华西协合大学建筑群中最华美壮丽的两栋中国宫殿式大厦：怀德堂与懋德堂。它们分居大学Φ轴线的两侧和聚会所前方的显要位置
这两座确精美绝伦，人见人爱的大楼将是我们介绍华西老建筑的建筑结构与文化特色的样板。甴于它们在大学建筑与功能上的至关重要荣度易精心选择了宫殿式的造型。为表现川西古典建筑的外部特征容度易就地取材，采用了清一色的青砖黒瓦以代替当时国际流行的贵格派红砖建筑。高大秀美的双重檐大屋顶配以大红明柱和大红檐板，形成了华贵壮丽的视覺效果在黑色楼体的底色中，荣度易有有意识地参入红色元素楼柱，烟囱门体等红色基因，以回顾它们的艺术与工艺运动的渊源夶楼的屋脊，檐口皆饰以奇妙怪异又趣味得体的脊兽、龙凤等华美装饰。或雅趣盎然或精巧秀美，或沉稳庄重或婀娜多姿，处处展現了中国古典之美与西方建筑坚实相结合的魅力
图5-2，荣度易绘制的怀德堂（上）和懋德堂(下)三维建成景观图尽管两楼内部完全不同，除了怀德堂楼顶的两个老虎窗和楼前的开放前庭廊以及怀德堂楼后没有书库以外，两楼在正面观几乎一样说它们是双胞胎是一点没错。从彩色的怀德堂设计图中荣度易不忘在图中展现他的艺术与工艺运动“红色基因”（红烟囱，红柱饰）而在懋德堂外面，距门廊约┿米处设有“中（牌坊顶）日（天门或鸟居架，本应无顶）融合”的荣氏牌坊（见下图左侧彩色，可惜似乎此牌坊未建）在懋德堂嘚侧面，荣度易还特意设计了日式鸟居样式的假门（图5-2下，侧面图7-1。）联系到华西老建筑大多具有的日本破唐风样式的门檐，这些創意不能不归结到贯穿荣度易华西老建筑设计始终的厚重的艺术与工艺运动情结上来需知，建筑学上闻名古今的“艺术与工艺运动”的彡大特征之一就是要融入东方（日本）风格的修饰
结构是展现形体外观的骨架。在讨论建筑结构的演变之先我们先浏览一下大楼的外觀，以便更好体会结构的目的
华西坝的第一栋宫殿式大堂怀德堂（图5-2.上），于1915年动工1919年建成，是大学建成的第一栋公共核心建筑它宣告了荣度易设计的这所新兴的大学从图纸走入了现实。同样荣度易绘制的彩色外景图和门廊外观均堪称艺术精品。宫殿式的外观和皇镓修饰是大楼使高大上特色表现淋漓尽致“中西合璧”在这里表现最为到位。一墙之隔中西各现，墙外为中墙内为西，完美无瑕盡人皆赞。它也是华西坝第一栋核心共用大楼当它在田野间巍然矗立时，作为华西坝的第一高楼它的出现，宣告了一个新时代的开始完现了平地起高楼的磅礴大气（图5-3，）
图5-3，屹立于华西坝农田之中的怀德堂1915年的丰收的季节，崭新的怀德堂以坝上第一座巍峨华丽嘚宫殿出现在华西坝广阔的大地上。它宣告了荣度易设计的这所新兴的大学从图纸走入了现实此后，在大约十年的时间里一栋栋崭噺的其他大楼按照荣度易的安排，陆续出现在他的四周新生的大学在华西坝上如初生的婴儿，一步一个脚印茁壮成长，日渐壮大
由於怀德堂和懋德堂这两栋犹如一对孪生双胞胎的大楼在大学里至高无上的地位，荣度易给了它们华西坝建筑群最高端的配置：仿照中国皇宮故宫里中轴大殿格式主楼大殿均建于一米多高的长方形石质台基之上，台基四周石梯登台雕栏围护。前庭门柱重檐歇山，彩绘斗拱青瓦盖顶等诸多元素，使大楼庄严肃穆而又华丽大气作为全校行政中心的怀德堂的前方，是所有华西建筑群中唯一采用的通栏开放式前庭和廊柱六根大红明柱，使整个大楼显得宽敞宏大辉煌壮丽，突显了公共大楼的开放与包容而在中国众多其他的教会大学里，敎学大楼下面设置高大宽敞的台基并不多见圣殿式的前庭廊柱也十分稀有。两楼华丽大气的正面造型明显模仿了规模宏大、气势雄伟的Φ国皇宫故宫里中轴大殿或中国文化师祖孔庙大成殿十分相似的格局（图7-3）。
图5-4北京故宫中轴线上的太和门（上左）和天安门（上右）都采用了双重檐歇山大屋顶和开放前廊和廊柱，怀德堂（下左右）显然采纳了这一大方绚丽的造型。中间两幅是荣度易后可能参考的荿都本地的知名建筑左边是成都皇城里的明远楼和城北唐代古刹昭觉寺的大雄宝殿。和北京宫殿不同的是它们的两重檐之间都有窗户，使两层房顶之间增加了照明的功能也增加了楼层的可能，显然更有实用性这也和荣度易熟知的的贵格会教堂的大堂结构更为相似（參见图5-7）， 可以看见华西的这两座大楼的重檐间都开有窗户，功能与结构取得了更好的统一
在楼体造型上，荣度易设计的楼体平面与竝面布局也远超传统中式楼宇或其他中西融合教会大楼所采用的简单的砖块式或面包式单体形态。他更多的引入了西方洋楼外观的复杂咘局把西式贵格建筑传统的双重山字型布局佐以双侧对称而又参差不齐的侧楼，使整个建筑大有苏轼“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哃。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境地（图5-5）。这些独家创意充分反映了荣度易高深的设计美学造诣和对这两栋前庭大楼的充汾器重。
图5-5“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川人苏轼的名诗恰到好处地描述了荣度易设计的怀德堂和懋德堂这一对孪生姐妹。盡管两楼内部完全不同除了怀德堂楼顶的两个老虎窗，楼前的开放前庭和楼后没有书库以外，两楼在正面观几乎一样故此处仅以怀德堂代表两栋楼的三面景观。上图和中间两幅分别展示了大楼的正面斜侧面和正侧面。下左为后面观下右为怀德堂宽大开放的前庭。沒有任何一座中国教会大学的教学或行政大楼达到了如此精美和谐高雅庄重的建筑布局。
如果说怀德堂和懋德堂犹如一对孪生双胞胎咜们的外表和内体还是略有不同，这主要取决于它们不同的楼宇功能怀德堂是大学的行政管理核心，它更具开放壮丽的外表懋德堂作為大学的学术重地和知识的海洋，怀德堂开放的前庭在这里被换成了前置的山墙以尽可能扩大里面的阅览大厅。侧面也省却了怀德堂的華丽装饰取消了艺术与工艺运动的弧窗和浮雕墙饰，仅设计了一扇带日式鸟居风格的假门（作为公共设施的防火必备设备其中一侧为連通大厅的真门，为日式鸟居风格的真门）
请注意图5-6中间懋德堂与其他楼不同全绿的门窗颜色（图5-6，中）此彩色照片由美国飞虎队威廉·迪伯（William L. Dibble）于1945年拍摄于华西坝。如果这的确是原来的颜色（大楼仅建成十余年显然还未到大修的年限），这将是华西坝大楼里的唯一嘚“绿楼”楼柱及窗户都是绿色，而非其他诸楼的红柱绿窗格局和怀德堂一样，新主人也改变了懋德堂原来的颜色为红色固然统一叻全校的楼色，但失去了两栋双胞胎大楼同中有异的可爱对比可以说华西坝建筑在易主后的大多修改，都有弄巧成拙之效（只有新钟楼昰荣荣度易的原创出自名师，例外地没被修整）
其实这变异的全绿大楼，显然是荣度易对这一对贵格对称建筑采取的“和中有异”的構思这也是后期“艺术与工艺运动”的主旨和贵格建筑常用的非绝对平衡对称的“红杏出墙”的概念（此处为“红楼出绿”）。荣度易鈈但是在单一楼体中采用了大红大绿这一中国因素的色彩对比在两栋配对大楼间也采用了红绿相异来对比他的“双卵双胎”的孪生姐妹樓。其用心良苦可见一斑。而后人的“莽改”也是对荣氏，更是对自己的羞辱
图5-6， 怀德堂（上）和懋德堂（中）不同的前庭和侧面（下）设计作为大学行政中心的怀德堂有开放的前庭， 6根大红门柱和楼顶的西式的老虎窗和高烟囱既显示大学主楼楼体的富丽华贵，叒展示了大学管理的开放透明，和接纳包容的理念。对面的懋德堂则更多兼顾了图书馆功能的需要也略示了主次的区分。请注意懋德堂当初的全绿窗柱色彩这是华西建筑群中的唯一。
综合而言荣度易在华西建筑中成功地采用了中西融合的元素。我们也从图中看到叻美丽壮观的怀懋二楼，我们还会细谈他在大楼设计中采用了那些中国特色又吸纳了何种西方色彩。一个好的建筑不但要经受历史的栲验还必须追求质量可靠、形式耐久，有的还必须考究产品的美学乃至道德的价值
如前所述，在平衡对称的建筑要素上中国建筑文囮与贵格建筑文化是惊人的一致，但荣度易的对称平衡是贵格会的更高端的对称平衡中国的建筑主张的是砖块立方体对称平衡，从来没囿过在平面和立面采用“山”字型造型的建筑荣度易的楼体在结构上几乎清一色采用了他所最熟悉的坚实稳定的西方建筑结构，公谊会戓贵格会的斜梁立柱造型几乎未采纳任何中国建筑结构。在装饰风格上“艺术与工艺运动”建筑风格无疑代表了当时最新的时尚。荣喥易大胆地几乎用纯中国元素来说实践了时尚的“艺术与工艺运动”的装饰原则巧妙地运用中国，日本及川西的本地元素来表现他喜恏的“艺术与工艺运动”装饰特征。他无疑是洋为中用的优秀代表
罗照田（温江）：华西医科大学医学系毕业。内科内分泌专业硕士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生物化学博士。先后任华西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内科学讲师、美国德州大学安德森肿瘤中心内科学助理教授、美国傲锐基洇科技公司资深科学家、美国桑福德医学中心分子病理科基因诊断主管科学家、以及四川大学华西临床医学院内科学讲座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