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夏天手背出凉汗就有汗,然后变白皮,用指甲刮掉过一下子就变黑影。严重影响外观,求解决,是什么原因


杰克打完网球回到家里时,爸爸已经下班,正坐在客厅里看报。杰克和

爸爸打过招呼便开始脱球鞋。


“别,千万别脱鞋,”杰克刚解开鞋带,爸爸就大叫起来。
“别逗了,”杰克继续脱鞋,他已经习惯爸爸的小题大做,每次他打完

网球回家,只要一脱鞋,爸爸准会罗罗唆唆说个没完。


“你可不能脱鞋,杰克,我受不了这味儿,你快把我熏死了,”爸爸从
椅子里摔到地上,捂着鼻子哀求杰克。
杰克感到无地自容,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委屈地对爸爸说:“我
“那你真该去看看耳鼻科,”爸爸吸着鼻子痛苦不堪他说。
这时,杰克的弟弟爱伦进来了。他刚走进客厅就返身在外跑,嘴里直嚷

嚷:“哎哟,什么怪味!真受不了!”


杰克气得满脸通红。他把袜子塞到球鞋中,拎着鞋回到自己的房间,倒

过了一会儿,杰克仍然不想起身,只是躺在那里懒洋洋地四处打量。他


看到自己的宠物——小老鼠米奇正在笼子里蹦跳,便伸出脚用脚趾拨弄着铁

“至少,你还是喜欢我的,”杰克像是在诉苦。

然而,小老鼠没有回答他,连平常的叫声都没有发出。杰克心里纳闷,


仔细看米奇时,才发现小老鼠先是不安地嗅着空气,接着就闭上眼昏昏沉沉

杰克跳起身,用手拍着笼子,但里面毫无动静。一开始他以为米奇死了,


但很快他就注意到米奇的胸脯在有规律地起伏。

杰克担心米奇出事,便下床跑出去找爸爸。他刚到房门口,突然发现米


奇已经坐起身,正转着眼珠四处张望。杰克便又向铁丝宠跑过去,奇怪的是,
米奇先是垂下眼皮,像喝醉了酒似地晃着身体,接着它就滚倒在笼子里沉沉
睡去。杰克赶紧走到房间的另一头观望,只见米奇又翻身跃起,跟没事儿似

杰克这样来回走了几次,终于明白,自己似乎对米奇有麻醉效应:他一


走近铁笼,米奇就莫名其妙地人睡;他一走开,米奇又马上醒过来,似乎什

杰克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会不会是因为他的脚发出的气味?


他的脚总不至于糟糕到那个地步吧?

为了把事情搞清楚,杰克穿上拖鞋重新走近铁丝笼,米奇和往常一样活


蹦乱跳。接着,杰克脱下一只拖鞋,把光脚丫举到铁丝笼前,米奇立刻无声
无息地倒了下去。杰克重新把拖鞋穿上,米奇又坐起身快活地在笼子里转悠。

杰克心里暗暗叫苦:自己的脚已经臭到可以把老鼠熏倒的地步;虽然他


自己毫无感觉,但他必须面对这样的现实。

杰克到院子里找他们家的小花猫。他转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猫咪正在树


下晒太阳。杰克悄悄走过去把一只光脚丫伸到猫咪面前。顿时,猫咪两眼发
呆滚倒在地。杰克拿脚轻轻踢踢猫咪,但它一点反应都没有。杰克重新把拖

鞋穿上,猫咪马上睁开眼睛,“瞄”地大叫一声,翻身越过篱笆,很快便不


杰克望着自己的脚,怔怔地站着,不知怎么办才好。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凶狠的狗叫声。杰克明白,那条名叫“迪得罗”

的恶狗又在闹腾。平常,迪得罗总是在晚上狂吠不停,让人不得安宁。

杰克灵机一动,脱了拖鞋就往外走。很快,他就到了迪得罗主人家的花


园边。迪得罗一看有人过来便拼命地一边狂叫一边用牙齿啃着铁篱笆。杰克
小心翼翼地走近篱笆,伸出一只脚。顿时,迪得罗停止狂叫,吸着鼻子恼怒
地嗅着空气。不一会儿,迪得罗便涕泗横流。它困惑地举起爪子,怒气冲冲

可怜的狗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就像杰克爸爸扑倒在地板上向杰克求饶

时那样叫人看着于心不忍。突然,迪得罗惨叫一声,疯疯癫癫地跑到花园里

边的一个角落,坐在那儿恐惧地望着杰克,仿佛杰克是地狱里冒出来的魔鬼。

杰克慢慢走回家,脑子里一直想着自己那双脚。他脚上的气味可以熏倒

老鼠和猫,但还不能把狗熏得昏昏睡去。“也许狗的体积太大,我的脚起不

了那么大的作用,”杰克暗自思忖着。

杰克刚进客厅,正在看电视的爸爸便嚷嚷起来:“哎呀,杰克,你赶快

去冲澡,你那双脚怎么这么臭!”


杰克不由得一阵心酸:“这个世界真是容不得我了。爸爸又在数落我。

我一走近,老鼠、猫都昏昏睡去,连狗都让我吓得不成样子。”

想到这儿,杰克冲出家门,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逛,眼泪夺眶而出。

他一直特别喜爱小动物,但现在,连动物都不愿理睬他,这太不公平了。他

是天生一双臭脚,又不是故意的,以后他该怎么办呢?

杰克不知不觉走到海滩边。大海已经开始涨潮,海水把海龟岛和海滩分

隔成两个世界。一看到海龟岛,杰克马上感到情绪好转了许多。海龟岛是杰

克最喜欢的地方。每年11 月份①,海龟们都会爬到岛上来下蛋。过去,每到

夏天,特别是在11 月份,海滩上就到处可见缓缓爬动的海龟。可是到后来,

许多人开始捕抓海龟,做汤喝,甚至还偷海龟蛋做菜吃。所以,现在剩下的

海龟已经寥寥无几了。这其中有一只名叫“老凯莉”的南太平洋大海龟是杰

克的老朋友。杰克知道,每年11 月25 日,“老凯莉”肯定会爬到岛上来下

蛋,但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过有关“老凯莉”的情况。“老凯莉”已经200

岁了。万一她出了事,或者她的龟蛋出了事,那杰克就无法忍受。

这时,一****海鸥打着转在沙滩上落下,杰克高兴地向它们走去。可他

刚迈了几步,海鸥就开始一只接一只地倒下,等他走近时,沙滩上已经布满

杰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连海鸥都受不了他脚上的气味!杰克决定好好

把脚洗干净。于是,他踏进海水中,向海龟岛蹚去。海水很凉,很清爽。杰

克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他回头望望,海鸥们已慢慢苏醒。它们兴奋地欢叫着在海滩上跳跃。有

一些甚至跟着杰克往海龟岛飞。杰克沿着沙滩上岸时,这些海鸥也落到地上,

而且还像欢迎杰克到来似地向他一步步靠近。杰克惊喜地发现,这回海鸥们

安然无恙。他明白,海水冲走了他脚上的气味,动物世界再也不会受他那双

① 澳大利亚地处南半球,四季正好和北半球相反,所以每年的11 月份到1 月份左右是夏季。

杰克在沙地上刚走了一会儿就停下脚步皱起了眉头。他看到沙地上有许


多脚印,从海边一直通向远处,心里不由一阵紧张。他一直不希望别人上海
龟岛,因为他知道有些人很残忍。万一他们打听到“老凯莉”的情况,那事

杰克沿着脚印的方向走了20 多分钟,发现脚印在一个巨大的水洞旁消失


了。他贴着洞壁蹑手蹑脚地往里走。洞里海水并不深,被岩石分隔成一个个
小水潭,是捕蛰虾的好地方。

三个男孩子正在用虾网捕虾。杰克一眼就认出他们是学校里最调皮的孩

子——拉瑞、蒂姆和塞达。这三个孩子都长得高大结实,尽欺负弱小的孩子。


他们一开始没有注意到杰克,只顾在那儿大声嚷嚷。
“怎么每次都是空空的,一只蛰虾都没看见,我敢肯定,有人来过这儿,

把蛰虾全弄走了,”拉瑞气呼呼他说。


“没事儿。等11 月份一到,我们就可以逮大海龟了。11 月3 日准有海

龟爬上来。我们哪,就可以喝海龟汤了,”塞达说完便大笑起来。


“还有海龟珍珠丸子,”蒂姆一边在水里跺着脚一边兴高采烈地应和着。
杰克只觉得天眩地转。他明白,这三个淘气鬼正在计划捕捉“老凯莉”。

他不敢想象,在海里自由自在生活了二百年的海龟不但得不到人类的尊重和


爱护,反而会成为馋嘴人的一顿美餐。
想到这儿,杰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从岩石后面蹭地跳出来喊道:“不,

你们不能这么做,剩下的海龟已经够少的了。它很可能是最后一只海龟。”


三个大男孩吃惊地转过身望着杰克。
“间谍,”拉瑞气势汹汹他说。
“杰克·汤普逊,”塞达冷笑道,“海龟们的小天使。真他妈德性!”
蒂姆什么也没说,却悄悄地挪到杰克身后。杰克只顾气冲冲地和他们说

理,根本没注意到蒂姆的举动。


“你们不能伤害那只海龟,它是保护动物,”杰克认真他说。
“我们偏不理你,你又能拿我们怎么着?”拉瑞翻着白眼说。
“那我就告诉我爸爸,让我爸爸来对付你们,”杰克气得大喊起来。
三个坏孩子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拉瑞又鬼鬼祟祟地冲他的两个伙伴

说:“我们不会伤害那只海龟的,对不对?”


“不会——!”塞达和蒂姆拖长了声调附和着。
杰克知道他们在撒谎;拉瑞他们也很清楚,杰克不会相信他们的鬼话。

但杰克也不能再说什么。不管怎么样,现在才8 月份,离海龟下蛋还有3 个

月,杰克不能在事实还不成立的情况下凭空责备人家。


突然,拉瑞大喊一声:“抓住他!”
蒂姆马上从后面抱住杰克,拉瑞和塞达则每人抬起杰克一条腿,把杰克
“放开我,你们这帮坏蛋,”杰克一边高声喊着一边拼命挣扎。然而,
他根本不是那三个男孩子的对手。

他们把杰克往上举了一阵,然后突然松手。杰克从空中重重地摔到深水


中,好不容易才爬出水面。他一边吐着又咸又涩的海水,一边向岩石边爬去。
那三个孩子正大笑着向洞外走去,不时还回过头讽刺杰克。

杰克沿着海滩往家走。他浑身都湿透了,在海风中瑟瑟发抖。他的情绪

非常糟糕。这一天他真是事事不顺,先是因为他的脚使那么多动物纷纷昏倒,


然后他自己又被那几个横行霸道的男孩扔到水里,更糟糕的是,拉瑞他们企

杰克不由得为“老凯莉”感到深深的担忧。他开始想象“老凯莉”漫长


的一生。200 年前,“老凯莉”的母亲一定在海滩上生下了好几十个龟蛋,
然后小海龟们队龟蛋中孵化出来,摇摇晃晃向水里爬去。它们会引来许许多
多的海鸥,大多数的小海龟会被海鸥吞吃掉,其他的在下水后会被鱼吃掉。
“老凯莉”很可能是唯一的幸存者。在后来的200 年中,“老凯莉”经历了
多少磨难才顽强地幸存到今天。可现在,拉瑞和他那帮可恶的伙伴却要伤害

杰克不知该怎么对付他们。如果他回家告诉爸爸,拉瑞他们肯定会一口


咬定杰克在诬陷他们。杰克和那三个男孩是同班同学,对他们十分了解,以
前也和他们较量过,但他们太强壮,花招也太多。杰克知道,自己一个人治

他就这么苦恼地思索着往回走,快到家门口时,杰克突然眼睛一亮:有


办法了!现在离“老凯莉”上岸下蛋还有三个月,用三个月时间做准备应该
足够了——他的脚可以发挥威力!

那天晚上杰克腾空袜子抽屉,把里面的八双黑袜子全都拿了出来。他换


上一双干净的袜子,然后穿运动鞋,套睡衣、睡裤。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把穿
着鞋的脚从裤腿中伸出去。

穿戴完毕,杰克跳上床,但马上感到很内疚。他看到,妈妈收拾得干干


净净的床单已经被他的运动鞋蹭脏。于是,杰克又飞身下床,悄悄溜进厨房,
找出两个干净的塑料袋。回房间后,他把塑料袋套在鞋外面,盖好被子,很

第二天一大早,杰克就醒了。他一睁眼就意识到洗澡是个大问题。所以,


他趁家人都没起床,一个箭步冲到浴室,拴上浴室房门。他可不想让爸爸妈
妈,特别是弟弟,发现他的秘密。

杰克塞好浴缸塞子,打开水笼头放水。等浴缸水快满时,他脱掉睡衣睡


裤下到浴缸中,但把脚搁在浴缸边上。他不能把运动鞋弄湿,更不能脱鞋。

那天晚上睡觉前,杰克从壁橱中取出一双干净的黑袜子,然后跑到院子


里把袜子放在垃圾中揉擦,接着他把弄脏的袜子扔到洗衣篓中。这样,妈妈
就以为这是他新换下的袜子,不会起疑心,发现他的秘密。

接下来的日子中,每天早晨和晚上,杰克都做同样的事。他不知道这么


做会不会真的有效果,但他计划三个月不脱鞋。当然,这份计划实施起来很
困难。如果是平时,杰克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做的,连穿两天运动鞋就够难
受的,更何况是三个月。但这回是特殊情况。“老凯莉”有生命危险,而杰
克要拯救它,除了他那双发臭的脚以外,没有任何别的武器。

杰克每天都在推算:如果我的脚穿一天运动鞋就可以麻醉猫,那么三个


月连穿同一双袜子和同一双运动鞋,肯定威力无穷!每次想到这儿,杰克真
希望神灵保佑,让他的计划成功。

那三个月,杰克真是度日如年。他既担心自己的计划到最后根本不起作


用,又害怕爸爸妈妈和弟弟会发现他穿着鞋上床睡觉。

每天晚上,杰克都到院子里去把干净袜子弄脏,再放到洗衣篓中。爸爸

妈妈竟然都没有起疑心,但有几次妈妈的话让杰克心里七上八下的,好一番


揣测。比方说,妈妈曾经面带笑容,对杰克说:“你的袜子不像以前那么臭
了,杰克。你现在肯定养成了勤洗脚的好习惯。”杰克听后只是憨憨地笑笑,

在学校里,杰克也碰到了难题。为了确保计划顺利完成,杰克尽量不上


体育课。他向体育老师请假,说是脚底长了东西走不动路。但时间一长,老
师就有些怀疑。有一天,体育老师对杰克说:“你脚上长的到底是什么玩艺
儿,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好?”杰克只好有礼貌地笑笑,装出一瘸一拐的样

三个月终于过去了,杰克仍然穿着那双袜子、那双运动鞋;在这段时间


中,他坚持不懈,一次都没有脱过袜子和鞋子。好几次他碰到拉瑞他们,那
三个男孩朝他挤眉弄眼的,加深了杰克对“老凯莉”的担心。因此,杰克天
天祝愿自己的计划能够成功。

终于,11 月25 日到来了。杰克从电视台的预报中得知,那天下午才涨


潮,高潮要到5 点钟左右开始,而“老凯莉”总是等到高潮时才爬到海滩上。
这样,放学前后的那段时间就比较宝贵。

那天上午一切正常。吃过午饭,杰克就开始提高警惕。下午第一节课是


阅读课,洛威尔先生在教室辅导。杰克望望四周,发现拉瑞、蒂姆和塞达都
已不知去向。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拉瑞他们逃学后肯定去海滩那儿等“老
凯莉”上岸。万一“老凯莉”提前到来,那事情就糟了。

杰克想到拉瑞他们会把“老凯莉”做海龟汤喝,便不顾一切地喊道:“洛


威尔先生,我得马上回家。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拉瑞他们要逮‘老凯莉’。”

所有的孩子都掉头惊讶地看着杰克。洛威尔先生皱紧眉头瞪着杰克,他


最讨厌学生不举手就随便说话。

“别犯傻,杰克,”洛威尔先生严肃他说,“没有家长的同意,我们不


会在放学前随便放学生回家的。”

“可我一定得去,”杰克又开始喊,“因为,‘老凯莉’现在..”

他还没说完,洛威尔先生就气乎乎地打断了他的话:“坐下,杰克,遵

“您不理解..”杰克急忙想解释。

“我只理解一条,你要再嚷嚷,一会儿就上校长室去。”

杰克无可奈何地坐下。他知道自己怎么说也没用,大人一般不相信小孩


的话,而小孩总是得听大人的话。

然而,眼看着拉瑞他们就要对“老凯莉”下毒手,杰克能这样袖手旁观

杰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他脚上的袜子和运动鞋都已经三个月没换了。


杰克弯下腰,慢慢解开鞋带,然后脱掉鞋和袜子,光着脚向门口走去。

顿时,教室里变得鸦雀无声。杰克望一眼自己的两只脚,不由得倒吸一


口凉气:他的脚趾已捂得发肿,又黑又长的脚趾甲脏兮兮地弯曲着,皮肤上
结了一层厚厚的污垢,还粘着袜子上的黑绒毛,红肿的皮肤下青筋暴起。这
双惨不忍睹的脚丫正向空气中发散着可怕的恶臭。

但杰克什么也闻不到,他吸着鼻子使劲嗅了一阵,还是没觉得教室里有

然而,其它有生命的事物都开始受罪。首先是苍蝇,它们像雨滴似地从

天花板掉下来,无声无息地落到地板上。

洛威尔先生先是像被蝎子蜇了一下似地跳起来,然后又重重地跌坐在椅

子里,沉沉睡去。学生们也纷纷垂下脑袋,闭上眼睛,进入梦乡。很快,教

室里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鼾声。

看着大家都成了他那双脚的牺牲品,杰克心里很不好受。但他不能再浪

费时间。于是,杰克不顾一切地冲出教室。


杰克跑到校门口,清洁工正往垃圾车上装垃圾。杰克离他还有好几米时,

他便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杰克好一阵兴奋:经过三个月的闷捂,他的脚真的是威力无比;甚至在

离目标十米远的地方就能发生作用。这样,他完全可以对付拉瑞他们。问题

是,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他得赶紧去海边。

杰克冲到汽车站,跳上去海滩的公共汽车,掏出口袋里唯一的一枚一块

钱的硬币,对司机说:“去海龟岛,一张。”①


然而,司机一声不吭。杰克这才发现,司机已靠在方向盘上睡着了。他

再看那一排排的座位,只见所有的乘客都在昏睡,有的还打着鼾。


杰克心里暗自叫苦,只好跳下汽车,朝海滩方向跑去。
他知道最便捷的路线是从商业街穿过去。虽然杰克并不愿意看到更多的

无辜者成为牺牲品,但事情这么紧急,他只好从这条路走。

杰克从一名背着大包小包的中年妇女身边经过,她马上倒在地上昏昏睡

去,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杰克感到很对不起她,便跑到她身边想去帮她一

把,但她的眼睛紧闭着,什么动静也没有。杰克突然意识到,他这么挨着她,

她永远不会醒过来,他要想帮她,最好是尽快走开,而且走得越远越好。

杰克慢跑着进入商业街。顿时,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很快,商业街

一片静悄悄的,成百上千的人在各家商店的各个角落呼呼大睡。一名警察在

街道中央也睡得迷迷糊糊。

一时间,杰克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惟一清醒的人,不由得感到一阵阵


悲哀和孤独。但很快,他又想起了可怜的“老凯莉”。也许,“老凯莉”已
在缓缓地拖着它古老的身躯爬向海滩,而岸上等着它的都是虎视眈眈、居心
叵测的拉瑞和他的同伙。

杰克使出浑身的力气向海滩边跑着,跑得嗓子冒火,两腿发颤,心里却

仍在默默地念叨:“‘老凯莉’,别害怕,我来了,我来啦——”


终于,杰克到达海滩。大海已经涨潮,又一次把海龟岛和海岸分开。一

**海鸥在杰克头顶打了几个转,然后雨点似地落到沙地上,不见丝毫动静。


“我的脚仍然在起作用,‘老凯莉,有救了!”杰克高兴地大喊起来。
但他很快就开始发愁。潮水还在往上涨,但海边冷冷清清的,连一只小

船都没有。杰克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的脚,真希望自己能插上翅膀飞到海龟岛


去。手足无措的杰克仿佛听到了拉瑞他们不怀好意的笑声。于是,他不顾一
切地冲进潮水中,向海龟岛蹚去。

杰克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脚趾陷到水下的沙土中,沙子磨擦脚上的肌肤,

清洗着三个月中积攒下来的污垢。他就这样在清凉发咸的海水中顶着潮水艰

难地走着,时而摔倒,时而跳跃,最后终于到了海龟岛的岸边。

海鸥围拢在杰克的脚边欢炔地跳跃着,似乎在欢迎他的到来。它们刚才

① 澳大利亚的公共汽车上一般只有司机,没有售票员。乘客都在上车时从司机那里买票。

那副昏昏沉沉的可怜模样早已烟消云散。


杰克再次低头看他的脚。海水和沙子已经冲洗掉脚上那层厚厚的污垢。
现在,他的两只脚雪白雪白的,但原来的威力也被冲得一干二净。

杰克没有发现那三个坏孩子,但他知道应该到哪里去找他们。他沿着沙


滩往右走了一段,看见那三个男孩就在前方不远处。而近旁清澈的海水中正
蠕动着一个庞大的阴影。杰克很快就认出,那是“老凯莉”。

拉瑞他们显然还没有发现“老凯莉”,杰克还有机会救“老凯莉”。他


灵机一动,便大喊着冲向拉瑞等人,目的是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果然,拉瑞、蒂姆和塞达都转过身,全神贯注地盯着向他们跑来的杰克。


杰克紧张地思忖着:“我得把他们引开。一旦他们发现‘老凯莉’上岸的地
方,那事情就坏了。即使‘老凯莉’,能逃走,它下的龟蛋肯定会被拉瑞他

于是,杰克冲着那三个大男孩命令道:“你们这帮笨蛋,快滚,海龟岛


“谁敢不让我们来海龟岛?”拉瑞冷笑着说。
“我,”杰克咬咬牙说。
那三个男孩子交换一下眼色,然后恶狠狠地向杰克扑来。
“抓住他——”那三个孩子一边喊一边追。杰克跌跌撞撞地在沙地上跑

着,很快就听到身后传来粗重的呼吸声。他加快步伐向前跑,但小石堆替代


了沙地,戳得脚底生疼生疼的。不一会儿,杰克的两只脚已经鲜血淋漓。他

这时,拉瑞他们已经包抄上来。杰克知道他已经没路可跑,便转身勇敢


地面对这三个坏孩子。他可以看到“老凯莉”已在拉瑞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海
滩上岸,但他们三个还没有发现它。

拉瑞他们开始缩小包围圈,向杰克步步进逼。杰克紧张地四处搜寻着,


想找点可以抵抗的武器,但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有发现,绝望中他把手伸进
口袋,却意外地摸到了有用的东西。

“快走开,”杰克兴奋地大喊道,“否则,我就用这个。”


拉瑞笑得前仰后合:“这个?我们可不怕一双..”
然而,话还没说完,拉瑞就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其他两个男孩子也跟

着倒了下去。三个坏孩子都趴在沙地上呼呼大睡。杰克得意地在空中挥舞着

他那双奇臭无比的黑袜子。


杰克把袜子放在拉瑞他们身旁,然后向海滩走去。
“老凯莉”正在沙地上刨洞。它痛苦、缓慢,但又坚持不懈地刨着。杰

克在不远处停住脚步,轻轻他说:“别担心,好凯莉,我不会伤害你的。”


接着,“老凯莉”开始下蛋。龟蛋橡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个接一个落到
沙地上。夕阳西下,染红了海水,也给“老凯莉”洒上金色的光辉。

杰克静静地看着“老凯莉”用沙土把龟蛋覆盖好,然后慢慢向海边爬去。


快要钻入大海时,“老凯莉”又回转身不住地点着头,似乎是在感谢杰克为

“别客气,”杰克朝“老凯莉”挥手告别,“现在你的蛋非常安全。明


“老凯莉”似乎听懂了杰克的话,很炔消失在被银色的月光照亮的海水

中。杰克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幕,幸福的泪水夺眶而出。

过了很久,杰克才回到拉瑞他们还在沉睡的地方。他抬起那双袜子,一


把扔进海里。不一会儿,拉瑞他们就开始苏醒。他们坐起身,迷惑不解地望
着黑沉沉的夜色。他们入睡前阳光明嵋,可现在太阳已经不见踪影。他们搞
不清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来,拉瑞尖叫一声拔腿就跑,其他两个男孩子也紧紧跟上。这三人突

然对杰克充满恐惧,认定杰克会施可怕的魔法。


杰克暗自好笑。他又在海边呆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走回家去。
快睡觉的时候,杰克突然想:明年这个时候,拉瑞他们要是再多叫一些

人来捉“老凯莉”,那可怎么办?

但他很快就恩出了办法,他一边脱衣服一边自言自语:“如果我从今晚


开始穿着鞋睡觉,一直坚持到明年11 月份,那么拉瑞他们人再多,我也不害

梅昔以最和蔼、最安宁的心情上学校,她希望就在这天下午把她的打算


告诉她最好的朋友芭蒂。她是一个与外界相安无事的人,她班里的同学们很
快就看出了这一点。每天她们总是密切地注视着她,因为她那又大又黑的眼
睛有时射出火花,她那直直的头发似乎也想要竖起来,这特点不知是她在高
兴还是她在发脾气,谁也没有把握。不管怎样,这似乎是预告着班里有麻烦
事发生。不过今天她的双颊上却没有出现那使人惊恐的红点点,她那清瘦的
脸庞照旧显出一片苍白,她的眼神很柔和、友好,她的头发散在肩上,使人

整个上午没有出什么事。只是吃过午饭休息以后,事情开始有了变化。


像平时一样,她是在操场一棵雪松树下吃午饭;也像平时一样,她是和芭蒂
一起吃。所不同的是,这次还有另一个女孩子参加,她的名字叫辛迪娅。每
次当芭蒂亲热地称她“辛妹”的时候,梅苷的眉头就要皱起来。辛迪娅是一
个新同学,刚搬到芭蒂家的隔壁住,梅苷没有怎么注意她,因为她不过才十
一岁,而梅苷和芭蒂都已经十二岁半了。

树底下很荫凉,很舒适。一阵温暖的微风吹拂着,树枝在风中发出了簌


簌声。当她们吃完了“三明治”以后,梅苷对芭蒂说,“下午的事已经定了,
爸爸说他要带我们去,说服他可是很不容易啊。不过妈妈说,如果我们俩人
在一起,那是没有问题的。她还说挂电话告诉你的妈妈。”梅苷接着就说明,
她们将坐爸爸的卡车,到远方的乡下去,装上那里的牲口,再运到集上去。

梅苷没有注意到,她在讲这话的时候,芭蒂越来越显得不自在。只是当


她说“我们今晚回家一定很晚”这句话时,她发现芭蒂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
样感到兴奋。“这是为什么?”她尖锐地问。

芭蒂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不知道”,声音有点刺耳,但梅苷听起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觉得这件事很不容易么?”现在梅昔的声音也


显得有些不对头,很生硬。

“是的,这很不容易,”芭蒂说。梅苷看出她迅速地瞟了辛迪娅一眼。

“不过什么?前天你不是说过,如果能有办法,你非常愿意去么?你记


得吗?”梅苷忽然想到,她花了多大气力才说服她的爸爸带她们去;如果芭
蒂忽然不去,她将会非常难堪,她的爸爸将再也不带她们去了。梅苷花了好
大一会儿工夫才把这些道理说清楚。

“我——我不想去。”芭蒂的声音从刺耳变得柔软了一些。

“可你说过——”梅苷的双眉皱得十分可怕。她很高兴能看到芭蒂紧张


起来的样子。大概没有问题了:过去一直是如此。

可是芭蒂忽然说:“我不能去。”她的紧张情绪为之一变,她紧咬着牙


关,把下嘴唇顶出来。即使这样,梅背也有可能像平时那样,使芭蒂改变主
意——如果铃声没有响起来的话。芭蒂跳了起来。“辛妹,过来,”她说,
她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梅苷抓住她的短裙。要不是梅苷现在显得这样粗暴,
芭蒂也许不会说出她所要说的话。她使劲地挣脱,跑开,只是掉过头来说了
一句:“我早就想告诉你,辛妹现在是我最好的朋友。今天下午我要到她那

边的游泳池去游泳。”梅苷还来不及找到话来回答她,她就已经跨过教室的

梅苷是最后一个进教室坐下的学生。老师已经在等她,没有什么可说的。


可能是因为老师看到了梅苷的脸色,她才什么也没言语。开始上课了。整堂
课梅苷都坐着一声不响,眼睛只望着她面前的那本书。老师对梅苷已经有了
一些经验,所以也没有向她提任何问题。课在继续讲着,梅苷越听越心烦。
她心里有某种东西在沸腾着,温度每隔一分钟就升高一次。这一方面是因为
她在发火,但这火却使她感到高兴,因为这可以使她忘掉另一个方面。那另
一个方面就是悲哀——一般说来悲哀只不过是一种比较柔和的痛苦,可是这
次对梅苷说来却并非如此。对她来说,悲哀是一种尖锐的创伤,正如快乐是
一种尖锐的、喜气洋洋的高兴一样。整节课,她只听到芭蒂的声音:“辛妹
现在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越听下去,就越觉得这声音讨厌。她越来越感到
怒不可遏,而在这怒气的后面,悲哀却变得越来越厉害,直到她几乎要爆炸。
她没有抬头,但却高高地举起手来。

“我想离开教室,行吗?”

“行。但不要离开太久。”

她抬起头,走出去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全班同学都知道她一定有


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因为梅苷每次做出这个举动时,一定会有什么事情要发
生。只有芭蒂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裙兜。梅苷走到门外,把门带上,没有弄出

她身不由已地穿过操场,向盥洗室那边走去。风已经停了,夏天的下午


静寂得沉闷。树已经停止作响了。她尽量控制着要流出来的眼泪,而视觉已
经模糊了。她撞着了那棵树,额角碰到树干粗糙的树皮上,于是眼泪就像开

多难看!她来到了操场的中央,正好面对着教室所有的窗户。她掉过头


一看,没有见到什么人,便溜到树的另一边去,从那些窗户瞧不见她了。她
爬到最低的一根树枝上蹲下来。爬树是她常干的事,但在操场上爬树是被禁
止的。她现在可顾不上这些,一心只想着逃避,而爬到树上是逃避的一种方

她爬到一半的时候,眼泪停止了,她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这棵又租又


直的雪松耸立在她上面,一直伸向蓝色的炽热的夏空;枝丫一直盘到树顶上,
她可以一步一步地攀上去。她不停地攀着,攀着,体内沸腾的感觉在逐渐衰
退,她的心也变得安静了一些,愤怒和哀愁也渐渐消失了。她现在全副精神
都集中到正在用力的手臂、双腿和她的那双眼睛上,以及从这根树枝到那根
树枝的攀登。当这样全神贯注地用力的时候,她更感到心平气和起来。现在
她心里唯一考虑的是,她要看看她在这棵树上究竟能爬多高。

她爬到了一根相当宽和舒适的枝丫上,在这里停了一会儿,喘喘气,接


着向上瞧了一眼:还得向上爬好长一段距离。同时她也瞧见了,树干越向顶
上伸,就变得越细,但是它却分成了两枝,而且在两枝中间还有一个看起来
相当舒适的树杈。她想:可以坐在那里休息一下,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
办。她猜想,这棵树的主干——它的顶端——在年轻的时候大概被鹦鹉或白
鹦啄掉了,因此只得分做两枝,向两个方向发展。

这时她第一次向下边瞧。她惊奇地发现操场离自己很远,而且显得非常

小,那些建筑物的瓦顶参差不齐,好像是一些新建的教室。她很奇怪,这些


东西现在看起来是那么渺小。下边什么人也看不见,她忽然想起,大家现在
大概都坐在炎热的教室里,不知道外边的时光在不声不响地溜走。她这才第
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幸福”。天气越来越热,她感觉到了。她呼出一口气,
又往更高处爬,在那上面她可以享受比较凉爽的空气。

当她正在爬向那个分权口的时候,她感到热起来,得喘喘气。但是她现


在所盼望的,就是到达那个权口——那里有相当宽的位置可以坐下来休息筋
骨,背后还有安全的支柱可依靠。她开始感到一种轻微的摇动在抚慰她,她
第一次微笑了。她知道,现在已经爬得相当高,可以感到树在风中微微的摇
曳。她又朝下面望。操场现在不过是一小块黑色的土地,那些建筑物上的瓦
顶看上去也非常呆板。但是阳光忽然消失了,她抬起头,想瞧个究竟。

西边有大片大片的云块在结集。它们已经把天上的蓝色遮住了。正在摇


曳的微风也忽然变得不太和善起来——也许想要低声告诉她有什么事要发
生。天气变得明显地郁闷起来了。她开始奇怪,在那些结集的云块后面藏着
一些什么东西。这时,在远处,她模糊地听见学校的铃声。

她忘记了云块,再向下边瞧。他们走出来了,从骚乱的蚁穴里走出来了,


一种尖锐而又嘈杂的声音在向她升上来。有一个小人影在匆忙地奔向盥洗
室。在这嘈杂声音中她听到有人在喊:“梅苷!”

这个人影看起来像一个绿斑点。她马上意识到,老师穿的衣服就是绿色


的。她第二次微笑了。她仍然安静地坐着,望着那些蚂蚁走出,然后又四散
开来,有的奔向正在等待乘客的公共汽车——不过是路旁一条淡白色的毛
虫;有的跳上自行车飞驰而去;有的三三两两地步行,各自走向那些一排排
的、整洁的、组成这个城市的房屋。她又听见了老师的喊声,并且瞧见她奔
向盥洗间去,又跑回来,冲进教室。梅苷不知道她是否要向妈妈通电话。她
是那么远,那么小,对她来说现在什么也不是了。她打了个哈欠,很快地闭

她不知道她是否睡着了。忽然间她睁开了眼睛,因为她觉得自己正在这


树枝形成的摇篮里东摆西撞。她紧张起来,连忙双臂抱住最近的一根树枝,
挂在树上,剧烈地动荡起来。风在吹动她,小枝子在划她的脸庞,想把她从
树枝上摇下来。天忽然变暗了。蓝色的天空无影无踪了,云块低垂着,压在
树顶上。她又往下瞧:下边的操场和那些建筑物似乎都在摇摆。她立刻闭起
眼睛,紧紧地抱着树枝,打起精神顶住,直到眩晕感逐渐过去。

本来很安静的一个下午,现在变得既狂暴而又喧闹。风在树下发出一种


呼啸声,非常吓人。风声中又爆发出了雷轰声。雷声后面跟着的是闪电,由
于她把眼睛闭得很紧,算是没有看见它。不过她已经意识到,在这阵暴风雨
中,树上没有什么可以说是安全的地方了。她得爬下树去。她睁开眼睛,又
往下边望。头晕消失了,操场和那些建筑依然如故,只是它们离她很远,也
看不见有任何可以帮助她的人。

风吹得更狂暴了,她开始往下爬。这棵树仿佛活了起来,它的枝子在暴


风的袭击中也猛烈地摆动起来,颠簸起来,发出怒吼,作为反抗。她不敢动
了,只有拿出所有的力气抱住树枝。又是一阵雷击——一个锐利的、野蛮的
轰声,弄得她的耳朵嗡嗡叫。在这同时,一道闪电在她周围燃烧起来,把上
面的天空和下边的地面照得通红透亮,霎时间,有生命的东西全部无影无踪

她现在才知道,要往树下爬已经来不及了。她现在所能做的只是紧紧地


抱着树枝,等待人来——她忽然害怕起来,开始大叫——呼喊人把她从雷鸣
和风啸声中救出来。可是没有人听到她的呼叫。即使有人,即使她用再大声
音喊出,在暴风雨中也是非常微弱的,达不到人们的耳中。她再往下瞧,想
找到什么人来救她,可是她只能看到偶尔有一辆车子在街上驰过。当然不会
有什么人或车子会想到这时候望望上面的天空,寻找一个在树上迷失了的小
女孩。在她意识到呼救完全是浪费时间以前,她的嗓音已经喊得嘶哑了。

接着雨浇下来了——从那黑压压的云块里灌下来,浇透了她的衣服,也


把所有的树枝染黑、弄滑。下边的操场在反射亮光,像一个小湖;那些建筑
物的屋顶泛出红色,像血。虽然她是高高在上,但也还能闻出潮湿的土地和
潮湿的枯叶的气味。这气味说明干渴已经得到滋润,植物的种子又准备破土
重生。一想到这一点,她又得到慰藉,害怕的心里也就减轻了。

她只有等待。渐渐地她的身体和心情与周围的环境协调了,她又感到坚


强了一些。她又可以理智地动用她的头脑,使自己在枝丫的杈口上稳住。她
开始把脚插进枝丫里,使自己不致于滑下去;接着她把腰带在手臂上挽了两
道,然后把它紧扣在最近的一根树枝上。别的办法再也没有了。风雨声仍然
很可怕,雷声也没有停止;闪电一来,整个天空和地面就像要燃烧一样,晃
她的眼睛。虽然如此,由于她现在能控制住自己,她觉得可以缩进自己内心
世界的那个深沉的角落里,像个冬眠的动物一样。但是她的心仍在活动,她
想起了家,想起了正在等她乘卡车的爸爸,想起了妈妈——妈妈并不以为她
此刻正在另外什么地方,而是以为她和爸爸安全地在一起。至于芭蒂,她一
次也没有想这个不讲交情的同学,这个正在游泳池里和辛迪娅一道游泳——
大概不是太舒服地游泳——的芭蒂。

时间过去了——过去了多久,她也算不准。暴风雨也过去了,雷声也变


得微弱和断续。原先像带电的光针刺着乌黑的云块的闪电,现在却变成了温
和、忽隐忽现的闪光。雨停了。但风还在吹。当湿透了的裙子在拍打她的腿
时,她开始意识到了周围的一切。她动了一下,这才感到四肢正在变得僵硬。
她得活动活动,爬下树来。可是风仍在向这棵树袭击。因为她现在坐得那么
高,她不相信树枝能够不摇动,使她能够踏在它们上面不出危险。她决定等
风停止以后再说。但是她又不知道,到那时她的四肢又会僵硬到什么程度。

风吹够了以后,夜又到来了。操场上亮起了灯,街上的水洼在反射出微


光。这儿那儿,一些窗户后面的窗帘缝里露出的灯光在温柔地闪亮着。于是
她想,现在最重要的是进到那样的一个房间里去,在灯光下,跟朋友们在一
起,避开这个黑夜。可是她现在却看不见下面的树枝,她也感到身体很僵硬,
而爬下树的距离又很长,她不敢试了。她只想知道,如果睁着眼睛不睡,夜

夜很深了,树停止了摇动,街上的来往车辆也消失了,全城一片静寂。


她又开始叫喊起来,但却发不出什么声音,当然也没有什么人响应。整个城
市正在睡它的头一觉。谁也不知道树上藏着一个小梅苷。她只好等待天明,
希望早晨的第一线阳光能够软化她僵硬的四肢。

这天夜里后来发生的事儿她就记不清楚了。时间变得有伸缩性了,可以


拉得很长,也可以缩得很短,化为乌有。她的心里有时充满痛苦,有时滑过
许多画面,像天上的乌云一样。她的爸爸和妈妈偶尔也出现一下,每次都是
生气的样子——显然他们不再爱她了。于是她就醒了。她发觉自己的脸颊被

泪水泡湿了。白天来了,梅耷觉得她好像从一口深井里浮了起来——她曾经


坠入的、以为永远也不能再走出的深井。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和潮湿的衣服上。她僵硬的双腿已


经可以感觉出她的肌肉在恢复生机。

听到她声音的第一个人是在下面路过的一个骑自行车的人,这人刚刚下


夜班回家。在这样一个时刻,听到一个人的声音,他感到非常奇怪。声音中
的意思,他一时弄不清楚;但是他觉得这声音是在说:“上面!上面!”最
后他果然向上面望去。他瞧见一块明朗的、淡蓝色的天空,一只鹦鹉和一棵
学校的老树。他终于在树顶上一丛枝丫里面瞧见了一件白色的东西,也就是
学校制服的颜色。他把自行车靠在篱笆旁,走进操场,来到树边。他现在可
以听清从上面飘下来的声音的意思了。

梅苷从树上重新回到地上。但过程也不是那么简单,消防队、警察都到


场了,市内最高的梯子也搬来了,警察特别感到高兴,因为她的爸爸和妈妈
整夜都在给他们打电话。

大家并没有生她的气,而是在不停地拥抱她,告诉她必须多吃一个鸡蛋,


多吃一个烤面包加桔子酱或者随便什么东西一一只要她喜欢吃的任何东西。

芭蒂放了学以后,特地来看她,神色极为不安,满怀内疚,但却显得非


常高兴。至于梅苷呢,看到芭蒂也非常快乐,自己心里也很愉快,她还忽然
感到,芭蒂现在有了一个最好的新朋友,完全没有什么关系。事实上,她除
了坐在这里吃东西外,别的任何事情对她都没有什么关系。

奥伊达的名字是他自己取的。他倒不是嫌原来的名字不好,而是因为六


岁之前他一直没有固定的名字。事实上,他一出生,她的爸爸妈妈就为给他
取名字这件事争得面红耳赤。爸爸热爱文学,坚持要给儿子取名“拜伦”。
可妈妈说:“我才不要我儿子学那个瘸腿的英国诗人。我的儿子将来要当大
明星的。我们还是叫他‘杰克逊’。”爸爸一听就火冒三丈:“不就是那个
阴阳怪气的美国歌星吗,多庸俗!不行,我得叫我儿子‘拜伦’!”妈妈当
然不会退让,俩人争了半天没有结果,只好达成协议:各喊各的,互不干涉。

于是,在爸爸的世界中,儿子是小“拜伦”,未来的大诗人。而在妈妈


的世界中,儿子是小“杰克逊”,明天的超级歌星。可怜的儿子总算聪明,
在费了许多心思琢磨之后,终于搞明白那深沉的男中音和尖细的女高音喊的
名字虽然听起来不大一样,但都是指的他。一开始,他觉得这样很好玩。不
管是谁叫他,叫哪个名字,他都乐呵呵的。后来,他会说活走路了,也能和
别的小孩们一起玩耍了,他就开始生气了。人家的小孩都干干脆脆地介绍自
己:“我叫彼得”,“我叫玛丽”,“我是安妮”,“叫我拉瑞好啦”。可
他必须很费劲地解释:“我爸爸叫我拜伦;我妈妈叫我杰克逊。”小朋友们
便不知所措了:“那我们该叫你什么呀?”

“这个,我也不知道。要不,你们喜欢哪个就叫哪个吧,”他觉得有两

“可这两个名字我都不喜欢,”那个叫拉瑞的男孩直率他说。

“你还是叫你爸爸妈妈重新给你取个名字吧,”安妮好心地劝他。

于是,小男孩心事重重地回家去了。他刚一进门,就听到爸爸在喊他:


“噢,我的小拜伦,玩得好吗?”还没等他回答,妈妈的声音马上传了过来:
“啊,是我的杰克逊,快过来让妈妈亲亲!”

小男孩突然感到这一切都是那么可恨。他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我讨


厌你们!我不是拜伦,我也不是杰克逊。我是奥伊达!对,奥伊达。你们以
后不许再叫别的名字!”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回自己的房间,趴在床上哭了起来。他不知道自


己为什么会想出这么个稀奇古怪的名字,更不知道爸爸妈妈是不是会接受
它。弄得不好,以后他会有三个名字。

可奇怪的是,从此以后,爸爸妈妈真的都叫他“奥伊达”了。爸爸还说:


“‘奥伊达’确实好听,有诗意;我儿子将来肯定会胜过拜伦。”妈妈则说:
“‘奥伊达’这名字很少见;我儿子以后要当大明星,是应该有一个独一无
二的名字。”奥伊达本人却一点都不知道自己长大以后到底要干什么。

奥伊达上小学的时候,老师经常教育学生,人和人之间要平等,歧视别


人或者享有特权都是不公正的。奥伊达很喜欢这种道理。

有一天,爸爸妈妈带奥伊达去看电影。进电影院的时候,奥伊达突然发


现爸爸妈妈手里都有票,就他没有拿票。奥伊达觉得大人们又在歧视小孩,
马上满脸严肃地向爸爸抗议:“我也要票!”

“儿子,一米以下的小孩是不需要买票的,”爸爸笑嘻嘻他说。

“凭什么不需要买票,”奥伊达昂起头怒气冲冲地问爸爸妈妈。

“这是你们小孩的特权,奥伊达,”妈妈吻吻他的脸颊说。

“我不要特权,我要票!”奥伊达顿时感到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公平。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买票,反对这种不公平。于是,他更加大声地嚷嚷着要

爸爸火了:“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电影票有什么好玩的,非要买!”

奥伊达根本不理会这些。他认定自己是在争取公平待遇,坚持不懈地站

妈妈哄他,爸爸唬他,都没有用。奥伊达死死抱住电影院门口的一根柱

爸爸妈妈都无奈地看着对方。这次,他们真的觉得儿子太不像话了。连


旁边的人都认为奥伊达在无理取闹,用责备的眼光望望这个一丁点大的小男
孩。准也不明白,小不点这么折腾着要买电影票是干什么。

后来,爸爸见奥伊达实在不肯听他们的话,只好对妈妈说:“我去看看


售票厅有没有票了,我们俩的票可都是提前预订的。”

“也只好这样了,”妈妈叹口气说,“都怪我们把他宠坏了。”

总算幸运,爸爸很快买了一张票回来了。他把票塞到奥伊达手中:“这


下满意了吧?宝贝儿子!”

奥伊达欢天喜地接过票,然后举着票,神情严肃地走进放映厅。整个晚


上,奥伊达都在为自己的壮举感到自豪;当然,他根本没有考虑到,自己是
坐在爸爸的膝盖上看完电影的。

此后好长一段时间奥伊达非常希望自己长大以后能当上大法官。他看了


许多与大法官有关的书和电影、电视。当然,他没有把这么远大的理想告诉
父母亲。他觉得,这是自己的秘密,不应该让任何人知道。

可是,后来奥伊达自己都把当法官的事忘了。奥伊达一家住在维多利亚


州的首府墨尔本。奥伊达上小学后,每逢假期爸爸妈妈就带他去全国各地游
玩。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奥伊达参观游览了澳大利亚的主要风景胜地。他看
到了大名鼎鼎的悉尼歌剧院,心里却一直搞不明白这座美丽的建筑物到底是
什么形状——它像蓝蓝的海面上的一页页白帆,又像一簇簇在阳光下闪闪发
光的贝壳,或者说,还有点像切开的桔子瓣。他在黄金海岸晒日光浴,在大
堡礁游泳。当然也爬过蓝山,在艾尔斯岩石旁边照过相。奥伊达觉得,世界
真是太奇妙了,有这么多令人惊叹的事物。而给他印象最深的是他在去艾尔
斯岩石的路途中看到的景象。奥伊达坐在汽车中向窗外望去,只见火红的山
脉连绵起伏,四周浅黄色的沙土上生长着一些他从未见过的植物。旅行回来
后,奥伊达常常盯着自己在岩石边拍的照片好奇地想:“不知道我们没有去
的那些地方离艾尔斯岩石远不远。那里到底有些什么?”

于是,奥伊达开始对介绍地理和探险家的书感兴趣。他搞不清楚,到底


是先有地图,还是先有探险家。他只知道,土著人没有地图,但他们一直在
澳大利亚生活;而第一批白人是看了地图才从英国乘船来到澳大利亚的。奥
伊达也有些失望,因为探险家们已经到过澳大利亚的绝大部分地区。从介绍
澳大利亚的书中,臭伊达发现,自己要想在澳洲探险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奥伊达开始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探险目标。很快,他就看中了冰天雪地


的北极。虽然,不少探险家都已经去过北极,但那里还有许多有待人们去发
现的东西。可是,怎么才能去北极呢?奥伊达犯了愁。

奥伊达知道,去北极探险需要很大一笔路费,而他的零花钱加起来也不


到五十块澳元。如果去募捐,那就会惊动父母,而且也不见得能募到很多钱。

他的好朋友们都和他一样只有几个零花钱,根本帮不上忙。

有一天,奥伊达忽然想起,那次看电影爸爸妈妈就告诉他儿童不需要买


票,前几次坐火车、坐飞机他有没有买票就不知道了,因为爸爸妈妈怕他再
闹,告诉他票都是爸爸一人拿着。不管怎么样,奥伊达可以去飞机场碰碰运
气,看看能不能混上去瑞典首都斯得哥尔摩或者去挪威首都奥斯陆的飞机,
然后,要是能到其中的一个地方,再想办法去北极。

那天早晨,奥伊达像往常一样坐着妈妈开的车去上学,但他的书包中多


了两件东西,一架玩具望远镜和一只指南针。奥伊达觉得,这两件东西最能
体现探险精神。至于别的东西,奥伊达认为,带了反而麻烦,而且他也不知
道到底应该带些什么。那四十几块澳元自然是要随身带着的;虽然钱不多,
但至少还可以抵挡一阵。

吃完中饭,奥伊达背着书包偷偷溜到路边,叫来一辆出租车。司机疑惑


不解地望着眼前这个小不点:“怎么啦,孩子?不会是逃学吧?”

“不是逃学,是去机场接人,”奥伊达煞有介事他说。

“好吧,上车吧,”司机笑着说。

很快,飞机场到了。奥伊达付了车费,身上就只剩下二十多块钱了。他


没有多想,径直往大厅走去。使他失望的是,荧光牌上一直没有显出去“奥
斯陆”和“斯德哥尔摩”的航班。奥伊达急得直跺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荧光牌。可是荧光牌上就是没有“奥斯陆”和“斯德哥尔摩”,而欧洲其它
主要国家的首都却都频繁地出现。

“真可恶!连去哥本哈根的飞机都有,可就是没有我想去的地方的飞


机,”奥伊达在心里大叫倒霉,可转念一想,“实在不行,就坐去哥本哈根
的飞机,到了丹麦再想办法。反正,丹麦和挪威、瑞典都挨得很近。”

于是,奥伊达三步两步跑到正在托运行李的人**旁边,仔细分辨出哪些


人是去哥本哈根的,然后跟在那些人后面顺利地通过海关和安全检查,登上
了飞机。奥伊达在经济舱找了个非常舒服的座位,系好安全带,美滋滋地等
飞机起飞,把他送到哥本哈根。

飞行途中,奥伊达先是激动兴奋:他很快就要实现自己的探险梦了!以


后,他会成为大名鼎鼎的“探险家奥伊达”!将来,地球上还会有用他的名
字“奥伊达”命名的地方。过了一阵,奥伊达有点累了,就开始看机窗外的
蓝天白云。他便幻想,在北极可以看到全世界最纯净、最蔚蓝的天空,最洁
白的云朵。这么看着想着,奥伊达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奥伊达才醒过来。他惊喜地发现,飞机已经降落。于是,


他解开安全带背起书包向机舱出口走去。

一位漂亮的空中**迎上来,微笑着问奥伊达:“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奥伊达也朝她笑笑:“没什么,谢谢,我要下飞机啦,下次再会。”

“还没到呢。这是飞机临时着落。这里是南非的约翰内斯堡。”

“什么?还没到哥本哈根?”奥伊达急了。

“.. 没有。哎,你怎么一个人?你的爸爸妈妈呢?”空姐突然觉得有些不

“我..我是一个人出来的,去哥本哈根看望姨妈,”奥伊达吞吞吐吐

空姐皱起眉头,转身向另外两名空姐走去,奥伊达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


心里直恨自己怎么这么笨。飞机起飞后,奥伊达怕露出“马脚”,一直不敢
和别的乘客说话。可现在,他这么糊里糊涂地以为目的地已经到了,肯定会

果然,空姐们很快就查明,飞机上多了一名小乘客。她们又气又急,赶

“你叫什么名字,小淘气?”一位空姐问。

奥伊达看看她,没有说话。他很清楚,她们一知道他的名字,肯定会把


他送回澳大利亚,这样,他的探险计划也就实现不了。

于是,无论空姐们怎么哄怎么骗,奥伊达就是不开口,空姐们无可奈何


地耸着肩。后来,她们交头接耳嘀咕了一阵,然后,郑重其事地对奥伊达说:
“既然你不肯告诉我们名字,我们只好把飞机停在这儿了。大家都去不成哥

“那不行,”奥伊达一听便急得跳了起来,“你们一定要把我送到哥本


哈根。哪怕..我把名字告诉你们。”

“那好啊。不过,你还得告诉我们你要去哥本哈根干什么。”空姐狡黠

“好吧,”奥伊达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然后把他的名字,以及他的北极


探险计划都告诉了空姐们。

空姐们一边听一边惊讶地互相交换眼色。她们望着眼前这个又淘气又可


爱的小男孩,一时真不知该怎么办好。

“好啦,我都告诉你们啦。你们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奥伊达噘着嘴挑

空姐们,还有闻讯走来的机长都笑着点头。

后来,奥伊达当然是到了哥本哈根。但他没有去成奥斯陆和斯德哥尔摩。


丹麦航空公司安排他在哥本哈根住了几天。公司还派人带奥伊达在哥本哈根
逛了一圈,但明确告诉奥伊达,他太小了,根本不能去北极探险,那样太危
险。当然,他们也忘不了摸摸垂头丧气的奥伊达的卷发,鼓励他长大了再去

再后来,奥伊达就被丹麦航空公司送回墨尔本了。这回,奥伊达坐的可


是公务舱;在飞机场,奥伊达还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在机场等候奥伊达回国
的,不光有奥伊达的爸爸妈妈,还有他的好朋友和学校的老师,甚至还有新
闻记者。这时,奥伊达才明白,自己虽然没有去成北极,但已经成了名人,
因为丹麦航空公司把奥伊达混进飞机的事捅了出去,结果世界各地都纷纷报
道了十岁澳洲男孩奥伊达的冒险经过。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奥伊达自然成了英雄。爸爸妈妈都认为,他们应该


改变原来的想法,齐心协力把儿子培养成真正的探险家。在学校,奥伊达成
了“未来的探险家”。女孩子们经常向他投去钦佩的目光;男孩子们更是要
奥伊达和他们一起讨论新的探险目标。一开始,奥伊达很得意,觉得自己确
实很了不起。但过了两个多月,奥伊达便有些厌烦。他常常望着爸爸妈妈给
他买的成堆的有关探险的书和录像带发呆,耳边还会响起老师同学们鼓励他
继续“探险”的活语。奥伊达真不明白,当初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个现在大
家都关心的课题。他不知道别的人为什么这么爱提“探险”;反正,那个时

候他主要是觉得冰天雪地的北极总归要比澳大利亚好玩。

后来,奥伊达上了中学,他的“探险壮举”也渐渐被人遗忘。他自己也


和一般的澳大利亚男孩子一样喜欢球类运动,特别是足球;还喜欢流行歌曲
和摇滚乐,但他自己一唱歌就跑调。他的功课不是最出色,但还过得去。在
家里,奥伊达也像别的孩子一样不希望父母过分多管,同时也多多少少帮父

有一次,奥伊达发现自己的球鞋坏了,需要买双新的。他不愿意直接开


口去向父母要钱,因为他前不久刚刚让父母给他买了一副新的网球拍。

奥伊达挖空心思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一天吃早餐的时候,


他把一张账单递给妈妈。帐单上面写着:

妈妈看完帐单,随手放入口袋中,但什么话也没说。奥伊达心里七上八


第二天,也是吃早餐的时候,奥伊达发现桌上放着6 澳元,但下面玉着

另一张帐单,上面写着:


磁带、录像带等 0 澳元
生病时悉心照顾 0 澳元
奥伊达看完,羞愧得满脸通红。他走到妈妈身后,轻轻把6 澳元放回妈

妈口袋中,哽咽着说:“妈妈,我错了。”


妈妈把奥伊达搂进怀中,脸上也淌着泪珠:“奥伊达,亲爱的。以前爸
爸妈妈都搞错了。我们首先应该让你成为一名有爱心的公民。”
“我会做到的,”奥伊达感到,自己以前老嫌爸爸妈妈罗嗦是多么不应
“至于你以后的职业,我想,你自己会选择好的,”妈妈望望刚刚走进
餐厅的爸爸,又望望奥伊达。
“是啊,我们没有权力给你确定你以后做什么。以前我们大糊涂啊,”

奥伊达懂事地点点头。他知道,很快他就会长大,上大学,找工作,成


家立业。虽然他还不明白他会在这些方面做些什么,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要
给自己取名“奥伊达”一样,但他很轻松,很快活,因为他有了选择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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