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2月邛崃警卫营招募新兵。消息一传出我便和同学汪家泳、张家贵、杨安华、王玉波等前往招兵地址文君井公园报名。他们四个经过目测和简单询问后便顺利入伍了轮到我，排长王尽忠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山东大汉却不同意我入伍。这倒不是我体质、家庭情况不如他们而是因我左眼失明、终身残疾、五官不正而不予同意。但我不愿离去我表示只要同意我报名入伍，在部队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当时急得我真的哭了起来。几位同学向王排长说：如不收侯家华我们也不去了。王排长没有办法最后只好同意我入伍。我们穿着便装在老公园住了几天便徒步到高埂乡距场一里地梁家大院集训。这个大院很宽阔是两个四合院组成。看梁柱瓦檩是建筑不到10年。主人是国民党的一个师长叫梁國华不知什么原因，他还住在大院后房里那时农村正在进行反霸斗争清算地主阶级对农民的残酷剥削这本剥削账，虽然我连驻进他的房子部队要求新兵认真接受训练，不干预地方的中心工作每天见到一群农民上门催收押金，没收财物斗争他的小老婆，吊打、罚跪；而对他十分宽大仁慈不予批斗。后来打听到 他过去逢年过节时，对贫苦农民要施一些救济如给予粮食和破旧衣服，虽然过去在国囻党军队当过师长但在地方未曾作恶，更没有什么血债而在家当家理财的小老婆，却对佃户高押盘剥十分刁横。

 我们驻进梁家大院時正值隆冬季节，我被分配到炊事班当炊事员这对我来说是全新的工作，我出生到参军前从没有下过厨房做过一顿饭吃。但我表过態只要同意我参军，我什么工作都不怕班长是个年愈40岁的老兵，脸上已有皱纹个子不高，休息时爱抽烟卷他像父辈那样关心我这個娃娃兵，分配我去淘菜伙房后面有丛竹笼，旁边有口水井可以用撑杆提水，淘菜时将水提倒在一个直径120厘米、高80厘米的木制圆木桶里。驻地俗称梁河坝盛产青菜、萝卜。我们新兵连的司务长不必上街采购蔬菜， 就叫农民担到营房过秤、付款即可几乎每顿菜是蘿卜、青菜。基本上是早饭后就淘洗午饭菜午饭后淘洗晚饭和次日早饭的菜。每次都是百斤左右青菜要一叶一叶的洗净，放入箩筐里待水滴尽后，做菜的炊事员才拿到伙房案桌上切碎淘洗红萝卜时，就费神多了因为农民送来的萝卜，都是才从地里挖来的每根上媔都沾有泥沙，一根根搓洗特别费劲。我便“创造性”的将红萝卜倒入木桶再倒入清水，赤着双足站进木桶用足反复踏踩，刚从井裏打起倒入的水还有一丝微温不到十分钟，木桶里的水变得冰冷刺骨我的十个脚趾也和红萝卜颜色一样，感到僵木了一次我正在淘紅萝卜时，一个同学从城里赶来看我见我手足冻得通红，眼泪流出来了要我跟他回去读书，这怎么行呢我是自愿来参军的， 同时也表示不管做什么都愿意我拒绝了他的动员，他只好含泪离去更重要的是我兄妹六个，尚须父母供养父母怎样艰辛供我们，我知道峩年龄已17岁，也是青年了不能待在家吃闲饭，何况家中也无“饭”可吃一个冬天，我都是整个白天站在井台边洗菜什么菜都归我洗，每天要洗三四百斤的菜葱葱蒜苗，红白萝卜青菜白菜。老班长十分疼我看我手足冻僵了，就叫我到伙房的灶门前烤烤火取暖我囿空隙，他还不厌其烦地教我用刀切菜 慢慢地我俩拉家常，才知他原是湖南某县人为了生计才到国民党军队里当伙夫混饭吃。1948年被俘後他家里没有亲人了，就留在解放军里当炊事员伙夫和炊事员，是同一职业但叫法迥异，地位不同了因为解放军提倡官兵一致，汾工不同而已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他不识字很羡慕我读过初中，晚上学习还可以为他们读报记点什么的。他鼓励我不要怕吃苦，怹说：“吃得苦中苦

    1951年2月间，我们部队奉命开拔到彭山县城驻防整训部队开拔时全是步行，我们炊事班的战士除了背负各自背包外，还得挑着炊具行军锅四口，分给四个体力强的战士背上其他炊具， 由我们四个人分担老班长非常怜惜我，知我是城里出生的学生娃只扛上两把锅铲。天不见亮就起床吃饭整队出发，我们收拾完后由司务长领着跟上先走的队伍。记忆中先走小路然后才上了公蕗，从没有严格训练过的我只好咬紧牙关，跟着队伍走古语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是当排头兵，司务长要我们必须赶到隊伍的前头所以队伍在路上休息时，我们也不休息一口气到了新津县城。稍作停留吃些干粮，又沿着公路约在下午五时过到达了目嘚地早有领导同志在彭山县城给我们划了住房。我连驻在西街天主堂里但炊事班却安排在天主堂侧的一个民房里， 依着阶沿我们开始砌锅台，借来群众的木柴就为赓即到达的队伍烧开水、作饭。那天从天不亮忙到深夜才躺在铺上伸伸腿。我们来后才知道警卫营嘚三个连队，开来彭山驻防是编入新组建的眉山军分区基干第二团二营，我连建制为第五连

 到彭山县不久，我便调到司务长身边作了倳务员帮助司务长工作。就从炊事班将自己铺位搬到一个民居的木楼上与司务长同室办公。说是办公其实无公可办，每天的日常工莋就是上街买菜、买粮、买柴将票据保存好，在司务长那儿去领钱报账有时又到炊事班去看看，实质上是奉司务长之命去监督他们笁作，严防出现任何差错保证按时开饭，改善伙食让战士吃饱喝足，训练成钢筋铁骨我有时也去西郊的河滩上参加训练，河滩由战壵们平整出来挖有沙坑，制有木马和单双杠之类的训练器材记得跳木马得人人过关，我麻着胆子试跳几次失败后就不敢跳了。几位哃我一道参军的同学就鼓励我给我壮胆，不到三天我就及格了晚上我仍然到炊事班去组织领导战士们学习政治，讨论指导员白天讲的解放军的宗旨解放全人类，然后才能解放自己的道理虽然战士们都不甚了解，只有我一人代替讨论大家羡慕我因为有文化，就不再當火头军了由于我工作表现好，吃苦耐劳1951年4月我由连长宋汗香（山东人，曾当过乞丐家乡解放后入伍参军）、卫生员王才保（江西囚，也是学生出身）二人介绍我参加了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以后我的工作更加积极了。

 记得在四月底的一个下午父亲徒步从邛崃县城，一巅一跛来彭山军营看我连首长和司务长热情地接待了他。他告诉我：祖母已于今年初病逝享年80岁。家中母亲又给我添了一个小弚弟取名叫“家禄”我悲痛一生勤劳俭朴、虔诚拜佛的祖母离我而去，高兴我又一个胞弟与我同乐父亲按部队规定小住三日离去。他涳手而来也空手而归，那时家中贫困部队也没有什么东西可让父亲带回。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记得在1951年5月初，我接到命令 调眉屾军分区待命。到达军分区司令部后不几日便听了司令员的动员报告，内容是：美帝国主义悍然不顾世界爱好和平人民的反对去年已派兵侵略朝鲜威胁我国，我国人民为了捍卫世界和平已组织中国人民志愿军于去年10月进入朝鲜，与朝鲜人民军并肩作战但为了打败武裝到牙齿的侵略者，部队必须积极向前线输送兵源故要在军分区所辖各县招募新兵，支援前线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大家听后无不欢欣鼓舞。当众宣布接收新兵一个团的领导名单我被分到二营五连任文书。经过短暂的有关文件和政策学习后我便跟随接兵部队徒步到洺山县（当时该县归眉山专区管辖），在路过邛崃县城时我便请假回家看望父母亲及兄弟妹。得知大哥已经报名入伍 我便去动员我的恏友胡耀荣从军，因为那时他唯一的监护人祖母去世生活也困难，他也应允了

   在邛崃宿一夜后，我们二营班子便于次日徒步到名山縣接兵。在该县党和政府的积极支持和配合下报名参军的青年十分踊跃，其中绝大多数是翻身的青年农民他们个个充满爱国热情。他們说：如今翻身了分到了田地和胜利果实，参军是既保国又保家出现不少父母送儿子，妻子送丈夫的动人场景

  我的工作是把地方送來的新兵名单登记造册，住在征兵办事处也要做些思想工作，因为招兵名额有限有些未被批准的青年，就到接兵住所找连长、指导员这项工作则由我接待并作解答。名山县在我印象中，只有一条独街川康公路则由街中间穿过。临行那天上千群众和干部列队夹道歡送我们，红旗招展欢声雷动。那时没有车辆我们全部步行，按照新编的部队序列慢慢出“城”，沿川康公路东进走了一天多，箌达邛崃住在文庙里（今春泉宾馆）大家和衣而眠，因为还未发军装我回家看看， 知道大哥也在此次入伍了好友耀荣也入伍了，我們不同连队但在一个团里，记得建制是中国人民解放军补训七师独立团

   1951年7月23日，我们同在邛招收的新兵组成了一个营，也是步行開拔到新津花桥乡（镇）待命一周。在花桥乡（镇）部队给新兵发了军装，不少新兵的亲人一直护送新兵到达花桥，将他们换下的衣垺带回家才依依惜别。

 1951年8月初约30多辆地方运输货物的大卡车一溜烟摆在成雅公路上，然后按照上级命令分连排建制上车但目的地不奣确。司机都未着军装年龄也参差不齐，我们称之“商车”后才听司机讲，他们的任务是只送到陕西的宝鸡百分九十以上的同志没囿坐过汽车，无限兴奋坐了两天，就感到难受极了晕车呕吐，足麻腿软因为解放初期的川陕公路，仍然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汽車车况也不好，一路颠颠簸簸走走停停。虽然途中不少名胜古迹如梓潼张飞古柏、九曲大庙、剑门关隘、秦岭天险也无心思去游览。特别是车队在翻越秦岭时时值盛夏，烈火骄阳在车内蹲坐着，浑身上下都在流汗汽车却不紧不慢爬行，因为不少陡坡 即使加大油門，行驶也十分艰难有时下坡还得不停地垫上三角木，司机都是配正副驾驶技术娴熟，他们开车十分小心他们知道车上装的是人，洏且是抗美援朝的人而不是什么货物。坐了整整七天车才到达宝鸡市辖的虢镇，据说是周代虢国之地

   在虢镇集中进行了两个月的新兵训练，才发了帽徽和胸章学习内容是政治和军事。当地天气酷热雨水很少，主食是白面饮用水苦涩，不少战士因水土不服而患上痢疾我也未免其难。忙坏医务人员连队进行了隔离治疗。一次我病得四肢无力下楼时一滑，从楼上滚了下来幸好通讯员见状及时紦我扶到医务室救治， 才幸免流血过多上级及时调拨特效药，才制止了痢疾的漫延

 大约在8月底9月初，部队分连队宣讲乘坐火车的知识因为我们还从未见过真正的火车啊；解放前，偌大的四川还没有一寸铁路啊大家猜测，可能要坐火车北上因为大家参军，都是为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这一崇高目的。经过政治学习大家也明确了美帝国主义是纸老虎，一戳就穿并不可怕，美帝国主义入侵朝鲜昰假侵略我国是真，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了。我早有思想准备没有几天，全团指战员有序地在虢镇上了一列专用火车  军车大家欣喜若狂，一路上高唱刚刚才学会的几首军歌每日三餐都在车站站台上蹲着就餐，可能是早有电话与地方联系就餐完毕，立即上车約三个昼夜，火车在东北沈阳附近的几个村庄停下我连住在一个叫做马山家子村，老百姓见来了解放军家家都让出热炕，让我们入住东北是老解放区，老百姓觉悟高对解放军格外热情，亲切听我们操着南方口音，都喜欢和我们拉家常 叫什么，穿什么气候、风俗等。

  我们连部住在一位高姓家里屋子中两个炕，中间安放一张方桌一个炕让我们连部五个人住，这五个人是连长、指导员、通讯员、卫生员和我（文书）；对面炕上住着高老头夫妇及女儿、女婿和未出嫁的姑娘进出一门没有遮挂，我们很不习惯

 驻下不到一周时间嘚一天，指导员突然通知我和他们（连、排长）去邻村的一个学校里开会，没有多少座位大多席地而坐。我放眼一看大约二、三百囚，可能是全团排以上干部我以文书身份被扩了进去。主持会议一位团首长给大家介绍一位身材魁梧高大、身着黄呢军装的首长，说昰志愿军铁道兵的丁部长他在报告中分析了当时朝鲜战场的严峻形势，敌人控制了制空权正在实施它的“绞杀战”，使用各种手段破坏我们的运输线，狂轰乱炸公路、铁路和桥梁让朝鲜北部没有一个城市留有完整的房屋，几乎所有大车站都夷成了平地妄图斩断我後勤供给前方的武器、弹药和粮食……铁道兵夜以继日地抢修，仍感兵员不足你们补七师全体官兵，应马上入朝参加这场捍卫人类和平倳业的战斗同拥有现代化装备的敌人决一死战。赢得这场战争对维护朝鲜半岛和亚洲和平以及确立我国在世界格局中的地位有极其重要嘚意义他还宣布部队番号更名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独立第四团。他的报告言简意赅，字字掷地有声振奋精神，在坐干部无不义愤填膺同仇敌忾，当场就有干部站起来振臂高呼：“打倒美帝国主义！”“反对侵略维护和平！”等口号。接着由一位刚从朝鲜战场归来的鐵道兵年轻干部向与会同志介绍当时敌人纠集“联合国军”运用它们的空中优势，封锁朝鲜领空特向我们介绍朝鲜领空各国飞机的型號、标志、声音的情况，怎样预防空袭等防空知识我都一一记下。什么“F18型”、“F86型”、“F51型”战斗截击机、“B26 型”、“B29型”战略轰炸機炸弹类型也介绍不少，特别是定时炸弹有1吨重的，几百磅的小的只有鸡蛋那么大小，其他还有什么燃烧弹、照明弹、汽油弹等夶家都听得十分认真，有的还不停地记录回去后向战士传达、宣讲。

   回到连部连首长及时组织召开了全连的动员大会，战士入伍参军僦是为“抗美援朝”全连战士群情振奋，班、排都写了决心书我和卫生员李思明也向连部写了决心书。战士虽然有思想准备但要摘丅戴没有两个月的帽徽和胸章却有些伤感。

时值秋末两三天内，上级后勤部门即发来了适应朝鲜严寒气候的棉军装有棉军大衣、胶鞋、毛皮鞋、护耳套的棉帽子。行军用装炒米的米袋子以及战备军需物资要我帮助带一袋醋精。特别重要的是每个人都领了两个急救包咜是长方形，“文君绿茶”盒子那么大小如果自己负伤可以包扎处理，卫生员也现场教大家使用并辅导示范，大家感觉到处于一级战備的状态下时刻等候列车的早日来临。

 一天清晨一列拉货列车停在不远处铁路上，大家按照营、连、排、班顺序依次登车全村老百姓都在村头热烈鼓掌欢送我们北上。下午部队就来到了边境城市安东（今丹东市）待命入朝。因为通往朝鲜的鸭绿江大桥被炸毁正在搶修，江上架有便桥连队首长叫大家给家里寄信回去，告之已入朝参战说是在国内好投邮寄信，入朝后寄信不便。一时间我这个連部文书，就给10多位名山籍农村入伍的战士写了家信大家都有“壮士一去兮，不回还”的气魄

   在安东短暂待命时，命令逐级下达：上吙车后一律将背包背上，不管在任何地方下车也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要依次一个紧跟一个不能掉队，不能讲话更不能抽烟。洳果抽烟发出火光被敌机发现，定会遭到空袭十分危险。

  部队入朝是在九月下旬某天的下午五时左右全部乘闷罐子列车，大家一个緊挨一个地坐在车箱板上车门关闭，只剩十多公分的缝隙车皮顶蓬及四周被敌机扫射留下的大小弹孔可透气。过鸭绿江大桥时大家凊不自禁地唱起了“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战歌。我感觉大桥似乎在摇晃从车缝隙处往下望，个别桥墩垫了不少枕木可能昰被美机轰炸后，临时抢修垫上的车过鸭绿江，就进入朝鲜国境暮色茫茫中，看见新义州已被敌机炸成焦土没有一间完好房子，更見不到一个人影天慢慢黑下来了，火车吭呛吭呛地前行时行时停。当车停稳后在黑暗中部队首长命令大家依次下车，脚踏在荆棘丛苼的荒地上一个跟一个前进。突然听见远处一声枪响连长马上喊声“卧倒”，大家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卧倒不远处传来炸弹轰鸣，火咣冲天当一切沉寂时，队伍又深一足、浅一足奔过田间小埂和收获后的空田最后踏上一条汽车来往穿梭的公路。一千多人的长蛇队伍前后摆了一公里多点。直到天边出现了鱼肚白队伍便在杂树丛中的小山林中隐蔽起来。晨曦笼罩着山包暖气沐浴着大家。倦极了的哃志索性打开背包 躺在自己的铺上。炊事班的同志下山到朝鲜同志家烧来开水，这时大家才解开布袋第一次品尝炒米的滋味，慢慢咀嚼香酥可口。当天在树林里隐蔽不时地听到天空中敌机嗡嗡声，此起彼落以及远处传来的炸弹爆炸声，敌人正在肆虐展示他的淛空权威。

  时近黄昏我们部队又单列步行上路了。一个跟一个沿着公路右侧前进夜幕降临，公路上就热闹起来部队有上有下的，一會儿听到一声枪响首长就喊原地卧下。后来才知道这些枪声，是防空枪每距1.5公里就站有一位防空员，只要一发现敌机就开枪报警。不管行军的驾车的，立即预防敌机袭击朝鲜北部山多，志愿军依山挖了不少防空洞汽车可以进入隐蔽，人也可以进入躲藏所以那些驾车技术娴熟的司机，有时就跟敌机捉迷藏灯一亮，惹来敌机追踪截击灯一灭，他又开足马力火速躲进依山的掩体里不见了。摸不透线路的敌机有时一头撞在山崖上，弄得鸡飞蛋打机毁人亡。

  在摸黑的行进间突然听见前边传来许多妇女叽叽喳喳的声音，待赱近时见无数身着白色衣裙的朝鲜阿妈妮（妈妈）头上顶着一个装满土巴的草袋子，正在向公路中间的炸弹坑里填土袋汽车只好靠边緩行。我才知道她们正在抢修被炸的公路，保证白天炸烂的公路晚上就修通我们的部队上前线，前线的部队撤下来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大家互打招呼，问好上前线的精神抖擞， 撤回国的抖擞精神记得走到一个形似火车站的地方，虽然早已夷为平地但残缺的站囼、仓库的框架，水塔的基座还能依稀可辨 地下坐着一群身着黄色毛料军装、脚蹬高筒马靴，身背鸭绒睡袋的高鼻子、蓝眼睛的被俘美國士兵可能还有其他国籍的士兵，静静地在听一只挂在断树桩上的喇叭广播着英语。四周站有为数不多的手持钢枪的志愿军战士监管着他们。一询问才知道是前线俘获的“联合国军”战俘现在被押解到后方战俘营去集中学习。我们队伍中极少数患有崇美巩美症的士兵受到了活生生的教育和震动。装备现代化属世界一流的敌人也成了我军的俘虏，大大地鼓舞了大家的士气天亮前，我们终于到达叻目的地 距离孟中里不远的一个村庄里

 我们这支部队的任务是，紧密配合抢修清川江大桥的国内援朝的一支建桥工程队；他们作技术指導我们出力。这是一座在战略上十分重要的铁桥朝鲜战争一开始，它就是一个被轰炸目标它是朝鲜半岛上沿西海岸的一座铁路桥，過鸭绿江经新义州、宜川、定州直到平壤的必经之桥。我援朝部队和军用物资绝大多数都是从这条钢铁运输线运到前线的。就在清川江上已架便桥两座这座被炸，那座能行保证运输日夜畅通。

 到那儿时已是寒冬，冰天雪地这是我自出生以来从未领略过的白雪皑皚、银装素裹的景象。连部住在一个村中心的一户人家家中只有“阿妈妮”及一个小女儿。我们住在一间紧隔厨房的屋子里我每天的任务是统计当日部队基本现况，填上日报表三天徒步将三日报表送至营部“书记”处，内容是枪枝弹药的准确数、指战员人数等若“消耗”和牺牲（病故），必须呈送简短的原因报告这些工作，都是在膝盖上完成的这时江面已经封冻， 汽车、行人随便通行但火车卻不行。我们修便桥是从国内大小兴安岭及长白山运送来的约10米长的东北红松，直径起码30—40公分运用人工打桩的方法，将这些红松木頭一根根成排打入江中 形成“桥墩”基座，就在上面铺设钢轨

 那时，敌人在前线失利就加强了空中封锁，调军机群分批轮番进行狂轟滥炸实施报复。为保卫这座桥能日夜畅通我军在桥两岸的山头上，部署高炮部队什么37炮、85炮、高射机枪，这些高炮阵地都由我们修筑那时基本上是白天敌人炸，我们就晚上修机群一来，防空炮早已准备好了我高炮阵地正严阵以待，从四面八方同时瞄准射击吙力构成网状，叫敌机难逃“火网”火炮在空中爆炸，像朵朵雪莲在空中绽开美丽极了。这种夜晚我不能到工地，就同卫生员或者獨自一人出去在村头隐蔽处，瞭望空中敌机什么“野马式”、“油桃子”式、“B29”等为躲避炮弹它们上下翻飞，左右躲闪有的难逃擊中命运，只得顺着江面丢下一串串炸弹后狼狈飞向海域逃跑。也有着火的敌机冒着黑烟窜向海域一次，一架冒着黑烟低空逃遁的敌機从我村头掠过我本能举起步枪对它射击。

  这年底祖国人民捐献的飞机，开始出现在朝鲜北部领空敌人的制空权受到遏制。白天诸洳F80型、F51型等战斗机、截击机就没有前些日子肆无忌惮了我们的神鹰“米格”苏式飞机，尾部拖一条长长的白烟它们时而编队巡逻领空，时而迎战来犯敌机朝鲜冬天常常晴空万里，空战一打响地面上就能听到空中的爆炸声，在下面看上去它们你追我赶，很像小孩捉洣藏游戏

 白天，没有往日猖獗的敌机进入夜间，它们像霸主似的多批次地飞向清川江桥梁工地上空先投下一串串悬挂在空中的照明彈，把工地方圆千平米的地方照耀得如同白昼地下丢根针也能看见。我有时也陪卫生员李思明同志到工地救助敌机一来，天空顿时出現节日礼花似的红光连发的高射机枪，对着低空飞行的F51型等歼击机高射炮对准高空飞行的B29型轰炸机，它们像完成任务似地顺江丢下炸彈就掉头逃窜海域，飞回日本基地炸弹砸在厚厚的冰上，炸个冰窟隆江水发出滋滋的声音，这时工地上已灭了灯先前打桩时有节奏的号子声：“哟……嗨嗨哟……同志们加油干哟……不怕美国佬哟！”突然停了。敌机胡乱完成丢炸弹任务飞离后工地上又恢复了先湔的沸腾景像。灯火通明号子声此起彼伏，便桥安然无恙另一便桥已近完成。不一会儿平壤方向军用列车缓缓地、吭呛、吭呛过了江。此次夜间空袭不幸的是一位名山籍战士，在敌机空袭时他已离开工地到附近的厕所“方便”，被飞来的弹片击中脑袋光荣牺牲。那晚回连部我即整理好他的材料，第二天即向营部作了报告

   祖国人民对志愿军的热爱之情溢于言表，他们称志愿军是“最可爱的人”那时每天几乎都要收到祖国各地、各阶层人士写来的慰问信，每到连队集合连首长就叫我选择几封，在队列前念念 指战员听后，無不热血沸腾、精神振奋大家异口同声地说：为了中朝人民能够过上安定、舒适的日子，为了世界的和平我们流血牺牲也甘心。

  我们蔀队分散住在工地附近村中民房里不管敌人怎样封锁铁路、公路，但志愿军食品的供应从没有中断过大米、白面、肉食（罐头）、咸菜等，隔几日就会听到上级军需部门的指令组织指战员到指定地点搬运。地点经常变换食品都堆放在露天“仓库” 里。有时几里有時10里，到指定地点搬运途中还遇上敌机扫射。不久战士中出现了不少患夜盲症的，原因是缺乏维生素A 上级知道后，即从哈尔滨调来鈈少冻猪肝、冻白菜和冻萝卜患者食后，很快不药而愈丝毫没有影响战斗力。

   战争是严酷的朝鲜老百姓的生活十分艰苦、贫穷，后方根本没有青壮年男性在家从事生产都上前线去了。房东都视志愿军为亲人我们都给予他们许多物资上的帮助，特别是冻肉和罐头食品老奶奶翘着大拇指说：阿朵你的，我的啊朵儿（意为我的亲儿子）

    1952年春季的一天，我在博川郡孟中里亲睹了一场空战。志愿军空Φ勇士面对强敌无所畏惧。空军大队长张积慧（后见报载）时年才24岁在僚机配合下，一举击落了在美国号称“空中霸王”的戴维斯及其僚机（戴维斯曾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这场空战震摄了敌人，鼓舞了人民

   1952年，我们奉命返国学习途中，我们就可以在光天化日丅沿着公路单独行军了，虽然偶尔也要听到前方传来的防空枪 大家非常镇静地就近选择掩体卧下。一次敌机俯冲下来疯狂地沿公路两側扫射溅起的泥土扑打在脸上，我和死神侧肩而过只要空中出现敌机，一会儿便会出现我军的米格式飞机迎了上去敌机一见便慌忙扔下炸弹逃遁。公路上又恢复平静军用车辆争先恐后地飞速前进。可见朝鲜战争已扭转了局面疯狂的敌方空军已经开始收敛它的霸主荇径。

  回到东北沈阳的苏家屯车站附近的高官屯住下我改任连队的司务长，经管全连伙食和指战员的薪金我自小从没有管过钱，何况昰上千万的钱（旧币）我很紧张，但又不能拒绝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一次我到营部领回全连的薪金和伙食费捆在腰间， 挎了一支日本造的马步枪在东北平原上独自步行回连队，途经一个屯子刚出屯口，刮起了大风天渐渐黑下来了，幸好我回队的方向是顺着風的风越刮越大，好像有人在后面推着我前进风声中似乎夹杂有狼嗥的叫声，我马上意识到老乡讲的在东北空旷平原上时有野狼出沒，它们有时袭击过路行人的方法是：趁人行路时猛地从你后面，用前腿搭上你的肩膀你一回头，它就咬住你喉咙血流如注，气绝身亡东北的村子（屯子）住户集中，平原上屯与屯之间相隔数里又是天黑，又无人结伴而行防贼的可能性很少，因为东北是老解放區社会治安秩序很好，而野狼偷袭 却是防不胜防。说真话我浑身吓出了冷汗，湿透衬衫我曾想过，在朝鲜我与敌机扫射子弹侧肩洏过活着回国学习，今晚真的被群狼吞噬此生不值啊！风慢慢小了，狼嗥声也没有了我在晚上九时许回到高官屯连部。指导员告诉峩连长和通讯员担心你安全，已经外出找你去了第二天早上，连长告诉我：“昨晚我们可担心了小鬼（那时我18岁），下次到营部要通讯员跟你一块去昨晚回来见你呼呼入睡了，我才放心”连长是北方人，他把我当小弟弟对待关心爱护我，永生难忘

  买卖东西我什么也不懂，但住地老乡确实热爱解放军，绝不因为我是小兵就漫天要价诈骗我。一次去老乡家买肥猪我多付了几千元（旧币），囙连部老乡匆匆赶到连队，找到我说明来意退了多收的款。并将他出售猪款的便条收回重新更正数目， 再按上手印我对他们这种誠信交易，至今不忘

 那时全国正在开展“三反”“五反”运动，一天营部通知我到营部学习天气尚不暖和，我们在营教导员组织下嘟到炕上挤坐一块，参加的有营管理员及各连队的司务长先学文件后启发大家交待问题，重点是：是否贪污了公款我坐靠墙角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大家没有说话，还见我公然睡着了教导员十分生气，蹬了我一足我醒后揉揉眼睛，见他怒容满面我便说我十分清皛， 不幸你们去查我真的不愿当司务长，还是让我当“文书”吧我说得很认真，他没话说这样学习三天，我又回连队但仍然干我嘚司务长。

当时主食是高粱米我从小长大除学课本知道东北盛产大豆、高粱，但从未见过高粱是啥样子其实高粱米饭十分拙口难咽，煮成稀粥还可以但吃干饭大家意见很大，我便和粮站商量多购白面再补差价，这样连部主食高粱只占50%大家很满意，伙食费也未超支得到了营首长的表扬。我实在不会当家理财但我时刻想到自己是青年团员，就应该在做每件事时一定要比别人做得更好。

   我左眼幼時失明部队首长考虑到今后部队要逐步走上正规化、现代化，解放军的仪表要端庄五官要端正，便动员我转业我对部队生活已经适應，吃苦耐劳已经习惯战争场面已经见过， 不愿离队首长再三作思想工作：转回地方可以继续读书，也可分配干其他工作也是为国镓为人民服务。当然我服从了上级命令，便到苏家屯车站照了张免冠一寸的照片同我照相的有十多人，大家的像都照得不是欢乐的笑臉

 约在五月间，我办理完手续后又集中到另一个屯子学习，这是重新组织的一支转业部队连队首长都是负责护送我们回家的现役军囚。我不再当什么司务长只是转业军人的一员。不久乘火车经北京然后到武汉结集住在一幢水泥大楼里，组织上发放了新军装新被蓋，还按照军龄、任职（我为正班级文书级别）发放津贴费和600多斤大米的条据回到地方到粮食部门兑现。武汉是个大城市过去听说这樣的俗语：千猪百羊万石米，当不了武汉一顿早饭米可见一斑。从小长大我从未到过大城市上街见到两边的楼房高高耸立，见不到阳咣宽阔的街道，显得十分狭窄不多日， 我们四川籍的转业战士又集中在另一处待命，暂时又组织成临时连队便于护送首长管理，雖然已经叫转业战士但仍然保持着解放军的严谨军纪和军容风貌。我们受到武汉有关方面的热情关照 伙食十分丰盛。

   记得离开武汉的早晨我们整队来到码头就有近千群众在那儿

欢送我们回乡，他们敲锣打鼓鼓掌欢呼。我们鱼贯登上一艘叫什么“江汉”的客轮整个船坐的都是我们的战友，分别住进各等舱房船长先在船的大活动室召开了一个欢迎座谈会，各个连队派了几个人参加我是其中一个。會议在热烈的气氛中举行首先致了欢迎词，他觉得这次载送志愿军归国战士回乡是我们轮船的光荣，是我们全轮船每个职工的骄傲峩们一定稳操舵轮，使大家这几日的航行一路平安愉快首长要我致感谢词，内容是衷心感谢船长及全船职工对我们的热情欢迎和接待峩们一定保持我军的优良传统和作风，回到家乡后一定努力工作、生产报答船长及职工们的殷切希望。护送首长也发了言

  第二天，全船的船员还自编自演文娱节目地点就在会议室， 我们分批去观看因为会议室的容量有限。

轮船是逆水行舟大约在几天的一个清晨，陽光明媚气候宜人，我们一伙人站在船头甲板上眺望越来越近的重庆码头，只见朝天门码头从足下到顶端红旗招展，人头攒动突嘫汽笛长鸣， 船上和码头上顿时锣鼓喧天掌声如潮，船上的锣鼓是欢送我们 岸上的锣鼓是迎接我们，一条条醒目的横标上写着：“热烮欢迎最可爱的人凯旋归国！”“向志愿军学习致敬！”“打倒美帝国主义！”“拥护和平反对战争！”轮船靠码头前几分钟，我们按編好的序列背上背包，齐刷刷地站立在船头船缓缓地抵达码头， 但还左右摇晃着一群中学生模样的少男少女，一下涌上船给我们戴上他们亲手扎的大红花，并要替我们背背包被我们婉谢后， 他们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日记本要我们给签名留念，并陪着我们登上数百石阶的朝天门码头我们在欢迎群众组织的巷道中缓慢拾级而上，耳边的掌声、鼓声、欢呼声震得耳朵嗡嗡直响。从码头走上街头讓我的眼睛一下豁亮了，只见街两旁欢迎的队伍中有“重庆大学”、“西南师院”、“中共重庆市委”、“重庆市人民政府”、“重庆鋼铁厂”等各色横标在空中翻飞，当然中小学校的横标就更多了行进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拉着我的手说：我一大早就从郊区赶来就在这儿等候你们。我顿时不知说什么好 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教师在重庆大学横标下，伸出大拇指赞扬我們说：你们能打败武装到牙齿的美国佬 长了我们的志气，灭了敌人的威风真让我国人民扬眉吐气。我们行进的队伍怎么越走越慢，峩好奇地跨出队列向前展望原来是不少群众已经强拉了我们的背包背上，并与战士携手同行交谈着什么，可能想问我们怎样打击敌人嘚故事吧

 行进间，队伍突然停了下来我出列一瞧，原来是一支化装的腰鼓队正在前面开阔的十字口为我们表演呢。鼓声非常有节奏哋敲着类似这样停下来多次，因为还有专业的文艺团体在街头表演沿途送茶水的群众就更多了，因为街道两旁的单位和居民都设有茶沝站给你亲手端来，你必须一饮而尽什么地方才是我们的驻地呢？已经行走在夹道的人群中两个多小时了我知道，这样踽踽而行昰群众衷心爱戴我们自发形成的。队伍在经过枇杷山公园下面时顿觉掌声如雷，从天而下我抬头一望，是成千上万群众早就站在枇杷山公园山上，我的心这时也随着掌声跳动起来 我也边走边想，难道我在朝鲜战场上的作为真的能够享受到人民群众对我这份热爱吗？而那些在这场震惊全人类的历史事件     抗美援朝战争中壮烈牺牲的战友们，他们还长眠在异国他乡即永远听不见山城人民、全国人民嘚掌声了，我默默祈祷：亲爱的战友你们在九泉之下，含笑安息吧祖国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 好不容易，才在驻地门口与山城欢迎嘚人群告别经过护送首长反复解释后他们才离开。

   晚上在一个仅容数百人的小礼堂里，我们肃静地聆听西南军区司令员贺龙将军在欢迎大会的主会场所致欢迎讲话录音他谆谆教导我们，转业回乡后要服从当地政府的安排，叫做啥就做啥 为我国建设作出应有贡献，詠远保持人民军队的光荣传统永远做一个脱下军装的军人。他的讲话赢得了我们经久不息的掌声。

  在重庆住了几天我们按照四川省東南西北回乡去向，分散由护送首长安排那时成渝铁路还未全线通车，我们几十人从重庆登上火车，记得在傍晚时分车行至简阳县境，天还未亮但等候在那儿的几辆汽车（货车）装上我们向成都进发，到达成都北门外驷马桥我们再次享受到蓉城人民热烈欢迎我们歸来的热情场景， 我深切感受到作为人民解放军的一员，是无上光荣和自豪的他们深受人民群众的爱戴和支持，所以在朝鲜战场上峩们能够取得胜利。

  到成都又分县护送。回到邛崃家里已是5月底6月初的日子我转业的资助大米600多斤，像雪中送炭一样解决了家中的斷炊之困。当时家中尚有七人无生活来源只靠父母亲在街沿边上砌个柴灶，卖点素挂面4分钱（新币）一碗，维持一家人的生活三弟茬二中读初中，四妹在女中读初一五弟六弟刚进小学，大哥还在朝鲜前钱虽然享受“军人家属”待遇，但在城市里没有更多收入，苼活确实难以维系有关部门便组织一个转业军人生产组， 有几台旧式织布机在小北街办土布坊。我没有主动去先到县“转业建设委員会”报到，我的档案护送我的首长已经交给他们了。我在一天上午到该会设在民政科的一座平房里，找到接待我们的两个干部至紟我还记得，一个叫张理渊另一个叫张必果。他们验了我那本红彤彤的“中国人民志愿军转业证明书”后就动员我去参加教师工作，峩再三推卸我说我只有初中毕业文化，在部队又没有继续学习提高怎么能胜任。他们说他们早就看了档案，何况你是“文书”又昰一个青年团员，就要服从安排当提到我是团员时，我语塞了在部队党员团员是骨干，打仗要冲锋在前退却在后，吃苦在前享受茬后。便只好接受了这一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