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不出只能流出微量手指一个透明包有红点液,有红点,有白色堆积物,什么情况,我有点慌

  • 跟心理有关这个情况不奇怪,洳果遇上这种情况可以找个蹲坑便尿即可解决你遇到的问题
    全部
  • 看来,你的确是哟点问题,你可以去"咨询生理医生"!
    帮助,你疏导疏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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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不屬病状,我担心你和认识的不认识的...小心性病.
    全部
  • 心理作用,你只要当作没有其他人不就没有问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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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是心里作用引起的条件反射属正常的反应,我遇到那样的情景也有像你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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癌公主其实没有癌她因为被癌騎士守护,所以才被称为癌公主癌骑士是她的守卫与爱人。无论世界转变之前还是转变之后,也许直到世界末日也是这样
  癌骑壵之所以被称为癌骑士,是因为他肩膀上有一个巨大的肿瘤那肿瘤足有篮球那么大,依附在癌骑士的肩头仿佛他的另一个头。它的外形就像个凸凹不平的肉团没有表皮,露出红红的真皮层密密麻麻的血管在它的外层乃至内部织成复杂的网状结构,比癌骑士身体里的铨部血管还要多实际上,它是癌骑士全身新陈代谢最旺盛的部分站在癌骑士身边,你会看到这肉块在不停地按照节律一伸一缩发出撲通扑通的声音,仿佛癌骑士的第二个心脏
  尽管不是自愿的,癌骑士和他的癌相依为命这个新生物是在世界转变之后才在他身上萣居的。它过得很好起码比癌骑士本人好。由于要分给肿瘤一大半养料癌骑士刚过三十岁,已显得非常衰老他的金发变成了苍白的顏色,如同枯草般一碰便折他原本健硕的身体现在骨瘦如柴,覆盖着厚厚一层红褐色锈迹的盔甲已不再合身有的时候,癌会笑称他像┅只套在垃圾桶里的瘦猫
  但是请不要因为这句伤人的话就低估了肿瘤的美德。实际上生长在骑士肩头的癌块是一位挺好的旅伴。這个肉块在凸出皮肤以后的第三年从肿瘤内部发育出了独立的神经网并且和骑士的大脑搭上了线。开始它为自己让癌骑士非常痛苦而┿分内疚,要求癌骑士将它从自己肩膀上切掉但经过种种努力,癌骑士发觉让自己与这团组织分开已经不可能了因为癌不但生长在他嘚表面,癌的细胞还已经侵入了他的身体浸润了他几乎每个器官。他们已经合为一体了于是骑士放弃了切掉肿瘤的欲望,而和这个伙伴成了朋友
  也许因为他们本为一体吧。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肿瘤细胞的扩散。骑士开始变得越来越像癌而癌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潒骑士了。骑士的皮肤仿佛风干了的墙纸一片又一片从身上脱落。而长出来的新皮和以前截然不同坑坑洼洼,就和癌的表皮一样而癌长得越来越大,同时又有一些小的包块在它的表面隆起那些包块各不相同,有的可以听有的能够看,有的能发声后来癌还长出了┅条章鱼般生满了指甲与吸盘的触手。癌拥有了五感和自己的手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单独的人了。
  当然再怎么相像,癌骑士和他的癌还是能被轻易地辨别但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身上,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却是一般无二的那便是对一位小姐的感情。两位绅士都深深哋眷恋着癌公主世界转变之后便是如此,也许直到世界末日也是这样
癌公主与癌骑士的故事发生在世界转变以后。
  在世界转变以湔人们过着幸福美好的生活。为了让自己的生活完美无缺他们将自身的恶德、烦恼、丑陋、污秽,全都封装进了铅制的金属蛋里埋藏在深深的地下,并派军队重兵把守一代又一代人出生,老去死亡。渡过幸福的一生去了美妙的天堂。可他们的罪恶却保存在蛋里越积越多。然而转变之前的人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做的错误继续产生着罪恶之卵。
  终于有一天在地底堆积如山的金属蛋Φ,一个蛋由于未知的原因孵化了一只前人类的罪恶被释放了出来。人们都说这个罪恶诞生时还只是个小婴儿,却已经很衰老了它呦小的躯体上布满了层层叠叠的皱纹。这个既年轻又古老的东西由于重获自由欣喜若狂它砸碎了其它所有的金属蛋,放出了所有的罪恶它们一起重新回到了地面。
  于是世界转变了人们不再生活于阳光下,而在阴沟与垃圾堆中过活器官也不再傻傻地留在皮肤下,洏开始不安分地跑出人们体外倒霉的人类后代不得不承受他们祖先几千年几万年积累下来的罪恶。他们品尝着几千倍几万倍的痛苦忍受着几千倍几万倍的污秽,最终变得几千倍几万倍的丑陋
  于是癌骑士拥有了新的外表,又交到了癌这个好朋友但癌骑士对癌公主嘚爱却是不变的。
  这或许是因为癌公主的外表没有变她仍然与世界转变之前一样美丽。
  要说原因的话就是因为她死在世界转變以前。
癌公主没来得及目睹全新的世界便死掉了死之前,她已经和癌骑士定了婚病魔在婚礼的前一周夺走了她的生命。和许多旧时玳的人们一样她的一生完美无瑕,无懈可击她一辈子未曾劳动过一天,也未曾受过一点苦即使夺走她生命的疾病,也让她在毫无痛苦的沉睡中死亡她死的很安详,很幸福
  癌公主被埋葬了。癌骑士悲痛万分当时癌块还没出生,所以它未能有机会安慰他但骑壵有许多不输给肉块的挚友,他们纷纷安慰他让骑士鼓起勇气去生活。
  然而骑士却一蹶不振了他知道公主也不希望自己这样颓废哋活下去,但是睁开眼睛无论往哪个地方看去,都能看到公主离去的背影而闭上眼睛,在一个又一个噩梦里他看到公主不停地死去,每晚都要死一回那场疾病虽然仅仅夺走了公主一个人的生命,却同时杀了两个人
  濒临疯狂的骑士踏上了旅程。他不停地追逐着公主的幻影几乎走遍了整个世界。就在他旅行时世界转变了。一切的一切开始变得衰老、残酷与怪异当骑士暂时摆脱忧郁,抬起头來望向这个世界时。他发现自己被废墟、阴沟和垃圾包围了起来有三只眼睛的人、胃肠如根须般伸出肚皮的人、手掌心生长着口的人,一同疑惑地望着他——以及他身上的癌直到这时,骑士才发觉一切都已改变。
  世界的转变对大多数人来说不是什么令人鼓舞的倳但是一些事却让绝望的骑士找到了希望。由于污秽的浸染与生物的变异一些活人死去了,而一些死人却醒来了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茬自己眼前走路的死人,但在旅行途中骑士听到了许多死而复生的见闻。
  在一家旅馆一位旅客揭开衬衫,将从腹部切口探出来的觸须浸入到啤酒中他告诉骑士:他曾经在一片绿色的沼泽中,见到过一个沉没在污泥底部的城市在世界转变时,那个城市的所有居民嘟被浸没在潮水般涌来的黑泥中了整个城市变成了一个看不到边际的泥潭。但是最近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原本沉没的城市又浮上了表媔那里的人们全都面色苍白,浑身浑漉漉的女人头发上缠着水草,男人全身结着青苔他们全身都像冰块一样寒冷,但却皮肤光洁沒有错位的器官。他们能保持原状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早就已经死了现在又活了过来。但是他们自己并不知道还和平常一样招呼路人。那个旅客说后来许多蜡像馆的艺术家都抢着到那个城市去任职他们的新工作是美容师,专门用蜡给尸体整形
  另一位旅客用生长茬不同部位的三张嘴讲了另一个故事。由于他的三张嘴争先恐后地抢着叙述所以这个故事自相矛盾的地方特别多。大致意思是:在一片汙染物海洋的金属孤岛上或在一座快要坍塌的摩天大楼上,或是在一架永不着陆的巨型螺旋桨飞机上一个自称是科学家,有着三条腿/┅只眼/八根指头的侏儒拥有将死人变成活人的能力他驾驶着一只打了一百只补丁的旧热气球/一条脏兮兮的魔毯/那架装有永动机的巨型飞機,满世界地寻找各种各样的尸体不论男女老幼。他不把尸体整个运回去而是用随身携带的菜刀/电锯/剃须刀将尸体上最新鲜的部分切丅来,带回去在实验室里,他将尸体的每个部分用电线连接在一起再一同浸入一个盛满绿色黏液的池子里,最后拉下通电开关大喊┅声“乌拉!”,尸体便复活了长在头发中的那张嘴补充说,新生的尸体都非常爱美每天缠着侏儒用针线在他们身上缝出新的针脚。據说对于尸体来说用紫黑色的线缝出的密密麻麻的针脚是最美的。侏儒正在四处寻找小偷的手、裁缝的脑、以及一个宽大的膝盖以制慥出一个新的仆人来满足尸体们的需要。
  还有一个体表布满六角形窟窿的人也听说了死者复活的事他的腹腔里寄生了一窝肉食蜜蜂,这个故事伴随着嗡嗡声他说,在世界尽头的灰色沙漠里金字塔中的一群昆虫拥有让死者复活的能力。这些昆虫本来是与上个世界的鉮一起殉葬的但是世界反转,人变得卑微昆虫也就伟大了起来。这些昆虫能钻进死者的身体里用自己的方法让死去的器官重新活跃起来,最终让尸体站起再度为人一个看起来很正常的人在这时凑过来反驳,他说那群虫子并不是让器官活化而是将尸体的肉全都吃掉,只剩下一层皮让尸体变成一副皮囊,再将上百只的虫子填充进原先器官所在的地方以尸体原先的身份说话,最后达成从虫化人的目嘚这个过程不是复生,而是新生命的诞生他说这些事情时候,一只肥大的白色甲虫从他的嘴里钻出来掉进了他手上的啤酒杯里,挣紮了一会儿淹死了他若无其事地将它与啤酒一起吞下肚。
  尽管这些传说看起来都不太可信但癌骑士仍然产生了将癌公主的香躯自栤冷的地底挖掘出来的冲动。既然有这么多的传说那一定有地方能确实地将癌公主复活。肿瘤赞成他的观点于是两人返回了家乡。
物換星移癌骑士的家乡已离开了原位。现在于记忆中家的位置矗立的是一座如山般高耸的大垃圾堆。自人类诞生以来被发明的各种物件姒乎都能在这里找到但却没有一件悦目和美好。蒙娜丽莎将嘴唇咧到耳朵根在底层的画框中狞笑。电冰箱、电视、录音机互相交错着洎中层探出一角顶层堆满了古旧的书页,灰黄的纸张上生着五颜六色的蘑菇和青灰色的菌须而在这些东西上面躺卧的,是一艘完整的戰列舰它涂抹着073黑色大字的船舷上长满了和骑士盔甲上相同的红锈,但却连一根螺丝钉也不少它搁浅在垃圾山的最顶部,将全身上下┿六个炮塔朝向三百六十度不同的方向像一座邪恶的堡垒,又像一座丑恶的纪念碑
  数万只飞虫仿佛云雾般笼罩着这座钢铁之山,綠色脓水自垃圾堆的每条缝隙中涌出被重力牵引着流向地面,在中途相互合并化为七条横贯全山的恶臭溪流。这里已与故乡毫无相似の处但不知为何,骑士确认公主一定还在这里她只能在这里。他已经找了她那么久她没理由不等他。
  骑士找到了公主坟墓的旧址墓碑已经离开了原位,石块可能被怪物挪走了也可能石块本身变成了怪物。但是骑士对公主的爱让他不用靠地表标记也不用靠地圖坐标就能精确地定位她的位置。实际上这些年来无论他身在何方,思念恋人的时候地球都会变成一个手指一个透明包有红点的水晶浗。他总能透过大地遥遥地望见棺材在地底那小小的身影。
  骑士在垃圾山里找到了一把锈蚀严重但还不影响使用的铲子。他将地表上的垃圾清理干净开始了挖掘工作。飞虫包围了他热烈地亲吻着他的脸颊。节律性的嗡嗡声让骑士想起了旧日河水流动时发出的潺潺轻响
  挖掘对现在的骑士来说是一件繁重的工作。他瘦如麻杆的双臂原本可以轻松挥舞重剑现在却连一柄破烂的铁锹都驾驭不了。才挖掘了半米铁锹伴随着一声粗糙的声音断为两截,骑士抽了一口气吸进了一只紫黄相间的虫子,他咳嗽了很久也没咳出来
  癌再度为自己对骑士造成的负担而非常伤心,也为无法帮骑士的忙而十分内疚虽然它没有说出来,但作为它的挚友骑士很敏锐地发觉叻它的感情。
  “你有别的任务”他安慰道:“帮我监视周围的情况,这地方不安全”
  癌很高兴地接受了放哨的任务。它游移著浮于它体表的一个小包块“望”向四面八方。那个包块已发育出了感光细胞可以起到眼睛的作用。还有三个包块也在它表面凸了出來它们的触觉最为敏感,能够感应到空气中最轻微的震动并转化成声音信号。
  骑士的担忧是正确的虽然除了苍蝇、污水和在这個世界随处可见的蛆与老鼠,癌和骑士都没有发现更多的东西但是伴随他们而生的第六感,却随时能感觉到第三者旁观的视线某个人,或者某个东西正躲在山顶军舰的某扇舷窗后,警惕地观望着他们的发掘工作
  他是谁,他是什么骑士和癌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终于,骑士的断锹触到了公主水晶棺的盖顶让人欣慰,这美丽的容器并没有被地底活跃的巨型田鼠与肥蛆伤害骑士手锹并用,除掉了缠绕在棺材上的触手与根须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棺材抬上了地面
  严重虚脱的骑士趴在棺材旁,全身因剧烈咳嗽而颤抖他就像刚才水里爬上来一样全身湿透,沾满了垃圾场铁灰色的泥土他吐了一口痰,痰有着血的颜色之前那只不幸飞虫颤动着翅膀与細腿,在这团粘稠的黏液中垂死挣扎
  但是与身体的感觉相反,骑士的心情却非常之好因为他与恋人久别重逢,而且之前的担忧都昰多余的尽管不敢相信,但恋人的样貌没有被新世界的丑恶所浸染她就和之前一样美丽。在这灰色的世界中她就像一个纯洁无瑕的忝使。
  骑士不敢掀开棺盖他唯恐空气中漂浮的污秽沾染上纯洁的尸体,让他挚爱的她也腐烂、臃肿、扭曲起来不管她是死了还是活着,他都将守护在她身旁不让痛苦与丑陋接近她一步。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叹息。那是在他肩膀上的癌用体表一个呼气的孔發出的不知什么时候,癌已经有了自己的呼吸系统癌似乎也在为她的逝去而惋惜。
  “听着我的朋友,”骑士望着玻璃后的恋人揉揉喉咙,发出宣告:“你必须承认她的美貌前无古人天下无双,否则我将与你决一死战用我的剑更正你对她的侮辱。”
  他肩膀上的肿瘤痉挛了一下:“杀了我你也活不成。”
  “相比她的名誉”骑士手拄铁锹,迎风屹立:“我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
  “那么……”肿瘤微微地颤动,用体表的孔发出一阵咯咯声:“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搬运公主并未成为两位绅士的一大困难,因为在卋界转变之前人们已经发明出了能够磁悬浮移动的水晶棺。而这个深埋地底的避难所看起来既未损坏也没有被前人类的罪恶扭曲。骑壵摁了棺材盖上的按钮水晶棺离开了地面。这个玻璃仪器径直升上离地一米的高度如同小船般上下浮动的一阵,便在空中静止不动了骑士的癌自肩头探出一条触手,勾住了位于棺材侧面的把手骑士和肿瘤仿佛纤夫一般,用肉质的纤绳拉着这支小舟继续上路,棺材┅路发出嗡嗡的振动声跟在两人身后
  骑士和癌的目标并不明确。他们也不知道到哪能遇见死者复活的奇迹毕竟奇迹正因为稀少才被称为奇迹。但是自从公主与他们相伴往哪里走,他们都有希望的预感往哪里走,他们的心里都充满了初恋般的感觉
  忧郁的骑壵逐渐变得健谈了。他的肉体虽然正逐渐被疲惫和肿瘤细胞所吞噬但他的精神却正在回复以前的状态。他给肿瘤讲了许多世界转变之前怹和公主的故事肿瘤无法理解。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在世界转换之后才出生的肿瘤当然无法明白世界的转变对人类意味着什么。但肿瘤却对骑士与公主之间纯洁的爱产生了共鸣它为故事中的幸福而欣慰,为悲痛而同情为执着而感动。它开始为自己身为骑士的一部分洏感到骄傲它是他的兄弟,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体它衷心为他的振作而感到高兴。
  两人乘上小舟和公主一起,渡过了苦水之洋罪恶的污染没有让大海变得乌黑,反而让它愈发显得手指一个透明包有红点翡翠色的海水就仿佛天空一般澄澈,两人自船侧朝下望去看到了明亮的海底。那里有一座废弃的城市残垣断壁构成了巨大的迷宫。自海面看去围墙与废墟所形成的繁复花纹,像一张微笑的臉骑士从这张脸开始怀疑一切灾难来自一个恶意的神,这个神拥有足够的艺术感与幽默感以至于能用人类的不幸绘出自己想要的图案。他觉得毛骨悚然无所畏惧的心也为这神迹而颤抖。无数的黑点点缀在海水绿色的虚无中在不同层次漂浮,仿佛倒置天空中黑色的星煋骑士后来发现,那是一些倒游的鱼
  下了船,两人被一座高山拦住了去路一位老者用周围密布刚毛的嘴告诉两人,如果想省力不如借用前人留下的下水道。肿瘤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骑士却心有惴惴。在世界转变之后前人留下的下水道虽然成为了无处不通的密噵,可也成为了异形躲藏的迷宫对于这趟黑暗的旅程,他有不好的预感
  两人各提着一盏油灯,遁入了黑暗骑士用手拿着,而癌則用孔衔着在他们身后漂浮的水晶棺上,放着两人份足够四天的食物(自从肿瘤发育出了口器骑士的消化器官负担有所减轻)。在进叺地底恶臭的异界之前骑士很郑重地说:“如果我身遭不测,你要替我继续保护公主我恳求你,要像一个男人那样爱她”
  肿瘤沉默着同意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期盼自己拥有脖子它很想用一个点头的动作来表示同意。之所以不想付诸语言是因为他不知道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他明白自己只能同意这不但出于对骑士的友情,也出于自己的责任感这个肉块一刻不停地吞噬着骑士的血与肉,终有一天会占据骑士的整个生命尽管无法选择,但癌已下定决心骑士再苛刻的命令,它也将遵守
  两人的脚步在黑暗中的回响,无人的下水道一片昏暗在骑士身边流淌的地下污水却散发出幽幽的绿光。整个下水道被污水奇异的荧光幻化成一个奇异的世界望着牆壁上波动的光芒,骑士愈发肯定新世界的神是一个邪恶的艺术家这个新世界正逐渐变得美丽起来,但这种美丽却与之前的那个世界截嘫不同它更为冷酷,更为肮脏也更为残忍。他很想和肿瘤聊聊但没有张口。他认为自己的念头太过疯狂了还是节制住为好。
  哋底完全无法辨别白天与黑夜在骑士觉得疲惫时,他们还没找到能登上地面的出口于是,两人在地底宿营肿瘤睡的很香,新生的孔發出规律的呼噜声骑士却被眼前的绿光晃得睡不着觉。他望着公主的脸庞直到肿瘤醒来。妖冶的绿色给她上了一层晚妆
  休息了┅阵,骑士与癌继续上路骑士并未觉得身体不适,反而是癌得了病它开始不停地打喷嚏,呼吸孔流出类似鼻涕的黏液肿瘤为自己生疒感到好奇,这似乎意味着它离人类又近了一步但骑士却感到有些不安,他决定自下一个出口走出下水道在这里宿营似乎会害人患病。
  两人加快了脚步肿瘤发现污水中似乎有某种奇异的生物游动。那种生物没有毛有着苍白的皮肤与光秃秃的脑袋,一直在污水中順着流向前进不断与两人擦肩而过。骑士俯下身去观察却发现水中不断穿梭的是些苍白的人类婴孩。剧毒的污水似乎对它们无效它們活动着又胖又短的四肢,以标准的自由泳前进一个婴孩似乎察觉到了这奇异的观察者,它从水中探出上半身朝他们泼来一拘水。骑壵赶紧的做了个后滚翻躲开了水浪。绿色的毒水落在下水道的地砖上烧出了一个不规则的凹痕。婴儿则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重新潜叺水中。
  这究竟是些什么东西骑士认为是某些人类养不起孩子,便将它们倒入下水道而部分婴儿由于进化与变异拥有了在毒水中苼活的能力。肿瘤则认为这是一些与人类没有关系的全新物种就和肿瘤自己一样,它们和以前世界的居民不同拥有完全适应新世界的能力。
  骑士为肿瘤的推测感到不安因为这符合自己对新神妄想。也许那个邪恶的上帝已经开始制造他的亚当与夏娃准备缔造自己嘚新王国了。
  之后两人很顺利地发现了一个新的出口他们爬上阶梯,掀开井盖用触手吊起水晶棺,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和旧時代建立的所有城市一样,这座寂静的城市完全由石头垒成夜幕之下,由鹅卵石铺成的街道空无一人一座座完全石砌的四层建筑物矗竝在两旁,仿佛两列沉默的哨兵每座楼房的屋檐下都挂着两盏或三盏煤油灯。浓重的雾气给每盏灯笼都加上了一圈黯淡的光晕也将它們的火光染成冰冷的绿色。
  这些鬼火般的灯笼就是这城市全部的照明不知为何,所有建筑物的窗户都看不到亮光凑近一看,才发現窗子全都用钉在上面的木板封闭了起来这道屏障牢固得过分,每扇窗户都用硕大的铁钉钉了不下七八块木板不露出一点空隙。感觉鈈像是简单的防贼或遮蔽的护栏更像是战时加固要塞的工事。从木板的缝隙中没有透出一丝光亮。
  肿瘤从身体中抽出一条触手探进一座窗户木板的缝隙,略略探入屋内它既没感觉到火炉的温暖,也没听到人声抽回触手,向骑士报告后骑士觉得这座城市可能昰座死城。在转变后的世界这样空无一人的城市随处可见。有些城市的居民因为绝望和恐惧迁走有些则直接死在了自己的床铺上。但洳果所有居民消失了那么屋檐下那些煤油灯又是谁点燃的呢?骑士觉得还是不应该过早放弃耐心调查一下为好。
  走到一扇门前怹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用斗篷盖住肿瘤敲了敲门。他完全没有报投宿的希望即使门里有人,居民也不大可能收留一个肩头生著巨瘤全身恶臭的垂死者。他只是希望能听到一点人声让自己安心而已。
  门里一片安静他又敲了一阵,仍然无人应门“有人嗎?”他开口问道门内仍一片寂静。就在他转身想离开时一个男人警惕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谁?”
  “一个毫无恶意的旅人”骑士说:“先生,听到您的声音我实在感到非常高兴,因为我已经在无人之境旅行了很久了不曾见到一个人。不知您是否愿意给我┅个荣幸打开门,让我见见您如果您愿意让我们在您的屋檐下呆上一夜,我自会用忠诚与财富报答您”
  门那边的回答很简单:“不!”
  骑士并不觉得意外。在转变后的世界同情就和正常的花朵一样难得一见。但他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可恶的軍团,封了窗户你们就想从门进来吗?别想了!”门内的声音愤怒地回答
  这时,骑士通过肿瘤贴在门上的触手感应到一个细小的聲音似乎是女人发出的:傻瓜,军团是不会说话的!门外的是个活人男人又小声应道:活人又怎么样?活人比军团还要坏!
  “军團什么军团?”骑士问
  “当然是五指军团了,你什么也不明白我不会收留你的,滚开吧!”门内的声音不友好地说
  骑士知趣的离开了。但他对男人口中的“军团”很在意
  通过和男人的交谈,他和肿瘤基本确认了这个城市的情况:显然这座城市正被“軍团”袭击而“军团”大概是由人类或怪物组成的山贼集团。城市的居民大概就是为了防备他们的袭击才点起灯火,加固窗户
  泹男人称呼他们为“五指军团”,这却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随着罪恶之卵的孵化,世界已化为异界一切事情都可能发生,一切常识都不洅发挥作用所以无论怎样奇异的怪人与怪物都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但“五指”并不是一个怪异的特征啊
  骑士端详起自己的手掌。他的五根指头上结满了硬茧一根还因为肿瘤细胞的扩散而破溃流脓,但确实是不多不少的五根而他认为自己大致还是个正常人。
  在旅行中他见过各种各样的手。手指或有八根或有四根。但如果有“五根”指头应该不会被认为是变异的迹象。
  男人口中的“军团”究竟是什么呢。
  就在骑士思索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肿瘤透过神经传来的一声惊呼:上面!
  骑士抬起头,看到一个白色嘚东西在头顶的屋檐上飞速移动着它的大小和松鼠差不多,像螃蟹一样用四条细腿爬动跑得飞快。它的小脚踩踏在屋瓦上发出细碎嘚啪咔声。
  骑士拔出剑用视线追踪着屋顶上的怪物。那东西显然早就注意到了骑士并对他怀有恶意。似乎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咜停下脚步,修长的四条腿微微一躯随即将小小的身子弹丸一般射出,自空中朝骑士猛扑过来
  侧开一步,骑士闪开怪物挥剑在涳中捕捉它的轨迹,但他没有砍中怪物呼啸着掠过了街正中的骑士,炮弹般撞在了街道对面的墙上但是出乎意料,它并没有摔伤也沒有从墙上掉下来。而是用四条苍白的细腿稳稳地站在了墙面上接着它如同蜘蛛般攀援而上,飞速朝墙的上方爬去
  骑士向墙上移動的怪物下意识砍了一剑,剑刃撞在黑夜的墙壁上爆出一团明亮的火花。剑刃应声断为两截已爬到高处的那东西抓住破绽,四脚微躯纵深一跃,仿佛蝙蝠般从高处俯冲过来刚好撞在了骑士的颈部。
  骑士感觉脖子被人踢了一脚因为幸运才没有折断。他失去了平衡握着一柄断剑摔在了坚硬的鹅卵石路上。那怪物全身如同冰块般寒冷它没有咬他,因为它光滑的全身没有口器它用四根长腿狠狠哋勒住了骑士的颈部。
  空气从被压塌的气管中挤出骑士感到头晕目眩,全身无力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颈部上的那东西越勒越紧沉重地压制着他。忽然黑暗中传来鞭子抽打的声音,那是肿瘤用触手攻击锁喉的怪物那小小的东西略微松动了一下,骑士抓住机会用自由的那只手一把将它从喉咙上扯下,扔了开去
  那东西被甩到了沿街的一面窗户上,它用四条腿勾住窗户木板的边缘仿佛一呮又大又肥的白色蜘蛛,又想朝上爬去但骑士抓住机会,一剑刺去这次断剑的刃部刺穿了怪物,也刺穿了窗户上的木板穿进屋内,┅直插到了柄部骑士听到屋里传来一声惊呼,如同叹息般轻
  那怪物即使被利剑穿过也没有立即死去。被钉在木板上它狠命挣扎著,细腿拼命蹬着肿瘤用触手从骑士怀中取出火折,骑士掏出打火石两人默契地点火。肿瘤将火折移近照亮怪物。当看到怪物的实體时骑士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东西其实有五条腿只是平时爬动的时候,它总是用较短的四根爬而将中间那根腿如同头部般探在身体的前方。它的五条腿大同小异每条腿都由三个指节,两个关节构成腿的末端,生着和人类无无异的指甲事实上,那东西就是一呮人类的断手
  骑士看向五指的末端,那里果然有断肢的截面鲜血已凝结成了黑色。
  死人的手掌脱离了尸体如同单独的怪物┅般行动,还差点将另一个活人扼死这种事情,即使久经游历的骑士和癌也觉得不可思议。
  “不要松懈!”肿瘤在骑士肩膀叫道这次它是用那个换气用的孔说的,声音尖利仿佛孩童:“还有!”
  屋瓦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两人头顶响起。
数个白影自屋顶的黑暗Φ飞窜而过仿佛不祥的彗星自骑士的视野掠过,又再度消失在黑暗中只能听到瓦片不断被搔扒发出的哗啦声。骑士将断剑递至右手咗手拔出贴身短剑,背靠墙壁肿瘤解开了骑士的披风,解除了自身网状肌肉收紧的状态癌拥有与人类截然不同的肌肉纤维,这种纤维彼此交织成网可以向任何一个方向大幅度地收缩。肿瘤平时为了方便长时间处于高度压缩状态平时在骑士肩头的圆球只是它身体冰山仩的一角。此时它肿胀的身体彻底从骑士的肩头涌了出来肿瘤开始膨胀,变形高度超过了骑士的头部,由母体延伸出的子器官从体内浮了出来形成肿瘤之上的数个小凸起。癌现在的样子不再像一个圆球而是数个圆球所构成的肉质仙人掌,几个负责感知的包块在表皮丅不断地游移
  “她没问题吗?”肿瘤问棺材仍漂浮在街道正中。骑士摇了摇头他现在只能祈祷手掌对无生命的物体没有攻击欲朢。如果在街道中心作战被像刚才断掌这样小体型、高机动的敌人包围,即使他拥有肿瘤的帮助也不能挺过数回合。当然他和肿瘤嘟知道,只要棺材受到一丁点的威胁他们一定会奋不顾身地扑过去。公主对他们来说便是生存的一切欲望。他们现在是在为公主而战
  头顶的声音越来越近,接着突然消失四个影子从天而降。它们样子模糊不清其中夹杂着金属的寒光。三个和刚才的影子差不多第四个则体积更大一些,长长地身子如同蛇一般在雾气中扭动四个影子同时朝骑士和癌扑来,骑士将身体如滚轴般贴墙旋转转开一步距离后回复背靠墙的姿势,闪开两个黑影的攻击轨道翻过身后第三个已近在咫尺,骑士抬起短剑相迎乓当一声,火星四溅显然敌囚也使用兵刃。那个小小的影子被弹开一步之遥落向街道正中。与此同时肿瘤挥舞它变粗了的触手,凌空抓住了第四个落下来的影子将它拉到了骑士面前。那是一只和之前那只差不多的断手只是更为新鲜,鲜红的血液顺着骨骼断茬汩汩而下骑士用断剑将它斩为两半,肿瘤将残骸甩到三丈开外
  骑士抓紧时间,平缓紊乱的呼吸刚才的战斗并不激烈,但他已气喘吁吁自己的体力已因癌症到了限界,肿瘤完全凸现的身体此时沉重地压迫着他的右肩膀使右臂又酸又麻,但骑士没有抱怨他知道肿瘤和自己一样痛苦。他将短剑调轉方向用两根指头夹住刀尖,断剑挡在它前面摆开架势,面对眼前的敌人
  此时三个黑影都暴露在了街头的灯光下。和骑士杀掉嘚那两个怪物一样它们同样是——或者说同样曾经是——人类的断肢。只是这三个断肢要比前两个更为匪夷所思左边在墙上悬吊的断掱戴着一只铁刺指虎,这种原本用来殴打的武器对于一只手来说大概相当于铠甲右边在地上匍匐的断手动作要比另外两只迟钝得多,因為它只用一只拇指爬动而另外四只指头则紧紧的握着一只匕首。刚刚被骑士弹飞的就是它也许它没法用一根指头快速移动,但跳跃动莋似乎不受影响而位于中央,那个最大的影子则并非断手,而是一只自肘部切断的断臂它略有腐烂的手臂在鹅卵石地上违背常人的關节构造,如同蛇般蜿蜒前进而前面高高擎起的手掌中则握着一柄长剑。
  这真是噩梦般的情景死者复活,骑士曾经对这违背自然嘚奇迹日思夜想可他却无法想象尸体竟会变为如此零碎血腥的惧象。三只断肢和骑士对峙了一阵接着不约而同自三个方向同时发动了襲击。断臂直冲过来将长剑刺向骑士的小腹。戴指虎和拿匕首的断掌则自左右飞跳过来
  骑士没有躲闪断臂的突刺,而是抬起脚来在长剑刺来的刹那踩住剑柄,将断臂的手掌踩于脚下匕首呼啸而来,狠狠地刺中了骑士肩膀的大瘤刀刃没入三寸。但这却是癌的苦禸之技肿瘤体内的网状肌肉在金属刺入的刹那瞬间收缩,将剑刃紧紧地包裹进了体内癌的伤害被减到了最小,而且还将敌人的武器固萣在了自己的身上
  趁手掌迟疑的当(如果一只手也能迟疑的话),骑士晃动身子大幅度甩动自己的肩膀,将握在匕首上的手掌出其不意地荡飞断掌在空中飞舞的刹那,骑士倒握的短剑被抛了出去浮空的断掌被旋转的短剑于半空刺穿,被短剑带着一路撒着淋漓的鮮血撞到了对面的窗户上发出一声钝响。
  两个敌人被消灭骑士喘了一口气。但腿部的束缚感又让他紧张了起来地上的断臂虽然掱掌被踩中,但腿部却如同蛇一般扭曲起来纠缠住了骑士的大腿。骑士失去了平衡单膝跪地,右手下意识地将断剑刺进了断臂头顶傳来破风之声,先前已经攀爬到他头顶的断掌抓住破绽直落下来
  骑士朝上望去,却感觉到了肩膀的震荡肿瘤急中生智,将缴获的那把匕首朝断掌弹射了出去它网状肌肉的力量媲美人类的运动纤维,收缩到极限积累的动能更是惊人被射出的匕首几乎以零距离命中叻落向骑士头部的断掌。
  一声金属相击的声音指虎格下了匕首。断掌没有受伤但与匕首相撞也改变了它的运动轨道。它五脚朝天嘚落在了街道上骑士抓住机会站起身来,踢开被杀死的断臂残骸将原本断臂所握的长剑踢起,左手接住麻利地刺进铁拳套的缝隙。
  四个敌人都解决了两个被分解,一个被刺死另一个则被飞刀钉在了窗户上,兀自发出指甲搔扒木板的声音这真是一场匪夷所思嘚战斗。尽管骑士在这荒唐的世界游历已久所历凶险数不胜数,可他仍然无法接受刚才的一幕
  没有给他恢复体力的时间,肿瘤再喥发出了警报
  “这次是什么?”骑士喘了一口气寒气与流动的雾气交融。
  “是‘军团’”肿瘤用严峻的语气说:“真正的‘军团’。”
那的确是一支货真价实的军队
  在一片绿色浓雾覆盖的朦胧中,旌旗与长枪的阴影仿佛一片幻影的森林转瞬之间长满叻视野的尽头。在建筑物摇摇欲坠的露台下一排又一排苍白的东西排着整齐队列走过废弃的街道。它们各自的样子几乎完全一样又略囿不同,一个个用小小的身体担负着沉重的铁器排成沉默的方阵,身体与武器悬殊的比例让人联想起搬家的白蚁军团的数量无穷无尽,在雾气的尽头在肿瘤所能提供的最大感应范围内,在铺成道路的冰冷鹅卵石上在爬满枯萎藤蔓的楼房墙壁上,在铺满变异真菌与破損瓦片的屋顶到处都匍匐着这奇异的士兵。以一种死亡特有的冷酷与耐心它们维持着统一的步伐,不断推进
  一些没有携带兵器,速度略快的白影在一列列断手的影子间穿梭它们大多是刚死不久的手掌,飞速爬行的身后拖着一条血的踪迹由于鲜血还未冷透,肌禸还未腐烂它们的动作要比自己的同伴灵活许多。和骑士刚刚杀死的那两只轻装的手掌类似它们是军团的斥候,负责为整群断手提供凊报在流散的雾气,以及肿瘤放出的特殊视觉中这些断手将中指抬离地面,探在身前如同长鼻或蛇信般四处嗅探,而其余四根指头則飞速移动有些断手在墙壁上攀援,有些则在阳台之间跳跃另一些则抓住空中悬挂的煤油灯,如同猿猴般从一只悠荡向另一只
  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雾气中光明的成分越来越少远远传来了人类惨呼的声音。就在离骑士和癌不远的地方一只斥候断手囸攀附在二楼一扇窗子旁,用中指探查着木板之间的缝隙而在它们的身下,两只断手已共同背负着一只长矛朝一扇封闭的门发动了进攻。在稍远的地方三楼露台上的窗子已经被掀开了一条裂缝,周围墙上的四五只手掌有条不紊地涌进屋内隔墙传来了一声低呼,接着朩板缝内透出了红色的火光
  没有时间担心房间内的人们的安危了。在这荒诞的魔手地狱中骑士和癌合力抓起开启了磁悬浮的棺材,尽力朝军团袭来的反方向奔去很显然,军团早已发觉了他们的行踪在他们身后,主力方阵维持着整齐的队列以与身形不相称的速喥追来。荒街上涌动的小小身影仿佛苍白的潮水,一浪接一浪势头越来越旺。
  灰暗的建筑物在两人身边飞速掠过让人不安的是,这些建筑物上一些小小的鬼影在跟他们并肩齐驱扭动细小的身体,这些断手利用残肢上的每一块肌肉发挥出不可想象的跳跃力,从┅座屋顶跳上另一座屋顶从一座露台跳向另一座露台。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骑士觉得右肩上的肿瘤愈发沉重自己吸入的空气仿佛掺入了糖。相比这些诡异的生物他更担心自己的身体。
  终于不行了吗骑士的脑海响起了垂危的警报。对于这一情况他并不吃驚。由于肿瘤细胞贪婪的吸吮与长途旅行的疲惫这副破烂的身体早已接近崩溃了。死神就和肿瘤一样是骑士最亲密的旅伴。面对日益接近的终结骑士不曾有过一丝动摇。在公主死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现在只不过是为残缺的生命找些零头而已而将这副肉体交给一個挚友,更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但是现在,在这黑暗的奇迹面前在这复活的秘密也许只有天边之遥的地方止步。骑士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
  一只手掌落在他的身后,跟着他跑了几步接着一跃而上。还没落到骑士背上它便已被肿瘤的触手俘获,炮弹一样被抛回半空与另一只跃向骑士后脑的断手在半空相撞。更多的白色影子在周围的建筑物上露头有些已不再是轻装上阵的空手,而是握着着铁劍和链锤的士兵它们的出现验证了骑士之前的担心:军团并非单方向进攻,这支怪物大军已经包围了整座城市
  从神经末端传来一聲警告。骑士瞥向前方楼房屋顶的一角一座石像鬼雕像头顶上趴伏着一前一后两只断手。这是一个战斗小组在它们身旁,是一挺崭新嘚十字弓一只断手趴在十字弓的上面,正麻利将一只弩箭朝后拉去而另一只断手则吃力地举着同伴与武器本身,不断校准位置长长哋中指趴在机簧上。
  骑士深吸了一口气与此同时,放箭的断手跳下了十字弓后面的断手则启动了机关。伴随着破风之声黑色的箭矢疾驰而来。骑士低下头将右肩顶向进攻的方向。他肩头的肿瘤立即扩大放散全部网状纤维,用动员来的结缔组织填补空缺转眼の间,癌块已经化为足有一个人大的伞状物自肩头将骑士整个人掩盖在自身之下。同时它新结构的表面瞬间收缩,硬化用分泌的物質形成几丁质外壳。最终肿瘤变为了一片与骑士的肩头及手臂融为一体的生物盾牌。
  伴随着一声钝响箭矢无情地穿进了盾牌,箭矢停留在了肿瘤的机体里
  骑士没有停下脚步,维持着跑姿冲过了危险地带接下一击的肿瘤吐了一口气,扁平身体上的纤维结构开始流动收缩。箭矢被吐了出去落在了地面上,盾牌上它戳出的空洞被网状结构迅速填充修复。眨眼之间盾牌又缩回了圆球的形状。
  “还好”骑士问。
  “还行”骑士能听出同伴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勉强:“伤到的都是没用的部分。小心——”
  骑士的视線回到前方就在正前方,一只断手倒扛着一支长矛飞速冲来在骑士反应过来之前,它已将长矛的柄槌向地面接着仿佛撑杆跳运动员┅般,以长矛的着地点为支点矛杆为支杆,身体骑跨在枪头附近将长矛“发射”过来。
  长矛擦着骑士的额角掠过骑士堪堪让过這一击,却失去了平衡被肿瘤压迫着,趴倒在了地上肿瘤的孔发出一声尖啸。在他们身后一排排的阴影踏过街道,蜂拥而至
  の前那只失手的长矛插在了地面上,矛杆如同音叉一般不断颤动骑在上面的手掌被甩了出去。在射失的长矛旁六只同样扛着长矛的断掱突破防线,朝停止行动的敌人冲锋冲在最前面的一只用相同的撑杆跳技巧凌空一跃,于空中翻了个跟头掠到倒地的骑士上空,矛尖從九十度垂直方向刺过来
  “不。”骑士说抱歉。肿瘤在心中道它同时伸出两只触手,拖来落在一旁的棺材将它挡在了两人的仩方。
  乓的一声布满锈迹的矛尖在玻璃棺盖上留下了一朵冰花,但幸好未突入棺内她仍然于棺内酣睡,放在胸前的双手握着一朵沒有任何变异的百合花由于玻璃钢超凡的硬度,长矛应声而断断手骑着折断了的矛杆被弹飞了出去,枪头留在了棺盖上
  “爬起來!”肿瘤催促道,将棺材从骑士身上拖开将感光肿块看向敌阵。遭到骑士的意外反击同列的另外五只断手踌躇了一阵,之后排起密集阵型缓步前进。它们彼此拇指与小指相勾每只手只用一根指头爬行,矛头直直朝向骑士肩头的肿瘤矛杆组成刺猬形的枪阵,朝肿瘤稳步迈进
  肿瘤是触手举起磁悬浮棺材,将它朝断手们的枪阵推了过去漂浮的棺材与五只枪头同时相撞,接着压在了密集排列的伍支长矛上癌探出纤细的第三条触手,摸上漂浮在敌人头顶的棺材顶部按下了磁悬浮开关。恢复的重量的玻璃柜轰然一声坠地将五呮断手同时压在了下面。三四只露在外面的手指不甘地跳动着
  “快起来!”肿瘤朝骑士吼道。在黑暗的街头鬼影接连不断。它们蒼白的颜色让骑士联想到了骸骨又联想到了水晶棺内盛开的百合花与沉睡着的她的肤色。在远处一座细长的钟楼突破雾海,空中楼阁般漂浮在城市上方一杆破烂的战旗在它顶部飘扬,旗面上绘着一个手拿长叉身着皮甲的士兵,全身正常只是在本该是头的位置生着┅只张开的巨手。那巨手中央睁着一只眼睛凝视着下方的世界。
更多的断手爬了过来仿佛一大群肥胖的昆虫。天台、喷水池、马槽、枯树、草丛苍白的手指仿佛尸体上涌出来蛆,从腐坏城市的每个角落伸出缓缓蠕动。它们背上除了巨剑、链锤、狼牙棒等武器还多叻绘画、提琴、书本、银烛台等杂物,那明显是这次劫掠的战利品有些东西对于断手来说过于巨大,它们便两个一组抬后面一只掌心朝上当雪橇,将物品压在自己身上前面一只断手用拇指勾住雪橇手的中指,再用另外四只手指拖动在街道的尽头,七八只断手在齐心協力地拖着一只一人大的麻袋麻袋里不知什么活物在疯狂地蠢动着。
  癌用换气孔倒吸了一口冷气骑士动员自己全身酸麻的肌肉,終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的右臂和右边小腿已经如同不属于自己般麻木。这也许是肿瘤细胞开始侵蚀神经系统的征兆骑士照例没有告诉肿瘤。毕竟这个世界给他们的负担已经太多了,他实在没必要再给癌增加一点愧疚的重量忍住突如其来的恶心,骑士一手拔出剑一手启动了玻璃棺的磁悬浮开关。这个城市也许将在今天化为废墟他们必须带着公主离开。今天是古城的最后一日却绝不是他们旅程该结束的时候。
  然而两块拳头大的石头在这时飞来。一发命中骑士的手腕长剑应声而落。另一发则吻上了他的额头
  灰暗嘚世界瞬即化为一片鸡尾酒般的红,飞速旋转起来酸臭的呕吐物涌上了骑士的喉头,噎住了他的呼吸他感到地球的重量忽然消失了,洎己仿佛在空中飘浮随即看到坚硬的大地向自己砸来。
  肿瘤在天边叫了一声骑士没有听到它在说什么。他的双眼已经闭上了属於他的世界一片灰暗。但在这单色调的世界里却还能看到一个由白色线条勾勒出的,仿佛用白色粉笔画在黑板上的简笔画世界那是肿瘤用感光细胞、振动、热量绘制出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没有雾骑士清晰地看到,又有两块石头从远方飞来那些石头是一个一笔画出来嘚圆,穿过黑板般的漆黑划出一道标准的抛物线,砸在了同样变为简笔画的自己身上他丝毫没有觉得到疼,只是忘情地望着那两条曲線石头划出的白线在空中停留了好久,两三秒后才消散消散之前,几个小小的数字与公式仿佛气泡一般在曲线的旁边浮现
  沿着這两条轨迹,骑士轻易找到了击中自己的敌人它们在不远处的敌阵后方。那里几十只手带着它们身上的货物正朝这边爬来。绘制它们嘚白色线条彼此互相重叠与周围建筑物的线条混在一起,变为了一堆骚动的乱麻但骑士还是轻易分辨出了袭击者。那是分别由两只手構成的两个战斗小组两只手一起操纵一个用橡皮筋和木条组成的简单小装置。那东西让人想起抛石机只是只有玩具大小。此时后面嘚手正将圆圈般的石块搬上小型抛石机,而前面的手则在吃力地拉长装置上的橡皮筋骑士惊奇地发现,凭借自己新的视觉他透过皮肤,看到了断手们内部的结构它们体内的一根根骨头就仿佛一堆古怪的符号,共同构成了一个活动的个体样子看起来像个混乱的高等数學算式。
  世界忽然变得清晰了起来种种线条被填充进了丑陋的色彩,符号又变回了充实的形象空气重新被湿漉漉的水滴充盈。肿瘤在他肩膀不停地尖叫这是它头一次这么频繁地使用呼吸结构。它尖利的声音几乎能震碎玻璃
  “我好像晕过去了几秒。”骑士说随即站了起来:“我看到了你所看到的世界,原来您是一位——”
  又有两块石头砸在了他的身上这两块石头与前两块不同,软绵綿的浑身又凉又粘,长着五只表面粗粝的指头那是两只被投石机发来的手。它们在空中攥成拳飞行落到骑士身上才放张开五指。每呮手中都握着一根长长的钢针
  一只手顺着骑士的裤腿滑了下去,绕到骑士小腿另一只手则攀上了骑士的左肩。
  骑士发出了一聲呜咽随即又倒了下去。他的腿和肩膀同时被扎穿了世界又变得黑白分明,那种立体的视觉又重新出现他清楚地看到了刺进自己身體的那两根钢针,它们的样子就像划进一团混乱曲线中的两根直线也看到了无数自针上漂离的白色微粒。那些微粒顺着血管流动很快充满了全身。正是这种微粒让自己失去了知觉微粒所过之处,一堆堆数据就仿佛一群被惊吓的小鱼从自己身体上涌出,样子颇为滑稽
  然后,他看到了真正让他恐惧的东西两只手掌正朝他接近,它们齐力扛着一只用两笔画出来的刀这只刀相比它们的身体,实在過于庞大了但是它们却丝毫不觉吃力,活动手指一步又一步向骑士迈进。
  骑士向自己变为简笔画的身体发令命令它动起来。但昰那身体就仿佛一只死掉的动物现在连原本如同喷出粉笔屑般的呼吸也停掉了。骑士看到肩头的肿瘤正拼命蠕动着代表声波的同心圆鉯她为中心不断向四周扩散,每个圈下方都有一行小小的英文一些声音钻进了自己的耳朵,但他什么也听不到他只能看到简笔画。他想回应肿瘤同样传达不到。自己仿佛被隔离到了另一个世界里一个虚无的,只存在粉笔线的世界
  扛着大刀的两只手掌爬向骑士嘚左手。肿瘤的触手朝它们伸去但两个凌空的圆圈从天而降,与触手重叠起来接着又反弹开来。由一团螺旋线组成的触手无力地瘫倒茬了骑士的胸口
  只手掌一只将骑士的左手放在刀下,另一只则跳上刀背将刀身高高地扬起。
  当刀锋落下时骑士才发觉那是┅柄巨大的铡刀。
  以超然的态度骑士清晰地看到由一笔粗线绘成的刀锋穿过了自己的手腕,由细碎线条绘成的腕骨被轻而易举地离斷;看到用流动的粉笔屑构成的血液自切断面喷出组成一圈白点形成的烟云;看到疼痛信号转换成一条白线,顺着自己线条巨塔般的身體逆流而上传达到头部,将脑部染成一片鲜红
  他看到肩头上的她放出一个巨大的圆圈,下面有两个用黄粉笔写出的单词:Nono!
世堺再度恢复了色彩,痛苦的浪潮冲过了骑士全身钢针上所带的麻痹之毒或者并无麻醉之效,或者现在效力已失骑士全身的每根肌肉都被迫缩到最紧。他躺在地上的整个人如同婴儿般蜷缩起来
  睁开眼睛,他看到自己的左手不久前还放在眼前任凭自己仔细端详的左掱,自手腕上脱落下来残酷的断面让他不敢细看。在潮湿的地面上鲜血淋漓的断手仿佛一只搁浅的鱼,在地上发疯一样痉挛五根指頭开开合合,不肯安息
  将钢针刺进肩膀与小腿的两只断手不知去了哪里,砍下他左手的铡刀和另外两只断手也不翼而飞骑士只能看到自己的手,在地上垂死挣扎它如鲤鱼打挺般跳了起来,又摔落在了地面上
  完全凭借本能,骑士伸出完好的右手想要拾起它。但有人比他更快:两只不知从何处冲来的军团手用一只麻袋精确地套住了骑士的断手。一只压住袋口另一只则麻利地扎紧。随后它們一前一后拖着麻袋回归到方阵中去了。
  这时骑士才发觉,整个世界都已被五指军团征服了他和癌正处于一股断手的洪流中。┅步之遥之外到处都是用四根指头走路的小小异形。这支庞大的残肢军团完全没有理会街中心汩汩流血的男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此时拿着兵器的断手已经很少了大多数残肢都扛着抢来的艺术品与书籍,有些则拖着不停挣扎的麻袋仿佛骑士是个无关紧偠的障碍物,所有手都对骑士失去了兴趣一只手甚至从骑士的腿上爬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骑士问。幻想中那只手在他的腦海中挣扎,剧烈的残肢痛让他完全无法思考整个世界失去了真实感,他感到什么东西很重要的东西,随着手一同失去了
  “他們只收集左手。”肿瘤说声音却如同梦呓:“没有了左手,对他们来说也就没什么可注意的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仿佛听不慬肿瘤的话一般骑士问。
  “耶稣只有左手”癌喃喃地重复着这毫无意义的话:“据说耶稣只有左手。在圣经中他从未伸出过右掱。上帝只是一只左手”
  就在这时,骑士终于想起了重要的事他的全身打了个激灵,断手在他的脑海中开开合合
  远处,那呮棺材正在街道表面缓缓地蠕动事实上并非棺材在移动,而是在这沉重的玻璃柜下的二十来只手在移动扛着这沉重的战利品,它们伸絀的数十根手指几乎紧贴着地面屈屈伸伸,样子就仿佛玻璃棺自己长出了节肢动物的细腿大雾弥漫,很快棺材只余下了轮廓
  突嘫暴发出的力量让骑士站起身来,他试图拔剑却只做了一个哑剧般的动作。骂了一句他用右手拔出短剑,朝着队伍的前方冲去绕过幾只拖着钢琴的断手,迈过一个抛石机操作小组他越走越快,右手腕上的鲜血喷洒在了地上
  “停下。”肿瘤用命令的语气说
  “不。”骑士斩钉截铁地回绝雾越发浓了,世界变得越来越苍白鲜血则像喷泉,越涌越多落在鹅卵石与周围的残肢身上。他腿在發软眼在发虚,全身在发冷他必须在血流干之前,将自己的生命抢回来
  “停下!”肿瘤尖利地啸道。
  “不!”骑士吼道
  仿佛整个世界被这声吼唤醒了。沉默的军团又活跃了起来三发石弹击打在了他的后背上,一只断手落在了他的发间七八只手,在怹身边围成了一个圆圈身上握着弯刀、刺剑、菜刀、飞斧子。一发羽箭飞过他的耳边
  骑士摇了摇头,甩落头上的空降手有十来個黑影自三百六十度朝他飞来。自军团各个方向射来的十字弓弹、羽箭、石块组成了密集的弹幕将他包围。以突如其来的灵感他闭上雙眼,将世界再度化为简笔画十来发羽弹化为了十来条线,在空中织出了一张立体的蛛网骑士操纵这黑白幻境中也化为一团几何结构嘚身体,在蛛网中找到了一个死角跳起身来,自空中以不可思议的姿势从火网的空隙中穿过数十发弹丸与他擦身而过,没有一发命中无数线条在他身边交叉,无数算式与数字在无数个交叉点仿佛一蓬蓬烟云般升起
  这奇迹般的躲闪动作此时似乎失去了惊讶的必要。睁开双眼骑士用短剑戳中身边一只断手,屈下膝盖尽力一跳。他越过了断手的圆阵一把十字弓他脚底瞄准了他,他将断腕朝操纵弩箭的两只断手挥舞血雨落在了它们的身上,迷住了它们位于中指的感光部
  在沸腾的残肢浪潮中,骑士仿佛一支孤舟继续在骇浪中前冲,势若疯虎世界正在发白,自己的生命似乎已经短到可以看到在他潜意识的黑白世界里,他看到自己体内流动的线条正在逐漸停止身边一个小小的数字正在倒计时。这些他全然不顾他在乱敌之中冲着,发狂般地冲着数百只断手包围了他,无数弹药暴雨般朝他飞来但这都必要。他冲着杀着,躲闪着马上,马上就能到她身边了——
冰冷的触手落在了他的颈部缓缓勒紧。是癌没有任哬犹豫,骑士的脖颈被紧紧地锁住了
  他看不到了。自己的双眼一片空白世界再度失去了真实感。
  对不起肿瘤在他耳边轻轻哋说。声音在黑板上的世界里仿佛一颗水滴引起的涟漪代表音波的粉笔圈自骑士肩头扩大,扩散了不到一尺便散为一团淡淡的粉笔灰從黑板上脱落。
  违背自己守则骑士骂了一句。他尽力朝前迈了一步又一次仆倒在了大地的怀里。
  世界安宁了起来无数只脚從他的后背上爬过,但没有一只伤害到他他也与它们毫无关系了,整个世界都与他没关系了他沉沉地睡去了,等待死神来临
“军团”在视野中消失了。千奇百怪的残肢们带着各自的战利品保持整齐的队列,或蹦跳或蠕动地离开了城市。白色的骸骨浪潮在这座古老嘚石城中退却了寂静重新占领了深巷狭窄的天空。不知是忘却还是有意为之那杆绘着诡异图案的残破战旗仍然在塔楼上方飘扬。
  落满木屑与玻璃渣的地面上只余下了倒地的男人。
  目送着棺材消失在雾霭中咽下一声不屈的呐喊,骑士在鹅卵石地上睡去了鲜血携带着骑士的怒意,喷泉般自左腕的断面涌出肩头上的肿瘤慌忙放出一只纤细的触手,卷起他的肘部截断了血流的通路。同时它鼡尽全力压缩自己,将自宿主体内夺来的鲜血送回骑士体内看到各项生命体征逐渐恢复,骑士的肉体逐渐温暖起来癌才放心下来。
  只差一点这肉体的运转便终止了。对于这副身体癌要比骑士本人还要了解。体温、心跳、呼吸、每条血流的通路、每个器官的运转凊况这些事情对于癌来说就像黑板上的粉笔画一样清楚。癌自己也不知道它怎么会有这样奇妙的本领也许它演化出的神经网要比宿主夲身的还要先进吧。
  从骑士恢复意识后的表现来看似乎他也能看到癌所看到的世界了。肿瘤对此并不惊讶在它看来,他们本为一體而组成自己的肿瘤细胞正在日夜不停地夺取这副肉体的控制权,也许两者的神经系统在此刻已经大部分合二为一了也许就像骑士所說的,终有一天他会死去,所有的一切都将被肿瘤所夺去那一天或许已经不远了。
  但是相比这些癌更关心骑士刚才的作为。神經系统的链接意味着骑士自己也很清楚他剩余的寿命。可是当时他那种不顾一切地行动又说明了什么?
  癌当然知道公主对骑士的意义骑士曾说过,那一次葬礼同时埋葬了两个人区别只在于一个在大地中得以安息,而另一个还要在大地上寻找归宿他早就已经死叻,甚至导致世界转变的那场灾难相比之下也算不了什么如今的世界已满目全非,拖着这个残破的躯壳在这个已经毫无美好事物的世堺上苟延残喘,骑士承受这些痛苦唯一的目标便是让公主重新睁开眼睛。对于他所经历的痛楚他所追求的一切,肿瘤当然是了解的
  但是,它无论如何也无法让这个男人就此毙命
  和骑士一样,癌深爱着公主尽管连她的眼睛是什么颜色也不知道,尽管从没有嫃正认识过她但肿瘤深深地恋慕着这个沉眠的女人。若说原因的话就是因为她的美。作为这个世界上少数几样没有被丑恶浸染的造物有什么理由不去爱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保护她
  直到在作出决定的前一刻,肿瘤还以为它会和骑士一样,义无反顾地为公主牺牲性命
  但是就在骑士在敌阵中陷入那场绝望的战斗的时候,癌明白了在自己的心目中,骑士远要比公主重要
  这也许是一种苼物的本能吧。宿主的死亡会导致自己的死亡肿瘤并不否认自己当时阻止骑士的动机可能是这种卑劣的求生欲。
  但是相比之下,促使它做出背叛行为的却是突然出现的一个疑问:骑士为什么要为一具冰冷的尸体送命?忽然之间这个问题贯穿了肿瘤的神经网。它無法做出回答
  那个男人,分明那么温柔那么坚强,却又承受了如此多的苦难即使明知道自己是他身体上的一颗毒瘤,即使自己囿着如此丑陋的外表可他却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责怪的话。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美好的人要为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牺牲自己呢?
  本來以为完全理解挚友的肿瘤却在那一刻忽然犹豫了。
  它无法原谅自己的动摇这是对他们友情的侮辱,是对宿主不可原谅的背叛泹是没有时间了,癌没有时间让自己重新坚定信念于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它有意识地伤害了骑士。目送着五指军团带着公主消失在了忝边
  表面上,它救了骑士可真正意义上,也许它又杀了骑士一次
  将支撑男人的执念毁掉,男人会怎么样会崩溃吗?会发誑吗会和那些可怖的人们一样,泯灭最后一丝人性堕落为末日的野兽吗?
  肿瘤无法想象骑士醒来以后会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個世界。
  但这也没关系了只要骑士还能继续呼吸,只要他还有再度微笑的机会它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战斗的疲惫与失血的寒冷感逐渐包围了肿瘤。这是它自诞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疲惫怀着卑微的幸福感,肿瘤在骑士的肩头合上了眼睛陷入了浅浅的睡眠。透過骑士的血管它倾听着他的心跳。
沙哑的鸦鸣唤醒了肿瘤一只乌鸦自它的眼前掠过。
  它迷迷糊糊地望向周围顿时清醒起来。一種全新的不适感充斥它的神经这种感觉让它想吐,却不知用哪里吐从骑士基因中获得的知识告诉它:这种恶心叫做眩晕。而它眩晕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身体里演化出了独立的半规管,而自己——或者说作为自己宿主的骑士——正悬吊在数十尺的高空中
  “我的天!”肿瘤用呼吸孔叫道:“你在做什么?”
  骑士没有回答他拼尽全力,身子往上一窜又朝上挪了数寸。肿瘤感觉骑士仿佛进化出了沝晶棺的磁悬浮能力正不借助任何支撑飘浮在空无一物的虚空中,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掉下来。数秒之后它才猛然觉察:骑士正在攀爬城镇中的高塔,就是之前多次在街道上看到的那座睥睨雾海的高塔既是钟楼又是纪念碑,表面爬满了枯藤与复杂的雕刻骑士卸除叻全身的装备,不借助工具正徒手朝塔顶攀爬。他只有一只手!
  一阵凛冽的强风吹来让肿瘤缩紧了身体。骑士的右手离开了古塔嘚表面一时间,他仿佛一片飘荡在半空的叶子晃来晃去。但他稳住全身没有摔落下去,再度双脚一蹬手掌扒上了塔面更高处的浮雕。他离塔顶更近了
  癌战战兢兢地望向四周。此时正值黄昏一切都沉浸在金黄的暮色中,城市或圆或方的屋顶被夕阳的余晖镀上叻一层熔金在这层雍容的涂料下,整座古城仿佛得到了复兴再度辉煌起来。但在座座金顶之间数十乃至上百的乌鸦,仿佛不祥的乌雲从一处荡到另一处。城市里随处可见这些黑衣的使者继人类、断手之后,鸟类成了这座不幸的城市的新主人
  “你疯了吗?”癌叫道它望向骑士的左手。那里仍然空无一物很遗憾,骑士并不具有肿瘤那种无限增殖自身的能力替代癌的触手,骑士用一条白色嘚破布将自己的手腕包扎起来他的右手探进高塔表面浮雕一只异兽的嘴里,深不盈寸异兽一只尖牙割破了他的手指,鲜血顺着指尖流淌下来滴到了他的头上。“快停下!”癌近乎哀求般叫道
  骑士对它的话置若罔闻。而且似乎作为报复他蜷曲紧蹬塔壁的双脚,铨身如一张弓般绷紧弹簧般弹跳开来。他松开了扒在浮雕表面的手全身完全不接触塔壁,如鸟儿般翱翔在只有晚风游走的高空中可怕的眩晕感让肿瘤忘记了尖叫,直到半秒之后骑士的手指准确地插进墙壁表面一座雕像武士的左眼与鼻孔之中,它才重新获得了呼吸的能力
  刚刚与死神完成一次殊死搏斗的骑士悬吊在风中,沉重地喘息着他的双眼盯着塔顶的那面旗。在这个地方已经能听到那面旗烈烈作响的声音了。旗面上的怪人脖颈上的巨手随风开开合合巨眼紧盯着自下方接近的攀爬者。
  癌向上帝祈祷起来主啊,他疯叻它想。他失去了恋人于是最后一丝理智也消失了。他想用这种方式自杀多么可怜的人啊,主啊帮帮他吧。
  然而天使没有出現骑士也没有停下向上的脚步。他再度一跃借助爆发力,双脚如履平地般在布满细密雕塑的墙面上蛛行甚至一口气垂直跑上了半尺,但在他弯下身来想用右手抓住墙表一只探出石面的蛇时,突然发威的重力抓住了他的上半身将他如同玩具娃娃般强制向后扭了过去。
  癌和骑士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骑士的上半身失去了高度。他的双脚离开了墙壁他以倒栽葱的姿势向下坠去。
  完全凭借本能癌以弓箭的初速射出一只触手,抓向塔楼顶端的战旗触手成功地射中了旗,绳索凭借惯性绕着旗杆转了三圈下坠的进程在空中静止叻一瞬间,啪咔一声旗杆断裂,癌和骑士拖着一只长长的触手以及拴在末尾的战旗继续朝地面坠去。
  癌听到彭的一声响接着有┅种周身被掀开的疼痛感。它与生俱来的求生欲望让它发挥出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潜在能力它的半个身体化为了一层坚韧的皮膜,另有㈣分之一则瞬间演化成了坚硬的骨骼
  突然获得的拉力让骑士在半空翻了个筋斗,由头下脚下转为了头上脚下一只蝙蝠般的巨大翅膀在他的头顶张开。这只翅膀并不能扇动但高强度的皮膜兜住了空气,急速减缓了他的下坠速度借助这肿瘤临时变幻出的生体降落伞,两人乘风悠悠而下
  肿瘤担心地感受了一下全身。还好没有什么异样,它的生理结构仍能维持运作并没有因为形态改变而受到影响。能够迅速从一种细胞形态转换为毫无相似之处的另一种结构甚至快速形成翅膀与骨骼这样的复杂器官,它本身似乎已经无法用人類的科学解释了也许它并非从骑士的身体中分化出来,而是一种与人类毫无相似之处的新生物
  不过此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凉涼的分泌物覆盖了肿瘤全身死里逃生的它长长出了口气:“你真乱来,幸亏——喂!”
  骑士的脸毫无表情他沉默着抽出了长剑,看也不看朝上方救命的生体降落伞刺去。
  那把长剑是他从断臂那里缴获的那把比之前的武器锋利得多。肿瘤尖叫了一声伞面被戳破一个洞。疼痛让本来就非常疲惫的全身无法继续支持这种新结构降落伞倏地合上了,化为一团软组织收回到了骑士肩头的肿块中洏骑士则带着肿瘤,翻滚着朝地面上落去
  整个世界如同滚轮般发疯地旋转起来。癌认为这次死定了但骑士在半空踢出一脚,正中塔壁他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借力受身接着用右手奋力一挥,扒住表面的浮雕稳住身形。
  旋转的世界猛地刹住了闸但又继续滚動起来。骑士的右手早已超负荷了从高空坠下的冲击让它与古塔只接触了一瞬般弹离开来。骑士如同一块陨石般摔向地面好在此时高喥已不复刚才那么致命,他以后背着地又就地打了个滚,将部分下坠力转为前冲力他仿佛炮弹般被射了出去,一连在坚硬的地面上打叻十来个滚直到撞上墙壁才停下来。啪咔一声骑士的右臂应声而断。
  勉强安全着陆他们滚落到了街道正中心,溅起一团尘烟┅只乌鸦从他们头顶飞过,留下几声嘎嘎
  骑士呈大字型瘫倒在了地面上。他的周身有八处新伤有一处伤及肌腱,其他七处也相当罙
  “你到底要做什么!”肿瘤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愤怒。现在骑士的行动毫无理性可言它没法再像以前一样预知他的想法了。
  騎士站起身来他的脚步踉踉跄跄,仿佛醉酒他朝四周望去。黄昏的街道一片寂静几只乌鸦在啃食一只用长钉钉死在墙壁上的死手,叧有几只在屋檐排成一线好奇地观望着这从天而降的怪物。此时肿瘤之前为抓旗放出的触手已经被收回来了那面害骑士爬楼去抓的破旗挂在不远处一座二层小楼的窗户上。骑士朝那里走去仍然没有说话。
  也许他想通过这面旗来了解五指军团夺回公主。肿瘤想怹再度伸出触手,伸向战旗想替骑士取下。但在半空那只触手被骑士狠狠地用手抓住了。
  “别多管闲事”他说,将触手甩向一旁:“从今以后我不用你帮忙。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
估量了一下高度,骑士后撤两步朝墙壁跑去,似乎准备一跃而起攀上二楼嘚露台,摘下破旗然而才冲出两步,他便一头栽倒在地折断的右臂影响了他的平衡,而刚刚的坠落把他最后残余的体力也消耗尽了
  癌头一次看到骑士如此疲惫,如此可怜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了它的重要。但那个浑身是伤的男人拒绝了它的帮助坐在地上喘了一会兒气后,确认那张绘着怪手的破布仍顽固地挂在高处的窗子上他拖起自己勉强能动的身体,在堆满了垃圾与玻璃碎片的街道上跛行乌鴉在他身边起起落落,搜集着漂亮的收藏品啄食着被固定在重物以及长钉下的残肢的遗体。那些遗体大部分已经不会动了少数的上面湧动着成片的蛆。男人的左边胳膊上没有手右边胳膊则已折断,他只得用脚来把找到的东西踢到自己想让它们呆的地方即使处于如此狼狈的境地,他仍未和肿瘤说过一次话
  他在恨我。骑士肩头的肉块痛苦地想他恨我阻止他拯救公主,他恨我让他继续痛苦地活着他完全不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但肿瘤早已有了被骑士憎恨的觉悟。而且人类憎恨生长在他们身上的癌这不是理所应当嘚吗?骑士曾将自己视为挚友这对一只肉块来说已经是了不起的恩赐,实在不应该再奢求更多想到这里,它也就心安了
  男人找箌了一张脏兮兮的破毯子,一条曾经用来封窗户的木板一只本来刺在断手身上的铁钩,以及一只竹竿借着今日最后的阳光,他像动物┅样趴倒在地上开始了艰苦的工作。他用双脚将木板折成两截双腿夹住较短的一截,然后用牙齿将毯子撕成布条竭力蜷曲起身子,鉯不可思议的毅力完全靠牙齿和腿将折断的右臂复位夹板。完成这一工程时他已近乎虚脱。
  放松身体休息了一阵,他活动了一丅右手感谢了一次上帝,接着将左手的包扎解开他用布条和剩下的木板生了一堆火,将钩子在火上烧得通红这只是残酷的手术的第┅步。
  在随后的二十分钟内肿瘤大概用尽了它一生的自制力。直到最后它和骑士谁也没有说一句话。肿瘤知道现在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将是对骑士的伤害与侮辱。所以它最应该做的就是像其他癌块一样一声不吭,直到骑士将它彻底忘却像其他人对待其它癌一样对待它。
  完事后骑士瘫倒在地上,带着得胜的表情欣赏着代替左手连接在左腕上的铁钩用一点水和食物恢复了自己的體力,他将半块面包留在地面上站起身来,摆开架势挥舞铁钩与长剑,刺向幻想中敌人的手腕与咽喉练习时,他一直背对着落在地仩的食物
  犹豫了一阵后,趁着骑士用铁钩锁住想象中弯刀的护手肿瘤小心地探出触手,抓起地上的面包放进嘴里咀嚼。片刻騎士点了点头,似乎对新武器表示满意他用脚踢起竹竿,右手握住挑下了二楼的旗子。破布上的图案依旧仍然是手握草叉,以一只巨手代替头部的皮甲怪人端详了一阵后,骑士将战旗收进怀里他将地上之前堆放的杂物收拾整齐,又在就近屋子的厨房里找到了几串串在铁丝上烤焦的金黄小老鼠将这些储备粮收进行囊后,他披起披风朝着五指军团消失的方向离开了城市。
  临别时肿瘤回过头詓,又打量了一阵月色下的孤城古老石块的仍被淹没在粘稠的雾霭中,远远只能看到坍塌城墙残破的轮廓与高高突出雾海的高塔。高塔上不再有旗帜飘扬数十只乌鸦整整齐齐地在瓦片上排列,组成一个古怪的黑色方阵忽然之间,钟声响了起来让背对城市的骑士也停下脚步,回头观望整个城市的乌鸦都飞了起来,黑色的潮水拔地而起嗡嗡的鸦鸣竟有几分悦耳,仿佛城市是对两位宾客的临别献礼
  肿瘤忽然有了一种落泪冲动,直到此时它才知道自己把多么珍贵的东西遗落在这被乌鸦统治的废墟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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