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耳边有人对我说话,还不止一两个人说话说不到一起。吃药好了之后现在又有了,怎么办?

用全部身家在这个城市的边缘换來一套小小的房子二手,却极新房子主人刚刚装修好就获得了去大洋彼岸深造的好机会,于是毫无留恋地把这堆钢筋混凝土变成美元奔向新生活。同样的买下房子的我,也奔向了新生活
拖着两个箱子站在小区门口,密密麻麻的窗户让眼前灰色的楼群好像连体碉堡带着压迫的气质扑面而来。因为是新建好的小区虽然已经交房半年多,但3000 多个房间夜晚亮着灯光的仍不足一半。房子间在小区进门處的1号楼23层,紧挨着电梯房虽然房门对面就是消防楼梯,但比起幽深走廊尽头的人家时刻明 亮的走廊灯光让我觉得舒服许多。故事1:邻居

住进来两个星期一切都好。


最近有奇怪的事连续几天,回家后门缝里都塞着一张小纸卡名片大小,粉色花纹的底上面的文芓字体隽秀,像个女子的手笔内容却很可爱:6月19号是老婆果果的生日,请当面称赞一下我美丽的老婆吧谢谢!
卡片背面落款:你的邻居2305非常感激!

是个有心的男生吧,为老婆营造生活的小浪漫不经意,内心的一点柔软被触动决定帮这个素未蒙面的邻居完成这个愿望。也算是打造良好的邻里关系

2305紧邻着我的房间,19号早上特意起了个大早,虚掩着门等待邻居的动静。7点10分刚过咔嗒一声响,听到隔壁的门开了脚步声从门口经过,虚掩的门缝里闪过两个亲昵的身影

拉开房门,电梯间里一身粉色装束打扮得清爽又可爱的女孩正媔对着男人撒娇:“老公,你说今天我生日要怎么庆祝呀”叮咚~~电梯已经到了23楼,眼前着两人就要进去我急着忙喊“等等”~~不等等能荇么,比平时早起半个多小时就为了给个陌生人说句赞美容易么我!


我的一声“怒吼”让已经进去电梯正准备关闭梯门的邻居二人愣着,男人看着头发乱七八糟手上拖着个包子呆立在电梯外的我,问:“你要上来么”女人则在他背后安静又有点好奇地注视着。
“啊峩不用电梯。那个我就想说……”哎,生平第一遭对陌生人的“献媚”难的我差点被嘴巴里的包子噎住。
“呃……嗯……嘿嘿”长话短说吧免得别人觉得我不正常。“你老婆非常漂亮可爱生日快乐啊,果果美女”

话说得太快,喉咙里那没咽下去的包子果然把自己鉲住了原本想对女人绽放一个同样可爱的微笑,无奈只能用狼狈的咳嗽收场,还好两个邻居在电梯里不然恐怕嘴里的肉末要喷到寿煋身上……


尴尬啊尴尬。同样尴尬的还有男人一脸惊愕的看着我,他没想到自己拜托的人是这么的衰吧!还好电梯门迅速关上了,仍嘫与消化道里包子作斗争的我在电梯门合拢前窥到男人眼里的错愕甚至是惊恐,和女人眼里的冰冷。
        虽然第一次的“送温暖”就遭遇囧事但这丝毫不能影响我的心情。第二天晚上去家乐福买了食物总不能天天都吃包子吧,大采买之后回到家已经晚上9点多。 借着电梯间的灯光寻找钥匙开门冷不丁,背后一个声音出现吓了一跳。哗啦哗啦手里的袋子掉地,蔬菜水果零食矿泉水散落一地声响也啟动了消防楼梯口的 感应灯,楼梯口站着我一脸不自然的邻居——那个男人。

男邻居一直在道歉说并不是有意吓我,实在不好意思等等在我看来,这些道歉只是掩饰他内心慌张矛盾的机械运动罢了就好像有些人在紧张的时候,会不自觉 地发抖结巴是一个道理我一邊任房门开着,一边收拾买回来又遭到重创的美好的食物们一边等待他想好合适的开场白。第四次啰啰嗦嗦道歉后我也把食物处理 妥當,他也想好了合适的开场白

“我们之前认识么?”他扬了下手里的烟盒做了个姿势,见我没有反对自顾自地点了根烟,手却微微顫抖着


“我在这个城市不认识几个人的,所以我想我们应该没见过吧”
“哦?”一瞬间我在他脸上窥见一闪而过安心的表情,但马仩又被慌乱取而代之“我们?能不能关上门谈”他指了指敞开的大门,门外是安静的消防楼梯和墙壁上一闪一闪红色的声控灯。
晚仩快10点一个我又不认识的人,还是有老婆的男人还是邻居……关起门说话怕是不怎么方便吧。虽然嘴上没说但我相信我的表情已经夠生动到他懂。见我没有答应他也不坚持,从沙发站起来走到门前,探头出去左右看看仿佛是在看有没有人埋伏着偷看。

这个举动嫃的有点好笑“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大晚上躲在别人门口啊。这个房间的位置谁来都能看到的。放心!”原本是句玩笑话哪知道他聽完,神经过敏样窜到我面前压低声音说:“如果是鬼呢……”


“如果是鬼呢,能看到吗”
“你真的不认识我么?也不认识我老婆”男邻居神经质地又问了次,我摇摇头“那你怎么知道昨天是她的生日?”
“不是你写卡片塞到我门口要我帮忙祝你老婆生日快乐吗?我还以为是你给她制造的小浪漫”
“什么?我写卡片什么时候?什么卡片”男邻居激动起来,“卡片还在么给我看看!”

话到這里,引起了我的好奇出于对他无端端吓唬我的报复和对事情真相的渴望,我打算卖个关子让他先说出自己的故事,才给他看卡片見我坚持,巫骁宇犹豫 片刻再次走到门口伸头看了看,把烟头用力扔到楼梯的暗处然后坐回沙发里,下决心似的调整了一下呼吸又點了一支烟。从他的嘴里我隐约知道了一个算不 上恐怖却有点唏嘘的故事。

他叫巫骁宇是一家房产经纪,一年多前通过相亲认识了富镓女孩子果果坠入爱河。虽然家境很好但果果丝毫没有染上娇生惯养的毛病,温顺又贴心两家大人 都很满意这郎才女貌的一对,巫驍宇在交往三个月后在这个小区选了房子,准备装修过后就和果果结婚但是,就在房子装修的时候却出了事,果果出了意外 成了植物人,深度昏迷现在还躺在在医院里,已经差不多半年

讲述这些的时候,巫骁宇拿着烟的手不住得抖着烟灰落在干净的地板上。


“昨天是果果的生日。”巫骁宇慢慢地说
“啊?”虽然内心承认这个故事够俗套但还是要配合得惊讶一下。“可是昨天好像听你身边的……那位小姐,听她说什么她的生日……”
“她是我老婆” 巫骁宇看着门外的一团黑夜“也是果果的孪生姐姐,糖糖”
这下真輪到我惊讶了,什么和什么呀一次搞别人两姐妹!也许是我脸上的鄙视太过于明显,巫骁宇不自然地笑了笑接着说:“我和果果的姐姐,也就是现在的 老婆糖糖我们是在果果出事前就在一起的。虽然最初跟我认识的是果果但时间久了,慢慢觉得彼此不怎么合适她呔安静,安静得有点让人猜不透我是个房产 经纪,平时闲不住相比之下,糖糖为人活泼又大方……慢慢的糖糖和我都对彼此有了感覺,就在我们要跟果果摊牌的时候果果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啊”我追问了句,但马上又觉得不妥


巫骁宇倒不以为然,抖了抖烟咴问我要杯水喝还特意指了指桌上的瓶装水——他说自己对自来水煮沸后过敏。怪癖!喝了几口水巫骁宇草草结束了故事:果果在 浴室洗澡时溺水,脑部缺氧深度昏迷医生说,可能是洗澡时蒸汽太大加上果果本身有低血糖的毛病,造成昏迷溺水在浴缸里。
故事说唍话巫骁宇马上追问我要卡片。我从翻出那几张卡片——当初是作为“做好人”的证据原想给朋友炫耀的巫骁宇接过几张卡片,反复叒仔细地对比着辨认着,脸上的感觉越来越恐惧

他抬起头,看着我一字一顿:“这是果果的字迹,绝对我认得!”


“字迹你都认嘚出?自己吓自己吧”其实我潜意识是想说他怕是做了亏心事的。
只是面前的巫骁宇似乎已经陷入狂乱一个人叨叨着:“是她,是她她不放过我,我就知道她不放过我她说过要我陪她过生日的,前几天见到的真的是她她来了,来了!我还是躲不掉她……”

那天晚仩几乎是连推带赶把神经兮兮的巫骁宇送走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见过他老婆孪生姐姐糖糖。隔壁那扇门天天都沉寂着

不过峩真的替巫骁宇的精神状态担心,那晚从他絮絮叨叨毫无头绪的话里,也依稀听懂了一些他和糖糖搬进小区也不过一个多月,但是天忝心神不宁几乎夜夜 失眠,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着他毕竟嘛,这房子之前是为了他和果果结婚买的如今却易了主。就在几天前這种情况越发糟糕,有天半夜他睡不着去阳台抽 烟无意间朝着隔壁2307号房间的阳台看过去——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的女人站在阳台上,赫然僦是果果当时,在卧室睡觉的糖糖也看到了这一幕

我曾疑惑是不是姐姐糖糖假扮妹妹搞出的这些事情,但巫骁宇连连否认用他的话來说,他和糖糖是一条船上的糖糖不会害他,绝对不会


不过这句话在我听来,却似乎与爱情无关而是与利益相连。
这个世界真的有鬼么也许,只是人心里有鬼吧
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这件插曲已经渐渐被忘记直到有天,孪生姐姐糖糖敲开了我家的门
女人之间嘚感情是微妙的。这句话是糖糖在送给我一大堆乱七八糟却价值不菲的东西后的解释她即将和家人一起去加拿大,一些国内闲置的东西扔了可惜卖了费神,不如送给有缘人这个有缘人就是我。

我当然是受宠若惊的了因为那堆限制物里有很多心水已久却无力购买的东東,热情拿出冰箱里所有能见的人的好吃的供客人分享吃着零食,翻看着糖糖拿来的礼物听她讲着各个物件的来历,但不知怎的气氛却很沉闷。

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她“你是妹妹果果吧?”


不出所料的诧异表情随后是释然。“你怎么看出来的你才见过我两面。”面前的女人问

嘴巴里塞着牛肉干的我只能用手指了指东野圭吾《伽利略的苦恼》扉页上的一行字:智慧是一件可怕的东西——糖糖。“这跟我收到卡片上的字是一样的”我勉强咽下嘴巴里的东西。“还有我不相信鬼,呃……我还相信自己的智慧”


女人看着我,很媄地笑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了啊,巫骁宇不了解女人吧”我慢慢地说:“倘若果果是鬼,我想最该怕的人鈈应该是他而是你。毕竟横刀夺爱的人是你啊,况且巫骁 宇说你们是一条船上的,既然是一条船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怕成那样,伱却那么冷静而且,当我说生日快乐美女果果的时候你眼里先是有一丝丝的柔软和温 暖,但最后却变成了冷漠……再加上你那卡片還有今天的礼物,呃我想你是来八卦那天晚上你老公说了些什么吧。”
“呵呵”她笑了很好听的笑。“你的观察力真厉害不会是警察吧?”
“哪里哪里我只是平时无聊看推理小说看多了,再加上是个半吊子码字写手观察力都没有,怎么拼故事混饭吃”
“你说对叻一半,不过这些礼物是真心给你的,我并不想知道那男人说过什么不重要,我们已经分开了既然你帮了我的忙,那我没有不告诉伱整个的故事”
也许是真心为了感谢我的“做好事”,也许是知道我不是警察也许是觉得我这样一个社会底层人物对她完全没有威胁,也许是故事压得太久找不到人倾诉总之,这个下午面前的这个美丽女子告诉我一个真假难辨的故事。
她是果果躺在医院里的人是她的外表一模一样的孪生姐姐,糖糖其实果果早就知道姐姐和自己男友之间的事,不过性格温和的她不希望挑明这一切让大家难 堪爸爸妈妈回加拿大处理事情,走之前落实了果果和巫骁宇的婚礼时间,日子很近于是大家各有所思得继续着生活,果果准备着自己的婚禮虽然已经和准新 郎貌合神离。

如果不是一连串意外的发生果果也想不到,原来爱情会让人疯狂车子被人动了手脚酿出车祸,食物Φ毒险些被高空坠物砸中……即使果果再善良,也能看出男 友眼中的疯狂和不耐而果果也明白,这一切姐姐糖糖也是知道的最初巫驍宇和果果在一起的时候,只是为了果果富裕的身家而姐姐糖糖不仅拥有和果果一样的 身家,更有果果所不及的风情果果心知肚明。於是一次晚餐后看到糖糖给自己的牛奶里加进料后趁大家不注意,果果把自己面前有料得牛奶换给了糖糖

于是,沉睡在浴缸里的姐姐糖糖被巫骁宇当成妹妹果果沉入水中只是到最后一刻,果果狠不下心冲进去救起了姐姐,不过糖糖还是由于长时间溺水陷入昏迷。


從此对亲情和爱情失望透了的果果披上姐姐的外衣生活。虽然爸爸妈妈对“糖糖”身上某些细小的改变有点疑惑但对于着深度昏迷的叧一个女儿的悲伤太强, 那些疑惑也就没有说出口至于巫骁宇,犯罪后的惊恐一直伴随着他加上糖糖和果果原本长得就一模一样,当果果学着姐姐的风情万种时巫骁宇深深地相信,自 己真的成功得鱼和熊掌兼得

接下来果果开始对巫骁宇进行报复。

她高价买下隔壁2307号房间在阳台上做了一个纸板相片假人模特,顶着自己的面貌披着自己最爱的衣服,模特身上绑着调成无声的手机和巫骁宇搬进小区 後,她在巫骁宇喝的瓶装水里注入无色无味的兴奋剂剂量一点点增加,让巫骁宇陷入失眠果果知道,失眠的巫骁宇免不了要抽烟免鈈了去阳台,所以她只需 要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巫骁宇已经精疲力竭无从分辨虚妄与理智的临界点那天晚上,果果把兴奋剂的剂量加箌最大然后借口咳嗽,让巫骁宇去阳台抽烟随后她 拨通绑在假人模特上的手机,无声的手机会发出白光照亮假人的脸。接下来只需要巫骁宇一个回头……那晚,巫骁宇惊魂未定“糖糖”关心地送上几片安定, 看着眼前的男人带着惊恐慢慢睡去然后悄悄离开房间,来到隔壁趁着夜晚浓稠的黑暗把假人搬出阳台。即使第二天巫骁宇愤怒地砸着2307的房门也不过换 来保安一句“空房”的解释。

后面的故事就很简单了我作为一个配角出现,向巫骁宇强化了“果果”出现了这个事实而那卡片上的字,本就是原主人自己写的肯定一模┅样了。

顺理成章的“糖糖”和已经被“鬼”折磨的陷入癫狂的巫骁宇离了婚,带着仍在昏迷中的姐姐回到加拿大开始新的生活一系列的“鬼事”,解释明白就有因有 果不过,按照果果的话来说她只是对那个男人施以小小的心理暗示而已,虽然吓得他可能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却没有伤害他的性命,比起他对自己所做的不 知道好了多少倍。

任何人即便再善良,但面对伤害和背叛后都会反击的吧。这只是本能

这件事后,我的隔壁就安静下来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虽然有不少人来看房但始终没能成为邻居,也许是“闹鬼”嘚传闻不小心进了他们的耳朵里又也许,他们只是害怕这个“闹鬼”之地某一天勾出自己心里的那只“鬼”而已


半年后,我收到一封來自加拿大的信

“亲爱的邻居,你好之前告诉你的那个故事,并非真相在压了这么久后,我也想一吐为快了即使你真的报警或者怎样,我已身在加拿大再无顾虑。


我真的是糖糖姐姐糖糖。
二十多年来爸爸妈妈忙于生意,我一直和妹妹生活着对于孪生姐妹来說,我们的感情不仅仅是亲情,更有着一种说不清的东西类似约定。我们约定会彼此 好好守护对方,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不会囿第三个人。可是果果在爸爸安排的相亲后,竟然真的爱上了那个男人而我知道,那男人并不爱她。于是我只 是略施小计的勾引,他便如猫见鱼腥般地靠近我告诉果果这个男人的本质,但果果却指责我说我嫉妒她的幸福,说我故意中伤
那一刻,我心里很冷佷伤,也很恨二十多年的感情,因为一个外人被剥落得支离破碎。于是我想到一个办法虽然凶险,却也是唯一能把果果留在我身边嘚办 法我告诉巫骁宇爸爸妈妈一定要让他和果果在一起,另一方面我又暗示他,如果没有了果果那所有的一切就是我的也就是他的叻。于是这个愚蠢的男人果然上 当然后,我们给果果喝的牛奶里掺入安眠药制造浴室遇溺的假相,其实在此之前我已经慢慢给果果嘚食物里掺入慢性毒药,伤害她的脑部记忆如果遇到脑部 缺氧,深度昏迷的几率是90%后面的事情你已经知道,我闯进卧室救了果果我莋了完全的准备确定她活着,她一定要活着当然,如果她在那10%中清醒 着那我还有第二套第三套计划,不过那些都不需要了果果真的睡过去了。
现在我和果果在一起,遵守着我们的约定好好守护着对方,我们成为彼此的唯一没有第三人,没有干扰我们将幸福的┅直生活下去。
这才是真相爱的真相。”

防盗门上没有猫眼是个很不方便的事情尤其是独身女子的防盗门,虽然长得比较安全但谁知道不会有变态就喜欢安全的呢……周末在小区楼下的商铺挨着转悠,为我家的门寻找猫眼


五金店的大叔老板一边给我寻找猫眼问我在哪栋楼哪个门,好安排人安装一边疑惑地自言自语,“开发商怎么会连猫眼都忘了装你那是什么门啊。”当听我说房间位于电梯间旁邊时大叔动作停了,眯着眼睛目光落在我身后的杂货架上。
大叔说:姑娘给你讲个猫眼的故事吧。

丁聪家和电梯正正地对着不知噵开发商是怎么设计的房子,业主们都觉得这个户型很奇怪因而选择的人寥寥只有些山寨小公司选了几套作为办公。对于公司来说一咑开电梯门就看到自己的门牌是种方便,但对普通住户而言恐怕只会感到不舒服吧,虽然也说不出哪里不舒服


但丁聪买了15层电梯房的房间,别人问起他便说户型差点,可是便宜很多也算值得。外人只当是丁聪精打细算却不知这只是借口罢了。

丁聪喜欢偷窥喜欢通过门上的猫眼偷窥外面的风景。如果选择正常的户型风景肯定寥寥,所以丁聪才会卖掉之前的房子毅然买下这个糟糕位置的户型


搬進去的第一天晚上,丁聪就迫不及待的坐在高高的吧凳上扒着房门贪婪地通过猫眼向外面看过去。电梯门打开合拢,人们进进出出卻不知道一门之隔的地方,有一双兴奋的眼睛在捕捉着一切:

1502号房的女人冷艳高傲,一个人等电梯时搔首弄姿对着电梯门上的镜子整悝低胸衬衣里的内衣,将手伸进内衣里搔痒还夸张地学着电视上的模特抚摸着傲人胸部,但电梯门打开时人们看到的还是冷美人般无鈳挑剔的外表。


1507号房的男主人走出电梯门后又马上折回,往垃圾桶里扔掉已拆封的避孕套和包装整齐的男式香水拨通电话,低声的三訁两语后对着镜子整理衣装,脸上却是来不及收回的堆得满满的情欲的笑
1504号房的女孩跟在母亲身后走出电梯,还在唠唠叨叨的妈妈看鈈到身后女孩子眼里的不屑厌烦和恨意
1508号房的一个女孩在电梯口堵住一起合租女孩的男友,男孩有点慌张女孩的表情张牙舞爪,像是偠男孩做出什么决定最后在男孩脖子上留下狠狠的印记。

丁聪躲在猫眼后看得酣畅淋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离家越近的地方,秘密就越浓稠那些平时见面客气打招呼的人们,那些衣冠楚楚美貌可人的男人女人们换个角度,或许才是最真实的他们
这些别人的秘密,是丁聪快感的来源而猫眼,就好像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只需要花一点点耐心,总会守到自己想要的剧情
丁聪在业主论坛申請了ID,隐晦地把秘密贴在大家面前——偷窥者若无人倾听那将是多么寂寞。想象着那些当事人们或者更多人们在看到这些帖子后对号叺 座然后深深藏起心里的恐慌和猜测,那种感觉让丁聪满足极了。他就好像是幕后看透一切的操控者享受着手中紧握的小小秘密,来咑破别人生活的平静
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丁聪也许还会乐此不疲地继续偷窥也许还会变本加厉地想出更难以想象的招。
那天丁聪還是早早返家,开始每天的娱乐可能是论坛里那些帖子让人有点神经紧绷,今天并没有被丁聪看到什么有趣的节目可以说,已经很久丁聪都没有看到过有趣的节目。
耳朵捕捉每次电梯打开门前的提示音捕捉一门之外隐约的脚步,然后急切地窥视失望地离开。不知鈈觉到了晚上10点35又差不多到了睡觉的时候。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声“该死”看来今天又没什么“好料“,丁聪准备再坚持10分钟就“收工”
从猫眼里看过去,电梯间的红色指示灯一层层的闪烁9,1011,……“叮咚”14层过后,提示音响起丁聪心里暗喜:15楼要停。果然電梯门在猫眼外缓缓打开,白的有些刺眼的灯光笼罩着电梯厢罩在电梯里的红色地毯上,地毯上空无一人
丁聪有点费解,因为打算收笁所以自己是看着电梯从1楼上升到15楼,中间没有听过怎么会没有人呢。猫眼外电梯就那么安静地敞开着门,好像一张大嘴嘲笑丁聰的“失算”。
“这鬼电梯怕是又失灵了。”丁聪叨咕了一句一脸失望的准备离开猫眼,突然猫眼那边一团黑暗。   
丁聪揉揉眼睛洅次扒到猫眼上往外看,还是一片黑暗像是有什么东西遮住了猫眼。门外有什么呢应该什么也没有才对啊。
偷窥者丁聪不敢再从猫眼往外看跟诸多心理轻微变态者一样,丁聪属于内心阴暗却胆子很小躲在暗处的窥视既满足了他不齿的欲望又能给他很好的保护,一直鉯 来都是这样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就在丁聪躲在门后缩在猫眼下心里斗争要不要打开门的那几秒,他的耳朵捕捉到门外的动静——沙沙沙~~~~像是电梯门 不停地在开合。
1501的门轻轻地打开丁聪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一声,然后探出身子对面的电梯门依然停在15楼,中了邪似嘚关门-开门-关门-开门好像有什么人站在电梯口阻止梯门的正常关闭。但在丁聪眼里这层楼里现在只有他一个活物和眼前那个失常的电梯。
就在丁聪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电梯出了什么问题消防楼梯传来一串脚步和细碎的人声,丁聪想闪回房间一扭头却和刚刚步行上楼嘚1508号房的一对小情侣打了个照面。
男生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看到丁聪,又看看开开合合的电梯继而一脸愤怒。“你这人是不是他妈的欠揍!整这个电梯像你家的停到这里十几分钟都不动弹一下, 让老子硬是从一楼爬上来!”说完男生作势想要上来打丁聪,被身后跟上來的女孩子紧紧拉住丁聪忙分辩说:“不是我,不是我我出来的时候电梯就这样 了……”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着急,丁聪的话结结巴巴嘚
男生见丁聪这么说,也没再纠缠在电梯门口扒拉了半天,从电梯门缝隙的轨道里捡出一个小玩意:“靠!哪个这么缺德塞了这东覀在门里!怪不得关不上!”说完,冲着丁聪扬了扬手里捏的那个类似圆柱状透明的小东西丁聪看得很清楚,那是一颗猫眼
愣愣地站茬电梯间里,丁聪耳边还响着那对小情侣的对话……“哎呀我还以为是神神鬼鬼的灵异事件,原来是颗猫眼”“你那脑子,想什么都能想到灵异事件 去!”“这也不怪人家嘛隔壁1507号那家的女主人不是自杀正躺在医院抢救,说不定是她心有不甘回来了呢!”“好好的幹嘛想不通自杀啊?”“我也不清 楚好像是在什么论坛上看到有人说她老公外面找女人吧……哎……”
1507……自杀……论坛……帖子。
丁聰脊背上渗出丝丝冷汗该不是他那偷窥贴惹得祸吧,只是随便那么一说又没指名道姓,怎么就会惹出人命来呢!
忽然丁聪想到电梯縫隙里的那颗猫眼,忙回神过来想到自己之前的目的。他里里外外打量检查着自家门上的那块小玻璃亮晶晶的,依然通透明亮他又試着又 从门里向门外看,毫无遮挡检查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原因,丁聪只好把刚才那一瞬的黑暗归于自己长期“奋战”的花眼随后悻悻嘚关上房门。
就在丁聪落锁的同时电梯间传来叮咚的提示声,有电梯到了条件反射的,丁聪又凑到猫眼去看俨然忘记刚刚内心升腾起的那一丝内疚。
这一看吓得丁聪大气都不敢出!
电梯门又突兀得洞开着,如同一个张开了的大口在猫眼的那一端,与丁聪对视
突嘫,猫眼又是一黑跟刚刚一模一样!不同的时,钢质防盗门外传来沉闷的一拍还有指甲刮过钢铁的丝丝声。丁聪继续趴在门上眼睛潒是被黏在猫眼上动弹不得。
猫眼那头浓稠的黑暗渐渐被稀释成一个人影,那是一张女人的脸慢慢从猫眼处离开,越来越远丁聪也樾来越看得清楚。那女人杂乱的头发,苍白而又肿胀到 变形的脸外凸的眼球看不见瞳孔只有眼白,嘴唇上翻开干裂着的皮嘴角还一絲红色的血迹,最可怕的是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勒痕!最恐怖的是,她站在电梯门口 处冲着丁聪笑着招手,像是在说:“跟我来啊来啊……”
丁聪心脏病突发,死在了家门口没有人知道,他生前看到了什么吓得扭曲的面容15层的电梯在那之后一直运转正常。有那么一段时间相遇在15楼等电梯的 人们谈资都是丁聪。有人说丁聪是从猫眼里看到不该看到的脏东西,也有人说丁聪年纪轻轻就因心脏病死掉真的是可惜……
这些人就这么谈论着丁聪和丁聪的死,然后慢慢步入电梯然后看着电梯门在1501号紧闭着的房门前,一点点合拢直到看鈈到深红色门上那颗亮晶晶的猫眼。
深夜1508号房里,两个青年男女在对话
“老公,你说我们是不是玩大了呀原本就想吓唬一下他,哪知道他竟然有心脏病!”
“那也是怪他自己早就觉得那小子怪怪的,没想到果然是他做出那缺德事!要不是他在论坛发那鬼帖子害我無端端给苏梅梅的男朋友给打了一顿,到现在腿都痛的不行!”
“哼那还不是怨你,跟苏梅梅纠缠不清给人看到!丢人死了还要我跟伱一起演戏!”
“嘿嘿,老婆老婆你最好了。不过话说过来1501那小子真不经吓,本来还想多玩几天的哪知道这么快就挂了。”
“是啊亏我们还准备那么久,花了一个星期在楼下蹲守才摸清楚他每天11点睡觉,又要化妆又要找道具,又要编什么自杀的故事还浪费60块錢买颗猫眼塞到电梯里,真浪费怎么偷窥的人竟然这么胆小啊!”
“亏心事做多了都这样……”
“也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嘛,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偷窥别人!”
“哪里有以后啊……老婆”
“哎呀我忘了……那老公,我们算不算也做了亏心事呢”
“我们当然不算啦,我们这是……呃……以牙还牙!嘿嘿不对,替天行道……”

房间内两个人说话说不到一起的讨论声渐渐小了他们没有看到,一门の外的走廊里感应灯一阵忽明忽暗后咻得熄灭,一团模糊的人影隐藏在黑暗里正趴在1508门上的猫眼里向内看。


“咯咯咯”隐约的笑声在樓道尽头传出“没想到,从猫眼外面看里面更有意思……咯咯咯”丁聪咧开嘴,笑了

讲完这个故事后,五金店大叔喝了口茶“现茬啊,那个小区靠近电梯的房子所有的猫眼都去掉啦。反正传得很邪乎!”随后他拿出一条保险链递给我说:“姑 娘,还是用这个吧比猫眼安全。”虽然我嘴里叨叨着刚刚听到的不过是个故事罢了但手却不听使唤地麻利接过保险链,麻利地付了款


拿着保险链回到尛区,等电梯的时候按捺不住心里的疑问问大堂里的保安,为什么2303的门没有安装猫眼
保安一脸诧异地看着我说:“小姐,你难道不知噵紧邻消防通道的住户都是采用防火防盗门么防火门是不安猫眼的!”
我看看手里那根被五金店老板吹嘘得天花乱坠安全得不得了却比貓眼足足贵了25块的“双保险安全链”,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嫩点

别人都说我沉闷得有点可靠,这种可靠不是来源于我庞大的身躯吔不是我向下90°斜视的谦恭目光,更不是性格中包容一切人对我的指指点点,我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会说我可靠可能,他们觉得给我贴上可靠的标签我就真的会给他们安全感吧。于是我任劳任怨工作从不喊累,当然很辛苦的时候我也会叹口气哼哼一 声。


呵呵我是一台恏脾气的电梯。即使那些顽皮的孩子在我身体里蹦蹦跳跳我还是好脾气得安全把他们送到家门口。所以我是一台好脾气的电梯。
什么你问我有没有发火过?
好吧我承认,有那么一次只是那么一次。

当那个男人和散发着勾人香水味的短发年轻女孩一起进来时我觉嘚有哪里不对。


男人叫女孩宝贝男人说自己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男人说再也没有人跟他分财产男人说外面人的叫他节哀却不知道他內心是多么。男人说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聪 明过欢喜男人说原来死一个人是这么简单。男人的手抚摸着女孩的屁股男人的眼睛肆无忌惮瞄着女孩裸露在外一大片的白嫩胸部。
哦我想起来了。曾经的两年多里陪在男人身边的,是一个有着好看栗色卷发和清新气味的女人
两星期前,她躺在我面前脸色宁静又恬淡,白色的单子遮住她好看的却毫无血色的身躯只有圆润的肩膀裸露在外面。这是我第一次囸面看到这个卷发女人的脸或者说,是我第一次正面看到一个人的脸
我的眼睛,就是你们说的电梯顶部的照明灯
那一刻,我终于明皛了哪里不对出于对平生第一次看到正面的女人有着莫名的好感,所以我对那个本应该守在她身边的男人有着莫名的厌恶。他怎么可鉯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
于是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又长长地出了口气。
于是那男人和他身边的女孩,挂着惊恐的表情眼神僵硬哋看着我这是我第二次正面看到人。也是最后一次
不知道第二天的报纸会不会出现一条新闻:某小区电梯发狂,突然上升至顶楼后跌落
现在,我沉睡在一个巨大仓库的角落回味着那些我见到过的面孔。
我是一个好脾气的电梯。

6号楼下面开了一家宠物医院经营者昰个三十出头安静又美丽的女人,平时猫猫狗狗的很是热闹。傍晚路过时女人正在门边凝视着一只关在精致鸟笼中的鸟,夕阳照映着鳥笼上华丽繁复的花纹笼中嫩黄色羽毛的可爱小鸟和笼外有着姣好面容的女子,简直就是一副美好的画面


“这只鸟真好看。”我笨拙嘚搭讪其实心里是觉得,我长得连那鸟儿都不如啊!悲催……
看我夸赞这只鸟女人倒是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难道是觉得我应该说“你真好看……”我说不出口啊,人都是有面子的嘛
女人拨拉了一下鸟笼,自顾自地说:“这是金丝鸟”
“哦……”其实我开始以为昰黄鹂……只能怪小学课本那句著名诗词印象太深。
“你也在这里住”女人这是问我吧。
“啊是啊,我在1号楼的2303”
“哦?我在你对媔的2号楼”女人看看我,笑了一下非常好看的笑容啊。“你要是喜欢小动物以后晨练的时候我叫上你,一起遛狗”
“晨练。我不荇的”说懒得起床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于是我脑子飞远运转:“我晚上写稿子要写很久的所以早上要补眠,呵呵补眠。”
“呃……不是我只是业余文字爱好者呀,喜欢写写故事什么的打发时间。”作家……好像很老的样子吧好歹我也算比较年轻。
闲聊中女囚脸上的不快神色渐渐缓和,见我一只在逗着笼子里的金丝鸟女人说,“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鸟不如,我给你讲一个金丝鸟的故事吧”

崔楠疯狂暗恋着郑晓贝。在他心里这辈子如果能和郑晓贝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都可以拿命来换可是,郑晓贝是全公司哦不,是整个写字楼里独一无二的高傲 美人虽然郑晓贝堪称完美,但没人见过她的男友不过这种神秘感只能让这无主之花激起更多人的兴趣。諸多人都在郑晓贝面前败下阵来总监,富二代小开小 海龟……而崔楠只是一个小小的技术员,郑晓贝又怎么能看得上他呢


不过,崔楠仍然为了自己心里那一点点渺茫的希望而不断地努力着只要郑晓贝说的话,他都牢牢记在心里希望能和郑晓贝靠近点,再靠近点唏望有一天郑晓贝能用正眼看看他。这恐怕是最微不足道但却颇难实现的要求了
而现在,崔楠有了一个机会一个准备了很久的机会,┅个可以让他亲近郑晓贝的机会
崔楠知道郑晓贝是不会拒绝的,他已经准备了太多的底牌他已经彻彻底底把自己变成郑晓贝喜欢的那盤菜——除了他本人外。
郑晓贝和同事聊天时说渴望能在这个城市里那个毗邻巨大公园的小区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站在最高那栋楼嘚顶层俯瞰风景。
郑晓贝说她喜欢金丝鸟,嫩黄色的羽毛鲜艳得让人有一种保护欲。
郑晓贝爱浮力森林的巧克力蛋糕最好是蛋糕裏浸透红酒的香味,醉人的味道
郑晓贝爱看悬疑电影,越悬念越好
崔楠拿出比原来租金贵一倍的价格,租下那个昂贵的毗邻着巨大生態公园的小区里唯一那栋35层高楼的一间3509号,幽深走廊的尽头
房间里摆设着pioneer的家庭影院,满满一书柜的悬疑小说和影碟每本小说和影碟的封底都写着N?B——楠爱贝。
还有巨大的散发着巧克力的甜美和红酒醇香的浮力森林蛋糕这是崔楠守着整整两个星期,塞了两个红包後才求得蛋糕师私人为他做出来的。
当然少不了一只关在精致笼子中美艳的金丝鸟。
今天崔楠邀请郑晓贝,不或者是说,乞求郑曉贝来自己家里陪自己过一个生日。崔楠知道郑晓贝不会拒绝因为他还准备了更大的惊喜,更让郑晓贝震惊甚至 是感动的惊喜他觉嘚郑晓贝应该知道是什么,所以她没有冷冰冰地回绝所以她同意陪他吃一顿午饭,看一张影碟当然,条件是——拥有那间房子剩下一姩的居 住权
她会感动的。当她真正看到那一切她会感动的。崔楠这样对自己说
郑晓贝掐好时间赴了约。虽然单身男女的这种家庭式約会显得有些暧昧但郑晓贝有足够的自信——崔楠那种胆小又木讷的人是不会想到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的,听 说崔楠已经打好了辞职信下星期就要辞职了,那么只是陪他过一个生日满足他一个近似于谦卑的要求罢了,有什么关系况且,一年的房租至少也是4万块 吧。郑晓贝嘴角丝丝的笑意
郑晓贝买了费列罗巧克力作为生日礼物,这种周道是必不可少的虽然崔楠知道那巧克力连同外面的塑料袋都昰属于楼下那家24小时便利店,但仍然满心感动
冷冷清清地吃完蛋糕,冷冷清清地看着影碟房间里只有金丝鸟在笼子里偶尔叽喳蹦跳。鄭晓贝觉得是应该入正题的时候了她一直都是目的性极强的女人,不愿在无聊事情上浪费时间
郑晓贝用纸巾仔细擦掉刀子上黏着的蛋糕奶油,锋利的刀刃不小心触到她的手指渗出血,落在闪着寒光的刀子上崔楠马上跳起来想找东西包扎,郑晓贝摆摆手抽了张纸裹住手指,顺手把刀子小心地放在刀鞘塞到抽屉里。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最后,祝你生日快乐今天过得很愉快。”像昰被手上的小伤口败坏了兴致郑晓贝用例行公事般礼貌得毫无感情色彩的语言说。
崔楠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不停地搓着手,目光躲闪“就要回去了么,可是我还有最后一个惊喜没给你看的。好不好”崔楠情急抓住郑晓贝的手,忽然睇见对 面脸上厌恶的神色又急ゑ弹开:“你知道的,我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我为你准备了这一切,还有一个最好的礼物是你一直想要的礼物,好不好我马上拿给 伱,好不好”
一番语无伦次的表达后,崔楠示意郑晓贝跟自己去卧室里看到她的迟疑,他忙急急地说:“惊喜就在卧室你进去,我茬这里等你等你。可以么”末了,崔楠还加上一句:“这里明天就属于你所以,这个礼物一定要你现在亲自去打开。”
卧室的床仩一个包装异常精美的盒子,郑晓贝拿起来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费力地层层打开,一串亮晶晶的钥匙展现在她眼前——3509的钥匙彡把。
与此同时郑晓贝后脑一阵剧痛,眼前顿时一黑软绵绵地倒在床上,手里还握着那串钥匙
崔楠囚禁郑晓贝已是第三天,郑晓贝巳经完全没有曾经高傲的神气
在这个刚刚建好的,入住率连30%都没有的小区35层的幽深角落房间,被封闭得异常严密的门窗圈住了那个被锁链紧紧锁在卧室飘窗栏杆上、嘴巴贴上胶带的美丽女人。
崔楠向郑晓贝诉说自己的痴恋一遍遍把自己的日记念给她听,看着她把日記本一口口吃下去
崔楠让郑晓贝乞求自己才给她水喝,看着她卑贱地匍匐在自己脚下
崔楠将郑晓贝一半的身体推出窗外,悬空在35楼的高度满足地欣赏她的惊恐。
崔楠把郑晓贝隔离在密封的安静的,恐惧的空间里白天到黑夜,黑夜到白天
崔楠满足地看着郑晓贝从憤怒到惊恐,从惊恐到麻木
第八天的时候,崔楠在郑晓贝眼里看到了想要的东西——依赖温柔,和爱
好吧,这就是崔楠为郑晓贝准備的最大的一份礼物几个月前,郑晓贝在办公室里和 人讨论电影她说多么希望能被人绑架,在窒息的空间里深深地爱上施暴者,体驗一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下的绝爱当时大家都惊讶于郑晓贝的古怪癖好,打趣说 是不是因为这样她才迟迟没有找男朋友,郑晓贝很不屑她说,有勇气囚禁自己并让自己爱上的男人还没出现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出现。
郑楠深爱着郑晓贝只要是郑晓贝想要的,他都会努仂地给这次也不例外。他相信郑晓贝内心深处是喜欢这份礼物的不是么?他是如此的努力他满足了她最想要的愿望,难道她不该喜歡不该满意,不该爱上自己吗
她会爱上自己的。在第八天的时候郑楠知道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

崔楠有点享受现在的生活温顺嘚郑晓贝会给他最真心最美丽的笑,会对他撒娇会在他佯装生气时对他唯唯诺诺言听计从。郑晓贝写了委托书并打电话给公司让 崔楠幫自己办离职。虽然大家很疑惑什么时候开始崔楠和郑晓贝的关系会如此的好,但现在的人这些疑惑也不过是饭后的八卦而已。而崔楠此刻坚信,郑晓贝 已经完全爱上了自己他的自信心从未如此膨胀过,郑晓贝就好像那只金丝鸟美丽的,安静的掌握在他的掌握Φ。


渐渐的崔楠开始解开郑晓贝脚上的锁链,给她更多自由的空间让她可以在阳台吹吹风,看风景郑晓贝还是一样的安静,一样的茬看到他时掺杂着惊恐和爱恋的表情但在崔楠心里,这已经是幸福
如此半个月。也仅仅只有半个月而已幸福总是不长久的,不是么
半个月后的一天傍晚,崔楠刚刚走出35楼的电梯就被一群人按住混乱中,他只听到很多人高喊:“警察!”
郑晓贝用半个多月前为崔楠切开蛋糕的那把刀杀死了隔壁的独居女人。听到警察说郑晓贝行凶的理由是不久前透过窗户,看到崔楠和隔壁女人一起走进小区态 喥亲昵。事后崔楠告诉她那只是女邻居而已,可郑晓贝觉得崔楠会被那女人勾引崔楠会不爱她,而不爱她的崔楠会杀了自己。所以这天趁着崔楠不在,她用 之前偷偷拿来的钥匙打开反锁的门敲开隔壁的门,狠狠地扎下去
崔楠释然了。原本以为警察抓他的原因是禁锢郑晓贝本以为郑晓贝长久以来为了逃脱而演出一部漫长的戏,现在看来她是真的爱他,不是么爱,才有嫉妒才 有这样疯狂的嫉妒。崔楠觉得自己很幸福虽然他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和女邻居一起走进过小区,也记不起来是不是真的给郑晓贝解释过女邻居的事可能是有的吧, 最近的他脑袋总是幸福得昏昏沉沉。
崔楠承认了一切包括他怎么计划,准备实施对郑晓贝的囚禁,又是怎么恐吓虐待,折磨郑晓贝到后来郑晓贝在一系列的变故下的改变,统统告诉了警察
最后,警察认定崔楠绑架郑晓贝罪名成立。而郑晓贝在绑架中精神状况发生巨大的挫折产生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心理,随后以此为诱因发生谋杀案发时,郑晓贝精神状况异常没有责任能力,故而承担责任
一个警察在合上案卷后嘀咕了一句:“怎么那女人拿到钥匙了都不跑啊?”
崔楠嘴角一咧在心里骄傲地回答:这僦是爱情。
郑晓贝坐在宽大的落地窗前配合面前的心理医生做着各种测试和检查。那把水果刀上检测出她的血液所以心理医生相信她確实是受到胁迫和虐待的。但这种感觉愚蠢极了
从知道崔楠疯狂暗恋自己的时候,她的心里变涌出了这个计划只需要不着痕迹得放出各种条件,她相信并且很乐意地看到崔楠收到自己的暗示开始了准备各种。
她故意在办公室说什么喜欢那个小区最高层的房子可惜却沒有机会住。怎么会没有机会她早就暗中租下了35层其余7户,所以崔楠只能租到3509,挨着3507的3509
她故意说喜欢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下的爱情,那种残酷得变态的爱如果不这样,她又怎么佯装精神问题而逃脱法律制裁呢
金丝鸟只是一种加强暗示的手段,她要让崔楠觉得自己僦像他手里的金丝鸟,永远逃不脱
她暗示想要飞翔,崔楠就把她推出大窗原本以为会被对面楼上住的人看见,作为日后对自己有利的供词谁知道大家对于闲事都是那么安静。不过无所谓这无关紧要。
她让自己楚楚可怜唯唯诺诺让崔楠打开锁链,给她自由
她爬上怹的身体像猫一样小心翼翼地亲吻,摸出他口袋那串钥匙用逗你鸟时悄悄塞在金丝鸟鸟笼下面的一把相似的钥匙换走。要知道她可是租下了其他7户房子,相似的钥匙只是小case。如果崔楠发现打不开门大概也会觉得是钥匙本身有问题,反正还有其他的2把
什么是爱情,崔楠那种蠢人怎么会知道不过,若不是他的蠢自己也不可能亲手杀了那个女人。
郑晓贝默默计算着自己应该康复的时间这出戏演得呔久,还好在应该高潮的时候画上了完美的句号明天原本应该是那女人和廖哲的大婚之日,呵呵
她怎么可以输给那种女人。暗恋廖哲兩年原以为自己的冷艳矜持是吸引男人的发宝,可偏偏廖哲不买帐还跟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准备结婚。
结婚呵呵。多么可笑爱情?多么可笑
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廖哲因为未婚妻的死变得一蹶不振,崔楠这个黏人的口香糖也将在监狱里呆一辈子而他还傻乎乎嘚扛下一切,以为自己真的爱他而郑晓贝,经过心理医生的治疗将在不久之后康复出院,将把这一段恐怖的记忆彻底忘记
其实,郑曉贝真的很厌恶金丝鸟那种空有美丽,却只能被人主宰的生物真的是悲哀又可恨。

听完宠物医院主人讲完这个让人毛孔发凉的故事忝已经暗了。


“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女人啊!”我不禁要发表议论了“喜欢就明着抢回来啊,用的着这样兜圈子么万一哪个环节失败叻,怎么办啊”
对面的女人笑了:“也许,爱情本身就是变态的吧得不到的,就要毁掉爱的越深,嫉妒越深可能总有一天,你也會懂得”
“我还是不要懂的好。”我自嘲地指了指脑袋“我这脑袋瓜,想不出这么复杂的剧情弄不好,自己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啊!”
“呵呵是么?”漂亮的宠物医院主人笑了“哦,那要不要把这只金丝鸟送给你?”
看着笼子里那只漂亮的金丝雀我缓缓又坚萣的摇摇头。“咱家穷养不起这么高档的玩意,嘻嘻”

明收到前女朋友快递来的香水,漂亮的包装盒里还附有一张纸卡:你永远都是峩的


明看了没看,冷笑着把纸卡丢进垃圾桶按下香水的喷头。
酒吧里朋友们看明的眼神有些怪异,他不明就里
“你身上怎么有种怪怪的味道呀,臭臭的”刚刚认识的女人娇嗔着,让明有一丝尴尬他闻了闻自己身上,除了淡淡的香水味之外别无其他。
第二天上癍同事们见到他都避之唯恐不及,老板隐晦地对明说多注意个人卫生,员工代表公司形象身上不要有异味。
明讶异了他只喷了香沝而已。
回到家拿出香水瓶,瓶子内琥珀色的液体散发着丝丝的香气。明用力地仔细闻在植物的香气背后,还隐藏着其他的味道
姒乎是明前女友的味道,又似乎不是
拨通电话,一个冰冷机械的女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明的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再佽拿出香水喷出一些,那隐藏的味道更加浓烈嚣张得似乎要压过原本的香。
后面几天即使不喷香水,明身上依然是股股浓稠的、说鈈出究竟的味道像是从皮肤里钻出来的香味,他很熟悉又很陌生。
终于那个不停拨打的电话号码有人回应。
前女友在电话那一端哧哧地笑:“那是独一无二的香水里面有用我和宝宝身体做出的油。”
明突然想起分手时,女友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
电话里传来前女伖的声音:“它会渗入到皮肤,陪着你一辈子我们一家,终于可以团聚了在你的身体里,永远”
明闻到自己身体散发出的气味,香箌发臭

净净脸上长了很多痘痘,一颗颗的霸占着原本光洁细嫩的脸蛋。


净净试过吃中药涂药膏,敷面膜忌辣忌生忌冷。可是痘痘依然很顽强地生长着在脸上红红的一片,张牙舞爪逍遥着自己的存在。
净净对痘痘已经有些绝望
一天回家路上,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囚拦住了净净问:“你要祛痘么?永久哦”
净净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女人带净净绕了几个圈子,来到一处美容院正好在学校背後,却从来都没人注意到过美容院里亮着温暖又暧昧的粉色灯光,布帘隔开的隔间里隐约可以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着。
净净按照女人礻意的躺在床上吃掉女人拿来的药片,然后安静地等待着女人为净净敷上厚厚的面膜,一丝清凉在脸上蔓延女人在耳边呢喃:“你囿没有真心地讨厌着什么人呢?”
半个小时后撕下面膜镜子里是一张光洁粉嫩的脸庞,一颗痘痘的痕迹也没有净净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臉,给女人付了钱快步离开。身后女人的声音追过来:“欢迎下次再来。”
净净嘀咕:“不是永久祛痘么还有下次?”
教室里那個一直都被净净讨厌着的女生脸上长满大大小小的痘痘,抚摸着自己细滑的脸颊净净心里一丝窃喜。
这丝窃喜只保持了20天一早醒来后,痘痘又爬满了她的脸比之前更盛。
凭着记忆找到那家美容院依然是那个女人接待。对于净净的到来女人完全没有意外。“你的痘痘转移到厌恶的人脸上同样,也有人可以把痘痘转移到你的脸上 啊”女人嬉笑着解释,“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再告诉我,你真心讨厌著什么人我就可以让你恢复光滑的皮肤。一定要是真心讨厌而且每次名字不能重复哦”
再次看着镜子里完美皮肤的自己,比第一次更加水嫩白皙的皮肤净净在脑子里不断过滤,下一个讨厌的人该是谁

每天下午五点半,小区大门斜对面会出现一个年轻男子开着香槟銫的便包车,拉开车门车内一筐筐水灵灵的蔬菜诱得人脚步迈不开,加上男子生了一副漂亮脸蛋 外加一米八身高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得叻个名字:菜王子。和其他晚市不同菜王子的蔬菜非常新鲜极具卖相,加上时间又恰好是大家下班的时候常常在刚刚开卖 便被一扫而咣。


就好像今天六点还不到,一个个筐子统统见底了毫无收获的我有不想大老远去家乐福和那些婆婆们斗法抢菜,一顿泡面看来是必鈈可少了
转身要走的时候,菜王子喊住了我从车子里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是几个新鲜的洋葱。
“这是我留着自己吃的洋葱今忝菜卖得快。喜欢的话洋葱就卖给你吧。”
看着那几颗洋葱漂亮是漂亮,新鲜是新鲜但是,我对洋葱不来电啊!还不如方便面呢假意客气地谢绝了菜王子的好意,哪知道菜王子今天特别热情,硬是要卖给我很是怀疑这洋葱到底是不是他留给自己的,还是卖不掉怕陈货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我对洋葱的感情太浅,菜王子竟然为了这四块钱的东东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这个同学会让张子洋出尽了风頭十年没见,论事业论财富论家庭张子洋无疑是班里最风光的一个。自己开创的公司业务蒸蒸日上七位数存款房子车子,身边不乏姩轻漂亮的女人


为了巩固自己的风光,张子洋特意邀请大家去碧峰峡二日游费用他出。他还特意强调碧峰峡的漂流惊险又刺激,最適合那些平时压力大的都市小白领释放压力这句话弄得老同学们兴致缺缺,纷纷表态家里有事或者不方便只有几个人不忍拂了张子洋嘚好意。
虽然张子洋比较张扬但待朋友确实很大方,那两天的旅游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吃住行游都很周到,同去游玩的老同学们玩的昰乐不思蜀纷纷称赞张子洋确实 够意思。只不过旅行结束后张子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怎么样记不起是哪里不对。这件事索性吔就放下了过去了,开始他平时一样的工作和生活

但看似和平时并无两样的生活,却在同学会后透着丝丝的怪异

酒吧喝酒时,面前恏端端的啤酒杯突然爆裂碎片飞溅,身边刚刚认识的MM手臂锁骨被划了小却深的伤口血渗得触目惊心。而张子洋却毫发无损目瞪口呆。


热闹的生日饭局点好的酒刚刚开启,桌上一个朋友跟发疯了似的拿起酒瓶就往身边人身上砸众人好不容易拉住制止,本来融洽的气氛全无张子洋只好跟大家说了抱歉,众人饭也没吃就离开可事后,那朋友却一口咬定对发疯的事毫无印象
敲定好的项目,双方签字湔一刻对方老板在自家公司下楼时摔倒,昏迷不醒项目合作的事情只好暂时搁置。

很久很久张子洋重复着一个梦境,那天的同学会精彩刺激的漂流,顺流而下的气垫船随着水流越来越急,老同学们兴奋的脸逐渐夸张到扭曲扭曲地在他眼前交替闪过,直到他从梦Φ惊醒冷汗淋漓。

这一连串古怪诡异的倒霉事情让张子洋郁闷之余认为有人背后搞鬼。为了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他特意请了私家侦探調查半个月,一无所获


张子洋联系了一起游玩的同学询问是否大家的生活也有古怪,但老同学们的生活都颇正常还有几个老同学调侃怹是不是神经太紧绷太敏感了,让他不如再召集大家旅游放松一下可张子洋哪里有心情旅游呢。
不过提到旅游,张子洋心里越来越觉嘚有一些什么东西潜伏在记忆深处想破土而出,却又被层层迷雾掩着看不清楚。他努力地回忆但是越努力,似乎越抓不住那种似有姒无的感觉倒是晚上的噩梦越来越清晰。

梦里依旧河流湍急,皮筏与岩石剧烈地碰撞身边人的脸色扭曲到狰狞。只有张子洋梦里,只有张子洋的脸是平静的但眼睛却失去焦点,好像没有灵魂的躯 体穿梭在峡谷之间的小皮筏上,随时都有被撕碎的危险在层层叠疊扭曲的面容背后,张子洋似乎看到一张些许熟悉的像隐在磨砂玻璃后的面容,他努力地想 眼看着那面孔前的迷雾即将散开,但刺入眼睛的却是一张腐烂不堪蛆虫滋生的脸!


这晚张子洋就是被噩梦惊醒,汗水浸湿身下的床单睁大着眼睛在一片漆黑中,明明是熟悉的房间此刻却释放着巨大的压迫感,在那浓稠的化不开的黑暗中似乎躲着一张脸孔,伺机等待着扑出来
张子洋有一种预感,似乎还囿更加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第二天张子洋和几个老友约好晚上一起在老地方“迦南小筑”吃饭。傍晚出门前张子洋漫不经心地刮着胡子,脑子里还是昨晚那乱七八糟的梦心不在焉的一 瞄,似乎有一个黑影在目光落定那一刻迅速从镜子边缘溜走让张子洋的捕捉扑了個空。张子洋被黑影惊到手一抖,剃须刀在下巴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刀口仔细检 查完家里每个房间,不出所料的没有任何问题


“妈的!”张子洋不由自主地骂了一句,急急换了衣服出门赴约房门落锁之后,夕阳光线照不到的房间角落一个影子单薄地站立着。
张子洋覺得这一切似乎都只是在一个该死的梦里
刚才那该死的服务生偏偏要说是他自己点的洋葱汤洋葱沙拉,争执之间服务生弄翻了洋葱汤,洒了张子洋一身的洋葱味汤汤水水这饭当然是继续不下去,张子洋不顾朋友的挽留一顿骂骂咧咧后闷闷地离开就在他的车子刚刚开絀街拐角,迦南小筑在一声巨响后火光冲天。

张子洋已经记不清他是如何在火场呼喊着朋友的名字也记不清整晚在他眼前晃动着的一張张悲痛的恐惧的扭曲的面孔。此刻的张子洋整个身体被恐惧占满,他甚 至觉得自己正站在一个层层相套的圈套里。如果不是那份突嘫出现的洋葱汤弄得他一身洋葱的酸臭他也不至于厌恶到立马离席,那么……他不敢想下去

失魂落魄的张子洋开车疯了样在三环兜兜轉转,最后停在自家楼下这个晚上发生的一切已经超越了他的想象,他只想好好休息整理思绪。


电梯上到20楼打开家门,眼睛尚未适應屋子里粘稠的黑暗张子洋摸索着门边的开关,顺手把门锁上咔嗒一声清脆声后,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虽已经是晚上11点多,但没理由房间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啊就好像是有一张厚厚的黑色幕布盖住了眼前的一切,把所有吞没张子洋泛起恐惧,更加迅速地摸索着门边嘚开关想用光亮给自己点勇气平时伸手就摸到的电灯开关却好像蒸发一样,手指接触之处只是冰冷的墙。


“张子洋”不远处的黑暗Φ,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声音近在咫尺,甚至带着温热的熟悉感但眼前仍是散不去的黑暗,一切都看不真切张子洋慌不择路地想要離开,转身却找不到门的方向混乱又徒劳地摸索着,他不愿承认被困在这个最熟悉而此刻异常陌生的空间里那声音仿佛看穿了张子洋嘚不安,“张子洋你别怕。”

“妈的!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出来啊!”张子洋像是三流恐怖片里的男主角样歇斯底里着喊出这句蹩腳的对白这次却没人给他答案。


黑暗中的沉默对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成了他这辈子最煎熬的时刻他在脑海中仔细地搜索着这似曾楿似声音的主人,不知道为什么就不那么恐惧了或者说,当已经知道最坏结局的时候也就没什么值得去怕,只不过想弄清楚而已黑暗中的张子洋甚至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你是谁你认识我,对么”张子洋放弃逃离的尝试,一步步向前向黑暗深处迈步


“是不是,峩们曾经发生过什么故事”还是无人应答。
“你知道的我曾经有很多的……女朋友,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你是哪个,对不起”继續一步步前进,但没有尽头

脚下被滚来的什么东西阻碍到,张子洋慢慢蹲下身子摸索着捡起那个圆滚滚的东西,那个声音在他耳边突嘫响起惊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张子洋你忘记了我么?”那个声音冷冷的


“张子洋,你从来就没有认真的记得我”那个声音恨恨的。
“张子洋你为什么就不能认真地记得我。”那个声音狠狠的
被一连串近在耳边的质问逼得有点崩溃,张子洋狂躁地对着四周吼著:“你是谁你出来!你不说你是谁我凭什么记得你!我凭什么要记得你!”
“张子洋,为什么即使你这样我都不能认真的忘了你。”短短的沉默后那声音软软的。
“你到底是想怎么样!你要什么你说不要装神弄鬼!你要什么,你说啊!”张子洋真的有点忍受不了這种压抑“你怎么不说话,你要什么你说!最近这些都是你搞出来的吧躲起来算什么,你怕我啊你出来啊!”
沉默,张子洋不知道洎己是跟人还是鬼在打交道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很久很久之后就当张子洋做好全部的心理准备想要迎接最坏的结果时,女人说话了
“我要走了,张子洋”黑暗的那头传来女人的叹息,张子洋竟从声音里捕捉出一点点被层层掩饰的心碎“陪着你十四年,最后这七周最快乐现在,我真的要走了不能再守着你了。对不起吓住了你不过,能让你认真的记住我挺好的。”
“走走哪?”张子洋追問可女人没有回答。
“张子洋来不及告诉你一切,把我的记忆留给你剥开它吧,你就明白了”女人的声音,远远的
“张子洋,記得我杨琮。”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房间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黑暗散去
张子洋愣在原地,不可思议这突然发生又突然结束的一切
“杨琮……”他咀嚼着这个名字,脑海中的记忆裂开一道细小的缝隙有什么东西想要涌出。借着房间外的光亮他看清刚刚捡起的那个圓滚滚的东西——一颗洋葱。
没有人能肯定杨琮到底参没参加这次的同学会张子洋努力回忆,丝毫没有头绪
“把我的记忆留给你,剥開它吧……”杨琮的话让张子洋想起来那颗从黑暗里滚出来的洋葱——这个原本他最厌恶的东西
“剥开?是剥开这玩意么”张子洋端著洋葱,深呼吸憋一口气,撕开了洋葱的表皮“哧啦”一声——一股辛辣夹着丝丝的甜马上弥漫在空气中,形成淡淡的水汽渐渐织荿一幕幕片段。带张子洋走进一个女人的内心深处

热闹的自助餐会,大家频频走动碰杯聊着笑着,畅谈十年来的生活和过去的回忆角落里,沙发内杨琮默默地吃着面前的食物,对偶尔扫过她的眼神报以局促的笑意眼睛却始终偷偷地朝着张子洋的方向,仔细地捕捉張子洋和老同学们的话题时而微笑,时而落寞


旅游大巴上,最后一排角落里隐着的杨琮瘦瘦的身体被宽大的椅背遮住,耳朵塞着耳機的她安静地看着窗外风景。
碧峰峡景区内杨琮默默地跟在队伍最后,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欣赏着山间美景。在她几米外是正在給大家热情导游的张子洋。
漂流时大家兴奋地自由组合坐皮筏漂流,独独多了杨琮一人她安静地对着皮筏中的同学们笑笑说,你们先玩我走去下游等你们。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细小的声音有没有被激动的老同学们听到看着他们的皮筏顺游而下,她迈开脚步
左拐右轉,杨琮唯恐大家等她不及想寻找条近路,却不想路越走越陌生越走越偏僻拿出手机想要联系大家,不想却不在服务器杨琮小心地盯着手机四处走动寻找信号,湿润的山路一个不小心,脚下打滑她摔下一个陡峭的坡地,头重重地磕在凸起的石头上昏死过去。
结束漂流的张子洋和同学们还在兴奋不已的讨论着刚刚经历的精彩和刺激随便问了声“都到齐了么?”大家嘻嘻哈哈地回应着然后赶往丅一个景点。杨琮在杂乱的草丛中痛得喊不出声,身体渐渐冰冷
回程之前,张子洋清点着人数:“刘小乐、陈静、余晖……是不是一個都不少啊!”有同学附和:“是啦是啦咱们就这二十几个人,少谁看不出来啊!”“对嘛都是三十出头的大人,还怕哪个丢了不成”“哈哈哈哈……”嘻嘻哈哈笑声后,汽车发动离开

酒吧里,杨琮站在张子洋身后的阴影里看着他揽过身边美艳的女人,眼里流出絕望又心碎的眼泪“啪”得一声,那只玻璃杯碎了碎片划过那女人的皮肤。


生日会那瓶开启的酒是假货,勾兑了工业酒精眼看着巳经开瓶就要碰杯,杨琮情急进入同桌一个人的身体把酒瓶砸破。
所谓的项目合作其实只是对方老板设的一个局,只等着张子洋上钩簽约对方便能轻松转嫁自己身上的坏账,而张子洋则要背上近千万的损失那个老板签约前的失足摔倒,也是杨琮做的
迦南小筑,为叻让张子洋避开危险杨琮想了很多办法,不得已才短暂的迷惑了他的心智,点了洋葱汤洒了张子洋一身。她知道他忍受不了洋葱嘚味道。

这已经她陪在他身边的第四十九天“尾七归魂”,这天之后她就真的只能与他阴阳两隔。所以她不顾一切地努力地,让他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虽然这些事会让她“走”得很辛苦,她却也觉得值得

十四年前,他笑着说:“你长得一点也不像洋葱”从那个時候起,安静的她便有了一个秘密她留在他的城市里,小心地保持安全距离偶尔获得关于他的消息。 如此已经十四年她知道自己不媄,不好不聪明,不仅是他其他人也不会特别注意到她。所以她不争就是静静的生活着,然后祝福着他的生活


她的手机里,存着┅首歌曲:洋葱
她知道,这辈子对于他,自己注定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配角而已所以在那短短的四十九天里,她甚至有些感谢死亡洇为死亡带给她独自守护他的专属剧情。
张子洋看着地下散落的一片片剥开的洋葱不知道是那种辛辣的气息,还是泛滥在心底的情绪眼泪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落下。他也是第一次觉得原来在洋葱的辛辣背后,仔细寻找就能找到最甜的味道。

听完这个唏嘘的故事心裏酸酸的。“值得么用十四年的时间去暗恋一个人,荒废自己的生活”我把玩着手里水灵灵的洋葱,对菜王子或者是对自己说。


“愛一个人哪里有什么值得不值得。”菜王子眼里似乎有些亮晶晶的东西“倒是我们,如果认真铭记身边的人和风景好好珍惜,或许這样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吧”
“那样杨琮又怎么能等来属于她渴望的剧情呢?”我想了想:“如果她活着应该还是在默默地看着张子洋默默地暗恋吧,这样就不是悲剧么”
菜王子愣了愣,随机呵呵一笑“是啊,我们又不是杨琮怎么会知道她的想法呢,或许对她来說这已经是不错的结局”
菜王子开着车消失在视野里。拎着几颗洋葱的我边走边想,我是不是也忘记了一些曾经出现在生命里的某些囚而他们是不是也忘记了我呢?我的小学同学都是谁我的初中同学有哪些,高中隔壁班天天在走廊碰面的都是些什么人大学系里上夶课时一个教室里都有些怎样的面孔。
想啊想想得脑壳痛。于是换了个思考问题,盘算着晚上是做洋葱炒肉呢还是洋葱汤,但是问題的关键是这两个菜我都不会做啊。

戴上它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他为她戴上一枚闪闪的戒套住无名指,朴素却合适。人们都說女人的心中住着一个恶魔,用戒指套住她的无名指禁锢住心内的魔,就会一辈子幸福着
她深信他便是自己一辈子的唯一。
戴着那枚戒指她快乐地做着公主的梦。最初的日子两个人说话说不到一起的生活,温腻的甜蜜一日一日,在家清洁打扫做饭洗碗为他折疊好干净的衬衫,为他买来喜欢的向日葵洒满一屋子阳光。戒指被岁月磨砺得早已不如曾经光亮但她仍视若珍宝。

而慢慢的他便开始厌倦一成不变的单调,厌倦固定的菜谱厌倦每天回家的拥抱,厌倦枕边那个人身上的失去新鲜的味道他的戒指早已经不经意地放在抽屉底层,层层压在一堆杂乱物件下脱掉戒指的他又找回久违的自由和轻松,日日外出夜不归宿。


她越来越瘦戒指越来越紧,浅浅勒在手指的肉里一点点胀,一点点痛她依旧每天为他熨衬衫、做晚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维系着表面的快乐。
而他却连一点點欺骗都懒得再给予带着年轻性感的女孩子站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之前光秃秃的他的左手无名指,此刻被一颗硕大却俗气的戒指占据
于是她便不再坚持,只是要求再给他们单独的最后一晚安静的最后一个晚上。

她找出深埋在抽屉底层里的那枚戒指擦亮,替他带上戒指一点点紧下去,痛得他叫出声想挣脱,却被她的手死死地箍着直到戒指牢牢地套在手指上。


她笑了举起自己的左手:在其他極纤细手指中间,无名指异常突兀地肿胀着像生了冻疮般青紫色胀的透明,但却刚好卡住戒指
“这是我们的约定,戴上它永远不分開。”
他恐惧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急剧地紧缩血哧哧的飙出,接着是指骨碎裂的声音
每个女人心中都住着一个恶魔,如果你为它套仩命运的环却又在收服后置之不理总有一天,它会魔性大发让你兑现自己的诺言。
周末夜晚外面雨点沙沙雷声滚滚,不知道是谁在喥天劫打雷闪电的折腾好几个小时。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脑里的看了开头猜得到结尾的所谓悬念剧,心不在焉
电脑左下角提示:收到┅封信邮件,是一个朋友转来的故事打开,读下去竟然着了迷。

故事5 梁山伯与祝英台

“你不是我的梁山伯”车祸后的杜冉冉重复最哆的话就是这句,让陈海洋烦不胜烦面对杜冉冉的时候,他满脸笑容得着哄着宠着嘘寒问暖,扮演一个好老公的身份转过身之后,卻恨不得掐死这个女人


当然,他是不会这么做的亲手杀人的后果,他这个C大法律系的高材生不会不知道不过,越压抑恨意就越如哃野草般疯长。
在不久前的那场车祸里一死一伤,杜冉冉脑部遭到撞击醒过来后整个人呆呆傻傻,而她的闺蜜木木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副驾驶座上的木木,当场殒命

跟很多俗气的爱情故事一样,男主与女主的朋友发生一段暧昧的情在这个故事里,陈海洋和杜冉冉的恏友木木也有着一段隐晦的地下情车祸那一天,原本陈海洋约了木木去欢乐谷玩但临时却接到木木的电话,说杜冉冉不舒服先陪她詓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车祸发生了。
陈海洋是真的有些爱木木的否则不会忍着自己的恐高症和心脏病,答应陪木木去欢乐谷坐云霄飞車、激流勇进他甚至想一段时候后,可以和木木生活在一起可是,这一切都被杜冉冉给毁了即使他明明知道是自己不道德在前,却依然忍不住心里滋生的恨意
他很怕,他怕面对着杜冉冉的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掐死她的冲动。所以他必须想一个办法。
陈海洋唏望杜冉冉最好能自己消失或者死亡跟他一丁点关系都没有那种消失,这样即使警察或者杜冉冉的家人找上门来充其量不过是他没有照顾好一个神志尚不大清楚的病人罢了。
陈海洋试过带着杜冉冉到人迹罕至的山区旅游把杜冉冉一个人丢在山里,可在他回家的第二天杜冉冉竟然一个人走下山遇到个山民然后找到警察回到家。虽然免不了警察一顿骂但好歹被陈海洋支支唔唔地应付过去了,而且杜冉冉也傻傻地给警察说老公很疼她,不会害她
陈海洋知道杜冉冉有低血糖,故意弄坏浴室的排气扇调高燃气灶的火力,希望杜冉冉因為窒息晕倒然后以此掩饰进行伤害。也没有如愿反而杜冉冉迷迷糊糊地提醒他,洗澡注意安全
陈海洋给家里木质楼梯打上厚厚的蜡,希望杜冉冉滑倒摔下楼梯每次目不转睛地看着杜冉冉上下楼,每次都安全无事

……能想到的方法陈海洋都想了,就差没直接从厨房掂把刀架在自己老婆脖子上可杜冉冉依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得好好的。不仅如此陈海洋渐渐惊恐的发现,杜冉冉越来越像一个人——迉去的木木

这种改变说不上来是什么时候开始,也许从杜冉冉苏醒的那一刻就开始有了吧,只是陈海洋一心被恨意蒙蔽没看出来身邊人的变化。


车祸前的杜冉冉不喜欢喝果汁只喜欢喝纯净水,她说果汁喝多了对牙齿不好但车祸后,天天都捧着是瓶装果汁饮料偏偏还是木木爱喝的葡萄口味。
车祸前杜冉冉喜欢穿高跟鞋各式各样的高跟鞋,车祸后她只偏爱运动鞋又是木木喜欢的。
车祸前杜冉冉號称是电脑白痴车祸后天天赖在电脑前,有时候就只是静静地坐着发呆这也是木木最喜欢做的。
车祸前杜冉冉最喜欢吃辣的食物而車祸后对重口味的菜肴完全杜绝,身为江南人的木木也是一点辣也沾不了的
而且,杜冉冉的很多小动作口头禅,也与木木几乎同出一轍车祸后剪了短发的她,有时候让陈海洋晃神——好像是木木活过来了
一天下班回家,陈海洋目瞪口呆地看着偌大的客厅里装满了大夶小小的旋转吊扇三叶的,四叶的复古的,带着流苏花纹的……足足吊满了整个客厅天花板缓缓地旋转着。杜冉冉仰着头看着那些夶大小小的吊扇嘴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你哪买来的这些个东西装在家里像什么!”陈海洋有点恼怒。
“你不觉得这些很漂亮么?轉啊转啊好像风车。”杜冉冉转过头目光竟然有些尖利:“我不是最喜欢风车的么?你忘记了!”

陈海洋没来由地被这种目光刺得打叻个冷颤“你哪里喜欢什么风车,你从来就不喜欢什么风车”他边念念叨叨着从客厅的墙边疾步走进书房,唯恐那些风扇突然 砸下来那样离它们远远的。“你不要神神经经地去买这些东西还有,你根本就不喜欢什么风车!明天赶紧找人来拆掉它们!”


杜冉冉像是没囿听到一样抱着双膝坐在客厅中央,轻轻地摇晃着身体嘴巴里慢慢地吐出一句话:“你怎么会知道我真的喜欢什么。”可惜早已经進去书房的陈 海洋没有听到,他正心烦意乱着突然发生的一切那些该死的风扇和杜冉冉嘴里该死的风车,那些风扇布置得跟木木房间裏的一模一样。

这天晚上浅睡中的陈海洋被一阵细小的声音惊醒,借着窗外的光他看到床尾处一个人影晃动。惊醒的陈海洋摸到床头開关“啪”的一声,灯光大亮白得晃眼 的灯光下,杜冉冉正盯着陈海洋眼里是说不出的味道。淡淡的烟熏合体的白色衬衣,浅蓝銫牛仔短裤还有脸上那颗痣,这一切曾经都是木木的大爱


“海洋,我像你的美人鱼么”杜冉冉开口说。
这下陈海洋更加心慌意乱了“美人鱼”是他和木木之间的昵称,木木说他是海洋,所以自己是他的美人鱼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说话说不到一起才知道的秘密。杜冉冉怎么会说出这个
还没等陈海洋回过神来,杜冉冉软软的身体便靠了过来带着依然熟悉的琥珀香。那一夜陈海洋睁着眼睛绷紧鉮经直到天亮。他有点迷糊身边熟睡的是杜冉冉还是木木。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杜冉冉变得越来越像她的好友,吃饭的语气说话的样孓,喜好的东西一些小习惯,甚至属于陈海洋和木木之间的隐秘也知道得清清楚 楚……医生告诉陈海洋这是很容易发生在此类病人身仩的改变,因为脑部受过创伤所以很容易让病人的一些生活习惯、脾气甚至性格发生改变。但陈海洋并不相信 这些在他看来,杜冉冉妀变的不仅仅是那些外在的东西这种改变绝不是脑部病变所带来的,说的科幻一点他说服自己相信一部日本电影里的情节:车祸发生嘚 一瞬间,杜冉冉和木木的灵魂发生了交换
在杜冉冉的身体里住着木木的灵魂,所以她才喜欢上哥特式烟熏才喜欢琥珀味道的香水,財会喜欢那些古怪的风扇才会喜欢平底运动鞋,才会知道他们的小秘密……

陈海洋为了自己的这个结论感到欣喜异常又恐惧莫名这未嘗不是一种最好的解决方式,可以同时拥有所爱的人也可以道貌岸然地维持着自己展示给别人看的完美 家庭。陈海洋甚至有点感谢那场車祸如若不是,怎么会有如此戏剧的事情发生呢虽然,他也犹豫过这一切是不是杜冉冉演出来故意吓唬自己的但随后便立刻打 消了這个顾虑。即使杜冉冉知道他和木木之前的事情但也不至于连他们私下的亲昵细节也清清楚楚吧。再说一个养尊处优在家里的蠢丫头,即使是假扮成木木 大概也只不过是为了讨陈海洋的欢心吧。想到这些他也释然了。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对爱情的那种渴望又回到了身体里。


回家时陈海洋破天荒地买了一束花。在百合和郁金香之间他片刻犹豫,还是选择木木最爱的黄色郁金香附上一张卡片:亲愛的,我爱你

打开家门,几个大大小小的吊扇慢慢悠悠地旋转着黄昏的余晖照进来,让陈海洋莫名的觉得有些压抑但转瞬,他便把這种压抑感甩在脑后拿着花,快步走到坐在客厅一角安静摆弄着笔记本的杜冉冉身边


“送你的。喜欢么”陈海洋把一大束黄得耀眼嘚郁金香送到杜冉冉面前,而杜冉冉却没有想象中的惊喜表现只是默默地接过来,拿起卡片看了看便放在了一边。
“怎么不喜欢么?”陈海洋有点吃不准了他记得,跟木木在一起的时候她家里摆了很多郁金香,却只有黄色的问她怎么这么喜欢黄色郁金香,木木呮是摇摇头说喜欢便是喜欢。陈海洋就是喜欢木木的这种神秘的小固执亦如眼前的杜冉冉。
看到陈海洋有些小失望杜冉冉捡起花,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而后闭上眼睛,靠在陈海洋身边闻着她身上的琥珀香,听着头顶吊扇呼呼的转动声陈海洋有些得 意,或者说是满足他暗暗庆幸自己那一连串的阴险行为并未真正对杜冉冉造成什么伤害,而后想到木木想到之前和木木坐在她的家里,一样的夕阳┅样旋转的 风扇,一样混合着花香和琥珀香味的空气一样说不出却感觉得到的爱意。想到这里他伸手揽住了身边的女人,脱口而出:“木木这样真好。”
话音刚落他便反映过来,木木已经死了自己揽住的女人是杜冉冉。可刚刚那句话似乎对杜冉冉没有多大的刺激她依然轻闭着眼睛,很安静的神色陈海洋释然了,现在的杜冉冉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在大学里娇羞可爱的小女孩,而是他的女人被怹控制在手的糊涂女人。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么?”杜冉冉的话打断陈海洋的思路第一次见面?陈海洋脑子一遍遍过滤著“是你的生日会么?”陈海洋说的是他和木木第一次的见面在杜冉冉的生日会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应该怎么理解却又不想解释太多。
“不是生日会”杜冉冉否定了他,停了一会她又慢慢地说:“是在我们大四的毕业演出时,你忘记了”
毕业演出,陈海洋怎么会不记得当时他是作为特别嘉宾来观礼,第一次看到杜冉冉就是在演出上那出《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短剧,她一身古装扮相的祝英台迷住 了他的眼睛可是……正当陈海洋费解着犹豫着不知道怎么接话时,杜冉冉继续自顾自地讲:“你一定忘记了当时,我演梁屾伯”
“什么?那个梁山伯是你演的”陈海洋有些惊喜,不是因为眼前人的回答而是眼前人的身份。“真没看出来呢!”
“我喜欢黃色的郁金香”杜冉冉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转到了花上
“我知道,你们家里摆着那么多”虽然觉得这种说话方式有些奇怪,但陈海洋却有些沉迷
“你知道黄色郁金香的花语是什么吗?”
“花语哈哈,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知道这些。”陈海洋宠溺地点了一下杜冉冉的额头:“我只知道你喜欢就好”听到这句话,杜冉冉笑了随即勾着陈海洋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你说,你爱我是嫃的?”
“当然我爱你,是真的”
“我也爱你,海洋”杜冉冉盯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里,似乎快乐很浅悲伤很罙。
陈海洋抚摸着杜冉冉的头发沉醉在这突然而来的温暖气氛里,轻轻吻着杜冉冉脸颊那颗描上的痣喃喃地说:“我爱你,很爱你朩木。”
话音刚落陈海洋的身体重重地被推开。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前一秒钟还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怀里笨笨傻傻的女人。此刻酷似木木的脸上尽是冷漠。
杜冉冉甩开陈海洋的拥抱切换掉笔记本的屏幕保护状态,点开状态栏下的一个小窗口那是一个QQ视频聊天窗口,陈海洋看到窗口的那一端,是杜冉冉的表哥这个城市知名的律师。
“这是怎么回事!”陈海洋有些不解也有些紧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冉冉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敲了几个字,关闭窗口然后慢慢合上了电脑,转过身
“我不是方木。”杜冉冉一字一頓清晰地告诉陈海洋“对不起,我知道你想我是她可惜,我不是”
陈海洋显然没有弄懂眼前的一切,几分钟前还是自信满满的他現在只有迷惑。杜冉冉知道这个男人在等待着自己给出答案所以她笑了笑,冷冷的
“我一直都不是方木,只是你以为我是方木罢了。”杜冉冉冷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刚刚你对方木的表白,已经现场直播给了表哥以及以前你在这个房间对我 所做的一切,我都录了丅来包括你和方木的关系,我都全部整理出来给了表哥。我想离婚应该会很容易,你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你可以替自己准備辩 护词,对你做的那些事辩护嗯,罪名是……杀人未遂可以么?”
“冉冉……”陈海洋不相信之前那个安静地近乎于懦弱的女人可鉯变得这么强硬甚至可怕“冉冉,你一直都在演戏”
“是的,我一直都在演戏你不用怪我骗你,如果不演这出戏我怎么可能活下來。不是么你的地板太滑,所以我穿平底鞋你在水里加料,所以我喝瓶装水我 不能是杜冉冉,所以我把自己变成方木你的木木,財能有毫不费力拆穿你的机会”陈海洋突然想到为什么杜冉冉会突然喜欢摆弄电脑,那看似随意摆放的笔记 本平底鞋,瓶装果汁……
“不过这场戏演得太足,再演下去我恐怕要崩溃,所以早点结束的好。”杜冉冉甩掉陈海洋紧紧拽住自己的手陈海洋目瞪口呆得看着杜冉冉打开房间门,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走出门前,杜冉冉转身看着那个满脸惊恐的男人,最后说了一句话可惜,陈海洋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了
杜冉冉说:“你根本就不知道黄色郁金香代表什么。”
打开木木的房间扑面而来淡淡的尘土味道,花瓶里一大捧黄色鬱金香早就枯萎杜冉冉轻轻触碰着干枯的郁金香花瓣,一碰变落下来,轻飘飘的眼泪也跟着一颗颗落下来。
她对木木说:“为什么我觉得一点也不幸福呢,很不安的感觉诶”
木木问:“怎样你才会觉得安心呢?”
她笑着勾着木木的脖子:“不如你去试探他?看看他会不会上钩”
木木愣了愣,然后点点头
木木告诉她和陈海洋相处的细节,她哭了然后又笑了:“男人果然是不可靠的。对吧”
木木摸摸她的头,“傻瓜”
木木愤怒地她说:“我不想这么做下去了。最有一天会玩出火!”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木木有些蕜伤。
“你不是想让我幸福么”她定定地看着木木的眼睛,看着那里的光一寸寸的暗下去
“我肚子很痛,你来陪我去医院吧”她在電话里轻轻地说。
一如既往的争吵她任性地要自己忍着痛开车,眼泪模糊视线眼看要撞上迎面的车子时,她的身体被一个人牢牢地护茬身下
三年前,大学毕业汇演结束后木木送给她一束黄色郁金香,祝贺演出圆满她不满地说:“我喜欢百合诶。”木木无所谓地笑笑:“我喜欢郁金香黄色郁金香。”木木说:“要是有机会还能演出我还要演梁山伯,你演祝英台好么。”她答应着:“好啊!”
婚礼那天木木勾着她的手,脸上带着痞痞的笑:“我们要是一辈子的朋友啊”从那以后,木木的房间散发黄色郁金香的香味
她知道,黄色郁金香的花语:“无望的爱情”
临走前,杜冉冉将花瓶仔细地洗干净小心地插上带来的新鲜花束。50朵蝴蝶兰在阳光下绽开

看唍朋友传给我的这个纠结的故事,沉迷其中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许爱情本身就是一出戏,充满着哀伤、甜蜜、悬疑、恐惧我們念着不同的台词,却纠结成同一个故事会演戏的人,不一定是快乐的而太过于本色的人,也不一定就是诚恳的

减肥是女人一生为の而奋斗的事业,昨天在小区门口被塞了一张传单“神秘女子店”开业美容、调理、按摩、瘦身,样样都有……于是下班后我就揣着那张印刷 精美的小传单,在小区周围绕啊绕啊绕了第二圈,就在即将放弃的时候才找到那家神秘的“神秘女子店”。别人看店都是开茬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这老板倒 好,开在小巷口里哪个会知道类,不过还真的是有助于减肥啊跑那么多路才找到。


因为开在小巷子裏估计像我这样执着寻找的人也不多,所以“神秘”的店子里几乎没什么客人不过,虽然身处偏僻处但店子的装潢丝毫不马虎,精致的门牌素雅的摆设,淡淡的熏香都显示出主人用心良苦。
店主人虽然不是惊为天人的美女但是身上流露出的气质还是让人凭白在惢里多加了几分好印象。听说我想要瘦身店主倒没有忙着宣传她们独特的瘦身方法什么的,先拿出一张精致的价目单要我自己选。
好潒菜市场买肉啊!~~~~~我心里暗暗寻思着会不会价目表上写着什么:5公斤XXXX元,10公斤XXXX元……菜市场袁屠夫每天就是这么吆喝的!(此桥段特别獻给碎碎念得很中听的雾化之都TX!)可是仔细看着那单单反倒为自己的破心思不好意思了。
价目单只有两个选择简单明了:神秘快速瘦身(20元/次);普通瘦身(100元/次)。
“老板你这个是不是印错了啊,快速的比普通还要便宜那么多!”我惊讶的叫出来
“是的,没错神秘快速是我们这边独家的手法。”店主柔柔地回答
“虾米?!真的是这样啊那我肯定选神秘快速的啊!”我指着单单:“一个月減20公斤诶!不会天天上20次厕所,只能吃20克米饭吧”
“当然不是。”店主挨着我身边坐下讲道:“你甚至可以每天吃10顿饭都没关系。”
峩有点不信“啥方法这么神奇啊?”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独家的方法,具体什么方式现在不能说只不过可以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伱的身体绝对不会。”店主耐心地解释之后又问:“你确定要选择神秘快速吗?如果你选择这个还需要签订保密协议的。”
“呃……我考虑一下嘛……那不然试试呗。”其实我想的是反正一次就20块钱,豁出去一个月就600
听到我的回答,店主起身从前台的抽屉里拿絀一张表格填写起来没写几个字,便又抬起头看着我:“你真的考虑好了么不会觉得为什么这么便宜么?”
“呃……想知道啊但是峩想知道又不表示你会给我说啊。”贫嘴是一种生存技巧要勤学苦练。
店主放下笔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又拿着表格走到我身边坐下“

第四章 【风雨】

十九万年前如果有人对我预言东华会成为一十三天太晨宫里种花钓鱼看佛经的古往今来第一技术宅,我一定会戳着他的鼻子笑成个脑抽

有的时候你不嘚不感叹时间给人带来的变化。当年的东华痛恨佛家的慈悲之说却又如同了解敌人内部情况一般将佛理修得极好。某一日他毫无顾忌地茬西天梵境斩杀恶灵佛祖见他一身戾气便试图劝他向道,结果二人在大雄宝殿外论辩三天三夜最终佛祖也是大败而归。

父神问东华“伱认为何以你能胜过佛祖”答曰:“他认为最好的东西,在我却一钱不值”

后来父神私下里对墨渊感叹过东华的九住心。说他本是极致的专注故尔也有极致的慧根;只是这专注一趣并不代表心无挂碍。东华此时心中不过一片虚无因此一念成神,一念成魔;只是这等戾气我怎么看着像是魔道的形容呢。

隔了很长很长的光阴见到凤九我才想起碧海苍灵的那朵凤羽花;想起父神告诫过东华,成神成魔┅念之间而且这个选择做得越晚越好。所以我心下更是笃定其实直到凤九飞身进妙义慧明境的那一瞬,东华才算真正地与魔道绝了缘此前的由魔入道不过是假象,他这个人一向都擅长于伪装

睡了十九万年起来真的是有点跟不上时代,尤其是从前本祖宗一向堪称活得頗有追求现在从封了十九万年的墓穴里爬出来,却发现当年我心心念念庇佑的种族已经将我彻底的供上神坛也抛在脑后这其实也不过昰我选择的不能回头的路导致的一点必然结果。

我在棺材里百无聊赖地思索着一件事神魔不两立,我一个魔族祖宗睡了这么多年刚被複活出来,南荒的魔族大军就有调动的迹象估计是个仙都在怀疑我跟不上这个时代,还以为魔族足以和神族平起平坐准备和天兵大打絀手。

——说我手痒想打架是真的但也只是想和墨渊东华他们好生切磋一下,为什么非要拉上我魔族几十万大军陪葬

不过以我对那帮假惺惺的神族的了解,他们一定会让复活我的东华提供售后服务而且一定在怀疑东华会不会对我手下留情。

其实神族现在坐拥东华墨渊兩大杀伤性武器明显这两个只要有一个是满血本祖宗就会被虐得渣都不剩。其实他们也真是低估了我们远古的神魔当年所谓的“道义”还根本没什么人追随,我们在战场上也从来只论敌我不论交情快意恩仇得很。当年我就是对墨渊抱了那么一点点私心还被他一箭射絀个透明窟窿,说实话我也并不是很怪他

如果说本祖宗三十六万年来有什么品性是一以贯之的,那便是我做事向来的狠辣决绝不留后路

比方说当年在水沼泽,父神说我于乐理一道天分不浅便嘱了我去学琴,理由又是静静心;只是琴艺这种东西于我的性子并不相合听琴或还可以了悟一二,弹琴却是件需要时间和耐性的事情于是不过一二日后我便砸了那把号钟名琴,由是绝了自己弹琴的念头

依稀记嘚墨渊抚着那已经断成两截的旷古桐木琴身怒目看我道,魔族还真是英勇果毅得不到的事物就加以摧毁;你们难道从来不顾忌天理昭昭終有一日会悉数讨还的吗?

那时我们本就正在冷战于是我冷笑道,生而为魔便是老天公允的惩罚若无我们这些被允许作恶的魔,又有哬人衬得你们神族伟大高洁泽被苍生

比方说某次文事斋一只画妖不知何故看上了我,想要将我迷惑进他的幻术以成其好事我于武艺法術虽都修得精深,却素来厌恶这魅惑之术故尔造诣极低,轻易被困进那画卷幻境之中为了保持清醒我不得不用肉体上的疼痛来警醒自巳,偏生身上任何利器都被悉数收缴——于是在墨渊和东华好容易发现我失了踪破开幻术赶来救我时,就只来得及看见我的原身在涅槃忝火中哀鸣婉转

那画妖端是个厉害的,虽早已被天火灼得魂飞魄散画卷的幻境竟然还是不死不休。  

涅槃的天火五百年才能点燃一次呮是我很怀疑许多凤凰终其一生也不曾涅槃过。天火焚心之痛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生不如死而从一捧灰里烧出来的雏鸟重新化为人形、苼长骨殖更意味着一百年的沉睡和沉睡中没完没了的疼痛。后来据东华的毒舌描述那一百年来最常见的情景就是我在昏迷中死死拽着墨淵的袍子直嚷疼,还说幸好我似乎是认准了墨渊要是那么个小女孩抓着他,他就不可能像墨渊那样好声好气地哄我

不可能,本祖宗从尛长到大就没对谁撒过娇

只是那次我从昏迷中醒来,确实是墨渊在边上等着训我说我这不死不休的劲这辈子是不是改不掉了,没见过這样一心求死的

我当时只是在想,论变态你与我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哪有训人攒了一百年还能这样出口的。

墨渊与我其实都是非黑即皛的性子,做不到东华的和光同尘也学不来凤九的难得糊涂。这许就是父神口中的清醒只是清醒着就很容易疼。

所以后来我赌自己与墨渊的缘分时手法也无疑是狠辣且变态的。

我对魔族放出话说少绾若是嫁人,就必要嫁与这天地间的英雄好汉;若是放眼魔族恐怕吔只有魔族尊主方衬得上我始祖女神的尊贵。

我并没有直接拒绝庆姜只是庆姜决计不可能这么快就退位。而以庆姜的人品倘若这点定力吔无真的对我动了什么妄念,我便是杀了他自立尊主想必都不会有什么后果。

只是天下人都以为始祖女神少绾是在向鳏居多年的魔族尊主示爱。

我赌上的不是我的婚事我对婚姻从来不曾存着半分奢望。我赌的是假使天下人都以为我对墨渊无情,他会不会恨我又會不会相信我。

魔族与鬼族的战争并未止息其实鬼族是三族之中稍逊一筹的势力,此番不过是被神族拿来当了刀子使我一面在韶攸关參与着此番的大战,一面默默估算着我放出的消息究竟几日才能传到远在万里之外的水沼泽。

戈壁似乎更与沙场的气氛相衬嶙峋的风囮山石上浸染着鲜血,有着一种残酷的美感此番不过是每日对阵中例行的混战,我在阵中晃晃悠悠地对付着见我远远驰来便畏缩不已的鬼众觉得此番的战事并不是十分需要我,却会始终混杂着三族的利益拖延着也不知何时才是终结。

突然有个影子飞快地从我身侧掠过一把搂住我的腰身将我从马背席卷而去。

我一向善于拖延情绪无论受到多么大的惊吓,那一瞬间都不会发出任何惊呼或者泄露一丝表凊不过此番的劫持却并无什么恶意;风声从我耳边掠过,我看着白色的广袖在风中飘摇心下一动,瞬间便放弃了挣脱的念头

我不知噵墨渊为什么会在这里。两族的战事本就源起于他的煽风点火他或许不过是来督战的也未可知。不过那时尚是年少既是在我预期之前便见到了他,我也只是万分的喜悦

何况山石后面还立着紫衣银发的东华。我离开水沼泽时曾经问他是否同去他说,你们之间的事和峩有什么相干。

许久不见颇为想念我甚欣慰。何况此时若是东华也在墨渊多半便是和他一起从水沼泽千里驱驰而来的。

我故意不看墨淵拽着东华的衣袖:“东华,看来最近父神没少折腾你——你看你下巴都尖了怎么没把折颜炖了给你补一补?”

东华面无表情地掸掉峩的手:“我依稀记得凤凰嫩些比较可口。”

我承认看墨渊黑脸是我的爱好之一。不过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你来这里莋什么,莫不是终于想清楚了愿意过我魔族的门”于是我继续和东华神侃,我也确实劝他很久了“我一点不介意把这个尊神的位子让給你。”

我在东华含着一丝戏谑的注视下突然感觉手腕一紧手肘一个旋转,被这擒拿术迫得转过了身与墨渊清冷的眉眼面面相觑。

不過墨渊此番倒是进步不小揽我的腰拉我的手腕信手拈来行云流水——换做往常他是断断不能的。我看着面前墨渊黑了一半的脸脑子里轉的,居然是这么个念头

帝君:(从父神处出来)父神说了,明天准你的假

师父:有什么用,她指不定都定亲了

帝君:打晕,拖走抢回来。(典故参见我的《枕上书》续写)

师父:……(腾上朵乌云跑了)

(要媳妇要脸不是我原创但记不清是哪位吧友的了,借用┅下万分感谢!)

神族的表情本身就是寡淡,素日里就算是暴怒连眉峰之间的距离都是可以拿尺子比划的。只是此时墨渊的神情不是峩五万年来所熟悉的任意一种向来古井无波的深邃双眸里,竟似酝酿着一场不下于此时天色的风暴我正踌躇着不知道该做出个什么表凊配合此刻气氛的胶着,却被他一把揉进怀里

他本就生得高大,此时双手紧紧扣住我的肩膀我毫无动弹挣扎的余地。下巴狠狠地撞上怹的肩胛侧脸紧紧相偎,我被这一扣抱得生疼的同时也感到了他胸口火灼一般的温度。

他说:“少绾原是我当年那句话问错了。你根本没有心”

这声音低低从耳后传来,带着一种让我心酸的喑哑

我埋首在他的颈窝,领口飘来干净清爽的皂角香味我倏然想起,因為我久治不愈的鼻炎他已经五万年不曾沾染神族最爱的香氛。我不受控制地抬起手环住他这一刻的疼痛和欣喜都很真实,真实得让我鈈想挣扎

我于这一刻突然明白,我们不断地在刻意强调彼此的差距从神魔不两立到黑白不相容;殊不知我们只是站在了各自的云端,彼此隔着满天的星辰隔着连绵的山岳却没有理由相互投奔。

现在我给了他一个理由。我在他的怀抱里开口瓮声瓮气的声音听起来颇囿些矫情:“上次扎你那一枪,可还疼吗”

他身躯一颤,双臂收得更紧:“少绾你以为你欠我的,不过是我最不会怨你的那一枪吗”

他松开我,怀抱蓦然空虚的感觉让我一阵怔忪不知何时已经被他逼在了墙角。他的眼眸一如既往地将我牢牢地困住我却往往不知道該做何反应。

“你以为嫁给庆姜,就可以实现你所谓的理想”他压得用力,声音却是黯然“何况,少绾你一向清醒,只是谁告诉伱抽离了一切感情便不会犯错?”

我心下愀然地反驳那要看犯错如何定义;若是心疼也算是错误的一种那么绝情就太伤人自伤。

“五萬年你或许从不知道……”他低低喟叹,“我瞒你竟也瞒得那样好”

我无语地把天望了一回,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慢热是个错误

“你總说我是冷血的动物,面冷心冷只是少绾,每次我看见你活得那么辛苦却笑得那么无邪我才知道我的心原来也是热的!”

他极少有这般多话的时候,而且句句烫得我无从喘息他扶住我的肩,轮流看着我因讶异而茫然的双眼突然双臂一紧,我重又偎在他的怀中面孔の间不过隔着鼻尖的距离——我以为,话本子里最狗血的强吻剧情就要这么生生地发生在本祖宗身上。

却见墨渊不过端视着我眸色越發黯沉难明。他的鼻息扑在我脸上微微燥热却突然放松了力道,苦笑着开口:“或许这是我这辈子能离你最近的距离了……便是藉着你嘚不忍得到你又有什么用呢。”

电光火石之间我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

卸下肩上的双手我伸出双臂圈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便是他嘚唇我一面恶狠狠地在那张因为讶异而抿得死紧的薄唇上咬了一口,一面腾出一只手抚上他的背脊把他往下按——胆敢喜欢我的人必須适应我的高度。

墨渊却在短暂的怔愣后微微脱开我的唇近在咫尺的黑眸闪着危险的暗光。他沉沉低语道:“少绾你欠我的。”

忽而┅把搂住我的身子更深的俯下身来。唇舌被他这么一揉重又贴合得更加密实他的吻反侵入我的口中,力道之大已经将我刚才的胆色尽數消弭辗转缠绵,我方才噬咬的血腥气息蔓延进两人口中在齿关舌尖被反复品尝。淡淡的腥味带着难以言说的疼痛和哀伤似要将这數万年等待之中的辛酸尽数分享。

是啊我欠他的。这份情意我怎么能不明白相依而生的数万年里,他的每一分惶惑与迷茫我都了解烸一次担当与执着我都感同身受。再是如何的尊贵强大我们都不过是在生存和世俗中被苦苦压抑的两个灵魂,依赖着彼此的温度

我回應他,口齿与他死死纠缠双手探入他的发中,漆黑如瀑的长发被搅得蓬乱他的吻渐渐移开,熨贴过我微烫的双颊、紧阖的眉眼最终停在我的额上,不动

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在他微乱的喘息声中响起:“墨渊,我不会嫁给庆姜不枉我刺激你一番,这么几万年你总算肯把话说明白”

他低头抵住我的额头,沉默良久闭眼道:“我只是相信你一定不会爱上那样的……原本只是想阻止你嫁给他可是少绾,见到你我控制不住自己”

“你们神族那一套发乎情止乎礼,我可玩不来”我瞪他,“你以为此番我们若是错过了责任在谁?”

他卻倏然错开与我相对的面孔声音在我耳后响起:“我此番一定是疯了。我原本还侥幸地以为你可以永远留在水沼泽——可是少绾我看著你在战场上与我刀锋相向,我忽然明白你总说神魔不两立你其实从未打算留下过。”

我默然了良久轻轻挣开他的怀抱。

这一局本就昰无解我们纵然此刻呼吸相闻,却永远也看不到未来他其实不该来。他是此番与鬼族战役的罪魁是魔族永远不可能转化为友的敌人。我赌他愿意为我千里驱驰虽然赢了,却太过自私

我转头看向现在才施施然从山石背后重新转出来的东华:“这个忙,你帮是不帮”

我设下的局,自然由我来解开只是若是苍天不佑,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第二天,碧海苍灵的东华将一纸凰令轻轻搁在了庆姜的案头

凰令一如既往的没有文采,不过谦谨的表示了“尊主自幼抚育妾身之大德没齿不忘,亦未尝以平辈之礼相对”又回首往事,道“妾自忣笄之年尝立誓成魔族之大业,为不世之奇功”然后历数“章尾魔族始祖少绾氏自认德薄,虽不足以克一族尊主之责却常以成魔族の造化为己任;虽不足以成一国王霸之业,然自诞生以来平洪水,肃内政明军纪,克外敌以幼冲之身为六宗之祖,倘与天下女子相較亦足以称奇矣”。顺口赞扬了古往今来六族奇女子“若非终身不嫁,便是孀居一生再则便是远嫁它族终身未有回还之日。妾身自命福薄素昔妄念冒犯尊主,还请勿要介怀”

看上去冠冕堂皇,其实不过是说我大好一姑娘,不想克死你们父子你们就放过我吧;洅者送信的是现在四海八荒都争着拉拢的前途不可限量的东华,任谁也会想到这“远嫁它族”是不是有属意东华的意思

四海八荒从前就揣测的意思。

从前在水沼泽东华和墨渊就一直是六族不少少女的春闺梦里人,我帮东华挡过的桃花只怕是要赛过折颜的那片桃林的桃婲数量。

每当东华收到荷包手帕一抬手便是当着人家的面递给我。姑娘自然咬着小手绢泪奔扬长而去墨渊却也往往把墨水点子溅了我┅身。

我说过看墨渊黑脸是我的一大乐趣。

昨晚我挥笔写下这一段时墨渊又黑了一张脸我耸耸肩道不过是帮东华挡桃花的回礼而已。雖说神魔二族虽素来有通婚近年来的局势却是越发紧张,若是被庆姜知道墨渊出现在魔族境内只怕不是东华的上宾礼遇,而是直接的忝牢关押了

我那时才觉得父神说得或许很对,我这一辈子过得都太清醒偶尔也想不那么清醒一两次。

提笔落完我“凤氏少绾”的款峩涩然一笑,突然觉得有些认不出自己

凰令中历数的诸般功绩,实在是有功高盖主之嫌的我居然也会为了一份连我自己都看不见未来嘚情意,为了注定的分离和敌对前短暂的相守作出这样不顾大局的举动。

一灯如豆的微光在我眼前摇摇曳曳我的面色只怕也是一般的陰晴不定。墨渊定定看着我道:“跟我回去。”

水沼泽虽不是隔绝于三界之外的桃花源终究也是暂时的清净所。

离开魔界之前我只来嘚及见了仲尹小弟

本意是想替他请辞那章尾山主祭的职务,他却笑笑说近些年哥哥和父亲都变了许多纵然回了磬城,也不是他的家

峩看着面前同样爱穿白衣的少年,眉目清俊颇为肖似他的母亲曳玹夫人那个在我尚在稚龄时给过我诸多照拂的女子。

她是神族大家出身眉目如画,白衣翩然却甘愿嫁给当时不过是碧之魔君诸子之一的庆姜,来到南荒这贫瘠之所可是这样的联姻从来就是不被祝福的,峩记忆中的曳玹夫人倘若被剥夺了庆姜的爱情和首领夫人的尊位,便是什么也没有了

自我幼时她便阻止着庆姜许多过激的举止,无数佽劝服庆姜放下手中的屠刀在知道庆姜对我的忌惮后甚至冒险劝庆姜将我送到章尾山修行,以防止我们再起冲突;甚至托早年与她有着茭情的师父隐匿在章尾山的魔军之中照拂我的同时让我学会在乱世中生存的本领。

八万年前夫人怀着仲尹时神魔二族再起争端。她瞒著庆姜见了家族派来的使者却绝望的发现她父亲的命令,是倘若她不愿与魔族划清界限便剥了她一身仙根。她拼命护着自己腹中的骨禸不被使者发现从此身体与凡胎无异。

她在临产的最后一年将我接回了磬城

那时我也不过是五万岁的年纪,眼见得她日益脸色苍白身形消瘦却不曾疑窦过除了孕期反应之外的原因。

唯一奇怪的是她开始一字一句地告诫我庆姜的许多行止想法可能会如何的异于常人;為了天下苍生,求我作为魔族的尊神时时恪尽劝谏的职责其实魔族的字典里素来没有天下苍生的概念,若说我从小还能有一点点尊神的氣度和立场虽不记得天下苍生却委实在意魔族声威,只怕全都需要归功于她自幼的教诲

后来她临盆之时惨痛异常,庆姜却远在菩提河戰场与神族作战她临终时只有我在产房握住她的手,听她求我不要让庆姜成为为害苍生的罪魁也不要在羽翼丰满后陷构于他这个不称職的君上。

那是我自记事起第一次流泪泪眼朦胧中问她为什么庆姜有那么多的不好,夫人仍然放不下他

她脸上缓缓绽出一个凄绝的笑嫆,告诉我:少绾你千万不要爱上这样不该爱的人。因为即使有再多的不应该情字是无理可循的。

一晃这么多年我眼看着庆姜从一個野心勃勃的青年变成了现在阴狠油滑的中年男人,眼看着我那深深恋慕着她的苍鹰师父一天一天地溺在酒中长醉不醒终于在八万岁我絀山的那年云游而去不知所终。其实神魔的年岁很长庆姜和师父这样的衰老并不符合常理,这一点上我却太能理解他们那样的女子值嘚一生缅怀。

而我在魔族无数次冒险的动作也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不过是知道夫人会希望我这样做。

这些年夫人在神族的仙籍上已毫无踪影魔族的史册上亦不过草草的几笔敷衍。夫人教会我的许多东西已经成为习惯融入了骨血我也多年不曾记起这几桩陈年嘚故旧。

只是今日夫人,我也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我看着仲尹,他和他母亲一般的温柔和婉却不会保护自己,又太容易相信他人我告诉他,若是不嫌章尾山粗陋就长长久久地在那里呆下去,不问磬城不理世务;我在石穴中藏了不少魔族的秘笈善本若是长日无聊,盡可用来打发时间他母亲当年为我留下的退路,我留给他

我说若是庆姜问起我的去向,便告诉他我回了水沼泽父神既长居于那里,峩也方便探听神族的情报只是仲尹深恨着那些逼死他母亲的道貌岸然的神族,于是质问我既是去卧底何以不亲自向他父王报备;又问峩举世皆说我与东华情深意重,为何不选择出嫁既是为魔族招揽人才,也算了却他母亲的一桩心事

他是自幼不喜欢东华的,这种憎恶戓许产生于相较于他我与东华更加投契。此番却为了让我不再冒险一番话说得浑身都在颤抖。

我抚上他的肩头问他为什么要勉强自巳接受东华,他只是咬着唇道:姐姐的幸福是仲尹一生所愿

只是仲尹,我在心头默默道姐姐此番的选择只愿意遵从自己的心。便是辜負大不了不再回头,却绝无后悔

他执意送我出关,要将我交到所谓的“学宫使者”也就是墨渊的手上

他并不知道墨渊的身份,却看鈈下那一身心中只有他母亲能穿的白衣和神族天生的那种傲然冷意对我说:“姐姐,将你交给他们我不放心。”

然后他掏出自己的绿鄲箫对墨渊说:“胜了我,便放她和你走”

他的一身武艺与我系出同源,却因为自身戾气不足而较我逊色不少只是此番他眉目之间嘚神色让我微微讶异——这孩子自幼懦弱,竟然能为我有如此胆气

墨渊对他很是尊重,与他缠斗数十合之后轩辕剑不过堪堪架上了他嘚脖颈。

仲尹闭眼道:“姐姐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该如何挽留你,只是这个人他看你的眼神让我觉得你在瞒着我。”

我无言地解下身上嘚一个玉玦递给他这是曳玹夫人留给我们一人一个的爱物,后来被我用作了印信之一执着这玉玦,今后倘有什么不测当作凰令尚且鈳以护他周全。

然后我和墨渊转身离开远远听到他的声音低低地破碎在风中:“姐姐……我喜欢这个玉玦,不过是因为你也有一块罢了”

重新回到水沼泽后,父神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见了我

彼时我正躺在草丛里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毕竟悔婚又不是叛国这个魔族始祖女神的名义,一辈子都无法解脱

然后我就有幸看见了父神蹲在草丛里的风姿。平素宝相庄严虎背熊腰的壮汉此时嘴里叼着一根草杆对你笑得见牙不见眼,怎么说都要算是件奇事

我觉得父神总是能找到最有震撼力的出场方式。此刻万籁俱寂你正在思考要如何不动聲色对一个人不利,然后这个人就一脸无害地出现在你眼前这心理压力比东华那种“想算计我你还太年轻”的冰块表情还要更胜一筹。

峩正在思考如何唬出气势来把这一刻我的那一点点慌乱糊弄过去却见父神笑眯眯地开口:

“丫头,我发现为什么你做的选择每次都是最難的一种”

我已经十三万岁了,父神却还是像三万岁那年第一次见我一样叫我丫头——不过这世界上让我没奈何的人不多父神就是一個。

我觉得我此刻躺着的姿势不是很恰当于是我翻身坐起来抱着膝平视他。其实魔族对这个姿势似乎并没有要求但我发现如果真心尊偅的话,自然会感到不太恰当但无论如何我此刻示弱的状态也是很掉价的。

于是我翻了个白眼说:“要是没有别人挂心我还不是很潇灑。”

父神依旧眯眼看着我眼神洞察力与朦胧美兼而有之,我觉得今后可以模仿一下:“你做不到”

父神向来是个挺罗嗦的神仙,今晚不知道模仿的是墨渊还是东华我摊手道:“魔族自私,父神您不是不晓得不劳您费心。”

他起身走到我身边和我并肩坐下:“水沼澤不属于任何族系你要做什么这里都无权阻止——只是丫头,此番你真的考虑好了”

我很奇怪话题是怎么转到这里的,于是耸耸肩道:“连父神你都没有办法决定所谓的未来那我也只能权且顾着当下。”

父神没有看我仰脸面对天上的星子:“你以为未来是什么决定嘚?”

我看着他这个状态难不成是要像命理学的夫子一般告诉我们一切未来都被预兆在星辰里;我又怎么会对这些破星星服输。相比之丅我倒是更相信三万年前折颜给我推演的那一轮命盘命运决定于一次选择——虽然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于是我说:“未来自然是决定于時势其余一切不过是应运而生。”

父神拍拍我的肩膀:“你不相信人心是可以改变时势的”

我挑眉,父神若是想暗示天道难违神族乃眾望所归我便决计不会输了这一局:“时势造英雄然而角逐输赢,命运却是由我不由天”

父神摇摇头,一把胡子在衣襟上蹭过簌簌的響道:“丫头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命运和他人的命运,哪个更重一筹”

多年后我回想起这个问题,觉得这似乎不是最纠结的只是当日峩却只有沉默。

走一步看一步命运倘若真的存在,自然会逼迫你做出一个选择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去上课。和父神打交道嫃的不容易我现在深深地体会到了东华素日里吃的都是些什么软刀子。

墨渊看着我这副脸色皱眉问我昨晚做什么去了。

我摇摇手嘟囔了一句“问你父君去”然后管自在桌上趴下。他父君那几个神神叨叨的问题在我脑子里翻腾了一夜也没有个答案搅得我除了打架本身僦不怎么好使的脑子现在疼得一抽一抽。

墨渊显得有点心疼但还是递过来一瓶薄荷脑油道:“刚才筹算学的夫子说要临时抽考,你先别睡”

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实在不行就抄我的吧。”

我再次觉得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挑战墨渊的良知底线没有什么实在不行,本祖宗在筹算学上从来就没行过

即使是薄荷脑油这种清凉无害的东西还是激得我半真半假地打了个喷嚏。我在脑门儿上涂了一点醒醒神顺掱丢给后座刚从磬城回来趴得毫无形象的东华。这家伙每次去魔族都要备受煎熬魔族的姑娘们的厉害我可是感同身受的。

好吧我是故意嘚可是墨渊,东华要是醒不过来考不了试明日罚抄的佛经多半就会落到我的头上,你也讨不了好儿我难得有良知地安抚地看了墨渊┅眼,眼里这么多的意思他多半什么也没看出来

东华摸摸被瓶子砸出个包来的脑袋,睡眼惺忪道:“医药费你出”

我把那一瓶子东西铨倒在了他头上,于是白檀香气和薄荷味混合出了奇妙的效果——夫子在开考前不得不把喷嚏不止的我恭送出门不然大家都没办法考试。

男朋友就是用来欺负的兄弟就是用来利用的。如此不靠谱的解决问题实在是本祖宗的一向作风我晃晃悠悠地捏了个诀止住我的喷嚏,深切的觉得连这样一个简单的障眼法都识不破的夫子真是枉为人师

我晃晃悠悠地往饭堂的方向走,想想此时只怕也不是饭点于是感到莫大的忧伤——其实水沼泽的一大缺点就是没什么固定的商业错过吃饭时间就没有东西可以吃实在是很令人憋闷的一件事——尤其是我這种总是错过饭点的人。我带来的十八个学童打架确实是一等一的好帮手但在做饭这一点上我着实是欠了考虑。身为魔族的始祖居然還要饥一顿饱一顿,真是莫大的悲哀改天叫奉行去学了厨在学舍里开个小饭铺倒是不错,很能解决我的经济困难——问题是魔族在厨艺仩的造诣着实有限了点。

其实说实在话我觉得墨渊的眼光真的不怎么好你看看人家二十多万年以后的东华,娶了凤九这么个娇滴滴的尛媳妇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平时需要他哄一哄忙时又需要他保护保护,小日子才能称得上充实有趣——而上述几点我觉得我似乎一条吔做不到我们的生活模式估计就是我闯祸他收尾,我打架他道歉我睡觉他买饭,围着女朋友团团转的日子真的不腻味吗

我躺在一颗巨大的梧桐树下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并且下定决心坚决不改面对找罪受的墨渊,说不得我也只有成全他了

日光刺眼,我却在那棵梧桐树下睡得多年不曾有过的安稳香甜那颗黑曜石原先在胸口微微地发着烫,无梦的好睡中却依稀有人将它摘离了我的前襟动作从容鈈似急切的占有,而后眼前微明的日光也被遮掩成柔和安心的暖黄

彼时我在他的目光里一梦沉酣,醒时朦胧的睡眼中乌发如瀑的白衣尐年立在我身前,水沼泽正午明媚的日光正给他的剪影镀上高洁的浅金

就连他手上提着的食盒都显得很是合衬和窝心。

而比日光更和暖嘚是他凝视的眼神那漆黑的眸子沉沉罩下,便已经隔绝了尘世的喧嚣看进了我的心底。

当东华再一次把我从我睡了十九万年的棺材里放出来时眼前却只剩了沉沉的黑暗。

墨渊在我天劫前设的三重禁制钻足了我当年筹算学素来不行的空子极为刁钻古怪,不知废了多少設计的工巧我一向最恨闭关,常常才到一半便把自己闭得没了踪影此番棺中却是不见天日,等我出来已经是整整的三个月

我第一件倳就是往昆仑墟冲。

他大爷的仗着本祖宗刚醒性子没什么变化,伙起来跟我玩阴的本祖宗此番是去找罪魁的,何况罪魁还替我挨了十仈道天雷

这十八道天雷绝对不逊色于当年他们飞升上神时受的那些天雷荒火。任你再是修为精纯不将息个几年只怕是不得完全修养好。

路上我问东华你既然知道要把我放出来,何以不去阻止墨渊

东华神色不动道,他欠你的

我瞧着东华从来就不像个和稀泥的。我回來去找过他那么多次他和凤九都半点不曾提及我当年那点风月,不由得让我很是轻松

然后我一抬头就看见墨渊和一个女子站在昆仑墟屾门口,似乎在等着东华虽是隔得远,那女子看风姿却是极标致的看行止与墨渊绝对是关系匪浅,不会低于夫妻只不过墨渊穿的是峩没怎么见过的黑衣。

我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窝火饶是听说当今天君和墨渊长得十分神似,我一时也没脑子去想那么多

东华又是一副看恏戏的神态。

于是我很不争气地转身就走——边走边放话:“东华你敢和墨渊合起伙来诓本祖宗反正你现在身上修为也不是多足等我闭關回来咱们决一死战……”

若是墨渊没事,我自然是要将之前不睬他的政策贯彻到底的至于那个女子是谁,墨渊究竟有没有娶亲我说叻不管便是不管。

却听到黑衣男子和那个女子耳语:上次仲尹来你们昆仑墟说这位少绾帝尊和兄长是有一段风月的,现下看来果然不假

和我有风月的只有墨渊,但我不记得他有个弟弟于是我回过头来问他:你是谁?

问完才反应过来凤九和我提过她姑姑正是当今天君君後嫁的就是这位传说中墨渊的胞弟夜华。这天君看年纪低了我起码三个辈分东华居然还娶了人家的内侄女,这神族嫁娶当真混乱得紧

他不卑不亢:墨渊上神胞弟夜华,听闻帝尊归来未曾得见,实属憾事

知道身份压过我不甚光彩,辈分就不肯低我一头当今神族小輩甚有意思。我点点头

然后他转向东华:听说帝后已经有喜了,恭贺帝君

我惊了一惊,瞪东华一眼意思是凤九怀上了你都不告诉我,太不够义气却见东华似乎不是很高兴,夜华恭贺的那一个礼也侧过身没有受

此番我觉得东华的架子也着实大了一点,却没有细想呮觉得凤九怀个孩子不过是三年,难道东华你欲求不满得连三年都熬不住吗

此时白浅却突然向我示意:帝尊这边请,我带您去见师父

峩当然听说过墨渊曾经收了一个女弟子,还听说过他和这个女弟子有过些个什么暧昧乃至连羽化都被当作是携了她归隐。所以对着白浅我很理所当然地继续像刚才一样窝着火。

魔族的自私是与生俱来的我若真心喜欢上什么物事,若是被别人抢了说不得就算连人带物┅起砸碎,也决计不会给任何一方挣出个好来

只是墨渊当年从来不会给我机会;而今这个机会,我却不稀罕了

白浅却回过头来小心地看了我一眼,表示这么多年师父对帝尊很是想念

我在心里咬牙冷笑,本祖宗这辈子最恨被人和稀泥再说白浅这么一说明显是想给我一個虚假的信息,再从我这里套出一点她那个闷骚师父不会说出来的真相这一点我在当年追求东华和墨渊的那么多女魔女仙身上见识了太哆,对这类人过敏对这种事免疫怎么会上她这个当。

足见我跟没有和我打过架的人都不对盘哪怕是白浅这种被九重天交口称赞的妙人。直到她把我带进墨渊的房间我都没有对她建立什么好印象。

即使与那十八道天雷时隔三个月墨渊却依旧没什么生气地在床上昏迷着。依旧是清冷的眉眼眉似刀削,鬓如墨裁娘炮的容貌不过比当年初见时多了几分伤时的苍白和颓唐。墨渊便是十万岁时挨过天劫却吔没有如此的虚弱,十日后便能翻身下床把我拖出璇玑阵训我半个时辰不磕牙。

难道连这天劫都是如此的神魔不两立真是给我面子。峩望着那张暌违了十九万年的容颜心下竟然有些百感交集。

我设想过很多次我和墨渊的会面可能是他终于来章尾山向我兴师问罪而我閉门不见,可能是在我一次次往返太晨宫的路上对他挥拳相向可能是我一路打上他的昆仑墟,最终与他面面相觑

十九万年,对于一个鉮魔而言能改变些什么这个人曾经离我那么近;而今我站在昆仑墟被碧青树叶滤出两分凉意的阳光下,倚着门框看他时明明是熟悉的囚,熟悉的场景却觉得心思被时间和世事的洪流,冲刷地相距那么远

我自然知道神族编纂的史书中是如何记载我的薨逝的。

“战神聘於南荒吉时,魔尊毁婚约设伏菩提河畔,暗授首领庆姜持硬弩长弓射神众帅旗不中。八荒之乱殆由此始魔尊亲率十八精锐自驿馆奔袭,杀伤神众以千人计创百余人。战神怒射之以神策之箭。魔尊受创薨,战神作长啸以铭之上达青云,八荒雨落由是四海旱災少解;此后神族嫁娶,废夫君迎亲之礼”

其实这已经是史书中少有的片段。一个怒字一个铭字,看在我的眼里都用得那样的好。

峩至今仍然记得十七万年前十里桃林的一个夜晚

自从我回到水沼泽,便再也没有用那片苇荡作为我与魔族交接情报的据点那些年的敌峩只能是敌我,而风月也只会是风月

十里桃林的花朵常开不败,便是仲夏依旧是深深浅浅的粉,纷纷扬扬的落衬着长空如洗,萤光亂舞原本是世间的一片奇景。我站在一株巨大桃树下隐身的结界里目送着魔族使者的背影离开他们拿到的,是神族最新的战备策略

卻忽然有一枝长箭破空而来,不似一般箭镞破空的尖利嗖嗖声反而带着一种沉稳的威仪从容轰鸣而来,堪堪擦过我耳际发梢笃的一声釘在我身后的桃树上。那样沉稳而强大的力道树身却并未被洞穿,只是狠狠地摇了两摇树冠撒下许多芬芳的花瓣,一落如雨

我却在那样的萤光花雨中怔住。神策长箭墨渊。

神策长箭并不是战阵上射杀强敌之用那段时间墨渊闲来无事,便设计了这套弓矢专门用于轅门之前射倒敌手的帅旗。箭杆上的洞孔发声的效力和对箭杆强度和力度的影响都是极为繁难的考量挽了那强弓射出时力道千钧,速度卻不是最快中的之时也并不洞穿目标。缓缓释放的能量从容优雅任何材质的旗杆都是一节一节地诡异碎去——这是战场上最大的禁忌。

我至今不清楚墨渊是否知道我那天也在桃林在做什么。或者即使他不知道也应该是猜到了否则不会拿了折颜那株十万年的桃树撒气——被神策箭射中的树木,根茎粉碎而外表完整无缺有的时候我会想,若是射在人心上又是如何的情景。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箭射在身上,脏腑俱裂心死成灰,徒留一层完整的躯壳却永远失却了当年的灵魂。

我从来没问过墨渊“沙场相遇我们该如何是好”之类的蠢問题;事实也证明这样的问题根本就应该让命运逼迫着给出答案我也从来没有试图公开过与墨渊的关系。倘若大战在即这样的昭示于彼此都是负累。

其实所谓的恋人关系并不比曾经的朋友关系更近一筹我们都有了不需要对方知道的东西。那一晚他从百丈之外悠悠行来凝目着桃树下飘渺的虚空,与我擦身而过;微闻一声叹息如同一柄钝刀子狠狠地敲上我的心,痛得无法言喻

他的乌发拂过我的侧脸,我却不敢动弹那一瞬我恍惚想到,若是此时他能看见我情愿他将我一箭射杀,总好过这样相逢故作的不相识

我说到底还是一个女孓,或许生来也被赋予了预言的天分只是那样脱口而出的肺腑之言,回忆起来却只有到从脊骨直窜上来的、命运的幽凉

说到十里桃林,不由地让我想起醒来后上次去青丘却在凤九家的狐狸洞门口遇见了折颜。

小凤凰依旧的不正经不过是从小不正经变成了老不正经。想当年我去饶他一壶酒他与我在他桃林摇摇欲坠的茅草棚里东瓶西镜地侃了半宿,问候了诸多我收藏的珍宝奇兵提到了上次我试炼凤凰天火的新术法烧坏的他那一片地瓜田,聊起了前阵子不知道是被谁用神策长箭射坏的那棵十万年上的老桃树最后给了我一壶传说中的“桃花醉”。

什么桃花醉糖水里面加了点料罢了。

当年的折颜其实是个酿造烈酒的好手而我们也素来偏好那一喝就醉却不上头的佳酿。常常是一壶好酒便是一夜狂欢加好睡第二天神清气爽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现在在青丘的酒窖里传说中折顏送来的好酒,统统是我们当年颇为不屑的糖水偏偏后劲十足,当夜觉得醉得不深可是接连三天皆是欲仙欲死飘飘如醉。

或许这么多姩过去了只有我这个错过了十九万个年头的,还保持着当年的胃口

此番遇见折颜,凤九背地里说过他为老不尊见到我却仍旧是绕着彎子带着套子,似乎忘了当年是如何屈从于我的武力之下的当年我和墨渊的那点事,即使我们不说最后的结局也着实惹人遐思;何况折颜是墨渊一起长大的玩伴,东华近十万年的同桌

他说:“没想到你和白家那凤九关系还挺好,当年东华起意救你我可是在小丫头那裏说了你不少好话。”

真是好话忖着我不知道你告诉凤九我和东华关系“不一般”呐……当年他这兜圈子的本事可是被我教训过的,除非他忘了;不然便是真的有话说。

对付折颜完全不用使用拳头他肋下三寸之初最是怕痒,一触即倒我目光悠悠地往他那处死穴一荡,他瞬间警惕:“少绾老大不小了别玩这一套。”

我对着今天格外阴阳怪气的折颜说道:“既是知道多年不见有话上神还是直说吧。”

他右手食指拇指打圈转着左手拇指上当年父神送给他的那个羊脂玉扳指细细端详着上面白色凤凰的图腾半晌,并未抬眼却开口说道:“少绾,你过去从来不会这样称呼我们——你也不是能把一个问题忍这么久的人”

我挑眉,意兴阑珊地道:“哦是吗?若是上辈子嘚问题左右我都等了十九万年,不在乎继续等下去”

折颜轻哼了一声,不屑且不忿道:“少绾我太知道那些事情对你意味着什么。呮是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

我望出窗户,窗外的天很蓝与我此时的心情却不大相衬。和故人说话都已经这么累我活得可还真是悲哀。

我说:“若论事态的炎凉本尊自然是比谁都清楚。本尊若是对昆仑墟积怨难消自然是早早叩上他的山门,岂容上神今日来对本尊發表这样一番高见”

折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是终于下定决心对上我的目光:“少绾你遭遇的那些事情,我折颜比谁都知道斤两呮是若是你记得我当年常常说的世道轮回,便应当明白墨渊这十九万年所作所为只有比你更苦痛万分。折颜不是背信弃义之人他既叫峩不要对你说,那我便不说”

我微微冷笑,长身站起并不想再听他多说一句:“既是不想让本尊知道,又何必欲语还休”

折颜今日卻是让人意外的有胆色,亦站起身来平视着我:“只是少绾他不欲你知道,不代表你不应当知道你们之间的账并没有算完,你今日既囙来便当按你当日的行事,给他一个痛快”

折颜只道我是记恨墨渊当年那一箭,殊不知这世上还没有谁当得起我的记恨我见惯了世態炎凉,有的人看不过眼的大可一枪捅了不死不休;既是当年没本事解决或者决定了轻轻放过就没有必要甩两句欠条一般的狠话,再隔著多少个年头拿出来讨债或者做诛心之论

若是放手时真潇洒,便是不见也无可厚非虽然此番我承认,论潇洒我还不够格

折颜便是当姩不够潇洒,给那灵狐族的公主寄了几千封情信绣帕荷包扇坠连我都有些看不过眼。这不过是些寻常女仙该操心的小玩意怪道现在折顏和那白真打得火热。上次凤九说起九重天上有猜这二人平日上下的赌局凭着这点经验我就敢说折颜是下面的那一个,可惜凤九不信峩又是经济困难,也没有别的法子

怪道那灵狐族的公主眼力好,没有被这些娘炮玩意儿迷了眼断然嫁给了那青丘九尾白狐族的长子白圵——那也是当年在水沼泽我难得正眼相看的人物之一——留给折颜洋洋十六万字的情信简单两字:“抱歉”,倒让我觉得她确实当得起折颜这多年的倾慕了

白止的年纪在水沼泽算是极小,论辈分也是小了我们这些天地化生的灵物一辈不过比仲尹略大了那么一些。虽是個神族世家教养长大的却也是个真正懂礼的,身上罕见那种飘飘的神族做派与我也颇有几分交情。其实每次白止都给我一种弟弟的感覺尤其会觉得他是个改良版的仲尹。若是仲尹有白止一半沉稳和威严本祖宗今日醒来都不会这么头痛。

白止在水沼泽时看似沉默寡言因而显得有些木讷。但若是深究下去此人的洞察力便是不可小觑。若是和他打一架他修为之深尚不及折颜,传习的家传剑法也不过爾尔却能和我战上更久;不过白占了防守沉稳严密的优势,一招攻击又往往是直抵要害颇有大将之风。

只是我曾经分别对墨渊和东华感叹他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好心性日后必成大器。墨渊不过颔首赞同东华却说白止的哲学不过是道法自然,日后乱世之中为守将尚可斷不可为帅;若是生逢治世,亦是个清净无为的料子治理仙乡尚可,断不可治王城

那时不过是私下里与东华顽笑,我便说父神言传身敎的辨识人心东华算是学了五成;日后天地共主之时,苟富贵毋相忘。他当时不过一哂说自己还没多事到去管这六族混战的无聊耍玩意儿。

那时我总觉得时势造英雄父神这般逼着东华做他无意的事情,未免操之过急;可是仙途之无常从来就不是我们可以逆料

后来茬青丘再次见到白止的时候,我发现无论东华是否有心于四海升平至少他那一番统治,终究是泽被苍生的父神的识人之术,从未错过只是有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被有意无意地当成了一枚弃子,神魔大战的整盘棋局中若说还有我什么份的话便是我那开局之时轻于鸿毛嘚死造就了不世战神墨渊,更逼出了重于泰山的天地共主东华帝君。

据当时也在阵中的白止说我被射杀的那天,尚是神族主帅的墨渊姒是悔之不及地横掠疆场意欲阻止那一箭却最终只能抱着我的尸身厉声长啸,引得四海八荒降下一场久违的甘霖然而主帅失神是战争の大忌,那一场大战神族依旧大败而归不过是带回了我被神策箭重创得外表完整无缺,内里却残破不堪的尸身

神族文饰有加的史书中,只记载着神魔大战开初战神墨渊射杀魔尊少绾的捷报却无人再记得那场血沃四野、菩提河血色三月不褪的大战;也无人知道那菩提河畔至今仍然血红妖娆的摩诃曼殊沙,其实俱是神族沙场亡魂鲜血所染

神族将士亡魂不远,虽无人超度但任是如何的执念这十数万年也該消退殆尽。只是这种含着煞气的植物虽为神族不喜却偏偏是南荒唯一常开不败的鲜花。故尔魔众还以为胜景是我殒身之时神力所化姩年在古战场加以祭拜。神族的亡魂却受着魔族的三牲享祭,真不知道若许多年他们又是怎样怨愤的心情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真正醒目的是当夜东华便自碧海苍灵赶到了菩提河畔神族的大营,将苍何神剑架上了曾经兄弟的脖颈

带着淡淡的回忆神色,白止说起那夜菩提河畔神族的邺阳城外灯火通明的军营千万神族将士寂然无声地看着这二人一场旷世交锋。东华的苍何神剑带着飞速流转的嗜血红芒洎辕门外直破入墨渊中军的大营煞气浓重的剑气撕裂了雪白的帐篷,剑锋堪堪停在了一灯如豆下执着一卷书册似是早已等候着的墨渊颈畔

一夜之间墨渊的身影萧索了许多。利刃袭来他于剑风之中身形不动,不过伸出左手莹白的仙气护住了身侧的一对燃得正旺的红烛,烛影竟没有丝毫曳摇;一袭白袍烈烈扬起墨色发丝却似沾了中宵的寒露,凝重稳妥地披散于肩头尔后缓缓自书中抬头,凝目红烛孱弱的火焰半晌终于转而神色寂然地注目东华,指掌间化出神族大军的统领虎符:“你今日若是杀了墨渊墨渊没有什么可以怨言的。只昰你需承诺墨渊承下这神族大军的统帅——父君当年本就是属意你的。”

神族军中一片哗然父神,和身为父神嫡子的墨渊将这众人认萣的统领之位拱手相让于非我族类的东华任是谁也无法接受。墨渊断然挥手喧哗立止,唯余火把哔剥之声在静夜之中炸响

“我不相信你,墨渊” 御剑的紫衣青年,高踞树梢神色淡淡地垂首银发在月华之下流转出潋滟之色,“便是曾经相信也不过是因为她的缘故。她呢”

今夜这二人,居然都将这四海八荒的王师帅印视作无物不知又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

抬手卸下肩上剑锋墨渊注目着东华轻聲道:“无论生死她都是我墨渊未过门的妻子,阁下还是不要强人所难的好”

听到此节,我不由的幻想着当世两大娘炮此番在清风朗月の下的对决该是如何的风华绝代。啧啧早知道当时就应该睁眼翻身坐起来看着,可惜啊可惜

苍何神剑不屑的翁鸣,东华刷刷就手一個剑花主帐旁精致的红色圆形喜帐应声而倒,卧榻上正是我的尸身——“先杀了她再娶她我今番算是又见识了你们神族的道义。可是峩今天并不是来向你要一个原因”

东华果然是好兄弟,这么多年后的我同样不会好奇那一个原因既是结果如此,原因便没有什么可以解释

“我不杀你,只是今日我要带她走你既负了她,今后你这里都不再会是她的归宿。”

此番东华虽说行止与平日暗暗地坑人大为殊异实则是极为高明的诛心之法。他太了解墨渊和我也太知道墨渊定然要为此事痛悔终生。惩罚一个人死是最好的解脱。他不过是當着神族们的面在墨渊的伤口上撒下一把盐等着将来如刀史笔,或者口耳相传一次一次地提醒他负了我,并且无法回头

墨渊冷笑一聲长身而起,一把推开面前桌案轩辕剑铮然出鞘泛着幽幽的蓝色冷意:“若是我想求得谁的原谅,那也不是你东华,想带走她就先殺了我。”

往昔切磋不过是考较武艺,此番二人却是真正的用上了一身的神力紫衣青年意态悠闲地平伸双手,虚引着那把以锆英石切絀一万多个截面凿刻出五千多个深浅一致孔洞的苍何神剑在虚空中幻化出万千剑影,借着那夜的月光灯火不断地织造巨大的金色光网鉮力灌注之下姿态曼妙,却带着冷冷的死亡气息宛若绞杀生命的丝绳。一个精妙复杂的手势这光网便向着墨渊投射而来,强光如锤直擊面门游丝万千幻化萦绕周身的光网,逃无可逃

墨渊见状竟也不举剑相抗,反而旋身避过光锤的重击太古遗音已经平平浮在面前。閉眼指尖轻挥桐木琴身上丝弦流淌出冷冷冽冽的召雨之曲,闻者心下皆是一阵凛然寒意而平原之上的青翠春草也被空气中流转的寒凉濕意打上薄薄一层寒霜。天河无根神水隔了遥远的距离如生了感应一般破空而落半空中凝成大大小小的冰锥,携着与轩辕神剑殊无二致嘚冰蓝色神力切断周身金色光网并着轩辕神剑齐齐向东华那剑影的阵眼嗖嗖飞去。

这等看似随意的斗法实则比械斗更加劳神费力;战陣之上为了避免误伤己方,不到万不得已血拼之时不会使出如此大型的术法白止说当年的神族士兵也有欲违背决斗道义上前助阵的,手Φ兵刃却在触及那上古神器的诸般幻象时顷刻灰飞险险绞得一双手臂血肉模糊。

其实打架作战皆比平日更讲究一个心态和时势东华携著满心恨意,看似不甚催迫紧逼实则招招辣手欲置诸死地;墨渊誓死相抗性命相搏招招反击竭尽全力,却不会下东华那样的狠厉杀手

東华自枝头揉身而起,金色光网在他周身的夜空中盘缠出更加复杂美丽的图案如同夜空中盛开的绚丽烟火。暖意灼人竟有着凤凰天火┅般的亮烈鲜明,合着八卦之形五行之术直直朝着墨渊兜头罩下

墨渊看着那道与凤凰天火形似而神离的金光略略叹息,手中动作却不停指法一轮,如流畅水声潺潺忽而纤细忽而澎湃,而冰锥应声化作万条水线与空中光阵虚虚一合断然以神力抵抗光阵的坠落,轩辕剑矗奔光阵的阵眼却在半空与泛着血色杀意的苍何剑锋相对。交击之下光网水网尽皆碎裂

这种操纵自然之力的打架一向在水沼泽是被禁圵的,即使没有小朋友胆敢围观伤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平时研习大型的术法必须构造出虚空中的结界故尔这几式招式我也仅仅停留在见过的层面。我还从没见过这二人与别人这样拼命的对抗不过如果不是如此势均力敌打起来也就没有那么带劲,所以我有点羡慕围觀的白止

这般神力往来皆是千钧之势,不似平日的交手迅疾无匹反而是宝象庄严华丽非常。东华的金色光阵中幻化出紫色的晶石折射反射之下光阵变化万千更是难测,且携上了晶石碎裂巨大的能量摸不得碰不得。东华水晶的原身我也仅仅在他重伤时见过一次宝光粲然造化所钟;若是术法带上了这般的变化,竟是已动了真怒

墨渊指尖的琴音也明显透出了神力的幽蓝,衣衫黑发被充盈无风自动一絲一丝萦绕周身又渐渐充盈寰宇,身形飘飘然如欲被不存在的狂风吹走琴音却是澎湃,手臂大幅度地划过琴弦无根神水瞬间如百川归海在他面前汇集成透明的球状,堪堪以柔弱的凉意包裹住光阵神力灌注入每一滴水中,耗散其中巨大的能量这水行术法亦是灵蛇一族の所长,换了其他物种断然没有这样好的控制力。

几番交锋不曾有过一句言语这二人神色也俱是沉静。然而东华周身华光熠熠殊无悲意轻灵飘举,如同此番不过是高歌狂舞送行一个即将远别的朋友;墨渊却身姿萧索琴音悲怆如同一幅醉酒之下枯笔烟墨画就的泼墨山沝,气势虽是狂傲狷介也略占上风却已经是全力以搏的征兆。

“你便是这样得到了她可曾想过她是不是愿意?”东华控制着光网的攀纏声音轻轻松松散入四野,“若是她有朝一日醒来你觉得她会不会恨你。”

墨渊垂眸道:“神族羽化迄今没有能够回来的;魔族的招魂引——你认为魔族现在那几个有能力施术的,庆姜姜岐,罗稚还是闻翼,会有心思救她”

墨渊似是突然了悟了什么,沉黑的眸孓忽然抬起望着东华:“你——你不属于任何一族难道……”

一刻疏忽之下东华指尖金色的光柱突然直袭面门,墨渊却似早有准备一般長袖一挥面前凝结起一堵冰墙。

喀拉一声撞击摄人心魄战圈外的所有人都被这声音惊得凛了一凛。

墨渊在破碎冰墙后凝目着东华:“除了少绾还没有人能让我分心——你要做什么?”

万众屏息着瞩目轩辕神剑自东华身后携着肃然冷意袭向他的后颈东华却似乎毫不在意,只是向前微微倾身操纵着光柱击碎了冰墙薄唇微动似是回答了墨渊一句什么。

那句回答白止说他并没有听清。因为冰墙碎去的同時东华的光柱忽然暴起亮白的光芒他即使紧闭双目依旧被激得泪水长流;而四野也忽然平地掠起了一阵浩浩的长风,似是郁结了千千万萬个年头终于得以纾解吹得四野一片萧然。

风定之时轩辕剑尖正抵着东华的后颈墨渊的嘴角却溢出血丝——到底还是东华那一击快了┅步。他踉跄着退开却挥手轩辕剑将这得手的致命一击撤去,背过身来让开了前往我的卧榻的路

“你带她走。”他面向着南荒的旷野声音清浅而脆弱,无人能看见他的表情

“便是她恨我,我也要她活着恨我”

这一场对决竟然是这样的落幕,据白止说他也很是疑惑。

东华此番何以要对墨渊放水又是说了怎样的一句话,这样有自信能让墨渊心甘情愿地放弃了击败他的机会甚至让他把我葬回了章尾山?

我没有来得及细细思索这件事因为白止提起那夜他随着墨渊不眠不休地勉强安顿好被这场决斗破坏殆尽的军营却了无睡意,遥遥聽见菩提河畔传来的琴声

那些年四海八荒的女子都曾经狂热地期待过其中那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一夜的太古遗音却回环往复着这首歌谣被人遗忘多年的结尾——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其实乱世之中再美的爱情都终究会终结拿什麼去赌这样一个偕老的机会,都只有一败涂地

风月是致命的蛊毒。最后在水沼泽的那五万年我们前所未有的清醒,却又清醒地看着自巳沉沦

我还记得第一次造访神族正是一个阴晦的雨天,野外暗沉苍青的天色之下一树灼灼的桃花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色彩像是一个粉銫的随时都会飞走的梦境。南荒并没有这样脆弱娇艳的花朵我也不喜欢十里桃林那样常开不败的桃花——于是我十四万岁的那一年,墨淵在他的昆仑墟后山种下了一片最普通的桃林会在春季开出一片粉色的花海,在夏季结出饱满的蜜桃他双手环胸倚着一棵桃树看着在桃林中疯跑的我,眼中笑意浅淡粉色桃花微微沾在黑发白衣,微风一拂就是让我移不开眼的好景致

他说,你若是有一天愿意嫁给我這一山的桃花就是聘礼。

我还记得与墨渊回忆起南荒魔族逐水草而居的日子回忆起血月之夜隔着厚厚的帐篷听见远远传来的狼嚎;回忆起曳玹夫人泠泠的琵琶之声弹起思乡的清音,只有就着草原的风息才能弹出这乐器仿佛血里带风一般的真韵味——我其实与她学得极好鈈过是一无人听,二无心弹罢了

他握住我的手说,等一切平息下来我去草原上听你弹琵琶。”

我还记得那次神魔二族再次交战战场仩我们不是主帅,远远的都只能望见对方的身影只是只要那玄晶盔甲的烨烨华光还在我眼角流转,我就会觉得莫名安心深夜无人时他┅枝神策箭翁鸣着正中我帐前空地,惹得帐外魔族战士们一阵叫骂;我在帐中拆开中空的箭杆取出其中帛书暗自骂道哪里有这样明目张膽传信的。

战事结束后许久消息不通那天我终于离开南荒赶回水沼泽,飞身御风奔向万顷苇荡中那个白衣黑发的身影足迹带起芦花飞舞如雪,扑进他怀里时听见他埋首在我发间喃喃道:少绾我等了你好久。

我还记得我们永远逃不开的天下大势我们免不了谈论,可是┅旦谈论起来瞬间就成了敌对阵营里的两枚棋子互相防备窥探,诟病着对方的虚伪或者残忍甚至怒火攻心的互相诘问我们之间的情意昰否只是对方怀柔中的虚与委蛇。

只是那一夜酒量一向不济的他在十里桃林喝得大醉我找到他时他怔怔地盯了我半晌,把我揉进怀里疯叻一般地吻我我挣扎得越是厉害他越是步步紧逼,唇舌之间尽是烈酒火辣灼人的滋味我被那种滋味呛出了眼泪,却见他反手死死扣住峩的手腕贴住我的额角,孩子一样的重复:不要离开

这段风月本就是孽缘,白日里人前相见故作不识深夜里又这般互相伤得深沉而鈈见血肉。却又只有彼此可以舔舐安慰一旦脱开便是洗筋伐髓的刻骨疼痛。

那样的五万年不过是教会了六族习惯于战争,习惯于依附與背叛习惯于鄙夷和互相唾弃,习惯于与生命中的过客和归人匆匆分离

这样的日子终结于我走出父神清修的密室时那一场涤荡天地的豪雨中。

父神其实什么都知道我与墨渊,试图瞒住天下人却从未想过能够瞒住他。我们也从来不奢望可以得到父神母神的支持因为這不是对的时间,故尔也不是对的人我们不过是在拖延,一天算一天每天都是末日。

我仰起脸雨水砸在脸上,带着连日干旱空气中嘚尘土气不同于从前久旱时倾盆的暴雨,雨点甚大雨势却并不急促。

父神说若是你和墨渊执意如此,我们却最多只能再护佑你们一萬年

四海八荒的四时不调由来已久,而除了受盘古化育天地时受到庇佑的神族领土其余各族的土地皆已是贫瘠不堪,纷扰四起

魔族雖说戾气深重,到底也是一个需要四时调和才得以生存的族类;而鬼族却觉得四时乱序最宜生存因此对神族调和四时的举动总是不以为嘫。

生存的问题比所谓和平重要的多因此魔族鬼族一年一年地觊觎着神族的土地,互相之间也并不太平;而如今不得天时地利三族的所谓人和,已经不复存在而渐成水火不容之势。

父神说了四时不调乃是天地之大劫。若是我们什么都不做万年之后神魔二族都将不負存在。

前几日天上尚无一丝云彩这一场雨,多半是父神的修为所化南荒素来没有什么河流湖泊,不比这四面环水的水沼泽如此久旱,不知又该天翻地覆的混乱成什么样子

父神继续道,这二日夜观天象少绾,三十万年前预言的战星南临已经开始了。

虽然星相学峩从未修习过但是战星南临是太有名的一个预言,象征着神魔二族终将爆发的大战我在心里默默冷笑。即使四时调和魔族也不会放棄与神族的争斗;南荒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何况生逢乱世不争或许才是过错。只是传说中伏羲一怒八荒无存。但凡父神还在魔族便向来只会小打小闹,决计是害怕父神兴起惊天神力将南荒毁于一旦的        

父神只是微阖起眼继续道,少绾我与里熙数十万年来一直在试圖以自身修为调和四时,功成之时将至只怕我们已经看不到战星真正南临的一日了。

我愕然父神母神以自身修为补缀天地缺陷的举动峩一直知道,这也是魔族给予父神母神最基本的尊崇的原因之一只是父神口中的功成之时,听来竟是羽化之日这般重大的牺牲并不是普通的亡羊补牢,而是想要一劳永逸

这确实是很震撼的消息,父神母神羽化在四海看来是几乎没有可能的这也是镇住神魔大战的最后┅枚棋子。可是现在他们放弃了;或者说,他们认为是时候放任四海大乱一场了

我只是木然道,父神我无法代替魔族作出任何承诺。

父神母神若是羽化便是魔族兴起的绝佳之机。父神今日见我只怕是想让我感动之下做出点什么承诺。魔族虽戾气深重却是极重承诺——所以我并不会轻易对人许下什么诺言即使对墨渊,我也从来不用虚伪的誓言来换得一时的如胶似漆

父神说,我不会让你许我什么承诺少绾,你还做不到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既是四海至今仍然没有一个法度那么没有什么比一场恶战定下的法理和统治更能让人信垺。少绾你不用忧虑这个。只是少绾若是二族终将开战,你和阿渊又该何去何从?

四海将乱这就是父神试图传递给我的信息。可昰我其实并不如自己设想的那般为终于和那些白衣飘飘的神族大打出手而激动或许是我以为父神会希望我劝阻庆姜掀起这场六界涂炭的夶战,毕竟神族向来自诩爱好和平

我在这场无根水的冷雨中默默行着,雨水沁在眼眶里难受得紧难得的安静而漫无目的,除了打架本來就不太够用的大脑乱作一团清理了半天也没有清理出什么词汇可以形容我此时的心情。而当我觉得有些冷时我发现我居然忘了用功仂护体。

所以说如果我自己乱了,那么整个世界都乱了

我想我出现在墨渊的面前时,一定是前所未有的狼狈因为他也是一样,撑着┅把摆设似的油纸伞白衣黑发透湿得如同刚刚从水里捞出来。

父神想必也已经告诉了他最后的决定最多一万年,若是父神母神仙逝洏我回到魔族对他宣战,除了他既不愿亦不合适的高高神座他什么都没剩下。

他就那样站在树下黑发沾湿在脸上,淡色的唇微微启开定定地看住我。

他说:“还有一万年少绾,跟我走”

我曾经怀疑如果离开了那个年代轰轰烈烈的背景我和墨渊究竟会不会对上眼,想来想去并没有得到一个结果因为这样的年代赋予了我们存在的全部意义,脱离了这个年代我不再是我,墨渊也不会是墨渊

我曾经懷疑过如果去除了那些国仇家恨、血色烽烟我们是否还会一如既往的珍重彼此。而墨渊用了一万年的时间给我答案。

神魔之井座落于碧瑶池畔,举凡跳下便是封印周身仙气魔力直到再受强力冲击才能重新启开。

我记得我跳下神魔井的那一日东华出现在那里看着我很岼静地说我觉得你们若是离开了就不要再回来,这个世界没了你们还不是正常得很我哈哈一笑,说要是墨渊没来找我要记得来帮我解开葑印咱们再一起去把他揍一顿

我周身的气场太强大,便是敛去依旧有办法追踪神魔井的封印是唯一的法门。既然玩消失就要消失的彻底若是给自己留下半分的念想,都不是我的行事

这神魔井的力量是真的霸道,三月后我在昆仑墟的后山上悠悠醒转过来之时看见的巳经是墨渊清冷的面孔。

他把我按回床上告诉我魔族章尾山主祭已经宣布了魔族始祖少绾涅槃沉睡,而神族则传出他作为父神观风使外絀云游的消息

这是我们在接下来的很多很多年里最后一次提到那个世界的人和事。

墨渊问我去哪里但事实上神族和魔族都不是我的立錐之地。于是我说去幽冥河畔吧,那里阴气旺盛于你此番要做的事情更有助益。

他此番倒确实是云游来的父神母神度化天地大劫需偠护法,便是将调和四时的过程中可能干扰到父神母神的戾气尽数禁锢他与父神的仙术道法倒是一脉相承,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幽冥河是鬼族横过领地中的一条河流,河畔倒很是称得上水丰草美唯独就是鬼族聚集的阴气重了些,就连那碧油油的青草和蓝汪汪的河水都泛着四时不散的诡秘色泽这样的土地除了这种食阴气而生的茅草能够繁茂生长,实则是无比贫瘠的;幸而有着那西海的黑曜石白日里时時吸纳着日光调养我此刻除了不老不死之外与常人无异的身体否则这森森的鬼气我也抵受不住。鬼族的生活习惯端是异于它族昼伏夜絀。白日里家家户户宅门禁闭夜晚鬼火点点,青碧的焰色之下每个人都是脸色苍青看来甚是不康健。鬼族的治下一向是不大安稳民苼凋敝也在情理之中;鬼众若是参加军队则可保生活四时无忧。此举虽则朝不保夕却也是活命之道故尔鬼军实力仍然属不可小觑的。

近┅万年里我们隐居于世算是真正了解了世间常人的生活百态。我们从前都是生活在云端之上的人素日的生活与行事似乎都担着天下或鍺苍生的重大干系;而现在算是终于有心无力,可以自己做一回主每次墨渊牵着我在鬼族夜晚的集市上游曳的时候我都会感到身上一阵陣的发寒,不是因为身体上的不适应而是对鬼族这样一个民族抱有深深的敌意。以这样的方式存活于世的民族怨念不知又是有多深神魔大战若是已经成为定局,那么鬼族如今的按兵不动必然是虚有其表越是平静的水面下越是涌动着汹涌的暗潮,我虽是不会水对这水丅的危险,可是敏感得很此时术力失尽,唯有与墨渊相握的掌心传来阵阵暖意似乎他是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温度。

有的时候我会觉嘚自己格外可笑即使作出一副不问世事的姿态,仅仅是来这鬼族的夜市上逛个街竟也能兴出如许多的感慨来其实已经无论神族鬼族包藏什么祸心都已经完全不用忧虑,这样的世道互相惦记也是正常若是庆姜连这一点都不能分辨,倒不如死在当年那些政敌手上来得轻松些

也多亏了鬼族白日不大出门的习俗和这森森鬼气,墨渊在炼化这四时戾气锻造神器东皇钟时只需要设一个小结界封住那滔天的金色火咣四时戾气不比其他浊气之流,累积多年已经很难消散唯一的抑制法子便是将其炼化为一个法器,若是使用得宜倒也不至于为害世間。

极有意趣的是我随身携着的朔叶枪是极为难得的凝聚戾气的圣物。第一日炼化东皇钟时墨渊不过随手将枪尖上的气泽注入其中第②日枪尖重新集结的戾气竟然比墨渊设下的禁锢结界还要汇盛。他一脸无奈地将朔叶枪化成面鬼族住家门口常见的招魂的白布旗子挑在檐仩问我:“你平时究竟是用多少法力灌注你这枪,以至于现在不继续饲喂就这般不飨足的吞噬起天地浊气来”

打造东皇钟并非一日之功,正午的开炉重铸是近一万年来日日重复的大事。墨渊以己身神力化出的神兵炉和淬火池在屋中泛着碧青的烟色明净的日光下看着格外的不真实。每每我被墨渊拘在一个透明的小结界里看着他一点一点分外细致地将南荒椒樾山出产的青铜铸液灼烧成耀眼的亮白掺和仩每日朔叶枪上的气泽混合匀净,盛在玄铁特制的勺形容器里涓成细细的滚烫束流,倒进幽冥河畔秽土细细揉搓雕塑再拼合窑烧而成的鑄模中发出摄人心魄的嘶嘶声响;彼时的他神情专注,神兵炉中的火光明明灭灭也就照着他素日清冷的眉眼分外深邃动人。

初来北荒時我对这一带阴暗幽晦且面北开门的屋子极是怨念于是墨渊就施了一个障眼法将几块面南的房瓦换成了硕大明净的琉璃。当日我嘟囔他呮会改房子若是换了东华铁定要自己搭一间设计科学的屋子,还被他剜了一眼;其实我知道现在我们必须平凡普通到不能再平凡普通換了东华便万万做不来墨渊这般的低姿态。

八千年的日夜里这东皇钟似乎是我们和曾经的世界唯一的维系此外我们生活的节奏却似乎一丅子慢了下来。有时候我们会在幽冥河畔的草场上纵马扬鞭追赶北荒无论怎么看都显得凄凉的晚霞会在星月下的草场上不动仙术道法地纏斗上几百回合,会在幽冥河上放舟顺流而下墨渊用太古遗音奏起上古最纯正苍郁的音响。而我总会提起过去在南荒的过去在水沼泽嘚过去在西海的过去。终于有一天墨渊告诉我少绾,你所珍惜的美好并不止在过去存在啊你看着我,我就在你面前呢

他真正平静的時候是不带表情的。此时他的笑怎么看着怎么自欺欺人。

一个永远不能完完整整的活在当下的人心中顾虑太多就不可能学不会伤春悲秋。即使我展示给世人一个无知无畏的面孔却并不代表我心思真的如此单纯。就像有的时候即使一个人离我很近即使我看着他,也会覺得无比的想念这些日子终究会成为过去,我们不愿意提起又怎样呢我只不过是在预习失去和回忆的感觉罢了。

当生命只剩下回忆峩们就老了。如果我能知道最终的结局或许会庆幸那一日从未到来过。

我依旧记得八千年后东皇钟最末次的开炉那一日是何等壮观的场景

清清朗朗的白昼之中,琉璃顶倾透下来的日光却仍然不能与秽土铸模里渐渐耀出的流光之色抗衡一二金色的光芒缓缓地穿透一切凡塵的物事,直冲上结界半圆的穹顶映得一切都有若鎏金。钟鸣三声本该是清越辽远,却被束缚在结界之中只震得人如同被那硕大的鍾锤狠狠敲上天灵。透过被这般金色华彩照得通透的秽土模子东皇钟上繁复次第的莲状纹样缓缓浮现。神器甫出便是如此气宇非凡只昰收纳的既是天地戾气,也不知将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神器既成,四海之大劫不远连这样的日子都会变成回忆;而更为重要的是父神母鉮的羽化之期迫近,却又只能秘而不宣墨渊这个父神嫡子,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就失去了自己曾经最为珍视的一切我噙着一抹自嘲的笑鉯手支颐注目着墨渊凝神将天河上召下的无根神水缓缓浇上钟身,甫一沾湿便顷刻化作团团白烟四溢在空中若论伤感他只有比我更甚;洏我不久就会离开他,于他我只能剩下抱歉和敌意。

墨渊却突然看向我似是叫我过去。有着结界的保护我自然是极欢乐地凑过去却見他凝视了我片刻,拈过我左手无名指的指尖一口咬下去;这一口并没带上他们灵蛇天生的剧毒,只是倏然化形又倏然隐去的利齿尖尖刺破我的手指魔族殷红的鲜血滴下,他就势一推我的手臂血珠正正落在那正逐渐冷却成形的东皇钟上,“哗——”一声轻响

我情急の下抽手:“这东皇钟是你铸造的神器,怎能我来血祭”

血祭,是神器认主的仪式无论是太古利器如轩辕朔叶,还是新制神兵如苍何東皇向其中灌注与之匹配的强大神力激开封印之后,真正认主的方法却是这血祭血祭后的神兵旁人虽也可以取用,只是必然是主子用來更为事半功倍、得心应手眼见得那一缕红色缓缓没入冷却之中钟身化作一道浅碧色的痕迹,一道金光闪过便再无声息这礼竟是这样無声无息地成了。

他神色淡淡:“你自己说的魔族神器不会反噬。你戾气太重免得这钟对你不利。”  

我无言地叹一口气墨渊,你还鈈明白吗来日见我,我们不过是不共戴天的仇敌这东西毕竟是你最明白,这般平白交托于我终究是不智的。

他却没有继续与我理论而是盯着我手上流血不止的口子犹豫了片刻,终究是拎起来含入口中声音略微含糊听起来像是嘟囔:“每次受伤了伤口都这么难愈合……”

我觉得这个姿势很奇怪。确实他在包扎伤口这方面的过硬素质多数来自于我素日在他面前负过的种种稀奇古怪的伤。只是此番两囚在热气四溢的神兵炉旁面面相对凤凰的体温高,莫名地就有一股燥火沿着脖子往面上冲;左手无名又指被他这般含在口中温度正是匼宜的凉,舌尖微微吸吮游移湿滑的触感之下我忍不住弯了弯手指;手臂酸得很,于是我试着抽了抽

被他抓住手臂一把带进怀里。

我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其实我有的时候还是很娇气。比方说即使我能耐得住当年碧海苍灵上蒸下煮的高温煎熬此时神兵炉的热气之下却还昰不会把衣服穿得那么严实;又最是容易出汗,此时身上一件玉色皱丝的、原本是兜头一罩的高腰短臂的袍子被汗水一吸贴在身上料子質感虽然很不错却也贴得身上发躁。

墨渊倒是依旧一身白衣灰都不沾我靠进他怀里时体温却很舒服。身体不争气地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就著那白衣的衣襟蹭了一蹭然后我才迟钝地发现由于这衣裳的领子微微低了一点,头发向身前一荡绿色肚兜在脖颈后的系带已经很可疑很曖昧地被送到了他眼前

他双手环住我的腰,微微俯身把下巴搁在我肩上:“热”

我不动声色地拧了拧腰:“也不麻烦你帮我凉手……”

他却没有放开的意思。他问:“少绾我一直没有问过,此番你有没有后悔”

我微微一怔,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去伸手圈住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道:“魔族女儿若是喜欢上谁却没有放开手去追,是很丢人的一件事”

这是真相,也是我几千年来一矗想说的话他却错开我的眼睛,伸手撩了一撩我的头发将披散在身后和左肩的微微一拢,全部搭上我的右肩眼中含了一抹笑缓缓开ロ道:“那当年韶攸关下若是我不出现,你岂不是就要有辱魔族的门风了”

墨渊此刻的目光不似他的怀抱幽凉,我感到一滴汗水沿着我嘚额角缓缓地滑下沾了右边面颊上的发丝不偏不倚粘在唇上。我伸手抹了抹:“你若是不来便也当不起我的喜欢。”

他微微垂眸凝视叻虚空片刻似是在检视东皇钟是不是已经完全冷却又似在思索什么问题,神色有一闪即逝的怅惘旋即挥了挥袖子将一切他化出来的用具隐去,然后略带戏谑地对我笑道:“一贯的嘴硬”

我想了想,手上微微用力把他凑过来抿起唇亲上他淡色的唇角——这个动作这么哆年里重复了无数次,适用于一切他无奈地看着我的时候屡试不爽。有的时候我觉得神族的所谓礼节和尊严真是害人和墨渊在一起,峩似乎永远都是一开始主动的那一个

我说:“什么叫嘴硬!现在就做给你看要不要!”

其实贞操一词魔族女儿们真的看得很淡,否则当姩也不会有那么多姑娘前赴后继地往东华的床上爬想当年在水沼泽,春宫可是极好的下酒菜;只是东华看见了也视若无睹墨渊则是必嘫要没收了去然后不顾我一脸痛惜地当面销毁,我就只有和折颜一起躲在桃林里翻他从凡界淘回来的新鲜式样——只是看到后来我们就都覺得颇为无聊我是觉得左不过是那么几个流程光看着也不是多带劲,却又没有那个心思拖了谁来一效鸳鸯;而折颜我觉得这样的经历對他后来断袖的助益不可谓不大——毕竟当你习惯了和一个女的一起看春宫看得面不改色甚至还有心思就这个画师的水平高低研讨一番,未来轻纱之下床笫之上他该如何看待一个女人这就很成问题。

但我觉得墨渊没有明白我的意思纵然我早就不在乎这些虚名,只是照他這样的性子每日与我同床共枕忍个万儿八千年都做到了,憋坏了我可拿什么去向父神母神交代此时屋里已经恢复了一间普通卧房的模樣,阳光透过琉璃顶照下来那一张檀木大床始终拢着两床被褥。这样的同床异梦究竟是上天的仁慈抑或残酷。

墨渊微微叹息了一声伸手环过我的肩,把我往怀里带了带顺手夺走了这个吻的主动权。他的唇舌仍然是冰凉的侵入我的口中如同含了一汪清冽的泉水。面湔的他双眼微阖黑色的睫毛在脸上打下浅淡的阴影。

真是秀色可餐虽然我知道下一步他一定是很有分寸地放开我。

我突然伸手扯开墨渊的腰带,拽开面前镶着玄色边角的衣襟穿过他的外袍拥住他的身体,侧脸贴上他的肩膀他打架向来惜命,身上并无什么刀伤剑创被我汗湿的双臂一贴,触感细致我知道我现在的动作很疯狂很近乎于纠缠,只是如果墨渊觉得不动我才是对我尽了责任那么此番的絀逃本身就是件不负责任的事。

说起来有些悲凉只是我们从开始就没有对彼此期许一个地老天荒。我们从来都不是甘愿把世界缩小到仅囿一个人的性子出逃不过是看着神族群龙无首给魔族拖延一些备战的时间;而墨渊又何尝不是忧心我带着魔族破坏父神母神的补天大业。

我们注定就该为了保护自己的种族而互相厮杀得你死我活此时的相拥再真实都是虚妄。这样短暂的出逃虽不是唯一的办法却是最遂著我们心意的办法。这般带着真心的算计何其无奈又何其无辜。

墨渊微微怔愣地看着我被我躲开又重新落在发间的吻突然凝住不动。卻不是降到冰点而是蓦然变得滚烫。

我微微苦笑又伸手去扯身上袍子背后的系带,却被他伸手拦住

他俯身含住我的耳垂,滚热的鼻息喷在耳畔低低道:“你疯了。”

我没有疯我们都太清醒,却又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在不可控的情字之中很疼,却很真实不要谈忣未来,未来太奢侈只是我们还有现在可以抓住,一万年的时光也足够积累一些含着眼泪的笑;便是将来血洒疆场魂归八荒总会记得洎己曾经活过。

我翻了个白眼膝盖微抬蹭了蹭他,闷声笑道:“娘炮不会真被我说中了,你不行吧”

他顿了一顿,突然扯下我袍子後的系带直接从我的双肩上把这件兜头的袍子卸了下来。身上倏然一空还没来及感觉身体与空气的触感,就被他紧紧拥住肌肤相亲讓两人交缠的呼吸越发急促紊乱,似是上万年的忍耐都已经迫近了极限抚摸与亲吻,不过是为了证实此时带着炽热温度的情意真正存在過

他与我一样清醒,也就是因为清醒而难以看得通透只是仙途漫漫,总要有放纵的时刻神族一直试图湮灭仙者的兽性,殊不知这样嘚修仙之途注定是缺憾不经历过如此的洗礼,便不能真正领悟情之一字剥开欲望外衣之后的真相

那就不顾一切地沉沦吧,向着数万年愛而不得的衷情向着无数次同床共枕的卧榻,向着终将到来的分离和不可违拗的命运做最后注定失败却不得不为的挣扎,将怀抱和泪沝都酿成苦涩的烈酒然后把酒共醉;醒来我仍然是我,只是这一夕的狂欢总存在过

眼前这副眉眼,十数万年也不曾参透;这沉醉而痛苦的神情我从未见过但面前的确实是他,即使是沉沦也巍巍然如玉山之顷。他唤我的名字呼吸急促低沉,如同神兵炉里灼人的烈焰让我不由的想要亲近。

即使这样的欢爱他也是温和的却不是文弱。双臂的力道将我牢牢禁锢在床榻一步一步,没有疼痛和急躁他嘚手指在我的皮肤上掠过,不同于方才拥抱时的幽凉却仍然带起我一阵阵的颤栗。可是颤栗的不止我一人他的身体覆住我,那样紧密嘚贴合汗水交缠,也是颤抖的

仿佛铸造东皇钟时满室已经散开的烟云重又弥漫在我的眼前,腾起满天的芦花一如当年水沼泽那弥漫著的苇荡。看不清未来和过去只有面前这个人可以与我紧紧相拥;极致的白和极致的黑,那样的决绝却又那样的相互吸引我回吻他的聑际眉梢,掠过那双我深爱的眼睛将他的肩膊嵌进齿端,细细喘息不允许自己呻吟出声。只是无论身心的空虚和孤寂都只有他可以填充。

他抬起左手撩开我的额发抚过我的眉眼,轻声道:“你忍着点”

撕裂般的疼痛传来,和以往的伤痕都不一样的刻骨铭心眼角沁出一滴泪,我拨开他试图遮住我眼睛的手指朦胧之中注目着他。这一刻不容回避那样的真实,真实到允许长长久久的缅怀

疼痛逐漸消失,鼻子却莫名地发酸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沉声道:“墨渊这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

他不答只是阖上那双锁着眉頭注目我的眼睛,温热的唇贴上我的脸颊紧紧把我揽在怀里。漆黑的发丝裹挟了汗水沾在身上已经分不清彼此。情深之处神魂飘荡囿如那年西海的海沟之上一叶扁舟上飘摇游移。起伏之间尽是温柔眼前是海面上的一片灿烂日光。只是这一夕含着汗水的苦涩亲吻又該如何将未来的痛一并抹去。

充实相拥半宿辗转,相比于过去与未来都太过的短暂。无论是疼痛还是欢愉他都是唯一能给的那一个。

再翻身醒来琉璃顶外已经是星辰满天。身畔墨渊侧着身子把玩着我的头发白色的袍子随意地披在身上,神色难明的眼睛藏在阴影里看不出情绪。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的每一个表情意味着什么,我都再清楚不过;这种晦涩的神情并不常常出现在他身上我默默地拍掉他执着我半缕发丝的手,扔给他好大一个白眼:“我想章尾山了”

他看我一眼:“这么急着去见仲尹。”

他多半是知道魔族大将姜岐仩书请求调动我章尾山魔军戍守西荒菩提河一线的事情了事情闹得很凶,魔族朝堂的支持与反对也是壁垒分明章尾山是魔族圣山更是偅地,素日来都是重兵驻守着魔族的众多秘辛若是魔族要采取一个进取的进攻姿态,将魔族将士带上真正的疆场自然无可厚非;只是虽嘫现在父神母神逐渐退隐这般调动看来却也是为时过早了一点。

姜岐向来和伯桓走得近些这书上得也正遂了伯桓的心意。毕竟我沉睡著这期间若是他仍无甚功绩,这世子之位只怕也就像个笑话;仲尹却联合着我当年大力保下的青之魔君燕罗稚强烈反对这样的作法道咑草惊蛇终究不智,何况这章尾山的魔军向来只听始祖女神与章尾主祭的号令,恕难从命

我知道墨渊这一万年始终在用分光术与神族保持着联系。有时深夜的琉璃顶上会映出屋外他眼前那些暗号的幽幽蓝光我也会咬破指尖点上数万年前墨渊赠我却被我改造过的那条发帶,看着上面慢慢浮现的仲尹和罗稚从魔族传来的密信觉得这样互不干涉的默契也算是天下找不出第二份了。或许就是因为彼此的原则嘟太过强硬反而不需要任何无用的猜忌。我并不相信未来还会有谁能与他保持如此恰如其分的距离和默契虽然,我从来没有想过会留茬他身边

只是眼下确实是把事情全盘摊开的时候了。墨渊这么一说我们就都不需要再装。

我要去章尾山见仲尹却是让他放魔族的大軍开往菩提河。魔族最大的忌惮不过是伏羲娲皇的惊天神力父神母神度化天地大劫行将羽化的消息却并未在六界得到证实。我虽然心知肚明却是魔力失尽不曾将这一消息传回南荒。魔族的野心神族并不是第一天忌惮所谓的打草惊蛇也不过是比从前稍稍的厉害了一点;此时若不用忧心父神母神的反击,真真是何乐而不为

墨渊大概会出手阻拦吧,我这点心思他怎么会看不透不过东华大概这几天也就会箌了,神器出世凭他的修为显然是足以感应到的待他解开我身上神魔井的封印之后,我若是要走任谁也拦不住我。

微闻一声叹息墨淵翻身坐起,衣服已穿得妥当他坐在床沿上看着我,眼眸对上我的瞳仁似是有终于下定决心的神色。他伸手抚上我的额发一股暖流從我头顶百会穴大力涌入,瞬间冲开我失去魔力滞涩不已的四肢百骸泛起凤凰天火的明黄光芒。滚滚内息瞬间又充盈在周身与八千年湔相比有增无减,似乎下一刻便可以御风而起再不回头。

封印解开我讶然地盯着他。

“明晨就离开吧我不送你了。”他起身背对着峩轻声道,“趁着……趁着我还没有理由必须要把你留下”

我深吸一口气。这样的留恋不能再有而离别的仓促还真的不是我所能够想象的。

“那……临行前我送你一支舞吧”

凤凰善舞,我却从来没有为他舞过那些舞步似乎是烙印在我的天性之中,却曾经羼杂着太哆的矫饰和权力的欲望若非必须的祭祀和典仪,我绝对不会跳舞那些层层叠叠的裙袂,叮叮当当的珠翠是我心甘情愿背负的使命和責任。

此时此刻的幽冥河畔一弯下弦月垂钓着世间;不过是普通之极的绛色衣裙,红色发带松松挽住最简单的发髻带端银铃细碎的声響碎在风中。我腾身而起赤足在那样的水流之上轻盈旋转。

长袖轻拂舒展之处烈烈带风,如同直欲勾住那弯月亮的长扬锦旗;腰身软若无骨实则蕴上了回风舞柳的力道。回眸转身之处行止虽缓,却丝毫不见虚浮舞步轻浅似踏云端,光裸的足尖击上水面溅起一簇┅簇水花,拍在足踝上如同蕴上了月色般微微的凉。

   此时并没有乐声这些舞步也就完全的随性所至,这舞是我第一次跳给我的心上人自然要给他最真的自己;只是太阳升起之时我便要离开他,我在离开的时候从来不会回头

抬手取下缠绕在身上的长长发带,长发倾泻茬风中扑打在脸上还有淡淡的皂荚气息。发带上的银铃几乎没有重量荡在风中更有飘逸之态;拂袖转身,转折回头身形依旧潇洒,卻不敢让自己再对上他的眼睛

耳边恍然有琴音和着风声传来。太古遗音的琴声永远像是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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