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8岁儿子凌晨晨两点半摸入我房间床头边蹲着,怎么回事?吓我一跳?

  九兔子坐在地上哭泣来,
  十兔子问他为什么哭?
  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你能看出什么端倪吗?
  1、首先,兔子也是有阶级的,大兔子病了,要治它的病,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甚至牺牲一只兔子做药引。
  2、病的是大兔子,五兔子却突然死了,显然是被做成了药引。
  3、“买药”其实是黑话,因为实际上只需要一些简单的草药,主要是药引,所以这个“买药”指的是去杀掉做药引的兔子,三兔子是一个杀手。
  4、做药引的为什么是五兔?因为哪只兔子适合做药引是由医生决定的,二兔子就是医生。
  5、可以推出,二兔子借刀杀兔搞死了五兔子,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解呢?可能是情杀,因为一只母兔。
  6、谁是母兔呢?想一下,女人爱哭的天性,所以九兔是母兔。九兔知道了,所以才哭,因为她爱的是五兔。
  7、“六兔子抬”,这明显是病句,一只兔子怎么抬?他显然是被抬,因为他死了,所以才会被抬。抬他的两只兔子随后一个挖坑,一个埋尸。没错,抬他来的就是七八两只兔子!
  8、六兔子是被七八两只兔子杀的吗?不是,他是被杀手三兔子杀死的。三兔子本来不想杀他,五兔子和六兔子关系非常好,当时他们正好在一起,并联手抵抗,所以三兔子才把他们一起杀了。
  每相临的两只兔子关系都是微妙的。
  1-2:大兔子像皇上,二兔子就是他身边进谗言的小人。
  3-4:三兔子是杀手,四兔子药师,他俩都是助纣为虐型的,四兔经常给皇帝做一些壮阳药什么的,把皇上搞生病了,又亲自熬兔子药引。
  5-6:一对好朋友,经常在一起吟诗做对,不惧怕恶势力,五兔很有才华,怪不得被九兔所爱又被二兔嫉妒呢,物以类聚,六兔也很有才,可惜都属于文人,两个人的武工加一起也没打过三兔。
  7-8:也是一对好朋友,但属于随风倒型的,为了保住命,什么事都肯做,本质不算坏,但经常被坏人指始做坏事。
  9-10:在女人哭的时候,身边一定会有爱她的男人,而她的哭泣一定是为了她爱的男人。可惜,爱她的兔子和她爱的兔子不是一只兔子。很明显,十兔暗恋九兔,关心她,看到她哭,他当然要去问原因。
  9、最后一点分析,也许是多余。事情是这样的,三兔和五六两兔打斗过程中,引来了七八两兔。当五六被杀死后,三兔已没有力气,况且七八平时都很听话,不会告密的。所以三兔就放过了七八两兔,并让他们把六兔抬走,埋了。七八一看,命保住了,反正事情也发生了,无法挽回,只好照办理。
  1、作为一个完整的故事,必然要有因果关系,这个故事有了果(即情杀,下面再谈),但没有因,所以显得不完整,就是大兔子为什么病了?无缘无故的病了便引发了以下的血案么?显然不是。
  2、从一个严密的逻辑上来看,这个故事中所有人物的出现(兔子)都是有联系的,且每一个按序列排下来的兔子之间都存在因果关系(动机),比如:大兔和二兔、二兔和三兔、三兔和四兔(上文已经大致说明了),但10兔子的出现好象在这个逻辑中显得微不足道,即没有10兔子这个故事也能顺理成章的结束,因此10兔子在这个逻辑中的动机显得苍白。
  根据以上的推断,我们都忽视了这个故事的重点,就是10兔子,他为什么出现在这个故事中?难道仅仅为了引出9兔子的一句话么?错了,这是一个有预谋的凶杀案,而且,10兔子就是这个案件的主谋(不是2兔子),其他所有的兔子都是在他全盘计划中的一枚棋子,案发过程大致如下:
  (1)10兔子喜欢9兔子,9兔子不喜欢他
  (2)5兔子和9兔子互相喜欢
  (3)10兔子妒忌
  (4)10兔子是大兔子身边最亲信的人,并且对其他兔子之间的关系了如指掌(也就是说,他很清楚大兔子如果病了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事)
  (5)5兔子也是朝中权贵,10兔子没办法随便处置他。
  (6) 所以10兔子就让大兔子病了,接下来的一切就像上文说的那样发生了……
  贯穿整个这个故事的主线就是10兔子,他是这个故事的结尾也是这个故事的主因,这样这个逻辑才显得天衣无缝,故事的名字就是:借刀杀人!
  五兔貌似没有死,因为被埋的只是六兔。很可能在与三兔的打斗中五兔逃脱了,并且换了一个身份,从前五兔就这样消失了(死了)。三兔无奈,只好杀了六兔向二兔交差,还找来了七、八两兔来给他作伪证。
  另外这个童谣的诡异之处不在其内容,而在每一句的字数,每一句的字数是5 4 5 4 5 4 5 4 10 9 4 8
  我死我死我死我死死就死吧
  这个话是以一个死人的口吻说的。说这话的应该就是五兔。五兔也很有可能就是这个童谣的作者。
  五兔其实没有死,躲过劫难后看破了世间红尘,出家做和尚去了。
  以儒之名,赐己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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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说明你儿子对异性产生了好奇的心理,所以他会有此举动,你要正确引导辅导教育好他有关性的知识。

要么梦见了什么,要么好奇什么,小孩子,你别想太多。 实在迷信就带你儿子去拜拜

不良学生碰到了纯良的老师,不良学生碰到了更加不良的老师

无论遇上了哪一种……第二天都要交作业

“我校一向教学风格严谨,传统优良,在学区里的教绩稳扎稳打。初中部和高中部之间相处融洽,井然有序——当然,因为是男校,学生们又处在活泼好动的青春期,难免有些躁动。您也是过来人,相信也是可以理解的吧?”陪同的副校长满面堆笑,引着他在宽敞明亮的走廊上前行。

“二年级D班一直是个颇为调皮的班级,过去主要是由其他老师代课。心力有限,已经落下了一些教学进度。您愿意在这个时候过来执教,自然是再好不过,”他继续说道。

和高中部二年级其余三个班不在同一层的D班位于这条走廊的尽头,还没走到十米之内,嘈杂声已经透过门缝传了出来。不知里面是谁吹了声口哨,喊道:“有人来了!”

“这里就是了,”副校长搓着手,满脸堆笑,“请,请。”

“好的,谢谢帮忙。”他伸手去推门,被副校长一把拦住:“等一下!”

喝止了新老师,他走到离门半米有余的地方,用脚尖轻轻往里踢了一下那道虚掩的门,然后赶紧向后跳开。吱呀声伴随着几声啪叽,三四个水气球从天而降,在落地的瞬间纷纷炸裂。副校长虽早有防备,皮鞋和西装裤仍是不幸地沾上了几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居然躲开了哈哈哈哈!”

“行不行啊,这次的作战计划完全就没用啊?”

“别闹,快下次想想再换成什么。”

“干脆往里面调上墨水好了!”

副校长有些尴尬地看了他一眼,新老师抱以微笑。他咳嗽了一声,威严地推开了门,绕过了地上的积水。

黑板上画着涂鸦——说是“涂鸦”级别又显得有些过于小儿科——一幅完整的、造型颇有美感的裸女图——用粉笔勾勒出线条,打上色块的高光,居然画得很像那么回事。副校长绷着脸看也不看地走到讲台上,瞥了一眼台面上的反光,手没有放上去。

“今天我要给你们介绍一位新老师——”他提高了声音,然而台下的学生没有一个人在听他说话。不少学生从座位上站起来向门口张望。靠得近的吹起了口哨:“哇,这下有新玩具了。”

“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这次恐怕撑不到进医院急诊室喽。”这一句话赢得了多数称赞和附和。然而学生们的兴趣转移得很快,有的继续睡觉,有的聊天,看漫画的看漫画,听音乐的听音乐,各干各的。副校长转头望向门口的人,脸上带着一丝无奈。

他走了进来,扫视过面前高二D班的学生们,英俊清秀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大家好,从今天起我是你们的新老师。我的名字是……”

“喂,烛台切,叫鹤丸起来。”狮子王戳了戳右前方正在用手机飚格斗快打的烛台切光忠,他动了下肩膀:“你自己叫,我忙着呢。”

“啧。”狮子王看向自己前面正在睡觉的鹤丸国永。他双腿翘在课桌上,身体靠着椅背,仰起来的脸上摊着一本色情杂志,封面女郎经过放大后正是黑板上的那幅图。

“哎呀呀,才把前一个请出去,又来了一位新老师。”坐在狮子王右边的髭切用一只手撑着下巴,咬了一口三明治。

“那就再请一次。”直接将椅子拖到兄长课桌边的膝丸吸了一口汽水。桌子上摆着快餐的包装袋,两人完全不管在台上的副校长、新老师和校规,旁若无人地吃着外卖。

吵闹声仿佛没有止境,在这种情况下能睡着的除了鹤丸国永,也就剩下角落里的明石国行。他趴在课桌上睡得正香,端端正正地戴在鼻梁上的眼镜并不影响他的睡眠质量。新老师做完了自我介绍,并没有人留心他姓甚名甚。副校长终于被惹怒了,但他没有贸然用手去捶涂了一层强力胶水的讲台,而是用黑板擦敲起黑板大声喝问道:“班长呢?”

“没有班长,”坐在最前面的人飞快地答道,“被上上个老师撤掉了。”

“没关系,我会尽量和同学们多熟悉的。”那位完全不受重视的新教师微微一笑,礼貌地说道。

“那……”副校长紧张地盯着他,希望这台阶能再给得稳妥一些。

果然没有让他失望,接下来的一句话足以让他理直气壮地从这个地方出去。如果可以的话,他内心是一次也不想再见到这群刺头学生的:“您去忙您的个人工作吧,我会好好适应这里的。”

“快走啦,你又镇不住场。”

“每次都是同样的套路,同样的结局。”

“新老师你被骗啦,来教我们至少应该拿十倍薪水,他们给你开了多少?”

不耐烦的哄笑声伴随着副校长匆匆离去的脚步响起,留下的新教师打量起每个同学的脸。他将公文包放到讲台边的地上,从里面翻出了花名册:“那么,我们来点名——”

话音未落,十来个纸团子砸向了他。虽然用花名册挡住了脸,但是胳膊上和身上还是中了不少。嗤笑声传了过来,他叹了口气,放下了花名册:“我知道大家对‘老师’在心理上就比较抵触……”

“不不不,我们不抵触,”坐在后排的膝丸举起了手里的饮料杯,摆出了干杯的姿势,“只要不是我们的老师,都是好老师。”

“说得太对了!”狮子王大力拍手和起哄,带起了一阵高呼和赞赏。

“赢了!”在这波躁动里烛台切光忠一拍大腿,拔下耳机后将手机扔进了桌肚里。他这才注意到讲台上站了一个人,捋了下回忆,对方大概是自己的新老师。

“实际上这是一种偏见,”他的口气很温和,“老师也是分很多种的,也许你们只是碰上了不合适的,所以不用一概而论。”

“老师你家里背景是黑道上的吗?”坐在中间的一个男生响亮地吹了声口哨。

“不是。”他愣了一下,然而还是给出了诚实的回答。

“哈哈哈那你是不是接下来说要用真心感化我们,让每一个人都顺利毕业……你以为是在演《极道鲜师》啊!”他用手指着他,以他为圆心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那种教育理念和我的毕竟不太一样。”他拿起黑板擦,看了一眼黑板上惟妙惟肖的裸女图,开始动手擦除。

“我靠……”有人低低地说了一句,吵闹顿时被嗡嗡的议论声代替。新老师颇为意外地转过身,不明白自己的动作为何引发了这样的效果,结果发现学生们都频频望向靠窗倒数第二个正在睡觉的那个男生。

烛台切光忠用脚踢了一下鹤丸国永的凳子,位移没弄醒他。两秒钟后,他脸上的杂志掉到他小腹上,露出了眼罩和耳塞。他又推了推他的肩膀,一阵摇晃,终于看到了他张开了嘴:“干嘛!梦着呢。”

“起来了。”烛台切光忠说完后就不再理他,从书包里翻出游戏机。

“真是烦死了。”鹤丸国永随口抱怨着,取下了眼罩。他紧闭着的眼睛睁开了,发出一阵长长的、美梦被打扰的叹息。取下耳塞后他坐直了身体,将腿从桌子上放了下来。然而一抬眼他就看到了站在讲台上擦黑板的人——具体地说,对方正维持着擦黑板的姿势,脸正对着自己。

“那人谁啊?”鹤丸国永向后仰去,侧头问狮子王。他将杂志卷了起来,握在手里。

“刚刚过来的新老师。”他摸了一下鼻子,眼睛盯着手里的热血漫画。

鹤丸国永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讲台上,早有人吹起了口哨。全班男生热切地看着他站到了他身边,虽然在身份上有着学生和老师的差异,鹤丸国永身上的支持和好感显然是压倒性的——他从新老师手里取过黑板擦,将残留的大半幅粉笔画擦去了。

“你就是新来的老师?”他漫不经心地一边擦一边问道,并没有看向他。

“是的,我的名字叫三日月宗近,同学你是?”三日月宗近站在他身边,低头望着比自己要矮的鹤丸国永。

“哦没事,你不用知道,”他转过身,将手里的杂志扔到台下,很快在一片哄闹里被人抢到了手,“你们还想看哪幅?选一张给我。”

三日月宗近被冷落到了一边,他看了看进入哄抢和激烈辩论状态的学生们,又看了看身边银发少年的侧脸:“你画的?”

“是啊,我画的,”他的手插进了口袋,“你下午打算教什么,想让我们学什么,我没兴趣知道。如果你愿意安安静静地早退——”

“那是不可能的,”三日月宗近盯着他金色的眼睛,“请你下去,这里是讲台。”

“啊哈?”鹤丸国永笑了,“你让我下去?好吧我来问一下。”

鹤丸国永拍了拍手,喊道:“安静,安静一下,我有话想问一声大家!”

嘻嘻哈哈的声音没有中止,然而全班人都很给面子的压低了声音。鹤丸国永叹了口气,特意瞧了一眼地上四散的纸团。他转向了三日月宗近:“现在走还来得及,我也不是很想对一位新老师的自尊公开处刑。”

三日月宗近没有动,于是他耸了耸肩,面向自己的同学:“这位三日月宗近先生觉得我应该离开讲台,可我觉得他才应该早点滚蛋。二选一的机会交给你们,两个人里面滚一个,选我还是选他?”

“他——”完全的异口同声加上跺脚和拍桌子的巨响,声浪差点掀翻教室。鹤丸国永想拍讲台,一瞬间想起上面涂了胶水,立刻缩回了手。他看向三日月宗近,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起哄的学生们和面前的鹤丸国永,似乎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鹤丸,第15页的!”最前排的学生将杂志递给了他。鹤丸国永接过了它,朝台下比了个拇指。他拿起粉笔,对杵在自己身边的三日月宗近笑了笑:“让一让,你挡着我了。”

三日月宗近没有动,学生们又开始打闹,嘈杂声很快淹没了整个教室。鹤丸国永起草到一半的线条在他身边顿住,他跨过他的脚走到另一边继续,小声说道:“你留在这里又是何苦,找什么存在感。”

“这个下马威给得不错,”三日月宗近用手捋了一下垂在左脸颊边的头发,“大家的兴致都很高,的确是一个很有活力的班级。”

鹤丸国永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画画。三日月宗近翻开手里的花名册,对着全班说道:“现在我来点名,请到了的人喊‘到’。”

结果可想而知,没有一个人理会他,全员缺席。他默默收起了花名册,拿出讲义,开始板书打算讲解的知识点。刚转过身,后脑勺就被纸团砸了一下。在他身边的鹤丸国永扑哧一笑,转身朝下面喊道:“别误中我,谁扔偏了我揍谁十顿啊!”

话还没说完,烛台切光忠将手里的纸团对准鹤丸国永的脸扔了过去,既准且狠。他连忙蹲下,纸团正中黑板掉了下来,正好轻轻落到他的头上。

“双倍酬宾,”烛台切光忠笑着比出两根中指,后面的膝丸和狮子王笑得乱成一团,“给我来二十顿。”

骂了一句粗口,鹤丸国永随手将杂志扔到谁的桌上,拉开讲台将粉笔盒拿了出来,掰断了数根开始反击。还没抛出几截,三日月宗近按住了鹤丸国永的胳膊:“你这样做是在浪费公物——”

“闪开,打着你我可不负责——靠!髭切!”鹤丸国永矮身疾躲,半杯饮料被砸了上来,液体四溅。三日月宗近也放开了鹤丸国永,一人避向一边。

“我不就——”他朝那边继续扔着粉笔头,“——不小心扔到你的——三明治上了吗?至于这样——多大仇?”

很快就演变成了一团乱战,敲桌子顿板凳,学生们闹得起劲极了。下课铃很快响起,如同听到了休战的号角,躁热的情绪平息了下来。一些人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教室里也恢复了安静。

这时明石国行打了个呵欠坐了起来,手指伸入眼镜间隙揉了揉眼皮。大一号的校服挂在肩膀上,他站了起来,梦游一样地走到髭切的桌子旁,拿起他吃了一半的三明治。

“拿错了。”烛台切光忠敲了一下他的腰。明石国行看了一眼才发现那是别人吃过的,而且袋子里还有一根粉笔,于是放下。他重新寻了一个没拆封的汉堡,靠在身后的桌子上慢慢啃了起来。

“还有吗还有吗,”洗完手的鹤丸国永冲了进来,无视了站在讲台边的三日月宗近,“我的那份呢?”

烛台切光忠把揉成一团的汉堡包装纸递给了他,鹤丸国永定在原地,看了看桌上的外卖袋。见他眨巴着金色的独眼,他一个弯腰从烛台切光忠的抽屉里掏出一个完整包装的汉堡,不客气地吃了起来。烛台切光忠将另外的一个纸盒打开放到了桌上,对明石国行说道:“还有一盒鸡柳,你俩分了吧。”

“喂,”明石国行吃了几口汉堡后仿佛体力补充完毕,说道,“那边那个人是谁,新老师?”

“你答对了。”鹤丸国永拈起一块半凉的鸡柳。髭切、膝丸和狮子王都出去了,教室里长期盘踞后方的六人团只剩他们三个。

“好麻烦啊……今天还想多睡一会儿,”望着瓦蓝的天空和云朵,他叹了口气,“还有多久放学?”

“我希望是马上。”鹤丸国永瞥了一眼丝毫没有去意的三日月宗近。

明石国行咬了一口鸡肉:“你们有事?”

“没什么,陪小俱利去参加第一次社团活动。”烛台切光忠坐直了身体。

“嗯?又是一个新社团?”明石国行笑了出来,“你们两个真是操碎了心。”

“上次的话剧社他直接甩脸走人,我可不想弟弟变成社交恐惧症。再说不参加的话,学分也修不够,”鹤丸国永咽下最后一口汉堡,将纸揉成一团塞进塑料袋里,“这次光忠找了读书俱乐部的人帮忙,只要交读书心得,他一个人也可以。”

“在我听来这就跟‘我们帮他写也可以’一样。”明石国行推了一下眼镜,脸上露出了笑容。

三人又随意地聊了些其他东西,上课铃响了。鹤丸国永将袋子扎好口,收拾完毕后扔进班级的垃圾桶。三日月宗近在下课时间一直站在原地,学生们纷纷将他当作背景墙一类的东西,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下面我们开始上课。”下面依旧吵闹不休,讲台边的地上因为洒了含糖饮料而变得粘着不堪。三日月宗近望着精力无限的男生们,鹤丸国永问狮子王借了一本漫画。那本色情杂志不知道现在放到了谁手中,画画的事也暂时搁置了。

“请大家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三日月宗近的声音传遍了教室,然而还是没有人理会他——以拖着凳子坐在髭切身边的膝丸为首。三日月宗近从讲台上走了下来,皮鞋因为踩到饮料而在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他走到第三排时鹤丸国永和烛台切光忠抬起了头,前者没有放下手里的漫画书,后者则是拔出了耳机。

三日月宗近径直走到烛台切光忠身后的髭切的桌子边,对膝丸说道:“同学,请你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回到座位上是吧?好啊。”膝丸难得地顺从了。他当着三日月宗近的面将自己的课桌和髭切的拼到一起,然后将椅子放到后面,单手撑着桌子跳了过去。坐到了椅子上,他抬头看着新老师:“我的座位就在这里。”

坐在他身边的髭切笑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三日月宗近要如何收场。鹤丸国永翻过一页漫画,操场上传来了喧闹的声音。他伸头向外看去,耳边传来三日月宗近的声音:“这样做很不好,你会影响到别人。”

“那就请你告诉我,谁被我影响了,”膝丸望着自己的哥哥,“我影响到你了吗?”

髭切笑而不语,膝丸又拍了拍前面的烛台切光忠:“影响到你了?”

烛台切光忠转过身,金色的眼睛里只有笑意,他摇了摇头。

“我根本就谁都没打扰到,还是说,唯一觉得被我‘影响’的就只有你而已啊,新老师?”膝丸盯着他,“这种情况下你不应该优先考虑调整自己的心态吗?”

足球场上的一队进球得分,鹤丸国永趴到了课桌上,透过垂到眼前的白色刘海望向僵持中的三日月宗近与膝丸。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不止他一人的,而是至少坐在这里的半数学生的。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

“有完没完,上次还嫌被揍得不够哇?”狮子王在他身后嘟囔了一句。隔壁高中的帮派在后天约架,刚刚的群发短信正是他们的挑衅。

鹤丸国永将手机放了回去:“那就打到他们服气为止。”

嗡嗡的讨论声无不围绕着这个主题,一时间没人再去理会膝丸他们——包括膝丸本人也在读这条短信。不过好歹三日月宗近就站在他面前,虽然他有很多关于手下败将如何不要脸面的见解想发表,暂时憋住了。髭切微微一笑,和三日月宗近的视线对上了:“还是要继续上课的吧?”

“请大家把数学教材拿出来。”三日月宗近转过身,走回到讲台边。预料之内没有人听他的,大家都在安定地做着自己的事。烛台切光忠他们已经在讨论后天该做什么准备,其他人也兴致勃勃地谈起上几次的群架场面如何激烈。唯一保持安静的是明石国行,他照例又在课堂上睡着了。

“绝对不是我们这么想欺负他,连隔壁高中都送来了机会。”鹤丸国永看了一眼讲台上孤零零的新老师,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无所谓啊,爱怎样都行,”狮子王摆了摆手,“要不要让他看看咱们群殴的场面,去年的那个女老师不就是被这招吓跑的吗?”

“没准看上去这么文静,但打起架来是个厉害角色,人是很可能表里不一的,”烛台切光忠摸了摸下巴,“不过他于情于理都不太可能为我们出手,顶多喊两句‘不要打了’。我反对让他掺和进来,万一这人背后打小报告呢?”

“告发了又能怎么样?”鹤丸国永打了个响指,“不被当场抓住的话只要抵死不承认就可以,说不定他还会觉得这是多了解我们的好机会……哈哈哈哈,我敢说就算我们什么都瞒着,他也要跟上来瞧一瞧的。”

“这就是所谓的‘好奇心害死新老师’。”髭切笑眯眯地说着,披在肩上的运动服外套滑了下来,被膝丸拉住了。

又是一节毫无成效的、被浪费的课,三日月宗近在黑板上板书了例题,几乎是对着空气完成了教学计划。下课铃响起,他合上书本,收到了公文包里。按照课程表,今天下去还有最后一节课,然而他看到两个学生已经收拾完书包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们今天先走一步,”鹤丸国永友善地点了点头,“反正也没点名,你当我们没来就是。”

“你是——‘鹤丸’。”三日月宗近想起了之前前排的人叫过他的名字,当即说了出来。

“对对对,老师,就是他,鹤丸国永今天早退。”烛台切光忠将书包搭在身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抽屉。

“滚,我叫烛台切光忠,”鹤丸国永瞪了他一眼,改口了,“没错我是鹤丸国永,他是烛台切光忠,学号17。”

“他学号21。”烛台切光忠一本正经。

两人一边揭发检举对方一边从后门冲了出去,很快连影子都看不到了。三日月宗近站在讲台上,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叹了口气。

月上中天,从三日月宗近的房间里传来了激昂的《克罗地亚狂想曲》。他的手在琴键上飞舞,扔在床上的西装和包自回来后就没收拾。耳中传来了几下有节奏的敲门声,穿着睡衣的小狐丸推开了门:“这都几点了?”

三日月宗近没有说话,而是放缓了手速,过渡到了德彪西的《月光曲》。小狐丸捂住了额头:“好,你打算弹到几点?”

回答他的是贝多芬的《黎明奏鸣曲》。小狐丸走进弟弟的房间,顺手关上了门:“亲爱的三日月宗近,我才华横溢的弟弟,我们明天都要上班。也许你还精力充沛,但我现在真的很想睡觉。你从晚饭后就一直弹弹弹,想练习个痛快大可以去楼上的琴房,非要盯着你房间里的这架吗?跟你住在一层有的时候真的是……真的是……”

舒伯特的《魔王》适时接上了他的话,小狐丸又好气又好笑,抱着手臂站到了能被他余光扫到的地方。三日月宗近的嘴角带上了很淡的笑意,手上却没有停歇。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的决定,”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你肯定能解决挡在你眼前的问题,我是说,无论今天你在那所学校遇到了什么,总归不至于让你束手无策。”

琴声立刻停止了,三日月宗近的一只手抚在微微颤动的琴键上:“安慰和同情意味着你承认了我的失败。”

“不不不,”小狐丸摇了摇头,“这才第一天,你只不过是回家以后用弹钢琴的方式发泄白天的压力而已。就算今剑被你从梦里吵醒,我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晚安。”三日月宗近站了起来,将床上的西装放到角落的洗衣筐里,然后脱下了衬衫准备洗澡。小狐丸舒了一口气,走向门外。他回到位于对面的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伸了个满足的懒腰。传入耳朵的钢琴声让他一下子坐了起来,然而这次是莫扎特的《摇篮曲》。

“这家伙……”他又躺了下去,翻了个身,关掉了床头的台灯。

第二天三日月宗近准时在上课前五分钟踏进了教室,他很小心地取下了夹在门上的黑板擦。早上的恶作剧气氛并不高,也许是因为准时出勤的学生们很少的缘故。他扫了一眼,看到了趴在课桌上睡觉的鹤丸国永和烛台切光忠。

学校的清洁工已经将昨天讲台上的胶水和地上的饮料痕迹都收拾完毕,三日月宗近将公文包放到了清理一新的讲台上,然后拉开存放粉笔的地方,里面霎时间爬出几只蟑螂。他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后退了一步。听到左前方发出一阵嘻嘻的低笑,他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几个人在若无其事地聊着天。

“有人要交作业吗?”三日月宗近将粉笔盒拿了出来,好在那里面没有放什么东西。令他惊讶的是一问之下居然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举起了手,里面包括了明石国行。

一,二,三,四,一共四份,三日月宗近用指甲刺了一下手心,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刚随口一句话竟然还能在这个班上收到作业。不管做成什么样,哪怕里面写了一堆胡言乱语和谩骂,总算有人能把本子交上来。

“光忠,”鹤丸国永转过脸,朝右边迷迷瞪瞪地喊道,“他在收作业。”

“知道,我听到了,”烛台切光忠打了个呵欠,摸到放到课桌一角的眼罩,“可是他有布置作业吗?”

“明石好像说了但是我——”他摸出手机,“噢确实有,昨天他给我发短信了。不好意思,是我忘记跟你说了,十道算术题。”

“数学?那算了,我不写了。”烛台切光忠又趴了下去。

站在讲台前面的三日月宗近咳嗽了一声:“今天中午之前交上来的都不算超时,我会算作平时成绩。”

鹤丸国永伸手去打他的背:“你听到没?快点,昨天我们才早退,今天交上去还能拉点出勤分。”

“我最讨厌这种偷听学生说话的老师,”烛台切光忠看向鹤丸国永,开始满嘴跑火车,“你昨晚究竟做了几次,今天怎么这么虚?”

“五次,”鹤丸国永靠一个眼神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第二个比较可爱,是我的菜。你呢?”

“跟你差不多吧,没算次数,反正大家做得都很爽就是了。”烛台切光忠略去了他们实际上是一起打游戏到凌晨的事实,通过想象力构造出了一幅抽象淫靡的画面。

“是啊,感觉超棒的,前面和后面都是,”鹤丸国永绷着脸,尽量不让自己笑出来,“早上回家的时候没送诶,会不会被讨厌啊?下次再带出去玩,不会就此拒绝我们吧?”

“谁拒绝你们啊?”狮子王拿着早餐的纸袋走进教室,包子的香味飘了出来。他很仗义地给他俩一人分了一个,“你俩真行啊,昨晚通宵刷排名了吧?我早晨起来一上线就看到了分数,够拼的。”

三日月宗近转过了头,上课铃将他们的对话打断了。早上大家昏昏沉沉,睡觉的睡觉,聊天的聊天,吃早饭的吃早饭。在包子的香味里鹤丸国永他们开始听三日月宗近的文学课,至于讲了什么却是什么都没注意。髭切与膝丸在第一节课进行了一刻钟后才姗姗来迟,进了课堂第一件事便是趴下睡觉。

约莫过去了半小时,鹤丸国永安静地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老老实实地放空思想。然而在瞬间,一只溜过地上的黑影让他的所有睡意一消而空。他立刻坐直了身体,幅度之大、姿势之僵硬让醒着的狮子王和烛台切光忠都注意到了。

“教室里有蟑螂。”他用手挠了挠皮肤,上面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哦,那个啊,他们几个说今天要给新老师送点小惊喜,放讲台里了。”狮子王说道。

“你知道教室里有蟑螂,还能吃得下早饭?”他的嘴巴张成“O”型,回头看向了他。

“没问题啊,包子和牛奶都是我从外面买回来的,”他耸了耸肩,补充了一句,“再说我又没看到。”

“我现在就把便当解决掉,免得被蟑螂爬过,”鹤丸国永向烛台切光忠伸出手,“中午我去买炒面面包吃。”

“间歇性洁癖又发作啦?怎么,教室里有蟑螂,还能吃得下便当?”他揶揄着将他的便当盒从抽屉里拿了出来,鹤丸国永接过,然后听到了三日月宗近的点名:“鹤丸国永,请你站起来,从第122页的开头朗读课文。”

除去正在打盹的,一部分人看向鹤丸国永,另一部分人看向三日月宗近。他不满地大声说道:“换个人好吗?我正在忙。”

“小心他把你的便当连盒子一起摔出去。”烛台切光忠闷闷地笑了。

“要你多嘴,”鹤丸国永打开了盒盖,“我连书都没带,读什么课文。”

然而三日月宗近却从讲台上走了下来,一直走到他面前。鹤丸国永立刻将两只炸虾塞到嘴里,能吃多少先吃多少,烛台切光忠和狮子王也一人捞了一尾。

“用我的书。”三日月宗近低头看着他。鹤丸国永咽下了嘴里的虾肉,将筷子架到了便当盒上:“老师,你打扰我吃饭了。”

“上课的时候不应该吃喝东西,你这是违纪行为,”三日月宗近将书递到了他的面前,“请你站起来,朗读第122页起的文字。”

髭切抬起了头,揉了揉眼睛,正好看到鹤丸国永站了起来。有人开始吹口哨,也有怪叫的,更多的是在看好戏。鹤丸国永抬头看向三日月宗近:“老师,我不想读,现在我只想好好地、安静地吃东西。”

“请你尊重我的职业。”他平静地望着他。

“请你尊重我的胃口,”鹤丸国永眯起了眼睛,毫不畏惧面前的三日月宗近,“你明明知道吃饭和读书会有冲突,而且我没带课本,还是要找我来做,故意的吧?”

下课后三日月宗近回到了办公室,他的脚步和举止比平常更加沉着。高二教务主任数珠丸恒次的办公桌隔间就在他旁边,那里总是飘来檀香的味道,据说可以清心净神。在得知三日月宗近执教的是D班后,数珠丸恒次送了他一盒,附言是好好使用。

因为教师更换之频繁,D班班主任连上任时由各位同事的集资欢迎礼物也省下了——几乎没人能忍受过半个月。而学校内部名义上的代课也只是无休止的自习,一塌糊涂的成绩,松散野蛮的班风,还有六个带头调皮捣蛋的刺头——换做任何人都很难撑下来——据说校方已经在考虑以后在统考的时候彻底隐去D班的存在。

他将下节课的讲义拍到桌子上,眼前再次闪过了鹤丸国永嘲讽的微笑。在那场对峙里三日月宗近退了一步,他毕竟还得将课上下去。

“三日月宗近老师,”数珠丸恒次说道,“没关系的,如果——”

“才第二天,我还可以试试,”他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多谢关心。”

一直到中午,收上来的作业还是那四份,三日月宗近批改完后发了回去,正确率没有一个过半的。午休时鹤丸国永他们六个跑去了天台,仔细讨论明天下午的群架安排,顺便用短信向隔壁高中拉了一波仇恨。

阳光温暖,六人一字排开坐在天台的房顶上,每人手边都放着自己的午饭。

“最好能早点结束,我答应了萤丸回家辅导他做功课,”明石国行伸直了腿,“唉,明天下午又要换隐形眼镜,好麻烦。”

鹤丸国永颇为惊讶地看着他:“‘辅导’?”

“我没听错吧?”狮子王咽下一口面包,差点把炒面喷出来。

“这就是家长的责任心,无论如何都要笑着答应孩子的请求,”他瞥了两人一眼,口气里带着淡淡的骄傲,“你们是永远不会懂的。”

“我懂了,所以你昨天才做了作业。”鹤丸国永看着故作深沉的明石国行,和狮子王两人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差点栽下去。

“确实不太懂,”烛台切光忠喝了一口咖啡,“我要是有责任心压根就不会答应,免得耽误人家的未来。”

髭切想了一会儿,忽然用拳头击上手掌:“说起来,明石你好像很喜欢给自己加‘学霸’的设定,这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

“大概是因为戴着眼镜。”膝丸顺着兄长的话调侃了下去。

明石国行无力地摆了摆手:“随便你们怎么想。对了,新老师那边怎么说?”

“谁管他,”鹤丸国永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凭他一个就想拦住几十个人?开玩笑。”

“他好像什么都没表示,估计也就听之任之了,”烛台切光忠说道,“不过要是明天他真的跟着我们……”

“稍微护一下吧,好歹也是我们学校的人。”六人里数髭切的年纪最大,说的话也比较有分量。追根究底,因为学分没修满,这是他的第二年高二。

说说笑笑时间就过去了,鹤丸国永正在和狮子王讨论流行音乐的时候忽然听到膝丸没头没尾的一句:“——没想到他跟我说要准备月考,能不能缓一些——”

“月考?”他“啊”了一声,猛然记起下周一就是每月上旬的定点测试时间。最近每天都在放鸽子,简直要忘了还有这码事。

“哎哟,你怕了?”膝丸斜瞅着鹤丸国永。

“怎么会呢,我只是需要时间准备一下,今天才周四而已。”他捏着垃圾袋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然后跳了下去,双腿震得发麻。

“又去请外援啊?”狮子王嘻嘻笑着,然后被烛台切光忠否认了:“别说得这么刻薄,那是去要小抄。”

“有本事你们这次别问我要啊?”鹤丸国永用手搭在眼睛上看向他们,五个人都背着光,轮廓在阳光里十分鲜明。

“快去快去。”烛台切光忠立刻改口催道,旁边人都附和着。

鹤丸国永扔了垃圾后快步走向二年级A班,幸运的是他要找的两个人都在。从后门安静地走进去,他绕到正在复习功课的一期一振身后,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嘿!”

“鹤丸,”他扒开了他的手,笑着回头,“我就想着你什么时候要过来了。”

“一期,一期,一期,”鹤丸国永坐到了他面前的空位子上,“好一期,求借你的文科笔记。这次我们玩大了,这个月几乎就没上过正经的课。虽然我觉得挂科难以避免,什么都不做的话那就真的完了。”

说完他抬起头,看向旁边还在吃抹茶点心的莺丸,又挪到他身边:“莺丸,莺丸,莺丸,好莺丸,求借你的理科笔记,理由同上。”

“这件事我倒听说了,”作为免学费特优生的一期一振合上历史书,“做助教的时候一直听教务主任在那里担心,还有你们的新老师,三日月宗近——”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鹤丸国永摆了摆手,露出吃菜时咬到生姜的表情。

“——还在试着努力融入集体,没有放弃的意思,也没有抱怨什么,”一期一振望着鹤丸国永,“他真的是一个好老师啊,鹤丸。”

“再好的老师也会被他们消耗到灰飞烟灭乃至不得超生,这就是标准结局。”莺丸抬起头,鹤丸国永满不在乎地拿起盒子里的一块糕点扔进自己嘴里:“那是因为——”

“因为你们自己不思进取,不知珍惜。”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哎呀,莺丸啊,”鹤丸国永挠了挠头,“你不说实话的时候其实看起来更帅,你知道吗?”

“哟嚯,可是鹤丸国永呀,我这辈子都不想依靠你的标准来衡量自己,你明白吗?”莺丸单手撑着下巴看着他笑。

转向一期一振,鹤丸国永摊开了手:“唉一期,你看,这家伙明明这么讨厌,为什么我就是对他疏远不起来呢?”

“因为要时常见面吧,”莺丸意味深长地说道,“明天下午见。”

鹤丸国永收起了开玩笑的心,将第二块糕点掰了一半送进口中。莺丸和一期一振都是他的好友,两人都是成绩最优异的A班中的稳定的一份子,每次的大考成绩都在年级前15%。但是相比中规中矩的全优生一期一振,莺丸对自己本质上身为不良学生的自觉并不比D班众人少,甚至比鹤丸国永知道的大部分人都多。

“因为你和莺丸是朋友啊,笔记都在这里,你下午之前能给我吗?”一期一振已经将自己的笔记本理出来放到了桌上,分门别类,工工整整,还夹着平日里细心贴好的小便笺。

“感激不尽,我一定及时送回来!”鹤丸国永抱起来那沓厚实的笔记本。随即莺丸抬手将自己的那本很薄的理科笔记扔到了最上面,他只有两本笔记本,文科一册,理科一册。

“啊,A班最厉害的笔记现在都在我手里,这一刻真是值得铭记啊……”鹤丸国永向两人点了点头。

莺丸揶揄道:“算了吧,你每个月都要这么铭记一次。快去快回,我们下午还有课。”

“知道了!”鹤丸国永立刻向复印店跑去,照例一式六份。送回去的时候他不忘在学校的售卖处替莺丸买上一瓶绿茶、给一期一振买了一份草莓蛋糕作为谢礼。

“鹤丸国永,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明明什么都看不懂,每次考试之前还要装模作样地搞来笔记装门面?”狮子王口气严肃地问道,虽然他也茫然地看着那厚厚的一沓,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也被莫名其妙地拉进了这种学习的氛围。

“因为他一会儿觉得考场上什么都不做交白卷拿零分比较帅,一会儿又觉得什么平时都不学然后低空飞过60分更酷,一会儿还觉得满分拿第一最爽,”烛台切光忠第三次开始尝试接受莺丸的意识流笔记洗礼,“后两个当我没说,反正也是不及格。”

“还没考呢你就诚心咒我?”鹤丸国永一边在纸条上用蝇头小字抄录重点一边喃喃说道,“好啊光忠,等老头子回来以后看谁跑得掉。”

“凭我每次都比你多及格一门,当然是我。”烛台切光忠捋了一下头发,浑身简直要散发出自信的闪光。

“我还从来没听说过一个正宗的不良少年居然要担心月考,真丢人,”膝丸摇着头感慨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可没那个耐心。”

“不过每次拿到手后就觉得不看看会很浪费,”髭切翻过一期一振的笔记,“真的可以看出人的性格、条理和很多细节……我猜他是双鱼座的。”

鹤丸国永回头看了一眼髭切,然后用手扶住了额头,不知该说些什么。膝丸倒是凑了过去:“不要这么迷信星座,我看看……他应该是摩羯。”

连明石国行也放弃了午自习的睡眠时间,在自己的位子上为了家长的尊严而默默学习。在这一刻鹤丸国永简直为自己在小团队里创造出来的欣欣向学的气氛而感动——然而那个人的到来将这份原本美好的心情破坏殆尽。三日月宗近一眼就看到了与众不同且异于平常行事的他们,朝这里走了过来。

“在复习?”他站到了鹤丸国永和烛台切光忠座位中间的过道上。鹤丸国永将小抄攥到手里,若无其事地坐正了。

无人回答,一片沉默。三日月宗近站在鹤丸国永身边俯下身子细看复印纸上的字,鹤丸国永将手里和桌子上的所有东西瞬间一股脑儿塞进桌肚里,抬头看向他:“上课时吃饭你不允许,现在就连午自修你也要过来打扰吗?”

这句话引得教室里的人都看了过来,他接着说道:“你教得是很认真,但你没能力教好我们。下星期就要月考,没有排任何复习课,也没有考纲梳理,就不能安安静静地让我们自己做自己的事?”

髭切在一旁轻笑:“真的好难啊,本来就是被学校打算抛弃的班,结果又来了一位根本没什么实际作用的老师。”

烛台切光忠抬起头:“你给我们的帮助太有限了。”

三日月宗近没有理会这两人的帮腔,直起背望着鹤丸国永:“我所知道的复习里并不包括打小抄,鹤丸国永。”

“天呐我以为他们在干嘛呢,居然真的是复习!”

“不仅在复习,还在打小抄!”

“哇塞,好认真,我觉得考前复习就已经够厉害了……”

“太认真了吧,有必要吗,我以为他们一直都不在乎呢。”

“哈?我认识的鹤丸国永会为了月考打小抄?”

“开玩笑呢,谁会在意考试?!”

“没想到他居然是个乖乖学生啊。”

“啧,外表装得那么叛逆,本质上还是老师的好孩子。”

“亏我还觉得他们那群人一直都超——酷的。”

“我看,这回新老师要感动得给鹤丸国永发小红花了!”

鹤丸国永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众人的议论戳爆了他最要命的自尊心。他握紧了双拳,盯着三日月宗近的眸子:“所以你要怎么样,直接判定我作弊?爱定不定吧,再见。”

他收拾起书包,将一期一振和莺丸的复印笔记全部当场扔掉,然后大踏步走出了教室。烛台切光忠站起来想去追,被三日月宗近拉住了。

被成年人的力气禁锢着胳膊,烛台切光忠握紧拳头,低低地吼道:“放手。”

“严禁逃课,”三日月宗近不为所动,反而将他拉近了自己,“17号烛台切光忠。”

烛台切光忠和三日月宗近的个子差不多,他平视着自己的老师,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金色眸子里闪烁的是近似于敌意的光芒。狮子王一直注视着窗外,说道:“他往校门口那里去了……在接手机?”

他一面说,一面环视四周,果然看到明石国行的座位已经空了。沿着走廊拐到楼梯口,明石国行靠在墙边等鹤丸国永接通电话。不等对方开口,他就先发制人:“你们人类真麻烦。”

“面子多少钱一斤?”第二句话趁鹤丸国永还在愣神的时候被他直接扔了出去。

“你再不回来的话烛台切光忠铁定要被退学,”他自然地说着前后毫无逻辑联系的话,“被送上少年法庭的罪名是殴打人民教师。”

“打死活该。”那边终于传来了一句没好气的声音。

“你消气了没?”明石国行不动声色地问道。

“消了,现在正在给他编辑短信呢,”鹤丸国永说道,“真要打起来了,你千万先拦住。”

“唉,多大点事,那些嘴碎说你闲话的,统统揍一顿就都老实了,”他打了个呵欠,“人类真麻烦。”

当烛台切光忠用钥匙打开家门的时候,他看到鹤丸国永端着两盘菜从厨房里出来。大俱利伽罗盘膝坐在客厅里拼着心爱的模型,茶几上都是零件。他的喉结动了动,和鹤丸国永对视一眼,最终没说什么。

饭桌上放着好几个热气腾腾的菜,鹤丸国永将围裙解下来挂到椅背上,喊大俱利伽罗过来吃饭。席间笼罩着微妙的沉默,烛台切光忠咽下了一口饭菜:“这时候还挺想念小贞的。”

太鼓钟贞宗是他们最小的弟弟,在一家偏远的寄宿制学校就读,只有每个月的月末才能回一趟家。那所学校对学生使用手机等电子产品的限制非常严格,家长的探视次数也很有限。饶是规定如此,他们三个也经常在没事的周末长途跋涉溜去看他,走非正规程序捎带点他需要的东西。

“这周的清单是他最爱吃的饼干,落在家里的订书机,领口带花纹的黑衬衫和拜托你打到第四关关底的游戏卡。”鹤丸国永对烛台切光忠说道。

“周六还是周日走?”大俱利伽罗询问两人前往的时间。

“周六吧,”烛台切光忠说道,“明天我去把饼干买了。”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买好了。”鹤丸国永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大俱利伽罗看了他一眼:“我还没问,为什么今天你又早退?”

给烛台切光忠发完短信后鹤丸国永去了天台,无所事事地躺了一下午,掐点初中部放学的时候找大俱利伽罗一起回家。两人去了趟超市置办食材回家做饭,等差不多了,烛台切光忠正好到家。

“他不是早退,是逃课,”烛台切光忠放下了碗筷,往碗里添饭,“已经改成事假了。”

“用不着你帮我改,旷课就旷课呗。”鹤丸国永夹了一筷子菜。虽然心情郁闷,好在没波及到他的厨艺水准。

烛台切光忠一直避免在饭桌上提到三日月宗近其人,他知道鹤丸国永的内心极为傲气,十分讨厌别人对自己说三道四。虽然平时六人组内部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闹玩笑,但是在旁人面前他是最要面子的那个。他们的新老师今天其实只是说了一句无心之语,在班上造成的议论所产生的仇恨已然被鹤丸国永全部算到了他的头上。

相对而言,烛台切光忠对别人的言语和自己的形象也很在乎,所以能立刻反应过来。事后收到了鹤丸国永的短信,说今晚先回家,让他把笔记悄悄捎回来。然而没料到的是三日月宗近当着全班人先一步把鹤丸国永扔掉的复印件捡走了,烛台切光忠不声不响地再去印了一份,不打算与鹤丸国永提起这事。

按这样的成绩趋势算下来,高二结束时他俩要么双双留级,要么在奇迹的帮助下侥幸过关。虽然有时候烛台切光忠会对自己这种散漫的学习态度产生一丝反省之意,然而不得不说,出风头、当不良和随心所欲耍帅的感觉实在太好了。他经常会忍不住质疑那些乖学生们有没有真正享受过青春,例如他熟知的鹤丸国永的好朋友一期一振,以及他在初中部结交的损友压切长谷部。

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跃动,三日月宗近的身心沉浸在了《野蜂飞舞》之中,手速越来越快。躺在床上的小狐丸塞着耳塞,已经沉沉睡去。那两份一看就出自不同人之手的笔记他早就在办公室翻完了,并没有带回家。

从小练习钢琴使他拥有比常人更灵敏的听觉,课堂里的窃窃私语和悄悄话基本逃不过他的耳朵。他知道明天——不,今天下午将会有一场跨校械斗,这是由学生自发组织的团伙之间的群殴。周五下午本身就比平时要少一节课,看他们的意思是提前集体翘课以作准备。对于才来三天不到的新老师,全班自然是没人放在眼里,也没有就这事提前打个招呼的意思。如果说有人对自己的兴趣增加了,也是因为下午将鹤丸国永惹到离开了教室。

斗殴的时间和地点暂时不明,学生内部自己搞了多线联系,但这是靠跟踪就可以非常方便地探知到的。至于这场争斗的目的和交手对象……

“该说你们是无畏呢,”三日月宗近的手悬在半空,琴声停止了,“还是无知呢?”

早上经过储物柜的时候,鹤丸国永将自己的金属球棒拿了出来,靠在肩上走上楼梯。烛台切光忠的手指虎并不占地方,可以轻松地放到书包里,然而他还是戴在了手上。两人一起出现的时候教室里已经陷入一种狂热的氛围,大家都在热烈地讨论下午的事。昨天的小抄风云似乎被淡忘了——就在鹤丸国永这么想的时候,耳朵里听到了笑嘻嘻的招呼声:“鹤丸国永,月考复习得怎么样了?”

“我在以满分为目标努力做着小抄。”他毫不在乎地说道。站在讲台前的三日月宗近被他直接当成了空气,现在已经离打完上课铃过去了五分钟。髭切、膝丸和狮子王都坐在他们的位子上,明石国行还没来。

“碰上你这样刻苦的学生,新老师这下应该要痛哭流涕了。”膝丸鼓了几下掌。鹤丸国永眯起了眼睛:“饶了我吧。”

“刚刚我们还在谈明石国行是不是因为昨天的辅导搞得脑力消耗太大,今天直接不来了,”狮子王的课桌上摊着一本漫画,“结果髭切这个家伙,你猜他说了什么——”

“呃,‘反正又不是体力消耗’?”鹤丸国永将书包挂到课桌边的钩子上,球棒靠在了墙壁边,然后拉开了凳子。

“对!你怎么跟他一样猥琐?!近墨者黑,我可不能被你们带到歪路上去。”狮子王一拍大腿。

“拉倒吧,你在地理位置上已经被包围了,”鹤丸国永看了一眼他的周围,装出了同情的语调,“别说我没提醒你,据我所知烛台切光忠可是最深藏不露的啊……我看也就墙壁能与你的纯情相配了。”

“鹤丸国永,别大早上的就跟别人暗示我一夜多少次,我偶尔也会感到不好意思的。”烛台切光忠翘着腿,左边的手肘搁到了髭切的课桌上。

“成天把一夜多少次挂在嘴上的才是百分之百的纯情少男,狮子王,恭喜,有人陪你作伴了。”髭切拆台的气势快准狠。

膝丸及时把伙伴们歪了的话题拉回到主线上:“中午之前明石会过来,我们这边讨论完毕,三点动身。”

“没问题,”鹤丸国永拿出手机,“等会儿,我给其他班的人发个短信。”

“初中部这次除了你弟弟、同田贯,大和守和长曾祢,还有其他人过来吗?”髭切问道。

“应该不会了。”发完信息后他们又随意地聊了起来。说起膝丸上次对那边组织人的那个漂亮的上钩拳,鹤丸国永在开始先让小股人绕到对方背后忽然发动的奇袭,烛台切光忠以一敌四连击的气势……眼看着下课时间快到了,结束板书的三日月宗近将书本在讲台上轻轻顿了顿,环视了一下无人听课的教室,说道:“我知道大家下午另有课外活动。”

说话声降低了不少,至少他们五人抬起头看向了一直被忽略的老师。

“劝你们不去是没有用的,所以我会和你们一起去。”三日月宗近淡然地说着。不知是谁嗤笑了出来,然后带起一片低低的笑声。

“这人是不是傻?”鹤丸国永转头看向身边,“我第一次听说打群架是课外活动。”

“理论上他确实没说错,但是这么直白地……”烛台切光忠无法抑制自己的笑容,“偷偷跟过去忽然跳出来造成戏剧性效果也比直接说出口要好啊。”

“老师,你是不是想让我们罩着你?”膝丸高声问道。

一阵哄笑和喝彩声淹没了三日月宗近的回答,狮子王看了一眼自己抽屉里的扳手:“要不要借他一点防身工具?”

“他是成年人,我们不用管太多。”髭切言简意赅。

三日月宗近望着他的学生们,眨了眨眼睛:“我会行使教师的责任和义务,你们和他们的行为都是错误的。”

“我受不了了,午休时间到了再叫我。”鹤丸国永戴上了耳塞,将运动服翻到头上蒙住脸面,趴到桌子上开始睡觉。纷纷扰扰的人声开始远去,时隐时现,他陷入了模糊的梦乡。

17岁的烛台切光忠的青春期还没结束,还会再长。

所以这时候的设定是和三日月宗近差不多高,力气不如他。

下午两点五十,学校内一处隐蔽的围墙豁口处等了十来个人。明石国行没戴眼镜,他提前把自己的眼镜盒放到了储物柜里,身上还是那件大了一号的校服。膝丸靠在墙边,鹤丸国永趴在烛台切光忠的肩膀上,和狮子王与髭切轻松地说笑,完全没有紧张感。

从拐角处忽然转过了一个人,众人齐刷刷望向他,只见是一个穿着周正制服的学生,胸前还绣着A班的标号和名字缩写。顿时有几个人围了上去,鹤丸国永懒洋洋地叫住了他们:“等等,上次来过的,自己人。”

“我以为现在就要开始热身了呢。”莺丸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D班学生,走到鹤丸国永身边。髭切望着他微笑:“下午请假辛苦了。”

“还好。”莺丸答得简练。他并不认得面前的人,只知道他与鹤丸国永很熟,常在一起走。这时狮子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嘿!我对你有印象,你是……那个谁?”

鹤丸国永忍不住插嘴:“他叫莺丸,我们看的理科笔记就是他的。”

“噢!”狮子王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厉害,见到真人了,你做的笔记我们根本读不懂。”

膝丸和髭切对视一眼,接着他一本正经地问道:“莺丸,你是水瓶座的吗?”

嘴角抽动了几下,莺丸转头看向旁边,跳过了这些对话:“那位就是你们的老师?”

“啊,说真的,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鹤丸国永瞥了一眼全程保持沉默的三日月宗近,“想清楚,你可是A班……”

“放心,他们舍不得让理科单项全年级第一的学生退学的。”他自信地笑着。

鹤丸国永笑着和他击了一下拳:“你在这里公然炫耀成绩,不怕被人揍一顿吗。”

“肯定不会。”莺丸捋了一下垂到眼前的单边刘海。

下课铃在三点准时响起,初中部已经放学,五分钟内大俱利伽罗、同田贯正国、大和守安定和长曾祢虎徹陆陆续续地过来了。见到三日月宗近时他们都是一怔,没想到这回真的有老师一起陪同,还以为是玩笑。大和守安定扛着竹刀,在跳围墙时不太方便,先递了过去。

“喔,剑道高手?”狮子王帮他拿着的时候开了个玩笑。

“家里是教这个的,我找个机会出来练练实战,”大和守安定利索地跳下墙头,从他手中接过了它,“谢啦!”

“好巧,我也是出来练习棒球的。”鹤丸国永走在他身边,半闭起一只眼睛,朝想象里飞向自己面门的棒球挥舞了一记,嘴里发出“梆”的击中拟声。

烛台切光忠在他背心捣了一拳:“走了走了,你击的哪里是球。”

学生们熟练地穿过小巷,翻过围墙,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一片废弃工地周围的空地。四周有围墙挡着,门口有“禁止进入”的牌子,用来约架再好不过。松松地站开了,对方还没到。站在最前面的鹤丸国永转身打了个响指:“来五个人,跟我走。”

“你小心,这次他们没准有防备。”膝丸知道他想复制上次的背后偷袭,出声提醒道。

“我当然知道,会好好掌握时机的,你放心吧。”鹤丸国永将球棒顿到地上,用橡皮筋把肩上的散发扎了起来。顷刻间五六个人举手,他一一点过。

三日月宗近站在他们的旁边,没穿学生制服的他看上去格外显眼。鹤丸国永的目光很快地掠过了他,然后带着六个人钻向两侧的脚手架,外面有层层叠叠的防雨布可以挡住身形。

“抄家伙上的站第一排。”膝丸排起了队形。烛台切光忠、髭切和莺丸都站到了与他们空出一小段的中间地带,他们三个属于拳头派。站在前列右侧的大和守安定跃跃欲试地举起竹刀,他的余光瞄到三日月宗近,转头朝这位奇怪的老师微微一笑。

“介绍一下,右边是我们班的班主任,”髭切提高了声音,“老师你一会儿站开点,万一被对面揍到,丢的也是我们的人。”

“我尽量。”三日月宗近微微点头,没有理会学生们的低语和讥笑。

“噢?稀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师也过来助阵,”同田贯正国的拳头轻轻叩击着手掌,“真慢,怎么还不来。”

话音刚落,对面的拐角乌泱乌泱地走过来一批人,也是二十几个,穿着当地高中的校服。手里的东西五花八门:木棍,铁棒,U型锁……膝丸左右扭了一下脖子,空这手走到最前面。他握了握指节,发出咯咯的响声,盯着同样走上来的人。两人相距五米后停下了,大部队之间距离五十米左右。

“还有胆子来找茬?”膝丸的眼神里带着讥嘲,毫不掩饰地盯着那个残留着乌青、还没痊愈的眼眶。

“我嫌你上次的这一下给得太轻,”他指了指自己的左眼,然后扫视了一眼对面,“人挺少的呵,带头的白毛又玩埋伏去了?”

“要你管,开始吧。”他冷笑着,然后看到他的视线扫向自己身后:“这人谁啊?”

膝丸没有贸然回头,他听到自己这方传来杂乱的叫声,粗粗归纳一下就是:“老师你过去干嘛。”

“聚众斗殴于人于己毫无益处,靠这种方式消耗精力与浪费时间,你们应当为自己感到羞耻才是。”西装革履的三日月宗近走到了两人中间,用非常理性的、和眼下状况完全脱节的语调说道。

膝丸很想装着不认识他,然而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是我们老师。”

“我靠,你们又换班主任了?”隔壁高二D班的混乱名声响彻市内高中圈,对此表示一下惊奇也是理所当然。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开打吧!”膝丸抬起拳头,朝着他的另一只眼睛揍了过去。那人早有准备,低头抬起拳头朝膝丸的小腹揍去。然而三日月宗近却伸出手,一边一个捉住了两人的手臂:“不要打架——”

还没等他说完,两边的学生已经怒吼着向对方冲去。膝丸眼看不妙,挣脱了三日月宗近急忙后退几步,和赶来的先头部队同时对上了第一波械斗。三日月宗近看向冲自己奔来的、明显也把自己当成目标之一的对面学生们,一时间躲无可躲,竟然站在原地不动。

被抡圆的U型锁眼看就要砸到身上,他制住了那个学生,将他推开了。呼痛声和碰撞声不绝于耳,接下来他面对的是左右两侧的拳头和棍棒,堪堪闪开。好在出拳的那个并不恋战,一击不中,又向其他人挥舞过去。使棍子的那个见他赤手空拳,也不管是不是老师,紧追不舍。三日月宗近连着避开几步,脑后紧接着又响起呼呼风声,当他察觉到的时候那根球棒已经快击落肩头。就在此时,三日月宗近被人重重推开,踉跄了几步,几乎将他带倒在地。

“闪开!”鹤丸国永用金属球棒抵住了对方的全力一击,发出了很大的响声。趁对方的手也在发麻,他抡圆手里的球棒冲着他的头砸去,然而这只是假动作——趁他低头护住脑袋的时候,鹤丸国永一记飞踢正中他小腹,将他踹倒了。但是还没等他喘口气,一根木棒从天而降,朝鹤丸国永的头打去。

“破坏我的大满贯。”鹤丸国永用球棒捣向对方肩窝,那根木棒应声而落。他并未恋战,后退了几步,酸麻的手上已经握出了红痕。转身看向游离于主战场外的三日月宗近,鹤丸国永舔了舔嘴唇:“老师,你真的不适合搞教育事业。求你行行好,快点走吧。”

“你说什么?”三日月宗近问道。

鹤丸国永皱起了眉头,将金属球棒搁到肩上,运动服拉链已经滑落了一半:“烦不烦,还要人重复?这里不需要你。”

鹤丸国永拎着球棒冲向以一对二的明石国行,他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然而每一记拳头都实实在在地让对方呼痛;相比之下烛台切光忠与大俱利伽罗的配合简直是大开大阖,走到哪里打到哪里,十分勇猛;髭切与膝丸背对着背,想要拿下他们兄弟俩一雪前耻的人多极了,而在他们周围防护的学生也多,狮子王的扳手随叫随到;莺丸的一举一动训练有素,用的是非常标准的散打流,虽然腾挪躲闪耗费时间,被他放倒的人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然而气势最亮眼和出挑的还是大和守安定,这家伙大笑着将竹刀劈向面前的所有人——甚至连自己人也不放过。他速度极快,力道极猛,一点都不在乎避开要害的问题,扫过之处打击一片。鹤丸国永在感慨学弟勇猛的同时赶紧远离了他,免得自己被殃及。

战斗持续了约莫一刻钟,当髭切拽着对方头目的领子、替他的另一只眼睛也安上一块乌青时,他们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声。

“每次打完架,我的心情都好得不行啊哈哈哈!”下半身穿着齐膝黑短裤,上半身是露肩斑马纹短袖,鹤丸国永神清气爽地走在街上。斗殴结束后他兴冲冲地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拉着烛台切光忠出来疯。大俱利伽罗不愿出门,留在了家里。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拐进红灯区,现在已经是“大人的时间”,花花绿绿的招牌和站在路中央招揽的俊男美女们晃花了两个十七岁少年的眼睛。鹤丸国永回想起热血沸腾的、向自己出手的人倒下的瞬间,脸上又漾起了笑容:“刚才过来搭讪的小姐姐还是蛮可爱的,可惜……”

“那就去约啊?”双手插在口袋里的烛台切光忠看向了他。

“你懂什么,这叫‘欲擒故纵’,太热情会显得我急躁,”鹤丸国永摇了摇手指,“再说我已经给她们留下了你的电话,随时可以找到我。”

烛台切光忠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见状他推了他一把:“喂那边有卖饮料的,我请你,记我零花钱上。”

目送着去买奶茶的烛台切光忠,鹤丸国永站在路边,空气里的音乐声和嘈杂声让他十分受用,感官几乎都要轻飘飘地融化了——下一瞬间他却被人捂住了嘴,拖到一边黑暗的、完全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小巷子里。

手指上传来的气味香而清淡,鹤丸国永还没看清楚对方是谁,一张脸就覆了上来。捂住他的嘴的手松开了,对方却没有吻上他的脸颊或嘴唇,连触碰都没有。与此同时他听到一阵轻快的咔嚓声和闪光,立刻反应过来那是手机的十连拍。

被那个人的身体紧紧压着所以只好被迫贴在墙壁上,从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到愤怒地推开对方只间隔了一秒钟。鹤丸国永蓄力待发的双手却被他压到了身侧,他咬紧了牙齿,想用上更强硬的手段。这时那人的上半身稍微移开了一些,让外面街道的光映亮了他的脸和眼镜。鹤丸国永微微睁大了眼睛,翕动着嘴唇,看着他将手机放进外套的口袋。

三日月宗近微笑着看着他。鹤丸国永的脑子有些乱,他有很多问题,无从挑选,只能先问出了最普通的那个:“你怎么会在这里?”

“跟踪。”三日月宗近的回答让他陷入了更深的混乱。鹤丸国永“哈”地一声干笑了出来:“跟踪自己的学生?你可真有闲情逸致,特意去我家附近蹲点了?难道是下午被我救了,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感激之情?”

口中这样说着,鹤丸国永却觉得心中有一种极度的不安逐渐弥漫开来。明知道对方不太可能会伤害自己,却还是感到犹如芒刺在背,面前的人带着一种危险的、难以预测的气息。他瞄向外面,期待烛台切光忠的身影早些出现。

“有什么事情可以放开我再说,我不会跑的。”他故作轻松,打定主意只要他一放手,立刻拼命逃开。

“不,你会立刻逃走的。脸上明明写着害怕,身体都在发抖,连撒谎都不会,”三日月宗近笑了,“然后我就会匿名把你的照片发到学校的聊天论坛:高二D班的鹤丸国永,经常去红灯区工作,和男人在暗巷里接吻。”

恍如被霹雳打中脑袋,鹤丸国永晕乎了两三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他的身体真的开始颤抖,血气涌上了白皙的脸颊:“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会耐心地重复,直到你听懂并记住,”三日月宗近凑近了他的耳朵,“我会在所有人面前公开我拍下来的照片,你闲逛的单人照和我们的双人照。刚才的角度是我特意挑选的借位,只能看到你被亲吻,看不到我的脸。然后我会配上说明,你在红灯区是如何熟练地在招揽客人,和他们热吻与上床。”

血液冲得耳膜作响,鹤丸国永想抬腿踢他,奈何被三日月宗近压得动弹不得。他的胸膛急剧起伏着,这种程度的侮辱让他难以忍受。

完全无法想象他人在看到这些以后的反应,单单是三日月宗近的复述就让他怒火勃发。他咬着嘴唇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嗓子低沉得带上了嘶哑的意味:“好,好,很卑鄙的手段,靠这个就想威胁我?做梦!我会澄清这些都是你的凭空编造……”

“不,你会被成功威胁的,”三日月宗近的笑容如同面具,“你最看重自己的面子和尊严,别人的非议会让你痛苦得死掉。你会发疯一样地一遍遍浏览每一条留言和猜测,所有的讥笑你都会牢牢记着用来惩罚自己。而且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我就直接公开承认和你接吻的人是我。重复拍摄背影和已有照片比对并不难,我不会扔掉这身衣服,连带装饰用的纱巾和眼镜。”

鹤丸国永霎时间想要大叫出声,三日月宗近就像算计好了时机一样紧紧捂住了他的嘴,眼神里没有温度:“别人会怎么想呢?和我接吻的照片被别有用心的家伙偷拍,因为想败坏你的名声所以传到网络上,配上了你接客云云之类的话。而我愿意担着自毁教职的风险站出来和你一起分担,替你洗刷。会有人怀疑是我做的吗?再想深一点,也许有很多人会感到奇怪,‘他们一起去红灯区做什么?而且还在暗巷里接吻?’……人的想象力是无限的。”

金色眸子里闪烁的火焰如果有了实体,足以将三日月宗近灼伤。他松开手,退了一步,鹤丸国永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那里因为愤怒和惊慌而变得滚烫。

“保持安静,不要叫他。”站在阴影里的三日月宗近望向巷子外面,拿着两杯奶茶的烛台切光忠疑惑地从两人眼前走了过去。鹤丸国永顾不得灰尘,将后脑勺靠在墙壁上。他微微喘着气,汗水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会有人不相信的,”他小声说着,“烛台切光忠,大俱利伽罗……髭切,膝丸……狮子王,明石国行他们……他们不会信的。”

“嗯,是的,只有他们不会信。”三日月宗近抱着手臂看着完全被压垮的他。鹤丸国永的手机响了,他知道那一定是烛台切光忠。三日月宗近在他接通前说道:“告诉他,你今晚有其他事,先走一步。”

“你真是太无耻了,”照做后,鹤丸国永闭上了眼睛,然后又睁开了,“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宗近定定地望着他:“我比较习惯听你喊我‘老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班长。”

在短暂的沉默里鹤丸国永咬着嘴唇,一种很低的笑声从喉咙里发了出来:“闹了半天,你周折这么一大圈,只是为了要我当班长?”

“我需要一个敢于反抗,有自主意志,又能学会绝对服从的班长。”三日月宗近脸上的笑意加深了。鹤丸国永的舌头尝到了血味,然后他居然也笑了:“老师,你这三天来实在装得太好了,我真的怕自己忍不住告诉所有人你的真面目。”

“为什么要忍呢,我的班长?”三日月宗近做出了疑惑的姿态,“月考结束后我会告诉大家我决定留下,然后正式任教。”

“那可真是不幸啊。”鹤丸国永真心实意地喃喃说道。

“话说回来,你有空在红灯区闲逛,今天的作业做了吗?复习计划呢?”三日月宗近问道。

“你在开玩笑吗?”鹤丸国永冷哼一声,简直懒得再说些什么。三日月宗近“噢”了一声,拉住了他的胳膊:“走吧。”

“你干什么?!”鹤丸国永想捋开他的手。三日月宗近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刺得他一时无法动弹。出了巷子,两旁是鳞次栉比的Love Hotel,鹤丸国永跌跌撞撞被他拉进离巷口最近的一家。三日月宗近在前台开完房后拿上钥匙和一沓纸笔,推开房门后将自己的学生推了进去。

“你要做什么?!”鹤丸国永看到他反锁了房门。从走进旅馆一瞬间就当机的大脑终于恢复了一线生机。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踏进Love Hotel的房间,顿时产生了一种圆梦和不虚此生的感觉。之前的所有吹牛都化作泡沫从脑子里漏光了,从今往后可以理直气壮地从吹嘘变成陈述——但一想起现在身边的人是三日月宗近,他宁可当作自己还没来过。

粉色的墙壁和天花板在灯光下十分柔和,罩着轻纱的床幔很宽敞,多褶的表面看上去十分柔软。空气里熏香蜡烛的甜腻香味透着魅惑,鹤丸国永多看了几眼床头柜上放着的手铐与拘束具。他转过身,看到三日月宗近脱了外套,随手将它扔到了床上。

“坐。”他指了一下凳子,然后将角落的沙发拖了过来。

鹤丸国永木然地坐下了,三日月宗近将纸和笔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高二的知识点你学了多少?”

他眨了眨金色的眼睛,看看纸,看看他,竟不知从何回答。三日月宗近说道:“你用手机登录学校的网站,看一下高中部的教学大纲。”

从全部的考试科目里,鹤丸国永只找出来十个不到的、勉强能纳入“熟悉”范围的知识点,将自己的会的都写了下来。三日月宗近不以为意地掸了一眼:“来不及了,直接从作业开始,写一题学一题。”

“等等,我——”鹤丸国永叫了出来,“我来Love Hotel难道就是为了做作业?”

“那你还想做什么?”三日月宗近皱起了眉头。

做学生的一时语塞,然后按照老师的指示登录班级邮箱,下载了他布置的十道数学题。从第一道开始做起,鹤丸国永每题都做到了自己力所能及的那一步。他发现三日月宗近并不是单单按照那天上课的内容设置了问题,而是几乎涵盖了高中现阶段的所有知识点,相当于一个全面的回顾。这样对他而言的要命设计的结果就是——

“不及格,”坐在靠背沙发里的三日月宗近扫了一眼鹤丸国永花了半个小时写下的答案,“圆的切线方程,三角函数的二倍角公式,简单定积分,集合的元素定义,命题反证,向量……你是翘了以上所有的数学课吗?”

“大概吧。”鹤丸国永敷衍道。

三日月宗近用工整的字抄下了第一题,开始详细讲解,每一步都写上了推导用到的公式和要点。鹤丸国永用梦游一样的心态听着,他的注意力总是被当下的环境和刚刚在小巷子里发生的事情打散,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从刚刚起一直酝酿的计划慢慢等到了可以实施的时机,在三日月宗近开始讲第四题的时候,他转头看向了他:“老师,我可以去洗手间吗?”

“可以。”三日月宗近放下了笔。为了让鹤丸国永弄明白这四道题,他已经写满了三张A4纸。思路简明,字迹清晰,过程非常详细,直接作为正式的标准答案使用也不为过。

鹤丸国永慢慢站了起来,跨到凳子后面,然后猛地扑向三日月宗近放到床上的外套。他从口袋里迅速掏出手机,然后拉住那床被子的一边,滚动着将自己卷了起来。这一切归功于他小时候和烛台切光忠、大俱利伽罗他们玩枕头大战时用到的赖皮招数,只要将卷起来的被子的缝隙压在身下,至少能争取到半分钟的余裕时间。

“图库……本地拍摄……有了!”鹤丸国永拼命弓起身子,防止三日月宗近很快地弄松被子。一边庆幸他没有给手机和相册设置密码,鹤丸国永一边飞快地删除着一张张照片。他能感到自己很轻松地就被翻身,三日月宗近的手隔着被面的触感毫不含糊地传了过来。鹤丸国永加快了速度,除了最新的十连拍,他将之前自己被拍到的单人照也一并删除完毕。

“哈哈哈……”笑声从喉咙里闷闷地发了出来,然后变成畅快的大笑。见到半坐在床上的三日月宗近时鹤丸国永仰面躺在床上,举着他的手机,脸上是胜利的笑容。他银白色的散发落在脖子和脸颊四周,脚踝以下伸出床外,锁骨清晰地在露肩短袖的领口下显现出来。

“老师,现在没了照片,我想今天的补课可以结束了。”鹤丸国永每说一个字时都用上了很重的力道,几乎是咬着牙。

“噢?”三日月宗近看着他。鹤丸国永一松手,手机掉到了床上,发出“咚”的一声并翻了个个儿。他斜睨着三日月宗近,那双金色的眼睛里含着轻蔑与不屑:“‘我在红灯区接客’这种理由也能编得出来,还故意利用学生心理上的弱点。这种手段真的超——垃圾的你知道吗?”

“有吗?就利用你的弱点来说,我还没到非常丧心病狂的地步,”三日月宗近摸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我并没有——啊,蟑螂。”

鹤丸国永紧张地哆嗦了一下,循着他定格的目光看去,却没发现任何黑色虫子的身影。他忽然醒悟了过来,恼火地瞪了他一眼。

“间歇性洁癖这里确实有很多文章可做,但是真要用的话,后续处理也很麻烦,”三日月宗近慢条斯理地拿起自己的手机,“你都删掉了?”

“是的,不用你费心复查,我都删光了,而且用的是不可恢复的‘强制粉碎文件’,”鹤丸国永转过头,看向粉色的天花板,慢慢晃着腿,“居然在毕业前遇到了这么恶劣自大的混蛋,还妄想着来威胁我……三日月宗近,你真是我见过的人品和职业操守最差劲的老师。”

“班长,不要直呼我的名字,”他望向躺在床上的少年,声音很平静,“叫我‘老师’。”

“见鬼去吧!谁会当那个破班长,”真心话脱口而出,鹤丸国永肆无忌惮地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我绝对不会干的,而且你的那些题目——作业——我一个字也不想写。今天我原本可以过得很快活,被你打扰后简直恶心到了极点。”

“是吗?”三日月宗近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你又在拍什么,这回你又想怎么栽赃?”鹤丸国永看向了他,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了下来,嘴里开始滔滔不绝,“我在Love Hotel和别人开房的床照?除了这种下作的借口你能不能想点其他东西。刚才还给自己在退路里乱安什么师生恋的人设,真是倒胃口。你觉得自己长得帅气好看一些就能稳当天生的万人迷?从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人。不对,应该这么说,我宁可喜欢今晚以前那个软软糯糯呆头呆脑的老师,虽然傻里傻气又很迂腐,但心眼还算不错。可谁知道你的本性有这——么混蛋呢?”

三日月宗近站了起来,走到桌边:“真让人意外,不良学生对于正统形象的老师接受度居然这么高。表达好感的方式也真是前所未闻,你喜欢的方式还真‘特别’。”

“如果你是指班级上的那些恶作剧,确实是针对你的,因为大家都讨厌老师,讨厌束缚。我现在真的是非常后悔去帮你挡那一球棒,如果打中了你该多好?哦对了,刚刚说的‘喜欢’是‘相对现在的你’而言,连路人级别的好感都能被你反衬为真爱,”鹤丸国永笑了,半撑起身子望着他的背影,“我现在这么生气,对你恨得连打你都觉得脏了我的手。竟敢把那种程度的侮辱强加给我,你胆子真大啊,三日月宗近。”

“你现在这样对我说话,胆子也很大,鹤丸国永。”三日月宗近侧过脸,台灯的光将他的侧脸轮廓映照得分外鲜明。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一点怒火,表情平平淡淡。

鹤丸国永从床上跳了下来,稳稳地站到了地上,从桌上拿回自己的手机。他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唇角留着嘲讽的笑意:“再见。”

“你打算去哪里?”三日月宗近依旧非常沉着。

耸了耸肩,他没有回头:“回家,这种义务补习我已经受够了。对了,我讨厌你的理由里还有一条很重要的:你毁了我第一次来Love Hotel的回忆。三日月宗近,我发誓我一定要终结你的教师生涯。”

三日月宗近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悠然说道:“你的照片我在拍完后就上传到了网盘里备份。”

话音落下的时候鹤丸国永的手正好搭到了解开反锁的门把手上,他感到眼前一阵眩晕,竟是没有按下去的勇气和决心。望着他定住的身影,三日月宗近重新坐进沙发:“回来。”

半分钟后鹤丸国永坐到了凳子上,三日月宗近手里的铅笔末端轻轻敲着桌子,节奏很慢。他盯看着他垂下的眼睛:“这下倒是听到了你的许多真心话,意外地和我想得差不多。很好,确实敢于反抗,又有强烈的自主意志。现在要让你尽快学会的就是绝对服从,短时间里你可能学不会怎样尊敬师长——后者倒可以慢慢来。”

鹤丸国永正在处于放空自己的状态,他回忆起自己刚才的那番言语,然后发现自己已经对三日月宗近失去了交流的兴趣,以至于一句话都说不出。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三日月宗近做了个手势,然后舒舒服服地靠到了沙发背上。于是他接通了电话,里面传出了烛台切光忠的声音:“喂?你还不回来,真要逃夜啊?”

“呃,这边有些事还没解决,”鹤丸国永望向面前的数学题,声音莫名变得虚浮起来,“不必等我了。”

“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低沉?”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鹤丸国永抿了抿嘴唇:“不大不小的麻烦事,你放心,我一个人能处理得过来。”

“哦,那行,还来得及一起去小贞那里吗?”见鹤丸国永没有特意隐瞒自己遇到困难,烛台切光忠没有深究下去——往往最需要注意的场合是强撑着说“没事,一切都好”的时候。

“我不知道,尽量吧,”鹤丸国永看了一眼身边的三日月宗近,忽然改口了,“我会去的。”

三日月宗近微微一笑,并没有打断他们的对话。道了晚安后鹤丸国永将手机收了回去,他低头看向面前的第五题,前四题的答案还放在旁边。

“这十题全部讲完以后我给你一套相仿的题目,全部做对就可以走;做不对的话就继续留下来听讲,然后接着做题,”三日月宗近说道,“没办法离开的话,就多反思一下为什么自己的能力这么弱——没有完成目标的自觉性,不会统筹时间,甚至连举一反三都做不到。”

满意地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他,三日月宗近开始讲解第五题,授课的态度并没有因为鹤丸国永的那番话而有所改变。

时间一点点过去,十道题全部讲完,连带着将知识点结构也全部梳理了一遍。三日月宗近从题库里随便抽了十道类似的题目,用手抄的方式写到了纸上。鹤丸国永下笔写了几步,看向了一边的手写纲要,还没看清三日月宗近便将它抽走了:“闭卷。”

“你之前没说。”他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把题目反过来,你可以多复习几遍再做。”电子时钟显示时间为凌晨两点半,鹤丸国永耐着性子看起了三日月宗近解出的例题。他一看起学习资料就百般坐不住,坐凳子上,坐床上,趴床上,靠墙……三日月宗近不管他,只是在他没什么大动静的时候闭目养神。一个小时后鹤丸国永开始挑战第一轮,结果败在了第五题上,因为做不出而放弃了。

三日月宗近批改了前五道,简单点拨了一下思路,让鹤丸国永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了哪一步。接着他重新补充了五道题,之前做过的都成为可以查看的复习资料。

循环这个流程,鹤丸国永在面对第五次新题之前终于累得撑不下去,在床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相比一开始的直接卡壳,他已经能比较好地完成一套十道题,至少能在每道下面写出结果。然而因为计算能力的短板和习惯性粗心,正确率总是高不起来。

“这就放弃了?”三日月宗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躺在床上的鹤丸国永睁开眼睛爬了起来,他又去洗了一把冷水脸。因为实在提不起精神,这次鹤丸国永干脆连头发都冲了一遍。用毛巾随便擦了一下后他坐到了椅子上,水珠顺着湿淋淋的散发流到了衣服里,还有的滴到了桌子上。他用指甲刺着自己的皮肤,咬住嘴唇,尽量压榨困意,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题目上。

金色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透出,鹤丸国永终于趴在桌上睡着了。三日月宗近改好了他做完的十道题,在卷首写下了“10/10”。

当鹤丸国永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三日月宗近的睡颜。他立刻瞪大眼睛,然后发现自己和他分别躺在大床的两边。不同的是,他是和衣躺在被子上面,而三日月宗近则是盖着被子,脱下的衣服都堆叠在靠着他那边的床头柜上。

窗帘一直拉着,除了天已经大亮以外鹤丸国永看不出现在是几点。三日月宗近还没醒,于是他蹑手蹑脚地下床,走到桌边取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15:08。

心里对着时间叫苦不迭,鹤丸国永叹了口气,他远远超过了和家里人约定好的时间。屏幕上还显示了来自烛台切光忠的三个未接来电,来自大俱利伽罗的两条未读短信,以及和髭切他们的聊天群里的五十来条未读信息……至于其他杂七杂八,那就更多了,他没一一点开确认。

打开收件箱,大俱利伽罗除了问他现在人在哪里,还通知他已经改成明天再去找太鼓钟贞宗。鹤丸国永轻轻点着屏幕,将设置成待机的手机放入口袋,然后看向了床上的三日月宗近。

把这个家伙的衣服扔出门外。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即逝,三日月宗近背对着床头柜侧躺着。被子掖到了腋下,可以看到外套、上衣和长裤都堆在一起。鹤丸国永屏住呼吸慢慢走了过去,踩在地毯上的鞋子发出很轻的声响,像猫一样一点点接近着他。

深栗色的纱巾和半黑框的眼镜都放在枕边,被子只盖住了约莫一半的背脊,背部肌肉和肩胛骨的线条十分明显。仔细观察情况的鹤丸国永想起了自己的照片,理智在劝说他不要这样冲动;然而他又想起了一夜之内身心受到的折磨,内心不由得激动了起来,一口气憋在胸中。犹豫不决半天,他伸出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定了定神,决定了把三日月宗近所有的衣服都甩到浴缸里,然后蓄水开溜。

三日月宗近的呼吸声很均匀,没有任何被惊醒或清醒的迹象。鹤丸国永用深呼吸压抑住自己剧烈的心跳,俯下身子,偷偷摸摸将左手伸向了他的衣服。可是就在碰到前的刹那,三日月宗近握住了他的手臂,然后坐了起来。

四目相对,然后鹤丸国永看了一眼他的腹肌和胸肌,内心提醒自己以后少和这位老师硬碰硬;接着他的目光地往被子滑落的底部看去,吹了声口哨:“老师你习惯裸睡?”

三日月宗近抓着鹤丸国永的手腕将他拉近了自己:“睡醒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对我搞偷袭,还想再来十道题?”

“这么揣测我也太没礼貌了吧?我只是来叫你起床的。”他的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容,这个谎话随便到他都懒得去修饰。三日月宗近身上的香水气息还没有淡去,离他如此之近,依然能嗅到。

“那我真是错怪你了,我的班长,”他微微扬起下巴,盯着那双金色的眸子,“接下来你又有什么打算?”

鹤丸国永毫不犹豫地说道:“回家。”

“那就回吧。”他松开了他,轻笑着抚过自己一侧的头发。鹤丸国永直起身子,转身走到卫生间里洗漱。过了一会儿他就出来了,走到了床边。三日月宗近的被子盖住了腰际以下,正靠在床上查看手机信息。

“怎么?”他没抬头,回答他的是十连拍的咔嚓声。鹤丸国永拍完照后立刻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连房间的门都没来得及关。三日月宗近愣了一秒钟,忍不住用手摸着下巴笑了出来。

鹤丸国永一口气跑到路口才停下,白天这里的人流和热闹程度连普通的商业区都不如,大多数店还是关着的。划拉着相册里的照片,他开始构思以这些为基础的反击计划。来日方长,虽然目前只有在被子里露出上半身的图像……

进家门时烛台切光忠和大俱利伽罗正在看电视,见鹤丸国永回来了,前者忍不住站起来走了过去:“喂,昨晚你去哪里鬼混了?”

“你猜?”鹤丸国永摸了一下鼻子,脸上是神秘莫测的笑容。

“碰到熟人留宿了一晚上?”烛台切光忠想了想,“还是去哪个Party玩了通宵?怎么搞到现在。”

“哈,哈,哈你还是太年轻了,光忠啊——”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印着Love Hotel标牌和字样的小盒子朝他晃了晃,脱下鞋子的鹤丸国永挑了挑眉毛。

“靠。”烛台切光忠忍不住爆了粗口。他的目光从它跳到他身上,然后又落回了它。鹤丸国永将这盒旅馆里免费赠送的浴帽拍到了他的手里:“你要好好加油啊。”

“那是什么?”大俱利伽罗看向站在玄关两人。

“哈哈哈哈哈少儿不宜的东西,”鹤丸国永笑完后换上了一副肃然的脸色,“我再去睡会儿。”

说完他拐进自己的卧室,将手机放到双层床下面的书桌上,随便把衣服一脱一扔,然后爬了上去。熟悉的气息和色彩包围着他,枕在枕头上的鹤丸国永睁大眼睛将被子拉过胸口。他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一夜之间真的能做到十题全对——尽管是重复的知识点和相似的题型,对莺丸那样的学霸而言完全是小菜一碟,但是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和奇迹差不多。

这句话在脑海里回响了起来,带着笑意。他打了个寒颤,立刻不再想这事。怀着烛台切光忠和大俱利伽罗将如何研究与揣测自己昨夜行踪的幻想,鹤丸国永笑眯眯地翻了个身,慢慢睡去。

醒来后已经是晚上,鹤丸国永看着烛台切光忠给自己留出来的一大碗红豆饭,差点没一个枕头砸过去。第二天的计划按部就班,三人去见了太鼓钟贞宗。回来后烛台切光忠与鹤丸国永便进入了临时抱佛脚的阶段,占用了饭厅作为复习根据地。

鹤丸国永简要复述了一下前因后果,在听到他其实是在Love Hotel做了一晚上数学题后,烛台切光忠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止住笑,他将新完成的一张小抄放到了旁边:“那个三日月宗近很有一套啊。”

这是两人的考前保留节目,高二D班的考风考纪一直相当松散,并没有老师真的管过。

“很难搞,”鹤丸国永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为人师表的人也能这么阴险。”

烛台切光忠继而分析道:“现在你明面上成了班长,他就是想用你来分化我们六个。你小心他使手段来孤立你,把你放到全班对立面都是可能的。”

“不不不,不是‘可能’,是‘肯定’,”鹤丸国永的额头触到了饭桌表面,“连那种程度的造谣都做得出,对两败俱伤、自己也会搞得身败名裂的威胁也毫不在乎……我这下可真的是很担心你们,这家伙找死穴找得准极了。”

“狮子王他们那边怎么说?”烛台切光忠知道鹤丸国永虽然与他们交好,有些事情也不愿像和自己兜底这样全部透露出去。两人商量了一会儿,给六人组内部的群发了则消息,只说了鹤丸国永和烛台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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