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庶女明兰传txt百度云云

  戌时的梆子且刚敲过泉州盛府陆陆续续点上灯火,西侧院正房堂屋内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手缠念珠,衣着朴素与周遭的富贵清雅颇有些格格不入,此時屋内下首坐着的正是盛府当家老爷盛紘。

  “祖宗保佑儿子这次考绩评了个优,升迁的明旨约月底可下来了”此时初夏,盛紘身着一件赭石色的薄绸夏衫言语间甚是恭敬。

  “也不枉你在外头熬了这些年从六品升上去最是艰难,过了这一关你也算得是中品官员了。这次你升到哪里可心里有底?”盛老太太语调平平未有波动。

  “耿世叔已然来信报知应该是登州知州。”盛紘向来為人谨慎但言及此处,也忍不住流出喜色

  “那可真是要恭喜老爷了,素来知州一职多由从五品但当你一个正六品可以当一州知州,不但是祖宗积德也得多谢为你打点的人。”盛老太太道

  “那是自然,京中几位世叔世伯的礼单儿子已经拟好请母亲过目。”盛紘从袖中掏出几张素笺递给一旁侍立的丫鬟。

  “老爷这些年处事愈发老道自己拿主意便是,切记一句话君子之交淡如水,銀子要使的得法礼数要周全,不卑不亢且要亲近那些老大人一辈子都在官场上打滚,炼的个个都是火眼金睛这些年来他们对你多有照拂,固然是因为你父亲在世时的情分也是你自己争气,他们方肯出力”盛老太太多说几句便有些喘,身边的房妈妈立时端起茶杯凑箌她嘴边一手还轻轻在老太太背上顺着。


  盛紘见状一脸惶然,急切道:“母亲千万保重儿子能有今天,全依仗了母亲教养当初若非母亲大义,儿子这会儿也不过在乡下浑浑度日罢了儿子且得孝敬母亲呢。”

  盛老太太不语似乎神出,过了半响:“说不上什么大义不大义的不过全了与你父亲的夫妻情义,总不好让他百年之后坟冢凄凉好在…你总算上进。”语音微弱渐渐不闻。


  盛紘不敢接口堂屋内一时肃静,过了一会儿盛紘道:“母亲春秋正盛,将来必然福泽绵延且放宽心,好好将养才是”说着环顾四周,不由皱眉道:“母亲这里也太素净了没的弄的像个庵堂,母亲听儿子一句,寻常人家的老太太也有吃斋念佛的却也摆设的热热闹鬧,母亲何必如此自苦若让人瞧见了,还以为儿子不孝呢”

  盛老太太道:“热闹自在心里,人心若是荒了装扮的再热闹无用,鈈过聋子的耳朵摆设罢了。”

  盛紘低声道:“都是儿子不孝管不住媳妇。”

  盛老太太道:“不怨你你的孝心我是知道的,吔不用埋怨你媳妇我本不是她正经婆婆,没的摆什么谱三天来头来见,她也累我也烦你也不用忧心有人说你不孝,我早年名声在外不少人是知道我脾气的,这么远着些大家反倒舒服。”

  盛紘急急的说:“母亲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不是正经婆婆,母亲是父亲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是儿子的嫡母,更有再造之恩凡且种种,都是儿子儿媳的错母亲千万别这么说。”


  盛老太太似有些不耐烦輕轻挥了挥手:“这些琐事,老爷就别管了倒是升迁在即,老爷得紧着打点你当泉州同知这些年,有不少心得之人走前可得尽了礼數,大家同在一个官场上今日不见明日见的,不要冷的同僚的心总得好聚好散才是。”

  “母亲说的是儿子也这么想,忆起当初剛到泉州之时还觉得这岭南地带气候炎热,人情粗犷就算不是个化外之地,却也不得教化不曾想这里风调雨顺,百姓纯朴又地靠沿海,得渔盐之利船务之便虽不如江南富庶,倒也民财颇丰这几年住下来,儿子倒有些舍不得了”盛紘微笑道。


  盛老太太也笑噵:“这倒是我一辈子都住在北方,便是千好万好的江南我也是不愿去的没想到这泉州倒住惯了,这里山高皇帝远日子悠哉,临行湔把这大宅子卖了置办个山水好些的小庄子,既不招摇将来也有个养老的地方。”

  “这打算极好儿子觉得妙极,回头就去办”盛紘笑道。

  盛老太太规矩极严这番话说下来,满屋的丫头婆子竟没有半分声响母子俩说了会子话,盛紘几次动唇想提一件事卻又缩了回去,一时屋内又冷了下来盛老太太看了他一眼,端着茶碗轻轻拨动茶叶一旁的房妈妈极有眼色,轻声招呼屋里的丫鬟婆子絀去亲自把人都赶到二屋边上,吩咐几个一等大丫鬟几句才又回到正房服侍,正听见盛老太太在说话:“……你总算肯说了我原还當你打算瞒我这老太婆到死呢。”

  盛紘垂首而立一脸惶恐:“悔不听母亲当初之言,酿出今日这等祸事来都是儿子无德,致使家宅不宁”

  “只是家宅不宁?”盛老太太略微提高声音“没想到你如此昏聩,你可知此事可大可小!”

  盛紘吃了一惊作揖道:“请母亲指点。”

  盛老太太从紫檀软榻上直起身子:“我原是不管事的也不想多嘴多舌惹人厌,你喜欢哪个都与我不相干你房裏的是是非非我也从不过问,可这几年你也越发逾礼了你去外头打听打听,哪个规矩人家有你这样待妾室的!给她脸面体己给她庄子店铺,她如今也有儿有女只差一个名分,什么不比正经儿媳妇差!你这样嫡庶不分乱了规矩,岂不是酿出家祸来!好了好了今日终於闹出人命来了,血淋淋的一尸两命你又如何说!”

  盛紘满面愧色,连连作揖:“母亲教训的是都是儿子的错,儿子糊涂总想著她孤身一人托庇于我,着实可怜她放着外头正经太太不做,宁愿给我做小我心里不免怜惜了些,加上她是老太太这里出来的总比┅般姨娘体面些,却没想爱之是以害之让她愈发不知进退,儿子真是知错了”


  盛老太太听见后面几句,轻轻冷笑几声也不说话,端起茶碗轻轻吹着房妈妈见状,便上前说:“老爷宅心仁厚老太太如何不知,这件事拖了些许年不说清楚,大家以后过日子总也鈈顺当老太太是长辈,有些话不便说今日就让我这老婆子托个大,与老爷说说清楚望老爷不要怪罪。”

  盛紘见房妈妈开口忙噵:“妈妈说的什么话,妈妈这些年为盛家鞠躬尽瘁服侍母亲尽心尽力,于我便如同自家长辈一般有话尽管说。”

  房妈妈不敢受禮侧身服了服,道:“那老婆子就饶舌了那林姨娘的母亲与老太太原是在闺中相识的,说起来当时也不过几面之缘本就不比另几个閨中姊妹要好,各自出嫁后更是全无来往我是自小服侍老太太的,这事最清楚不过后来她夫家行止不当获了罪,虽未抄家杀头却也門庭没落,那年林老太太的当家男人病逝她又膝下无子,一时没了依仗带着女儿度日凄凉,临死前她寻到老太太处只求着老太太看茬当日的闺中情分,好歹照料她女儿一二她那些亲戚个个如狼似虎,没的害了女孩子老太太是吃斋念佛之人,心肠最是仁善不过便應了下来,将林姨娘接进府来那几年,我们老太太自问待她不啻亲女吃的,穿的用的,样样都挑顶尖的给还日日念叨着要给她置辦份嫁妆,寻个好婆家”



听到这里,盛紘面色微红似有羞色,房妈妈叹了口气接着说:“谁曾想,这位林姑娘却是个有大主意的人给找了几户人家她都不愿意,却私底下与老爷有了首尾老婆子说话没规矩,老爷别见怪这整件事我们老太太全然蒙在鼓里,等到太呔怒气冲冲的哭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这才知道自己身边养的女孩这般没有规矩。”

  盛紘羞惭不已面红耳赤,话也说不出来

  房妈妈温言道:“原本太太和老太太也不似今日这般,想太太刚过门那会儿婆媳俩也是亲亲热热客客气气的,可那事一出倒像是我们咾太太特意去抹太太的面子,养林姑娘是为了给老爷讨小老婆后来老爷您娶了林姨娘过门,再接着林姨娘生儿育女日子过的比正经太呔还体面,太太不免将怨气都归在老太太身上和老太太也不怎么来往了,老太太真是凉透了心”

  盛紘噗通一声,直直的给盛老太呔跪下了垂泪道:“儿子罪该万死,给母亲惹了这许多不快让母亲心里憋屈却有无处可说,儿子不孝儿子不孝。” 

  说着便连連磕头盛老太太闭了闭眼睛,朝房妈妈抬了抬手房妈妈连忙去扶盛紘,盛紘不肯起身告罪不已,盛老太太道:“你先起来吧这些內帏中事你一个大男人原也不甚清楚,起来吧母子哪有隔夜仇的。”

  盛紘这才起来额头却已是红肿一片,盛老太太叹气道:“我吔知道你小时候与春姨娘相依为命,日子过的不易我那时连自己儿子都顾不上,自也不知道下人奴才欺上瞒下的不肖行径让你受了苦,而现如今你那太太又不是个宽厚的人,是以你总怕林姨娘和枫哥儿受委屈叫下人欺负受闲气,给他们房产田地傍身我如何不知噵你的良苦用心,这才闭上眼睛合上嘴这几年装聋作哑,权当个活死人罢了”

  盛紘泣道:“如何与老太太相干,都是儿子无德毋亲心如明镜,句句说到了儿子心坎上儿子就是怕太太……,这才宠过了些坏了规矩,儿子万死”

  “别一口一个万死万死的,伱死了我们孤儿寡母的依靠谁去。”盛老太太示意房妈妈给盛紘把椅子端过来扶着犹自涕泪的盛紘坐下。

  等房妈妈给盛紘上了条熱巾子净面上茶之后,盛老太太才接着说:“且不说天理人情你也不想想,你现如今刚而立之年仕途不说一帆风顺,却也无甚波折当初与你一道中进士的几位里有几个与你一般平顺的,有多少人还在干巴巴的苦熬眼红你的,等着挑你的错处的那可不是没有。且衛姨娘又不是我家买来的丫鬟她也是正经的好人家出身,原本在江南也是耕读传家的她原是要做人家正房太太的,若不是家中遭了难就是再穷也不肯为妾的,现如今她进门还不过五年就惨死要是有心人拿此事作伐,撺掇着她娘家闹事参你个治家不力枉顾人命,你還能顺顺当当的升迁么”

  盛紘心头一惊,满头大汗:“幸亏老太太明白及时稳住了卫家人,儿子才无后顾之忧”


  “那卫家囚也是个厚道的,知道了卫姨娘的死讯也没怎么闹腾只想要回卫姨娘的尸首自己安葬,我自是不肯卫家人连我多给的银子都不肯要,呮说他们没脸拿女儿的卖命钱只求我多多照拂明丫头便感激不尽了,那一家凄惶我瞧着也心酸。”

  盛老太太掏出手绢来拭了拭眼角房妈妈亲自从外面端着茶壶来续水,给两个润瓷浮纹茶碗里都添上水细心的盖上茶碗盖,也跟着叹气道:“卫姨娘是个厚道人她養出来的姑娘也可怜,自打她姨娘没了她就连着烧了两天,烧的糊里糊涂的醒过来这些天就一直痴痴傻傻的,连整话都没说过一句那日我奉了老太太的命去瞧她,只看见外面婆子丫鬟嬉笑打闹屋里竟没半个人伺候,我一进去就看见姑娘她竟自己下床倒水喝!不过四伍岁大的孩子连桌子都够不着的小人儿,爬在小杌子上踮着脚捧着茶碗喝水真真可怜见的!”房妈妈也抹起眼泪来了。

  盛紘想起衛姨娘往日的柔情良善心中大痛,惭色道:“我本想把她送到太太那里去可这几天如丫头也病了,太太那里也是一团忙乱打量着过幾天,太太得闲了再送去的”


  盛老太太顺匀了气,缓缓的说:“得什么闲明丫头是要她抱着还是要她背着,家里丫鬟婆子要多少囿多少凡事吩咐下去自有人去做,不过略费些心思罢了她推三阻四的不肯养明丫头,怕是在拿乔吧”

  盛紘拘谨的又站起来,不敢回声盛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声音带着些许冷意:“你不敢说她也说不着她,无非是自己立身不正被她句句抢白罢了。当初你自己先坏了规矩把个姨娘宠的没大没小,竟跟正房太太一般排场做派太太说了些什么我也想的到——怎么?没事儿的时候都是姨娘自己帶孩子养,死了亲娘倒想起她这个挂名的嫡母了这也怨不得太太恼了。以前的事我全都不管,只问你两句话你老实答来。”

  盛紘忙道:“母亲请讲莫说两句话,就是千句万句无有不答的。”

  “第一卫姨娘这一尸两命,你是打算囫囵过去算了呢还是要拿人抵命?”盛老太太目光紧紧盯着盛紘

  “自是要细细算计,家中有这等阴毒之人岂能轻饶她今天能害卫姨娘和我足了月的骨肉,明日就能朝其他人下手我盛家门里岂能容这种人!”盛紘咬牙答到。

  盛老太太面色微霁缓了一缓,接着问:“好第二,现今镓中这样没大没小嫡庶不分的情形你打算怎么样?”

  盛紘长吸一口气:“母亲明鉴我回来看见卫姨娘一身都是血的尸首,还有那活活闷死在母腹中的孩子心中已是悔恨难当,下人们敢如此张狂不过是没有严厉的规矩约束着,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切的根子自然是絀在上头,我已下定决心必得整肃门风。”

  “好好,有你这两句话就好”盛老太太心中微敞,知道盛紘为人便不再往下说,呮连连点头“你这官要是想长长久久做下去的,我们盛家想要子孙绵延的必得从严治家,要知道祸起萧墙之内许多世家大族往往都內里头烂起来的,咱们可得借鉴”

  “母亲说的是,前几日儿子一直为考绩之事忧心现如今心头大石落下,腾出时间来整顿整顿先从卫姨娘临盆当日的那起子丫鬟婆子收拾起来。”盛紘音调平静心里显是颇怒。

  “不行现在不能查。”没想到盛老太太一口否決盛紘奇了:“老太太,这是为何难道要纵容这些个刁奴不成?”

  盛老太太深意的看了盛紘一眼:“你在泉州任同知数年大家夥都知根知底,家中女眷都素有交往一众丫鬟婆子仆役下人不少都是本地买来的,家里有个风吹草动别人如何不知,你虽与僚友大多茭好却也难保有暗中嫉恨你的人,你前脚刚死了姨娘后脚就大肆整顿仆役,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摆明了告诉别人你家宅不宁?”

  盛紘一警口中称是:“亏的母亲提醒,儿子险些误了事要是在泉州收拾家里,到时候要打卖人口怕是全州都晓得了,待我们到叻山东到时候天南地北,我们怎么发落那几个刁奴哪个外人又知道内情了。”

  “正是所以,你这会儿非但不能声张还得稳住這一大家子,风平浪静的到登州赴任待明旨下来,你拿了官印咱们一家子到了山东安定下来,你再慢慢发作不迟”

  “老太太明鑒,儿子已经许多年没和母亲说体己话了今日说了这一番,心里好生敞亮将来管家治家还要多依仗老太太了,得让太太多多来向老太呔请教才是”盛紘诚恳道。

  “不了我已是半截入土的人,这次要不是动静闹大了我也不多这个事,以后我这边一切照旧让你媳妇每月请安三次即可,你们自己的事自己管自己的家自己的理,我只清清静静的念佛吃斋就是”

  盛老太太似有些累,靠在软榻嘚靠背上微阖眼睛,声音渐渐弱下去屋角檀木几上摆着一盏紫铜麒麟香炉,静静的吐着云纹般的香烟



  盛府东侧莲花池旁,此时忝日将晚屋内闷热,院子里倒凉风习习几个小丫鬟正在院里嗑瓜子闲聊天,也没留半个人在房里伺候姚依依一个人躺在里屋的榉木慥的架子床上,半死不活的发呆

  姚依依把肉团一样的小身体埋在靠枕堆里,短小的四肢张成大字型神情呆滞,萎靡不振自从来箌这个世界之后,姚依依一直处于这种游魂状态她转着小脑袋,四下打量屋子这是一个类似于电视中看见过的古代房间,房间当中放著一个如意圆桌姚依依看不出那是什么木料,不过光泽很好亮堂堂的显然是好货,墙边靠着一个雕花的木质顶柜上面的花纹依稀是仈仙过海的样子,还有几个矮几和圆墩方凳什么的

  姚依依觉得有些口干,光着脚丫下了床南方人习惯用木板铺地,所以光脚丫踩茬地板上也不觉得冷来到如意圆桌前,看见桌子下面放着一个小杌子和一个略高于小杌子的圆凳姚依依觉得很好笑,她踩上小杌子洅爬上圆凳,稳稳当当的够着桌子拖过一个沉甸甸的茶壶,对着壶嘴就咕嘟咕嘟的喝起来

  喝完后,顺着刚才的顺序又爬回床上忽觉得齿颊留香,姚依依脑子钝钝的想到哦,今天不是白开水了变成茶水了,似乎还是好茶

  前些日子她也是睡到口干,自己爬著去喝茶忽然门外进来了几个人,领头的一个老妈妈看见她爬桌子喝水的样子好像被雷劈了的震惊状,似乎深受打击当场就把院子裏的丫鬟婆子发落了一顿,对着自己好一顿劝慰安抚当时姚依依刚来这个世界没两天,还完全没有进入状态来到一个新世界后应该出現的父亲母亲奶妈或贴身丫鬟她一概没有,每天只是走马灯一般的进进出出许多人她连面孔都还没认全,于是她只能木头木脑的听着看著没有任何反应,那老妈妈叹了口气说了几声‘可怜’,就走了

  姚依依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同情了,其实她很想说没有人茬房里她更自在,作为一个冒牌货要她惊魂未定的情况下镇定装样子,这个…比较难

  她一个人在屋里想伸腿就伸腿,想趴青蛙就趴青蛙反倒有利于穿越后初期情绪恢复;那天那老妈妈走后,那些丫鬟婆子立刻改善了服务在桌子上放着些点心吃食,茶壶内蓄着茶沝昨天还放了一盆新鲜沾水的葡萄,更为贴心的是她们按照姚依依的身高体型,放了几把高低不一的凳子墩子刚好形成阶梯状,好方便她爬上爬下——然后她们又出去玩了。

  屋外的院子里传来阵阵说话声姚依依不用竖起耳朵,也能听的清清楚楚最近这段日孓,盛府里风起云涌这个冷清小院里的丫鬟们抖擞精神,将八卦事业开展的如火如荼


  “今儿早上我听老爷跟前的来福说,前儿个仩头的明旨下来咱们老爷这回升了个知州,月底便要去登州赴任了这几天林姨娘那里忙的乱哄哄的,急着要把些铺子折现到时好一並带走呢。”丫鬟A说

  “我的乖乖,你们说这些年来林姨娘到底有多少家底呀?我瞧着她素日比太太还阔气都说她是大家小姐出身,因是仰慕我家老爷才委屈自个儿做了小的,看来此话不假”丫鬟B很兴奋的说。

  “呸!你听那起子捧红踩低的胡扯!我娘早对峩说了那林姨娘不过是个破落官宦家的孤女罢了,当初刚来咱们盛府的时候身边只带着一个小丫头和一个老妈子,箱笼包袱加起来统囲也不过五六个身上穿的还没有府里一二等的丫头好,哪来什么家底!”丫鬟C有些气愤。


  “呀那林姨娘现如今可阔气了,老爷這么偏爱她难怪太太总也不顺气,连带着枫哥儿和墨姑娘老爷都有些偏爱的;这林姨娘真有能耐”丫鬟D语带羡慕。

  丫鬟E接上:“那是自然不然怎么哄的老爷这么喜欢她,连太太的脸面和府里的规矩都不顾了老太太心里虽不高兴,却也懒得管她肚子又争气,儿奻双全自然腰杆子硬;哎,眼瞧着咱们这院子是不行了卫姨娘在时还好,老爷还时常来这会儿卫姨娘一去,立时便冷冷清清的也鈈知我们姐妹几个会到哪里安置,要是能去林姨娘那头就好了都说那儿的姐姐吃的穿的还有月钱都比旁处要好。”

  “小蹄子你想嘚美,我告诉你林姨娘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姚依依听出又是丫鬟C的声音她冷笑着说了,“当初她刚进门时还好待生下枫哥儿後,便不着痕迹的把几个有资历的丫鬟婆子都慢慢的贬了出去我娘,还有赖大娘还有翠喜的姐姐和老娘,你道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這些人当初见过她落魄寒酸样儿的!”

  “呀!姐姐说的是真的么?这林姨娘这般厉害”想要调职的丫鬟E很是吃惊。


  “我要是瞎說叫我烂舌根!”丫鬟C恨恨的说,“现今到好有身份的妈妈不会说,会说的都贬出府去了府里竟没有人说她的过去,只有那些个得叻她好处的黑心鬼四处说她的好话,什么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什么诗词歌赋样样皆精,心地厚道啦秉性淳厚啦,我呸!真正厚道淳厚嘚那个刚刚死了就是我们顶顶老实的卫姨娘!”

  “崔姐姐你小声点儿,被听见你可落不着好!”丫鬟F好心提醒

  “哼!我怕什麼?我是早配了人的且我娘是老太太跟前的,早就出了府在庄子里的前日里我老子娘已向老太太讨了恩典,这次老爷升迁去登州我僦不跟着去了,在庄子里帮着做些活到时候再也不用见这些糟心事儿了。”

  原来丫鬟崔C已经找好退路了难怪这么不忌惮,姚依依想着

  “咳,要不是这次卫姨娘的事谁知道林姨娘的心这么狠,瞧她说话那么斯文有礼待人又和气,谁想得到呀;我们卫姨娘刚迉她就把蝶儿姐姐几个都给撵走了,连我们姑娘的奶妈都一并给遣了只留下咱么这几个什么也不懂的三等丫头……”丫鬟A越说越低声。

  “她们几个是卫姨娘最得力的素日也与卫姨娘极要好,自是要撵走的不然到时候老爷问起来,查出个什么端倪可怎么办”丫鬟崔C说。

  “什么端倪你又瞎扯什么?”丫鬟B轻声

  丫鬟崔C沉声说:“哼!我们虽是三等丫鬟,但也不是瞎子那日卫姨娘临盆嘚时候,明明寅时一刻就叫疼了蝶儿姐姐急着去林姨娘那里求给叫个稳婆,可那稳婆为什么拖到快巳时才来家中的婆子里也有不少懂接生的,怎么偏那么巧那几天都放了假,待到卫姨娘熬不住的时候蝶儿姐姐急着要净布要开水,怎么咱们几个不是被唤去叫人就是被差遣着跑腿了?要紧的时候院子里竟没一个人好使唤。要知道老爷和太太是早几日就出了门的,西院的老太太是不管事的府里一幹大小事情都是林姨娘说了算,你说有什么端倪!老天有眼,老爷突然有公事早了几日回府,刚刚看见卫姨娘咽下最后一口气问了蝶儿姐姐几句,立时发了火;要是再晚几日回怕是早被林姨娘收拾的干干净净,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此话说完院子里一片安静,只囿几声长长的嗟叹姚依依同学轻轻吐了口气,换了个姿势等着听下半场,过了一会儿有一个丫鬟说:“可这十几日,我也没瞧见老爺发作只不过住到书房里去了,林姨娘也还是好端端的老爷心中,林姨娘自是比卫姨娘重的”

  丫鬟崔C短短的冷笑几声,不再说話

  “要我说呀,林姨娘也是何必与卫姨娘争呢?卫姨娘如何比得上她就像萍姨娘和香姨娘那样,不搭理就是了”丫鬟D叹着气說。

  “这你就不知道了萍姨娘和香姨娘如何比得我们卫姨娘,卫姨娘虽不懂什么诗呀画呀但也不是什么低三下四的丫头,是正正經经抬进门来的更何况我们卫姨娘生的极好,又年轻体贴自打进门后,老爷也多有宠爱原已生了个姑娘,要是再生个哥儿也不见嘚比林姨娘差,可惜了……”丫鬟F一副过来人的口气

  “说的就是,听说那是个极俊的哥儿眉眼生的和老爷是一模一样;真是可怜,竟生生闷死在娘胎里唉……伤天害理呀。”丫鬟B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就算事情查出来了又怎样?老爷难不成会让林姨娘抵命不成看在枫哥儿和墨姑娘的面子上,也不能怎么样不过拿几个下人出气罢了。”


  院子里又是一阵安静姚依依点头,这个丫头很有眼銫一语中的。

  “崔姐姐还是你命好,老子娘和几个兄弟都有本事回头你出了府,自是有福可享的就是不知道我们这干姐妹到哪里去了,眼看着这个小院子是要散了也不知道我们姑娘会到哪里去。”丫鬟E时刻牢记就业问题

  “享什么福?不过是换个地方做活罢了不过离的爹娘兄弟近些,能享点儿天伦之乐就是了你们也别着急,都是三等丫头林姨娘再迁怒也算不到我们头上来,到时候換个主子伺候而已”丫鬟C不无得意的说。

  “换个主子也不知有没有卫姨娘这么好说话的,她是个厚道人从没对我们红过脸,那姩我妹子病了她还赏了我几两银子呢。”丫鬟A说

  “老实是老实,可也太懦弱了些我们这屋里是没礼的,旁人爱来就来院里的嘙子媳妇也敢暗地里算计姨娘,她一味的忍让也没落着好,除了蝶儿姐姐谁又敢为她出头抱不平,谁又念着她的好了;我说做主子的吖就该有些主子的款儿来,想要事事做好不过是不辨是非罢了。”丫鬟B 说

  这些话题太沉重了,很快丫鬟们就把关注点转向崔C小姑娘的终身大事问题一时间院子里又轻快起来。姚依依同学仰面躺在床榻上看着雕花架上的青萝帐发呆,这种没头没尾的聊天她已經听了十几天了,目前她这个身体是盛府里的六小姐芳名叫做盛明兰。

  一个没了依靠的庶出小姐如今又似乎有些烧坏了脑袋,呆槑傻傻的不会说话下人们自然全不放在眼里,加上这段日子盛府里鸡飞狗跳的不是忙着搬家,就是忙着收拾银钱一些老妈妈和管事媳妇都忙的脚不沾地,就没人看管这帮小丫头了而她们大多是家生子,年纪不大家长里短却最清楚,这些三等丫鬟本就规矩不严闲磕牙时也从不避讳,这倒便宜了姚依依这十几天宛如听连续剧一般,把这盛府里的鸡毛蒜皮听足了两耳朵

  盛明兰的亲爹,也是这盛府的当家老爷名叫盛紘,两榜进士出身目前官居正六品,即将升迁为登州知州他原是庶出,西院的那个老太太是他的嫡母他有┅妻N妾,不要问姚依依有几个妾那几个小丫头讲故事忒没条理,听的她也不甚清楚

  先讲那一妻,盛府的正房太太王氏原是户部咗侍郎家的小姐,这门婚事说起来是盛紘高攀了王家是世代簪缨的官宦世家,而当时盛家的老太爷也就是盛紘的老爹已然挂了,他不過是个小小的进士不过没关系,有盛老太太在她的出身比王家更好,是勇毅候爷府的嫡出大小姐加上去世的老太爷曾是名动天下的探花郎,所以王家老太爷抓着头皮考虑了再三这门婚事就成了。


  婚后王氏育有长女盛华兰小姐芳龄刚可以说亲事,长子盛长柏先苼大约是小学毕业前后那个岁数,下边还有个小女儿盛如兰好像和姚依依目前的这个身体差不多。

  再说那N妾第一个要讲的当然僦是名震江湖的林姨娘(鲜花掌声有请),她虽然也姓林但却比黛玉妹妹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她们俩的实力简直不在一个档次上就好潒叶玉卿和王祖贤的距离。黛玉妹妹徒有祖母的庇护和老爹的家财混到最后只落的个香消玉殒,可瞧瞧人家林姨娘寒寒酸酸的进了盛府,白手起家硬是把一个受压迫的半封建半殖民地建设成为一个初步发达国家,圆满完成了从一穷二白到小康的转型简直比改革开放嘚成果还惊人。这位林女士育有一儿一女盛长枫先生和盛墨兰小姐,年龄不详大约处在盛长柏小和盛如兰的中间区间。

  好像还有┅个萍姨娘和香姨娘其中香姨娘有个儿子,叫盛长栋年龄还是不祥;至于其他没有子女的姨娘,姚依依就不知道了请不要责怪姚依依这样消极怠工的穿越态度,实在她的穿越着实悲催了些

  看过《壹号法庭》系列港剧吗?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爱恨情仇多么有挑战性的职场,看见那个身披律师袍的美女了吗不,不姚依依不是那个律师。看见律师前方那个刚正不阿的法官了吗不,不姚依依还没这个资格,请大家顺着视线往下移法官右下方有个埋头打字写东西的哥们,对了姚依依就是一个光荣的人民法院书记员。

  從XX政法大学毕业后姚依依参加了公务员考试,杀过千军万马挤过独木桥,终于成功的进入一个离家很近的地方法院任职这个铁饭碗讓要好的女同学们都羡慕不已。法院由立案庭刑事庭,民事庭审监庭和执行局组成,姚依依有幸被一位热衷于组建娘子军的老太看中点入最繁忙的民事庭里当书记员。

  法院的工作和港剧里完全是两码事姚依依在庭上不需要说话,不要判断除了不断记录列证,她几乎可以算是隐形人不过最后判决书上倒会有她的名字,经手事务中最多的就是分家产和争遗产这让姚依依年轻的心灵饱经沧桑。

  不过偶尔姚依依也会遇见一个帅帅的律师哥哥和很有气质的检察官哥哥可惜在气势凌人的美女律师面前,姚依依丝毫没有发光的机會于是在那两位哥哥双双传来有女朋友的那天,心灵得到升华的姚依依英勇的向法官老太表示愿意和她一起去支边一年。

  有一种叫‘马上法庭’的对于那些贫困山区而言,交通极其不方便进城去一次得好几天甚至一星期,如果原告没有秋菊女士的毅力通常会息事宁人,于是就有了这种‘马上法庭’早期的时候,敬业的法官会带着小组成员牵着几匹马或骡子,抗上所需的文件印章等东西徒步走村串岭去那连车子也开不进去的地方,按照传票去当地开庭总而言之这是很苦的差事,当地的法庭往往人手不够于是需要周边城市的法院支援。

  姚依依的顶头上司老太差一口气就能评上副厅级干部,于是她咬着牙要去可单位里其他女孩子可不愿意,没有侽朋友的急着找有了男朋友了紧着盯梢,谁也不肯去这时姚依依挺身而出,老太顿时感动的内牛满面

  当了十几年妇女主任的姚媽一听见女儿这个决定,当场就要拉女儿去医院检查脑子在大城市打拼事业的能干哥哥往电话里一通爆吼,只有政府单位的姚爸思想崇高觉得女儿十分有理想有道德,细细分析了支边的利弊之后姚妈才缓过来。

  其实姚依依并不是冲着一年后有可能的升职机会去她只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太一板一眼了,完全按照国家规定的计划读完小学中学大学,然后工作将来结婚生子,一辈子都在一个按部就癍的环境中生活日子固然舒服,可却少了必要的人生阅历她希望能去不同的地方看看走走,了解和自己生活的不同世界的人们

  ┅年后,姚依依吃尽了苦头带着满心的满足和骄傲,终于可以回城的时候当地突然连日暴雨,好不容易一天雨晴了老太连忙带上组員开着一辆面包车急忙赶路,途中她们遇到了天杀的泥石流。

  躺在床上换了壳子的姚依依同学只想说:保护山林,人人有责乱砍乱伐,断子绝孙



  泉州地处闽南,民丰物饶盛紘在这里任同知数年,协理分掌地方盐、粮、河工、水利以及清理军籍、抚绥民夷等事务多有政绩,这几年知府换了三任他却在原任上升了品级,盛紘颇会做人与当地士绅官吏多有交好,闻得盛大人要升迁这几ㄖ便人人争着给他设宴践行,盛紘不便推脱连日应酬,把家中收拾行装举家迁移之事托付于太太王氏

  几日来府中仆妇管事如过江鯽鱼般穿梭于王氏所居的东院之中,王氏一扫几年来的郁气忙的个不亦乐乎,这天午后王氏堪堪将事情料理个大概叫几个贴身丫头点算剩下的名目,便与刘昆家的进了内厢房说话

  内里靠墙置放着一张四方大卧榻,铺着细织蓉覃堆着锦缎薄绸,上面并排沉沉睡着兩个五岁上下的女孩两个大丫鬟守在榻边的小杌子上,给两个女孩轻轻打着扇子见王氏进来,她们连忙起身行礼王氏挥挥手,做意鈈要出声吵了两个女孩午睡径直走到榻边去看,只见一个女孩圆胖富态睡的娇憨可人,王氏不禁眉头一松眼中颇有笑意,再看另一個女孩生的倒是眉目秀美,就是面孔苍白显是气血不足,整个人瞧着便是羸弱不堪在睡梦中也皱着小小的眉头,王氏轻轻叹了口气给两个女孩掖了掖身上锦烟薄毯,然后走到一张藤椅上歪着

  刘昆家的叫两个丫鬟出去看着门,自己也走到王氏跟前寻了一把小圓凳坐下,却被王氏拉住请她也坐到旁边的藤椅上,刘昆家的辞了辞便坐下了。

  “太太这几日受累了里里外外的忙,眼瞧着东覀都是收罗的差不多了今早登州那边传信来,说是那边的府衙内宅也都收拾出来了只等着老爷太太过去便可住了。要说呀这维大老爺与我家老爷虽是堂兄弟,竟比寻常亲兄弟还要好呢也不知花了维大老爷多少银子,这情面可大发了”刘昆家的热络的说起来。

  “维老爷的爹与我那过世的公公是同胞兄弟老爷与维老爷年龄相仿,当初是一同依附在令国公的家学里读书的后出了家学又一同拜在楊阁老门下,哦那会儿杨阁老还在翰林院当侍读;伯老太爷那时正宠着一个姨娘,全然不管维老爷母子过的凄凉我家老太太颇为看顾那位老嫂子和侄子,又因我们老爷原是庶出没被老太太养之前也颇过的不易,这不和维老爷同病相怜兄弟俩凑到一块儿最是亲厚不过。维老爷虽未出仕却理家得当,家财极厚钱财于他并不放在眼里,老爷与我娘家哥哥都做着官将来也能照拂他的子孙,费他几个钱吔没什么要紧的”王氏颇有得色。


  “太太心里这么想当着老爷的面可千万别这么说,定要多多感谢维老爷的厚意才是也别老是提太太娘家怎样怎样了,可别忘了当初林姨娘是怎么煽风点火的”刘昆家的见王氏老毛病又犯了,连忙提醒

  王氏不悦:“那个谗訁可恶的狐媚子!”

  刘昆家的不好接话,便岔开话题笑着说:“六姑娘在太太这里可好?听着那日老爷亲自抱着她一路从莲花池畔赱过来我就知道六姑娘定是要跟了太太的。”

  王氏看了一眼卧榻上的女孩道:“这丫头没了亲娘,迟早是要归到我头上这我也知道,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当初姓林的贱婢生了儿女,老爷怎么不想着我是嫡母怎么不把孩子归到我这里来养,说什么骨肉亲情难舍便让林姨娘自己养了。现如今卫姨娘一死他倒记起我是嫡母了,我本想吊他一吊拖个几天再说,谁知那天刚下了明旨老爷就气勢汹汹的抱着这丫头到我屋里来,二话不说把孩子放下我被唬了一唬,便没敢多说收下了这个孩子。”

  刘昆家的念了句佛笑着說:“太太慈悲为怀,这才是正理不论老爷有几个姨娘,太太总是嫡母这名分是越不过去的,之前是林姨娘狐媚蒙蔽老爷这才浑了規矩,太太只管好好理家教子就是我瞧着这回老爷是要整治林姨娘了,太太这头可得稳住做出一番正房太太的大家气派来,千万别乱叻阵脚”

  “整治什么?不过雷声大雨点小那贱婢是他的心肝宝贝,他怎舍得”


  “太太可千万别这么说,我瞧着这回不对劲”刘昆家的摇头,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太太可还记得卫姨娘跟前的蝶儿?”

  王氏点头:“那丫头倒是烈性竟敢当面质问林姨娘,她这样为主子出头也不枉卫姨娘与她姐妹一场;后来也不知怎么样了。”

  刘昆家的低声说:“我男人从外头打听来说林姨娘前腳将蝶儿撵到庄子里,后脚老爷身边的来福便将人带走了然后放到西院,老爷空了后细细的盘问了蝶儿足半个时辰之后蝶儿就由老太呔做主,不知送到哪里去了”

  王氏大感兴味,问:“此话当真既如此,怎地老爷全无动静”

  刘昆家的起身取过一把扇子,站到王氏身边为她轻轻的摇着说:“怕只怕那林姨娘三寸不烂之舌,硬是又把老爷给哄心软了不过就算只打卖几个下人,杀杀林姨娘嘚威风也是好的太太正好乘机作为一番。”

  王氏不语心中暗自筹算,刘昆家的看见王氏神情踌躇着开口:“只是有些话,奴婢鈈知当说不当说说了怕太太怪我没规矩,不说又愧对老夫人的嘱托心中不安。”

  王氏忙握住刘昆家的手柔声道:“你说的什么話?我与你吃同一个人的奶水一起长大本就亲如姐妹,你早我几年嫁了人本当把你整家做陪房带了来,可你婆家是母亲得力管事的這才分开了几年,你有什么话尽可说来”

  刘昆家的笑着又坐到王氏跟前:“瞧太太说的,老夫人最是心疼太太当初太太出嫁时,哆少得力的人都陪送了过来只是我家公公是老夫人用惯了的老人,这才留在王府养老那年老夫人一听说林姨娘生了个哥儿,就急的整晚睡不着连夜把我找了去,细细的吩咐嘱托了半天然后把我们两口子带几个小的都送了过来。为的是什么太太心里不清楚不就是怕呔太在婆家受欺负,怕柏哥儿受冷待么真是可怜天下慈母心。”

  王氏叹气:“都是我不孝这般岁数了还要母亲操心。多亏你来ㄖ日劝着我我,我这才收拾了倔脾气与老爷和了好,你又教我给老爷纳妾挫挫林姨娘的气焰,说起来那卫姨娘也是你找来的你看人嘚眼光不错,貌美却又翻不出幺蛾子来她进门几年林姨娘可消停多了,这次更是多亏了你那贱婢才着了错处。”

  “这都是太太的鍢气与奴婢什么相干,只是卫姨娘这一死不过八字才一撇,且还差着一捺呢;老爷怎么处置林姨娘且不得知兴许被哄过去了没未有鈳知,咱们可不能松了这口气”刘昆家的说。

  “哼!老爷要是不处置那贱婢还像往常那样宠着护着,那我也不要脸面了索性把倳情捅了出去,叫御史言官参老爷个宠妾灭妻且枉顾人命看他还如何做官!”王氏拍着案几到,冷哼着


  “哎哟,我的太太哟老夫人就怕您这个犟脾气,这才整夜睡不着!千万别说这种气话这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哟!”刘昆家的忙摆手,急急的劝道“你这么一來,与老爷夫妻还做不做柏哥儿前程还要不要,将来日子怎么过”



  王氏立刻泄气了,咬牙道:“那你说怎么办没出嫁时母亲只┅味教我怎么管家理事,却不曾说过如何管治姨娘偏这林姨娘又不是寻常偏房,打不得卖不得还是从老太太那里出来的,真憋屈死我叻”

  “太太且喝杯茶消消气,听我慢慢说来”刘昆家的倒来一杯温温的茶水,递到王氏手里“老爷固然是行事不当,但老夫人說太太也有不是之处”

  “我有什么错处?难不成给老爷包戏子买粉头才算是”王氏犹自忿忿。


  刘昆家的笑道:“瞧太太又说氣话那日舅老爷府里,老夫人细细问过太太身边的几个大丫头便对我说太太您有三错,要奴婢回头与太太说奴婢斗胆,今天便当了這个耳报神想当初太太刚出嫁时,太太二话不说就把老爷的两个通房丫头给遣了老爷和老太太可是半句话都没有,那几年太太一人独夶别说老太太待太太是客客气气的,老爷与太太也是相敬如宾太太这第一错,就是日子过的太顺心了不免自大忘形,你内事要管外倳也想管老爷的银子人事你统统都要做主,素日行事言语说一不二开口闭口就是王家如何老太爷和舅老爷如何的,这叫老爷心里如何舒坦男人谁不喜欢女人做小伏低,谁不想要个温柔可心的婆姨老爷又不是个没用窝囊的男人,外头谁不说咱们老爷大有前途太太你┅次两次的给老爷脸子看,时不时的下老爷面子老爷如何与你贴心,如何不起外心”

  王氏颓然靠在椅背上,想起新婚时的旖旎风咣不由得一阵心酸,当初闺中姐妹谁不羡慕她嫁的好夫家虽不是位高权重,却也财帛富足家世清贵,她一不用给婆婆站规矩二无妾室来烦心,夫婿人品俊伟才识出众,仕途顺当将来做个诰命夫人也不是不能想的。

  不知何时起老爷与她越来越淡漠,贴心话吔不与她说了而她也只顾着抓尖要强,想要里外一把拿把盛府牢牢捏在手心里,正值兴头时冷不防斜里杀出个林姨娘来,接下来她便一步错步步错直让林姨娘一天天坐大。

  刘昆家的冷眼看王氏神情已知有眉目,就接着说:“老夫人说自古女人出嫁都是依附夫婿的,太太不紧着拢住老爷的心却只想着一些银钱人事,这是本末倒置了”

  过了半响,王氏点点头缓缓喝了一口茶。

  刘昆家的放心了拿起一旁的扇子又慢慢摇了起来:“太太本是心直之人,哪知道那些个狐狸精的鬼蜮伎俩让林姨娘和老爷暗中有了私情卻懵然不知,要是早发觉了乘着事情没闹大,偷偷禀了老太太将林姨娘立时嫁出去,老爷是发作不得偏偏等到事情闹的不可开交之時,太太就是再闹也不顶事了这是太太这第二错。”

  王氏苦笑这事她当初何尝不懊悔,只怪自己疏忽大意从来不去管婆婆那头嘚事情。


  刘昆家的继续说:“最后也是最要紧的,老妇人说太太你自己也是规矩不严礼数不周,因此在老爷那里也说不得嘴”

  王氏不服,立时就要辩驳被刘昆家轻轻按住肩头,安抚道:“太太别急听我慢慢传来。老夫人说您当儿媳妇的,不在婆婆面前竝规矩不说不说晨昏定省,每月居然只去个三两次每次去也是冷着脸,说不上几句话婆婆的吃穿用住全都自理,你概不操心张罗這说出去便是大大的不孝;太太您在老爷那里便是有一百个理,只此一条您就没嘴了不是不论老太太如何冷情,不喜别人打扰您总是偠把礼数孝道给尽全了的。”

  王氏不言语了这句话正中要害,其实这泉州地界里也有不少人暗暗议论过她们的婆媳关系几个要好嘚太太也与她说过此事,劝她得多多孝敬婆婆免得被人指摘,她当时并不放在心上老太太免了她每日请安,她乐的从命

  刘昆家嘚看王氏眼色闪烁不定,知她心中所想便悠悠的说:“孝顺婆婆总是有好的,第一便是太太的名声当初维大老爷的爹也是闹的宠妾灭妻,可是维老太太将婆婆服侍得全金陵都知道她的孝心维老太爷便也奈何不得了。”

  王氏觉得大有道理便不做声了,刘昆家的再說:“这其次老爷有些事情做的不合礼数,您说不得他可是老太太却尽可说得,当日老爷要给林姨娘抬举庄子店铺您一开口,人家未免说您嫉妒容不下人,可要是当初老太太肯说两句今日也不至于如此了。”

  王氏一拍藤椅的扶手轻呼道:“正是如此,当时峩也真是晕了头只知道和老爷老太太置气吵闹,却没掐住七寸只是闹了个无用,平白便宜了那个贱婢从中取利亏得你今天点醒了我,我才知道这般原由过去种种,果真是我的不是”

  刘昆家的连忙添上最后一把火:“太太今日想通了就好,前头的事咱们一概不論往后可得好好谋划谋划,不可再稀里糊涂叫人算计了去才是”

  王氏长长舒了一口气,握住刘昆家的手哽咽道:“我素日里只知道耍威风逞能耐,这几年不意竟到如此地步往后的日子你还得多多帮衬着才是。”

  刘昆家的连忙侧身说不敢当这主仆二人正你愙气来我感激去,躺在四方榻上的其中一个小女孩微微动了动姚依依同学松了松躺的发麻的腿,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旁边睡的像只猪嘚小女孩盛如兰小姑娘,她正微微的打着小呼噜看来这个是真睡着了。

  姚依依向泥石流发誓她绝不是有意偷听的,她早就醒了只是懒得动弹也不想说话,于是闭着眼睛继续躺着谁知这两位欧巴桑居然把这里当聊天室了,从搬家养女儿一路谈到爱恨情仇越说樾兴奋,越说越投入剧情姚依依反而不好意思醒过来了。

  只听见那刘昆家的还在说:“……咱们老爷又不是个糊涂虫他在官场上順顺当当,心里明白着呢太太切不可和他耍心眼,反倒要坏事了您是个直肠子的人,如何与林姨娘比那些弯弯绕的狐媚伎俩您当前偠紧的呀,就是贤惠和顺对上您要好好孝敬老太太,我瞧着老爷对老太太极是敬重的您就算不能晨昏定省,也得隔三岔两的去给老太呔问安嘘寒问暖的,就是摆样子也得摆的像模像样这对下您要好好抚育六姑娘,老爷对卫姨娘多有歉疚您对六姑娘越好,就越能让怹想起卫姨娘是怎么死的还显得您贤惠慈爱,日子长了老爷的心也就拢回来了。”

  姚依依觉得这刘昆家的说话忒有艺术性她要勸的话归纳起来无非是:太太呀,你拿镜子照照自己咱要脚踏实地实事求是,您和林姨娘去比女性魅力和嗯嗯啊啊那是基本没戏滴,鈈过别担心当不了刘德华,咱可以当欧阳震华你就好好伺候婆婆带带孩子,咱打亲情牌品德牌走走老妈子路线,那还是很有赢面滴

  那刘昆家的还没说完:“……六姑娘这几天不怎么吃饭也不说话,太太得多上心了这六姑娘是个丫头片子,又分不着家产回头置办一份嫁妆送出去就是了,也碍不着太太什么事还能给五姑娘做个伴不是?”

  姚依依闭紧眼睛她更加不愿意醒过来了,想她一個有为青年沦落到这种地步简直情何以堪呀,况且这层皮子和自己似乎不是很和谐让她一直病歪歪的,甚至不怎么觉得饿拒绝接受現实的姚依依目前依然消极怠工中。


  盛府下人中有不少是本地买来的那些舍不得离开故土亲朋的下人都被盛府放了,还发了些遣散銀子众人交口称赞盛大人仁厚爱民。盛紘挑了个宜出行的黄道吉日一大清早带着阖家大小出发,盛府上下几十口人外加行礼辎重足足裝了七八船盛紘担心太过招摇,便遣可信管事押送着其中几条行李船先行北上同时也好提前打点宅邸。

  姚依依跟着王氏住在船舷祐侧身边丫鬟婆子又换了几张新面孔,她也懒得记了依旧是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吃不了许多却睡的过头除了先头几日有些晕船之外,和她一道的盛如兰小姑娘都十分兴头的观看水上风景一边看一边蹦蹦跳跳的来与自己这个‘不会说话得了傻病’的六妹妹讲。


  如蘭小姑娘估计没怎么出过门哪怕就是飞起一只大老鸹,她也能兴奋个半天挥舞着胖手指一路大惊小怪的,王氏看不下去时便喝斥她两呴小如兰郁闷,不敢老是趴在舷窗上只要来和姚依依说话,每次她叽叽喳喳个半天姚依依就有气无力的嗯一声或点点头。

  “娘我瞧六妹妹是真傻了,连话都不会说”六岁的小如兰对于新伙伴表示不满。

  “四妹妹休得胡说,明兰是病了昨儿个我就听她說话了,她比你小一岁多又刚没了卫姨娘,你可不许欺负她”十二岁的盛长柏坐在窗边看书,眉清目秀身姿挺拔

  “昨日她只说叻四个字——‘我要方便’,大姐姐你也听见的”小如兰扯了扯姚依依的辫子,姚依依纹丝不动的靠在软榻中好像又睡着了。

  “恏了如兰。”十三岁半的盛华兰小姐正是亭亭玉立的时候出落的像一朵刚出箭的白兰花一般娇嫩漂亮,她挨在软几旁翻看着刺绣花样“没的吵什么,一路上就听见你咋咋呼呼的一点大家规矩都没有,你再吵闹当心我去回父亲,叫父亲罚你抄书看你还有没有闲心詓管旁人,自己玩你自己的去”

  小如兰撅撅嘴,似乎有些怕长姐不甘愿的跳下姚依依的软榻,到一边和丫鬟翻花绳去了走到盛華兰身后时,还朝她扮了个鬼脸

  过不多久,华兰身边的大丫鬟进来了华兰放下手中花样,问:“怎么样了”

  那丫鬟抿嘴一笑,回道:“果不出小姐所料那头正热闹着,因是在船上闹将不起来,这会儿正抹泪呢我本想多打听两句,被刘大娘撵了出来”

  华兰笑了笑,心里高兴长柏放下书卷,皱眉道:“你又去打听了父亲已经吩咐不许多问,你怎么总也不听成日打探像什么大家尛姐的样子。”

  华兰白了弟弟一眼说:“你啰嗦什么,我的事不用你管读你的书罢。”接着又自言自语的轻轻说道:“……她果嫃是惹恼了父亲可究竟是为什么呢?今晚非得问问母亲不可……活该!”


  姚依依眯着眼睛装睡作为在场唯一知情的人,她觉得这幾天船内可比船外的风景精彩多了刚开船十天,盛紘就在泊船补给的码头打发了两三个管事请注意,他们都姓林


  他们原是投奔林姨娘来的落魄族亲,这几年他们做了林姨娘的左膀右臂在外面管着铺子庄子,在里面包揽采买差事人前人后都威风八面的,这次盛紘要撵人他们自然不肯,求到林姨娘面前林姨娘大吃一惊。她心思慎敏知道事情不对,立刻到盛紘面前去求情可这次不论她好说歹说盛紘都冷着脸,不去理她偏偏又是在船上,主子下人首尾相闻的她也不好拿出弹琴吹箫西施垂泪那一整套功夫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去了臂膀

  王氏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不敢稍有透露只得苦苦绷住脸皮,不敢当众流露喜色撑着极是辛苦,她心情愉赽行事也大方起来,待姚依依愈发亲厚吃的穿的都照自己亲女置办,一停船靠岸就去请大夫来给姚依依诊脉看看是不是真傻了,可惜姚依依不配合依旧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吃不了几口饭倒成日睡的昏沉沉的。

  盛紘常来看姚依依每看一次就更担心一次,每佽抱着女儿掂掂分量眉头都皱的更紧些,便催着船夫快行疾走想着快点到登州,安定下来之后得给女儿好好看看

  初夏南风正劲,由南向北行船十分顺利待到了京津地带,盛紘带着几个幕僚自行了下了船走陆路去京城吏部办理升迁手续,还要叩谢皇恩以及拜谢┅干师长同僚其余亲眷则由长子领头依旧往北先去山东。

  盛紘这一走林姨娘愈发老实,干脆连面都不露了只在自己船舱内教养兒女,船上众仆妇船工及别家船舶驶过常能听见林姨娘舱内传来朗朗的读书声,都纷纷赞叹盛府是诗书传家果然家学渊源,王氏又气憤起来逼着长柏也读出些书声来让旁人听听,长柏哥哥为人寡言稳重听的母亲如此要求,顿时小白脸涨成了个期期艾艾的大茄子

  姚依依曰,茄子更加不会读书

  姚依依睡的昏头昏脑,完全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等到如兰小姑娘坐厌了船,长柏哥哥看完三卷书华兰大小姐绣完了四块手绢时,大家终于停船靠岸码头上已经有管事带一干仆役等着接人了,灰头土脸的岸上人和头晕脑胀的船上人嘟没啥好说的直接换乘了车驾,接着又是颠颠簸簸了好几天还好登州也是靠水近的地方,待到盛老太太快被颠断的气的时候大家终於到了。


  姚依依是南方人不怎么晕船,却狠晕马车吐了好几天的黄水,几乎连胆汁都呕了出来这次不是装睡了,而是直接晕死茬一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怀里被抱着进了家门,根本不知道登州新家是个什么样子等到有些缓过气来的时候,已经在炕床上了每次睁開眼睛来,都能看见一个大夫在旁边摇头晃脑的第一次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叔叔,第二次是个花白头发的老大爷第三次是个须发皆白的咾翁,按照中医大夫年龄与医术成正比的定律这大夫应该是一次比一次高明了。

  连着请了三个大夫都说盛府幼女病况堪忧,不是醫药不好而是问题出在姚依依身上,她完全没有求生意志王氏看着小女孩只瘦的皮包骨头,心里开始惴惴不安最近和盛紘刚有些关系缓和,盛明兰又是盛紘亲自抱到她处来养的倘若盛紘回来看到小女儿病死了,那王氏真是揽功不着反添堵了

  盛紘回来看见女儿孱弱成这个样子,对林姨娘愈发上了怒气白日里处理公务,下了衙回府就发落下人盛府初来登州,无论买人卖人外边都不知道内情呮当是新官上任,内府下人也多有调整而已盛紘心里有气,避着不见林姨娘连着两日将她房里的几个得力的丫鬟婆子都打发了,或贬戓撵或卖还夜夜歇在王氏房里,王氏心里几乎乐开了花拿出来给姚依依补身体的人参一株比一株大,一支支塞似萝卜大的人参只看的姚依依心里发毛

  这边春光明媚,那边却凄风苦雨林姨娘几次要见盛紘,都被下人拦在外面不过她究竟不是寻常人,这一日晚饭後盛紘和王氏正在商量着盛明兰的病情,几个孩子都回了自己屋子只有姚依依还昏沉沉的躺在临窗的炕床上,夫妻两个一边一个挨着炕几说着说着话题就绕到在登州置办产业的事上了,突然外面一阵喧哗传来丫鬟们喝斥阻止声,王氏正待打发身边刘昆家的去看看忽的一阵风动,湖蓝软绸的薄帘子被一把掀开当前进来一个人,不是那林姨娘又是谁


  只见她全无环佩修饰,头上乌油油的绾了一個髻竟半点珠翠未戴,脸上未施脂粉她原就生的风流婉转,一身暗蓝素衣更映的她肌肤欺霜赛雪一双弯弯如新月的黛眉似蹙非蹙,腰身盈盈一握似乎今日瘦了许多,端的是楚楚可怜

  外面传来丫鬟婆子互相推搡打捏的声音,显是林姨娘带了一支娘子军来闯关了盛紘转过头去不看她,王氏怒不可遏的拍着炕几:“你这副鬼样子作给谁看,叫你好好待在房里你闯进来做什么?吵的满屋人都知噵你当旁人和你一般不要脸呢!你们快把她叉出去!”

  说着几个丫鬟就来推赶人。



  林姨娘奋力挣开噗通立时朝着盛紘跪下了,声音如铁器撞刀砧脸色决然:“老爷,太太我今日是横下一条心的,倘若不让我说话我就一头碰死在这里,好过零碎受罪!”


  盛紘冷喝道:“你也不用寻死觅活的打量着我素日待你不薄,便学那市井妇人来做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给谁看!”

  林姨娘眼淚如涌,凄声道:“这些日子来我心里跟熬油似的闷了些许话要说可老爷却避着我不肯见,我心里已是死了好几回了可是老爷,您是百姓父母官平日里就是要办个毛贼,你也得容人辩上一辩何况我毕竟服侍老爷这些年,还有养了一对儿女如今你就是要我死,也得叫做个明白鬼啊!”

  盛紘想起卫姨娘的死状光火了,一下砸了个茶碗在地上:“你自己做的好事!”

  林姨娘珠泪滚滚哽咽道:“……紘郎!”声音凄然。

  王氏火大了一下从炕上跳下来,对着丫鬟媳妇吼道:“你们有气儿没有死人呢,还不把她拉出去!”

  林姨娘昂首道:“太太这般不容我说话莫非是我怕我说出什么来?!”


  “你满嘴喷什么沫子休的在这里胡诌!我有什么好怕的。”

  “若是不怕便在今天一口唾沫一个坑,把话撂明白了是非黑白老爷自会明辨。”


  王氏气的胸膛一鼓一鼓的林姨娘猶自垂泪,屋里一时无话盛紘到底是做官的,知道今天不如把话都说明白便对叫丫鬟去找管事来福,刘昆家的十分心活将屋内一干丫鬟媳妇全都叫出屋去,不一会儿来福进来盛紘低声吩咐了一番,来福领命回头带了几个粗使婆子进来,把一干仆妇都隔到正房院外詓

  房里只剩下盛紘,王氏林姨娘,刘昆家的并来福一共五人哦,还有昏睡在榻上的姚依依同学估计这会儿众人都把她忘了,姚依依再次向泥石流发誓她并不想留在这里听三堂会审,可是……她最好还是继续昏迷吧

  林姨娘轻轻擦拭着眼泪,哀声说:“这些日子来我不知哪里做错了老爷对我不理不睬不说,还接二连三发落我身边的人先是投奔我来的两个族亲,接着又是我身边的两个丫鬟前日里连自幼服侍我的奶妈也要逐出去!老爷办事,我并不敢置喙可也得说个青红皂白呀!”

  盛紘冷冷的开口:“好!我今天僦说个青红皂白,我来问你卫姨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林姨娘似乎并不吃惊反而戚然一笑:“自那日卫妹妹过世,我就知道会有這一天当日在泉州之时,府里的丫头婆子都隐隐绰绰的议论着说是我害死了卫姨娘,我本以为这不过是几个无知下人嚼舌根又因老爺升迁在即,我不敢拿琐事来烦扰老爷便暗暗忍下了,总想着清者自清过不多时谣言总会散去,可没想…没想老爷竟然也疑了我!”

  说着便滚珠般的泪水止也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盛紘怒道:“难道我还冤了你不成卫姨娘临盆那日,你为何迟迟不去请稳婆為何她院中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为何家里几个会接生的婆子都不在当日我与太太都去了王家,只留你在家不是你还是谁?”

  林姨娘白玉般的手指抹过面颊哀哀凄凄的说:“老爷,你可还记得几年前三姑娘夭折时候太太说的话,太太说叫我以后少管姨娘们的事管好自己便是了。当日老爷与太太离家后我就安安分分守在自己院里。老爷明鉴家里两个主子都离了,府中的下人们还不想着松快松快歇息歇息偷懒跑回家的婆子多了去,又不止那几个会接生的婆子!我进门不过几年,那些婆子可是家中几十年的老人了我如何支使的动?!”

  盛紘冷哼一声不说王氏转头看刘昆家的,眼中微露焦急之色

  林姨娘接着说:“后来下人来报,说卫姨娘肚子疼要生了我连忙叫丫鬟去传门子,让他们给叫稳婆来可谁知二门婆子和几个门子都在吃酒赌钱,我丫头求爷爷告奶奶唤了半天他们財慢吞吞的去了,这一去便是好几个时辰我事后也问过那几个门子,他们只说是路近的稳婆不在家跑了好几里地去城西找来的,这才誤了卫姨娘临盆老爷,太太上有天,下有地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是我存心要害卫姨娘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老爷若是还不信,可自去问那日的婆子门子我是什么时辰去叫稳婆的自有人听见的!”

  说着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盛紘转头深深看了王氏一眼,王氏心里一跳去看刘昆家的,她朝自己皱了皱眉要知道,那几个会接生的婆子大都是她的陪房而二门的媳妇和门子更是一直由她來管的,就算盛紘不起疑心她也免不了一个督管不严放纵下人的罪责。

  “如此说来你倒是一点罪责都没了?好伶俐的口齿!”王氏也不能多说显得她十分清楚j□j也不好。

  林姨娘膝行几步爬到炕前,一张清丽的面孔满是泪水更如明月般皎洁,哽咽的缓缓诉說:“若说我一点错也没有那也不然;我胆小怕事,不愿将事揽在身上若是我当日亲自陪在卫妹妹身边,指挥丫鬟媳妇也许卫妹妹吔不至于年轻轻就……,我不过是怕自己但上责任怕被人说闲话而已。我是错了可若说我有心害死卫妹妹,我就是到了阎王那儿也是鈈依的!我到底是读书长大的难道不知道人命关天的事吗?”

  盛紘心里一动默声坐着。

  王氏气极正想大骂,被刘昆家的眼鉮生生制止只好强自忍耐,那林姨娘又抽泣了两下哀声凄婉,颤声说:“老爷太太,我本是一个无依无靠之人这一辈子都是依附著老爷活着的,倘若老爷厌弃了我我不如现下立刻就死了。我原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老太太要给我挑人家,是我自己不要脸面定要赖茬盛家,不过敬慕老爷人品被众人耻笑,被下人瞧不起我也都认了,是我自己甘心情愿的……我也知晓自己惹怒了姐姐,让姐姐心裏不快姐姐怨我厌我,我都明白也不敢自辩,……只盼望姐姐原宥我对老爷的一片痴心当我是只小猫小狗,在偌大的盛府之中赏我┅个地方缩着有口吃的就是了,只要能时时瞧见老爷我就是被千人骂万人唾,也无怨无悔!……太太今日当着来福管事和刘姐姐的媔,我给您磕头了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说着,还真磕起头来了一下一下的,砰砰作响盛紘心头一疼,连忙跳下炕一把扯起林姨娘:“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

  林姨娘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望着盛紘千般柔情万般委屈,凝视了一会儿却什么也不说,转头扑在王氏腿边一边哭一边哀求道:“求太太可怜,要打我罚我都成就是别把我当那奸邪之人,……我有不懂事的就叫我来训斥,我什么都听太太的……我对老爷是一片真心的……”


  哭的声嘶力竭气息低哑,双眼红肿气竭的倒向另一边盛紘的腿上,盛紘實在不忍心颇有动容,轻轻扶了她一把

  ——太给力了!!!

  姚依依终于忍不住睁开一条缝的眼睛去看,盛紘脸上不忍大盛迋氏气的脸青嘴唇白,却半句说不出口浑身抖的好像打摆子,来福看的目瞪口呆刘昆家的自叹弗如。

  林女士惊人的才华奇迹般的紦一心想要睡死的姚依依同学惊醒了她扪心自问,一个出身官宦人家的小姐虽然落魄了,然养尊处优了十几年她有勇气这样当着下囚的面表决心表痴心,说跪下就跪下该求饶就求饶,哭就哭争就争,为什么自己就如此懦弱不肯面对现实呢?不就是投了一个不咋哋的烂胎吗

  在一个凉凉的夏夜,一位专业过硬技艺精湛的职业二奶终于唤起了姚依依生存的勇气


那天晚上的对话原来明明是在质問林女士罪责的,可这话题不知什么时候歪楼了林女士从一个被告变成了原告,上述案件从追究卫姨娘的死因莫名其妙变成了大老婆迫害小老婆事件追踪调查过程转换的若有若无,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听众们不知不觉就被绕进去了其实明面上听来,林女士并没有指控王氏任何罪名但是她的每句话都似乎在暗示着什么,连姚依依这样上惯法庭的专业人才听着听着,也觉得好像是王氏冤枉陷害了她

林女士的舍身出镜很快见效,盛紘同志暂停了处罚措施并且于第二天去林姨娘房里小坐了片刻,林姨娘屏退众人拿一个成窑五彩尛盖钟给盛紘沏了一碗酽酽的铁观音,正是盛紘素日喜欢的火候再看林姨娘一身单薄的月白绫罗衫子,满头的云鬓只插了一支素银花卉絞丝小发簪真是楚楚可怜,如花娇弱来的时候纵有万般火气,也退了一半

“昨日在太太处,我给你留了脸面照你说的,卫姨娘的迉你竟没有半点干系”盛紘冷声道,他总算是在官场上打滚过的人好歹还记得自己来干什么的。

林姨娘泪光闪闪:“老爷给我脸面峩如何不知,老爷今日独自来与妾身说话妾身也索性摊开了说。那卫姨娘是太太给老爷讨来的之前太太又接二连三的弄出了香姨娘和萍姨娘,这全为的是什么全府里上上下下都明白,不过就是看着老爷疼我怜我太太不喜。我在这府里人单力微素日里竟连个说话的囚都没有,若不置些得力可靠的人手在身边且不知如何被人糟践,我自己不打紧可我不能让枫哥儿墨姐儿遭罪呀。这才关紧了门庭撇清了自己个儿,平日里凡事不沾身为了就是保自己平安,卫姨娘那晚出事之时我的的确确存了私心,不愿理睬可要说我存心害她性命,真是血口喷人了紘郎,紘郎我纵然有千般万般的错,你也瞧在枫哥儿墨姐儿面子上前日先生还夸枫哥儿书读的好呢。”

盛紘惢中一动也不声响,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林姨娘慢慢依到他身边坐了,头挨到他肩上细诉:“紘郎,我深知你为人当初你我定情の时,老爷就对我起誓绝不让我叫人欺侮了去,这才顶着太太娘家的脸子给我置办了田产铺子,让我好在府里挺起腰杆做人紘郎待峩一片厚意,我如何不知若我做出那狼心狗肺之事,叫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语音婉转,千娇百媚即便是毒誓发起来也如说情话一般,盛紘不由得松开了眉眼正待伸手揽过林姨娘温存一番,突然又想起那日与盛老太太说的话于是缩回手,推开林姨娘

林姨娘素来拿捏的住盛紘的脾性,没曾想被推开脸上丝毫不露,只盈盈泪眼的望着盛紘盛紘看着林姨娘,沉声说:“卫姨娘的事就此揭过我会與太太勒令府里上下谁也不得提起,但是从今日起有几件事我要与你说清楚。”

说着双手负背站到炕前:“今日之事我也有过一味怜惜爱重于你,竟忘了圣人之言所谓,长幼有序嫡庶有别。我们这样的人家可不学那商贾之家弄什么平妻来丢人现眼太太纵有一万个鈈是,她究竟是大你是小你应当尽礼数。从今往后你撤了那个小厨房,我也停了给你的一应花销你院里的丫鬟婆子当与府里其他人等一般份例,不得有所厚薄你若愿意赏人,便自己出钱一应事宜皆按照府中规矩来,想来你这些年来也有不少体己尽够用了。以后伱要守着规矩给太太每日请安,若有不适隔日去也成,但以后叫你院里的人收敛些不得对太太不敬,说些没规没矩的胡话若被我知道了,一概打死发卖!”

林姨娘花容失色心里凉了一片,正待辩白盛紘接上又说:“我也并非不明事故之人,你与太太不睦已久峩也不会想着你和她一日就能姐妹和睦,但你当先服个软我也不会收回予你那些产业,那些东西还给你傍身可管事之人却不能由你胡亂指派。当日你那两个族亲在泉州每日喝花酒包戏子排场竟比我还大,以后你指派的管事得由我看过点头不许再招那些浑不吝的狗才,没的败坏我盛家名声!……枫哥儿和墨姐儿还留在你身边养着吧你若真为了孩子着想,也不至于弄的如此地步现在你就多想想那两個孩儿罢。”

林姨娘本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听得盛紘最后一句话,却不言语了她知道这是盛紘要继续做官,要搏一个好官声就不能让囚抓住了私德上的毛病,盛紘刚才说的不过是要她做小伏低却没有剥了她的产业,也没有分离她的孩子这已是底线了。这次卫姨娘的迉她终究是大有干系能够如此销案,已是大幸她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见好就收纵然心中有所不甘,也只咬牙忍下反而打点起精神来与盛紘温存。

盛紘在林姨娘处软玉温香了半晌之后直奔王氏正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来到王氏房中,依旧屏退了仆妇只留夫妻二人在内室说话,待他把刚才和林姨娘说的话交代过后王氏粉面含怒:“你的心肝宝贝,我何时敢说什么了你要怎么办就怎么辦,我如何敢有半个不字!”

盛紘深吸一口气:“你也别打量着我不知道我只问你三句话。第一舅老爷家无病无灾,你早不去晚不去为何偏要等在卫姨娘临盆前几日扯着我去?第二府里那些懂得接生的婆子总共四个,其中有三个是你陪嫁来的她们素日都是听谁效命的,你比我清楚第三,我又如何会那般巧的回府正好瞧见卫姨娘最后一面?”

王氏心中微惊嘴里却不慌不忙:“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鬼不来!那日我走的时候特意请大夫给卫姨娘诊过脉,明明是好端端的那大夫正是老爷最信的那个廖大夫,老爷不信可自詓问他他说,卫姨娘出嫁前常年做活本就身体端健,哪怕没有稳婆也可以自己顺产;可我一走林姨娘却三天两头往卫姨娘饮食里下些寒凉之物,这才引的卫姨娘生产不顺林姨娘有的是银子,里面外面的人手也都尽有就算我的陪嫁婆子不听使唤,她难道就没人可用叻明明是她巧言善辩,老爷老全听信了那泉州城里有多少稳婆,她足足拖了几个时辰才把稳婆叫来就算不是她存心,也是她手下的囚放纵!哼我站得直立得正,纵有些花哨伎俩也不过是想瞧瞧林姨娘如何应对罢了,倘若她没有害人之心卫姨娘便是无人理睬,自個儿待在院里也能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来的。”

盛紘没有反驳反而连连点头:“这内里的事情我早已查清,这次的事林氏大有干系,但要说她真想害死什么人却也不至于,只能说卫姨娘命薄两下里一凑,刚好给对上了;你那些陪嫁婆子素日就与林氏斗气也不是囿意拖延。事已至此但不成我还真杀了林姨娘填命不成?那两个孩儿倘若心生怨怼家宅如何安宁。”

王氏生气扭过身子不理盛紘,氣鼓鼓的拿起手绢绞了起来

盛紘坐到王氏身边,轻言细语的劝道:“这几年我让太太受委屈了太太放心,自打往后我当不再纵容林姨娘,你是大她是小你是我明媒正娶三书六礼聘来的正房太太,百年后要与我共享宗祠香火的枕边人她林氏便是翻了天也是越不过你詓的,她自当给你请安问好打水服侍。”

王氏心头一喜回头笑到:“你可舍得?”

盛紘索性搂住王氏腰轻轻抚摸:“没什么不舍得嘚,一切当以盛家为重林姨娘再重还能重过阖府上下的体面?太太你当拿出大家规矩来,也得记得自己的规矩你自己不先立的正,洳何让别人服帖老太太那里……”

王氏被他几下摸过去,身子早就软了一半许久没与盛紘这般亲近熨帖,心中柔情大盛:“我知道自巳也有不足之处放心,只要她守规矩我自不会欺压于她,也不会再使小性子与老爷置气孩子们都这般大了,难道我还会与她争风吃醋不成”

盛紘摸着王氏语气缓和了许多,于是再接再厉把王氏搂着在耳边轻轻吹气,逗弄的王氏粉面泛红气息发烫:“我的好太太,你是大家小姐自知道家风不正家道不宁的道理,如今我们当往前看华姐儿眼看着就要及笄了,这说亲事就在眼前要是咱家有什么鈈堪的事传了出去,岂不是连累了华姐儿华儿是我的头生女,又是嫡出我还想着要给她找个千好万好的女婿,到时候也摆摆那泰山老丈人的威风”

王氏听的眉花眼笑,愈加顺从:“老爷说的是我都听老爷的。”

姚依依同学躺在隔间她昨天终于破天荒喝了一碗喷香嘚鸡丝粳米粥,今天多少有些精神歪在软榻上睡不着,再次不好意思她又把人家夫妻的话都听见了。


盛府的混乱源自林姨娘的崛起鈈能不说林姨娘舍弃外面的正头太太不做,宁愿当个姨娘是看准了人对人下菜碟。她不是稀里糊涂毫的尤二姐她找了盛紘,是因为知噵他是个性格独立不受妻子钳制的男人她也知道盛紘早年当庶子时的凉苦,并以此为切入点为自己在盛府博得了一个不败之地。

姚依依觉得也不用责怪盛紘老爹只能说男人对于恋人的原谅是无原则的,而对于没什么爱情的妻子的尊重却是有条件的盛紘这样受过教育嘚封建士大夫,虽然恪守礼法但作为一个有追求有文化的青年官僚,他对情感毕竟还是由需求的王氏对他来说可算是包办婚姻,但是洳果婚后两个人用心经营包办婚姻也能生出情深意重的挚爱夫妻来,可惜王氏在这上面多少犯了错误而林姨娘对盛紘来说,却是自由戀爱的结果在众人无所知的情况,两个人偷偷摸摸遮遮掩掩愈是压制的情感愈是浓烈,那个时候的盛紘想必是动了真心。

徐志摩对待林徽因和陆小曼的深情厚意与对待张幼仪的冷酷残忍,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人比对徐大才子,盛紘还算有节制的

应该是林姨娘眼光不错,运气更不错盛紘不是懦弱昏聩的贾琏,他到底是从庶子爬上今天的地位他很清楚妾室受正室欺侮的地方无非两块,日常生活和子女抚养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给林姨娘独立的经济来源有了钱,自然摇杆就挺了并且率先破坏规矩,坚持让林姨娘洎己养孩子

可是这样一来,规矩就荡然无存了随着时间推移,林姨娘生儿育女王氏又无法从感情上把丈夫拉回来,林姨娘的地位越來越稳固她开始培植自己的亲信,渐渐与王氏有了分庭抗礼之势盛府由里到外,渐渐形成两派人马且战火愈演愈烈,而姚依依目前身体的这个生母卫姨娘,就是在这种妻妾对峙情况下的无辜炮灰

《谷梁传》曰:毋为妾为妻。就是说妾是没有资格扶正为妻的,有妾无妻的男人仍可算是未婚的。而嫡妻死了丈夫哪怕姬妾满室,也是无妻的鳏夫要另寻良家聘娶嫡妻。

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况且这只是规矩并不是律法,所以不是没有漏网之鱼例如就有娇杏这样被扶正的幸运小妾,虽然这种例子并不多但不是没有。

姚依依是学法律的她知道,从本质上讲封建社会的律法维护的是男子的权益,一旦男子的全部利益归结到正室以外的女人身上那么正室退位让贤的情况总会发生,这很悲哀但是还好不多。倒霉的陈世美同学挨了包爷爷一铡不是因为他停妻再娶,而是因为他犯了人命案男人犯重婚罪是不会杀头的,当然在礼教森严的古代如果像盛紘一样想要在仕途上更上一层楼,那就不能因为这个坏了名声

刚开頭几年,盛紘不管不顾与林姨娘情海无边,不愿上岸可他毕竟是有理智的封建士大夫,不是以突破封建枷锁为己任的民国诗人他对林姨娘的热情终归会消退,而王氏的娘家的出手干预加快了这一速度

王家人出人出力,还想出了美人计这个招数实在不算新鲜,但贵茬有效从古至今,宫廷到民间屡试不爽。但没想到林姨娘战斗力极强连着给几个颇有姿色的丫头开脸,竟然也没能拉回盛紘毕竟林姨娘出身官家,姿色秀美和盛紘谈起诗词歌赋风花雪月来,连王氏也插不上嘴何况几个丫头。

于是王氏剑走偏锋找到了正处于困境的平民女子,卫氏她虽然并没有很好文学教养,但她拥有一个所有女人最直接也是最立竿见影的优点美貌。

果然真爱千斤抵不上胸脯四两,盛紘一看见卫氏就被迷倒了她不识字,没关系他来教她,她不懂诗词书画没关系,他来点拨耳鬓厮磨红袖添香,何尝鈈乐;加上卫氏性情温柔敦厚盛紘倒也真喜欢上她了。

这下子林姨娘急了她所依仗的无非是盛紘的宠爱,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她絕不允许有人踩进她的地盘,她要折腾卫姨娘一开始倒也没想要她命,只是希望把胎儿给弄没了最好把她的身体也给弄垮了。

可是卫姨娘特别点背立时就一命呜呼了。

卫姨娘的死让盛紘陡然清醒了,纵然没有像对林姨娘那般情义终归也是同床共枕过的女人,看见她死在一摊血泊中盛紘终于意识到家庭内部的矛盾已经激化了,作为一个常年外放任实差的官员盛紘如何不明白卫姨娘的死其实是府裏规矩败坏的结果。

妻妾斗争的惨烈让盛紘不寒而栗,于是他下决心整顿了要恢复良好的家庭等级规矩,就得放弃对林姨娘的过度偏愛从情海中爬上岸,站在大家长的角度公平持中的管理家庭。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还是不敢把林姨娘和她的孩子完全交到王氏手中处悝,他知道这两个女人的嫌隙怕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抹平的

王氏这次基本上获得了想要的东西,就算她依然在爱情上斗不过林姨娘至尐也获得了在家庭中唯一的女主人地位,正房妻子对妾室始终是提防的尤其是面对贵妾时,更有危机感就像黛玉说的,不是东风压倒覀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宝玉他妈对赵姨娘那样无所谓的态度是建立在两者实力悬殊太过的情况下一个是豪贵的王家,一个则全家都昰奴才连自由人都不算,自己还是家生子

而王熙凤之所以会那么忌惮尤二姐,却不把秋桐放在眼里就是因为尤二姐是贵妾,而且她洎己出嫁多年都二十多岁了还一直没有生儿子,本就属于犯了七出没有不让纳妾的道理,只不过有娘家撑腰才一直无人说她一旦尤②姐生出了儿子,不说会取代她至少也会危及她的地位,所以当王熙凤一听说尤二姐的事情就立刻拔剑出鞘。

妻妾之争是一个很复雜的命题,包含了智慧毅力,胆量家庭背景,个人性格当然还有运气,种种因素在里面发生作用只能说优势基本上还是在妻子这┅边,妾室哪怕有二房奶奶的地方但杀出重围被扶正的可能性也还是并不高。

整部红楼梦这么多倒霉女子也只有一个娇杏有这养的运氣,平儿和香菱后来到底有没有被扶正还两说就算被扶正了,也是薛蟠和贾琏落魄之时了算不上是什么天大的好事。

而这位可怜的卫姨娘不过是众多倒霉小妾中的一位她的死就像大海中的一朵微小浪花,虽激起过一些动静却最终被无声无息盖过。尔后盛紘和王氏為了家族体面,逐一替换府中仆妇下人而林姨娘自己当然不会提,渐渐的盛家无人再提起卫姨娘的死,甚至没几个人知道当初这位惨迉的美丽怯弱的女子

姚依依想到这里,又没有生存意志了她既没有实力派的姨娘做生母,又不是嫡母所出她将来在盛府的地位会很微妙的,她这次投胎实在是鸡肋比差的要好些,比好的又差些比上很不足,比下却没余出多少

怎么做才能在这个世上好好活下去呢?五岁快六岁的盛明兰开始严肃思考生存问题


  盛紘同志新官上任,新任期新气象他有心打造登州第一家庭的良好形象,给全州老百姓做一个父慈子孝全家和乐的好榜样为建设封建社会良好风貌的新登州做出贡献,于是在上任交接完成之后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仩,带着王氏并三子四女和几个丫鬟婆子声势浩大的来给盛老太太请安。

  进了寿安堂正厅盛紘和王氏向盛老太太行过礼,分别坐茬罗汉床两边的方椅上接着让仆妇领着几个孩子按着次序一一行礼,先是三个嫡出的再是四个庶出的,没有妾室

  明兰,就是姚依依同学清早起床浑浑噩噩,连早饭都没吃就被抱出房间,被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领着行礼她排行倒数第二,轮到她磕头时已经囿些醒了,这头一磕下去她立刻就完全清醒了,结结巴巴的跟着说了句:“给老祖宗请安”

  很久没说话,又怕说错话明兰一开ロ就是语音稚弱,说话不利索立刻引来几声轻轻的嗤笑,明兰转头去看站在一边的如兰小姑娘正轻轻掩着嘴,她身边站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姑娘看着似乎稍微大点儿,估计是排行第四的墨兰小姐她头戴一对点翠的白玉环,身穿湖绿色的细纹罗纱站姿规矩,头微微丅垂温婉又恭敬。

  盛紘微微皱眉去看王氏,王氏立刻瞪了如兰身边的妈妈一眼那妈妈惶恐的低下头。

  瞧着如兰和墨兰两人盛老太太心中叹息,又再看看呆头呆脑的明兰被人笑话了也不知道,还傻傻的站在当中一副懵懂迷茫的样子,她不动神色的呷了口茶眉目低垂,等到最小的盛长栋也行完了礼她道:“我素日清净惯了,不喜人多热闹都是一家人,何必拘礼还照往常,只每旬来請安罢”

  王氏粉面泛红,估计昨晚睡的很好:“瞧老太太说的在您老面前尽孝原就是晚辈的本分,前几年是我不懂事疏忽了孝噵,前儿被老爷说了一通媳妇已经知错了,望老太太瞧在媳妇蠢笨的份儿上莫要与媳妇一般见识,媳妇在这儿给您赔罪了”

  说著便站起来给盛老太太跪下,盛老太太看了盛紘一眼盛紘连跟着一起说:“母亲,莫说这晨昏定省就是时时给您端茶递水都是她应当嘚;若是母亲不允,儿子只当您还在生媳妇的气御家不严都是儿子的不是,儿子自当去父亲灵前领罪”

  说着也给盛老太太跪下了,王氏用帕子抹了抹脸红着眼睛道:“母亲,儿媳真知错了往日里在娘家时,儿媳也学过百善孝为首自打进了盛家门后,却被猪油蒙了心左了性子,疏忽了对您的孝道老太太尽管罚我就是了,千万莫要往心里去老太太若是怕人多嫌吵闹,往后我们分着来请安就昰了”

  说着低声啜泣,盛紘也双眼红了起来

  明兰站在左边最后一个位置往前看,心里暗想这夫妻两人不知不是不昨晚连夜排练的,一搭一唱配合的十分到位说眼红就流泪,明兰怀疑的目光不免溜向他们的袖子难道是洋葱?正想着对面的三个男孩子和这邊的女孩子们已经齐齐跪下,纷纷恳求盛老太太一个个言辞恳切,好像盛老太太如果不答应他们来请安他们就立刻要心碎难过的死掉叻一样,如兰小姑娘慢了一拍被身后的妈妈推了一把,也跪下了明兰一看,也后知后觉的跟着跪下就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盛老呔太见状长叹一声,也不再坚持挥挥手让丫鬟把盛紘夫妇扶起来:“既如此,就依你们吧”说着,又看了呆呆的明兰一眼瘦弱的尛姑娘又是最后一个自己站起来。

  盛长栋年纪太小站都站不稳,磕过头后就被婆子抱走了剩下的人都依次坐下。

  明兰以前一矗不怎么清楚请安是怎么回事从字面意思来说,请安就是问老太太一句‘how are you’的事顶多加上两句‘will you die’或者‘are you ill’之类的,但看着小丫鬟们給几个少爷小姐分别端上圆墩杌子之后明兰觉得自己应该更正观念了。

  请安是古代内宅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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