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音量合成器还没有名称完成别人一半的作业量时嗓子就发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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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家长请不要帮孩子写作业》作者:郑三(5.10更新至34)
总下载数:2 非V章节总点击数:116657   总书评数:3059 当前被收藏数:7743 营养液数:1912 文章积分:106,441,200
生活不过鸡毛蒜皮,吃饭和睡你都是挺大一件事情
被聘回国的陆教授接替怀孕的妹妹在幸福小学代课两月,直面班上有名的熊家长沈妤。
两人剑拔弩张,双双发现对方有些熟悉。
于是六个月后……
小黎:爸爸,你能帮我写作业吗?
陆行州:不可以,这是需要你自己完成的事情。
小黎苦着个脸小声嘟囔:哎,还说是大学教授呢,连小学二年级的作业都不写,比妈妈还笨,可真愁死个人。
陆行州微笑着将沈妤压在墙边,声音暗哑:学妹的教育方式似乎有些问题。
沈妤低头一看,忍不住瑟瑟发抖地表示:师兄,我忏悔我无知我改进,咱们要文斗不要武斗,好好说话,放下“武器”……
佛系高冷大学教授 vs 骚浪贱网络小说家
非典型性破镜重圆,孩子是男主的,生活全是鸡毛蒜皮
接档现代都市文《宁道长只卖身不卖艺》
一句话简介:女施主,请不要窥探本道元阳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行州,沈妤 ┃ 配角:捧哏戏精团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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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视角:男主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 【更新】
文章进度:连载中
全文字数:18941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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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完结文:
《老公今天也没发现我怀孕》《我一见你就笑》《献给谈教授的信》《青铜少女修炼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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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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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7:06 编辑
&&熟悉陆教授的人大都知道,这位祖宗虽说面如冠玉,但私下里待人冷漠,性格凉薄,实在算不上一个有趣的人。
&&好在研究所里头发浓密的男教授已经不多了,况且他还是个长得好看的。
&&陆教授身上疏离的气质被冠以东方男人独有的神秘;精致的眉眼让人过目难忘,一副眼镜遮住神情中三分寡静,云飞雪落似的,就算看一头母猪也恰似透着深情,像极了姑娘们年少美梦中的情郎。
&&但事实上,陆教授已经不年轻了。
&&前年他踏入三十大关,忽感人生境界不同,眼看身边诸多好友青年成家,中年阳痿,老年早泄,福灵心至之际,也不知着了什么魔,开始信起佛来。
&&时常往办公室里一坐,左手拎一串佛珠,右手捧半杯苦茶,云淡风轻与你研讨半刻,宛如一幅泼墨山水画,背后播放的却是一部《走出科学》。
&&当然,解放过思想的西方女人从来不在意科学的真理是被写进了书里还是挂在男人的下半身上。
&&在她们眼里,陆教授一米八八的个头、工笔刀精雕出来的五官足以让人相信,即便他生性寡淡凉薄,有如身患男性隐疾,但只要到了床上,他一定别有一番情趣,不但狂放性感,箭无虚发,精准定位,还能超长待机,如今隐忍不发,只为有朝一日一炮轰到东京、台湾、索马里。
&&身边的女学生、女教授为他辗转反侧,憋出妇科疾病的不多,欲/火焚身的不少,眼神中大多带着三分多情,偶尔有胆大包天的与他调笑。
&&陆行州握着自己的杯子,回答也算得上动听——我既不唱歌,也不泡吧,烟酒大/麻不沾,除去手里的研究课题最好一杯苦茶,如果你有二级研究员证,可以来我的实验室与我探讨佛法,独立制图是必须的,记录数据要精细,一小时两百八,超过五点包晚饭,没有茶水小点心。
&&业内人士认为,陆教授这一番话助长了多地偷办假/证的歪风邪气。
&&那位留学阿富汗的日本老板贼眉鼠眼,直到被抓的前一刻还依然坚称自己是在为女性幸福做贡献。
&&陆行州共事的女教授不属于这个范畴,她不需要研究员证,但她觊觎陆教授多年,眼看自己即将步入婚姻坟墓依然没能与他春风一度,内心也很苦楚:“陆教授,看在我下星期结婚的份上,喝一杯吧。”
&&陆行州白玉似的脸上泛起一点忧郁神情,抡圆了胳膊,用细长的手指比划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圈。
&&女教授喜出望外,看着他问:“您的意思是,我们今晚上能够花好月圆?”
&&陆教授微怔,连忙摇头低声纠正:“不,我是说您的脸有这个盆儿这么大。”
&&终于,女人们不再邀请陆教授喝酒。
&&陆教授乐得自在,他戒酒多年,其实也有自己的原因——他研究生时期与人喝酒,上了不知哪个女人的破床。
&&那时他一夜醒来,曾经想,如果这样,那便婚了吧。
&&可不幸的是,那女人没有再出现过,临走前留下两张百元大钞,被窗台上的晨风一吹,吧嗒一声甩在陆教授白净的脸上,只剩下一点儿香水的味道。
&&陆教授彼时还不是教授,人们那会儿还习惯称呼他为校草。
&&陆校草通过镜子看见自己身上几道暧昧划痕,还有嘴角莫名的红肿,第一次回想起好友李文瀚的胡诌来。
&&他说,你来到这世上,总会遇见那么几个女人,生你的,养你的,爱你的,恨你的,还有无关痛痒却让你惦记的,她们大多有些可爱,谁让她们是女人呢,但里面难免也有一两个坏的,你得小心提防着,女人难过了可以哭,男人难过了却只能喝酒,而你酒量太低,没有难过的权利。
&&后来,陆校草成了陆教授。
&&那一夜掐头去尾的荒唐,他没有刻意逃避过。
&&甚至在李文瀚问他有没有后悔时,他也会老老实实地回答一句:“后悔。”
&&李文瀚没觉得意外,拍着他的肩膀感叹:“我懂你,咱们男人呐,一辈子哪能没有一次管不住下半身的忧郁。”
&&没想陆行州沉默一瞬,却有不同的看法:“不,我后悔的是当时没有把那女人锁起来。”
&&李文瀚呆若木鸡,看着好友的侧脸,很是伤感地想:阿弥陀佛,学海无涯,看来曾经超凡脱俗的陆教授到底还是被知识残害了。
&&上个月,陆教授的继母刘女士带着他父亲肝癌的消息前来。
&&陆教授剥着不远万里从中国赶来的大红橘子,像是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已不再年少。
&&继母没生过孩子,她年轻时是唱歌的,说话自带三分娇嗔,如今年纪上来,难免显示出一点儿美人迟暮的伤感来。
&&但这伤感是妩媚矫情的,陆行州犯不着,他连女人的内衣都不会解,自然很难去解她们老去的忧虑。
&&所以他把目光投向旁边的李乾泽,好让自己看上去真情实意一些。
&&李校长今年八十有三,这次公派来美国学术交流,从人类的寿命而言,应该是最后一次。
&&他两鬓斑驳的白发牵扯着一张真诚的老脸,像许多年前,他抱着陆行州亲生母亲林潼大哭时的模样。
&&陆行州的母亲是李校长一手带出来的女学生,研究能力出众,长相清纯,只可惜思想觉悟不高,辜负国家多年栽培,为个男人从二十层高楼一跃而下、早早投奔了主席。
&&李校长如今年事已高,看见故人的孩子、想起旧事难免有些叨叨絮絮,险些忘了这次过来的目的,直到两杯苦茶下肚,尿意乍现,他才想起邀请陆行州回国任教的事情来。
&&陆行州是个随性惯了的人。
&&这些年他独居美国,不说万事顺遂,却也平步青云。
&&唯独如今越来越多的商业演讲让他心生厌烦。
&&学术和知识毕竟是纯粹的,但很不幸的是,权与利也是,现代社会,没有什么是比金钱更加纯粹的东西。
&&陆行州这一次没有像过去那样拒绝。
&&看着继母那双局促不安、颤抖着的手,他点了点头,轻声答一句“好”,像是没有一点儿挣扎,如一个真正的三十二岁男人,做出了轻描淡写的决定。
&&陆行州美国的导师得知他要离开的消息,表现得十分惋惜。
&&打开一瓶珍藏多年的伏特加,试图与他推心置腹。
&&陆行州这位导师早年做过心脏搭桥手术,夫人是中国人,深谙御夫之道,养了一只毛色滑亮的藏獒,见人便叫,专职没收他方圆十里内的酒精物品。
&&陆行州没舍得剥夺自己导师最后这一点乐趣。
&&坐在原地平静地回答:“我来美国的时候,没有过犹豫。现在我要回到中国去,心里也想不出应该有什么牵挂。您说过,人生不能浪费在无意义的犹豫中。我的生命不比大多数人长,我的决定应该也是这样,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只要还活着,离开总是无法避免的。”
&&导师听完他的话脸上更显惋惜。
&&他曾经试图将自己一百八十斤、笑起来犹如小儿麻痹的女儿嫁给陆行州。
&&他觉得自己这个学生天性冷漠,虽然心中存有科学的真谛,但如果没有旁人的撮合,极有可能会孤独终老,八十来岁咽气在某个寒冷的冬天的夜晚,最终尸体被媒体曝露,以社会新闻的方式登上报纸,奔走相告之后被学生们哭着瞻仰。
&&导师叹气道:“那我只能祝你一路顺风了。希望下一次见面,你已经有了新的研究成果,你的工作能力我是知道的。当然,也希望你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另一半。陆,你对一个地方没有牵挂只是因为你还不知道什么是眷恋,找一个爱的人吧,不要活得太孤独了。”
&&陆行州想到导师女儿那张偌大的脸,下意识捂紧了裤腰带。
&&陆行州不害怕孤独这样虚幻的东西,他的害怕向来很具体,比如睡了他留下两百美元的陌生女人,比如导师女儿那张看见自己便充满春情的脸,再比如那只吃完两盆鲜肉依然流着口水的老狗。
&&陆行州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整理好行李。
&&回国的航班是李校长为他精心挑选的,老校长说这个航班空姐美得最直观,最符合他们这些搞学术的人口味,而更重要的是,学校可以报销。
&&李校长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严肃神情。
&&他以长辈的身份规劝陆行州,教导他既然决定回到祖国怀抱,那么他就一定要学会如何正确地薅社会主义羊毛。
&&他作为老革命,时日已经不多,以后的路数还要靠他自行摸索。
&&陆行州挂上电话,站在机场的大厅看天空,脸上没有多余表情。
&&美国的天空一如以往是蓝的,空荡而单一的蓝色;中国的天空,相比之下或许就要生动许多——挂着风筝的最漂亮,飘着落叶的带点儿凉,偶尔冒着黑气的下面总有一个破旧工厂的老烟囱,哇啦啦拉起来,尽是记忆里的模样。
&&陆行州把左手的佛珠藏在袖子里,只露出高领毛衣上的一张脸。
&&细长的黑色发丝落在额前,随意搭在眼镜的边框上,衬着他常年偏白的皮肤,像冬日树梢头上的三分白雪。
&&不远处的女人还在试图用手机偷拍他的侧脸。
&&那女人将自己埋在大大的围巾里,似乎也是知道害羞的,只可惜动作怪异,在抬起胳膊的那一瞬,像极了一只患上小儿麻痹的土拔鼠——僵硬而多情。
&&陆行州对爱慕的眼光大多时候习以为常。
&&前两年他去洛杉矶演讲,曾有男人向他告白。那人说,你是天使,也是恶魔,你有着最冷漠的脸和最炙热的灵魂,我想,你需要有个人爱你。
&&陆教授从没有听过这样动听的情话,感动之下决定打断了那人的腿。
&&而那之后,他开始信起了佛。
&&研究所里的同事来得有些晚,都是些平日里有交情的苦命人,旁边跟着几家学术报社的老熟人。
&&这些家伙早年质疑陆行州的能力与年纪,到现在,他名声渐起,又开始与他惺惺相惜。
&&在陆行州转身的那一刻,他们大都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知道,这位头脑强悍却从不脱发的东方教授终于走了。
&&陆行州办理完登机手续,发现不远处的女人还在坚持不懈地打量着他。
&&那女人实在还很年轻,大圆脸,小矮个,一副巨大的墨镜架在脸上,整个脑袋包在深蓝色毛绒围巾里。如果不是她旁边的男孩儿,他或许会觉得她也是个孩子。
&&那个男孩儿相比之下要讨喜许多,甚至有一张让陆行州觉得亲近的脸,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两下,偏头问身旁的女人:“妈妈,为什么那个叔叔有那么多人来送,还都穿着黑色的衣服,看上去凶巴巴的”。
&&女人没有看见陆行州的目光,低着脑袋,只露出半个光洁额头。
&&回答得小心翼翼:“你不懂,他身上其实有很重要的东西,你知道电影里那种偷取国家机密的大坏蛋吗,就是那样的,嘘,我们不要告诉别人哟。”
&&陆教授停下脚步,手中的动作微顿,沉默一瞬,迈步向一旁的柜台走去。
&&地勤小姐是个亚裔,见到陆行州,扬起极具专业素养的笑容,两人低头交流一阵,起身走到女人面前。
&&女人刚从孩子亲昵的耳语中抬起头来,眼神有些手足无措,抬头望见地勤小姐手中“无人陪伴儿童”的小马褂,尴尬地摆手,拉起男孩儿的胳膊轻声开口:“这是我的儿子,他不是无人陪伴儿童。”
&&地勤小姐笑意不减,只是将小马褂围在她的胸前,温柔着回答:“那位先生说这是给您的,小朋友。”
&&女人看着马褂上黑色的小王八,微微皱眉,心情突然变得不怎么美丽。
&&可陆教授觉得挺好,继续迈步走向身后的候机室。
&&他想他们不会再见,三十二岁男人的玩心到底有限,而他坐可以报销的头等舱,况且,他还是信佛的。
&&飞机落地的时候,北城的雨正巧停了。
&&来接机的人是陆行州的妹夫李文瀚。
&&李文瀚时常飞去美国看他,每每体会到资本主义花花世界内心都有愤慨,如今得知陆行州回国,心里很有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喜悦,像是预示到陆行州也将与自己一样英年早婚,半只脚踏进人生坟墓,成为众多中年发福、秃顶脱发的男人之一。
&&李文瀚一向有远见。
&&他和陆行州在一个大院里长大,从小便懂得曲线救国,穿着陆行州的高档裤衩追他心智未开的妹妹。
&&这对夫妻臭味相投,凭借自己独树一帜的蠢气,二十多年过去,依然坚持凑在一起烂铜配破锅,不为社会进程添堵,有如一对生死伉俪。
&&陆萌抱着自己五个月的肚子坐在车上,脸色凝重,仿佛怀了一个英勇而伟大的地雷。
&&她看见陆行州上来,将手里的金毛幼崽递过去,盯着他的脸沉默许久,轻叹一声:“哥,你真是过分,三十二岁的人了,竟然还这么好看。”
&&陆行州看着手里半斤带毛的肉,说不出什么动情的话来。
&&他自幼告诉自己这个妹妹不要以貌取人,尤其长成自己这样的,更要小心,因为他们很有可能心理变态或是缺爱。
&&李文瀚通过后视镜露出两颗光洁的门牙。
&&开口也有些戏谑的意思:“青大那边,你什么时候去报道?”
&&陆行州弯腰将幼犬放在一旁,露出骨节分明的手,鼻梁上的眼镜微微一推,神情平淡,语气冷静:“再等两个月。程序还没有走完。”
&&陆萌撑着胳膊过去,转着一双豆大的眼,开始苦做情深:“哥,这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为什么不要它。爸爸这些日子一直很担心你,他上个月去庙里,那老和尚臭不要脸,居然说你早就有了孩子,爷爷猜想你可能得了疯病,说是至少让你养一条狗。哥,我们很担心你,真的,你太孤独了。”
&&陆行州觉得自己没法儿和这些人沟通。
&&他不明白,自己只不过年满三十未婚,心理、生理机制皆正常无比,没有丁点报复社会的打算,连手/淫的次数都保持着十分健康的频率,为什么身边却偏偏有这么一群人,未雨绸缪,挨个真情实意地排着队来感叹他的孤独。
&&陆萌没有得到回答也不难过。
&&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开始小声试探:“哥,你还有两个月才到青大入职,不如帮我去带带学生吧,你见多识广,孩子和老师们一定特别喜欢你。”
&&她这一句话说得过于欢欣雀跃,很难不露出她有所图谋的生硬。
&&陆行州从来不觉得孩子可爱。
&&在他心里,孩子是一个十分可怕的生物种群,他们心智未开,随心所欲,创造力与破坏力以高得离谱的正系数同步增长,最关键的是,他们还有未成年人保护法。
&&“陆萌。”
&&陆行州终于又一次开口,喊住了自己的妹妹:“虽然你有身孕,但你不能觉得身边所有人都喜欢孩子。这就跟你虽然喜欢吃猪肉,但你不能指望每个人都金屋里藏了母猪是一个道理。”
&&陆萌多年与毫不讲理的孩子做斗争,对于陆教授这样专讲道理的知识分子,她应付的很是自如:“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我现在这个班级不一样,孩子们都很可爱,班长尤其有意思,他和你小时候长得特别像。一个办公室的班主任人也很好,她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大美女,一米七的个子,腿长一米二。”
&&她的话说完,李文瀚率先笑出声来。
&&陆行州脑中常年有一张精准的数字刻度表,听完陆萌的话,眉头果然皱了起来。
&&他平淡而冷静地开口:“按照你的描述,你这位同事应该属于残疾。陆萌,我有自己的交际原则,如果我猜的没错,在你去年试图给我介绍二十岁女画家,三十三岁作家,以及四十四岁农民女企业家之后,这次,你决定介绍一位残疾人朋友给我,对吗。”
&&陆萌捂住胸口,眼中带着委屈的泪,声音十分笃定:“不,她不一样,真的,哥,她有内涵,还有爱心,她吃进口带标签的大个儿鸡蛋,最关键的是,她叫张爱玲!”
&&陆行州深吸一口气,抱起身旁的幼犬。
&&他决定收下它,从今天起,他要给它取一个诗意的名字,叫爱玲。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了。
&&经过一个月的休整,老三的病情依然没有好转,鉴于医生已经成功被我整疯,所以还是决定写文来祸害你们(愉悦)。
&&走向还是和以前一样,情节简单,全民捧哏的类型。
&&老三写东西任性你们知道,经常写着就发散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这文我希望能用自己最舒服的方式来写,万事全凭一句我乐意。如果喜欢,您就坐下来听一听。不喜欢也别挥泪相送了吧,世界这么大,咱能在这儿遇见不容易,您要多出去转转,就会发现,还是这个作者病的最重。
&&男主是佛系忧郁高冷范儿教授,画风love按得peace,女主是二傻子小太阳,在外人眼里完全不搭甚至画风魔幻的一对谈恋爱,谈到世界充满爱。
&&老规矩,更新看良心,没有良心了你就把我的狗命拿去。真的,我把话摆在这,谁劝都没用,嗯,反正我决意已定,至于我家狗同不同意那就不知道了。
&&下回见。
&&可万事不能总如人所愿。
&&无论独身多年的陆教授对眼前这小家伙寄予了多大的深情,但从本质上而言,它只是一条狗。
&&而人狗殊途,注定不会是一段好姻缘。
&&好在张爱玲此时不知自己已经与一条狗同名,她对于自己的名字其实也有怨言。
&&张老师今年二十八,早年名校毕业,年轻时留过学、见过资本主义邪恶的花花世界,先天长相明艳,后天养成的气质也洋气。
&&唯一可惜的是,她妈廖大师是个唱京剧的。
&&廖大师早些年在剧团小有名气,每天早上推开雕花小木门,气沉丹田,大嘴一张就开始吊嗓。
&&小巷里来来往往都是些熟人,听见这动静大多习以为常,抓紧手中的豆浆油条,脸上泛起一丝悲壮表情。
&&只有生人路过,才会被心惊胆战地问上一句,这是哪家的姑娘在屋里劈了叉。
&&廖大师劈叉劈到四十岁,终于意识到人生苦短,决定要个孩子。
&&她那时抱着尚在襁褓的张老师,缝人便说,我告诉你,女人年纪大了生孩子就是遭罪,我现在下面还漏风儿透着凉,这些日子能熬过来,全靠这一本《红玫瑰与狗尾巴草》撑着,我觉得自己和这书里的女主格外像,我喜欢这个作者,以后,我的女儿得叫张爱玲。”
&&张老师直到现在还猜不着她妈当年究竟看了哪个臭傻逼写的《红玫瑰与狗尾巴草》。
&&但她苦中作乐,偶尔也觉得庆幸,因为她觉得,如果她妈当年看的是胡同口盗版的《还珠格格》,那么她现在很可能叫做张铁林。
&&陆行州到二年级办公室报道的时候,张爱玲正与自己班的班长谈着话,声音低切,表情严肃而不失柔情。
&&班长个子不高,细软的头发耷拉了一半,脚上缠着一条黑色布条。
&&他的耳朵出奇的大,低头看向脚尖,从侧面看去,十分像一只脚踩蚊香、头顶萝卜的大耳兔子。
&&小家伙听见陆行州的脚步,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来,白嫩的脸蛋带着十足夸张的委屈表情。
&&陆行州有些意外,他在看见这孩子的一瞬间,下意识的,想起了他妈妈那双躲藏在蓝色围巾里的眼睛。
&&可沈黎显然已经不记得他了。
&&七岁的孩子年纪到底还太小。
&&在他们心中,少年的哀愁都应该带有着某种特殊的定义,比如校门口买不完的糖人,比如屋顶上光着裤子遛不完的鸟,与这些事物相比,陆行州身上所谓的男性魅力实在不具备竞争力。
&&沈黎吸住鼻子,抓住张爱玲的袖口,开始小声哀求起来:“张老师,你看,你男朋友都来找你了,那作业的事,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我回去一定好好反省。”
&&张爱玲因为沈黎的话微微一愣,抬头望向陆行州,皮肤泛起一丝生涩的红润,眼神也变得有些闪烁起来。
&&她在几秒钟的时间内规划好自己岁月静好的形象,并决定以一种坚贞的情绪表现出来。
&&低下头,轻咳一声,竖立起人民教师特有的严肃表情,轻声呵斥到:“沈黎,你不要嬉皮笑脸。这是你们陆老师的哥哥,也是你们这两个月的数学老师,你们期末考试试卷就是他出题。”
&&沈黎被这一句话吓得不轻,睁大眼睛开始扯着脖子喊:“可是张老师,他看起来就像电视里那些专门骗女人的大坏蛋,我看过很多这样的案例,真的,老师您这样的大龄未婚女性最危险。”
&&张爱玲也看电视,可她从不代号入座。
&&她拒绝一切可能提醒自己年龄的东西,她觉得自己保养得当,胸前二两赘肉常年处于未发育状态,其实还是少女。
&&所以她说:“沈黎同学,你这样以貌取人是不对的。陆老师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高级知识分子,他不光是当年市里的高考状元,硕士博士毕业依然坚持在知识的海洋里徜徉,你知道硕士和博士是什么吗?”
&&沈黎不知道,但他一点儿也不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涩,反而将眼神重新放在陆行州脸上,重重地点了点头,十分笃定地回答到:“我知道,那是烈士的一种。”
&&陆行州觉得有些听不下去。
&&他一米八八的身体迈步往前,伸手拦住沈黎面前一大片阳光。
&&低下头去,看着他问:“小同学,你刚才看我的眼神很有意思,你认识我?”
&&沈黎挺直了自己的脖子,并不觉得心虚。
&&他认为自己日游三百米,常年参加夏令营,是不会在知识海洋中溺亡的人。
&&将自己鼓着的腮帮子憋下去,沈黎眼睛眨巴两三下,开始很是语重心长地回答:“陆老师,我虽然第一眼的确觉得您有些眼熟,但我们其实不认识,我只是遗传了我妈的坏毛病。您可能不太了解,我妈单身多年还没有把自己嫁出去,在路上看见帅小伙儿,每一个她都觉得很熟悉。”
&&陆行州站在原地,脸上波澜不惊,沉默许久,终于在无声中扯出一丝平缓的笑意来。
&&他问:“那如果一只长相不错的猩猩站在你面前,你也会觉得熟悉?”
&&沈黎连一点思考也没有,立即皱着眉头反驳:“这怎么能比,陆老师你比猩猩聪明多了。”
&&陆行州没觉得高兴,只冷着声音回答了一句:“那可真是谢谢你的慧眼识金。”
&&沈黎还不能明白这个词语真正完整的意思,但他心领神会,当即便决定吹嘘遛马,表达自己的敬仰之情:“那当然,陆老师您会在知识的海洋徜徉,大猩猩又不会。”
&&陆行州接下来的话被全数吞进肚子里。
&&门口传来男老师爽朗的笑声,那人走进办公室,眼角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消下去。
&&他在陆行州面前站定,伸出手往他背上重重一拍,试图以此表达出自己坚实的革命友情:“你就是新来的陆老师吧,嘿,哥们儿长得可真带劲。我是林又夕,教体育的,偷偷告诉你两件事啊,一个呢是咱们整个年级就你和我俩大老爷们儿,长成你这样儿的,估计得被全校女老师惦记。另一个呢,就是这小子嘴里一向不靠谱,你可别着了他的道。”
&&陆行州看着眼前林又夕的脸。
&&他比自己要矮上一些,鼻子不那么挺,眼睛不那么大,但里面的光却很明亮,一身淳朴的劳动人民气息,乍一看有如改革春风吹大地。
&&张爱玲上前拉开林又夕的胳膊,轻声告诉他:“陆老师是国外留学回来的,不习惯和人这么亲近。”
&&林又夕于是赶紧退开半米,挠着头发开始道歉:“对不住对不住,陆老师,那我以后一定注意。对了老张,年级组正张罗着开会呢,老刘让我来喊你,正好陆老师不用去,就把沈黎这小子交给他吧。”
&&张爱玲听见这话显得略有些意外。
&&陆行州却难得地点了头,沉声答到:“可以。”
&&于是,沈黎望着林又夕拉着张爱玲远去的背影,神色颓败,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苦涩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七岁半的男人,并不善于应付另一个长相出众的男人,毕竟男人的攀比心不可小觑,况且自己还要更加年轻。
&&陆行州一点没有发现沈黎心中的忧郁。
&&他在一旁的木椅里坐下,发出一点儿嘎吱作响的声音,手指在桌面上轻敲,眼神掠过面前摊开的作文本,情绪平静地问:“所以你长大想要做一个扫大街的?”
&&沈黎靠在桌边趴下来,小脸放进肉实的胳膊里,挤起嘴边两块软肉,像一只嘴里堆满食物的小胖松鼠,皱着鼻子回答:“不行吗,妈妈说了,劳动最光荣,陆老师,您作为淌游知识海洋的烈士,难道歧视劳动人民吗。”
&&陆行州觉得这话他没有办法接下去。
&&眼神轻轻从沈黎白嫩的脸上掠过,指着作业上的数字问:“那你为什么要把分数从八十九改成五十九?”
&&沈黎这下倒是显得有些慌张了起来。
&&他站直身体,绕着自己的手指,小声辩解到:“我不告诉你。林老师和妈妈都知道的,你不许因为这个骂我。”
&&陆行州半辈子从没有和谁动过气,更无所谓骂人。
&&他只是挑起半边眉毛,身体往后靠去,不动声色地问:“听起来林老师和你妈妈关系不错。”
&&沈黎这下脸上又开始泛起一点明朗的笑意,歪着脖子挪动,试图让自己趴得更加舒服一些,他说:“那是,谁让他喜欢我妈妈呐。”
&&陆行州觉得有些意外,那两颗被称作“喜欢”的字被他放进脑中游荡一圈又重新折返回来。
&&偏头看着眼前的孩子,露出不解的表情:“你好像一点也不介意大人的感情?”
&&沈黎扬着脑袋有点儿神气,看着他嬉皮笑脸地回答:“那有什么,我还知道,张老师喜欢林老师,喜欢好多年好多年啦。对了,陆老师,你有喜欢的人吗?你也会让她和你一起徜徉知识的海洋吗?”
&&陆行州哑口无声,坐在原地一时竟有些回答不上来。
&&陆教授时至今日有过数不清的学生,回答过数不清的问题,它们大多围绕着数字、等式和方程散开,有着某种固定的联系和规律,像机器主程序中的代码一样准确精细。
&&但当他遇见沈黎,遇见这个年仅七岁、长大想要扫大街的孩子,他却忽然发现,很多问题,他是找不到答案的。
&&陆行州从学校做完备份出来,时间已过六点。
&&提前离开的沈黎还没有走远。
&&他背着大大的书包,跟另一个小姑娘走在路边夕阳的林荫里。
&&那姑娘是他们班上一个智商有些问题的残疾儿童。
&&陆行州听林又夕提起过她,他说她叫李小茗,养父母是一对年过五十的清洁工人,家中有些清贫。
&&李小茗年纪比沈黎大两岁,个头却稍矮,走路脚有些跛,被沈黎护在公路靠里的一侧,脸上泛着少女天真的笑意。
&&沈黎还是和平时一样,双手拉着书包的带子,装模作样地感叹:“你真好,得了六十分,我这次都只有五十九分。”
&&李小茗停下来,踮脚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神情严肃,说话却有些磕磕巴巴,“那当然、了,我、是要做、做开洒水车、的人呐。”
&&沈黎没有回答,哼哼两声,转眼又开始咯咯地笑起来。
&&陆行州将车停在路边,眼神随着两个孩子脚下的余光往远处走去。
&&车里放着他听了多年的歌,歌词嚼烂了,有些吞进肚子里,有些被落在路上,随着车轱辘一转,哗啦啦碎了一地。
&&李文瀚这人年轻时是个文青,小时候喜好装老成,等年纪大了些又开始怀念青春。
&&几个月前陆萌怀上孩子,他看着照片里模糊不清的轮廓,哭得像个娘们,半夜三更,写下了这样模棱两可的一句话,他说——儿子,好好长大别害怕,这世上没有人永远年少,可永远有人在年少。那么多笨拙的纯情迎面扑来,春风十里,最像此刻臭不要脸的你。
&&陆行州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过年少的自己。
&&他对于数字的记忆力惊人,可对于感情却总显得木讷。
&&三十二岁的男人,没有亲情的牵绊,没有爱情的惦记,偶尔会想起的只有少年时期自己在母亲老家枣村过年时的些许光景。
&&那时北方各地飘着漫天的大雪。
&&只有枣村意外地放了晴,大家伙儿穿着轻薄的棉袄,不知冬日寒苦,有钱的兜里揣着砖头似的大哥大,脸上扬着农民企业家憨厚的笑脸。
&&大人带着孩子走街串户,手上提着几斤白酒,里头一半儿是酒精,一半儿是冰水,喝下去有如炸、药,浓烈得像每家每户窗台上散不去的热气。
&&那是陆行州唯一一次离开城市和母亲、和姥姥一起过年。
&&那是一九九五年温暖的冬天,也是他最后一次和她们过年。
&&太阳很快就落了山,城市霓虹灯起。
&&陆行州靠在驾驶座上,看着沈黎和李小茗走上二三五公车的模样,从陆萌和李文瀚那里吃完饭回到家,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
&&陆行州现在住的房子不大,在青大的家属区。
&&屋子有些年头了,当初学校分给他母亲,空置多年,现在,又到了她儿子的手里。
&&陆行州以前从不相信命运,但年过三十,他也不得不承认,人生有时真的就是一个圆。
&&就像过去他母亲没有研究完的课题,他继续研究着。
&&过去他母亲没有过完的生活,他继续平静地过着。
&&而过去他母亲一辈子没有追求到的爱情,他也在继续百无聊赖地等待着。
&&陆行州不知道未来的日子会怎么样,他一向不是一个喜欢凭空假设的人。
&&就像他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走上小学教室的讲台。
&&张老师的班级女生占大多数,所以在小姑娘们明亮愉快的眼神中,陆教授第一次教学可谓成功无比。
&&沈黎一整节课都有些心不在焉,下课后又一次被张爱玲喊进了办公室里。
&&陆行州放下手中的课本,走到张老师办公桌旁,翻开最顶上那本沈黎的作文簿,看着里面歪歪扭扭的小字——
&&“如果我有一双翅膀。
&&清蒸的最漂亮,盐焗的也美丽,大灰狼的口水流下来,打湿了我梦的枕头。
&&他偷偷靠在我耳边上,说兔子其实是不会有翅膀的。
&&我摸了摸他摇晃的大尾巴,笑话他可真是个小俗气。”
&&张爱玲教育完沈黎转身过来,看见陆行州的模样,笑着问:“陆老师你喜欢看孩子的作文?”
&&陆行州没有回答,只是低声问:“二年级的孩子能写出这样的东西?”
&&张爱玲笑着回答:“你也看出来了是不是。这个啊,应该是沈黎同学的妈妈写的,沈小姐经常这样子,她是个很可爱的家长。”
&&陆行州伸手捂住自己的下半边脸,面色平静的往外走去。
&&张爱玲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问:“陆老师下节课是你?”
&&陆行州摇摇头没有回答,他靠在办公室外的白色墙壁上,抬头望着楼中央的那一小片天空,下意识地伸手在自己尾椎处摸了一摸,接着回过神来,皱着眉头试图掩下嘴角的一点笑意。
&&他的思绪像是飞到了很远的地方,嘴里却依然不耐地轻叹着:“啧,俗气。”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配角都是祖国可爱的老花朵。
&&好在此时上课铃声已响,走廊上没有学生们嬉戏打闹的身影。
&&林又夕从不远处空荡的楼梯口上来,胸前的运动服开了一半,右手插进散乱头发里,低低往下勾着,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林老师是陆行州回国之后难得喝过一杯的男人。
&&他是教体育的,平日里拿着无关紧要的薪水,教着无关紧要的东西,不露痕迹地实现着自己无关紧要的人生价值。
&&他爹林湛是九十年代北城有名的走私犯,年轻时呼风唤雨,如今老了却只能被统一划分在老混混的行列里。
&&老混混心怀愤恨,入狱十六年,林老师不常去看他,说到底,他烦他,老家伙下边的东西不中用,直到现在也没能想起林老师到底是从哪个女人肚子里蹦出来的。
&&林又夕觉得自己命运多舛,拉着陆行州吹下两瓶酒,就开始有些伤春悲秋的情绪。
&&他说:“陆老师,我有时觉得,自己这条命真是硬得有些不合时宜。你看我虽然长得孔武有力,但其实内心十分脆弱,往树下一站就有黛玉惜花的忧郁。但我没法儿跟人抱怨,因为我是好公民,我喝一百度开水也泡不化的毒牛奶长大,工作之余就爱抽两口没有工商许可的冒牌香烟,寂寞空虚了从不祸害社会,只睡有原则有信仰、不收钱绝不上床的明白姑娘。”
&&他这话说得脉脉含情,就像他深刻的五官,看起来浓墨重彩、爱憎分明。
&&陆行州抬起头,从烟雾缭绕里辨别出林又夕眼泪与哈喇子齐下的脸,似乎感觉到他下一刻就要仙去。
&&好在林老师酒量奇差,一觉醒来,旧事全忘。
&&他这时靠近办公室,抬头瞧见陆行州靠在墙边上的模样,勾嘴一笑,难得拉扯出一丝羞涩的表情。
&&陆行州看见他从裤兜里掏出来的半包烟,心领神会似的,迈步往走廊尽头的阳台走。
&&两人靠在男厕所外走廊的水泥台上,一人手里夹着一根烟,也没有说话,就那么点燃了,面色平静地望着楼下的孩子。
&&陆行州在美国时不常抽烟,因为他那时不觉得自己有苦恼。
&&可如今回到国内,他突然发现,男人抽烟,其实是并不需要有苦恼的。
&&两人在走廊“禁止抽烟”的标语前各自站立着。
&&他们背后是刚刚翻新过一次的男生厕所,每一个茅坑都为祖国的花朵精心打造,表现出学校领导不脱裤子绝不放屁的良苦用心。
&&可林又夕毫不在意,在他眼里,男人的感情想要得到升华,不能不干点儿被人戳脊梁骨的坏事情。
&&像他和陆行州这样在学校找个地方抽烟、污染污染环境就特别有意义;要是年纪再小点儿,他们也可以互相讨论讨论怎么花言巧语骗取女孩儿的芳心;倘若连情/欲也不懂,那就只能自娱自乐,脱下自己的大裤衩,抓着人家比一比小兄弟。
&&陆行州受到感染,看着操场上的学生,心情也有种说不出的愉悦,甚至在一个小姑娘跳远摔倒时,他还十分难得地轻笑出了声。
&&说起来,男人在臭不要脸的方面到底天赋异禀。
&&林又夕将身体靠过去一些,指着楼下那摔倒的小姑娘,看起来喜上眉梢:“那姑娘是张校长的孙女,张校长你应该记得,早上开会见过,她的眼睛尤其大,像金鱼。刚才我给她孙女儿上课,这丫头见人就说你长得好看,特别像明星杨子义。”
&&陆行州平日里不追星,也不觉得与明星长得像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所以他手指轻敲台面,回答得意兴阑珊:“我没有给她上过课,也没有兴趣应付小丫头。”
&&林又夕干脆在阳台的水泥面上趴下来,嘴里啧啧地咀嚼着:“但陆老师,你长成这样天生就是该站在所有人目光下的,就算披麻戴孝也像神仙,女人看了难免把持不住。”
&&陆行州听完这话,下意识摸向自己的下巴。
&&皱眉表达自己的疑惑:“你又不是女人,你怎么知道她们的想法。”
&&林又夕回他:“我不是女人,可我没少睡过女人。”
&&陆行州没法反驳。
&&他只是突然有些无法将眼前的林又夕和那个喜欢沈黎母亲的男人重合起来。
&&说到底,陆行州理性的太过于纯情。
&&林又夕见陆行州不说话,忍不住又开始倾诉自己的真心:“陆老师,你不知道,今天早上你自觉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个儿最高,身形最挺拔,整个队伍的气氛都不一样了。以前学校里女老师最爱看食堂里的那几个兵痞子,现在你来了,他们比不上。其实谁都比不上,你气质不一样,你站在哪里,那里就是一个独立的世界。”
&&陆行州如果没有见识过林又夕对于女人的钟情,他或许会觉得他爱上了自己。
&&在这样煽情的时刻,他没法告诉眼前这人,他早上会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仅仅是因为他迟了到。
&&陆行州作息稳定,虽然也早起,但却没有踩着黑灯上班的习惯。
&&久居美国多年的他很久没有接触国内的消息,所以他不知道这些小学的孩子已经生活得如此困苦,早上天还未亮,就需整整齐齐站在操场上,灰压压一片校服暗淡颜色,一众高低参差的人头往外排去,个个颈上都有一张洗心革面的脸,带着为祖国之崛起而失眠的坚毅。
&&陆行州低头看着从指尖落下去的烟灰。
&&嗓子里有些细微的躁热,偏过头,声音沙哑地问:“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林老师咳嗽一声,轻声回答他:“我也是被逼无奈。今天下了早会,高年级那几个未婚的女老师堵着我的门,问我要你的电话号码,我说我没有,她们不相信。你知道的,现在女人心眼儿特别多,她们这是想让我作为先头部队打入你军,以后好从我身上剥皮。”
&&陆行州见林又夕说话的态度轻快,没有半点忧虑,索性也没有留情:“我来做代课老师,为期两个月,不需要和人有任何交集。我的电话不给外人。”
&&林又夕点头回答:“你放心,自从我说过你是陆老师的哥哥,她们就自觉的散了。”
&&陆行州没有理解这话的意思,不禁皱着眉头问:“怎么,陆萌吃人?”
&&林又夕两眼一黑,忍不住靠过去轻声说明:“不不不,她们只是知道陆老师的姑姑是学校大股东,不敢再来招惹你。爱情这东西说到底不如饭碗值钱,何况陆老师你虽然长得好,但实在不像个活物,其实更适合远观意淫,一旦被人拥有就会失去本身的仙气,眼看着成为众多油腻中年男性之一。”
&&陆行州将烟蒂按在水泥台上,似乎抓住了话语中的关键,面色平静地问:“我看着不像个活物?”
&&林又夕自知祸从口出,灵光一闪,开始胡说八道起来:“这只是一种浪漫主义的说法,你刚从国外回来,还接触不到祖国人民的精神世界,现在国内的小姑娘夸人都这样含蓄。大体的意思是说你活得像书里的人物,要说有哪个女人能站在你身边,那都根本没人敢想。真的,像您这样的人物,就该孤独终老。”
&&他话说得十分笃定。
&&陆行州却全然没有当成是表扬。
&&他虽然如林又夕所说,正闷头走在孤独终老的路上,但他其实并不乐于让每个人都发现这一点。
&&男人们生来总有些掩耳盗铃的习性。
&&你和他心平气和、虚与委蛇,他总能伪装出三分谦逊,可如果你揭穿了他,那他一定是要操/你祖宗的。
&&操场上的几个小丫头已经发现了林又夕和陆行州的脸,三三两两围作一团,露出十分有趣的神情。
&&林又夕轻笑出声,忍不住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陆行州,低笑地问:“不过说真的,陆老师你回来建设祖国,为什么不带一个漂亮的对象过来?还是说你不喜欢国外的姑娘。也对,国外的女人容易老,生了孩子之后像你妈,二胎之后和你奶奶同辈。她们是不是脸上毛特别多,大胸脯都是真的吗,头发黄得发亮是不是因为吃了最正宗的肯德基?”
&&林又夕的话问得十分含蓄,他其实还想要问陆行州,国外的姑娘会叫/床吗,她们会抓着你的脖子大喊亲爱的吗,我们亚洲男人的小金箍棒能满足她们的兽/欲吗。
&&但他觉得两人的关系现在还略显生疏,不适合谈及这样深刻的话题。
&&所以他终究还是十分委婉地闭上了嘴。
&&陆行州其实没有睡过国外大胸脯的姑娘。
&&他人生中唯一一次做/爱需要追溯到八年之前,时间有些漫长,回忆也并不怎么美好。
&&他只记得她是个亚裔,声音还算好听,弄得狠了会哭,从他第二天镜子里的模样来看,她或许也喜欢咬人。
&&但这并没有什么稀奇,女人们天生会哭,她们也向来嘴下不会留情。
&&所以陆行州低下目光,脸色沉静,只十分委婉地闭上了嘴。
&&林又夕感觉到陆行州的沉默,只道他阅尽千帆,已不屑于提起女人的长短。
&&于是,他回过头来,重新看向操场,望着那里笑得春光灿烂的一个个姑娘,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张爱玲很久以前的模样。
&&张爱玲上学时是班花,可她只喜欢男老师,她喜欢过不少男老师,没个结果。
&&他们每一任都让她伤心感怀,也让她展现过茜纱窗下、女子多情的惆怅。
&&林又夕两年前成为老师,张爱玲随着他的步子前来,她又开始时常站在楼下眺望,可这一次,她喜欢的人成了林又夕自己。
&&陆行州没有见过张爱玲充满爱意的目光,他抬起头来,对着天空问:“林老师,沈黎说,你喜欢他的妈妈,她也是那种心眼多的女人吗。”
&&林又夕脸上的表情霎时僵硬下来。
&&神情中露出一丝不同寻常的颜色,他显然没有想到陆老师这样一个受过九年义务制教育的高级知识分子,也会心系凡间的鸡毛蒜皮。
&&挠着头发,开始小心地斟词酌句:“我对沈小姐的感情很单纯。沈小姐没有心眼儿,她是个很不一样的人。”
&&陆行州是男人,虽然他没有谈过恋爱,但他能感觉到林老师语气中的真挚。
&&这样的真挚让他有些莫名的感怀。
&&男人到底是习惯于赤/裸的生物,天生的狂妄让他们至死也可以是少年,可现实世界的张牙舞爪,也让他们成为矛盾的个体,乘风破浪,狂野生长,越是浮夸越纯情,越是洒脱越迷惘。
&&陆行州看着不远处张爱玲抱着一大沓作业出来的模样,低声问身边的男人:“那张老师呢,张老师也喜欢你,她有些漂亮。”
&&林又夕脸上的笑意开始变得尴尬。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做出微微怪异的动作,神情感伤地说:“我和张爱玲的事情比较复杂。我两以前小时候经常凑一块儿谈论各自喜欢的人,她以前还帮助我追过几年的女神,我实在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竟然就这么一下子‘瞎了’。”
&&陆行州轻轻点头以表自己的认可。
&&他吸了一口男厕所外清新的空气,决定重新收回话题:“既然你有女神,为什么还会喜欢沈黎的母亲。”
&&林又夕看着他说:“这不一样。”
&&陆行州问:“这有什么不一样。”
&&林又夕歪着脑袋,像是认真思考了一阵,吊儿郎当地回答:“这世上的骗子要想让人感动,总得有那么点儿故做深情的臭毛病。这话说出来听听,谁还能真的放到心里去。想一想,如果有一天你肖想多年的女神中年失足突然做了鸡,你一定不会离婚跟她投奔爱情,最多捧一束过期的花儿包个夜,回忆回忆过去。人活着没脸没皮,就只能劝自己还剩下点儿年少单纯的惦记。”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远方,神情暗淡,就像他真有过这么一位做了鸡的女神。
&&陆行州发现楼下的女生已经开始对着他的脸照相。
&&索性将烟蒂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一边转身往后面走,一边冷静地回答:“佛经里说,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因缘际会本来就是不能强求的东西,你也不要过分消极了。有时间可以读一读佛家的东西,妙色王因缘经就很好。我看张老师的书柜里也有。”
&&林又夕不读佛经,但他觉得陆老师这样胡说八道的样子实在很是洋气,很难不让人生出一点儿羡慕之心。
&&所以他只能低头感叹到:“哎,果然是高级知识分子,说出来的话都不一样。陆老师,谢谢你,不过我和张爱玲的确睡不到一块儿去。你知道的,男人对着太熟悉的人,总提不上使坏的兴致,就像自己的手指戳了肚脐眼儿,陆老师,你手/淫是用左手还是右手?”
&&陆行州没有回答。
&&他知道林又夕和张爱玲的故事并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
&&但他没有追问的兴趣,他没有用手指戳肚脐眼的习惯,而更关键的是,他和谁都睡不到一块儿去。
&&陆行州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惦记过谁。
&&刚考上研究生的时候,他就曾迷恋过一个当地华人论坛里的女作者。
&&那女作者应该也还年轻,写的东西既不深刻,也不发人深省,甚至有些市井的俗气。
&&但她笔下每一个角色都诡异地迎合着陆行州的口味。
&&陆行州没有憧憬过她的模样,他也没有兴趣知道她长多高的个儿,有多大的脚。
&&这种迷恋是精神上的,或者换一种方式来,是独属于某种文中人物的认同感。
&&陆行州这种认同感持续了大半年,直到有一天,那位作者停止了写作。
&&陆行州等得焦急,忍不住用邮件发去自己最真挚的慰问。
&&邮件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直到第二年开春,他才又一次收到了作者的消息。
&&那是一封群发邮件,内容只有短短几十颗字——我已经回国,现在以自由作家的身份常驻文学网站,谢谢大家的关心。
&&陆行州找到她的网站,开始重拾过去未完的章节。
&&他一边窥探文中男主男二酣畅淋漓的江湖感情,一边感叹现实中的蠢货李文瀚与无奈的自己。
&&然而有一天,他发现男主与男二亲在了一起。
&&陆行州梦中惊出一身冷汗,辗转多年的热情一朝熄灭。
&&他没敢再打开那个文学网站的地址,而那篇小说的结局也在他心里永远没了底。
&&他没法在那样的情况下满足自己嗷嗷待哺的好奇心。
&&陆行州在那一年不得已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过于冗长的执念总需要学着放下,因为那些看上去让人垂涎欲滴的东西,吃不着惦记,可吃下去,要命。
&&第二个星期。
&&林又夕换了新女友,张爱玲依然神情冷静,像是二十八岁的少女。
&&沈黎的数学作业本里发现了他母亲的痕迹。
&&陆行州将他找来办公室,摊开桌上的作业本,有如闲话家常般发问:“最近很忙?”
&&沈黎年纪还小,不知尴尬为何物。
&&他只觉得手心发凉,办公室的灯光照在大脑门上,汇成一串成行的汗滴。
&&沈黎可以与大多数老师唇枪舌战,可一旦碰见陆行州,他却只能丢盔弃甲,苦做委屈。
&&“没…没有呀。”
&&陆行州没觉得意外。
&&临死前的猪都会挣扎,激烈程度根据自身健康指数来定,而沈黎被养得白白胖胖,很有不怕开水烫的本领。
&&他转过身来,眼神直视眼前的孩子,面色冷静地开口:“我知道你其实和顾御林一样已经学完了整个五年级的课程,这些作业对你而言或许根本不放在眼里。你可以直白地告诉我它浪费人生,毫无价值,我不反对,一个人的能力不该被固定的模式限制。但我不喜欢撒谎的人,作为一个男人,你需要言行一致,也需要有敢于承认的勇气。”
&&沈黎看着陆行州的眼睛,第一次放下了脸上的委屈,低下头问:“陆老师,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妈妈写的呀?”
&&陆行州细长的手指将眼镜微微往上一推,嘴角勾起又平下,沉声回答:“一个会试图用微积分解小学应用题,最后算的乱七八糟,还敢在答案旁边画小人抱怨的,除了你妈妈,我猜不出还有谁有这样的创造性。”
&&沈黎低头看了眼作业本上大段的公式,还有旁边一个被逼“自杀”的小人图案,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的苦闷:“哎,陆老师你不懂,我虽然不上进,但我妈妈是真的笨。你明白吗,就是那种明明很努力很用劲却还是一无所成的笨,我妈妈也是可怜人,你可不可以不要歧视她。”
&&陆行州不会歧视任何人,况且她还只是一个天然的笨蛋。
&&陆行州问沈黎要下了他家中的电话号码。
&&晚上吃过饭,他望着屏幕里长串的数字,耳边是天气预报放了十三年的渔舟唱晚曲,思绪渐远,沉默许久,终于拿起电话拨通了过去。
&&电话响铃十几秒,那头的人才缓慢地接起。
&&声音带着明显的睡意,音色绵软而亲昵,像化在水里的糖丝——
&&“喂?你找谁呀?”
&&陆行州沉默半晌,轻咳一声,开口问她:“你是沈黎同学的妈妈?”
&&女人反应过来,很快从床上坐起,发出一阵衣服窸窣的声音,小心翼翼地点头问:“是,沈黎又在学校犯事了吗?”
&&她的声音与陆行州想象中的实在有些出入,以至于听见这样的问话,陆行州自己率先有些为难起来。
&&思考了一瞬,轻声回答到:“我是他新来的数学老师。”
&&沈妤或许是想起了沈黎回到家中同自己说过的某些话,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抬头望向屋外,轻声问:“你是陆老师?”
&&陆行州没能来得及开口,那头蹲在地上的爱玲突然“汪”叫一声,有些意外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沈妤整个人一怔,看着从门外进来的沈黎,张嘴便问:“儿子,你的老师是一只狗?”
&&她这些日子因为写作走火入魔,双耳不闻窗外事,思想开始变得有些危险。
&&陆行州坐在原地,面色有些阴沉。
&&他放开身边的幼犬,十分冷静地陈述自己这通电话的目的:“沈小姐,我今天打电话过来是想和你聊聊沈黎同学作业的事情。”
&&话音刚刚落下,滚在一旁的爱玲又开始迫不及待地叫唤起来。
&&沈黎快步上前,拉着自己母亲的手臂,在那头连忙不断的犬吠中神情严肃地解释道:“妈妈,陆老师不是女的陆老师,他是男的陆老师,他特别聪明,一下子就看出来昨天的作业是你写的,电话里的就是他。”
&&沈妤原本低头听着,此时得到沈黎的话不禁露出一丝窘迫神情,抬头很是认真地反省:“原来是这样,妈妈昨天粗心大意没有认真审题,下次我一定注意。”
&&说完,她又脸色疑惑地小声加了一句:“不过,为什么你的老师是一只狗?”
&&作者有话要说: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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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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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州听见这话,半倚的身体突然僵在原地,薄唇连成一线,看不出眼中各种情绪。
&&他挂上电话,双手交握胸前,闭眼吸气,像是老僧突然入了定。
&&爱玲趴在地上安静好一会儿,许是觉得无趣,终于大着胆子靠过来,缠着陆行州的退根儿小心亲近。
&&陆行州低头沉思数十秒,再次睁开眼,神情已经难得地恢复了平静。
&&他起身为自己的茶杯添了一道水,寻来手边的半卷经书重新坐下。
&&顺势抱起脚边的爱玲,推开身边窗户的一条缝儿,手指轻敲桌面,开始对着怀里的幼犬,低声朗读起《佛说四十二章经》来。
&&陆教授诲人不倦多年,坚信这世上万事万物都需要正确的引导,就像家中这一只幼犬,天性顽劣,也只有多听一听佛经,有朝一日才能弹出悦耳动听的棉花来。
&&而这道理浅显易懂,那位沈黎的母亲,总有一天,终会知道。
&&爱玲作为一只狗其实悟性深厚,在那之后再不敢造次,每每看见带黄的旧纸便紧夹尾巴,眼中泛起让人怜悯的目光,或是憋出几个意味深长的屁,再不行,便伸出绵软多毛的双爪捂住脑袋,嘴里发出求饶的声音。
&&陆教授觉得满意,因为他觉得,这便是佛性。
&&沈黎的母亲与爱玲或许心意相通,接连几日不再兴风作浪。
&&李文瀚倒是突然开着新买的越野来了学校。
&&他一下车便连连夸赞陆老师公务繁忙,说他乃是国家栋梁,然后又故作感叹道:“可即便如此,你回国这么些日子,怎么也不该忘了回家看望看望自己多年未见的老父亲。”
&&陆行州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李文瀚作为文艺青年故作深情几十年,平日里最好无病呻/吟,有句话却难得实在,他说,无论你在哪里,只要父母还在,家终归是要回的。
&&陆行州自小离家十几载,对父亲的感情其实不深。
&&但男人间的感情往往大都如此,阔别多年,思念仍是淡薄如水。
&&那些离开时没曾有过的道别,再见时未必就能生出什么格外难得的深情来。
&&况且他的这位父亲老得并不体面,逝者如斯,马齿也是徒增。
&&作为曾经站在金字塔顶呼风唤雨的男人,陆与风并没有得到生活格外的优待。
&&在得知自己肝癌的消息与剩下的时长之后,他不再如过去那样恣肆张狂,像一只落魄、等待着死亡的狮子。
&&他并没有像陆行州继母所说的那样,万分期盼着儿子的归国。
&&事实上,陆首长已经不再与旁人交谈,开始将大片时光消耗在回忆里,似乎那样他就能重拾朝露、再次年轻回去。
&&陆行州坐在父亲的身旁,两两无言,剩下几句初见时刻意的寒暄。
&&从某种角度上而言,父子两是相似的,他们都生性冷漠,待人凉薄,向来就不是那些能将人心口捂化了的知心人。
&&从陆家出来,李文瀚踩着月色开始伤春悲秋起来。
&&他一边开车,一边试图在陆行州面前挤出半点真情,歪着头问:“是不是没想到,你爸当年那么个大人物,到现在,竟然也成了只能躺在床上气喘吁吁的糟老头子。”
&&陆行州没有回答,他靠在车窗边上,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自己养着的那盆兰花来,这几天雨水多,今儿早上正巧发了新芽,矮胖的身体摇在风雨里,滑稽得很。
&&李文瀚望着雨水里淅沥的前路,想起来时陆萌的嘱托,不禁放慢了车速,唉声叹气地发问:“不过,他现在油尽灯枯,说的话总也不会再害你。结婚不光是长辈对你的期许,你妹妹也是。如果今天这个你不喜欢,还有别的,陆家介绍的总比你妹妹看上的要靠谱许多。我听说刘家小姐就很不错,从冰岛留学回来,夏天抱着凉快。刘阿姨提起的那个章小姐章悦我也见过,长得有些胖,是微胖,看上去只能算是圆润,但娶回家里,光是放着也很喜庆。”
&&陆行州身体往后一靠,看着他,回答得波澜不惊:“章悦比我们低一年级,那时她体育课考试被人抬走,你指着人家的脊梁骨断定,说半个四九城的猪一定都进了她的嘴里,而且此子满脸美人痣,削了眉毛找不出哪里是眼睛。”
&&李文瀚听见这话,这才想起一些嘴碎的陈年旧事来,见自己被拆穿,也毫不生气,甚至心定气闲为自己辩解:“胡说,女大十八变,人家现在瘦了许多,眼睛噌亮,算上抬头纹,那就是欧式大双眼皮。”
&&陆行州没法跟这人计较。
&&这位同志对胡说八道造诣深厚,行事以臭不要脸为原则,做人以恶心他人消灭自己为标杆。
&&李文瀚见身边好友不再说话,自觉脸皮占领了高地,忍不住又开口继续道:“如果你觉得熟人不好下手,那沈家的小姐沈妤也不错,那姑娘我以前见过一次,人长得标志,还是个靠笔杆子吃饭的,娶回家能和你阳春白雪,只可惜有个孩子。”
&&陆行州并不喜欢孩子,更不会去帮别人养孩子。
&&所以,他没能等到李文瀚接下来的滔滔不绝,拉着他的手在路边停下,打开车门出去,左手插进口袋,只留下一句“再见”,便挥手走进了身后的夜色里。
&&李文瀚向来自诩有内涵,他时常教育旁人看事识人需要深入灵魂,就像他追了陆萌十二年,因为她美得惊心动魄,以至于他抛却了自己的灵魂。
&&可直至今日,他依然无法看透陆行州的内心。
&&两人一日无话,只能相约去踢球。
&&陆行州喜欢足球,他和李文瀚小时候有个专门的足球场,不大,可以放牛。
&&李文瀚那时候还没有形成正确的自我认知,喜欢和陆行州较劲,赢了让他帮自己给漂亮姑娘递情书,输了就脱下衣服,光屁股遛鸟,可谓稳赚不赔,十分没有素质。
&&两人在医大的学生足球场找着一群学生大干了一场。
&&赛后两人大汗淋漓,痛快酣畅,像是重回到很多年前的自己。
&&回到家里,双双感染了风寒。
&&陆行州躺在床上,摸着自己疼痛发炎的喉咙,看着窗台上摇摇欲坠的兰花,十分平静地想:几年前的自己大抵不会像现在这样,因为一场初冬的雨就病倒不起。
&&他像是在这样难得的病痛里意识到了时间的存在,就像他病床上不再年轻的父亲。
&&人们在清醒时,往往可以用各种声音粉饰生命的平凡,却很少能在午夜梦回真情实意地接受内心的许多不甘。
&&时间对于每个人,其实都很公平,人们觉得被辜负,只是因为心中曾有过太高的期许。
&&陆教授多年没有生过病,这次淋一会儿雨,却与风寒足足缠绵了三天。
&&他觉得自己像是从尘埃中重新冒出头的嫩芽,再次回到学校,已经是开家长会的时候。
&&陆行州从张爱玲那里接下批改完毕的试卷。
&&走进教室,面色冷淡,低头将试卷放上讲台,转身写下自己的大名,开口介绍:“我是这段时间的数学代课老师陆行州,我说话时不喜欢被人打断,事后有问题可以向班主任提,二年级的数学老师没有接受家长质疑的义务。”
&&他声音低沉,吐词字正腔圆,就连摆弄着试卷的细长手指都摆动得恰到好处。
&&自始至终他的眼神清冷,只绕着教室转过一圈,在最后一排靠窗的地方稍稍停留一瞬,继而又低下了头去。
&&陆行州的专业课曾经有超过三百名学生同时参加,那时一群乌压压的脑袋瓜子往外排去,他们眼中闪烁的是对数字与知识的渴求。
&&而眼前这几十位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家长,他们并没有对知识的狂热,眼中表露出来的,只是愚蠢的惊艳与各种花枝招展的油腻。
&&陆行州用五分钟的时间讲述完隔壁老师二十分钟依然还在重复的东西。
&&课后,女家长兴致高涨,纷纷赞扬他俊朗的外表与时尚的穿着打扮。
&&陆行州其实不懂时尚,在他眼中,夸他时尚与夸他右脚中间的三根脚趾优雅是一个意思。
&&但有些人向来不懂得知趣,比如李文瀚的姐姐李文雅,她就是个喜欢看人脚趾头的。
&&这位女同志搞服装设计,早年留学海外,在艺术的海洋中扼杀了自己作为女人的良心。
&&她声称自己喜欢女人,却又对陆行州的肉体表现出某种莫名羞耻的痴迷。
&&按照她的话来说,陆行州的这张脸有着超越性别的美感,而他等待喷薄的精壮躯体更是蕴含着无穷的潜力。
&&陆行州那时半梦半醒,脑中剩下草稿上三行混乱的数列,看着她问:“我可没在你面前露过自己的身体。”
&&李文雅轻声笑答:“这没什么,我在量尺寸的时候偷偷摸过,我可以想象得出来。”
&&陆行州身上冷汗四溢,自此再不敢让她近身,他决定以最为安全的频率更新自己的衣着。
&&他实在想不到,如今世道绕篱,女流氓们行事剽悍,光脚的已经不再害怕穿鞋的。
&&林又夕作为体育老师一向喜好女流氓。
&&他工作清闲,直到家长们陆续离开,仍然站在走廊尽头的阳台上百无聊赖,只有在看见楼下沈妤出现的那一刻,才表现出一点兴致盎然的情绪来。
&&陆行州躲开多位试图与自己攀谈的年轻女家长,快速迈步向前,看着走廊尽头林又夕的侧脸,挑眉问:“林老师今天心情不错。”
&&林又夕浓眉一敛,深色的皮肤中生生拉扯出一丝害羞的颜色,低下头来,小声回答:“我看见沈黎的妈妈了。”
&&陆行州眼神微微一闪,回想起教室里沈黎座位上中年女人的模样,不禁有些疑惑地沉声发问:“今天来开家长会的是沈黎的母亲?”
&&林又夕勾嘴一笑,一边往走廊里走,一边点头回答:“嗯,应该是吧。”
&&陆行州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开步子。
&&他只是脸色诧异地转过头来,沿着之前林又夕的目光往楼下看去,只是那里并没有沈妤的身影。
&&刘知怡感觉到陆行州的目光,拉着沈黎的手猛地一停,索性回过头来。
&&老太太今天特别时尚,脸上的大墨镜十块钱一副,是学校外的小摊儿上挑的,带金边,大大的G字体现出冒牌商品的精髓所在。
&&这会儿,她站在明媚的太阳下回眸,对着楼上的陆行州咧嘴一笑,金光熠熠,直逼陆老师青灯古佛的大脑神经。
&&沈妤在路边与小学同学闲聊半刻,这才重新回到两人身边。
&&轻笑着问:“小姨,你在看什么,忘记东西在小黎教室里了?今天会开的怎么样。”
&&老太太脸上带着三分桃花春/色,靠过去信誓旦旦道:“小黎很乖,他的那些老师也不错。丫头,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也不要过于吃惊。我从一开始给小黎开会就发现了,他的那个数学老师,长得特高特帅那个,好像对我有些意思,真的,就刚才我出来,他还在走道儿上望着我,那眼神呐,不太对劲。”
&&沈妤今天来得太晚,只见到了看门大爷油光滑亮的后脑勺。
&&听见刘知怡的话,不禁抬头向走廊望去,见那头空空如也,只能迈开脚步,面带尴尬神色地笑笑道:“不会吧。”
&&老太太有些不高兴,伸手抬起自己宽大的墨镜边框,接着指尾拂过茶色的发间,兰花指翘起,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水带泥:“怎么不会,以前在医院,神内和泌尿的主治医生可是为我打过架的。”
&&沈妤拉着她的手哭笑不得,只觉自己见了鬼了,摇着头道:“是是是,可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呀。”
&&老太太可不管这些,她觉得自己年过五十还未绝经,从本质上来说,还是少女。
&&陆行州步伐沉重地回到办公室,在张爱玲的座位旁找到补眠的林又夕,走过去看着他欲言又止。
&&林又夕睁开眼睛,觉得身上汗毛乍竖,看着头顶上的人细声开口:“陆老师你为什么拿这样的眼神看我。”
&&陆行州并不觉得自己的眼神露骨,他只是现在心情有些复杂,双眉轻皱,看着他问:“你真的喜欢,那个年纪的女人?”
&&林又夕双手撑住后脑勺,下巴的线条稍稍绷紧道:“说什么喜欢不喜欢,怪不好意思的。”
&&陆行州站在原地,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惶恐的表情,哑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你到底,喜欢她哪儿了。”
&&林又夕试图让自己变得有艺术感一些,坐正了身体,捏着嗓子回答:“那就只是一种感觉,一种快乐平和的感觉,当你看见她,你的内心会变得宁静,不再怀念你做了个鸡的女神,不再担心你没有未来的明天,她艳的恰到好处,也纯的触目惊心,这不是一种世俗的感情,你能理解吗。”
&&陆行州不能理解,他觉得林又夕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姑娘们的耐心,给大家拜个晚年,狗年大吉。
&&但好在现代社会男人们眼光各异,花样年华的姑娘见多了,总能遇见一两个瞎的。
&&林又夕见陆行州不说话,转头又重新在窗台边上躺下,手臂枕在脑后,神情得意,像是在回味自己刚才的一番真心实语。
&&沈妤不知此时楼上正在谈论的话题,她跟在老太太身后,牵着沈黎的手回了车上。
&&关上车门,摊开手中一张照片,眼角带笑,低声询问到:“儿子,你觉得这个叔叔长得怎么样?”
&&沈黎见惯自家母亲不成气的相亲对象,此时靠在副驾的座位上很是意兴阑珊,只偷瞄了一眼,歪头回答:“长得还不错,但双眼无神,发际线太高,妈妈,瑶瑶阿姨说了,脱发会传染,是很难治好的。”
&&刘知怡这时也从后座探了身子过来。
&&一把抢过沈妤手中的照片,双眉紧皱,摇头感叹:“阿姐怎么总给你介绍这样的人物。还不如小黎的数学老师标志,看着不够喜庆,不是个会照顾人的。”
&&刘知怡打小看着沈妤长大,在老人家眼里,即使她如今儿子已经上小学,可依然是个孩子,需要男人时时刻刻地关照着。
&&“但哪里有人结婚是奔着喜庆去的,我看着就挺好。”
&&沈妤对照片里的这位先生显然很是满意,不仅开口维护,连声音都带上了三分娇嗔。
&&刘知怡没有再就这喜庆的事多做谈论,只是眼睛咕噜噜一转,突然一拍大腿,张嘴喊到:“你看我这记性,上次你姨夫给我从日本带来的保温杯落在教室里,我得上去取了去。”
&&沈妤见状立即松开安全带,一边低头往车下走,一边轻声念叨着:“您腿不好,晚上还得去跳舞,我去吧,就在小黎的座位上是不是?”
&&刘知怡很是满意地连连答对,一直到沈妤消失在视线中,脸上还挂着颇有深意的笑容。
&&沈黎觉得疑惑,抬起头来,不禁小心翼翼地问:“小姥姥,你为什么笑得像只老狐狸?”
&&刘知怡伸手去打,拍着小家伙的脑袋笑骂:“你懂什么。”
&&说完,又拿出大人的架势,柔声问:“不过黎小子,你对你那个数学陆老师是个什么看法,他要是做了你的继父,你开不开心?”
&&沈黎被吓得手上平板电脑没有抱住,“吧嗒”一声落在腿上,思考半刻,决定维护自己宝贵的亲情:“小姥姥,你可不要咒我妈妈,她虽然身残志坚有些笨,但为人还比较善良,怎么能受这样的苦哪。”
&&刘知怡“嘁”的一声,觉得这孩子明显是被沈妤给带坏了。
&&老太太在医院妇产科里兢兢业业大半辈子,顺应天理,与主任斗,与拎不清事理的病患家属斗,自觉练出一副火眼金睛,掐指一算能瞧出谁患了小儿疝气,眉毛一皱就知妖风要起,整个四九城就没有她凑不成的怨侣。
&&沈妤此时依然蒙在鼓里,重新回到教学楼,半路遇见两只猫。
&&勾着脑袋上了三楼,还没推门进去,忽一瞬就听张爱玲清脆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可她是沈黎的母亲,又夕喜欢她,我能理解。”
&&沈妤乍一听见自己被提及,心中不禁有些讶异,把张老师的话放在心中绕了一圈,脸上又难得地露出半点羞涩来。
&&陆行州此时低头整理试卷,心思却是风平浪静:“种如是因,收如是果,林老师从小没有母亲,喜欢的人有些…不同寻常,随心而已。”
&&张爱玲听见他的话,停下收拾课本的动作,抬头显得很是惊讶:“不同寻常?我还以为男人大都喜欢沈小姐那样的。”
&&陆行州皱眉想起刘老太太那张金光熠熠的脸,忍不住轻咳,为自己声明:“张老师你想多了,年龄层次不同,称不上良配。”
&&沈妤平生毛病不少,相亲几次未果,越发经不起批评。
&&此时听见陆行州的话,气性一起,干脆直接推开门就地大喊:“我这个年纪怎么了,我看你这人才是莫名其妙。”
&&她蒙头表达愤怒,等完全站定,看清眼前的男人,忽的愣在原地,眼睛嘴巴鼓成一个圆,活像见了猫的凸眼金鱼。
&&陆行州抬起头来,顺着声音往门口的方向看,眼神微微一顿。
&&他细长的眼角向上挑起,带着些许清明,阳光从右侧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鼻梁上,融成一片笔挺的光晕,看似浓重,其实透着冷漠的寡淡。
&&沈妤手足无措,站在原地哑口无声,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
&&陆行州看着沈妤眼角的一粒痣沉默许久。
&&率先开口感叹:“原来是你。”
&&张爱玲不知两人过节,依然笑着开口:“沈小姐,今天沈黎同学的外婆过来和我聊了不少,这位是我们新来的陆老师。”
&&沈妤双眼睁大,眼神中的慌乱越发无处安放。
&&只勾着脑袋,细声问:“他就是陆老师?教阿黎数学的?”
&&陆行州其实当然不光是教数学的,他在研究所里职位很高,脑中有一套完整且精密的数据库,有如准确运行的机器。
&&但这些事沈妤不需要知道。
&&她关注男人的外表一向甚于他们的内在。
&&在机场看见陆行州的那一刻,沈妤心中十足的惊艳,不仅脸上发烫,双目更是含情,像是一个怀春的少女。心驰神往之际,还很是应景的在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熟悉感来。
&&沈妤并不为这熟悉感疑惑,因为她将它归为美的共融性。
&&沈妤这些年看过万千俊男美女,年纪越大,越是坚信,这世间万事万物,美乃是天下大善,但凡称得上一个美字的,其实总有着类似的灵魂。
&&但即便再是如何惊艳的初见,也难以安慰沈妤此时心中的畏惧。
&&沈妤对于陆行州的畏惧源于他那双眼睛中深不见底的情绪,以及两人现实里并不算美好的交集。
&&虽然这畏惧也是美的,像一件艺术品,是“美”与观者天然存在的冷漠距离。
&&沈妤多年与文字共事,自觉不善交际,此时她知道无法将自己从这畏惧、惊艳并存的感觉中抽离出来,于是干脆两眼一闭,一跺脚,转身,跑了。
&&陆行州虽没有表现得瞠目结舌,心中也难得诧异。
&&他平生见过不少怕他的学生,当然,同事也有,毕竟他长得好,年过三十还不脱发。
&&可像沈妤这样,先是义愤填膺,再面露惧色,转头就跑的,他见的不多,至少从心理学的角度上而言,这样的人似乎有些让人费解。
&&张爱玲站在原地,神情十分有趣,看着他道:“陆老师,沈小姐和林老师是老相识,她还很年轻,今年才二十八,是个作家,性子天马行空,有些孩子气。”
&&陆行州不知道沈妤与林又夕之间的旧事,但他对于沈妤天马行空的性格的确有所感触。
&&沈妤风风火火地下了楼,一路面色沉重,就连瞧见学校食堂的刘大妈,招呼也一并省下。
&&食堂打饭的这位梁大妈早年死了老伴,年过六十依然没能遇见好姻缘。
&&所以她十分热衷蹲点听人墙角,学校里哪里有绝育的母猫,家属区谁家的长,谁家的短,谁屋里头老公不刷碗,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此时,她见学校知名熊家长沈小姐仓促下楼,再结合刚才那一声怒喊,当即断案——前些日子入职的陆老师貌似潘安,惨遭居心不良沈小姐的轻薄,誓死不从,沈小姐气急败坏,只能仓皇逃离作案现场。
&&梁大妈觉得自己这样的猜测完全有理可据。
&&毕竟沈小姐今年年芳二十八,未婚,却有个七八岁的孩子,想来年轻时不是什么好姑娘;而她长得过于漂亮,笑起来更带媚气,就像古时候大户人家里烟视媚行的小姨娘。
&&年纪大一些的同志向来崇拜老祖宗们留下的“道理”,特别是对“面相”这一门学问有一份浑然忘我的坚持笃定。
&&他们凭借几十年的生活阅历,坚信自己不仅可以通过外表识人称面,还能诊断精神疾病。
&&在他们眼中,长得孟浪,内心便也一定放荡,就像沈小姐这样。
&&而至于这位沈小姐她是做什么的,家里几口人,学识、条件如何,谁也没有心思过问。
&&毕竟大家伙都在忙着平凡地活着,凭什么你却独独长得漂亮。
&&沈妤急匆匆地回到车上。
&&刘老太太脸带期许,看着她问:“怎么这样快,东西呢?”
&&沈妤皱眉坐下,回答地不情愿:“不见了,咱们回头再去买个,不多花钱。”
&&老太太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身子往前探去,继续问:“那路上见到谁了?”
&&沈妤没打算瞒着老太太,低着脑袋回答:“见了小黎的班主任,还有他的数学老师,就是喜欢你那个。”
&&老太太脸上一红,看着她笑骂:“去,还没完了,怎么样,那数学老师是不是比你照片上这个标志,你两聊什么了?”
&&沈妤双眉皱起,显得有些委屈:“没聊。他说我年纪大,大多数男人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姨,你怎么这样好奇他。”
&&老太太听见这话立即捂住了嘴,眼睛滴溜溜一转,一捶胳膊表示愤慨:“什么?他竟然这么说?啧,要不得,亏陆家还说这个儿子挺有出息,臭脾气,晦气!”
&&陆行州不知自己一句话的功夫便得罪了两位女同志。
&&他低头沉默,许久没有说话。
&&他想起沈妤刚才愤然离开的背影,低头看向试卷,想起她挺小一个手掌拍在上面意难平的模样,心里其实觉得有些滑稽。
&&这滑稽当然与嘲笑无关,平心而论,更像是一种久违隐秘的暧昧感。
&&人类对于异性情/欲的感知大多出现在青春期之后。
&&在这个时期,两性第二性特征发育趋于明显,女人开始拥有丰满的胸,纤细的腰,以及男人们爱慕的目光,而男人,也开始意识到女性的柔美,并因此滋生出各种不同的心理。
&&陆行州学生时期心无杂念,即便身边女同学对他表现得少女情深,但真正让他意识到女人的身体与自己不同的,却是在零五年那年枣村的夏天。
&&零五年陆行州十九岁,正是即将离开中国的时候。
&&他那时开车与李文瀚前往枣村,为临走前能去母亲坟上看上一眼。
&&林家的老屋破旧不堪,已经住不得人了。
&&两人于是只能在村头老书记家里歇下,李文瀚入乡随俗,躺在床上很快便与屋外的老黄狗浑然一体,鼾声四起,睡得香甜。
&&陆行州一路劳累,回到母亲故乡,晚上却越发精神起来。
&&他心中不平静,只能披着月色出去。
&&农村里的山路没有灯,世界是黑的,唯有心里的一盏灯亮着,透露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寡静,扑鼻而来的草香带点儿湿气,蛙声伴蝉鸣,顺着溪水叮铃作响。
&&陆行州一路走一路默念公式与数字,心神慢慢平静下来。
&&他一路走了许久,等数透了天上的星星,终于寻见不远处人家的一点光亮。
&&陆行州走过去,听见不远处木棚里女孩儿轻声哼唱的小调,他没有多想,跨步向前,透过那木屋的缝隙,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瞧见了里面水流下光裸的姑娘。
&&陆行州仓皇后退,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慌张表情。
&&农村里的人家讲究一向不多,屋外大多搭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木棚子,到了夏天,便引一些自家井里的水进来,可以冲澡,既凉爽也节省方便。
&&书记家后头也有这么一个小棚,陆行州不如李文瀚心宽,没有进去过。
&&此时,陆行州原路折回,李文瀚依然还在床上熟睡着。
&&陆行州低头去看床上那具摊开的身体,目光从他平坦的胸口到双腿中间一亩三分地。
&&他想起另一具截然不同的鲜活的身体,那姑娘其实还没有过分成熟,十五六的年纪,胸部还微微含着,只是她的脖子细长,抬头迎向花洒里落下的水,透明的液体流顺着她的皮肤往下淌,融着灯光下的一点亮色,直白而单纯的暧昧着。
&&这是陆行州第一次意识到,女人的身体也是美的,那种柔软夹杂着透亮的白,像空气,一点点渗透进你的身体里。
&&李文瀚其实几年前就曾与陆行州谈论过女人的话题,在他自己第一次遗精之后。
&&那时两人的老友赵源也在。
&&赵源脱下身上的校服,看向李文瀚,眼中有些不忍。
&&他觉得李文瀚裆下漏风,脸上冒痘,心性不如陆行州坚定,总有一天会憋出精神病。
&&赵源长相其实不输陆行州,但他不好文艺。
&&他爸早年浪荡,陆陆续续给他找过五个妈,没想人到中年一举成为情种,为了兄弟的女人输去大半家产。
&&赵源有样学样,从懂事起便睡不同的女人,逢人便笑说及时行乐,只可惜命中犯劫,大学毕业因为一个大自己六岁的女人进了监狱。
&&李文瀚看不见多年后赵源的模样,他此刻听见两句揶揄,脸上显然很是愤愤不平,两眼一瞪,拍案而起:“胡说,我这是洁身自好。”
&&赵源点头表示同意,看着他问:“理解理解,李叔叔搞文学,你作为他的儿子当然也得追求精神层面的东西,我斗胆猜测,你喜欢胸脯大的,这样摸上去最舒服,对不对。”
&&李文瀚脸上一红,是被羞的,咂嘴表示:“去你妈的,陆萌的胸就那么丁点儿大,还不让我摸。”
&&陆行州从手中的习题里抬起头来,他看着他们,皱眉问,你们为什么想要去摸女人的胸脯。
&&李文瀚没有回答,他觉得陆行州从小便是个有毛病的。
&&他站起来轻咳一声,转身拿出他爸手下特地从国外带回来的碟片,脸上神情严肃,毫无淫邪之气,只有眼神闪烁,迸发着男人稚嫩与纯情的兽性。
&&陆行州脸色平静,看完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应,只是那反应有便是有了,不需要找个地方发泄出去。
&&李文瀚却是急不可耐,起身想要往洗手间走,陆行州见状连忙抓住他的手,看着他,神情疑惑地问:“为什么外国女人的胸脯那么像二次函数,常数项还总是在变。”
&&李文瀚张嘴结舌,他没法儿在这时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他想要喊救命。
&&陆行州最终还是在村头老书记家里睡下,第二天一觉醒来,心中有些难言的愧疚。
&&李文瀚已经与书记的儿子去村里各处寻酒吃,陆行州吃过早饭,思量半晌,终于启程,再次去到昨天那户人家里。
&&有些让人意外的是,昨夜里漫漫的长路在白天走来其实不过二十几分钟的脚程。
&&那院的木门敞开着,里头只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在做着针线的活儿。
&&阳光正好,不带夏天的燥热,照得老人面目也宁静。
&&陆行州坐过去,开口问好。
&&老人家耳朵有些背,眼睛也不太明亮,听了几遍陆行州的问话仍然摸不清头脑,好一会,等陆行州叹气,她才终于恍然,大叹道:“啊,你是肉联厂的小尤,你又来看我啦。”
&&从外表来看,陆行州其实不具备肉联厂员工的气质。
&&但老人家早些时候去过镇里,她在肉联厂认识了一个顶顶帅气的小伙,他说她是镇上最漂亮的姑娘。
&&在老一辈人眼里,这世上再没有比肉联厂更好的工作。
&&能在里头工作的,一定得是像陆行州这样长相出众而且气势惊人的小伙子。
&&陆行州一米八几的个头让他一眼看去出类拔萃,即便长相眉目清秀,依然不乏风雨欲来风满城的强势之感,而这样的气势在面对一头几百来斤的猪时最为有用。
&&陆行州安抚好老太太,起身环看四周,屋子才被粉刷过,东西收拾得很干净,只旁边木桌上摊开的几本作业显得凌乱。
&&那是北城十二中的语文暑假作业本。
&&陆行州低头去看,见那摊开的本子最上面一行,正用娟秀的小楷写着一个标题——《一只挥着翅膀的兔子》。
&&陆行州觉得滑稽,心道:这世上哪里有长翅膀的兔子。
&&他心有感叹,冷不丁的,便看见了这样的话——“小灰狼的心里藏着一只长着翅膀的大白兔子,这是它自己的小秘密,它没有告诉过任何其他的狼,它也不愿与它们分享,因为它知道,只有最单纯最善良的小灰狼才能看见,而几年之后,它终究会和它们一样,因为它是狼。”
&&文章戛然而止,陆行州手指放在落笔处,目光低垂,看不出格外的情绪。
&&他回头看,发现老人也站了起来,于是他问:“这是您孙女写的?”
&&老人家这下倒是听清了,嘴角带笑,眯着眼睛回答:“这是我远方表姐的外孙女妤丫头,城里的孩子,放暑假来这里纳凉,长得可乖哩,你要是吃过午饭再走,还能看上她一眼。”
&&陆行州当然没有留下吃午饭,他那一天也没能等来那个姑娘。
&&人生可以有一万次不期而遇的喜悦,却未必能有一次再见时的坦然。
&&因缘际会像空气,总有一些成为最浓重的淡。
&&李文瀚参军前留给陆萌的一封信,平平淡淡的几颗字,却有如千千万万次;
&&赵源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像是明明灭灭的一点光,可从今以后,只能留在无人的夜里。
&&回忆没有现实支撑的厚度,再见时也就不必故作惆怅。
&&陆行州想到这十三年前的事情,心中或许也有一丝不平静。
&&他抬起头来,手里握着学生的试卷,看着眼前的人问:“张老师,沈小姐的名字是不是带个yu?”
&&张爱玲思考一瞬,点头回答:“是,就单字一个妤,婕妤的妤。”
&&陆行州从学校整理完试卷出来,李文瀚已经在校外等他。
&&两人早些时候约好一起去打球。
&&李文瀚此时春风得意,看见陆行州上车,脸上笑意不减,他说:“老陆,我刚才又瞧见那沈家小姐了,的确是个漂亮姑娘,你有时间最应该见见,毕竟谁说多年没有上岗的老枪就不能重新上膛了。”
&&陆行州眉头不着痕迹地皱起。
&&手指交握胸前,低声问他:“你们认识?”
&&李文瀚“嘿”地笑出了声来:“只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不过,这事你可不要与小萌提起,她最不喜欢我谈论别的女人,何况,她对沈家小姐也有些成见。”
&&陆行州望着他十分不解,问:“成见?她们有过交情?”
&&李文瀚摇头回答:“女人的心思总归有些复杂,小萌从小把你当做完美的神,怎么能舍得你娶个有了孩子的,她连找的那位四十岁农民女企业都是处女。”
&&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惶恐的表情,像是庆幸自己提早破了处,不必再遭世间厄运。
&&陆行州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路沉默。
&&直到下车,才重新开口,回答了一句:“但我个人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婚姻少些负担是好的,毕竟,我总归不会爱上一个人。”
&&陆行州说这话并没有自我调侃的意思。
&&他只是年纪越大越发看清了自己,越是体验过一个人的滋味,也就越会深刻地意识到,他这一生,或许是无法真正爱上一个人的。
&&李文瀚习以为常,他与陆行州识于幼时,向来不会在意他冷淡的性子。
&&在李文瀚眼中,人活着,薄情有薄情的难,多情也有多情的苦。红尘情/事纵有千般好,偶尔也难免羡慕一个缺心少肺的自由人。
&&李文瀚将车子停在小区外围的路上。
&&篮球场在里头,隔了几条道,两个人还得走过去。
&&此时,那篮球球场外的平地上挤满了人,一群每日准点跳舞的中老年妇女正张着几十双并不雪亮的眼睛站在灯下,声势浩荡,小资气息浓郁。
&&这些大妈长相各异,身材高矮不一。
&&她们中或许有人曾经受过迫害,以至于脸上无时不刻不带着疾世愤俗的悲苦表情;也或许她们中有人当过红卫兵,嗓门高,气势足,往你眼前一站,少不得让你反省是否亏欠了她什么。
&&但这都不要紧,反正她们已经老了,跳舞是她们唯一的乐趣。
&&这些顶过半边天的老一辈妇女同志,人生难得迸发一次艺术的热情,如果这也是艺术的话。
&&她们决定为艺术奉献余热,于是不顾寒暑,不俱冷眼,晚上歌舞升平有如坟头蹦迪,清晨大刀破斧有如蝗虫过境,一心一意为祖国繁荣景象做贡献。
&&而小辈们不能表现出一丝不愿意,因为她们分别是他们亲爱的妈妈、和蔼的外婆、有甲亢的二婶、以及中年离异的可怜小姨,等等等等。
&&陆行州至今回国一月,这还是第一次回李文瀚这个别墅看看。
&&这地方有些年头了,零几年李家老爷子买来送给李文瀚作为成人礼,那时候这周边的高楼还不多,小区离市中心有些远,没有公交,进出都得开着自己的运输工具,四个轮子的小轿车是主力军,当然,也有骑单车的,必须是凤凰牌,车铃铛得重新改造过,以保证拨弄起来最为清脆响亮,骑车的人得穿纯白的衬衣,风里来雨里去,头发飘得需要有美感,脸上不允许带有一丝淫邪表情。
&&现在想来,李文瀚对于文艺的热爱或许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陆行州将脱下的外套放在车里,身上只穿一件简白衬衫,右手揽住篮球,搂起半管衣袖,露出里面精健的胳膊,低头径直往前走。
&&李文瀚拿出钥匙打开篮球场的门,回头再看,发现陆行州身边已经围了不少大妈。
&&这些大妈来自天南地北,口音各异。
&&站在陆行州身边,个头难免显得有些低矮,有胖得像陀螺的,有瘦得像金丝猴儿的,但无一不带着热切而期盼的表情,她们说——
&&小伙子,你是这个小区的住户?怎么从没有见过你?
&&那这房子是你自己的吗?做什么工作的,看着应该是读书人,阿姨看人最准,你一定是高级知识分子,这些年光顾着读书,还没处对象吧。
&&小伙子长得精神,挑一些是正常的。
&&嘿,不瞒你说,阿姨这里有个不错的闺女,条件特别好,如果是你,房子小点儿也可以。
&&户口没有不要紧,只要在正经单位就行。
&&陆行州站在原地沉默不语,镜片反射着一点点灯光,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他自己住的是青大家属区,那里住户不少,但大家伙显然比较含蓄,即便有别的意思,也还是保留着一份贫瘠的傲气。
&&他们看见陆行州大百万的车子不会想到他是否穿了名牌的手工裤衩;他们得知陆行州在国外就职的研究所,也不会把他框成黑白照,恭恭敬敬地放在墙上挂起来。
&&但大妈们参悟生活几十载,已经练就一副火眼金睛。
&&她们虽看不见陆行州这些年的独善其身,却能断定他生活中的精致。
&&毕竟他穿私人定制的服装,戴刻有自己名字的手工制作白金表,或许连平日里放在办公室的水壶都是大几千的洋玩意。
&&而且他身高一米八八,显然不是吃百家粮长大的。
&&这样的男人,不但去过梵蒂冈,参加过艺术品拍卖,有信仰有追求,甚至看过西方女人的内裤,进过高档的公共厕所,是为上上品。
&&李文瀚快步走过去,伸手揽住陆行州的胳膊,咧嘴一笑,夜里犹如一张血盆大口。
&&他看着眼前的几位大妈,其中一个尤为眼熟,开口精简极了:“嘿杨阿姨啊,这我哥们儿,他现在在做着一个临时的工作,还没定呢。”
&&李文瀚的话,让原本兴致盎然的女同志们战斗力锐减。
&&她们望着李文瀚黝黑的脸,再看看陆行州,难免生出一丝惋惜。
&&李文瀚其实长得不差,五官端正,甚至带点儿阳刚之气,只是天生皮肤黑,不如陆行州白净,看起来有些像旧时候受苦受难的劳动人民。
&&可大妈们嫌恶他的原因,主要还是他在自家的阳台上养鸡。
&&李文瀚这个别墅平日里无人居住,只有他妈从乡下带过来放养的十几只土鸡。
&&这些土鸡身怀异术,初来乍到便学会飞檐走壁。
&&每天早上与小区里的大妈一同醒来,大妈跳舞它们遛弯,大妈唱歌它们打鸣,可谓井然有序。
&&但决心将生命奉献给艺术的大妈怎么能忍受一群会下蛋的母鸡。
&&她们推举杨大妈为代表,试图让她与主人进行深层次的交谈。
&&在敲数次门无人应答之后,杨大妈恶向胆边生,终于决定翻墙去看看,然后一落地,“哎哟”一声,被鸡给啄了屁股。
&&杨大妈退休前是个领导,一辈子只啄人民群众的屁股,断然不能被一只鸡欺负。
&&她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报警。
&&李文瀚风尘仆仆地赶来,看着大妈的屁股面露难色,声情并茂地问:“阿姨,我对您屁股的遭遇十分同情,但这些鸡我可是养在自己院子里的,要是我哪天养了一只老虎在屋里,您也自告奋勇翻墙进去?”
&&杨大妈神情肃穆,大声喊到:“呸,养老虎可是违法的!”
&&李文瀚点头同意:“是是,是这么个理儿,但我家这些鸡监护人都在乡下,我也没有权利替它们担着不是,要不,阿姨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回头跟它们商量商量,兴许它们羞愧于心,齐心协力努力努力,能赔您两筐蛋,个顶个的大,还是黄心的。”
&&杨大妈没有答应,她觉得君子不食嗟来之食,何况靠的还是她硕大的屁股。
&&陆行州不知道李文瀚与街坊邻居发生的这些事情。
&&他此时从一群妇女同志手中脱身,看着她们一哄而散,复又聚在一起歌舞升平,像是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站在原地神情有些茫然。
&&李文瀚推他一把,两人踏进篮球场,陆行州把手里的球往篮筐处一投,穿了个空心,接着抬头看向头顶黑色的天空,寥寥几颗星,与地上的热闹熙攘有所不同,难得地勾起嘴角笑了出来。
&&他看着身旁的李文瀚,歪着头,低声道:“我在读佛经的时候曾经纠结过‘诸法无我’的意义,我那时以为独善其身可以不为众生苦,不为抱身蒙蔽,但看见刚才那些人,我又觉得,我其实也并没有那样厌倦这些尘世里的土。”
&&李文瀚接过弹过来的球,抬头望天空,假装那里还有云朵。
&&鼻子往上一皱,眼看着笑出声来:“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竟然信了佛了。啧,你们这些搞理工的,总是这么奇怪。我告诉你啊,对于咱们这大多数普通人来说,‘性空’不过是顺应世界发展规律的过程。清净本性自然好,但现实中的爱欲嗔痴也不是洪水猛兽。”
&&说完,他将手里的球甩向陆行州,重新说到:“我知道你的人生轨迹和大多数人不一样,林阿姨的事让你一直有一些…算是避世吧,加上你爸这人不重家庭,也是该的。但无论你怎么抗拒别人进入你的生活,怎么排斥与别人分享你的人生,其实你终究还是爱这人间三千烟火的。‘从心所欲不逾矩’之所以比‘知天命’要难,不过是因为人们看不透这‘空’,看不透这其中的‘有’,谁知道呢,或许我们一辈子也看不透。但是谁管他,咱们都还年轻,抬头看天,天就是天,低头看地,地也是地。你来这世上走一遭,除了那些磨磨唧唧有的没的,总还有吃喝嫖赌的乐趣,总得尝尝蒙中宴的羊肘子,还有全聚德的大猪蹄,不是吗。”
&&两人从球场里出来,带着一身通透的汗水,门口的舞蹈队依然在挥霍她们年迈的热情。
&&陆行州一边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一边看着身边的人群问:“你说陆萌到老了会不会也这样。”
&&李文瀚用毛巾擦着汗,摇头回答得十分笃定:“不会,她心性高,到时间大概只会找个地方将自己埋了。”
&&陆行州又问:“那你呢,你想要埋在哪里。”
&&李文瀚回答不上来。
&&他一来不是女人,脑中没有那么多哀感顽艳的东西;二来他生性乐观,比起埋自己,或许更希望能有好友二三,找个安静的地方与他们天天三缺一。
&&两人走在路上各自沉默着,眼看快走到车旁,一个微细的女声忽的从身后响起。
&&——“李文瀚?”
&&陆行州回头,透过路边的灯光看向树下的姑娘。
&&这位女同志被称为姑娘或许有些不适合,毕竟从感官上而言,她已经不再年轻了。
&&但李文瀚站在原地打量一会,却是十分高兴,脸带笑容,立即开口寒暄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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