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p to View More京仔仔090快手号:jingzaizai830Want to watch more? Download Kwai now.42Following69PostScan QR Code to Download破布娃娃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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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娃娃被外公外婆送走了，疯子妈妈哭着喊着要娃娃。一天，疯子妈妈不哭了，整天都在小村的垃圾堆里扒拉，灰头土脸的，翻到一块巴掌大的破布就咧开嘴傻笑一会，接着在垃圾堆里捣鼓，也不嫌垃圾堆里腐烂动植物散发出来的恶臭。　　村里人来丢垃圾，疯子妈妈就跑过去抢，好像人家拿的是什么宝贝，倒把来人吓一跳。等村里人向外婆告状，外婆赶来时，疯子妈妈已经拣了不少布了，紧紧纂在手里，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一截袖子，一件破了好几个洞的小背心，一条长长的红布条，还有一些不规则的碎花布，都脏得可怜。外婆气得脸色发青，想夺下疯子妈妈手里的破布，可是疯子妈妈怎么也不肯松手，外婆只好用力把疯子妈妈往家的方向拖。这时疯子妈妈没有反抗，很顺从地跟着外婆回家了，双手紧紧地抓那些破布，眉宇间有些温柔。　　回到家里，外公狠狠地训了一顿疯子妈妈，看着疯子妈妈痴痴傻傻的样子，只能叹气摇头。疯子妈妈却拿着那些破布，一个劲地给外婆看，嘴里喊着“娃娃，娃娃……”。“你想要个布娃娃？”“娃娃，娃娃……”　　两行老泪顺着外婆脸上的皱纹流了下来，她默默转身，拿起破布朝门外的小溪走去，疯子妈妈跟在外婆屁股后面。外婆蹲在溪边，仔细地洗起那些破布来。疯子妈妈就在溪边的草地上跑来跑去，摘那些细细小小的野花，看到一只蝴蝶就兴奋地去追。然而这一派天真在外婆眼里都是忧虑，哪一天外公外婆都不在了，疯子妈妈怎么办呢？每次想起这些，外婆干涩的眼睛总是要掉出来一些晶莹的东西。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过一天是一天吧!　　第二天，疯子妈妈又吵着要娃娃，哭得鼻涕眼泪都糊在一起了。外婆只好拿出针线盒，一针一针地把那些破布变成了一个看上去奇奇怪怪的布娃娃，疯子妈妈却抱着它眉开眼笑的。以后，每天疯子妈妈都把娃娃抱在手里，即使睡觉也不肯松开。　　日子一天天过去，外公外婆一天天老去，疯子妈妈依然疯疯癫癫，像一个小女孩。一日傍晚，村长老李走进了这个破败的家，在外公外婆的招呼下，他神情凝重地坐下，“大嫂子，你也坐下，不用给我倒水了，我有事说。“可外婆还是给村长端了一碗水来，村长喝了一口，似乎为了推迟意外的到来。”五年前你们送走的小孩，上个月在城里出车祸，死了。“这句话像是一个霹雳，外公呆了，外婆使劲擦着眼角，疯子妈妈却清醒了一般，目光狠狠地抓着老李，不可置信，”娃娃死了？！“话音刚落，疯子妈妈冲出门去，怀里仍抱着那个布娃娃。这时的妈妈不像平时痴傻听话，而是癫狂，一味地向前冲去，不管前面是稻田还是长满倒刺的荆棘，只是奋力向前冲，也不管头发散了，鞋跑丢了，衣服撕烂了，更不管布娃娃被锋利的柴草撕破了肚皮，掉出了里面的碎布。也许，妈妈以为她的娃娃在等她，要她抱，要她哄，她必须快快地赶去，只要她快快赶去，就能见到娃娃。　　村长看到了妈妈眼里的疯狂，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妈妈就已经冲出去了。老李赶忙让外公外婆去追妈妈，自己去叫人来帮忙。外公外婆毕竟年纪大了，粗喘着，还是追不上，天地间，声声的，都是心碎的，绝望的呼喊。好不容易村长带人追上了妈妈，但妈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两三个小伙子也不能把她往家拖一步，喊破了的喉咙，还在发出野兽悲鸣般的喊叫。　　等外公外婆赶上来时，妈妈已经没了气力，也不再挣扎，任凭村民拖拽。终于，妈妈被带回家了，野地里只留下了破碎的布娃娃。　　日升月落，破布娃娃越来越破旧，脏兮兮的，粘满了泥，没了原来的颜色，更显得丑陋怪异。山鼠妈妈经过，心想，这东西正好给我的宝贝们做床。山鼠妈妈锋利的牙齿咬住娃娃的时候，娃娃忍不住，喊；“痛痛痛！”“你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说话?”“我是娃娃，我也不知道我会讲话。”“说谎，娃娃会像你这么丑吗？”“我真的是娃娃，是妈妈的娃娃！”“好，就算你是娃娃好了，我要把你带回家，给我的孩子们做床。”于是山鼠妈妈就把娃娃拖回了家。　　山鼠的家很干燥，很舒服，伤痕累累的娃娃躺在角落里，和一匹红色的小铁马做伴。小铁马也是山鼠妈妈拣回来的，被用来磨牙。原来，小铁马是一个男孩心爱的玩具。可是男孩长大后，他的玩具都神秘地消失了。一次小铁马像往常一样醒来，却发现自己被丢弃在杂草丛中，直到碰见山鼠妈妈。小铁马告诉娃娃，再过几天，鼠宝宝们就出世了，鼠妈妈正忙着给她的孩子们准备过冬的东西呢！娃娃有点想念妈妈，不知道妈妈怎样了，是不是也在想着娃娃。　　娃娃和小铁马，安安静静的，看着山鼠妈妈匆匆来去，冬天的味道粘在鼠妈妈的毛发上，涌进鼠窝。下第三场雪的那天，鼠妈妈没有出去，她躺在娃娃身上，不一会儿，几团粉红色的小球就不安分地在娃娃肚子上滚来滚去了。　　小山鼠们还没有睁开眼睛，山鼠妈妈就把他们聚拢在自己身边，怕她的宝贝一不小心从娃娃身上滚下去，摔疼了。小山鼠在鼠妈妈的细心照顾下，长得很快，柔软的皮毛，粉色的耳朵，小眼珠滴溜溜地转。淘气的小山鼠在娃娃肚子上上窜下跳，在娃娃的抗议声里，往娃娃的嘴里撒尿，还嘲笑娃娃的丑陋。娃娃在无声地哭泣，娃娃想知道妈妈在哪里，为什么妈妈不来找娃娃，要是妈妈在，娃娃肯定不会受欺负。每天，娃娃都在伤心，只有小铁马安慰娃娃；“过了这个冬天就好了，小山鼠会离开这个家。”“小山鼠为什么要离开家，离开妈妈？”“这是传统！”　　终于有一天，风穿过山鼠妈妈的门，带来了春天的味道。小山鼠们蠢蠢欲动，不再满足于这个小小的洞穴，即使欺负娃娃也不能令他们开心，他们决心去更大的世界探险。山鼠妈妈跟她的孩子们告别，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小山鼠们走后，难过地掉眼泪。娃娃问山鼠妈妈，为什么舍不得，还是让小山鼠们离开。“孩子们已经长大了，应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山鼠们走了，山鼠妈妈的家就安静多了，有时候是冷清，娃娃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说不定还可以找到妈妈，娃娃兴奋地想。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像是孩子们的声音。接着小小的洞穴颤动着，掉下来的尘土迷了娃娃的眼睛，然后“轰”的一声，娃娃就被埋在土里了。　　孩子们很高兴，他们今天来找山鼠窝，虽然没有抓到又肥又壮的山鼠，但是他们找到了一匹红色小铁马。可是没多久，小伙伴就为了谁可以拥有这匹小铁马而打了起来，没人在意仍被埋住的娃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最后小铁马被孩子们带走了，娃娃仍在那里，日升月落，一天天失去颜色，一天天失望.　　忽然有一天，下起了大雨，山洪咆哮着席卷一切，也带走了娃娃.虽然山洪先生很粗暴，但娃娃还是喜欢他的，因为山洪先生带着娃娃走了很远，没有因为娃娃的多嘴多舌而抛弃娃娃.当山洪先生不可避免地消失时，娃娃很难过，娃娃不明白为什么每个娃娃喜欢的人都要离开娃娃呢，爷爷，奶奶，妈妈，小铁马，还有山洪先生.为什么他们都要不见呢?他们是在跟我玩躲猫猫吗?如果这只是游戏，娃娃已经认输了，大家快出来吧!娃娃在心底大喊.但是，谁都没有出现，娃娃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呼吸不了，痛苦极了.　　夜晚来临的时候，娃娃不知不觉睡着了.娃娃第一次梦见了爷爷，奶奶，妈妈，小铁马和山洪先生，娃娃拼命地朝他们喊，希望他们可以看到娃娃，和娃娃在一起.可是，娃娃听不到自己的声音，那些亲爱的人却越走越远，一种冰凉的液体从娃娃眼里奔涌而出，梦醒了.夜是那么黑，娃娃放声大哭，都把自己弄湿了。　　远方突然出现了一些亮光，那亮光向娃娃飘来。惊奇多过害怕，娃娃忘记了哭泣，呆呆地望着那点亮光。晚风温柔地，甚至怜惜地抚mo着娃娃的脸，娃娃感到了平静，这时亮光已经浮在娃娃眼前，不动了。娃娃看清楚了，亮光的中心是一个小人。那小人还微微地笑着，张开嘴，说：“娃娃，我以万物之灵的名义，赋予你超越自己的力量。从现在开始你将拥有一颗心，一颗真正的心，你可以在夜间自由行走。去吧，按照你的心的指引，去做你渴望的事吧！”说完，亮光消失了，小人也不见的，一切如梦似幻，娃娃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她试着迈出一小步.她居然移动了!她居然动了，这可是娃娃想都没想到过的事啊!娃娃太高兴了，拼命地跳啊，蹦啊，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体动了起来！就这样，娃娃在草地上闹了一夜，太阳直到带来光明。　　
　　　　第二天的阳光格外明媚，蒸发了所有悲伤和眼泪，娃娃疲惫且满足地躺在草地上，肆意地用自己贫瘠的头脑幻想着一切一切将要来的奇遇，娃娃似乎感觉到了心跳。差点忘了，我还有一颗真正的心呢！哦！哦!哦……我的肚子里不再只是破布了了，我还有一颗心……娃娃高兴地唱了起来，虽然她还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歌唱，但她想心里想说的话就是歌吧。这一整天，娃娃既兴奋又期待，紧张而耐心地等待黑夜再次来临，等待奇迹再次发生。　　娃娃笨拙的歌唱吸引了一只过路的老云雀。老云雀见多识广，他相信娃娃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所以幸运地得到了万物之灵的帮助。他想教娃娃唱歌，因为他无法忍受这样的歌声来赞美这么美好的世界。于是老云雀飞下来，在娃娃头顶盘旋。娃娃发现了老云雀，停下歌唱，问道：“我是娃娃，你是谁啊？”“我是老云雀，你可以叫我歌唱家。”“你好，歌唱家！”“你好，娃娃！我想教你唱歌，你愿意做我的学生吗？”“只要是好的，我非常愿意，歌唱家！”“你不会后悔的！”　　老云雀告诉娃娃，真正的歌唱是一门艺术，不仅是用嘴，用喉咙，更要用心来歌唱，优美的声音也是很重要。老云雀教授娃娃正确的发声方法。也许是因为有了一颗心，娃娃学得特别快，从娃娃嘴里出来的声音再也不是那种刺耳的刮擦玻璃的声音了，它变得清新而且圆润，像是清晨的露珠。老云雀高兴地和娃娃共唱了一曲，飞走了，临走给了娃娃他最衷心的祝福。　　老云雀飞走后，夜很快就来了。苍茫的夜色下是安静的原野，该往哪个方向走呢？娃娃很是迟疑了一番，最后决定向着太阳下山的方向前进，娃娃以为这样夜就可以长一些。　　走啊走啊，娃娃觉得已经走了很久，可是周围还是茫茫的原野，看不到一个活物，安静地连空气都凝固了。娃娃突然有些难过，张张嘴，哀伤就布满了整个原野。娃娃想念外公外婆家黄色的温暖灯光，想念被妈妈抱在怀里的时光，但一想到自己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无能为力的娃娃，可以去寻找妈妈，娃娃心里开始有了勇气。可是娃娃的脚步太小了，当第一缕阳光撒在原野上时，娃娃失去了知觉，瘫倒在地。今晚一定要走得更快些，娃娃决定。　　阳光暖洋洋的，好舒服，娃娃觉得累，于是闭上眼睛安静地睡着了，醒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可是，娃娃一睁眼就看到两道凌厉的光，那是一只流浪狗正凶狠地盯着娃娃。娃娃很害怕，动也不敢动，只是望着那两道光，暗暗希望流浪狗能快点走开。但是流浪狗似乎不懂娃娃的心思，一直与娃娃对视着。娃娃心里很着急，再这么下去天就要亮了，娃娃不想浪费时间，娃娃想要尽快找到妈妈。尽管娃娃很怕流浪狗会把娃娃撕碎，娃娃还是鼓起勇气，朝流浪狗大喊：“走开，快走开！“突然听到声音，被吓了一跳，流浪狗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娃娃趁此机会赶紧跑开。流浪狗愣了一下，又追了上去，很快就把娃娃拦住了。娃娃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流浪狗饶有兴趣地围着娃娃转了几圈后才开口问：”你是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丑？“”呜呜呜……我是娃娃，呜呜呜……“”胡说，哪有你这么丑的娃娃？你是怪物？“”呜呜呜……我是娃娃，妈妈的娃娃，呜呜呜……“”就算你是娃娃，你在这里干吗？“”我要去找妈妈，呜呜呜……“”好了，别哭了！我不会对你怎样的！“娃娃马上擦干眼泪，”真的？“”真的！你要去哪里找妈妈？也许我可以带你去。“娃娃高高抬起的头，低了下去，声音也低了下去，“我不知道妈妈在哪里……”　　安静了很久，娃娃突然高兴起来，“我一定会找到妈妈的！我能在夜间行走，而且我已经有了一颗真正的心了。”“哦？难道你得到万物之灵的帮助了？”“恩。”“我们做伴，一起上路吧！我可是到过很多地方哦！”“谢谢你，狗先生！”“叫我布朗吧！”“好的，布朗！”然后，娃娃和布朗走向夜的深处，路上布朗对娃娃讲着自己的冒险和奇遇。天亮之后，布朗就背着娃娃继续向前走，布朗累的时候，娃娃就唱歌给布朗听。娃娃的歌声驱散了疲惫，给心灵充满了希望和力量。　　到了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布朗已经知道了娃娃所有的故事，娃娃也知道了布朗所有的经历。布朗是一只一出生就被丢弃的野狗，瞎了一只眼睛，不停地流浪，不停地被追打，身上的每一道恐怖的伤痕只是为了生存。布朗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只是固执地认为只要活下去，一定会有答案。此时布朗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娃娃讲这些，以前布朗是个硬汉子，受了再大的伤也不向谁发出悲鸣，不需要谁的同情。　　听完了布朗的故事，娃娃沉默了一会，像月光一样轻柔的歌声浮了起来。灿烂的星光下，布朗和娃娃在歌声中走向灯火辉煌的城市，往事不再忧伤，变成了对生命的礼赞――痛苦不是永远，至少还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趁着夜幕，布朗和娃娃终于到了A市的郊区。天就要亮了，布朗再也走不动了，这两天一直没有吃过什么能补充能量的东西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布朗使尽最后一点力气给自己和娃娃找了一间没有人住的破屋，安顿好娃娃，告诫了娃娃该注意的事后就一动也不动地瘫倒在娃娃身边，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娃娃很感激布朗，也很希望能为布朗做些什么，可是天亮了，在城市里娃娃就该一个丑陋的破布娃娃，不该说话，更不该有一颗真正的心。娃娃还有些害怕，布朗说过城市里有很多危险，现在布朗累了，自己也不能动。娃娃警惕地盯着从木头缝里透进来的光线不断地被门外的脚步打乱，然后恢复，心里莫名地不安。　　妈妈，会在这里吗？我是离妈妈更近了，还是更远了？妈妈，还好吗？外公外婆怎样？娃娃有太多的问题想要得到答案，但现在娃娃什么也不能做。突然有一阵嘈杂，把娃娃的思绪拉回现实，布朗早已竖起了耳朵。“汪汪汪汪汪汪……”是一群悲惨的绝望的叫声。布朗站直了身子，从塌陷的窗口向外看，只见一辆装着笼子的小货车怱怱驶过，笼子里的是一些失去生命光彩的狗。娃娃看到布朗的眼睛闪过一线神奇的光，这一瞬布朗看起来很强大，可以保护一切。但是布朗没有别的动作，又回来躺在娃娃身边，安静地睡着了。　　――――――――――　　
　　　　破屋外面的人声越来越嘈杂。布朗惊醒后，站了起来，对娃娃说，他要出去外面看看，一会就回来，要娃娃呆在屋子里好好休息。然后布朗就打开门走了，走之前还仔细地掩上了门。娃娃相信布朗，相信他不会就这样丢下娃娃的，就像娃娃相信妈妈一样。娃娃知道当初妈妈不是故意丢下娃娃不管的，妈妈只是迫不得已，现在妈妈一定很想念娃娃，一定在盼着娃娃回到她身边。想到这里，娃娃决定好好睡一觉，因为只有好好休息，晚上才好快快赶路。　　娃娃闭上眼睛才一会，“砰”得一声，布朗就冲了进来，差点收不住脚，踩到娃娃，接着又赶紧转身，关上了门，机警地从门缝往外探看。娃娃惊讶地看着布朗，听到他呼哧呼哧的喘息声。难道有什么危险在追逐着布朗？没来得及多想，一阵急促而纷乱的脚步声就传到耳里，旋即在门外停了下来。　　“累死我了。该死的狗，跑到哪里去了？”　　“这是从哪里来的野狗，居然这么大胆，敢跑到这里来？”　　“不会是从笼子里溜出来的吧？”　　“不会，笼子还锁得好好的。”　　“不管它了，回去吧，还有活要干！”　　那人愤愤地挥了挥手里的棍子，“别让我看见，否则一定把你变成死狗！”　　来人顺着原路回去了，布朗的呼吸开始舒缓。面对娃娃充满疑问的目光，布朗的头沉下去了，似乎身体无法承受脑袋的重量，声音也低得几乎听不见。“这里是流浪狗的地狱。人将从不同地方抓来的流浪狗集中在最阴暗的角落，那里地面被鲜血染成暗红色，到处是腐烂的内脏和失去颜色的污脏皮毛。人采用最残忍的方式屠杀那些不幸的流浪狗，之后尸体被运往各处，供人享用。”说完这些用尽了布朗的全部力气，他趴在娃娃身边一动不动。娃娃很担心布朗，也为那些流浪狗难过，可是娃娃不知道自己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于是就静静地望着布朗。　　过了很久，布朗站了起来，他说：“我要把他们救出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同类这么悲惨地死去！娃娃，我想我要和你告别了，好好保重。”说完布朗就朝门口走去。　　“等等，布朗不能就这样去，布朗也会被杀掉的。”　　布朗停下了，但没有转过头来，“我知道。”声音虽轻，娃娃听到了里面的决绝。　　“我们想个好办法，今晚再去。一定会救出他们的！”　　布朗想了很久，终于没有执著，而是蹲在了娃娃身边，“有什么办法呢？”　　“布朗，先给我说说那里的具体情况吧！”　　“我也只是瞥了一眼，来不及细看就被追打着，跑出来了。那个地方四周都有很高的围墙，惟一的出口处有一道铁门，关上后根本进不去也出不来。”布朗有些泄气，垂着头。　　“我有办法。”　　“真的？”娃娃对布朗说了自己的计划。布朗同意了，他安静地躺下，等一个夜晚的奇迹来临。　　从来没有一个白天如此漫长，如此难熬。布朗又饥又渴又累，昏睡过去，当娃娃叫醒他时已经星光满天了。布朗一下子站起来，抖了抖身子，好像想甩掉所有困倦，然后让娃娃骑到他背上。娃娃拒绝了，“你现在太虚弱了，需要马上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你快去找东西吃，我可以自己走。”布朗没有反对，有些摇摇晃晃地朝前跑去，娃娃跟在后面。本来以娃娃的速度，是跟不上布朗的，可是现在的布朗实在太虚弱了，娃娃恨不得自己能扶上布朗一把。　　布朗在一个垃圾堆找到了一些吃的，半截长毛了的香肠，一些馊了的米饭，几个烂苹果。布朗不管不顾，狼吞虎咽了一番，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娃娃想让布朗再找点吃的，可布朗说要抓紧时间。于是布朗背着娃娃，快步向那个地狱跑去。　　夜已经深了，家家户户都进入了睡眠，一切沉静得可怕，二子迷迷糊糊地起来小解。突然二子听到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二子使劲揉了揉眼睛，声音消失了，二子只好给自己解释说刚才是在做梦。正要走回屋子去，那脆生生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恐又响了起来。二子的心里咯噔一下，这就我一个守门，三更半夜的哪来的小孩子啊？正想着，敲门声雨点似的响起。“有没有人啊？救命啊，有狗追我！救命啊……”一阵犬吠淹没了呼救。二子顺手操起一根棍子，“哗啦啦”打开铁门。　　小孩呢？二子正万分狐疑，一条丑陋不堪的流浪狗冲到了面前。这不是白天那条狗吗，居然还敢跑来？！二子想都不想就向布朗打去。布朗赶紧跳到一旁，挑战似的冲着二子狂叫。二子怒了，眼睛都变红了。眼看棍子就要落在身上，布朗拼命地向前逃去。二子是个暴脾气哪里肯放过布朗，何况他早上就在老板面前放下话了。　　看着一人一狗远去，娃娃才从阴暗处走出来，走进铁门深处。铁门内笼子里早就闹腾开了，可娃娃的出现让那群绝望的流浪狗全都安静下来。他们谁都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东西，如此丑陋，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它居然还会说话。也许是太震惊了，当娃娃问他们铁笼的钥匙在哪里时，他们不敢不答。他们楞楞地看着娃娃走进屋子，从抽屉里拿出钥匙，又看着娃娃把钥匙插进锁眼，打开笼子。　　笼子开了，但是没有一只流浪狗走出来，他们早已经吓破胆，根本没有想过会有逃生的希望，即使面对着打开的门他们还是不敢去奢望。娃娃很着急，大声叫起来，要他们快离开，流浪狗们这才有所动作，纷纷逃命去了。　　所有流浪狗都离开了，笼子空了，娃娃用她又粗又短的腿努力跑着，娃娃要尽快回到她和布朗落脚的破屋去，娃娃希望看见布朗平安无事地在破屋里等她，然而天色渐渐亮了……　　
　　　　清晨总是忙碌的，小贩们吆喝着沿街摆开的货物，主妇们忙着采买一天的食材及零碎物品，赶去城区上班的人行色匆忙。只有小学生穿着灰仆仆的校服，不情不愿地在人群中穿梭，慢慢地向学校走去。但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丑陋的破布娃娃正安静地躺在街脚。　　此刻娃娃很慌张，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他们来来去去，带起的尘土迷了娃娃的眼睛，眼泪流了出来。布朗怎么样了？他应该逃脱了吧？娃娃的心里很乱，各种想法纠结不清，一会儿看见妈妈对着娃娃笑，一会儿看见外公外婆在贫瘠的田地里劳作，一会儿又看见布朗背着娃娃在月光下赶路，影象纷纷闪过。　　忽然，烟尘大作，似有千万根钢丝插进了娃娃身体，娃娃忍着没有喊出来。可这并没有结束，一个簸箕收容了娃娃，紧接着又把娃娃抛到半空中。原来一个清洁工人本着尽职尽责的工作态度，坚决要将娃娃清除。就这样，娃娃被丢到垃圾车上，然后又和烂菜叶鱼肚肠一起被倾倒在一个垃圾堆上，不，应该说是垃圾山上。白天没有结束，娃娃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呆在散发着浓烈臭味的垃圾堆里。　　这时，一个又脏又瘦的小男孩欢天喜地地朝这个硕大的垃圾堆跑来。他是谁？他是以捡垃圾为生的阿胜，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他只知道他什么都没有，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钱，他必须自己养活自己。可是一个小男孩能做什么活计呢？阿胜只能在垃圾堆里讨生活，偶尔也会有人家主动给他些剩菜剩饭。即使这样，生活还要为难他。本地的乞丐经常跟阿胜抢东西，那些地皮流氓没事就拿他寻开心，年幼瘦弱的阿胜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么卑微地活着，似乎以后也要这么活着。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这些阿胜是不会去考虑的，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垃圾堆令他兴奋到不能思考。要知道一个垃圾堆对于阿胜就是一座宝山，他总能在那里淘出点令自己开心的东西。阿胜两眼放光，仔细地搜寻着，一块废铁，发黄的菜叶，还有撕破的书。都是好东西啊，今天运气真好，狗蛋他们还没有来过！阿胜几乎都要笑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实在太幸运了！　　忽然，阿胜的手停下了。他见过别的小孩子的布娃娃，见过摆在商店里的布娃娃，可是他从来见过这么丑的布娃娃。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布娃娃？！看着看着，阿胜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布娃娃。每个孩子都有布娃娃，阿胜也应该有一个。这个躺在垃圾堆里的布娃娃多像阿胜啊！又脏又破又丑，没有人愿意会爱她。阿胜情不自禁地把娃娃抱在怀里，我再也不会孤零零的了，你会陪着我的，对吗？娃娃没有回答，娃娃被紧紧抱着，无法挣扎。自从听了布朗的故事后，娃娃对陌生人产生了一种恐惧，这个人是好人吗？如果他是坏人，我该怎么办?娃娃心里很惊慌，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任由阿胜把她带走。　　阿胜没有马上回自己的窝棚去，又去了几个垃圾堆寻找“宝物”。半日下来，阿胜小有收获，十数个易拉罐，数十个塑料瓶，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拿去废品站的话可以卖个三四块钱呢！阿胜很兴奋，他把这些战利品好好地放在一个大塑料袋里，拎在手里，另一只手仍紧紧抱着娃娃。阿胜决定回家了，一个上午的奔走和翻翻捡捡已经让他累了。　　阿胜的家是阿胜自己动手搭造的。几块烂木板用长满铁锈的钉子连接起来，屋顶部分还用几片塑料布雨衣之类的盖着。旁人眼里，这所谓的家连狗窝都不如，但阿胜对此很满意，他找不到一个比这更好的家了。他把娃娃小心地放在一堆烂棉絮上，把大塑料袋放在角落，从中捡出几片菜叶，又提了一个铁罐子出去了。娃娃一个人待在低矮的窝棚里，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她决定今晚等阿胜睡着之后偷偷溜走。娃娃无事可做，仔细观察这个低矮的地方。霉烂腐败的气味在窝棚里环绕，一缕一缕的光线从各个小孔钻进来，细细的灰尘在微弱的光线中飘舞。阴暗的角落里堆着阿胜从垃圾堆里淘来的宝贝，易拉罐，塑料瓶，废纸，锈铁片和那个大塑料袋子。在陋室中间，用砖块搭了一个灶，一个破碗孤零零地放在一边。而娃娃待的地方正是阿胜的床。阿胜的床是用一些干草和破旧衣物烂棉絮铺成的。两平方不到的地方，娃娃一眼就扫完了，阿胜也回来了。　　
　　　　阿胜不知从哪里弄来一铁罐的水，他把罐子的水和洗干净的菜叶都倒进锅里，往灶膛塞了几块烂木头，又神奇地变出一个打火机，生起了火。火苗像是在跳舞，又像是在扮鬼脸，阴暗的窝棚因这点火光有了点生气。火光熄灭的时候，锅里的菜汤也开了，精准得像用什么科学仪器计算过似的。阿胜放了几粒盐进去，搅了搅，把汤舀进碗里，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干巴巴的馒头，啃两口馒头，喝一口菜汤。不一会馒头就啃完了，阿胜意犹未尽地咂咂嘴，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汤，用手把菜叶扒拉进嘴里。　　看着阿胜坐在泥地上狼吞虎咽，娃娃心里挺难受的。外公外婆家也很清贫，但至少还有桌子凳子，更不用去垃圾堆捡菜叶来吃。如果可以，娃娃真的很想做些什么来帮助阿胜，可是娃娃能做什么呢？当阿胜抱着娃娃，又唱又跳的时候，娃娃没了逃走的念头。除了疯子妈妈外，居然还有人会因为自己这样高兴？娃娃好想和阿胜一起唱歌，好想让阿胜更加高兴。听到我唱歌会不会吓坏他呢？想了想，娃娃还是静静地让阿胜抱着。　　又唱又跳地闹了一通，阿胜灰扑扑的脸因为兴奋和快乐红润起来，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眼睛亮亮的。娃娃有些想留下来了，她想她有些喜欢这个小男孩了，这个因为自己和妈妈一样喜悦的小男孩，尽管有时这个小男孩抱得太紧，会让娃娃喘不过气来。　　玩闹并没有让阿胜忘记自己的生计，生活对阿胜的压迫实在太紧太重了，片刻的忘却已经是一种幸福了。无数个像阿胜这样大年纪的孩子还在家里享受着空调，享受着暑假的时候，阿胜必须像条野狗一样在垃圾堆里嗅探，和别的同样在垃圾堆里讨生活的乞丐、流浪者争夺食物。如火的太阳像是巨大的轮子碾压着地上的一切，阿胜一手抱着娃娃，一手拎着大塑料袋奔向某个垃圾堆去了。　　天黑的时候，阿胜抱着娃娃，拖着脚，一瘸一拐地回到了窝棚，一进去就像一堆泥一样摊倒在干草上。阿胜睡着了，娃娃从阿胜手臂中挣脱出来，看到阿胜的样子都要哭了。阿胜的额头破了，暗红色的血结成一块新鲜的痂，两个眼圈都是乌黑的，眼皮肿着，要睁开眼睛都很困难，嘴角有血，手臂上，腿上还有更多的瘀青和黑紫，恐怕身上还有伤。娃娃好像大哭，但又怕吵醒阿胜。娃娃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欺负阿胜呢？阿胜已经是这么可怜的一个小孩！为什么要欺负他呢？　　下午，晚霞在天边火一样地烧着，阿胜把这一天捡到的瓶瓶罐罐拿到废品收购站换了七块三毛钱，把其中的六块八毛小心地藏在鞋子里，拿着五毛钱准备去买包最便宜的方便面做晚饭，算是犒劳自己。还没走到副食店，几个小流氓就围了上来。他们先是嘲笑阿胜手里的娃娃，又抢了娃娃，互相踢来踢去，阿胜扑过去又跑过来去夺娃娃。好不容易，阿胜抢到了娃娃，把娃娃紧紧地抱在怀里，那群小流氓的拳脚就像雨点似的落下来了。阿胜倒在地上，不动了，他们才吹着口哨走了。过了很久，阿胜才艰难地坐起来，慢慢走回家去。　　“水，水……”迷迷糊糊中，阿胜的脸泛出病态的红，嘴唇又干又皱。娃娃赶紧找水，可是中午的汤已经喝完了，铁罐里也没有水。娃娃走出窝棚，听到隐隐约约的水声，便急急地跑去。跑了很远，娃娃终于看到了一条小溪，想不了许多就把自己的手臂泡在水里。碎布拼成的手臂吸饱了水，娃娃很费劲才提起来，往回走时更是辛苦。尽管娃娃努力努力地在地上飞奔，可是娃娃的速度还是很慢，等娃娃回到窝棚的时候，手臂都快干了。娃娃使劲地挤啊挤啊，从手臂上挤出了一点水，刚润湿阿胜的嘴唇就没了。娃娃来来回回，用这种方法给阿胜喂水。可是娃娃累了，天也亮了，阿胜还是没有醒来。娃娃坐在旁边，死死地盯着阿胜，希望阿胜马上就站起来，抱着娃娃又唱又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娃娃在心里哭。　　
　　　　娃娃难过得不知道如何表达，张了张嘴，如泣如诉的歌声响起，悲伤慢慢地蔓延开来，先充满了窝棚，又溢了出去，随风飘向远方。恰巧几个暑期义务下乡的大学生从不远处的大路上路过，他们听到歌声先是很吃惊，但没一会就被歌声里的悲伤感染了，不知不觉就循着歌声向窝棚走来。娃娃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知又会发生什么事，很惊慌，马上收声，凝神注意着窝棚外的动静。几个大学生很奇怪，歌声怎么突然停了？附近都没有人，要有的话只可能在眼前这个窝棚里。他们不敢相信这个肮脏破落的窝棚会有人居住。但他们听到的歌声的确应该是从这窝棚里传出来的。胆子大的一鸣看不得同伴的犹犹豫豫，自己先钻了进去。他刚进去，外面的同伴就听到他一声惊呼，都要进去看里面出了什么事。在大家推推搡搡正要挤进去的当儿，一鸣抱着奄奄一息的阿胜出来了，同伴们纷纷让路。　　待阿胜完全暴露在亮光下时，那几个大学生异口同声地惊呼。怎么会这样？谁下得毒手？还只是个孩子啊！他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也许是光线太刺眼，也许是大学生们的议论太大声，阿胜迷迷糊糊地醒了，他睁不开眼，以为是那群流氓在他身旁，他手里空空的，他大喊大叫，“把布娃娃还给我！把布娃娃还给我……”可怜他嗓子早就哑了，又干又燥，两只手虚空乱抓着。大伙好不容易，听清了“布娃娃”三个字，安抚他说，等下到了镇上马上给他买。不知道阿胜听到了没，仍旧在一鸣怀里又叫又闹，眼泪都流了出来。突然一鸣想到了什么，把阿胜交给同伴，自己转身又进了窝棚，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丑陋不堪的布娃娃。刚把布娃娃塞到阿胜手里，阿胜就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惊异不已。　　一鸣他们把阿胜送到镇上的卫生所，凑了点医药费，然后留了一个女生照顾阿胜，其他人先去镇上事先打好招呼的中学报到了（他们是来办免费普法班的），顺便打听一下被他们救回来的孩子的事。一打听，那群大学生就更同情阿胜了，决定帮阿胜到底。与此同时，阿胜涂了药，打了针，又睡了一觉已经完全清醒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布娃娃躺在他身边，自己手臂上插着一枚针，针上连着管子，管子又连着一个玻璃瓶，瓶子里有水。这是干什么？难道是在给自己用刑？这群该死的流氓！XX@#%^#在心里骂了一堆，才看到一张圆圆的粉脸望着自己，很惊喜的样子。阿胜怎么也明白不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饿了吧？你等会，我去给你买点吃的。”没等阿胜说话，圆圆的粉脸就转身离开了又风一样回来了。阿胜满脸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白粥和咸鸭蛋，又看看盯着他看的粉脸。“你自己能吃吧？要不要我喂你？”阿胜心想就算有毒老子自己也会吃，用不着你喂。阿胜一把抢粥碗，呼呼地喝起来。“慢点喝，小心烫着。还有咸鸭蛋，就着粥吃。”女大学生看阿胜狼吞虎咽，微微笑着。阿胜喝着粥，不时用眼角瞥几眼圆圆的粉脸，心想她长得真好看，粥也很好喝。阿胜没几口就把粥喝完了，用手背擦完嘴，嘴里还在回味咸鸭蛋的味道。　　看阿胜喝完粥，坐在病床上，情形比刚从窝棚里抱出来时好太多了，女大学生边削着一个苹果，边问阿胜一些话。“你叫什么名字啊？”“阿胜。”阿胜本来不想回答的，但是这个姐姐好温柔，是第一个对阿胜笑的人，还给阿胜吃粥喝咸鸭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在阿胜的手上插一根针呢？“阿胜，你几岁呢？”“不知道。”这个针插在手上不疼，还有点凉凉的，挺舒服的，这个圆圆脸的大姐姐应该不是那群流氓派来的。“阿胜，你的爸爸妈妈呢？”说着女大学生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阿胜，阿胜犹豫了一下接在手里。“不知道。”这个问题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个人问过多少遍了，阿胜每次的回答都一样。他是真的不知道，从他懂事就是一个人。以前阿胜也问过一些人，可是那些被问的人也说不知道。也许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吧！　　女大学生不问了，默默地看着阿胜，目光里是些阿胜不能理解的东西。阿胜抱着娃娃，安静地啃着苹果，默默地接受了一切，也不去管自己在哪里，为什么在这里，他知道望着他的大姐姐是好人就够了。娃娃把一切看在眼里，打心里为阿胜高兴。　　
　　　　阿胜已经在卫生所呆了三四天了，每天吃得好睡得好，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而且因为变得整洁看起来也颇有点可爱。一有点空，那群大学生还轮流教阿胜读书写字，虽然时间很短，但阿胜聪明而且学得认真，进步很快。每到夜晚，娃娃都准备逃跑，但每次都没有成功，因为阿胜一直紧紧得抱着娃娃，没有松开过。与此同时，那群大学生通过各种方法给阿胜寻找爸爸妈妈，他们不想把阿胜随随便便就送到孤儿院。然而多方查找，关于阿胜亲身父母还是一无所知，大学生们放弃了这条路，转而寻找合适的家庭领养阿胜。　　两天后，一鸣和粉脸的姐姐给阿胜穿上新衣服，然后带着阿胜去了城里，一路上诸多叮咛，阿胜抱着娃娃乖乖地听着，不时点头。其实一鸣和粉脸的女大学生很想把那个肮脏丑陋的娃娃丢掉，可是看看阿胜爱不释手的模样才没有这么做。但今天非把娃娃丢掉不可了，要是让想领养的人家看到阿胜抱着这么脏的娃娃会怎么想？可是一说要丢掉娃娃，阿胜就死死抓着娃娃，脸色煞白，一步也不肯往前走了。看来只能智取了。　　路过一家儿童玩具店时，一鸣和粉脸姐姐带着阿胜进去了，说阿胜可以随便挑一件喜欢的。听到这话阿胜几乎要欢呼雀跃了。长这么大，阿胜只是远远地从橱窗望过那些精巧的玩具，还没有如此接近过。阿胜像小鸟一样飞进了玩具店，一鸣和粉脸互望一眼，会心地笑了。　　站在玩具店里，阿胜惊呆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玩具的海洋。看着阿胜发亮的眼睛却手足无措的样子，粉脸姐姐轻轻地对阿胜说：“我来帮你抱着娃娃，你去挑吧！”阿胜把娃娃交给粉脸姐姐，扑向玩具海洋，把什么都忘记了。这个小铁人好，那个小鸭子也不错，好像那个船更好！阿胜完全沉浸在玩具的世界里了，没有人打扰他。这样子幸福了很久很久，阿胜从玩具世界里出来了，拿着一个红色的塑料小汽车。从玩具店一直到那户人家里，阿胜一直没有摆脱那种幸福的晕眩，连娃娃不见了都没有察觉。当阿胜坐在真皮沙发上，新爸爸妈妈嘘寒问暖时，娃娃一个人静静地躺在一个铁皮垃圾筒里。娃娃心里没有半点埋怨，满是对阿胜的祝福和对将来的美好展望。　　夜晚如期而至，可是娃娃却被困在垃圾筒里不能出来自由行走。城市的夜灯火辉煌，来来往往的人们不断地经过这个垃圾筒，不断地投进去新的垃圾。娃娃该怎么办呢？要是爬出来，肯定会被人看见，肯定会吓着那些人的！娃娃满身污脏地躲在腥臭的垃圾筒里没了主意，而薄薄的夜就要消失了，娃娃就要急死了，心想如果我是一个真的人就好了。转而一想，是自己奢望太多了。没想到碎布拼成的身体突然发出声响，娃娃大惊，管不了那么多，赶紧爬出垃圾筒。一落地就发现娃娃经不是原来的娃娃，娃娃真的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小女孩了。路过的行人纷纷围过来，看着这个奇怪的从垃圾筒里爬出来的小女孩，议论纷纷。有好心人把面包饼干饮料什么的放在娃娃面前，示意娃娃拿那些东西。可是他们不知道娃娃心里惊喜交错，只想赶紧离开人群。行人越聚越多，不知什么人打了110，警车的呼啸声隐隐传来，娃娃心里的恐惧急遽膨胀，她不顾一切地推开人群，没头没脑地往一个方向逃去。娃娃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只想走得越远越好，她拼命地跑啊跑啊，太阳出来了也没有注意到。　　　　
　　　　跑了不知有多久，娃娃跑到了一个不知因何故停止施工的建筑工地。腿酸得再也抬不起来，大口呼吸着，回头望了一眼，没有发现别的什么人就放心地坐下来。直到现在娃娃还是处于震惊中，娃娃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孩子了？看，太阳出来了了，但是娃娃还可以动！这一切太神奇了！在娃娃思来想去的时候，气息已经均匀了，心情也开始回复，娃娃第一次以一个人的立场去考虑一些事情。　　娃娃认真地思考，事情就这么明白地展现在她脑海里。以前的寻找实在是太傻了，方向都没有。要找到妈妈，就要知道妈妈在哪里。妈妈会在哪里呢？外婆家！对了，妈妈一定在外婆家，只要回到外婆家就能找到妈妈了！好啊，我很快就可以见到妈妈了，还有外公外婆！可是外婆家怎么去啊？这里又是哪里啊？要问一下别人了。刚才要是没跑多好，那里这么多人，总会有人知道的。算了，回去找他们好了。娃娃想到这点马上就想站起来，往回走，可是腿一点劲也没有，软绵绵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怎么回事啊？我已经变成人了啊，怎么站不起来？娃娃努力了好几次，差点就站起来了，但还是摇摇晃晃地倒下了。娃娃郁闷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了，自己是饿了，没力气了，她听到过阿胜肚子的响声，更见识过阿胜的狼吞虎咽。人是会饿的，娃娃现在准确无误地感受到了。在娃娃饿得不能动弹的时候，一个男人从烂尾楼里走了出来。　　吃的，我要吃的？哪里有吃的？娃娃搜寻着眼前的地面，一寸也不放过，可是坚硬的水泥地面上除了厚厚的灰尘什么也没有。好饿，好难受啊！肚子仍然像是在打鼓似的叫着，娃娃没有一丝力气，只好坐着，想着也许天上会掉下一个馒头下来。馒头倒是没出现，一小块干瘪的面包却递到了面前。娃娃勉强抬头看去，先是一只满是污垢的手落入眼中，然后是顶着一蓬乱草样头发的脑袋，面孔黝黑，之后才看到一个潦倒的独臂男人站在前面，对娃娃说：“吃吧，吃了就舒服了。”娃娃顾不得想什么，就赶紧接过来塞进嘴里。这是娃娃第一次吃的东西，都没有尝到味道就没有了。娃娃还没有吃饱，满怀希望地盯着那个男人看，男人有些窘迫，“没了，还想吃的话跟俺走吧！”被吃的渴望激励着，娃娃慢慢地跟着男人走出了工地。　　一老一小走进初生的阳光里，金色的阳光使他们的背影变得神圣无比。走了一会，到了闹市，阳光就被高楼切割了，零零碎碎地洒在路面上，有些零落。独臂男带着娃娃坐在天桥中间，低着头一言不发。娃娃虽然很想问他一些话，但看看他沉默的脸孔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在独臂男身边坐下。来来往往的人，很少停下脚步看一眼一只空荡荡的衣袖或者望一下那一双饥饿的眼睛，更多的带着麻木的神情匆匆赶路。不过即使这样，落在他们脚边的零星几个硬币也够他们买几个馒头了。独臂男用唯一的手捡起那几枚硬币，招呼娃娃一起去了一家小食店。独臂男用所有的钱买到了四个馒头，给了娃娃两个，让娃娃省着点吃，然后转身就走。“叔叔，等等我！”听到声音，独臂男没有停下，“俺去要债，你一个小娃子去危险！”声音重重地顿在“危险”两个字上，顿在娃娃的心里。　　　　
　　　　望着独臂男子远去，娃娃突然觉得害怕，怕那个渐渐消失的影子不再回来，娃娃很想做些什么，但是除了祝福娃娃什么也做不了。一曲歌声响起，蔓延开去，送到那个被祝福人的心里。独臂男回头望了一眼，大步走开时的绝望悲壮中开始生出一丝丝的希望。对呵，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独臂男消失在娃娃的视线里，越来越多的人聚拢在娃娃身边，他们都是被歌声吸引过来的。他们一面惊异地看着眼前这个肮脏而且丑陋的小女孩，不敢相信亲抚他们心灵的歌声出自娃娃，一面又情不自禁地沉醉在歌声里，每个人的脸上交织着错愕和陶醉的神情。歌声终了，人们还在幸福着。娃娃很高兴她的歌声让别人快乐，可是娃娃迫切地想向他们打听。娃娃怯怯地问：“叔叔阿姨，这是哪里啊？”弱弱的声音没能把人们拉回现实世界，娃娃又连问了几遍，人们终于醒转过来，纷纷朝着原来的方向走开，没人理睬娃娃的提问，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像往常一样冷漠地走在上班路上。娃娃有些失望，但娃娃相信只要她坚持问，总会有人告诉她一切的，于是娃娃向每一个经过她的人发问。从早晨到夜晚，娃娃的嗓子都快冒烟了，娃娃终于知道了她所在的城市叫芸城，可是娃娃还是不知道外婆家该怎么去。谁能告诉娃娃一个不知道地名的地方该怎么去呢？而且夜已经深了，路上的行人一个一个地不见了，娃娃想想只有先回到那个工地，明天再找人打听。　　娃娃凭着依稀的记忆，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工地，靠着一个水泥管坐下。工地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亮光，远处辉煌的灯火也不能消散它的黑暗。不知道叔叔回来了没，不知道叔叔做成了他要做的事没，不知道叔叔是不是也像娃娃一样累呢……想着想着，疲惫拖着娃娃进入了梦乡。娃娃睡得很沉，很香，嘴角翘起着，娃娃一定是梦到妈妈了。　　当曙光初露时，娃娃被一阵细碎的声音吵醒，发现叔叔正蹲在她身旁，在摆弄着什么。再一看，原来独臂男正从一个塑料袋里拿一些吃的喝的放到娃娃身边。“叔叔，怎么有这么多东西啊？要给我的吗？”“嗯！俺运气好，有个劳动局去查他，他就给俺发钱了。”“那真是太好了！”“是啊！女娃子，你要留在这里干吗？要不跟俺回家吧，俺肯定待你和自个闺女一样。”“谢谢叔叔！我要回外婆家，可是我不知道外婆家在哪里？”“这就难办了。”“没关系的，我多问几个人就知道了。”“是啊，肯定会有人知道的。这些吃的给你，俺要走了。”“叔叔，再见了。”独臂男起身走了，娃娃目送他离开，感激只能用歌声表达，几只晨鸟被吸引过来，盘旋着久久不肯离开。　　
　　　　叔叔走了，娃娃还是一个人，她在芸城待了两天，仍然没有人能告诉她该怎么去外婆家。望着黑色的天空，娃娃有些失落。突然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瞬间灵光一闪。对哦，我只要沿着我来的路往回走就能回到外婆家了呀！乌云一扫而空，星光翌翌，照着娃娃来时的路，一切有如天意。娃娃满怀着希望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相比来时的艰辛，回去就显得轻松多了，可是刚刚走出芸城，进入原野，娃娃失去了方向。该往哪边走呢？看看左边，不熟：看看右边，没有印象：前边呢？正努力地在记忆里搜寻，微微的霞光刺透云层，东方渐白。向前，娃娃坚定地向着东方走去。娃娃走到那条熟悉的小河时，已日落西山，薄暮下浅浅的河滩，圆溜溜的石头，还有细小的鱼虾，眼前的事物都没有变。娃娃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岸边的草地上，掏出芸城好心人给的面包，慢慢地吃起来。吃着吃着，困意席卷而来，娃娃昏睡过去，再次梦见了那些娃娃牵挂的那些人和事，这次娃娃没有哭着醒来，一直甜甜地睡着，直到阳光照亮大地。　　娃娃吃完面包就急急地沿着河流逆流而上了。一路上小河温柔地邀请她坐下来休息，娃娃都没有答应，不停地走，不停地走，恨不得马上就回到外婆家。娃娃走得太快了，老是不小心绊倒，她马上爬起来，连尘土都不拍，一个劲地往前冲。下午五六点光景的时候，娃娃终于看到远处袅袅的炊烟了，娃娃情不自禁地跑起来，跑啊跑啊，可是怎么也跑不到那个村庄的所在。此时的娃娃已经太累了，已经挪不动腿了，她多希望有人发现她，带她回村子。可是茫茫得田野，没有其他人影，娃娃躺在收割过的地里，累得没有力气从口袋里拿剩下的面包来吃，而且也没有胃口吃了，就躺着，躺着望着高而远的天空，星子一颗颗地出现。近了，明天就能走到了。妈妈，我回来了……　　夜半时分，娃娃醒转过来，勉强吃了点东西，又喝了点露水，朝傍晚看到的炊烟的方向走去。夜是那么凉，娃娃的心是那么急切，将要来的幸福生出一股暖流游走全身，她什么都不觉得，只有巨大幸福即将来临的无限喜悦，在黑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着往前走。　　天尚未亮，娃娃终于走到了村口，此时身上的衣衫已经尽数湿透，鞋子沾满泥渍。娃娃忽然犹豫起来，踟蹰着，不敢走进村子去敲外婆家的门。这么日子以来，娃娃见到过很多小女孩，每个都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可是娃娃呢，又脏又丑，妈妈会喜欢自己吗？而且娃娃已经不是原来的娃娃了，妈妈会认得我吗？外公外婆会相信娃娃变成了小女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