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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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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神曲(4)
  闹钟未响,赵苏漾是被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吵醒的。雨听上去很大,外头沙沙作响,还有淅淅沥沥的水滴声,虽然吵杂,但格外舒服。伸手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清新的泥土和青草味带着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等郭一琴梳洗完毕后,两人办了延迟离店手续,一起来到神曲村入口的小路。因为戴着协办通行证,她们很顺利地进去了。村里来来往往的探员很多,更多的探员和消防员聚集在被烧的宗庙附近,岑戈也在。
  赵苏漾绕着宗庙遗骸转了一圈,捡了几块碎片,手上沾得一片乌黑。宗庙是木质结构,很容易着火不说,火一旦烧起来挺难扑灭。她蹲在一堆碎片旁边,想到了一些必须要弄明白的事。一,烧房子大多需要助燃剂,助燃剂是什么,凶手是何时把助燃剂倒上去的;二,尼桑人本来就躲在宗庙里,暂且不论,凶手如何把两个老人的尸体抬到宗庙且不被人发现;三,宗庙是抛尸现场,那么杀人的第一现场在什么位置。
  正好特案组要开一个小会,岑戈让她们一起前往村里的一处空屋子。
  神曲村和其他族村既有相似之处,也有些许不同。一路走来,处处可见属于觋族的图腾——蛇。除了蛇之外,他们家家户户供奉着大大小小的卜算神。卜算神的基本样貌和普通人一样,又有些许不同,额头长满了眼睛,数不清有多少只,六只手臂分别拿着不同的东西,其中放在前方的一双手抱着一对双胞胎,其余四只手握着龟甲、铜钱、竹签和权杖,最奇特的是,卜算神的胸部奇大,几乎盖住了整个上身,臀部宽大,像个大南瓜,脚下踩着一推白白的东西,可能是祥云之类。
  郭一琴想起村口的提示“请勿拍摄神像”,忍不住转头悄悄对赵苏漾说:“原来卜算神是个女的……我猜,造出这个神像的一定是个男的,要不怎么连爱好都一模一样呢?瞧那童颜、巨.乳和大屁股,怎么不直接拜苍井空老师呢?”
  赵苏漾哈哈一笑,然而自己的关注点跟她不同,“这么多的眼睛和手,凶手杀人之后的行动也汇聚在眼睛、手上。既然他对族人有仇恨,是不是对族人供奉的神也一样有这种仇视心理?”
  “如果我对族人有仇恨,大伙儿聚餐或者过年的时候往井水里倒点□□,毒死一个算一个,大家一了百了。”郭一琴满不在乎地说,似乎很是看不上凶手这种杀鸡儆猴的行为。
  “对啊,我也奇怪来着,杀两个老太婆放在宗庙里烧,能起到什么震慑作用?八十多岁,说不定过几年就去世了,还用得着他动手呀。他连那个人高马大的外国人都能拍死,可见自己也是一员猛将,有这个力气,干嘛不直接把村长和大祭司干掉?”赵苏漾随口道。
  走在前面一直心不在焉听着后面两个人叽叽喳喳的岑戈好像受了什么提醒,眼神一沉。
  空屋子到了,里面只有一张方形的木头桌子,几箱矿泉水是探员们搬进去的。大家各自就坐了,互相介绍了一番。法医蒋晗,痕检员康振大约四十来岁,不苟言笑;民族与民俗学教授于岱宗也四十来岁,微微发福,有些啤酒肚,谈吐、气质却儒雅得很。由刑侦大心理学教授付经纶推荐而来的犯罪心理学研究员詹泽琪较年轻些,三十出头的样子,戴着很有学术气息黑框眼镜。觋族方言翻译谷来是山下胡绳族的一个商人,五十来岁的老江湖,黑黑瘦瘦,通晓龙葳古城所有少数民族的日常用语。另有一名消防员,他是来汇报起火情况的。
  岑戈对赵苏漾的介绍是“见习探员”,丝毫未提她才刚刚过了笔试的事,大家都以为她是岑戈的小跟班。
  消防员说话带着地方的口音,“助燃剂是灯油,这边也叫火油。最先起火的是后面那些个柱子,一烧起来没完没了,屋顶很快就塌了……灯油的话,宗庙里供奉不少,谁闻到了什么味道也不会起疑心。”
  谷来那边打听到的消息更多更杂,村长和大祭司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人物,一些大型祭祀、活动都是他俩坐镇,这么多年村民都对他们很是服气。加上他俩家境殷实,不会做什么鱼肉村民、强抢民女的事,有时还接济一下落难的人家。死去的让索麻、岩姑里二位老人一直都是占卜师,这个职业在觋族地位很高,被视为“卜算神的使者”,占卜师不必参加劳动,由村民们主动供养。
  年轻时,布阿托、八仓、让索麻、岩姑里及他们的族亲都参加过派系的大争斗,且在围殴中表现得很是英勇,也中过蛊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此,布阿托的几个儿子都有一些不足,说白了就是智力有点问题,八仓的子女其中也有不能走路的,听描述可能是小儿麻痹症。
  原以为凶手可能是因为自己身体有缺陷才对笑话他的族人产生仇恨,谁知族内受尊重的村长和大祭司家中都有这样的孩子,如此一来,族人的嘲笑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蒋晗问:“村里这样的先天不足的人多不多?”
  谷来回答:“大概二三十个,不能讲话的、不能走路的,生下来还挺好,后来啥也不懂、傻乎乎的也有。上一辈大多参加过派系斗争,蛊毒这玩意很神秘毒辣,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觋族是否允许族外通婚?”于岱宗找到了某个关键点。
  “古城里很多村子是不允许和外族结婚的,觋族就是其中之一。他们看重血统,又对另外一个派系心怀恨意,从很多年前就不允许族外通婚。尤其是男人,一定要跟觋族姑娘结婚。至于姑娘么,如果要出村结婚,(嫁出去了)不准再回村。我小的时候听我奶奶讲,觋族原本是很壮的(人数很多),派系一打,死了好多好多,现在剩的也少了,许多男人还找不到婆娘呢。”
  于岱宗点点头,对大家说:“近亲结婚才是觋族产下这么多先天不足孩子的原因,跟另一派的蛊毒其实没多少关系。”
  赵苏漾撑着下巴听了半天,心中疑惑得要命,也不顾得先后顺序了,急吼吼地问谷来:“卜算神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那个样子的?”
  这问倒了谷来,他看着赵苏漾,张大了嘴,好像要笑,又支支吾吾,“这……”
  “是一种象征。”于岱宗替他回答,同时也看了看赵苏漾,笑着说,“这些民族崇拜的神都是有一定规律的,体现的都是很原始的生活需求。”他展开一张白纸,神像不允许任何人拍照,他只能按照印象画出个大概,“卜算神的身体和怀里抱着的双生儿象征着旺盛的生育能力,这是从古到今任何一种文化和民族对女性的基本要求,因此他们夸大了哺乳.器官,这样女子可以哺育更多的孩子。多只眼睛意味着看得很多、更远,六只手臂也意味着能做更多事情,手里拿着的东西几乎是占卜所用,体现了觋族对占卜的重视和崇尚。可以说,卜算神是一个集生育、占卜、远观于一身的女子。小赵,你能注意到神像,挺好。”
  “这么说,剖开腹部、砍断双手和挖去双眼的行为是将生育、占卜、远观尽数毁去?”受到表扬的赵苏漾灵犀一现,“凶手找了两个德高望重的占卜女,就体现了自己‘毁神’的愿望?”
  岑戈望着赵苏漾,不知为什么也扬了下唇角,弯腰从箱子里抽出一瓶矿泉水,放在她面前。
  赵苏漾看看自己的手,才发觉自己刚才无意中抹了一脸的炭黑,郭一琴瞅了她一眼,也噗嗤笑了。
  “苏漾的推测不无道理。”在她转过身去洗脸的时候,岑戈说,“我们原以为凶手的怨恨集中在族人身上,因为他烧了对大家都非常重要的宗庙。现在看来,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真正使凶手怨恨的是‘卜算神’或者‘占卜’这件事。他受过占卜的苦头,因此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这种占卜行为是由两位女死者在以前某个时候做出的,他要复仇,杀了她们,并用火烧宗庙来发泄自己的不满——这就是动机。”
  赵苏漾洗脸时听到岑戈称呼她为“苏漾”而不是“小赵”,心好似跳慢一拍。她回身坐好,听他把话说完,觉得忽然推开了迷宫的关键之门。原来侦破和推理就是走一个迷宫,只有推开一道道正确的门,才能找到真相的出口。
  郭一琴得意起来,“我就说嘛,烧杀一两个人算什么发泄,把全村的人毒死才是灭族的最佳途径。”
  这话虽然有点口不择言,却非常在理。
  詹泽琪推了推眼镜,试着给出了一个凶手的画像:“这么说来,凶手应该是——男性,25到40岁之间,排除肢体残疾的可能,身材强壮,和布阿托、八仓两家均有来往,最近一段时间购买过超过日常用量的‘火油’,参加了那天的祭祀活动,但在祭祀前一天或者半天不在家,也没有劳作。曾经由让索麻、岩姑里占卜过什么,此后被迫放弃了某个物品或者某个人,后来发现全无必要且不能挽回。谷来大叔,麻烦你再去村里问一问,有没有这样一个男人。”
  说罢,他略带挑衅地瞥了岑戈一眼,脸上几分倨傲神色。在校时,岑戈的名字经常被人提起,连他的导师付经纶都经常拿岑戈破获的案件当做案例进行分析,总对他的破案效率赞不绝口。
  郭一琴兴致勃勃地说:“没准是被逼放弃了心爱的姑娘,最后恋人远嫁别村,生儿育女,和他永生不复相见,他呢,却一直是个单身狗,忘不了初恋也难以接受别的女子。其实我们生活中也有这种事么,算命的说八字不合,不能结婚。”
  虽然是一时戏言,可没准真是这样。大家一笑置之,觉得沉闷的特案组来了两个年轻女孩,增加了不少活力,一周内必须破案的压力也有所缓解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评论小红包送给 顾莫迟
  这几天桃二狗生病了,感冒咳嗽,好可怜呜呜呜TAT
16、神曲(5)
  案件暂时还没有突破性的进展,大家只能分头再去找线索。谷来是最忙的,在神曲村奔走窜门,当然也不忘推销一下他卖的东西。
  好不容易进神曲村一趟,赵苏漾和郭一琴没半点协办探员的自觉,怀着私心想逛逛村子。前脚还没走出空屋院子,后面就被人叫住了。
  “苏漾。”
  岑戈站在她们身后,对她们俩的不良动机一脸看破后的释然,就好像班主任忽然出现逮住了两个准备旷掉体育课去补眠的坏学生。
  “怎么,这就要走?”岑戈明知故问,指了指她们胸口挂着的工作证,“小郭,蒋法医在村口等你,三具尸体已经运到市刑侦中心技术处。苏漾,你跟我来。”
  她俩尴尬地对视一眼,苏漾同志叹口气,只能默默跟着岑戈。
  他叫她“苏漾”,叫一琴“小郭”哦。赵苏漾抬眼看了看他的背影,向前跑了几步,尽量跟上他略快的步伐。
  乘船出了龙葳古城,岑戈上了一辆印着侦查局标志的车,赵苏漾坐在副驾驶,他开车很稳,车子匀速往酒良市区驶去。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虽然过了笔试,但是最后一名。听说体能测试要考一项800米,我从未及格过。”赵苏漾想起岑戈将她介绍为“见习探员”,心有余悸,不禁坦白从宽。
  岑戈不以为意,双手轻轻扶着方向盘,“你们的及格线是多少?”
  “四分二十秒。”
  “四分二十秒。”岑戈重复了一遍,听语气似乎不太看得上这条及格线,就好像你听说某个学校的及格线是40分一样。“你能跑出比及格线还差的成绩?”
  赵苏漾有点挫败,翻着白眼看向一边。
  岑戈不依不饶,“所以,是多少?”
  这语气中怎么还存了点幸灾乐祸的小嘲笑。
  “五分二十秒!”赵苏漾没好气地回答。
  “体能测试的女子及格线是四分十秒。”岑戈向她展示了残酷的现实。
  “太不科学了。”赵苏漾评价道。
  “对于五分二十秒的人来说,及格线是四分十秒还是五分十秒都是一样的。”岑戈再次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怎么办啊……”赵苏漾泪奔,“为什么当个探员还要过800米?难道,犯人跑了我们在后面追,比得是我们和犯人谁800米的成绩好?”
  “你说的很有道理。”岑戈附和道,但下一秒话锋一转,“有时比的是1500米,甚至是3000米障碍赛。”
  “那你800米成绩如何?”
  “不知道。”岑戈干脆地回答。
  “怎么会这样?你难道没有参加过体能测试?”赵苏漾兴趣来了,开始追问。
  赵苏漾不知道,她身边这位不是通过内部招聘考试进入侦查局的。他当年是由首都刑侦大推荐,安全部特招进了国家缉毒局,半年的特训,期间有多少个8000米他都记不清了,800米又有什么好铭记的。
  “我们的训练从起床后的5000米开始。”岑戈轻描淡写地告诉她。
  赵苏漾震惊地上下打量他一遍,无声做了个“哇哦”的口型——以后再也不跟他讨论跑步的事了。
  岑戈目不斜视,“如果你这次表现良好,案件进展顺利,我就告诉你一个顺利通过体能测试的秘诀。”
  “真的?我只剩不到一个月了,能保过吗?”
  “看资质。”好冷的一句话。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还是回归正题吧。
  “JK酒店,达坦的家属暂时被安排在那边。”
  尼桑不是什么超级大国,然而无论什么国家,国人在外国旅游时遭人杀害都将上升为外交事件,听说尼桑的大使馆对达坦在龙葳古城内遇害非常关注,派了工作人员到酒良市侦查局同总长交涉,一定要尽快查出杀害达坦的凶手,并查清凶手的背景。
  赵苏漾的尼桑语虽然不像英语那样流利,但跟达坦的家属交流还是勉强可以的。她在酒良市的JK酒店大厅跟家属叽叽咕咕说了有半个多小时,口干舌燥地走出来,送她来的岑戈还等在门口喷水池边。只见他戴着墨镜靠在车门上,毫无花纹的白衬衫加深色的牛仔裤,左手手腕上带着一只圆表盘、棕色表带的手表,如果忽略车身上侦查局的英文缩写,他好像正在等女朋友shopping结束的神秘富二代。见她从里头出来,他微抬手示意一下自己的位置,赵苏漾笑了,他把自己想的太不“显眼”了。
  “达坦的妻子说,他对那些稀奇古怪的祭祀很感兴趣,听说觋族的正式祭祀不能观看,就想出了提前躲在宗庙里的馊主意。他做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在非洲一个什么小国,他也偷偷看过那个族的成人礼,因此还被毒蜂叮得满头包。他的家人不知道祭祀要持续多久,一开始也没往坏的地方想。对了,达坦带了个小摄像机进去,不知道被火烧了没有。”
  “由此看来,达坦确实看到了凶手,说不定还拍到了。”岑戈蹙眉道,“只可惜宗庙里一片灰烬,他的摄像机……”
  见他忽然闭口不言,赵苏漾问:“怎么了?”
  “康振的勘查结果并没有提到火灾现场有类似摄像机的东西。”岑戈眼中露出些许喜色,“摄像机被凶手拿走了,他可能根本不知那是什么,因为不确定它是否能烧掉,不敢把它留在现场。现在神曲村处处都有探员的身影,他一定不会把摄像机扔掉,如果我们找到嫌疑人,是否藏着达坦的摄像机就是定罪的直接证据。”
  赵苏漾有点期待,“然后呢?”
  “然后?”
  “难道不会像名侦探柯南那样发现什么细节后忽然被一道闪电劈中,然后露出自信的微笑,心里说——‘原来凶手就是他’?”
  “被闪电劈多了,所以这么多年他还是一年级生。”小说作者的想象力总是这般跳跃,目前岑戈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将凶手锁定于某一个人身上,于是对她实话实说:“而我,从来没被这样的闪电劈过。”
  赵苏漾遗憾地叹口气,“虽然有点失望,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在新连载中柯南已经升到二年级了!”
  “恭喜柯南。”岑戈无奈一笑。
  “我的脑子一团糟,完全不知道怎么把星星点点的线索串联起来。”
  “因为,现在的星星之火,还不足以燎原。”岑戈上车,重新发动车子。
  赵苏漾挑眉,“真不知道燎原时是什么感觉。”
  “我以为你写小说的时候体会过。”
  赵苏漾照例坐在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那是设定好的情节,什么时候该发现什么都是可以安排的,只要把分散在各个情节中的线索找出来就能被闪电劈中,推出真相——可以说是一种知道结果后的反推。”
  “如果这个案件作为一个情节出现在小说里……”岑戈停顿了下,“你会如何安排突破点?”
  赵苏漾想也不想,用一个悬疑小说作者的思路回答他:“一定要跟若干年前发生的那次派系争斗扯上关系。例如,凶手其实是另外那派长老的儿子,因为父辈或者全家都被杀死,就一直隐姓埋名潜伏在村里假装拥护村长。你看,一派重巫蛊,一派重占卜,他对占卜产生怨恨合情合理。他不知道用什么蛊毒把两个老太婆引出来杀了……好情节!我要记下来。”
  岑戈抽空偏头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真的认认真真掏出手机,在记事本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敲。
  骨子里还是码字员的做派,真是业界良心。
  恰好遇见红灯,岑戈退档停下,“调查向蔓案件时,一些同学反应你‘爱和一些外地男网友保持暧昧关系’,他们是你的读者?”
  乖乖,记性真好。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赵苏漾心里又堵的慌,虽然对死者不敬,可她心里还是骂了一句“向蔓这个该死的”,“不是读者,是跟我一样在网站码字的悬疑组作者,大多是男的。他们大概是组织了什么活动,到我们学校附近的加兰湖旅游,我就去跟他们‘面基’。其实见到我之前,他们都不知道我是女的。后来他们怕我一个人回学校有危险,就送我到宿舍楼下。不知怎么到了她们嘴里就成了那样,三人能成虎。”
  “流言止于智者。”
  “对。”赵苏漾重重点头,至今,这几个探员都没有把自己是码字员的事说出去,人品和智商的差别就在这里。
  绿灯后,车子驶入另一条街道。“我们去市刑侦中心。”
  刑侦中心的条件比神曲村好多了,在村里只能初步尸检的尸体现在正在进行更精密的检验。郭一琴求学过程中解剖过不少尸体,焦尸还是第一次,即便作为一名未来的外科大夫,心理素质超强,出来后也表示近几个月内不想再吃烤肉了。
  女死者让索麻、岩姑里死于祭祀前一天,达坦死于祭祀当天。凶器是一把斧头,后端用来敲击死者头部造成死亡,斧刃用来挖眼、剁手、剖腹,不讲技巧。三个死者头部的致命伤都在侧右后方,这说明凶手惯用右手,躲在被害人的身后搞忽然袭击,敲击让索麻、岩姑里两位老人时用力较轻,且一招毙命,达坦被敲了三下,力度很重,可能跟达坦身强力壮有关。凶手第一下把他打倒,造成达坦颈骨错位、下巴脱臼,失去抵抗力,他随后又敲击了两下,把达坦给打死了。
  让索麻、岩姑里死亡时间相隔不久,由此可见,凶手并不是“逐个击破”,而是“一箭双雕”。要袭击二位老人,又不被人发现,还能破坏尸体,这个地方要不是隐秘的空屋,要不就是人迹罕至的某个野外。她二人为何会到这样的地方去?
  下一步,就是要寻找凶手杀害让索麻、岩姑里的第一现场。
  岑戈看完验尸报告,吩咐负责神曲村案件的刑侦中心其他探员:“让谷来再去村长、大祭司家中走一趟,问清楚让索麻、岩姑里在祭祀前几天里,分别见过什么人或者收到过什么信件、信物。”
  语言不通真麻烦,谷来那个奸商,探员们为了让他好好为案子跑腿,送了他不少好烟和白酒,他倒好,一部分自己收着,另一部分高价卖出去。这不,又要求他跑腿,探员只好再揣上几包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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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二狗一直咳嗽,奶也不好好吃,憔悴了TAT
17、神曲(6)
  一直住在民宿不是办法,赵苏漾和郭一琴为了方便跟班办案,晚上就把行李都搬到酒良市区的刑侦中心招待处,特案组几个人都分散住在各个房间里,碰面商量事情也方便。
  “我觉得詹泽琪和岑戈好像不太对味。”整理房间的时候,郭一琴八卦地说,“詹泽琪的意思是先按照他给的画像去寻找可疑人物,可现在岑戈的思路是先寻找第一现场,可是土话翻译只有谷来一个,那些探员其实蛮为难的。”
  赵苏漾想起昨天詹泽琪看岑戈的目光,不禁也点点头,尽量压低声音说:“这是同行相轻?我看岑戈并不想跟詹泽琪对着干,是他自己把岑戈当假想敌。黑猫白猫,抓得着耗子就是好猫,何必在乎先查什么呢?”
  “那你觉得他们谁说的对?”
  “现在什么嫌疑人都没抓到,谁知道呢。”赵苏漾打了个哈欠,烧了壶开水打算冲洗冲洗茶杯,“詹泽琪的犯罪心理我很感兴趣,之前看过这方面的书,觉得学问可大呢。岑戈的思路……唉,说实话我觉得很乱,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要查什么。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吧,岑戈的推理能力我是亲眼见过的,真的很厉害。”
  “那你呢?”郭一琴撞了她一下,“你自己就没点思路?”
  “我就是觉得跟以前的派系争斗有关!”赵苏漾笃定道。
  “另一派的余孽干的?”=_=
  “对!”赵苏漾郑重点头。
  “你还是洗洗睡吧。”郭一琴摆摆手,往后一倒,“大”字型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赵苏漾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也不知几点,枕边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硬是把她给震醒。
  陌生来电。
  “喂?”
  “醒了吗?”
  电话里的男声低沉好听,还没回过神的赵苏漾恍惚间还以为午夜什么广播响起。旁边那张床的郭一琴翻了个身,又呼呼睡去,窗帘拉着,不知现在到底几点。
  “你……你是哪位啊?”赵苏漾的嗓音带着刚起床时的沙哑,还有那么一丝不情愿的小起床气。
  那边说得极有耐心,“我,岑戈。”
  她不知道搬到这里来后,岑戈还提供闹钟服务。
  “很晚了么……”赵苏漾将手机从耳边移开,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屏幕,才六点多。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可他们是不是起得也太早了?
  “又一个80岁左右的老妇人死了。”
  “哈?!”赵苏漾一听,彻底醒了。
  在大家还在犹豫先按谁的布置查的时候,又一个死者出现了。
  咱们这回遇到的是连环杀人犯呀……赵苏漾坐起来,懒懒的什么也不想做,独自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把岑戈的号码存了。
  “不是吧……怎么会这样啊……”郭一琴在床上翻来滚去,卷着被子像一只大青虫,一万个不愿意早起,始终不肯相信赵苏漾的话。
  赵苏漾最知道她的死穴,狠狠拍了一下被子,双手叉腰提高嗓门说:“好了!快起床!待会儿他们等得不耐烦了亲自过来敲门,你来不及化妆只能素颜出去了!”
  话音刚落,郭一琴已经掀开被子走向卫生间。
  清晨的酒良微凉,空气中似还有露水的气息,车不多,道路两旁种着的绿化树上结着黄色的小果子,很像枇杷。几个早餐摊子散布于各个小区出口或花圃边,摊主将蒸笼一掀,白色的雾气猛地腾起,又渐渐扩散成无色,虽不知蒸笼里是包子还是馒头,空着肚子就出发的赵苏漾和郭一琴都仿佛能闻见食物的香气,她们和另外一个市刑侦中心的女探员挤在车后座上,从窗口而来的劲风吹得人眼睛酸疼。
  等渡船的时候,岑戈从随后而来的一辆车上下来,随手扔给赵苏漾一个塑料袋。她打开一看,里头有几个用箸叶包好的什么东西,最重要的是——有食物的香味。
  “这是什么?”赵苏漾眼里一下子就有了高兴的神色。
  “不知道。”岑戈将目光从河面上收回,定在她描画精细修长的眉尖,两道黛色微微上挑,又适时往下一落,英气同时不少妩媚,如初春的杨柳叶。
  赵苏漾有点尴尬,说谢谢的同时还问他吃过没有,然后得知这十几个人中就她俩空着肚子。
  岑戈料事如神。
  有时间描眉画目,没时间买个早餐带着——每个女人都是一本深奥的哲学书,而对于男人来说,成为哲学家跟成为诗人一样,都是高危职业。
  渡船发动机的突突声自远而近,这个点儿没有游客,探员和特案组成员陆续上了渡船。从河的这一边到那一边得二十多分钟,赵苏漾和郭一琴占了个靠边的位置,一人从塑料袋里拿了一个,剥开箸叶,里面是个水饺一样的东西,和韭菜盒子一般大。
  这叫糍包,是酒良人喜爱的早餐之一,大米磨成粉制成外皮,比饺子皮厚且充满嚼劲,里面包有芋头丝、豆腐丝、笋丝、肉丁等等,馅儿以盐、十三香、辣椒等等调味,再包上箸叶蒸熟,吃的时候配上一碗酸辣猪血汤,发发汗,无论冬夏,浑身舒爽。
  “好吃!”郭一琴忍不住叫到。
  “就是有点辣!”赵苏漾已经囫囵吃下大半个,嘴唇火辣辣的。
  市刑侦中心的小马看她们吃得这么香,解释说:“我们这儿气候湿热,所以很多食物都偏酸偏辣,一来,除湿气,二来也开开胃口。有空你们去尝尝酸汤粉,保管一碗不够吃!”
  “说得我都不想回去了!”郭一琴已经拆开了第二个。
  赵苏漾只顾张着嘴吹风,希望这河面冷风能给她火辣辣的嘴唇和舌尖降降温。
  河中间的河水比较浑浊,靠近河岸时清澈很多,能看到大大小小的鱼,有的大鱼眼睛上一抹鲜艳的红色,有的小鱼成**结队来来往往,一滴水珠落下的惊扰都能让它们瞬间散开无踪。
  进入龙葳古城后,渡船上的轻松气氛就消失殆尽,一周破案已经争分夺秒,却再次发生老人死亡事件。神曲村入口的小路还是那样郁郁葱葱,鸟鸣悦耳,可整个村子都似乎笼罩着一层黑色的阴云。
  原以为死者也如让索麻、岩姑里一样惨不忍睹,可大家赶到尸体发现地的时候却愣住了,一户村民家中,卧室房梁之上有根绳子,下面一个木头凳子,死者已经被移到了床上,薄被从头盖到脚,就像所有影视剧中自缢身亡的角色一样。
  掀开被子一看,老人双目、嘴唇紧闭,已经恢复成熟睡的样子,甚至衣服上还有湿痕,显然有人为了救活她,还想给她喝水。
  探员都对村民丝毫不晓得什么是“保护现场”而无语万分,随意搬动尸体、乱动房间里的东西,甚至随意出入房间,把多少有价值的证据都给毁灭了!
  和让索麻、岩姑里的显赫家境不同,这里一看就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发现尸体的男人一直啊啊啊不停,手舞足蹈的,看来是个哑巴,且和上吊的老奶奶是一家人。
  在谷来赶到之前,大家忙着现场勘查和拍照。
  卧室的门锁是很简陋,从外面被撞开,房梁上是一条粗麻绳,打了个结,和老妇脖子上的勒印基本吻合。探员们在家中转了一圈,发现这家一共三个人,除了死去的老妇,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男人,看岁数是老妇的儿子,哑巴男人的父亲。一个女人的素描遗像挂在墙上,三四十岁的样子,应该是瘫痪男人的亡妻。
  是村长布阿托下山报的警,从他的手势上看,这个哑巴发现老妇人上吊死了,就跑去找他,他不知这件事跟自己老母亲的死有没有关系,但还是选择报警。
  谷来终于来了,看来走得很急,气喘吁吁。可一看尸体发现人是个哑巴,听不见,说不出,他也束手无策。
  宽幅足迹搜索灯一开,房间里脚印杂乱,目测至少三个人,从门口要床沿,从窗户到柜子,还有一些脚印被覆盖在另一组脚印之下。痕检员康振看到被人破坏了的现场脑子都疼炸了,即使知道村民们不是故意的,还是有点动怒,严厉地叮嘱布阿托,让他昭告全族,以后如果不幸再遇到这样的事,确认人确实已经死亡后,谁也不准搬动尸体,更不能乱在现场走动、搬动现场任何一件物品。
  岑戈在卧室来来回回走着,低头计算着脚印的步距、大小,一会儿打开衣柜,一会儿捡起死者上吊用的绳子,用手去搓绳子的断口。
  探员无奈之中想了个办法,把哑巴带到了他瘫痪的父亲身边,再让谷来试着跟他俩沟通。听卧病在床的这个男人讲,他叫吾敦,死去的是他的老母,叫普罗,哑巴儿子叫几瓦。他们这个家庭很是不幸,和村长、大祭司的显赫毫无可比性,十几年前妻子不幸去世,几年前他也因为干活时一次事故导致胸口以下瘫痪,只能每天躺在床上。家中大小事只能交给年迈的母亲和哑巴儿子打理。
  “我没有发现她(普罗)这几天有什么心事,她有心事会跟我讲,我一大早被几瓦叫醒,告诉我他奶奶不行了,我非常吃惊。她身体很好,还能砍柴,但我看几瓦比划的样子,我妈不是生病,像是上吊……”吾敦老泪纵横,喃喃说着“太可怜了”,不知在说他母亲还是说他和几瓦。
  詹泽琪站在床边问:“她跟村长的母亲让索麻、大祭司的妻子岩姑里熟不熟,平时来往多不多?”
  吾敦答完,谷来翻译道:“村子里的人说完全不认识、没来往是不可能的,让索麻、岩姑里是受族人尊敬的占卜师,无论走到哪里,大家都是认识的,并且热情招待。”
  正在勘查现场的岑戈听了这话,转头瞥了吾敦一眼。
  詹泽琪又问:“老人家难免有什么病痛,她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没有告诉你们?”
  吾敦坚持,他的母亲身体十分硬朗。
  岑戈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该不会怀疑他是假瘫痪吧?”詹泽琪对于岑戈的“打扰”,脸上浮起一丝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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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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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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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神曲(7)
  如此明显的不悦岑戈怎会觉察不出来,只不过一直选择忽略而已。当年,犯罪心理一门课他学得相当不错,詹泽琪的路子他清楚。岑戈不止一次听父亲岑振提起詹泽琪的导师付经纶,这位驼背教授除了身世励志外,性格也特别幽默开朗,这次本应他来,因他要事缠身就推荐了自己的学生之一。岑戈虽并不师从付经纶,却也读过他几篇论文,詹泽琪的火候跟他比起来差距较大,要运用犯罪心理抓人,还得再修炼几年。
  岑戈暗示谷来先跟布阿托到屋子外面去,顺便按原计划问一问两个死者生前曾见过些什么人。
  随即,他对詹泽琪说:“吾敦没有说实话,他自始至终没有回答你关于普罗和另外两个死者关系远近的问题。我掀开被子是在确认瘫痪在床的他是否受到了较好的照顾——他衣裤整洁,身上没有异味,说明普罗和几瓦没有忽视他,那么,在家庭关系上,他说的是实话,这一家人相依为命,普罗的死给他确实是一个巨大打击。”
  “或许普罗的自缢跟让索麻他们被杀没有丝毫关系。”詹泽琪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和岑戈对视,“我认为我们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排查嫌疑人上。”
  “那是当然。”岑戈避开了詹泽琪的锋芒。
  好胜的詹泽琪眉头一扬,马上出门去找布阿托和谷来。
  岑戈则是走回了普罗的卧室,蒋晗和郭一琴正在对尸体进行初步验尸,他们正拿着酒精擦拭普罗的脖颈处,增加皮肤的透明度。屋内灯光昏暗,郭一琴举着强光手电照着尸体,蒋晗眉头紧皱,抬起死者下巴以便借助强光观察脖颈索沟处得出血纹线。
  “岑戈,这具尸体我们得运回刑侦中心做进一步检验。”一会儿后,蒋晗摘下口罩说。
  岑戈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赵苏漾偷偷问郭一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是有点问题,但这里条件太差,一时也不能做出什么判断。索沟一次成型,说明不是勒死后再吊上去的。手脚、身体上没有什么伤痕或者捆绑痕迹,看来没被人胁迫。自.杀的可能性很大。不过……”郭一琴协助尸检时显得特别正经,毫无平时嘻嘻哈哈的模样,“把尸体运回去做个组织切片,看看索沟的生活反应再说。你那儿呢?发现什么没有?”
  赵苏漾想了想,小声说:“我发现一点怪异的地方。”
  “是什么?”郭一琴摘下口罩。
  “他们家没有供奉卜算神。”
  “看来早餐确实影响着一个人的工作效率。”岑戈从房里走出来,路过她们身边时,停下来说。
  “看来你也发现了?”赵苏漾反问。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一件不太正常的事。”岑戈走到一旁的空旷处。
  赵苏漾记得侦破向蔓案件的时候,他说过“不合常理之处就是关键所在”。她和一琴也走过去,想听听他的发现。
  “剪刀。”岑戈说。
  一琴微微不解,“剪刀怎么了?”
  “用来上吊的那根绳子是从很长的一段麻绳上剪下来的一部分,断口很新,甚至还有碎屑,地上也掉着一些渣子,这说明绳子刚被剪断不久。麻绳可能家家户户都有,不足为奇。我在普罗的房间里找不到剪刀或者任何锋利得足以剪、割断麻绳的东西,而剪刀、菜刀等等都放在他们后院那个可以称之为‘厨房’的小棚子里。从吾敦床边的窗子往外看,一眼就能看见小棚子,从那儿看也一眼能看到吾敦,这可能是普罗或者几瓦为了在做饭时随时看到吾敦情况特意做出的安排。”
  “这说明?”赵苏漾迫不及待地问。
  “如果你今晚要上吊,会选择拖着长长的麻绳到厨房剪断,还是把剪刀拿回房间,剪完绳子吊上去了事?难道,去意已决的你剪完了绳子,还要刻意把剪刀放回厨房?”
  一琴不由得捂住嘴,“普罗是被人杀死吊上去的?这家里头除了瘫痪的吾敦,能行动自如的只有几瓦了,他杀了自己的奶奶,为什么啊?”
  “自.杀的人思维混乱,不能用一般逻辑去推断,当务之急是通过尸检确认普罗的死因。几瓦杀普罗,目前来看有条件却没有动机。而且不能解释为什么吾敦隐瞒普罗和其他两个死者的关系,以及这个家中为何没有供奉卜算神。”岑戈推翻了一琴的猜测。
  赵苏漾疑道:“为什么不再去问问吾敦?”
  “他不会说实话的,包括村长和大祭司,他们似乎都在隐瞒着什么事情。他们隐瞒的事一定和让索麻、岩姑里的死有关,否则,从未和人结怨、受族人尊敬的占卜师为什么会被杀。”
  一琴一拍脑门,“都不说实话,这个案子还怎么查!”
  “我们本来就听不懂他们的方言,所以有些话不听也罢。”岑戈笑笑,这种事根本难不倒他。
  赵苏漾倒是认真,“那下一步我们到底该调查些什么呢?”
  岑戈倒成了娘子军的领袖,他看向一琴,“你和蒋法医按照原定计划对普罗的尸体进行检验,尤其要注意对一些老年病的检查。假设她是自.杀,就得先排除她是因为受不了病痛折磨而自行了断,才能进一步推想她是否和让索麻她们的被害有关。如果是因为得了绝症而自.杀,这条线我们就不再浪费时间。”
  说罢,他转向赵苏漾,“既然这村子里的人不说实话,我们就到村外问。”
  “村外……”赵苏漾心想,村外别的民族会知道觋族的事吗?忽然,她想到,一些嫁到外族永不得回村的女人,不也是觋族一份子?
  谷来受到詹泽琪的嘱托,让村长在村里找符合犯罪画像的人,尤其问问杂货小铺的老板,火油的销量。这边,赵苏漾又神神秘秘跟在他身后,等他说完了,就让他到屋后来一下。
  “你没有没问问村长,让索麻失踪前都见过些什么人或者跟谁出去过?”赵苏漾随口打听道。
  谷来说:“问了,他筹备祭祀,不太清楚。一个老太太每天能见些什么人?村里人大家都是眼熟的,见怪不怪了。”
  赵苏漾不再发问,看来村长还真如岑戈所说,一问三不知,但借口倒是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错。
  岑戈等在那里,谷来一到,直接带他出村。
  “哎哎,我那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呢!”谷来很苦恼,一会儿詹泽琪怕是还要找他翻译。
  岑戈没有应他,可那眼神分明在说“画像有谬误,即使找到了嫌疑人,恐怕也是假的。时间宝贵,不要白费功夫”。赵苏漾一边走一边思考画像的谬误在哪里。她觉得,首先是火油,某人一下子买那么多火油,最后宗庙起火了,谁不会想到他呢?宗庙里供奉了那么多,偷一些出来就行,何必去买。其次就是所谓“身材强壮的年轻男人”,村子就这么些人,这样一个男人经常跟踪、观察两个八旬老妇,不会引人注意?最后就是占卜,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要去占卜,失去了什么,为什么怪占卜师?
  不过这最后一条,还真有点符合吾敦家里的情况——他家没有供奉卜算神。
  走了约一小时半的山路,赵苏漾有点喘,走得越来越慢,后来干脆远远落在后面。岑戈哪壶不开提哪壶,放慢了脚步,偏头说:“你不是想知道体能测试的秘诀吗?”
  “是……是什么?”赵苏漾擦擦脑门上的一层薄汗。
  “多锻炼。”岑戈说罢,又加快步伐。
  赵苏漾垂下头,望着胸前的工作牌,就好像做了坏事的少先队员羞愧地望着红领巾,觉得这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干探员的活儿了。
  走在前方的岑戈倒是呼吸平稳,看来是个经常锻炼的主儿。只是,为了配合体力差的赵苏漾,他走得比一开始慢多了。
  三人来到觋族聚集地旁的青见族聚居村之一兰钿村,见到了一个三年前嫁过来的女人诺娜玛,她下山置办货物时和现在的丈夫一见钟情,虽受到族人、父母强烈的反对,还是选择远嫁,只是至今不能再见自己的家人令她有点悲伤。
  青见族没有觋族那么封闭,他们可以自由和别族通婚,只是家中男丁不得入赘别家。因此,青见族群很庞大,这片山头有三四个村子都是他们的族人,还有许多族人在别村干活或者生活。兰钿村里很热闹,青见族的妇女头顶着厚重的盘发,发髻上插着象征年龄、婚假的装饰品,一边走一边和旁人对着山歌,听起来十分悦耳。
  “你问祭祀?未婚女子是不能参加祭祀的,我也没见过。”诺娜玛说,“让索麻、岩姑里我当然认识,我们村里没有人不认识她们,从小我就听长辈说过她们,她们是卜算神的化身,也是我们族人祭祀的重要人物。”
  赵苏漾很想问,她们年纪那么大了,就算没被杀死,总有一天会去卜算神那里报到的,那时可怎么办?
  岑戈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重要人物?”他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谷来,求证其是否翻译正确,“祭祀时她们已经死了,为什么祭祀还照常开始?少了这两个人物,族人没发现吗?”
  “哦,是这样的,祭祀时占卜师是不参加的,要在另外一个地方举办其他仪式。这个仪式在祭祀前一天就要开始的。”
  “什么仪式?”
  “……婴冢慰藉仪式。”
  岑戈再次看向谷来,“你再问她一遍,什么仪式?”
  谷来听话地又问了一遍,转头又说:“没错,是婴冢慰藉仪式,意思就是安慰祭奠一个专门埋葬婴儿的地方,具体在什么方位她不知道,因为那里不是谁都可以去的。”
  赵苏漾倒吸一口气,村外果然有猛料!神曲村族人们隐瞒的事,就是这个什么慰藉仪式?!而两个老人被杀的第一现场很可能就是那个举行仪式的地方!
  谷来也很惊讶,他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消息,当初询问布阿托和八仓时,他们坚持因彻夜忙着第二天的祭祀,没有注意到让索麻和岩姑里的去向,并说大火后他们以为两位老人只是走失——恐怕当时这两个人根本没意识到正在另一处进行婴冢慰藉仪式的她们会在宗庙里。
  赵苏漾隐隐感觉这个地方不寻常,“婴冢?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地方?你们族的婴儿出生后死亡率很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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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评论越来越少!桃爷好难过
19、罪与罚(1)
  诺娜玛有点迟疑,抿着唇低着头,她背后背着的小娃儿睡得正香。
  攻溃对方心理防线是岑戈的拿手本事,他耐心等了一分钟,诺娜玛还没有要说的意思。他移开目光看向别处,开口道:“神曲村发生的事相信你也略有耳闻,这个连环杀手专门攻击杀害上了年纪的觋族老人,连你们的宗庙他都烧了个干净。”说着,他的目光转回诺娜玛,同时放慢了语速,“我不知道你的父母多大年纪,祖辈是否健在,如果凶手最终目的是灭族,你觉得你虽不得见但是日夜思念的亲人们能够安然无恙?”
  太危言耸听了啊。赵苏漾心想。
  诺娜玛吓得脸色一白,赶紧说:“我告诉你吧!我们跟揽达(觋族语言对另一派系的藐称)的争斗是很长久和剧烈的,谁都需要肥沃的土地。无论大人、小孩,遇到揽达都要打的(开战),所以我们需要男丁。我听说那时让索麻和岩姑里替人占卜男女,为了族人的利益,女婴必须落掉(堕.胎),偶尔才有一两个漏网之鱼,比如我的大姐。知道吧,占卜男女是很贵的,村长和大祭司因此也在揽达消失后富裕起来。一个家庭如果没有男丁,会被族人轻视,被认为无力和揽达对抗,是累赘。后来,揽达败了,不见了,占卜男女也看的淡了,否则我大概是没机会出生。许多男婴生下来就有所不足,尤其是村长和大祭司家,要不就活不长。老一辈族人认为是未出世的女婴作祟,就建了一个婴冢,由让索麻和岩姑里在大祭祀前负责‘压魂’。压了魂,确保了祭祀不出乱子,来年我们的收成才好。”
  赵苏漾心里有点小雀跃——自己一直觉得跟派系争斗有关,还真能沾上边儿。
  岑戈双手十指交握放在身前,“我们在神曲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你是否对其他族人心怀怨恨所以才告诉我们?”
  “对我的族人,不敢谈怨恨。”诺娜玛摇摇头,“我嫁出来之后,偶尔想我们觋族,比一比青见族,觉得有些做法是不对的,可我没办法回去,也无法跟他们说。我们为什么不能同外族结婚?为什么觋族女孩出嫁外村后回家会带来厄运?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想让阿爸阿妈和阿哥们知道!我还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他们都很像我!我想……不是族人们不愿意告诉你们关于婴冢的事,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段历史,是光荣的,也是令他们倍感惶恐的,连同我在内,都不觉得有什么错。我们战胜了揽达,保护了土地和族人,死去的婴儿也是战士之一。”
  说到这儿,诺娜玛脸上浮现出很明显的自豪,对于她来说,或者对于每一位觋族人来说,这段历史可歌可泣,今天的生活即使面临着子孙之忧也仍然来之不易。这就是神曲村的村民没有人愿意对外族人提这段往事的原因,可能也是布阿托和八仓他们隐瞒的秘事,或许他们在看到尸体的那一刻,就知道了凶手的动机——揭露历史,藐视卜算,惩罚利用此机会揽财的他们这群人。
  觋族现在男多女少,大多数男人难以成婚,一方面是落后封闭婚姻制度,另一方面,同时也是最大的成因,就是几十年前这种落后残酷的思想及落女胎行为。缺少女性族人,缺少可以生育的女人,再多的男丁都无法延续这个民族,他们渴望男丁兴族,可最终的结果就是灭族。他们引以为傲的氏族基因,在一次次把女胎儿落掉之后,渐渐失去了活力,就好像抓着一大把你认为很好的麦子,却再也找不到一块适合耕种的土地。
  女性,这个母系氏族社会之后,千百年来总是处在弱势地位的群体其实一直扮演着强者的角色,她们生育时忍受的裂骨绞肉之痛,恐怕号称刮骨疗伤的关二爷也不可能一笑置之。世人根据时代需要、个人喜好选择留下或者除去女性腹中的女性,可当他们发现土中埋葬的血肉模糊的小人儿是他们的未来的妻子、延续种族的希望时,是否痛恨当初目光短浅的自己?
  大自然都是公平的,有男必有女。仅仅把是否力气大、是否能传宗接代当做衡量一个女性出生的价值,是对女性群体的曲解和对自然规律的藐视。除了生育外,女性并非只能在家庭中充当妻子和母亲的角色,她们能当作家,化笔为剑;能当将军,驱逐蛮夷;能当皇帝,振兴朝纲。女性与生俱来的爱与美,成为多少艺术家赞慕的对象,圣母玛利亚,美神维纳斯,都是女性母爱和美的化身。如果人类的每一个民族能尊重每一个或男或女的生命,那么这个种族虽不可能马上飞黄腾达,却总有延续的可能。如果肆意选择性别,那么自然也将给予最严厉的惩罚,放肆的种族必将断子绝孙!
  “我们今天的行程和问话的内容、对象,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一个人,你能保证吗?”离开兰钿村的时候,岑戈叫住前方带路的谷来,郑重其事正告他。
  谷来这个老江湖当然点头答应,可估计心里已经打好了别的主意,比如,人家要拿多少条烟跟他换取这个消息。可他面对的是岑戈,那口是心非的表情、忽然一转的眼球都透露了他的小九九。
  “谷来,你相信吗?”岑戈换了个闲聊的口吻,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和他肩并肩地走,“此事之后,会有更多的游客来到龙葳古城,同样,会有更多的资金,也就是钱,投往这里。这里家家户户将有电灯、电视甚至电脑,他们若干年后能了解这个世界并不像他们的爷爷奶奶告诉他们的那样狭隘和狭窄。他们的生活方式会改变,思想也会变,当然,你也能赚更多的钱,诺娜玛也能如愿回到神曲村探望她的父母亲友。”
  “会有这样的好事?”谷来冷笑着,表示难以置信。
  “诺娜玛不会因为说出觋族的往事而受到族人憎恨和鄙视,前提是你必须做一个守信用的人。”岑戈的语调并不强硬,却暗藏尖刃,“你在神曲村这几天赚了不少钱,但做生意难免遇到一些难摆平的混子,那时你不得不求助今天在村里活动的探员们。互相帮忙总比暗地拆台来得长远稳妥,你不会跟将来的财富过不去。”
  潜台词就是,今后在龙葳古城做生意比现在难多了,你一时贪小便宜乱了探员和特案组的阵脚,以后有吃大亏的时候。生意人,不要轻易得罪不该得罪的一群人。
  谷来吃了个哑巴亏,脸色黑黑的,但应该是不会再打卖消息的主意了。
  走这一遭,不虚此行的同时,赵苏漾觉得,岑戈拿捏人心时有点毒,他的心,又会被谁拿捏住?
  回到招待所天都黑了,又是一天过去,时限天数所剩不多,可喜的是案件终于有所进展。郭一琴还没回来,打电话也没接,可能还在验尸或者写报告。赵苏漾转转脖子,扭扭腰,打开房间里那台陈旧的电脑,按照自己臆想出来的情节,把神曲村的案子添油加醋地写进正在连载的小说里,故意把气氛弄得恐怖非常。
  还好之前有些存稿,否则这段时间事情这么多,断更的话,不知道读者如何催更。
  十一点多,郭一琴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回来,看样子累得连澡都不想洗了,坐在床边喘了半天,才说:“那个老太太看上去像自己吊死的,其实呀,是突发心脏病猝死的。尸体没有窒息现象,从切片和剥离的皮下组织上看,没有明显的皮下出血和水泡……唉,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一句话,老太太刚死不久就被人吊了上去,伪装成自.杀的样子,就为这个,我们研究了一下午!因为还有种缢死是颈部迷走神经及颈动脉窦受了刺激,引起反射性心跳停止,死得很快,没有窒息的过程。他杀是可以排除了,就是不知道干嘛要这样。我还是觉得几瓦最可疑!不,一定是他干的!”
  “就算是几瓦干的,可为什么要伪装他奶奶自.杀?家里的老人病逝,本来可以不惊动探员的,现在这么一弄,又是尸检又是封锁现场的,早一点让他奶奶入土为安不好么?”赵苏漾刚对这案子有点思路,又被这件离奇的伪装自.杀案件搞糊涂了。“他不能说话,是不是想通过这件事告诉我们什么?”
  “谁知道呢,报告给他们了,我的工作应该暂时告一段落。哎呀我不行了太累了!腰酸背痛腿抽筋!”郭一琴恢复成平时嘻嘻哈哈的样子,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做垂死挣扎状。
  毕竟是学医的,还有点洁癖,躺了一会儿一琴就乖乖去洗了个澡,赵苏漾都准备睡了,却被她拉着。“我饿死了,咱们出去吃个夜宵吧!回来的时候看见旁边那条街不少烧烤摊,很香。”
  “你不是说好几个月不想吃烤肉吗?”
  “我有说吗?”
  “死吃货。”赵苏漾嘴里这么说,还是换了衣服跟她一同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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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葳古城、觋族、案件都是虚构的,我这个案子要表现的就是极端重男轻女导致的个人悲剧和民族悲剧
20、罪与罚(2)
  街边小摊比大酒店里精致的菜肴美味多了,至少,你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感受不到这种热火朝天的烟火气息,一尘不染的花式餐巾、冷冰冰的高脚杯碰撞声和高档红酒绮丽的色彩让人毫无食欲。
  伙计端上来的烤串而一半辣一半不辣,还有一大盘香气浓郁的酸辣炒河螺。一琴真是饿了,啃完一个玉米加三串加辣的鱿鱼须,才说:“岑戈逗你呢,什么体能测试必过秘籍,你除了往死里跑,还能怎么样?”
  赵苏漾没她那么狼吞虎咽,才刚刚吃完两串翅尖,“看来我是没希望了。”说着,把竹签儿交叉摆成一个“X”。
  “不能这么说。”一琴安慰道,“案子结束后你就开始加强训练,宮晗昊这么好的资源你不用?让他带着你,每天跑一次800,考试的时候……”
  “就能及格了?”
  “成绩至少不会那么难看嘛,什么5分20秒,也太丢人了,你是用走的吗?”
  “有没有别的办法?”
  “有。向我楼下大爷借条狼狗,到时候后面追着咬你屁股,别说4分10秒,破世界纪录也不是难事啊。”
  “滚蛋!”赵苏漾瞪她一眼。
  一琴带起一次性手套,毫无顾忌地用手抓起河螺放唇边啜,螺肉连同酸辣的汤汁一起吸出来,盈满整个口腔,这酸爽,不敢相信!她一口气啜了十来个,才对束手无策的老友说:“我有种你能过的预感,真的。没准儿岑戈就是考官,他所谓的‘必过秘籍’就是给你放水!或许体能测试的严格程度跟你想的根本不一样呢?”
  根本不一样——赵苏漾一怔,好像受到了什么提点,刚才脑子里灵光一现,想到——觋族的祭祀为什么不让围观?为什么不让未婚少女参加?这个祭祀也许跟他们想象得根本不一样!如果仅仅只是像那些族人说的那样,跳舞、唱歌、献祭品,有什么不能被看到的环节?
  布阿托等人不但用一问三不知隐瞒了婴冢的存在,还隐瞒了祭祀的真正内容,正是因为没有外人见过祭祀,也没有族人对外传,所以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
  “村长走了之后,几瓦悄悄对我们承认是他把奶奶普罗吊上去的。”第二天一早,特案组就接到一个探员回报的消息,“他表示自己说不出话,想用这种方法叫来探员,因为他奶奶是被人吓死的。他肯定知道那个人是谁,可是比划不清楚。看来此人村长也认识的,所以村长他们在的时候,几瓦不敢说。”
  “那个人会是真凶吗?”一琴轻率地猜测。
  “他对家中没有供奉卜算神一事,怎么解释?”于岱宗问。
  探员:“他家原是有的,后来底座掉了,支立不起来,收起来了。问他时,他拿出来过。下一步我们该查什么?”
  按照詹泽琪的画像根本找不到嫌疑人的探员们纷纷看向他,他抿唇沉默着,脸色很臭。昨晚他的导师打电话询问案件进展情况,他把自己的画像汇报了一遍,付经纶当即就指出他的侧写存在一些问题,要他重新来过。他的自尊心和好胜心受到了打击,从昨晚一直沮丧到现在。
  因为侦破工作繁忙加上语言不通,询问族人的工作一直是谷来负责,他不辨真假,只要得到消息就马上告诉特案组。现在大家意识到,布阿托和八仓的话有真有假,严重阻碍了案件侦破的进程。
  “我们再去问一问村长。”岑戈起身,看向谷来,打算亲自出马。那目光令谷来似曾相识,他想了想,知道岑戈的意思是让他对几瓦的“出卖”守口如瓶。他无奈地点头,跟着岑戈一起出去。
  特案组散了之后,赵苏漾几步追上岑戈,告诉他自己昨晚的“灵感”。这个被大家忽略的盲点让岑戈心念一转,也觉得其中大有文章。
  岑戈眼中的镇定冷厉渐渐放暖,唇角轻扬,“在关键时刻,你总有立功表现。”
  “所以,如果体能测试你是考官的话,能不能给我放点儿水?”赵苏漾马上开条件,求奖励,比谷来更像一个奸商。
  岑戈不置可否,转身和谷来继续往前走。
  赵苏漾叹一声,双手背在身后,无奈望天。
  “还不速速跟上你的考官?”岑戈停下。
  “哈?”赵苏漾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看见岑戈促狭的笑意,猜到他又在逗她。无奈,没打算去旁听询问的她只能默默跟上。
  关于祭祀、婴冢等等,布阿托还是避而不谈,左右言他,他布满下半张脸的胡子随着他时不时的摇头随风飘动。谷来眼巴巴地看了看岑戈,说:“他说的跟以前的没什么不同呀。”
  “让他再说一遍那天祭祀的过程。”
  赵苏漾听见岑戈低声吩咐了一句“记上”,就赶紧拿出手机准备记录细节。
  布阿托双手交叠着放在啤酒肚上,“祭祀由八仓主持,开始时,大家都围成一个圈,他们跳着桑厝舞(祭祀舞蹈),我带人敬献祭品,然后大家点燃篝火,大声唱着桑厝赞歌,八仓向祖宗、卜算神祈祷丰收。”也许是被岑戈那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样子搞得有点不自在,布阿托说完后抓了抓手背,又抓抓耳朵,尴尬地看向一边,“……然后就将祭品献入宗庙,退出,一起跪拜,祭祀未结束前,歌声不停。”
  岑戈笑,不明所以。
  “年轻人!你一直盯着我这个长者看,很没有礼貌!”布阿托粗声嚷道。
  岑戈低了一下头,像是在认错,“族长,我很抱歉。麻烦你回答我三个问题。一,祭品献入宗庙,全族跪拜时八仓在你的左边还是右边;二,是谁点燃了篝火;三,负责抬那些祭品的一共几个人,为什么选他们抬祭品。”
  谷来不解道:“呃……我是要一个个问他,还是直接翻译?”
  “把我的原话一字不落全部翻译给他听,不要停顿,并让他按照顺序回答。”说罢,他从赵苏漾手里抽出她的手机,似乎在对照记录的内容。原本用心在记录的赵苏漾心神一晃,望着他握手机的手,脸颊感觉有些热,只能看向地板轻咳一声作掩饰。
  布阿托吞咽了一口唾沫,看来,这几个问题让他觉得很烦躁。
  “八仓他在我的左边。点燃篝火是骨巴扎。呃……祭品……三个人,历来都是他们三个,他们比较强壮,嗯,家世也好。”
  岑戈双眼微微一眯,“当时大家围成一圈,而你带着三个人敬献祭品进了宗庙,你是怎么通过人群看见具体是某人点燃了篝火?”
  布阿托愕然,眼珠转了转,努力想着什么。
  “你在回忆什么?什么事情需要回忆?是不是在想点燃篝火时你到底在哪儿?或者在回忆刚才你跟我说的话?祭祀流程是不容许随意改变的,什么时候做什么你比我更了解,你为什么需要想这么久?难道你也不记得点燃篝火时你在不在宗庙里?”岑戈追问,见识过他揪着一个问题一而再、再而三问下去的人都反应,这种时候他讨人厌得让人几乎想操起刀捅过去。
  赵苏漾看着咄咄逼人的岑戈,不禁暗自摇摇头,他真是太……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岑戈语气放轻,“你说的祭祀在我看来毫无神秘性,如果游客围观是对神灵、祖宗不敬,为什么本族的未婚女子不允许观看?”
  这些问题,没能回答上来一个,布阿托支支吾吾,四处乱看着显得非常烦躁。
  岑戈的右手往后腰一探,见过他这种动作的苏漾一惊,他要掏枪?好在,“喀拉”一声,岑戈只是掏出一副手铐重重放在桌上,从他腰上衣摆的缝隙中,苏漾瞄见乌黑的枪把。哇,这可是真枪!她眨眨眼,心里赞道。
  “身为觋族族长,你在神曲村地位最高,但是,龙葳古城并不是独立的政权,你和我一样处在藉国法律的制约之下。你拒不配合,不止一次欺骗探员、妨碍公务,接下来再无半点实话,自己戴上手铐跟我走。”岑戈迎上布阿托的目光,不卑不亢。
  愤怒和害怕两种表情交织,布阿托陷入了极度矛盾中。
  过了很久很久,他咬牙抿唇,双目紧闭,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好,我告诉你……但你若敢传出去,卜算神一定会给予严厉的惩罚!”
  只听布阿托嗓音苍老,娓娓道来。他刚才说的祭祀,只是他们供游客参观的表演流程。原来,真正的大祭祀由两部分组成。一是由让索麻、岩姑里二位占卜师在婴冢处举办慰藉仪式。这个婴冢并非只是祭奠在男丁紧缺时期被落掉的女婴,还祭奠着另一派系揽达的死者。当年为了彻底扫除战败但身怀毒技的揽达,他们将揽达的逃兵悉数剿灭,只留下两个活口,揽达长老博博和他的独生子博擦,那时博擦还不到十岁。二是位于宗庙前的祭祀仪式,照例由八仓主持,但其主要内容并不是大家围着篝火唱歌跳舞,而是献祭,人祭。这个“人”,先是博博,后是博擦。
  “大家都杀人,在世界上,现在杀人,过去也杀人,血像瀑布一样地流,像香槟酒一样地流,为了这,有人在神殿里被戴上桂冠。”赵苏漾想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中的一段,为觋族为了土地利益而残杀同族的行为感到不齿。
  外界传言觋族祭祀保留了几千年前的祭祀形式,说的就是极度残暴和落后的人祭。不过,觋族的“人祭”和那时又有所不同。他们部族的图腾是蛇,这种蛇在觋族语言中叫“丝留”,是一种无毒却性情凶猛的蛇,咬到人虽不至死,但伤口疼痛非常。觋族男子的“成人礼”(十六岁)就是主动让丝留咬一口,族人认为这种做法是一种“洗净”。
  因此,觋族在宗庙前祭祀的主要内容就是让几条愤怒的丝留攻击被五花大绑、浑身赤.裸.的博擦,以求祖先和卜算神清洗派系战争带来的罪恶,庇佑族人。本该正值壮年的博博病死后,这种仪式就从他身上转移到了博擦身上,那年博擦刚成年,如今已持续二十年。博擦被布阿托和八仓囚禁,每年大祭祀时遭受丝留啃咬的痛楚,独自忍受痛苦,这在觋族看来天经地义。正因为祭品赤.裸.着身体,所以未婚女子不得参加。
  布阿托说,今年的大祭祀并没能顺利完成,并不因为宗庙的火灾,而是族人准备去牢里把博擦绑了抬过来时,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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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请假一天,周一继续。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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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22:12 编辑
21、罪与罚(3)
  听完谷来的翻译,赵苏漾捂住嘴,多想现在就飞鸽传书告诉一琴,她猜对了!果然是另一派系的后人出来杀人放火、进行复仇!
  布阿托继续说,其实,那天的大祭祀根本没有开始,大家都感到恐惧,这时,宗庙燃起了大火,全村人包括他和八仓都认为一定是博擦干的。庙里的三具尸体让他们震惊,两具尸体明显较小,不知是谁,一具尸体比较大,他们觉得是博擦。
  探员们的调查和询问让布阿托和八仓感到焦虑,想也不用想,定是博擦逃走后跑到婴冢那儿杀了让索麻和岩姑里泄愤,再把二人趁夜晚抬进宗庙,一把火烧了。可他们不想把这段历史和往事告诉外人,告诫族人,一定不能对探员们透露太多。
  他们不知道博擦躲在哪里,村子被封锁了,谁也出不去,布阿托多次想派人搜寻都无计可施,他觉得博擦肯定又回到了婴冢那儿,因为那片山头本来就是揽达的旧地,那时揽达经常通过密道冒出来偷袭他们,也许不必出村就能通过某条不为人知的路去往婴冢。
  岑戈将手慢慢搭在椅背上,俊眉紧锁,好似在自言自语,“博擦,四十岁左右,即使多年被囚禁,也不至于太过虚弱。在祭祀前逃走,熟悉去婴冢的路,对卜算神、占卜、族人的仇恨……全部符合。”
  听他这么一说,赵苏漾心里更高兴了,要不是村里没信号,她恨不能马上打电话给一琴!
  “年轻人,你没有经历过那场争斗,你不会懂……”布阿托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眼里尽是沧桑,“揽达对我们的残忍、无情,为了驱赶他们,我们的上一代和我们,付出了多少代价?如果不把他们赶尽杀绝,我们的子孙还会收到他们的骚扰甚至毒害。博擦一定要抓住的,不能交给你们,我们要在卜算神面前处决他!”
  “你知道婴冢的方位,现在,带我们过去,或许可以抓住博擦。”岑戈毫不松口,“如果他真的做了那些事情,也不该由你们处决。”
  “哦不,现在不行!”布阿托摆摆手,“我很愿意带你们去,得等夜晚。”
  “为什么?”
  “那条路不算太远,出了村子走五里山路就到了,可这几里路不好走呀!”布阿托解释道,“一路上,都是揽达以前饲养的毒虫、毒蛇,其他还好说,有一种毒蜂非常可怕,就那附近有,别的地方绝找不到。一窝来叮人不算,还把卵飞快产进伤口,抠都抠不掉,谁被叮了,刮掉全身皮肤都来不及!”他指着苏漾说,“这个姑娘这般细皮嫩肉,更要不得。这种毒蜂喜阳,夜晚才安分,但也不能太吵闹。历来去婴冢,都得夜晚去,再在夜晚回来。”
  岑戈看了一下表,神色凝重,“时间不多了,今晚你带我过去。如果幸运,明晚我们就可以结案。”
  赵苏漾本还沉浸在猜对凶手的喜悦中,一听岑戈这么说,就指着自己问:“带你去?那……我呢?”
  “你?”岑戈上下打量她一遍,“你知道‘细皮嫩肉’是什么意思?”
  “谁细皮嫩肉了?”赵苏漾也学着他的样子上下打量他,跟肥硕的布阿托和黑瘦的谷来比,他不也算“细皮嫩肉”?然后反问,“再说,你不是叫我多锻炼吗?”
  “你不怕毒虫和毒蛇?”
  “怕。可是呢……”赵苏漾万分悲壮地说:“这可能是我‘伪探员实习’的最后一程,今晚抓到了凶手,结案后我很快就因为体能测试不及格,告别这个令人向往且充满挑战的职业。所以我要求一个圆满,亲眼看到凶手的落网!”
  她这一番“慷慨陈词”让谷来摸不着头脑,让岑戈哭笑不得。面对眼前这位“功臣”的壮怀激烈,岑戈尽管担心她的“细皮嫩肉”,还是无奈地答应了。
  只是希望到时候她别被凶手当成人质转而威胁他。
  觋族这**法盲,如果早一点说出实情,也不至于让博擦有逃逸的机会和时间。无论如何,结案后一定要建议当地司法机关对龙葳古城所有居民进行普法教育,绝不能让什么落女胎、动用私刑等违法乱纪的事再次发生。
  暂时告别布阿托,赵苏漾心里一直有所疑问,不禁追上走在前面的岑戈,举着手机,指着自己记录的“跳(什么)舞蹈→带人献祭→点火→唱歌→祈祷→入庙→跪拜”,“你刚才说错了吧?点篝火的时候村长还没进宗庙呢,他是看得见谁点火的。”
  岑戈释然,轻轻摇了摇头,“正因为布阿托在说谎,所以无法记得那么清楚。我打乱了顺序,故意问一些细节,他果然漏洞百出。如果祭祀真如他所说的这样,就算倒着问他,他也能倒背如流,又怎会上我的当。”
  赵苏漾有所启发,出神地点了几下头。
  岑戈总结道:“所有流程类的问题,都可以用这种方法试探——打乱顺序,左一个右一个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故意把不相连的程序混在一起,并不必在意细节的正确性,主要观察他们对流程的熟悉程度。说真话的人不一定记得所有细节,但流程顺序不会乱。”
  “学到一招。”赵苏漾喜形于色,没羞没臊地不假思索道:“以后我老公连续三天夜不归宿,我就用这种方法拷问他!”
  岑戈抬了抬眉,偏头望着她,“有没有想过——万一连续三天夜不归宿的是你?”
  “天哪!”赵苏漾有些紧张地捂住嘴,“这类问题有什么破解的办法吗?”
  岑戈停下脚步,瞥向她,沉声问:“你夜不归宿要做什么亏心事?”
  这话问住了她,她茫然地摇摇头,嘀咕了句“防患于未然吧……”。
  本来是想学几招审问自己未来的丈夫的,怎么现在风水轮流转,发展成似乎被人审问了?
  回到特案组开会的空木屋,岑戈跟大家说了一下今天询问的成果,几个人面露喜色,就是詹泽琪笑得有点勉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岑戈没有笑,低头思忖着,再梳理一遍案件的脉络。
  现就可能性而言,博擦最有可能就是凶手。现在的问题是,到底能不能把他捉拿归案,一个大活人,难道乖乖守在婴冢等探员去逮捕?揽达就剩他一人,也不排除他万念俱灰畏罪自.杀的可能。
  虽胜利在望,可岑戈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记得赵苏漾不止一次私下嘀咕,是另一派系的余孽所为,这是一个小说作者的戏剧思维,可当真相也充满这样的戏剧巧合时,总让他有种不真实感。
  ☆☆☆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充斥着霓虹灯的城市难得见到这样无垠的星空,像一大把砂糖洒在黑布上,遥遥还可见雾一般梦幻迷蒙的银河直上九天。
  星空虽美,总不及人间。赵苏漾喜欢的作家冯唐在书中写道,“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我要尘世的幸福。”不过,尘世万般好,她看着前方山路黑摸摸一片,还是感觉有点发毛,不禁从包里掏出包饼干吃了压压惊。
  不过几里路,谷来见她却背了个书包,不禁问:“赵小妹,你包里满满当当的装的是帐篷吗?”
  赵苏漾不好意思跟他们说,包里都是吃的,本来没打算带这么多,一琴非说熬夜容易肚子饿,搜罗了一堆塞给她。看看其他四人,布阿托和谷来轻装上阵,因为要查看现场和寻找嫌疑人,康振斜跨了一个黑色布包,岑戈腰间亦扣着一个小袋子很多的腰包,“L”形状的棕色皮盒位于腰侧。
  电视剧中的夜路都好似安装了路灯一般明亮,可当你走在有等于没有的月光下的树林,一切都不一样。为了不惊扰毒蜂,布阿托拿着一个康振给的小手电走在最前面,其他三人也握着手电紧紧跟在他身后。一路上都是虫鸣,时不时还有一声不知什么动物发出的怪叫,伴随好似毒蛇吐信的“丝丝”声。
  “黑灯瞎火的,我们这是往哪个方向走呀?”赵苏漾小心地问。
  后面的岑戈回答,“东边。”
  “你带了指南针?还是……看星辰的位置?”赵苏漾抬头望天。
  “村中卜算神的朝向一致往东,我认为,不是偶然。”
  “你观察得真细致……”
  赵苏漾心里没底,一步一步很小心,可布阿托非常熟悉这条路,似乎走过上千遍一样。毫无悬念,她越走越慢,本来走在岑戈前面,渐渐就落在了最后,手电一照,只能依稀看见岑戈的背影。
  她此时有点羞愧,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成为一名探员需要过体能测试了。破案不是坐在电脑前看别人收集上来的资料和线索,而是身体力行自己去发现和寻找,没有铁打的身体怎能胜任?她咬咬牙,加快了脚步,无论如何也不能拖他们后腿啊。
  布阿托回头看一眼,跟唯一能交流的谷来说,“女娃娃就是没什么用,回去生娃娃就是了,凑什么热闹。”谷来是精明人,呵呵笑了几句,没翻译出来给他们听。
  可就在这时,赵苏漾颇为不争气地“哎哟”了一声,捂着右边的领子。
  刚才只感觉一个凉凉的东西掉在脖子上从领口滑了进去,本以为是甲虫什么的正准备伸手进去掏,谁知这家伙被掏出来前蛰了一下她脖子右后方。
  该不会是那种叮人还产卵在皮肤里的坑爹毒蜂吧?!
  “不要喊,我看看。”布阿托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匕首,好像随时要挖掉她一块肉一样。
  “啊,是毒蜂吗?”谷来替赵苏漾问。
  “一两只的散兵不碍事。”布阿托身经百战的样子让人微微放心,可下一句话却够血腥——“割开把卵刮出来就是了。”
  赵苏漾倒吸一口气,一副要哭了的样子,把领子往后拉了一下,给布阿托看。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评论小红包送给 轻轻
  看来这个重男轻女的主题大家反响挺热烈,这确实是个社会问题。这种毒瘤竟然还存在我们的现实社会中实在让人不解和惋惜。看文的大多是妞,咱们更要自立自强,反正桃爷自认为自己除了力气外,其他方面是不输给男人的。
22、罪与罚(4)
  布阿托拿手电照着,“不是毒蜂。”
  赵苏漾松口气,肩膀放松下来。布阿托把她的衣服往下拉了一下,又说:“我帮你把血挤出来,你不要大喊大叫。”说着,用牙咬着手电末端,捏住微微红肿的小包,用力一挤。
  我的老天!很疼啊!!赵苏漾感觉自己憋得心脏都要爆炸了,右手紧攥左手,布阿托每挤一次,那种被锥子钻的痛感席卷而来,只听“噗”一声,一滴白色的毒液从患处喷出,血也迅速涌了出来。布阿托又挤了几下,把伤口处的血挤得差不多了,便停了手。
  “没事了,抹点尿休息一会儿,咱们继续走吧。”布阿托说着,找了个凸出的树根坐下。
  听完谷来的翻译,赵苏漾瞪大眼睛,“抹……抹什么?!”
  “尿。”谷来回答。
  布阿托打了个哈欠,用一种无比平常的口吻道:“你自己的不行,叫他们谁给你一点。”他还有着一个族长的骄傲,不愿对再她伸出“援手”。
  赵苏漾半张着嘴,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周星驰的电影《武状元苏乞儿》,前方飘来毒烟,丐帮弟子们纷纷用尿浸湿布巾捂住口鼻用来解毒。不知尿能解毒这种说法到底有没有科学依据,她想起小时候跟着邻居家的孩子们玩耍,一个男孩不知钻什么地方去被马蜂蛰了好几个包,疼得哇哇大哭,路过的一个老人也让他先涂点儿尿。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其他三人,岑戈,康振,谷来……就算是她自己的,她也不想涂在身上啊。这时,岑戈朝她走了过来,她一惊,伸手做了个“停”的手势,下意识说:“你别过来!”
  岑戈蹙眉。
  她那一脸嫌弃是怎么回事……
  只见他从腰包上某个小口袋里掏了一管什么药膏出来,挤了一些在食指尖,按在她脖子下方的一片肿处,慢慢涂匀。赵苏漾拿过药膏一看,原来是某种消炎药膏,这个药膏挺万能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在这里。
  见她似有质疑,岑戈刻意走到布阿托身边,耸耸肩,比了个“请”的手势,“或者,你可以选择另一种方法。”
  言下之意,他不会伸出援手,如果苏漾要使用布阿托的方法,麻烦找康振或者谷来。
  还是相信药膏好了。
  又走了约莫一小时,布阿托说婴冢就在不远处。赵苏漾摸一摸脖子后面,发现红肿的地方消退很多,便放心下来。
  婴冢位于一个开阔地,但往前再走几步就是断崖,布阿托提醒大家注意脚下,不要掉下去。他们当年就是在这里对所谓的揽达“赶尽杀绝”,把活人硬生生打死或打成重伤,推到断崖下去。在觋族长老们看来,婴冢与其说是慰藉那些落掉的女胎,不如说是让这些无辜小生命的“魂灵”镇住断崖下的亡魂。这么多年过去,断崖下的揽达早已经化为白骨,而现存的觋族也为他们当年的恶行付出了代价。
  康振指着几处被压断的树枝,“有打斗的痕迹……前几天下了雨,不知脚印是否还完整清晰,你们就站在原地,不要过来。”
  布阿托和谷来本来就不想掺和,各自找了个地方靠着打盹。岑戈用手电四处照着,并未发现有什么人躲在附近。博擦已经逃走了?还是……躲在村里?
  其实,找不到博擦,岑戈并不意外。他早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如果在婴冢顺利抓获博擦,才让人吃惊。
  康振小心地靠近断崖,过了一会儿,提高音量叫道:“脚印在这附近加深了!崖边野草有些被连根拔起,有些土也被蹭了几条印子!岑戈!你过来看看!”
  岑戈并不急,慢慢靠过去,鞋套和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情况和康振说得一样,脚印有正有反,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康振忙着测量,说:“一个……男性,身高170左右,体重在120~130之间,左脚微跛。还有一个……男的,175左右,体重140左右。这里不但有足印,还有拖行的痕迹,我怀疑有人在打斗中掉下了断崖。”
  “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男的?”连谷来都开始有疑问了。
  这件事,布阿托也很茫然。
  康振在婴冢周边的泥土中还发现了大量的血迹,即使被雨水冲淡一部分,还是掩盖不了一部分渗入了泥土中。“从出血量和血迹散落部位上看,这是凶案的第一现场。”康振笃定到,“让索麻和岩姑里确实是在这里祭祀时被人杀害。但那边两个男人打斗的痕迹……还有待查证。”
  听闻自己的母亲死在这里,布阿托脸上出现了一丝悲伤,他慢慢站起来,望着前方发呆。
  “老康,你不是带了绳索吗?天亮之后把我放下去看看,或许能找到什么重要的线索。”岑戈指着断崖对康振说。
  “有点危险……”康振劝告他。
  岑戈走到布阿托面前,“为了确定一些事情,我必须下去。这断崖到底多深?底下有水吗?”
  布阿托好一会儿才回神,回答道:“没水,都是石块,还有蛇。不深,但掉下去肯定没命的。”
  现在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康振也等着光线足一些好拍照。
  赵苏漾有点困了,靠在树干上昏昏欲睡,忽然,一件衣服罩在她头上,只听岑戈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包好,免得又被什么虫子咬了,不得不涂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郭一琴硬塞进书包的面包蛋糕和零食派上了用场,深夜苍穹下的野餐,还是第一次。布阿托曾在这里手刃了不少揽达,始终处在警觉状态,谷来半倚在石头上打起了瞌睡,手里还捏着半个没吃完的面包。
  虫鸣使得四周更显静谧,间或还有几只萤火虫在远处飞舞,明明灭灭,好似野狼时开时阖的眼。
  岑戈本就高大,外套可以从赵苏漾的头罩裹到腰间。毕竟睡得不安稳,她有时从瞌睡中醒来,偏头看到岑戈还坐在身边,跟她靠着同一个树干,就能安心继续会周公。
  晨曦已至,婴冢沐浴在晨光中,荒凉而肃杀。赵苏漾醒来的时候,康振已经在找绳索的固定点,岑戈将安全挂钩分别扣在左右肩上的连接处,腰间已经穿戴好了绳索固定圈。她揉揉眼睛,远远地对他喊了句:“岑戈!你自己注意点!”
  他转身,遥遥点一点头。
  一切准备完毕,岑戈和康振最后一次调试对讲机后,被缓慢地放下断崖。他在下面呆了十分钟,一直很安静,大家都有点紧张,直到康振的对讲机响起一阵电波声,随后传来岑戈的声音“完毕”,大家才舒口气。康振和谷来又合力将岑戈拉了上来,他手里拎着一把沾着干涸血迹的斧头。
  康振接过斧头,欣喜地说:“这就是凶器!”
  “发现疑似博擦尸体,手部皮肤没有纹理和光泽,整具尸体呈绿色,根据这几天的气温推算,已经死亡至少四、五天。当然,具体死亡时间还得法医去认定。”岑戈掏出数码相机,将尸体脸部特写放大给布阿托辨认,布阿托是个老花眼,认真看了好久,点了点头。岑戈接着说:“目测,有搏斗伤痕。左臂伤痕多于右臂,左掌茧多于右掌,博擦是左撇子。”
  正在翻看照片的康振一愣,“可是那几具尸体……”
  “对,那几具尸体致命伤都在右边,显然不是一个左撇子所为。博擦也不是凶手,他可能是第四个被害人。”岑戈一边解下身上的装备一边说,“凶手故意把我们的目光引到失踪的博擦身上,想洗脱自己的嫌疑,甚至不惜将自己恰好疾病去世的奶奶吊起来混淆视听,又或者,普罗的猝死也跟凶手有关。”
  “是几瓦?!”赵苏漾不禁瞪大眼睛。
  “虽然暂时不清楚几瓦的真实动机,但就种种线索上看,他的嫌疑上升至第一位。”岑戈回答,“几瓦不能说话,这为他自己提供了最好的掩护,他通过父亲告诉探员关于博擦现身的线索,希望我们转而去调查派系争斗史,他似乎料定布阿托不肯轻易把真相说出来,能拖延许多时间,即使我们最后问了出来,也找不到博擦。因为博擦已死——从尸体腐烂情况上看,博擦和让索麻、岩姑里死于同一天。除了他,村里没有人向探员们提起关于博擦的线索,如果他不是凶手,为什么把一个已经死了几天的人说成是吓死他奶奶的‘神秘人’?”
  “居然是他……”赵苏漾喃喃道,早前一琴就胡乱猜测几瓦是凶手,误打误撞,最后是她赢了。
  岑戈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用水洗了洗手,然后对谷来说:“帮我问问村长,几瓦的母亲究竟怎么死的,或者,他是否有其他重要的亲人、恋人、朋友意外死亡?”
  布阿托摸着胡子想了一会儿:“别的我实在不清楚……我在家里见过他奶奶普罗几次,听她的口气似乎要求我母亲办什么事情,带来一些东西当做酬谢。几瓦的阿妈是难产死的,唔,年纪比较大了么,难产也是正常的。生的是个女娃,也没什么用,不知为什么这么拼命。”
  赵苏漾听了这话,真想捡起块石头砸过去。生了个女的,就没什么用,不值得生,那生个男孩,就值得母亲豁出命来?
  康振说:“普罗很有可能找让索麻要求占卜男女。”
  岑戈接着问:“在占卜男女过程中,让索麻和岩姑里各自负责什么样的工作?是协作占卜,还是各自为政?”
  布阿托又出现了一丝迟疑,也许是想到那副手铐,叹了一声,说:“我母亲负责占卜,而岩姑里则负责配药……唔,就是落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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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罪与罚(5)+入V公告
  “啊!”赵苏漾一拍手,“所以让索麻被挖去了眼睛、砍去了手,岩姑里被剖腹!这都是跟她们占卜男女的行为相对应的啊!”
  “罪孽啊……何必!”谷来都情不自禁地摇摇头,又是痛心又是不解地看着布阿托,又或许,他看的不是村长一人,而是整个男丁至上的觋族。
  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形态影响着整个族**,这种意识形态并不起始于派系斗争,如若他们将女子视为并肩作战的战友,就不会只把女人当做生养的工具。他们之中可能诞生妇好、花木兰、穆桂英,只是这样的女战士早已化为污血长埋地下。
  等到入夜,沿路的毒蜂再次归巢,几个人才返回了神曲村。一组探员直奔吾敦的住处捉拿几瓦,一组探员回酒良市运来若干防护服,以便应对毒虫和毒蛇等等,白天也可以往返婴冢。
  探员们赶到吾敦的住处时,几瓦在烧水准备为吾敦擦洗身子,他怎么也想不到探员这么快就查回他这里,本就不能说话的他乱叫着反抗了几下,就被摁在地上制服了。
  后院用来砍柴的斧头是新的,探员们搜遍了家中大大小小的柜子也没有找到卜算神的像,他们家根本就没有供奉卜算神。达坦的摄像机一直没有找到,几瓦非常顽固,对探员们的询问和比划通通置之不理,吐口水、做侮辱性手势,活像个疯子。
  婴冢来回一趟,一天两夜睡不到四个小时的岑戈在一边冷眼旁观,在他看来,几瓦有心机但心智仍很幼稚,就像个处在叛逆期的孩子,犯罪前经过一些思考但不够缜密,破绽很多,只能用谎言弥补,神曲村几乎与世隔绝的环境和全族人协商一致的隐瞒给他许多掩护,但凡这里多几个摄像头、覆盖通讯网络,他的很多行径马上就能被拆穿。
  闭塞落后的文化终究会带来祸患,法制意识的淡薄使得这些人感觉不到屠杀后的恐惧,再封闭的民族也需要普法,再原始的部落也需要促进同外界的交流。
  赵苏漾挂着两个黑眼圈,不停打哈欠,还是坚持站在一边看探员们翻箱倒柜地搜寻摄像机。一琴得意满满,因为嫌疑犯跟她最初乱猜的一模一样,回去可以叫两天前还自鸣得意的老友好好请她吃顿大餐。
  当几瓦大吵大闹地将口水吐往岑戈站的方向时,岑戈转身走向挂着他母亲遗像的那面墙,伸手向谷来要了一个打火机,左手取下遗像,右手点火。
  几瓦发出痛苦的狂叫,终于停止了吐口水的行为,伸着双手好像要扑过去抢救母亲的素描肖像,但被几个身强力壮的探员拽得只能原地跺脚。
  火苗离遗像边角仅几公分,只要岑戈右手微微往上一抬,几瓦母亲唯一的肖像画就会毁于一旦——以前赵苏漾就觉得,他拿捏人心过于狠毒了。
  几瓦啊啊大叫着,他似乎知道探员们在找什么东西,他指着院子里的柴火推,做着挖掘的手势。
  几个机灵的探员奔到后院,十几分钟后,他们搬开柴火,挖地三尺找到了一台损坏得很严重的摄像机,一看就是被人用石头或者榔头之类的狠狠砸过,镜头碎了,机身也扭曲了。里头的存储数据能否恢复,得交给技术科碰碰运气。
  这台摄像机是证据链最有力的一环,可以说,谁藏匿它,谁就是凶手。
  吾敦不是没听说过村里这几天发生的大事,当他知道始作俑者是自己的独生子后,整个人惊讶又悲伤,瘫痪在床的他吃力地抬起头往下撞着枕头,流着泪绝望而凄凉。
  等他的情绪稍微平复一点,探员们问出了几瓦母亲茶奈的过往和死因。
  吾敦和茶奈结婚时,派系斗争正进入尾声。茶奈和所有觋族女人一样被要求一定要生一个男丁,一方面能为族人增加战斗力,另一方面也为家中增添的劳动力。
  茶奈每次怀孕,吾敦的母亲普罗就找到让索麻和岩姑里为她腹中的孩子占卜,前三次的结果让他们失望,茶奈怀孕三次,被迫流产三次。岩姑里的落胎药药效快而狠,服下之后一天之内腹中“女胎”就会死亡流出。但落下的到底是不是“女胎”,谁也不知道,大家只是坚信占卜的结果,丝毫没有意识到占卜男女也是让索麻和岩姑里两位大占卜师的经济来源。她们会不会为了钱财胡乱落胎,谁也没有细想。
  两年之内三次流产让茶奈的身体出了问题,后几次怀孕就算没有吃落胎药,踮脚抬手晒衣服或者走路稍微快些,竟然也会自动流掉。这种症状就是习惯性流产,这样的女人即使怀孕也很难顺利将孩子怀到足月。
  普罗非常着急,他们家本来就不显赫,现在不能为族人添男丁,更加会被人看不起。茶奈又一次怀孕后,她求让索麻为胎儿占卜,证实这一胎是男孩后,她不再让茶奈起身。茶奈为了保胎只能每天躺在床上,连上厕所都十分小心。无奈躺了十个月后,一个男孩顺利出生。
  家人都非常高兴,给男孩起名“几瓦”,在觋族语言中就是“顺利”的意思。
  可大家渐渐发现,这个孩子听不见,也说不出话。
  并非落掉了女胎,下一胎就一定是男孩,并非生了男孩,就一定身体健全健康。讽刺的是,让索麻和岩姑里家后来出生的几个男丁,也有各种各样身体上的毛病,不是不会走路就是智力低下,连阿爸阿妈都不会叫。
  这是罪孽,这,也是惩罚。
  几瓦生得太不容易,茶奈心中有愧,尽管吾敦和普罗对不会说话的几瓦不太喜爱,可茶奈作为母亲,给予了几瓦最大的关爱,一路陪伴他成长。
  派系争斗结束后,族人不再要求女人一定生男丁,但重男轻女的思想如同深厚的地基般不可动摇。普罗认为,家中还应该再添一个男丁,于是和吾敦一起逼着年近四十的茶奈再次生育。
  就是这么讽刺,许多有着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之人,自己本身也是个女的。而一些女子从小长在这种环境中,对这种极端不平等的性别观丝毫不懂得反思和反抗,一直戴着无形的枷锁任人摆布。
  茶奈无法反抗丈夫和婆婆,不得不接受再次怀孕生子的建议,在占卜出是女胎放任其自动流产两次后,她怀上一个占卜出是“男丁”的胎儿。普罗故技重施,让茶奈躺十个月保胎。
  十五六岁的几瓦看着虚弱的母亲,敏感的内心意识到弟弟出生后,自己对母亲就毫无价值了,他只能无助地等待这种命运的到来。
  可是,他没有等到弟弟。
  茶奈生产时已经四十出头,算是高龄产妇,加上十个月不曾运动,胎儿并不是头部入盆,生得极为艰难。好不容易拽出了孩子的腿,普罗得知竟然是个女孩后大失所望,不顾还在努力生产的茶奈,大骂让索麻,还砸掉了卜算神。茶奈心神不宁,女孩生出来时已经窒息死亡,而她因为大出血来不及救治也撒手人寰。
  几瓦目睹了母亲惨烈的生产过程,即使听不见,他也能感受到母亲撕心裂肺的悲呼和奶奶如恶魔般的怒吼。
  俄国十九世纪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其著作《罪与罚》写了一个贫穷的大学生拉斯柯里尼科夫杀死放高利贷的老板娘和她无辜妹妹的故事,“无路可走”是这部小说的主旋律,大学生无路可走,竟变成一个杀人犯,作者写道:“犯罪是对社会组织的不正常现象的抗争。”和《罪与罚》中描写的一样,仇恨的种子埋进了失去至爱母亲而感觉无路可走的几瓦心里,他也要抗争,于是选择了犯罪。他变得时而沉静时而暴戾,他要等自己长大变强,亲手给这些害死母亲之人惨痛的教训,包括自己的奶奶。
  他先天的残疾令他打听消息和筹划复仇都比别人慢得多,他年年参加祭祀,看到了博擦,花了好几年时间摸清博擦关在什么地方,研究如何开锁。他跟踪过让索麻和岩姑里许多次,也终于发现了婴冢的所在。
  准备报复时,他事先放走了博擦,随后跟着让索麻和岩姑里到了婴冢,残忍地杀害了她们,遇到前来婴冢附近悲悼亲人的博擦,他又把博擦推下了断崖。趁着夜色,强壮的他挑着两具尸体下山,白天和族人们一起布置祭祀时,他把藏在柴火里的尸体搬进了宗庙,发现了偷拍的游客达坦,干脆也一起杀了,再用里面供奉的火油浇湿了柱子。祭祀时大家发现博擦不见后一团乱,他趁机点燃大火,烧掉了他仇恨着的一切。
  普罗的死并非自然心梗。几瓦不知怎么处理摄像机,藏了两三天避风头后打算先砸坏再说,普罗发现了他的举动,几瓦比划着向她承认了自己杀害两个占卜师的事,普罗吓坏了,当晚就因为焦虑而猝死,几瓦杀红了眼,竟想出干脆把自己奶奶吊起来引来探员从而污蔑博擦的主意。
  每一个复仇的人,都不是正义的使者。他们手上沾着血污,心已被仇恨吞噬,再无善良的心智,剩下的只有疯狂的杀戮。他们的恶行,只是以暴制暴,用所谓仇人的血满足内心的诛杀欲,根本不是为了弘扬社会正义。
  特案组几人回到招待所虽已夜深,但案件总算水落石出,今晚能睡一个安稳觉。大家心里都清楚,抓到一个几瓦不算大功告成,如果龙葳古城的一些民族还这般封闭愚昧,几瓦之类就不会停止出现。
  赵苏漾累得一沾枕头就睡死过去,一琴捡起掉在椅子下的一件男士外套,瞧了瞧床上之人的娇香睡颜,觉得老友面泛桃花,之后可能有大好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评论小红包送给 半粒糖甜到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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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将于明天入V,入V当日双更,全文预计35W字左右,请各位妞继续支持桃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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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案:深度荒漠
24、第24章 麦琪的礼物(1)
  酒良市刑侦中心派了一辆大巴负责送特案组去桐州牧曲机场,分别乘坐不同的航班回到原来的工作单位。过不了多久,总局的嘉奖就会分发下去,不单有一份记录在档的荣誉,还有一笔丰厚的奖金。记者们的消息比总局灵通,已经先一步把调查结果报道出去了。
  “!”这条短信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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