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嫂子要结婚了。”
“祝你嫂子新婚快乐!”
金振焕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耳根子后面、脖子上全都是汗,暑伏天气还没过,每天早上都是被热醒的。他用手随便胡噜了一下,手心都滴答着汗珠子,一大早就让人冒火。
拖着两只趿拉板,金振焕懒洋洋地走到水龙头底下,脑袋一垂,冰凉的自来水顺着脖颈子直接流下来,心里终于痛快了一点。
金振宇,也就是金振焕的哥哥,此刻正在扫院子。一米七的个头,每天窝在家里操持内务,如果他能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也就算了,偏偏还做不好。
所以金振焕一直看他不顺眼。
刷牙缸子里的水被金振焕吞到嘴里再吐出来,他打开水龙头,想把这些白色泡沫冲下去,结果发现水池子里的水越来越多,貌似又堵了。
一个分钟后,金振焕用一根木棍挑起水池里的一块破布,水流很快顺着水池子的眼儿流了下去。
“哥,你又把我的裤衩倒水池子里了。”
金振宇刚扫到一半,听到这话,猛地顿住,扔下扫帚就朝晾衣杆走过去。一个、两个、三个……数了好几个来回,都少了一条内裤。不用说,肯定洗衣服的时候落下一个,连同洗衣粉水一起倒进了下水道。
“哎,别扔啊!洗洗还能穿。”
金振焕气得鼻尖冒汗,“得了,你留着自己穿吧。”
走出家门,绕过一个胡同,碰巧遇到刚出门的宋允亨。
宋允亨,他父亲年轻那会儿是村里有名的小白脸,比娘们儿长得还水嫩,可惜了,那会儿的民风不开放,但凡长成这样的都遭人膈应。于是宋允亨的父亲为了改善下一辈的基因,委屈自己娶了一位壮妻,宋允亨出生的时候,其父将全部的厚望都寄托在这根独苗子身上。
可惜了,这孩子自小就随他爸,人家同龄的孩子都在外面活泥巴、上树,他躲在家里剪纸、做针线活。为此宋允亨没少挨打,他爸每次打完他,都会自己抹一会儿眼泪,然后义无反顾地继续他的训子之路。
宋允亨摸摸自己的头顶,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哀愁,“得了,别提了,大早上醒来就没了。”
“你爸昨天晚上偷偷给你剃的?”
“废话,除了他还能有谁!”
金振焕哼笑一声,“咱俩还真是同命相连。”
宋允亨突然想起来什么,一巴掌拍在金振焕的脖颈上,“昨天你给我打电话,说到半截就挂了,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金振焕沉默了半晌,淡淡回道:“我嫂子要结婚了。”
宋允亨耸然直立,“你还有嫂子呢?”笑得肩头直颤,“你别逗我,我说真的呢,迄小我认识你,就没见过你嫂子。”
“胡扯!去年我嫂子还回家住过一个礼拜,你忘了?我嫂子经常去你家那边倒车。”
“哦,我想起来了,那是你嫂子?怎么比我侄女还年轻?”
“你是不是找抽啊?”
“不是,我侄女刚生下来没几天,一脑袋抬头纹。”
“新生儿都那模样儿。”
这下宋允亨没词了,瞧见金振焕面无表情地走在旁边,心里突然扫进一层阴霾。他最好的哥们儿,自小和他哥过着稀里糊涂的穷日子,现在他嫂子又要改嫁,心情可想而知。
“这样吧,我找一群人,去他们婚礼现场砸场子,你觉得怎么样?”
“就你?”金振焕摆出一副鄙视的模样,“你能找来什么人?一群唱戏的小白脸?和一群部队官兵作斗争?”
“部队官兵?”宋允亨面露惊诧之色,“你嫂子这是要嫁给谁啊?”
宋允亨舌头打结,“这……这么高军衔啊……”
“说你要找的人。”
宋允亨俊朗的面孔被头顶的阳光一照,白得都快透明了。
“我要是再找,就等于找死了。”
金振焕突然站住脚,定定地瞧着宋允亨,眼睛里有一团暗藏的火焰,正在缓缓地压抑着,马上就要迸发出来的感觉。
“没关系,你就告诉我你一开始的想法。”
宋允亨收住呼吸,略显底气不足,“我大舅是哭丧队的大队长,我开始是想让我舅找一群人,去婚礼现场哭一通,现在……”
“挺好!”金振焕突然打断了宋允亨的话,“怎么联系你大舅?”
“你别害我们,我们就是平常老百姓。”
“你放心。”金振焕的嘴角溢开一抹狡黠的笑容,“会把你大舅撇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