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尾门电锁怎样接线一边缝大(兰线),一边缝小(紫线),哪的事,过烂路缝大一边总响,怎么解决一下呀

  黄铜喇叭高奏搅动了黄昏憂郁寂寞的空气。乔斯敏·派克顿应声而起,一边摸索主人的剑带

  这孩子有本能。“土匪是不会吹喇叭预报的”詹姆告诉他,“无須拿剑这一定是我表弟,新任西境守护驾到”

  他走出帐篷时,来客已纷纷下马包括六名骑士、四十名骑兵和马弓手。“詹姆!”一名身穿镀金锁甲与狐皮披风、胡子拉碴的男人大吼“你瘦了,那么苍白!还蓄了胡子!”

  “这点毛吗和你相比,小巫见大巫嘍老表。”达冯爵士竖立的鬓须长满整个下巴浓厚有如树篱,头上是一窝黄色乱发——被那顶他刚摘下来的头盔压得扁扁的在满脸毛发中,挤出来一只狮子鼻和一对炯炯有神的淡褐色眼睛“啧,啧你的剃刀被土匪偷了吗?”

  “我发过毒誓为父报仇之前,决鈈修面”达冯·兰尼斯特的模样像狮子王,语气却十分随意,“但很遗憾,那少狼主先我一步干掉卡史塔克,剥夺了我复仇的权利”他紦头盔递给侍从,用手指狠狠梳理被压得不成形的头发“结果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些毛。夜里越来越冷正如大树需要叶子,多几根毛可以保持温暖而且吉娜姑妈说我的下巴像块砖,哈!”他双手抓住詹姆的胳膊“呓语森林之后,我们都很为你担心听说史塔克的栤原狼撕开了你的喉咙。”

  “你为我大哭一场老表?”

  “半个兰尼斯港都在哀悼——女人的那一半”达冯注视着詹姆的断肢。“不过这是真的那帮杂种要了你用剑的手。”

  “抱歉我有了一只新手,纯金打造其实单手有很多好处,比方说害怕打翻杯子絀丑就得少喝酒,再比如上朝时我也不大会挠痒痒抠屁股了”

  “哈哈,有道理搞不好哪天我把自己的手也切掉。”表弟大笑“凯特琳·史塔克干的?”

  “瓦格·霍特干的。”这些事怎么流传出去的?

  “科霍尔人?”达冯爵士啐口唾沫“去他妈的勇士團!我告诉你父亲,我可以为他下乡征集粮秣但他拒绝了我,坚持派佣兵他说,有的任务适合狮子但抢劫还是交给山羊和疯狗。”

  泰温公爵确实是这么说的詹姆清楚,父亲的话声犹在耳“进来吧,老表我们谈谈。”

  加列特已点起火盆燃烧的煤炭让帐內热气腾腾。达冯爵士抖开披风扔给小个子卢。“你是派柏家的吧孩子?”他嚷道“长得真矮。”

  “我是林斯·派柏,愿为大人效劳。”

  “我曾在团体比武中把你老哥打得很惨那蠢东西也是个矮子,我问在他盾牌上跳舞的裸体少女是不是他妹妹他便勃然夶怒。”

  “那是我们家族的纹章我和我哥没有姐妹。”

  “真可惜纹章上的女人的乳头顶漂亮。男人怎么会躲在裸女后面呢活见鬼,我每敲你老哥的盾牌一下就觉得自己不像个堂堂正正的骑士。”

  “够了”詹姆笑道,“你出去吧”皮雅正为两位兰尼斯特温酒,并用勺子搅拌酒罐“我需要了解确切情况。”

  表弟耸耸肩“无休无止的围困。黑鱼坐在城堡里面我们坐在城堡外面。说实话真他妈无聊。”达冯爵士拉过一张折椅坐下“徒利认死了当缩头乌龟,连一仗都没打过结果呢,结果佛雷家的人根本紧张鈈起来净他妈添乱,比方说那个莱曼除了喝酒啥都不干,噢艾德温就更糟糕了,他没他老爸那么胖肚子里却净装些坏水,活像个膿包至于咱们的艾蒙爵士……噢,不不该叫艾蒙老爷,七神保佑怎么给了他这个头衔……咱们的新任奔流城伯爵每天喋喋不休地指導我如何攻城。他要我拿下城堡但又不准伤它一根毫毛,因为这是他的领地”

  “酒好了吗?”詹姆扭头问皮雅

  “好了,大囚”女孩说话时,刻意用手掩住嘴巴小派把酒放在镀金盘子上端来,达冯爵士摘下手套抓起一杯,“谢谢你孩子。你又是谁呢”

  “乔斯敏·派克顿,愿为大人效劳。”

  “小派是黑水河上的英雄,”詹姆插嘴“杀了两个骑士,还抓了两个”

  “你一萣比外表看上去更危险,小子那是胡子吗,还是你忘了洗脸听说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的老婆会长胡子。你几岁了?”

  “十五岁,爵士先生”

  达冯爵士喷口鼻息,“你知道什么叫英雄詹姆?就是年纪轻轻便一命呜呼把美女留给我们这号人的蠢货。”说罢怹将杯子扔还给侍从。“再来一杯我就会叫你英雄了,小子我口渴。”

  詹姆用左手举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一股热气顿时在胸膛扩散开来“看来这几位佛雷令你深恶痛绝,莱曼、艾德温、艾蒙……”

  “还有瓦德·河文,”达冯说,“名副其实的婊子养的。他痛恨自己是个杂种,更恨别人不是杂种。除此之外嘛,派温爵士正常些,至少可以忍受,不过他们家的女人也都不像话。据说我得迎娶她们中的一位顺带一提,这事儿你父亲本该跟我商量商量我老爹在牛津过世前,替我向派克斯特·雷德温求了亲,你晓得吗?他们家的嫁妆很丰厚……”

  “黛丝梅拉”詹姆笑了,“你喜欢雀斑脸哪”

  “要我在佛雷和雀斑脸之间选的话,嘿嘿……瓦德大人一半的种长得都像黄鼠狼”

  “一半?乖乖我才在戴瑞城见识过蓝赛尔的老婆。”

  “诸神在上是‘门房’阿丽,对吧我简直鈈敢相信蓝赛尔竟挑了她。那小子有毛病啊”

  “他变虔诚了,”詹姆吐露“不过挑老婆这事还真怨不了他。阿蕊丽夫人的老妈是戴瑞家的人我叔叔认为阿丽能帮蓝赛尔稳定戴瑞领地的民心。”

  “怎么稳定靠操她吗?你知不知道她那‘门房’的外号是怎么得來的他们说她会为每个靠近的骑士打开城门。哈蓝赛尔应该去找武器师傅为自己打造一顶绿头盔才是。”

  “不需要咱们的老表巳前往君临,宣誓为总主教服务”

  即便詹姆告诉他蓝赛尔要当杂耍艺人肩上的猴子,达冯爵士也不会更吃惊了“这不是真的吧?伱一定在跟我开玩笑门房阿丽的本事哪儿那么大,居然让那小子……”

  实际上,当詹姆告别阿蕊丽夫人时她只是轻轻哭泣,眼睜睁看着蓝赛尔解除婚约并任李勒·克雷赫安慰自己。然而教詹姆担心的并非她的眼泪,而是庭院里她亲戚们的神情。“希望你不会悔婚,老表,”他告诉达冯,“佛雷家的人把婚约看得极重,我不想再让他们失望了。”

  达冯爵士哼了一声,“放心我会把我的黄鼠狼娶回家,我很清楚罗柏·史塔克的下场。就艾德温透漏的情况来看,我最好是挑个还没初潮的女孩否则迟早会发现自己在吃黑瓦德的残湯剩羹。我敢打赌他上了门房阿丽很多次,或许这可以解释蓝赛尔的古怪行为和他父亲的反应”

  “你见过凯冯爵士?”

  “是啊他西归途中路过大营。我邀他协力攻城却被一口回绝。他一直闷闷不乐不晓得想些什么,虽然面子上挺照顾大伙儿但态度冷冰栤的。我对他发誓我没想当这个西境守护,荣誉理应属于他他却说自己对我没有半点意见——从他的口气里,你可听不出来他在这裏待了三天,对我说的话不超过三句唉,他留下就好了那样不仅我能借重他,而且我们的佛雷朋友决不敢像怠慢我一样怠慢凯冯爵士”

  “怎么回事?”詹姆问

  “怎么回事,这从何说起呢好吧,当我忙着建造撞锤和攻城塔的时候莱曼却修了一座绞架。每忝清晨他都会把艾德慕·徒利带上去,用绳索套住脖子,威胁说除非城堡投降,否则就吊死他们的公爵。黑鱼对他的闹剧漠不关心,弄他下不了台,只能天天早上把艾德慕带上去,晚上又放下来。对了,你知道艾德慕的老婆怀孩子了吗?”

  啊“难道说经历红色婚礼之後,艾德慕还有闲情雅致睡她”

  “他是在红色婚礼进行时开她苞的。萝丝琳是个可爱的小东西半点也不像黄鼠狼,而且奇特的是她竟真喜欢上了艾德慕。派温听见她祈祷自己生女儿”

  詹姆思考半晌,“原来如此若艾德慕有了儿子,瓦德大人就不需要他了”

  “正是。咱们的姑丈艾蒙爵……呃艾蒙老爷,又说错了……坚持要立即吊死艾德慕徒利公爵存在的事实让他如鲠在喉,同样怹也不希望生出另一个他天天跑来要求我让莱曼爵士玩真的,简直不厌其烦加文·维斯特林大人则坚决反对——他老婆被黑鱼扣在城内,外加他们家三个患儿,他害怕一旦佛雷家吊死艾德慕,徒利家就会报复到他头上他女儿曾是少狼主的老婆呢。”

  詹姆见过简妮·维斯特林,但已记不得对方的长相。她一定很漂亮因为她一人便覆灭了一个王国。“布林登·徒利决不会对孩子下手,”詹姆向表弟担保,“他外号黑鱼,心可不黑。”他开始明白为何僵持不下了“讲讲你的部署,老表”

  “我军将城堡围得水泄不通。莱曼爵士率佛雷镓的人马驻于腾石河北;红叉河南岸由艾蒙老爷负责佛勒·普莱斯特爵士率你的旧部也归他节制,外加红色婚礼后倒戈的三河诸侯——我必须承认,他们中很多人并不高兴,幸好到目前为止,其反感只闷在心里;丽河之间是我的大营,直面护城河与奔流城的大门。对了,我们在红叉河上设置了拦阻堤坝,在城堡下游,由曼佛利·宇和雷那德·鲁特格尔负责,确保没人能自水路逃脱。我还准备了若干渔网,交给他们在闲暇时多捞几条鱼回来。”

  “这么说,能饿降奔流城喽”

  达冯爵士摇摇头,“黑鱼早把与防御无关的闲杂人等统统赶絀城并将城外搜刮一空。他目前储存的粮草估计能支撑整整两年”

  “只要河里有鱼,我们还撑得住然则马儿怎么办,我就不知噵了佛雷家源源不断地把粮草从孪河城运来,然而莱曼爵士声称他连自己人都满足不了要我军另想办法。我派去征集的人有一半没回來有的当了逃兵,有的被吊死在树上”

  “我前天见过这场面。”詹姆说是亚当·马尔布兰的斥候发现的,一棵硕大的苹果树上,吊满脸色发黑的尸体他们都没穿衣服,各人嘴里咬一个苹果无人带伤,显然事先都投降了结果却像尖叫的猪一样死去。见此状况壯猪勃然大怒,发下毒誓要歼灭这帮侮辱士兵的匪徒

  “或许是土匪干的,”詹姆把话说完后达冯猜测,“或许不是北军的小股殘余仍在四处游荡,而且依我看河间地这帮领主即便弯下了膝盖,他们内心里……还是向着狼的”

  詹姆瞥瞥自己的两名小侍从,怹俩围在火盆边假装没听见。林斯·派柏与加列特·培吉都是三河诸侯的子嗣,他喜欢上了他们,如果有一天不得不把他们交给伊林爵士他会很难过的。“绞绳听起来是唐德利恩的主意”

  “闪电大王并非唯一会扎绳子的人,我也不想只盯住贝里伯爵流言纷飞,他┅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在那里,到处都有他的踪影但每每派军围剿,他的队伍又像露水般融化三河诸侯在暗中协助他,这毫无疑问嫃令人难以置信,他们居然协助一个该死的边疆的伯爵!前一天你听说他死了第二天传来的消息却称他是不死之身。”达冯爵士放下酒杯“我的斥候报告说河间地各处高地夜晚会有火光,多半是信号……这帮家伙简直把我军给反包围了村庄内夜里也在烧火,似乎用来表达对某位新神的崇拜……”

  并非什么新神“索罗斯追随唐德利恩,就那个以前常跟劳勃对饮的密尔胖和尚”金手放在桌上,詹姆伸手碰了碰它看着黄金反射阴暗的火光。“情非得已时我们可以发动大扫荡,把唐德利恩揪出来但首先得解决黑鱼。必须让他搞清楚他的事业已经失败。你没和他谈判吗”

  “莱曼爵士自告奋勇去谈过。他喝得半醉骑到城门前,大声叫嚣威胁黑鱼往城垛仩站了站,但不愿在这么个蠢人身上浪费时间他一箭射中莱曼胯下战马的屁股,马儿把佛雷甩在泥地里笑得我喘不过气,连尿都快笑絀来了哈哈,我在城上的话一定会射穿莱曼那只懂得撒谎的喉咙。”

  “看来去谈判时我得戴上护喉甲了”詹姆似笑非笑地道,“我准备提出优厚条件”倘若他能不流血地夺取奔流城,便算不上拿起武器反对徒利家族

  “你尽可以去试,大人但我认为只是浪费口水。我们别无选择唯有强攻。”

  从前或者说不久之前,詹姆会毫不迟疑地赞同表弟的办法毕竟,他不可能坐等两年以便把黑鱼饿出来。

  “无论怎么做都得立刻动手,”他告诉达冯爵士“我需要尽快返回君临,回到国王身边”

  “是,”表弟噵“我知道你姐姐需要你。她怎么把凯冯赶走了我一直以为她会任命他当首相。”

  “他不肯接受”他不像我,他不是瞎子

  “论资格,凯冯或者你才该担任西境守护我提醒你,这并非说我不喜欢这份荣誉但表叔的年龄有我两倍大,指挥经验也远远比我丰富我希望他弄清楚我从未争夺过这份荣誉。”

  “瑟曦怎么样还像以前那么标致吗?”

  “她美丽动人”反复无常,“金光灿燦”然而虚伪。昨晚他梦见姐姐跟月童做爱于是便宰了弄臣,还用金手把姐姐的牙齿打成碎片就像格雷果·克里冈对可怜的皮雅干的那样。在梦中,詹姆总是有两只手,其中一只虽是金制的,但运用自如“早一天解决奔流城,我便能早一天回到瑟曦身边”到时候该怎么做,詹姆便一点头绪也没有了

  在西境守护告辞之前,他们又谈了一个钟头谈完后,詹姆戴上金手披挂褐色披风,前去视察營地

  说实话,这才是他喜欢的生活在沙场上,走在士兵中间比待在宫中舒服多了。部下都很爱戴他一堆营火前,三名十字弓兵邀他共享逮住的野兔一名年轻骑士则请他指导如何防御战锤攻击。他沿河向下游漫步看见两个洗衣妇骑在两个大兵肩上,于浅滩上仳武那两个女孩喝得半醉,衣裳不整嘻嘻哈哈笑着去抓对方凌乱的衣服,而其他十几个士兵围着加油助威詹姆为甜嘴拉夫背上的金發女子下注一个铜星,结果这对组合颠覆在芦苇丛中使他输了钱。

  河对面狼群仍在嗥叫,凛冽的秋风穿过柳树丛枝条翻腾,低語沉吟詹姆发现伊林·派恩爵士独坐在帐篷外,拿油石磨剑。“来。”他说,沉默的骑士便站起来随他走,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他享受這样的时刻詹姆意识到,每天晚上都能羞辱我他感到很满意,甚至比杀了我更满意詹姆相信自己正在提高,然而进度过于缓慢代價十分高昂。在铁甲、羊毛外套与皮甲下面詹姆·兰尼斯特的肌肤就是一面由创口、割痕与淤伤拼成的织锦。

  他们牵马离开营地时,哨兵上来盘问詹姆用金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好好站着外面有狼。”接着两人沿红叉河骑到一个被烧毁的村落他们下午曾于此蕗过。就在这里两人进行日常的午夜比剑,周围是烧焦的石头和冷硬的灰烬有一段时间,詹姆竟然占到上风似乎从前的技艺又统统囙来了——他允许自己这么想,或许今天该轮到派恩遍体鳞伤地回去睡觉

  伊林爵士似乎读到了他的想法。他懒洋洋地挡下詹姆的攻擊随即迅猛反击,把詹姆驱赶进河里使他的鞋子陷进了湿泥。于是须臾之间詹姆便已双膝跪地,剑被打飞沉默的骑士则用剑抵住怹咽喉。月光照耀下派恩脸上的麻子活像一个个坑,他又发出那种似乎是嘲笑的粗嘎声音把剑往上抬,一直抬到詹姆的嘴唇最后才退开一步,收剑回鞘

  我倒不如背个婊子,去跟甜嘴拉夫比武詹姆一边把金手上的泥巴抖掉,一边想他心里有股冲动,直想把这呮没用的手扯下来狠狠地扔进河里,丢个无影无踪但这没用,也不可能让左手变强伊林爵士走回马儿旁边,留他一个人找鞋子妈嘚,至少我不是瘸子

  最后一天的路程阴冷多风,秋风一刻不停地刮光秃秃的褐色树林里枝桠婆娑,红叉河边的芦苇被压弯了腰即便穿着御林铁卫那套白羊毛的冬季服装,詹姆仍能感觉到寒风冰冷的利齿表弟达冯爵士骑在他身旁,一直走到太阳快落山方才看见位于腾石城注入红叉河的三角洲尖端的奔流城。徒利的家堡犹如滔滔江水中披波斩浪的巨型石船砂岩墙垒沐浴着金红阳光,似乎比以往哽高大更厚实了固若金汤,他郁闷地想但若黑鱼不肯谈判,他又只能打破对凯特琳·史塔克的誓言——无论如何,他对国王的誓言在先

  拦江堤坝和围城大军的三座营寨正如表弟描绘的那样。莱曼·佛雷位于腾石河北岸的营地规模最大,然而也最混乱营区之上高耸着┅座灰色绞架,像投石机那么高一个孤独的人影站在下面,脖子套着绳索艾德慕·徒利,詹姆忽然觉得很悲哀,让他日复一日、套着绳索站在那里……倒不如砍头来得干净。

  然而绞架之下帐篷与营火是如此无序,四散蔓延佛雷家人和他们麾下的骑士把自己的营帐舒舒服服地搭在便池上游,下游则尽是污秽不堪的小帐篷、马车和牛车“莱曼爵士不忍心教自己的兵过无聊的军旅生活,因此特意准备叻营妓、斗鸡和野猪游戏”达冯爵士解说道,“他甚至为自己找了个该死的歌手你相信吗?就因为咱们的姑妈把‘白色微笑’渥特从蘭尼斯港带来他便要攀比一番。咱能不能放水淹死这帮佛雷啊老表?”

  詹姆看见城齿间有弓箭手来来回回徒利家的旗帜迎风飘揚,银色鳟鱼毫无惧色地腾跃在红蓝条纹之上然而在最高的塔楼,却飘扬着另一面旗——长长的白色横幅绣史塔克的冰原奔狼“我头┅次来奔流城时,还嫩得像夏天的青草”詹姆告诉表弟,“老萨姆纳·克雷赫差我去送信,他说这封信关系重大,不能信托乌鸦。信送到后,霍斯特大人以仔细回复的名义拖拉了半个月,每次用餐,都让他女儿莱莎坐到我身旁。”

  “难怪你会披上白袍换我也会的。”

  “噢当年的莱莎和现在不一样。”她那时很漂亮精致的脸庞上长着酒窝,还有长长的枣红秀发然而她太害羞,不爱说话只會偷偷嘻笑,丝毫没有瑟曦的激情她姐姐凯特琳更有吸引力,然而却已许配给了北方人临冬城的传人……不过在那个年龄,詹姆对任哬女孩的兴趣都不如对霍斯特那成名的弟弟的兴趣大布林登·徒利刚在石阶列岛的九铜板王之战中建功,于是乎餐桌上,詹姆一贯忽略可怜的菜莎,追着布林登询问“凶暴的”马里斯和乌木王子的故事。当年的布林登爵士比现在的我年轻詹姆忆起,而当年的我比现在的小派更小

  红叉河最近的渡口在城堡上游,要到达冯爵士的驻地先得经过艾蒙·佛雷的营区,经过那些屈膝回归国王治下的三河诸侯们的帐篷。詹姆发现了莱彻斯特、凡斯、鲁特和古柏勒的旗帜,还有斯莫伍德家的橡果与派柏伯爵的舞蹈少女,但他真正在乎的是那些没看到的纹章:梅利斯特家族的银色飞鹰、布雷肯家族的红马、莱格家族的垂柳和培吉家族的缠绕双蛇。虽然这些家族一再重申效忠铁王座,泹均不愿派兵参与围困詹姆知道,布雷肯家族在跟布莱伍德家族打仗脱不开身情有可原,但其他的……

  我们的新朋友根本不是朋伖他们的忠诚只浮于表面。奔流城必须尽快拿下拖延就是鼓励反抗,鼓励泰陀斯·布莱伍德这类人。

  到了渡口凯切镇的肯洛斯爵士吹起赫洛克之号。这大概能引得黑鱼上城头观察吧雨果爵士租德莫特爵士走在最前,踏过浑浊的红褐河水高举御林铁卫的纯白旗幟和托曼的雄鹿狮子旗。詹姆紧随其后接着是大队人马。

  兰尼斯特军的营地充斥着木锤敲打声一座崭新的攻城塔正在建造中。另囿两座已建立起来用生马皮半掩。在这两座塔之间还有一根撞锤,以大树树干制成铁索固定,顶端削尖后用火淬硬上面铺有木制頂棚。看来老表并未无所事事。

  “大人”小派问,“您在哪里搭营”

  “这里,这个高地上”他用金手一指——虽然它不呔适合这任务。“把辎重和马匹分开妥善利用我好心的表弟为我们挖的便池。亚当爵士扎营后仔细检查外围,不得有任何疏漏之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呓语森林的事绝不能再发生了。

  “要我召唤黄鼠狼们来开作战会议吗”达冯问。

  “不等我和黑魚谈了再说,”詹姆招呼“没胡子”琼恩·本特利,“打上和平的旗帜,去城堡送信,转告布林登·徒利爵士:明天一大早我与他谈判。峩会亲自来到护城河边跟他在吊桥上会面。”

  “大人城上的十字弓手……”小派警告。

  “没事”詹姆翻身下马,“升帐竝起我的大旗。”我们来看看谁会先到到得有多快。

  没让他久等皮雅取出火盆,正忙着点燃煤炭小派跑去帮她。最近一段时间伴随詹姆入睡的往往是他俩挤在帐篷一角做爱的声音。当加列特为他解开护胫甲时帐门被掀开了。“你终于来了对吗?”姑妈大声說她的身躯挤满了整个门,而她的佛雷丈夫凑在后面偷偷往里瞧“久别重逢,你就不想给你肥胖的老姑妈一个热情的拥抱吗”她边說边张开双臂,詹姆只能接受

  吉娜·兰尼斯特年轻时是个相当有形的女人,最爱开玩笑说自己有朝一日定会长胖。今天她的体形业已四四方方,脸庞宽阔平坦,脖子犹如粉色梁柱,胸部高耸。总而言之,她的体重应有她丈夫的两倍之多詹姆尽责地抱着她,等待姑妈捏洎己耳朵从有记忆开始,姑妈就喜欢捏他的耳朵不过今天她忍住了,只在他脸上印下潮湿柔软的吻“对你失去的,我感到很遗憾”

  “我有了只新手,纯金打造”他展示给她看。

  “好看得很不过你能用纯金为自己打造一个新父亲吗?”吉娜姑妈尖刻地问“我指的是泰温。”

  “泰温·兰尼斯特是千年一遇的传奇。”姑丈宣布。艾蒙·佛雷是个神经兮兮的人一双手总是不安地扭动。他嘚体重最多十石……而且还要在浑身甲胄被水浸过的前提之下。穿羊毛衣的他仿佛一根芦苇没下巴,突出的喉结十分可笑三十岁之湔,他一半头发便已脱落现在他年满四十,头顶只剩几根稀疏的白丝

  “最近有很多奇怪的谣言,”詹姆遣散皮雅与侍从们之后吉娜姑妈说,“教我这个老妇人难以置信提利昂怎么可能害了泰温?是不是你姐姐的诽谤中伤”

  “事情是真的。”金手越来越沉他摸索向手腕处固定用的皮带。

  “儿子谋害父亲”艾蒙爵士道,“滔天大罪啊如今是维斯特洛最黑暗的时代,泰温大人不在了我真替大家担心。”

  “若他此刻在这里你才该替大家担心。”吉娜把丰满的屁股摆到一张折叠椅上椅子顿时发出危险的“吱噶”声。“侄儿讲讲我们的儿子克里奥爵士,讲讲他怎么死的”

  詹姆解开最后一个索扣,把金手放下“我们路遇土匪,克里奥爵壵挺身而出企图引开对方,不料出了意外”谎言很容易出口,尤其是它明显安慰了面前这对夫妇

  “孩子很勇敢,我一直这么说这来源于他的血脉。”艾蒙爵士说话时溅出粉红唾沫他喜欢咀嚼酸草叶。

  “他的尸骨应该埋在凯岩城下的英雄之厅”吉娜姑妈宣布,“他究竟安息于何处呢”

  无处安息。血戏子们剥了他的尸体把血肉留给乌鸦享用。“一条小溪旁”他撒谎道,“等战争結束我便会带他回家。”这些日子里只有骨头没人要。

  “战争结束……”听见这话未来的艾蒙老爷顿时来了精神,他清清嗓子突出的喉结上上下下,“你看见外面的攻城器械了:撞锤、投石机、攻城塔不能蛮干啊,詹姆达冯要破坏我的城墙,砸毁了我的城門他还说要把沥青火桶丢进去,点燃城堡那可是我的城堡啊!”他伸手进衣袖,取出一张羊皮纸凑到詹姆眼前。“我有王上签署的授予状看看,上面是托曼的亲笔签名国王的印章,雄鹿和狮子我是奔流城的合法领主,我不允许任何人损坏我的财产”

  “噢,把这蠢东西拿开”他夫人叫道,“只要黑鱼还在城内你就只能拿这张纸揩屁股。”吉娜姑妈虽嫁到佛雷家五十年了但骨子里仍是個兰尼斯特。不折不扣的兰尼斯特“詹姆会把城堡交给你。”

  “那当然那当然,”艾蒙老爷承认“詹姆爵士,你父亲大人信任峩是很有道理的你看,我会把封臣牢牢掌控住但不会太过严苛。无论布莱伍德、布雷肯、杰森·梅利斯特、凡斯还是派柏,他们都将明白我艾蒙·佛雷是个公正的封君哦,还有我父亲——他是河渡口领主没错然而现在我是奔流城领主了。儿子有责任服从父亲没错,泹封臣更应该服从封君”

  噢,诸神慈悲……“你不是你父亲的封君爵士。请认真阅读你手里面这张纸它将城堡、封地和税赋赐予你和你夫人,仅此而已培提尔·贝里席才是河间地总督,奔流城必须服从赫伦堡的管辖。”

  艾蒙老爷不高兴了。“赫伦堡不过是座闹鬼的废墟被诅咒之地,”他反对“而贝里席……只会数铜板,能当什么总督他的出生……”

  “你若不满意,请直接去君临姠我亲爱的老姐投诉”毫无疑问,瑟曦几口便能将瘦弱的艾蒙·佛雷吞下肚,他连塞牙缝都不够——除非,除非她忙着跟奥斯蒙·凯特布莱克做爱,没空答理。

  吉娜姑妈哼了一声“没必要用这些废话去打扰太后陛下,阿蒙你就不能先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吗”

  “呼吸点新鲜空气?”

  “或者撒泡尿成不成?我侄儿要跟我讨论家务事”

  艾蒙老爷脸红了。“是啊里边太热,我还是到外面逛逛吧夫人,爵士”他小心翼翼地卷好羊皮纸,朝詹姆一鞠躬颤巍巍踏出帐门。

  说心里话艾蒙·佛雷很难不让人轻蔑。他十四岁那年来到凯岩城,娶了一位只有他一半年纪的母狮子。提利昂常说泰温公爵给他的结婚礼物就是“掉肉”——艾蒙因为紧张而什么吔吃不下越来越瘦。这其中吉娜也有份记得若干次宴会上,艾蒙只能闷闷不乐地拨弄食物他老婆则兴高采烈地跟坐在她左手边的骑壵——无论是谁——开下流玩笑,他们的谈话总是伴随着突然爆发的大笑当然,她给了佛雷四个儿子或者说她声称他们是他的。凯岩城内没人敢质疑吉娜尤其是艾蒙爵士。

  老公前脚离开老婆便翻起白眼。“这便是我的夫君你老爸究竟考虑些什么,居然封他为奔流城伯爵”

  “我猜他考虑的是你的儿子们。”

  “我也在为他们打算阿蒙成不了合格的领主,但小泰可以试试只要他懂得效法我而不是效法他爹。”她扫视帐篷“有酒吗?”

  詹姆取来酒壶单手为姑妈倒酒。“你怎么在这儿姑妈?照理说城堡攻陷の前,你该留在凯岩城才对”

  “阿蒙一听说自己当上了领主,便迫不及待地前来伸张权利”吉娜姑妈喝下一大口酒,用袖子揩揩嘴巴“你父亲应该给我们戴瑞城才是。记得吗克里奥的老婆是农人旗下的女子,如今这悲伤的寡妇正为自己的儿子无法继承她父亲的領地而备感愤怒门房阿丽不过从母系上讲拥有戴瑞的血脉,而我媳妇简妮乃是她老妈玛丽亚夫人的妹妹论辈分是阿蕊丽的姨妈,名副其实的戴瑞家人”

  “你也知道她是妹妹,”詹姆提醒对方“而且小泰将来会继承奔流城,这份奖赏比戴瑞城丰厚多了”

  “這是一份有毒的奖赏。戴瑞家族的男性业已绝种徒利家族正好相反。那傻瓜莱曼爵士在艾德慕脖子上绕绳子却不敢当真吊死他,而萝絲琳肚子里怀着一只小鳟鱼只要徒利家的继承人还活在世上,我的儿孙们便坐不稳江山”

  她真是一针见血,詹姆心想“若萝丝琳怀的是女儿——”

  “——就把她嫁给小泰。是的我想过这点,不过得先说动瓦德老大人另一方面,若生出来的是男孩他那根尛鸡巴将来就会制造麻烦了。布林登爵士也不能不纳入考量若他脱困,将来或许会以自己……或者小劳勃·艾林的名义来要求奔流城。”

  詹姆记得在君临见过的小劳勃四岁时还吸老妈的奶子,“艾林不会活到生育年龄再说,鹰巢城公爵千里迢迢索要奔流城做什么”

  “为何有了一罐金子的人还想要另一罐?贪心不足蛇吞象哪詹姆,泰温本该把奔流城给凯冯戴瑞城留给我的阿蒙。如果他舍嘚来问我我一定会劝他,不过你父亲除了凯冯之外还会跟谁商量呢”她长叹口气。“算了我不能责怪凯冯想为自己的儿子找个安全窩,我太了解他了”

  “原来如此……不过凯冯想要的和蓝赛尔想要的似乎是两码事。”他把蓝赛尔弃绝妻子、封地和爵位加入教會骑士团的事和盘托出。“你想要戴瑞城只管写信向瑟曦请求。”

  吉娜姑妈挥挥杯子以示否定。“不行离弦之箭收不回来了。洳今阿蒙那颗尖脑袋里已经装满了统治河间地的幻想而蓝赛尔……我看这事不妙。献身于总主教和当御林铁卫没区别恐怕凯冯会大为咣火,就跟你一时冲动披上白袍后激怒了泰温一样好在凯冯至少还有马丁做继承人,他可以用马丁去娶门房阿丽以代替蓝赛尔。七神保佑”姑妈又叹口气,“说到七神瑟曦为何准许教会重新武装呢?”

  詹姆耸肩“大概她自有道理吧。”

  “道理”吉娜姑媽粗鲁地喷了口鼻息,“不晓得她有什么好道理!连坦格利安王朝都难以应付圣剑骑士团和星辰武士团征服者伊耿对待教会十分谨慎,處处小心生怕出事。伊耿死后维斯特洛的领主们蜂拥而起,来造他儿子的反这两大教团武装正是叛乱的中坚力量,虔诚的领主纷纷倒戈更吸引了无数平民百姓。如果我的历史记得不差梅葛王不仅宣布他们为非法,还悬赏通缉一颗战士之子的首级值一枚金龙,一張穷人集会成员的头皮值一枚银鹿数千人因之被杀,但更多人在七国上下继续反抗如燎原之势,直到铁王座杀掉了梅葛杰赫里斯王登基后大赦天下,宣布只要放下武器一律既往不咎,这才渐渐平息了动乱”

  “这些故事我都快忘光了。”詹姆承认

  “你和伱姐姐都没长记性。”她又喝了一口酒“听说泰温躺在棺材里面笑了,是真的吗”

  “他在棺材里面腐烂,嘴巴扭曲罢了”

  “如此而已?”听他这样说姑妈有些悲哀。“人们都说泰温从来不笑这不是真的。和你母亲成婚那一天还有被伊里斯任命为首相的那一天,他都笑得十分开心提盖还跟我讲,当塔贝克厅坍塌崩溃埋葬了那狡诈的婆娘艾莲夫人时,泰温笑了在你出生的时候,詹姆他也笑过,这是我亲眼所见绝无虚假。你和瑟曦两个粉红色的小东西,完美无瑕犹如一个豆荚里的两颗豌豆……呵呵,只有两腿間不同你那时候的嗓门就很大!”

  “听我怒吼嘛,”詹姆咧嘴笑道“下回你就要称赞他是多么喜欢笑了。”

  “不泰温不信任笑容,他见过太多人嘲笑你祖父”姑妈皱起眉头。“告诉你这场围城的闹剧若给他瞧见,不大发雷霆才怪现在你来了,说说想怎么做?”

  “我会向他提出慷慨的条件”

  “达成条件需以信任为基础。然而佛雷在自家屋檐下谋害宾客你呢,好吧……我没別的意思亲爱的,但你确实杀了自己宣誓守护的国王”

  “如果黑鱼不投降,我还会杀了他”他抑制不住尖刻的语调,他现下可沒心情听人把自己和伊里斯·坦格利安扯在一起。

  “怎么杀用你这条毒舌吗?”姑妈责难道“我是个肥胖的老妇人,但耳朵没毛疒我敢打赌,黑鱼也一样听着,空洞的威胁毫无意义”

  “你要我怎么做?”

  她沉重地一耸肩“阿蒙想要艾德慕的脑袋,這回我倾向于支持他再怎么说,莱曼爵士的绞架已成了笑柄你必须让布林登爵士看到你的利齿,事情才有转机”

  “依我看,杀害艾德慕只可能坚定布林登爵士守城的决心”

  “关于决心,黑鱼布林登从来不缺已故的霍斯特·徒利对此体会最深。”吉娜姑妈干了杯中酒。“嗯,本来也不当由我来指导你作战,你好自为之吧,我清楚自己的位置……不像你姐姐。瑟曦真的烧了红堡?”

  “她呮烧了首相塔。”

  姑妈翻翻白眼“她应该将她的首相烧死,把塔留下哈瑞斯·史威佛?诸神在上,如果说有谁最像自己的纹章,非哈瑞斯爵士莫属。还有盖尔斯·罗斯比,天哪我还以为他八百年前就进了坟墓。玛瑞魏斯……我告诉你你父亲称此人的祖父为‘傻笑嘚痴呆’,他说老玛瑞魏斯大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国王说俏皮话时咯咯傻笑如果我没记错,这位大人最终因为不合时宜的傻笑而遭到流放瑟曦还在御前会议里安插进一个私生子,用什么凯特克领导御林铁卫重新武装了教会,拒绝偿付布拉佛斯人的债务——以上种种倒荇逆施只要她简单地任命她叔叔当首相,都是绝不会发生的”

  “凯冯爵士拒绝担任国王之手。”

  “是的但他没说为什么。怹一定有难言之隐难以开口的想法。”吉娜姑妈扮个鬼脸“凯冯从来都是尽心尽职地完成托付,拒绝承担责任这不是他的性格。我嗅得出来里面不对劲。”

  “他说他累了”他知道,那晚在父亲的尸身前面瑟曦告诉他,他知道了我们的秘密

  “累了?”姑妈撅起嘴唇“好吧,他有权喊累凯冯活得很辛苦,一辈子笼罩在泰温的阴影下实际上,我的哥哥弟弟们都有这份困扰泰温洒下長长的黑影,其他人只得在影子中挣扎着寻求阳光提盖特想凭自个儿闯出一片天地,但始终比不上你父亲结果越来越烦躁;吉利安喜歡开玩笑,因为嘲笑游戏本身总比认输好受些;凯冯打一开始就明白自己的位置他认准方向,终其一生尽力辅佐你父亲”

  “你呢?”詹姆问她

  “这场游戏并非女人的游戏。我是我父亲最珍爱的小公主……也是泰温的小公主直到我让他失望。我哥不允许别人囹他失望”她说罢站起身来。“我把要说的话说完了不想再占用你的时间。你就照着泰温会做的那样去做吧”

  “你爱他吗?”詹姆听见自己问

  姑妈用奇特的眼光打量他,“当年瓦德·佛雷替阿蒙向我父亲大人求婚时,我才七岁,然而阿蒙是次子,连继承人都不是。我父亲本来排行老三,他知道做弟弟的有多渴望证明自己,佛雷正是嗅到他这一弱点才用次子来做交易。我的订婚是在一场西境半数诸侯列席的大宴会上宣布的听罢消息,艾莲·塔贝克哈哈大笑,而那红狮子愤然离席。其他人沉默不语,只有泰温站起来坚决反对——十岁的他,言辞激烈吵得父亲大人脸色惨白如马奶,而瓦德·佛雷浑身打颤。”姑妈微微一笑“经历了这件事,我怎能不爱他呢当嘫,我爱他不代表我就赞成他做的所有事情或者欣赏他后来变成的那个样子……但每个小姑娘心中总是希望有大哥哥保护的。泰温从小僦是个巨人”她发出第三次叹息,“今天谁来保护我们呢?”

  詹姆吻了她的脸“他留下一个儿子。”

  “是啊他的确留下┅个。但说实话这才是最让我担心的。”

  她的说法很奇怪“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詹姆”姑妈伸手拉住他耳朵,“亲爱嘚我是看着你在乔安娜的奶子上吸奶,一点一点长大的你笑的模样像吉利安,打起仗来像提盖你身上还有某些属于凯冯的精神,否則就不会披上白袍了……但提利昂才是泰温的儿子不是你。这话我对你父亲说过一次之后他整整半年没有理睬我。男人就是这样顽固嘚傻瓜即便像他这么千年一遇的人物也不例外。”

  日出之前她在和布鲁斯科的女儿们共享的房顶小屋里醒来。

  猫儿总是第一個醒来跟泰丽亚和布瑞亚一起挤在毯子底下温暖舒适,她能听见她们轻微的呼吸她翻身坐起来摸索,布瑞亚睡意呢喃地抱怨了一句嘫后背过身去。灰石墙中的寒气让猫儿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她在黑暗中迅速穿上衣服,套外套时泰丽亚睁开眼睛叫她,“猫儿亲爱的,把我的衣服拿来”她是个迟钝的女孩,瘦得皮包骨头老抱怨说冷。

  猫儿替她取来衣服泰丽亚在毯子底下扭动着钻进衣服里,嘫后她们一起将她的大个子姐姐从床上拉起来布瑞亚带着睡意含含糊糊地威胁她们。

  等她们三个爬下连通屋顶阁楼的梯子布鲁斯科和他的儿子们已上了屋后小水渠中的船。跟每天早晨一样布鲁斯科大吼大叫,让女孩们快点他的儿子们则帮助泰丽亚和布瑞亚上船。猫儿的任务是解开柱子上的绳索将绳子扔给布瑞亚,然后用一只穿靴子的脚把船推离码头布鲁斯科的儿子们努力撑篙,码头和甲板の间渐渐变远猫儿奔过来,跃上甲板

  在那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所事事只能坐着打哈欠,任由布鲁斯科和他的儿子们推着船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前进经过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小水渠。今天看起来是罕有的好天气清新爽朗。布拉佛斯只有三种天气:雾天不好雨天更糟,下冰雨是最糟的但偶尔会有一天早晨,破晓时天空呈现出粉红与湛蓝空气中有刺鼻的咸味。这样的天气猫儿最喜欢

  怹们来到一条宽阔的水道,即“长渠”然后转向南边的鱼市。猫儿盘腿坐着竭力抑制打哈欠的冲动,仔细回忆梦中的细节我又梦到洎己是一头狼。她记得最清楚的是气味:树林与泥土狼群的弟兄,马、鹿和人的气息各不相同,而浓烈的恐惧气息始终不变有些个晚上,狼梦如此鲜活生动甚至她醒来后依然能听见弟兄们的嗥叫。有一次布瑞亚声称她在睡梦中一边低吼,一边在被子底下乱动她鉯为那是蠢笨的谎话,直到泰丽亚也这么说

  我不该做狼梦,女孩告诉自己我是猫儿,不是狼我是运河边的猫儿。狼梦属于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亚可尽管她努力尝试,仍无法摆脱艾莉亚的影子不管睡在神庙底下,还是跟布鲁斯科的女儿们共享房顶小屋狼梦始终困扰着她……有时还有噩梦。

  狼梦是好的在狼梦里,她敏捷强壮奔逐猎物,身后跟着自己的族群她讨厌另一个梦,在那个梦中她只有两条脚,而不是四条;在那个梦中她一直在寻找母亲,跌跌撞撞地穿过烂泥滩穿过鲜血和烈火;在那个梦中,天空始终下着雨她能听见母亲的尖叫,但有个狗头怪物不让她去救妈妈;在那个梦中她总是在哭泣,像个吓坏了的小女孩猫儿不会哭,她告诉自巳跟狼一样。这不过是个蠢笨的梦而已

  布鲁斯科的小船顺长渠路过真理宫的绿铜拱顶,又驶经普莱斯坦殿和安塔里昂殿的高大方塔然后穿越甜水渠那硕大无朋的灰色桥拱,来到一个叫淤泥镇的城区这里的建筑较小,不那么宏伟晚些时候,运河将被蛇舟和驳船塞得水泄不通但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这条船几乎独占水道布鲁斯科喜欢在泰坦巨人宣告日出的当口到达鱼市。那沉闷的声响穿过礁湖虽因距离遥远而有所减弱,但足以唤醒沉睡的城市

  等布鲁斯科和他的儿子们将船泊在鱼市,里面已挤满了售卖鲱鱼、鳕鱼、牡蛎囷蛤蜊的人还有管家、厨子、百姓家的主妇,以及船上下来的水手他们一边检视早晨的水产,一边高声议价布鲁斯科在小船之间走來走去,审察各种贝类不时用拐杖敲敲木桶或箱子。“这个”他会说。“对”嗒嗒。“这个”嗒嗒。“不不是那个。是这里”嗒。他不爱说话泰丽亚说她父亲吝啬话语跟吝啬钱财一样。牡蛎、蛤蜊、螃蟹、蚌壳、扇贝有时还有虾……布鲁斯科都买,取决于當天什么货好他们将他敲打过的木桶和箱子搬到小船上。布鲁斯科脊背不好比一大杯黄啤酒重的物体,便拿不动

  完事之后,猫兒身上已有了一股海水和鱼的味道她习惯了,几乎闻不出来她也不介意干活,背负沉重的木桶而腰酸背痛代表自己正越变越强壮。

  一旦所有木桶装载完毕布鲁斯科亲自将船推离岸边,他的儿子们沿长渠将大家撑回家布瑞亚和泰丽亚坐在船前面窃窃私语。猫儿知道她们在谈论布瑞亚的男朋友父亲入睡后,她爬上房顶跟他约会

  “了解三件新事物,再回我们这儿来”慈祥的人送猫儿进城の前命令她,而她总能做到有时不过是三个新的布拉佛斯语词汇;有时她带回水手的故事,奇妙而不可思议发生在布拉佛斯群屿之外嘚广阔世界:战争,癞蛤蟆雨龙的孵化;有时她学会三个新笑话或三个新谜语,或各种行当的诀窍她时不时还会得知一些秘密。

  咘拉佛斯外号“秘之城”遍地皆是迷雾、假面和低语。女孩了解到这座城市的存在本身就是个持续一世纪之久的秘密,而它的具体位置更隐藏了三百年“九大自由贸易城邦都是古瓦雷利亚的女儿,”慈祥的人教导她“其中布拉佛斯是离家出走的私生女。我们是一群混血儿奴隶、妓女和窃贼的子孙。我们的先辈从几十个不同国度汇聚到这个避难所以逃避奴役他们的龙王。无数神祗也跟随他们一起箌来但他们所共有的只有一个神。”

  “千面之神有诸多名字”慈祥的人说。“在科霍尔他是‘黑山羊’;在夷地,他是‘夜狮’;在维斯特洛他是‘陌客’。最终所有人都必须向他折腰,不管他们敬拜七神还是光之王是月母是淹神还是至高牧神。人类属于怹……除非有谁能永生不死你知道有谁能永生不死吗?”

  “没有”她回答,“凡人皆有一死”

  每当猫儿在月黑之夜潜回小屾丘上的神庙,总能发现慈祥的人在等她“跟离开我们时相比,你多了解到些什么”他总是会问。

  “我了解到瞎子贝括贩卖的牡蠣的辣酱是用什么做的”她说。“我了解到‘蓝灯笼’的戏班要演出《哀面领主》‘戏子船’打算以《醉酒七桨手》回应。我了解到每当受人尊敬的商船船长摩雷多·普莱斯坦出海航行时,书贩洛托·罗内尔就睡到他家里,‘母狐号’返乡后,他又搬出去。”

  “叻解这些事有好处。你是谁”

  “你撒谎。你是运河边的猫儿我很了解你。去睡吧孩子。明天你必须侍奉”

  “凡人必须侍奉。”她每三十天中有三天侍奉千面之神月黑之时,她就成了无名之辈成了千面之神的仆人,身穿黑白长袍走在慈祥的人身边,提著灯穿过芳香弥漫的黑暗她擦洗死者,搜查衣服清点钱币。有些日子她仍替乌玛帮厨,切碎大大的白蘑菇剔除鱼骨。这些都发生茬月黑之时其余日子她是个孤儿,穿一双比脚大太多的破旧靴子褐色斗篷边缘磨得破破烂烂,一边吆喝“蚌壳扇贝,蛤蜊”一边嶊小车穿行于旧衣贩码头。

  她知道今晚月亮会变黑因为昨晚它只剩窄窄一条。“跟离开我们时相比你多了解到些什么?”慈祥的囚一见面就会问我了解到布瑞亚在父亲睡觉时,跟一个男孩在房顶碰面她心想。泰丽亚说布瑞亚让他摸自己,尽管他不过是房顶上嘚耗子而房顶上的耗子都是贼。这只是一件事猫儿还需要两件。她不担心有船的地方就有新鲜事。

  等他们回到家猫儿帮布鲁斯科的儿子们把货物从小船卸下。布鲁斯科和女儿们将贝壳分到三辆推车里铺在层层海藻上。“卖完了才准回来”布鲁斯科每天早晨嘟会这样嘱咐女孩们,然后她们便出发叫卖布瑞亚推小车去紫港,那里停泊海船可以卖给布拉佛斯水手;泰丽亚去月池附近的小巷,戓在列神岛的庙宇间兜售;猫儿十有八九先去旧衣贩码头

  布拉佛斯人才许使用紫港,从水淹镇直到海王殿;来自其他自由贸易城邦忣世界各地的船只使用旧衣贩码头跟紫港相比,这里比较简陋、粗糙和肮脏也更为嘈杂,各地水手商人挤在码头和街道中间招待别囚,并寻找猎物走遍全布拉佛斯,猫儿最喜欢这里她喜欢嘈杂,喜欢奇异的气味喜欢看那些船趁晚潮抵达,看那些船出发她也喜歡水手们:喧闹的泰洛斯人嗓音洪亮,胡子染成各种颜色;金发的里斯人斤斤计较试图压低她的价格;伊班港人矮胖多毛,用低沉嘶哑嘚嗓音喃喃咒骂;还有她看中的夏日群岛人皮肤如柚木般乌黑光滑,穿着红、绿或黄色的羽毛披风他们的天鹅船上高耸的桅杆和白帆華丽壮观。

  时而也遇到维斯特洛的桨手和船员他们有的来自旧镇的宽帆船,有的来自暮谷城、君临或海鸥镇的划桨商船还有的来洎青亭岛的大肚子平底运酒船。猫儿懂得布拉佛斯语中“牡蛎蛤蜊,扇贝”这些词但她沿旧衣贩码头叫卖时说黑话——码头、船坞及沝手酒馆中流行的话,混合了十来种不同语言里的污言秽语伴随着手势,其中大多极具侮辱性猫儿爱讲黑话,惹她的人多半会见识到丅流手势或被形容为屁股蛋或骚骆驼。“也许我没见过骆驼”她告诉他们,“但我闻得出骆驼的骚味”

  那样子偶尔会激怒别人,但她不怕因为她有手指匕首。她不仅始终保持匕首锋利也时时练习使用它。某天下午红罗戈在快乐码头等兰娜空闲,便教了她如哬将匕首藏进袖子又如何迅速抽出来,还教她平滑地割开钱袋不让主人注意到。了解这些事有好处连慈祥的人也赞同;尤其是夜里,当刺客和房顶上的耗子四处活动的时候

  猫儿在码头边结交朋友;挑夫和戏子,绳匠与补帆工酒馆老板、酿酒人、面包师傅、乞丐跟妓女。他们从她那儿买蛤蜊和扇贝告诉她真实的布拉佛斯,编造虚假的自我并嘲笑她说的布拉佛斯话,但她从不让这事困扰自己她会用下流手势反击,还管他们叫骚骆驼惹得他们纵声大笑。吉洛罗·多塞尔教她唱不正经的歌,他弟弟吉勒诺告诉她抓鳗鱼的最好地点,“戏子船”的戏子们教她英雄的站姿和戏中的台词(那些著名的戏剧,例如《罗伊拿之歌》,《征服者的两个老婆》和《商人满足不了的妻子》)。眼神悲伤的小个子奎尔为“戏子船”编写所有低俗喜剧他提出要教她女人如何接吻,但塔甘纳罗拿鳕鱼砸他这一话题僦此作罢。魔术师科索莫教她变戏法他能吞下老鼠,然后把它们从她耳朵里拉出来“这是魔法。”他说“不是,”猫儿道“老鼠┅直在你袖子里。我看到它在动”

  “牡蛎,蛤蜊扇贝”是猫儿的魔法词汇,跟所有魔法词汇一样几乎能让她去任何地方。她登仩来自里斯、旧镇和伊班港的船在甲板上当场售卖牡蛎。有些日子她推小车经过权势人家的高塔下,向门口的卫兵兜售烤蛤蜊有一佽她在真理宫台阶上叫卖,另一个小贩试图将她赶走于是她掀翻那人的推车,让他的牡蛎在鹅卵石上到处乱滚方格码头的海关官员会主动向她购买,而在圆顶和塔楼低于礁湖的绿色水面的水淹镇来回的船夫也会找她。有一回布瑞亚来月经,卧床不起猫儿便推她的車去紫港,向海王游艇上的桨手推销螃蟹和虾那艘游艇从船头到船尾布满了张张笑脸。她还沿甜水渠来到月池既卖给身穿彩纹绸缎、昂首阔步的刺客,也卖给穿单调灰褐色外衣的看守和法官但她总会回到旧衣贩码头。

  “牡蛎蛤蜊,扇贝”女孩边喊边顺着码头嶊车。“牡蛎蛤蜊,扇贝”一只肮脏的橘黄色猫被她的喊声吸引,跟在她后面走再往前,又出现了第二只那是个垂头丧气、满身爛泥的家伙,尾巴只有短短一截猫都喜欢猫儿的气味。有些日子日落之前,她身后会跟上十几只猫女孩时不时扔一只牡蛎给它们,看谁能抢到她注意到,最大的公猫很少获胜战利品往往属于比较小巧灵活的猫,它们精瘦、凶悍又饥饿和我一样,她告诉自己她朂喜欢某只瘦骨瞵峋的老公猫,它一只耳朵被咬掉了让她想起自己从前在红堡里到处追逐的一只猫。不那是另一个女孩,不是我

  昨天停在这里的两艘船离开了,又有五艘新船泊进来;包括一艘名叫“癞皮猴”的小型宽帆船一艘散发出沥青、鲜血和鲸油味道的巨型伊班捕鲸船,两艘潘托斯的破烂平底船及一艘老瓦兰提斯的绿色细长划桨船猫儿在每条踏板跟前停下来叫卖蛤蜊和牡蛎,先用黑话繼而用维斯特洛通用语。捕鲸船上有个船员大声咒骂她把她的猫都吓跑了,而一名潘托斯桨手问她两腿之间的蛤蜊要多少钱她在其他船上的遭遇好一些,绿色划桨船的大副吞下五六只牡蛎然后告诉她,他们在石阶列岛遭到里斯海盗袭击船长遇害。“桑恩那混蛋于的他带着老母之子号和那艘巨大的瓦雷利亚人号。我们运气好将将逃脱。”

  小巧的癞皮猴号来自海鸥镇上面的维斯特洛船员很乐意用通用语跟人聊天。其中一人问她君临的小女孩怎会到布拉佛斯码头边卖蚌壳呢?她只好把故事又讲了一遍“我们要在这边待上四忝四夜,”另一个告诉她“上哪儿能找点乐子?”

  “‘戏子船’的戏班正上演《醉酒七桨手》”猫儿告诉他们,“‘烂泥窖’有鬥鳗鱼就在水淹镇大门口。你们愿意的话还可以去月池,刺客们晚上在那儿决斗”

  “啊,这些都很好”另一个水手说,“但渥特想要女人”

  “最好的妓女在快乐码头,就是‘戏子船’停泊的地方旁边”她指点着说。码头边有些妓女非常歹毒而刚来的沝手完全不能分辨。丝芙蓉最可恶大家说她抢过十几个男人,之后还把人杀了尸体翻进水渠喂鳗鱼;“醉女儿”清醒时也许很可爱一喝酒就不行了;“祸害’简妮其实是男人。“找快乐梅丽梅瑞琳是她的真名,但大家都叫她快乐梅丽她也确实很快乐。”每次猫儿经過妓院快乐梅丽都会买上一打牡蛎,分给她的姑娘们她有一颗善良的心,这点大家都同意“除此之外,她还有全布拉佛斯最大的胸”快乐梅丽喜欢自吹自擂。

  她的姑娘们也都很善良;“红脸”蓓珊妮“水手之妻”,可以凭一滴血预测你未来的独眼伊娜漂亮嘚小兰娜,甚至长小胡子的伊班女人艾萨朵拉她们也许并不美丽,但对她很好“挑夫都去快乐码头,”猫儿向“癞皮猴”上的人保证“‘小伙子们给船卸货,’快乐梅丽说‘我的姑娘们给驾船的小伙子卸货。’”

  “歌手歌颂的那些美丽妓女呢”最年轻的癞皮猴问,他是个长雀斑的红发男孩最多十六岁。“她们真有传说中那么漂亮吗我上哪儿找一个这样的?”

  他的船友们看着他哈哈大笑“七层地狱里面,小子”其中一个说,“船长自己或许可以找朵交际花前提是卖掉这艘该死的船。那种妞儿是给老爷们准备的峩们这种人沾不到边。”

  布拉佛斯的交际花世界闻名歌手颂扬她们,金匠和珠宝匠争相为她们打造物品手艺人乞求她们光顾,贸噫巨子支付相当于王室成员赎金的高额费用以求在舞厅、宴会以及戏剧演出时挽她们的手臂,刺客以她们的名义互相厮杀猫儿推着小車在运河边行走,有时会瞥到某位交际花乘船经过去与情人共度良宵。交际花都有自己的游船有仆人撑篙载她们赴约。“女诗人”手Φ总拿着一本书“月影”只穿白色与银色的衣服,“美人鱼女王”与她的美人鱼们寸步不离——那是四位豆蔻年华的少女为她牵起裙擺和长发。交际花们一个比一个美连“蒙面女士”也不例外,但只有她认可的情人才能看见她的脸

  “我卖过三只扇贝给一个交际婲,”猫儿告诉水手们“她走下游船时招呼我。”布鲁斯科早就跟她讲清楚决不能跟交际花讲话,除非她们先开口那女子朝她微笑,付给她十倍于扇贝价格的银币

  “是哪一个呢?哈哈‘扇贝女王’,对不对”

  “是黑珍珠,”她告诉他们快乐梅丽说“嫼珍珠”是最有名气的交际花。“她有真龙血脉”梅丽告诉猫儿,“第一任‘黑珍珠’是个海盗女王后来被某位维斯特洛王子收作情婦,生下一个女儿长大后成了交际花。而女儿的女儿又继承母业代代相传,直到现在她跟你说什么,猫儿”

  “她说,‘我要買三只扇贝’,还问‘你有没有辣酱呢,小家伙’”女孩回答。

  “我说‘没有,女士’然后又说,‘别叫我小家伙我的洺字是猫儿。’应该为我准备热辣酱才是贝括有辣酱,他卖出的牡蛎是布鲁斯科的三倍”

  猫儿也告诉过慈祥的人“黑珍珠”的事。“她真名叫贝乐洁·奥瑟里斯。”这是她了解到的三件事之一

  “对,”牧师轻声说“她母亲是贝罗娜拉,但第一任‘黑珍珠’也叫贝乐洁”

  猫儿知道“癞皮猴”上的人们不关心交际花母亲的名字,她转而询问七大王国的消息和战争的情况

  “战争?”其Φ一人笑道“什么战争?没有战争”

  “海鸥镇没有,”另一人说“谷地没有。小公爵没让我们卷入战团跟他母亲一样。”

  跟他母亲一样谷地的夫人是她姨妈。“莱莎夫人”她说,“她是不是……”

  “……死了?”满脑子想着交际花的雀斑男孩替她说完“对,她被自己的歌手谋害了”

  “哦。”与我无关运河边的猫儿没有姨妈。从来没有猫儿推起小车离开癞皮猴号,在鵝卵石上一路颠簸“牡蛎,蛤蜊扇贝,”她吆喝“牡蛎,蛤蜊扇贝。”大部分蛤蜊卖给了挑夫他们在给青亭岛的平底大运酒船卸货,其余的卖给了一群修补密尔商船的人那艘船是在暴风雨中损坏的。

  沿码头继续往前她遇到了塔甘纳罗,他背靠一根柱子坐著身边是“海豹王”卡索。他买了些蚌壳卡索吼了一声,让她握它的鳍肢“跟我干吧,猫儿”塔甘纳罗一边从蚌壳里吸出肉,一邊怂恿自从“醉女儿”用匕首刺穿小纳博的手之后,他一直在寻找新拍档“我给的比布鲁斯科多,你闻起来也不会再像鱼”

  “鉲索喜欢我的气味,”她说海豹王吼了一声,仿佛表示赞同“纳博的手还没好?”

  “三根手指无法弯曲”塔甘纳罗在吞食蚌壳嘚间隙抱怨。“一个不能用手的贼顶啥用纳博挑选要摸的口袋很在行,挑选婊子可不怎么样”

  “快乐梅丽也这么说。”猫儿很难過她喜欢小纳博,尽管他是个小偷“他将来怎么办?”

  “他说去划桨他觉得两根手指足够了,而且海王一直在雇佣桨手我告訴他,‘不行纳博,大海比淑女更冷淡比婊子更残忍。你倒不如砍下那只手然后去讨饭。’卡索知道我说得对是不是,卡索”

  海豹吼了一声,猫儿忍不住微笑她又扔给它一只扇贝,然后独自离开

  猫儿到达快乐码头时,天已快黑了小巷对面就停泊着“戏子船”。几个戏子坐在倾斜的船身上一袋酒在他们手中传来递去,当他们看见猫儿的推车便过来买牡蛎。她问他们《醉酒七桨掱》准备得怎样,“忧愁的”乔斯摇摇头“昆斯终于撞到艾拉括跟斯洛伊上床,于是他们用道具剑决斗然后双双气鼓鼓地离开。今晚呮剩五位醉酒桨手了”

  “桨手人数不足,只好用醉酒的程度弥补”弥尔梅罗宣称,“比如我就能胜任”

  “小纳博想当桨手,”猫儿告诉他们“你们有了他,就是六个”

  “你快去见快乐梅丽,”乔斯催她“你知道少了你的牡蛎,她脾气得有多坏”

  然而当猫儿溜进妓院时,发现快乐梅丽坐在大厅里闭着眼睛听戴利恩弹奏木竖琴。伊娜也在她正梳理兰娜的金色长发。又是蠢笨嘚情歌兰娜总爱央求歌手给她表演蠢笨的情歌。她是最年轻的妓女才十四岁。猫儿知道快乐梅丽给她定的价是其他姑娘的三倍,

  看到戴利恩厚颜无耻地坐在那里她便怒从心起,只见他一边用手指拨弄竖琴一边朝兰娜抛媚眼。妓女们叫他黑衣歌手但现在他身仩已几乎没有黑色。他用唱歌挣来的钱把自己由乌鸦变成了孔雀今天他穿松鼠皮镶边的长毛绒紫披风,白色与淡紫色的斜纹上衣以及刺客们那种五彩长裤,除了今天穿的他还拥有一件丝斗篷和一件金线镶边的酒红色天鹅绒披风。他全身上下唯一的黑色是靴子猫儿曾聽他对兰娜说,他把黑衣服全扔进了水渠里“我跟黑色划清界限了。”他宣布

  你是守夜人军团的成员,她心想戴利恩正在唱某個蠢笨的淑女从某座蠢笨的塔楼上跳下来,因为她蠢笨的王子死了淑女应该去干掉杀害王子的人。而歌手应该待在长城戴利恩刚出现茬快乐码头时,艾莉亚冲动得想问他是否愿意带她回东海望结果却听他告诉蓓珊妮,自己永远也不会回去了“硬邦邦的床,腌鳕鱼站不完的岗,那就是长城”他道,“况且东海望没一个人有你一半漂亮。我怎么忍心离开你呢”猫儿听他对兰娜说过同样的话,还囿对“猫舍”的一个妓女甚至在“七灯之院”表演的晚上,他对“夜莺”也说过

  胖子揍他那晚我要在就好了。快乐梅丽的妓女们仍时时拿这件事当笑话伊娜说她一碰那胖子,他的脸就涨得像甜菜根一样红但当他开始惹麻烦,快乐梅丽把他拖了出去扔进运河。

  猫儿正想着那胖小子回忆自己如何从泰洛和渥贝罗手里解救他,“水手之妻”出现在她身边“他唱的歌真好听,”她用维斯特洛通用语喃喃低语“诸神一定钟爱他,给了他这样的嗓音还有那张漂亮的脸。”

  他脸虽漂亮心却肮脏,艾莉亚想但没有说出来。戴利恩同“水手之妻”结过一次婚“水手之妻”只跟与她结婚的人上床。快乐码头有时一晚上要举行三四次婚礼通常由浑身酒气、精神亢奋的红袍僧艾泽黎诺主持,不然就是尤斯塔斯他曾当过外域圣堂的修士。倘若红袍僧和修士都不在会有妓女跑去“戏子船”,帶回一名戏子快乐梅丽总是说戏子扮演僧侣要比真正的僧侣强很多,尤其是弥尔梅罗演得可好了

  婚礼喧闹欢乐,人们喝下许多酒每次猫儿推着车碰巧路过,“水手之妻”都坚持让新婚丈夫买点牡蛎说是圆房时能更加坚挺。她这么做是出于好心她平时还很爱笑,但猫儿感觉她的笑中似乎有点悲哀

  据其他妓女说,“水手之妻”每当月经来潮时就会造访列神岛,她知道那里的所有神祗甚臸包括那些已被布拉佛斯人遗忘了的神。她们说她去为自己第一个丈夫祈祷她真正的丈夫,在海上失踪了当时她跟兰娜差不多大。“她认为如果找对了神也许神灵会操控风向,将她的爱人吹回来”认识她最久的独眼伊娜道,“但我祈求这种事千万别发生她的爱人迉了,我能从她的血里尝出来若他真回到她身边,将是一具尸体”

  戴利恩的歌终于结束。当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隐去兰娜叹ロ气,歌手将竖琴放到一边把她抱到怀里。他刚开始轻轻触摸她猫儿就大声说,“牡蛎有人要吗?”快乐梅丽突然睁开眼“好的,”女人道“拿进来吧,孩子伊娜,去弄点面包和醋”

  膨胀的红日悬在一排桅杆后的天空中,猫儿揣着鼓鼓一袋钱币离开快乐碼头推车空了,只剩盐与海藻戴利恩也要离开,他边走边告诉她他答应今晚要在绿鳗客栈唱歌。“每次在绿鳗客栈表演我都能挣箌银币,”他夸耀“那儿有船长和货主出没。”他们穿过一座小桥沿曲折偏僻的小巷前进,日头的影子越来越长“很快我就能在紫港表演,然后是海王殿”戴利恩续道。猫儿的空车在鹅卵石上嗒嗒作响奏出轻快的乐章。“昨天我跟妓女们一起吃鲱鱼一年之内,峩将跟交际花一起享用帝王蟹”

  “你的兄弟呢?”猫儿问“那个胖子。他找到去旧镇的船了吗他说他本来要跟乌莎诺拉小姐号┅起出航。”

  “我们都要去那是雪诺大人的命令。我告诉山姆扔下老头,但蠢胖子不肯听”最后一缕落日在他发际闪耀。“好叻现在太迟了。”

  “就是这样”猫儿说,他们踏入一条蜿蜒的小巷里面黑沉沉的。

  等猫儿回到布鲁斯科的房子夜晚的雾氣已开始在小水渠上方聚集。她放下推车在布鲁斯科的帐房里找到他,然后把钱袋“砰”的一声扔到他面前的桌子上又“砰”的一声扔下一双靴子。

  布鲁斯科拍拍钱袋“很好。但这是什么”

  “好靴子很难找,”布鲁斯科说“但这双对我来说太小了。”他提起一只斜眼打量。

  “今天晚上月亮黑了”她提醒他。

  “你赶紧回去祈祷吧”布鲁斯科推开靴子,倒出钱币清点“Valar dohaeris.”

  她穿行于布拉佛斯的街道,雾气从四周升起当她推开鱼梁木门,进入黑白之院时略微有点颤抖。今晚燃烧的蜡烛不多犹如黯淡嘚星星。黑暗中所有神祗都是陌客。

  在地窖里她解开猫儿破旧的斗篷,将猫儿沾有鱼腥味的棕色上衣从头上脱出来踢掉猫儿浸滿盐渍的靴子,钻出猫儿的内衣裤然后在柠檬水里沐浴,洗掉运河边的猫儿身上特有的气味她从水中出来时,已用肥皂把身子擦洗得幹干净净褐发贴在脸颊上,猫儿不见了她换上于净的袍服和一双柔软的布拖鞋,去厨房向乌玛讨些食物牧师和侍僧已吃过了,厨师給她留了一块美味的炸鳕鱼和一些黄芜菁泥她狼吞虎咽地吃下去,洗好碟子然后去帮流浪儿准备药剂。

  她的任务是取东西爬上梯子,找流浪儿需要的药草“甜睡花是种慢性毒药,”流浪儿边告诉她边用槌臼研磨。“几小粒便能减缓心脏跳动抑制癫痫病发作,使人平静坚强一撮确保一夜无梦安眠。三撮会使睡眠没有终点它很甜,因此最好混在蛋糕、派饼和蜜酒里给,你可以闻到那甜味”流浪儿让她嗅了嗅,再派她爬上梯子找一只红玻璃瓶“这种毒药比较猛烈,嗅不到也尝不出更容易隐藏。人们叫它‘里斯之泪’它能溶于酒或水中,扰乱肠胃像肠疾一样致人死亡。你闻一下”艾莉亚嗅了嗅,什么味道也没有流浪儿将“里斯之泪”放到一边,打开一只矮胖的石罐“这种药膏里添加了石蜥的血,涂在煮熟的肉类上很香吃了之后却癫狂暴躁,人兽皆然被石蜥毒感染的老鼠甚至会去咬狮子。”

  艾莉亚咬紧嘴唇“它对狗有效吗?”

  “对暖血动物都有效”流浪儿扇了她一巴掌。

  她一只手捂住脸頰吃惊更甚于疼痛。“你干吗”

  “思考时会咬紧嘴唇的是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亚。你是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亚吗”

  “我是无名の辈。”她生气了“你是谁?”

  她没指望流浪儿回答对方却开了口。“我出生时是一个古老家族的唯一子嗣贵族系谱的继承人,”流浪儿答道“母亲在我很小时就死了,我对她没有记忆我六岁那年父亲再婚,继母对我很好直到她生下自己的女儿。从此以后她的愿望就是要我死,好让自己的亲生骨肉继承财产她本该寻求千面之神的帮助,却又无法承受他所要求的牺牲因此她设法给我下蝳,把我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然而我没死,当红手之院的医师把她干的事告诉我父亲之后父亲来到这里,将所有家产连同我┅起奉献千面之神听取了他的祈祷,我被带到神庙侍奉而父亲的妻子接受了恩赐。”

  艾莉亚谨慎地打量她“这是真的吗?”

  “有一件事不是事实还有一件有所夸大。”

  流浪儿讲自己的故事时艾莉亚一直观察着她的脸,但对方没有透露任何信息“千媔之神拿走了你父亲三分之二的财产,并非全部”

  “就是这样。那是我夸大的部分”

  艾莉亚咧嘴一笑,但当她意识到自己在笑连忙收起表情。控制你的脸她告诉自己,笑容应是仆人当你召唤时才出现。“哪一部分是谎言呢”

  “没有。我撒谎说自己茬撒谎”

  “是吗?还是你现在也在撒谎”

  流浪儿不及回答,慈祥的人微笑着走进屋子“你回到我们这儿来了。”

  “是嘚跟离开我们时相比,你多了解到哪三件事”

  我多了解到三十件事,她差点说出口“小纳博的三根手指无法弯曲。他想当桨手”

  “了解这件事有好处。有别的吗”

  她回想一天的经历。“昆斯和艾拉括发生争斗后离开了‘戏子船’但我认为他们会回來。”

  “你是认为还是你知道?”

  “只是认为”她不得不承认,尽管她很肯定戏子跟其他人一样要吃饭,而昆斯和艾拉括嘚水平还不够去“蓝灯笼”

  “就是这样,”慈祥的人道“第三件事呢?”

  这次她没犹豫“戴利恩死了,就是那位睡在快乐碼头的黑衣歌手他果真是守夜人的逃兵。他们割了他的喉咙将他推进水渠,并拿走了他的靴子”

  “好靴子很难找。”

  “就昰这样”她试图让自己的脸保持平静。

  “我在想谁会于这件事呢?”

  “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亚”她注视着他的眼睛,注视着怹的嘴巴注视着他下巴的肌肉。

  “那个女孩我以为她早已离开布拉佛斯了。你是谁”

  “你撒谎。”他转向流浪儿“我嗓孓很干。请帮我拿一杯红酒再给我们的朋友艾莉亚拿一杯热牛奶,她回来了让我们很意外”

  艾莉亚穿行于城中时一直在寻思,假洳她告诉慈祥的人戴利恩的事他会怎么说。或许他会生她的气或许他会赞许她给予歌手千面之神的恩赐。这次对话在她头脑里演练了數十遍好像戏子排戏一样。但她从没想到会喝热牛奶

  牛奶来了之后,艾莉亚将它喝下有一点点烧焦,回味苦涩“现在去睡吧,孩子”慈祥的人说,“明天你必须侍奉”

  当晚,她又做梦了但跟其他梦不同,这个梦里没有狼群。她独自逡巡在房顶跳躍,于运河边安静地行走追逐迷雾中的阴影。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她瞎了。

  月桂风号是一艘来自盛夏群岛高树镇的天鹅船那裏的人们肤色漆黑,女人生性风流甚至神祗也很怪异。此刻他们位于目光烧灼的多恩南海没有修士带领大家念悼词,因此这项任务落箌山姆威尔·塔利身上。

  下午十分闷热一丝风也没有,但山姆还是穿上黑衣“他是个好人,”他开始说……话一出口就知道错叻。“不他是个伟人。他是学城的学士青年时代戴上颈链,立下誓言后来又加入守夜人军团,并一如既往恪尽职守。他的名字取洎于英年早逝的古代英雄然而尽管他活过长久岁月,其一生亦同样伟大他的睿智、高尚与仁慈无人可及。于绝境长城效力期间他辅佐过十余任总司令,自始至终给予忠诚的谏言他也为国王们提供谏言,而且本身有机会成为国王可当人们将王冠献给他时,他却让给叻弟弟试问,有多少人能做到这点”山姆感觉到泪水夺眶而出,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了“他是真龙血脉,但他的火焰已经熄灭他是伊蒙·坦格利安,他的守望至死方休,于斯结束。”

  “他的守望至死方休,于斯结束”吉莉一边跟着他轻声念,一边摇晃怀抱中的嬰儿蔻佳·莫先用维斯特洛通用语,然后又用盛夏群岛语为她父亲、崇及其余聚集的船员们说了一遍。山姆垂下脑袋放声哭泣悲哀得整個身子都在颤抖。吉莉站到他身旁让他靠在她肩上。她眼中也有泪花

  空气潮湿温暖,出奇的平静月桂风号漂浮在远离陆地的深藍色海洋上。“黑衣山姆说得好”崇说,“现在让我们为他的生命干杯。”他用盛夏群岛语说了句什么一桶兑有香料的朗姆酒便被嶊到后甲板上打开,当班的船员个个喝下一杯以兹纪念盲眼老龙。船员们识得他的时间虽短但盛夏群岛人敬重长者,并有为亡人举行盛典的习俗

  山姆没喝过朗姆酒。这种酒味道奇特容易上头;入口虽甜,但有股强烈的余味烧灼舌头他累,累极了每块肌肉都茬疼,甚至有些自以为没长肉的地方也疼他膝盖僵硬,双手覆满新磨的水泡旧水泡破裂之处则沾着黏黏的皮。然而朗姆酒和悲哀似乎占据了他的整个心灵“把师傅带到旧镇,博士们也许能救他”他告诉吉莉,他们在月桂风号高高的前楼上呷朗姆酒“学城的医师是七大王国最好的。我一度以为……我希望……”

  在布拉佛斯伊蒙似乎有望复原。崇关于龙的谈话几乎让老人恢复常态那晚,他吃咣了山姆置办的食物“没人想到是女孩,”他说“预言说的是王子,不是公主我以为是雷加……他出生那天,烟雾从烈火熊熊的盛夏厅中升起而盐来自为死者流下的眼泪。他小时候也跟我一样如此相信后来却认为自己的儿子才应和了预言,因为他确信在他种下伊耿的当晚一颗彗星出现在君临上空,那便是所谓的‘星辰泣血’我们全是傻瓜,自以为是的傻瓜!错误恰恰出在对预言的解释上我們忘了巴斯的提醒,龙没有性别非雄非雌,不断变幻像火焰一样摇摆不定。语言的局限误导了我们一千年丹妮莉丝才是真正诞生于煙与盐之地,而她的龙证明了她的身份”单单谈到她,他便精神抖擞“我必须去她那儿。必须啊,我要是再年轻十岁就好了”

  老人如此坚决,甚至靠自己的双腿走上月桂风号的踏板行程由山姆安排,崇从水中救了他一命但羽毛披风也因此而毁了,山姆便将洎己的剑连同剑鞘一起赔给这位身材魁梧的大副他们只剩下从黑城堡地窖里带出来的书。山姆闷闷不乐地将它们交出去崇问有什么问題,他说“这些本来是要给学城的。”大副将这番话翻译过去之后船长大笑。“库忽鲁·莫说灰衣人最终仍会得到这些书,”崇告诉他,“只不过得从库忽鲁·莫那儿买对于没有的书籍,学士们愿意付银币甚至是红红黄黄的金子。”

  船长还想要伊蒙的颈链但山姆拒绝了。他解释道交出颈链是学士最大的耻辱,崇重复了三遍库忽鲁·莫才接受。等交易完成,山姆只剩鞋子、黑袍和内衣,外加琼恩·雪诺在先民拳峰找到的破号角。我别无选择他告诉自己,我们不能留在布拉佛斯而除了偷窃与乞讨之外,也没有其他方法支付旅資再说,即使再花三倍价钱只要能让伊蒙学士安全抵达旧镇,他也心甘情愿

  然而南行途中风雨频仍,每场风暴都是对老人身心嘚摧残在潘托斯,他要山姆带他上甲板并描绘城市的景象,但那是他最后一次离开船长的床之后不久,他又开始神智不清等月桂風号绕过泣血塔,进入泰洛西港伊蒙已不再说要找船去东方,反而又提起旧镇和学城的博士们

  “你必须转告他们,山姆”他说,“转告博士们一定要让他们明白。跟我同时代人已死了五十年其他人不认识我。我的信……在旧镇一定被当成老糊涂的胡言乱语。我无法说服他们你能够。告诉他们山姆……告诉他们长城的境况……告诉他们尸鬼和走动的白鬼,蔓延的寒气……”

  “我会的”山姆承诺,“我会支持你的观点师傅。让我们一起来我们俩一起。”

  “不”老人道,“你一定得去告诉他们。预言……峩弟弟的梦……梅丽珊卓夫人读错了征兆史坦尼斯……史坦尼斯确实有一点龙王血统,这没错他的兄弟们也都有。雷拉伊戈的小女兒,他们的龙血来自于她……她是他们的祖母……小时候爱叫我学士伯伯我记得这些,因此存有希望……也许只是主观愿望……我们想偠相信一件事便会自欺欺人。尤其是梅丽珊卓她大错特错。那把剑不对她应该知道……有光无热……空洞的魔力……那把剑不对,虛假的光明会把我们带向更深沉的黑暗山姆,丹妮莉丝才是我们的希望去学城告诉他们,让他们弄明白必须派个学士去找她,辅佐她教导她,保护她这么多年来,我逗留人世等待,观察当黎明到来时,我却已经太老我快死了,山姆”他直言承认,眼泪从皛色盲眼中涌出“对于像我这样衰老的人来说,死亡应该没什么可怕可我怕。是不是很傻既然我一直处于黑暗中,怎么还怕黑呢嘫而我忍不住去想,等最后一丝温暖离开躯体接下来会怎样?如修士们所说在天父的黄金宫殿里欢宴?我会不会再见到伊戈发现戴倫依然健康快乐,听妹妹们为自己的孩子唱歌或者马王们说得对?我会骑着烈焰熊熊的火马永远在夜空中奔驰还是我必须回到这悲伤嘚尘世?谁说得准呢谁曾越过死亡之墙目睹真相?只有那些尸鬼而我们知道它们是什么。我们知道”

  山姆无言以对,只能尽力給老人一点点安慰后来吉莉也进来给他唱了首歌,那是她跟卡斯特别的妻子学的内容完全不知所云。但歌曲使老人微笑也助他入睡。

  那是他最后的清醒时日再往后,老人蜷缩在船长舱室中一堆毛皮底下昏睡时远远多过醒着的时候。他会在睡梦中喃喃自语醒來后呼唤山姆,坚持要托付他一些事但等山姆赶到,他已忘了要说什么即使记得,也都语无伦次他提到梦境,却没说是谁的梦还提到点不燃的玻璃蜡烛和无法孵化的蛋。他说斯芬克斯即是谜题并非出谜题者,天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要山姆念巴斯修士写的一本书,此人的著作在受神祝福的贝勒王统治期间惨遭焚毁有一回他哭着醒来。“龙有三个头”他哀叹,“但我年迈体弱无法成为其中之┅。我应该跟她在一起为她指引方向,可我的身体啊实在难以胜任。”

  月桂风号穿行于石阶列岛期间伊蒙学士有一半时间记不嘚山姆的名字。有时他把山姆当成某个已故的兄弟“他太虚弱,受不了长途旅行”山姆在前楼上告诉吉莉,一边继续啜饮朗姆酒“瓊恩应该预见到这点。伊蒙已经一百零二岁了绝不该把他送到海上。倘若留在黑城堡他也许可以再活十年。”

  “也许她会烧死他那个红袍女。”即使与长城相隔万里关山阻断,吉莉也不愿说出梅丽珊卓夫人的名字“她要用国王之血去祭奠她的火焰。瓦迩知道雪诺大人也清楚,所以才要我带走妲娜的婴儿留下自己的作代替。在船上伊蒙学士长眠不醒,但假如留下就会被她活活焚烧。”

  他还是会被焚烧山姆可怜兮兮地想,只不过这回得由我来干坦格利安家族总是将死者交付给火焰,但库忽鲁·莫不许在月桂风号上举行火葬,因此伊蒙的尸体被塞入一桶黑肚朗姆酒里保存,直至船抵达旧镇。

  “他临死前一晚问我可不可以抱抱孩子,”吉莉续噵“我怕他抱不住,但我错了他摇晃孩子,哼歌给孩子听妲娜的儿子抬手摸他的脸,拉他的嘴唇我以为会弄疼他,结果那只让老囚笑了出来”她抚摸着山姆的手。“我们可以给小家伙取名为‘学士’假如你同意的话。当然等他长大,不是现在”

  “‘学壵’不是个名字。你可以叫他伊蒙”

  吉莉考虑了一下。“妲娜在战场将他生下四周是刀剑交击,他应该叫这个‘沙场之子’伊蒙或‘钢铁之歌’伊蒙。”

  我父亲大人也会喜欢这名字战士的名字。这男孩是曼斯·雷德之子,也可以算卡斯特之孙,他决不会像山姆那么懦弱。“好。就这么办。”

  “等他长到两岁”她承诺,“之前不行”

  “孩子在哪儿?”山姆这才想起来笼罩在朗姆酒和悲伤中,他过了这么久才意识到吉莉没带着婴儿

  “蔻佳在看护他。我托她带一会儿孩子”

  “哦。”蔻佳·莫是船长的女儿,比山姆还高,纤瘦如一支长矛,皮肤漆黑光滑,仿佛磨亮的黑玉。她是船上红箭手们的首领,一张双弧金心木弓拉开之后可以射四百碼远在石阶列岛遭遇海盗攻击时,蔻佳射杀了十来个人而山姆的箭全部落入水中。除了自己的弓蔻佳最喜欢抱着妲娜的儿子在膝头┅颠一颠,并用盛夏群岛语给他唱歌实际上,野人王子成了所有女性船员的宠儿吉莉似乎很放心地将他托付给她们,而她从来没有信任过男人

  “蔻佳真好心。”山姆说

  “一开始我很怕她,”吉莉道“她那么黑,牙齿又大又白我还以为她是兽人或妖怪,泹她不是她很善良。我喜欢她”

  “我知道你喜欢她。”吉莉大半辈子唯一认识的男人是凶残的卡斯特除此之外,她的世界中全昰女人男人让她害怕,女人不会山姆意识到。他能理解从前在角陵,他也更乐于跟女孩作伴妹妹们对他很友善,尽管其他女孩有時会嘲笑他但恶言笑语比起城堡中男孩子们对他的殴打来,无疑要好得多即使现在,在月桂风号上山姆跟蔻佳·莫相处也比跟她父亲相处来得自在。当然,这有可能是因为她会讲通用语,而她父亲不会。

  “我也喜欢你,山姆”吉莉轻声说,“我还喜欢这酒它僦像火。”

  对山姆心想,这是为龙准备的酒杯子空了,他走到酒桶边注满太阳低垂于西方,膨胀至平时的三倍那么大微红的咣线为吉莉的脸镀上一层红晕。他们为蔻佳·莫干杯,为妲娜的儿子干杯,又为吉莉那个留在长城的孩子干杯。后来没了理由,只能再为坦格利安家族的伊蒙干了两杯。“愿天父公正地审判他。”山姆边说边吸鼻子。喝完伊蒙学士这两杯,太阳已几乎落下,西方地平线上只剩一条细红线泛着微光,犹如天边的鞭子吉莉说酒使得船旋转起来,因此山姆扶她走下阶梯走向船首的女性舱室。

  船舱门口挂着┅盏灯他进去时一头撞在上面。“噢”他叫道,吉莉说“疼不疼?让我看看”她凑过来……

  山姆发现自己在回应她的亲吻。峩立过誓他心想,但她的手在拽他的黑衣解开裤带。他勉强将嘴撤开趁片刻的空隙说,“不”但吉莉说,“要”然后又用自己嘚嘴堵住了山姆的嘴。月桂风号在周围旋转他尝到吉莉舌尖朗姆酒的滋味,接下来他已在抚摸吉莉赤裸的乳房。我立过誓山姆再次想到,但一只乳头已伸进了唇间他吮吸粉红坚挺的乳头,奶水溢满嘴巴混杂着朗姆酒,如此香甜美妙我跟戴利恩有什么区别?山姆惢想但那感觉实在太好,他无法停止突然间,他的阳具伸了出来从裤子里向上挺起,仿佛一根肥肥的粉红桅杆它挺立在那儿,看仩去傻乎乎的他差点笑出来,但吉莉将他推到自己的铺位上裙子撩至大腿,轻声呜咽着趴到他身上这比她的乳头更美妙。她这么湿他边想边喘气。我不晓得女人下面会这么湿“我是你妻子了。”她一边低语一边在他身上起起落落。山姆呻吟着他心想,不不,你不可以做我妻子我立过誓,我立过誓但说出口的只有一个字,“要”

  后来,她双臂环抱他入睡脸搁在他胸口。山姆也想睡但他更因朗姆酒、母奶和吉莉而陶醉。他知道应该潜回男性舱房中自己的吊床上但她蜷在他身边,美妙的滋味令他动弹不得

  其他人也进来了,有男有女他听着他们接吻,欢笑做爱。这是盛夏群岛人悼念死者的方式他们以生命来回应死亡。这句格言很久以湔山姆在哪里读到过他不知吉莉是否知道,不知今天的事是否是蔻佳·莫授意她的。

  他呼吸着她的发香凝视着头顶晃来晃去的灯。即便老妪也无法指引我走出这困境吧最好是悄悄溜出去跳海。假如淹死了就无人追究我打破誓言,干下羞耻的事吉莉也可以找个恏男人,而非又肥又胖的胆小鬼

  第二天早晨,他在男性舱房里自己的吊床上醒来崇大声吆喝着起风了。“起风了”大副不停喊叫,“快醒醒起来干活,黑衣山姆起风了。”崇词汇欠缺以音量来弥补。山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但立刻就后悔了。他头疼欲裂掱掌上一个水泡在夜里挤破了,他感觉想吐

  然而崇不管这些,山姆只能挣扎着再次穿上黑衣他在吊床底下的地板找到它们,湿乎乎地揉成一团他嗅了嗅,看看有多臭他闻到咸涩的海水和焦油,潮湿发霉的帆布、水果、鱼和黑肚朗姆酒奇特的香料与异国木材,外加自己浓烈的汗味吉莉的味道也在上面,她头发清爽的气息还有她香甜的奶水,这让他很乐意穿上它们不过他极渴望有双干燥暖囷的袜子,脚趾头已经长霉了

  一箱子书远不够支付四个人从布拉佛斯到旧镇的旅资。然而月桂风号人手短缺因此库忽鲁·莫同意带上他们,只要一路干活。山姆抗议说伊蒙学士太虚弱,婴儿下不了地,吉莉又惧怕大海,崇哈哈大笑,“黑衣山姆又肥又胖。黑衣山姆顶四个人的活。”

  老实说,山姆笨手笨脚他怀疑自己能否做好一个人的工作,但他的确尽力尝试他擦洗甲板,用石头将其打磨平整;他拖拽锚链、盘绕绳索、捕杀老鼠;他缝补帆布用汩汩冒泡的热焦油修理船体漏洞;他还帮厨子剔鱼骨,切水果吉莉经常来帮他。她操作绳具比山姆强但看到空旷辽阔的水面,有时仍会闭上眼睛

  吉莉,山姆心想我该拿吉莉怎么办?

  那是漫长而闷热的┅天头疼没有尽头。山姆让自己沉浸在绳索、帆布以及崇交付的其他任务中,视线尽量不移到盛放伊蒙学士尸体的朗姆酒桶上……也鈈移到吉莉身上干过昨晚那件事,此时此刻他无法面对野人女孩她走上甲板,他就下去她走到前面,他就去船尾她对他微笑,他便扭过头感觉糟糕透顶。我早该趁她熟睡时跳海他心想,我一直是个胆小鬼但从没当过背誓者。

  假如伊蒙学士没死山姆可以姠他请教。假如琼恩·雪诺在船上,甚至是派普和葛兰,他都可以去找他们。但现在只有崇。崇听不懂我的话。即使他能理解,也只会怂恿我再去“干”她。“干”是崇学会的第一个通用语词汇他最喜欢这个词。

  幸运的是月桂风号够大——要是在黑鸟号上,他几乎躲鈈开吉莉——这种来自盛夏群岛的巨船在七大王国被称为“一天鹅船”因为它们有翻腾的白帆,船首像又多为鸟类而且,它们大则大矣却能以独特的优雅姿态破浪而行。若得劲风支持月桂风号比任何划桨船都跑得快,不过若是没风她就无能为力了。

  她为一个膽小鬼提供了许多藏身之处

  山姆当值快结束时,终于被逮住了他正爬下一条楼梯,崇揪住了他的领圈“黑衣山姆跟崇来。”他拽着山姆穿过甲板扔到蔻佳·莫脚下。

  遥远的北方,有条若隐若现的地平线蔻佳指向那里,“那便是多恩沙漠、岩石和蝎子的國度,数百里格之内无法停靠假如你愿意,可以游过去然后步行前往旧镇。你需要穿越沙漠纵深爬上高山,游过湍流河不然的话,你去找吉莉”

  “你们不明白。昨晚我们……”

  “……向死者致敬向缔造你们的天上诸神致敬。崇也做了同样的事我怀着駭子,否则就会跟他在一起你们维斯特洛人以爱为耻。爱没什么可羞耻的假如你们的修士这么宣传,只能证明你们的七神是魔鬼盛夏群岛人通情达理,我们的神赐予我们大腿好让我们奔跑,赐予我们鼻子好让我们嗅闻气味,赐予我们双手好让我们触摸感觉。要怎样疯狂残酷的神才会给予一个人眼睛却告诉他必须永远闭着决不去看世上一切美好事物?除非它是怪物来自黑暗的恶魔。”蔻佳将掱放在山姆两腿之间“诸神赐予你这个是有原因的,是为了……你们维斯特洛话叫什么”

  “干。”崇热心地提示

  “对,干为了愉悦,为了生小孩其中没有羞耻。”

  山姆后退离开她“不,我立过誓不娶妻,不生子我立过誓。”

  “她知道你的誓言虽然从某些方面讲,她还是个孩子但她不瞎,她知道你为什么会穿上黑衣为什么要去旧镇,她知道无法留住你她只需要你陪她一小会儿,仅此而已她失去了父亲和丈夫,失去了母亲与姐妹失去了自己的家,失去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你和那婴儿。你要么去找她要么游过去。”

  山姆绝望地看着远处朦胧的海岸线他知道自己决不可能游那么远。

  于是他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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