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大腿内侧长痘痘怎么了,很多年了,不定期长,有时候不长时候全都不长,就这块地方,其他都不会

康瞎子玩电
不定期更新
本帖最后由 康建民 于
07:51 编辑
有一种比较特殊的玩具,我实在不知道用标准的普通话该叫什么。别笑本人知识浅薄,望知此物名者赐教,本人不胜感激。东北人管那玩意儿叫“尜”,用我们那里的方言发音为“靶嘟儿”。靶嘟儿是两头尖的小木棍儿:直径3-4厘米,长约15厘米。于此配套的还有条大概一尺二寸长的梯形木板:厚约一点五厘米,底边约十厘米,顶边约五厘米。将那“靶嘟儿”平放在地上,手持那木板较窄的那端,用另一端去使劲砍那“靶嘟儿”的其中一端,“靶嘟儿”就会弹起来。这时,眼急手快地用板子将它打出去。玩这种东西,就是看谁打得远,打出去的距离用那木板测量。有人玩得比较死 ,但力度大,打出去的距离就比较远;有人能在“靶嘟儿”飞在空中时追着连续打好几下,打出去的距离自然更远了。这种游戏我没法玩,他们的规则是打“靶嘟儿”之前不许用任何方式碰那“靶嘟儿”。我不能玩,却会做那东西,他们都说我做的比一般人做的能打远。这样,“康瞎子”的“靶嘟儿”便如武大郎的炊饼出名了。
有了如此好手艺,我可以拿靶嘟儿去换其它好玩儿的东西。如:做弹弓用的粗铁丝和皮条子,做洋火枪用的子弹壳和自行车链条等。用换来的东西做成弹弓、洋火枪之类,一来自己玩,二来用它们再次跟别人换东西。
说起玩弹弓,我曾因没掌握好平衡而打肿过自己的鼻子。人家可以用弹弓打天上的飞鸟,我只能打邻居家的母鸡或自家的果树。有时,用弹弓将小石块射到高空,支楞着耳朵等待那小石块的落地声。玩了些日子,觉得没多大意思,于是那弹弓被我换成香烟抽掉了。我很小的时候,外婆就经常给我烟抽,她那个烟嘴儿栽不稳烟,我总怕掉了,自然不敢乱动,外婆就可以放下心来做针线。久而久之,我便有了烟瘾。学会拿自己做的东西跟人交换所需物品,不必再掏母鸡肚皮下的热鸡蛋去供销社换烟,不必半夜三更去偷人家房檐下挂着的烟叶子。
放寒假了,上学的儿童再次看到解放区的天,我们又能天天到野外玩耍了。北方的冬天,最好玩的是坐冰车。将两根等长的木棒距离一尺左右平行放好,然后用钉子将几块一尺多长的条形木板垂直与木棒固定,为更好地在冰面上滑行,兵车底下的木棒上还需固定两条粗铁丝或钢筋。把冰车放在冰面,人坐在上边,双手各拿一根木棍儿或带有木柄的铁棍儿来控制速度和方向,我们把那种木棍或铁棍叫做“拄棍”,其实就是人们常说的冰锥。用那拄棍拄地向后推,冰车就向前滑行了。[左转弯用力拄右“拄棍”,右转弯则反之。]短冰车只能坐一两个人,长的可以坐好几甚至十几人。冰面往往凹凸不平,长冰车有时会翘起来转圈儿,因此我们更喜欢短冰车。
笑笑的大人已忘了限制她去野外玩耍,她欣然继续当了我的“向导”。我们村里没像样的河流,玩冰车要冒着严寒到一公里外的下庄村边界。天寒路远,笑笑怕大人不让走,不敢从家拿棉手套,只好把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戴我的一只手套拉着我。手插在口袋里坐冰车比较危险,笑笑是女孩子,且比我小,坐冰车时我便将手套都给她,让自己的双手与寒冷对抗到底。如此玩了四、五回,我的手终于以叫我奇痒无比的方式提出了强烈抗议。当时,怕人笑我为女孩子而冻坏了“爪子”,故此没敢告人。改革开放深入人心,国民思想全面革新,人们的脸皮之厚度如同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为养情妇而贪污受贿者都随处可见了,我当年那点儿事情自然由羞于告人贬为不值一提。
放假后第三天下午,大人们都串门去了,我正悠闲自在地坐在自家锅台上抽烟,隐约听到悦耳的小汽车呜呜声。我想:“可能是晓丽回来了吧?……”。汽车声逐渐清晰起来,几声嘟嘟的喇叭声和吱吱的刹车声后,呜呜声停止了,接着是关闭车门的声音,我的心随之而提了起来:“到底车里有没有晓丽啊?她现在还愿意和俺们一起去野外玩耍吗?……”我赶忙扔掉还未抽完的烟,开门跳到院子里,跑出了大门,向汽车所在处走去。
走近了,果然听到晓丽妈在说着什么。有人轻轻地走来,悄悄拉住我的袖子,拖了我一把,我想:“那肯定是晓丽了。”她又拽了一下我的袖子,我笑着说:“呵呵!……晓丽呀,别闹了,我知道是你!”晓丽也笑出了声。她兴奋而喜悦地对我说:“嘻嘻!咱们又能一起玩儿啦!我在古交的时候,常常想起你和黑蛋他们呀!想起你们,我就想哭,还经常梦见咱们一起用砖头和葵花杆搭房子呢!……”她机关枪似的说了好多,说进了城后见到的,说在城里如何想念我和村里的其他小伙伴……直说得我无法插嘴。
晓丽边说边拉着我回到我家,我母亲已经回来了,她忙着给我们做饭。黑蛋他们也来了,我和他们领着晓丽去看了大冰车,晓丽高兴地跳了起来。黑蛋笑道:“呵呵!晓丽呀!你可总算回来了!你知道这建民哥,你走了,他连收音机都不听了,他说是听到收音机里唱歌儿就想起你来了!他说这些的时候,总是快要哭的样子,俺和俊明他们也挺想你的,我还给你攒了一海碗核桃仁呢。”晓丽笑道:“呵呵!我也是,想起你们来就难过得不想写作业了,这下子可好了,咱们可以好好玩儿它一个多月呢!我也给你们拿回好吃的来了,还给建民哥带回来好多小电池呢。”我难为情道:“嗯!……我本来给你攒了好多松树籽儿,可是,可是因为怕别人偷着吃了,不敢在太阳底下晒干,后来就坏了,连鸡都不吃了。”晓丽忍不住笑了,我们都笑了。
第二天,我六点就起了床。风不太大,虽然出门感觉像刀割脸,但比刮大风好得多。跑到晓丽家时,她还没睡醒。我把冰凉的手放在她脸上,她才慢慢醒了过来。晓丽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说:“嗯!嗯……建民哥啊!先别闹,我还想睡一会儿嘛!……”她这样说,我不好意思继续没皮没脸地打扰人家了。晓丽以前可从不随便叫我好听的啊,现在突然变得这般客气,倒让我感觉不太舒服。用句比较时髦的话来说,就是:“感觉我们之间已经产生了距离。”
早饭后,我和晓丽、笑笑、黑蛋以及新调来的一对教师夫妻家叫二猫的女孩儿和她弟弟一同好象抬担架似的抬着那大冰车出发了。
这回晓丽领着我,我忘了给笑笑手套,她也没吭声。那冰车只能坐五人,坐在最前方者拿拄棍,而我们是六人“团队”,总得有个旁观者,这旁观者只好用[锤子、剪刀、布]的办法来选出。
北方腊月的冰面坚实而光滑,冰车在那古铜镜似的冰面上急速滑行:像脱缰的野马——带着孩子们无忧无虑的欢声笑语驰骋在广阔无边的天地间;像穿越时空的列车,满载着我们的童心奔向欢乐天堂。“哦!哦……”我们飞速前进着,高声呼喊着,忘记了滴水成冰的寒冷,仿佛已是桃花、杏花满山开。
正玩得热火朝天之时,冰车撞到一块石头上,转了半个圈儿,把我们五个人都像翻斗车卸货似的甩到了冰面上。笑笑没戴手套,好几个手指被擦出了血,疼得自己劝自己别哭。站在一边旁观的黑蛋慌慌张张地高声叫道:“快!快……笑笑的手流血了!咋的办呀?”我被摔得晕头转向,忙站起来,却滑得跌坐在冰面,结结巴巴大声喊:“谁……谁……谁有……有洋……洋火盒子呢?赶……赶紧掏出来,把画……画洋火那地方的皮剥下来,粘在伤口上……”黑蛋听了,掏出自己的火柴盒,剥下那皮,给笑笑止住了血。我们忙忙乱乱地收了摊子,这个长吁那个短叹,扫兴地抬着那歪歪扭扭的坏冰车回了家。
那天黄昏,晓丽就发起了高烧,大概她那已过了近一年城市生活的“贵体”经不起山中野风之考验了吧?笑笑虽然没对大人说自己滑冰受了伤,还是被她年纪并不大的老娘发现了,其臀不免替她顶罪。
我见到晓丽,大喜过望,居然疏忽了一直对我不错的笑笑,不仅叫人家挨了打,还使人家再次失去了自由,心理总觉着疙疙瘩瘩的,现在我仍为此而惭愧。
晓丽妈总叫我在她家陪晓丽玩儿,我有时不太情愿,母亲说:“晓丽是因为跟你们去滑冰而得了病,你扔下人家跑到村外耍,咋能对得起人家?连自己的良心也对不过呀!”细思量,不无道理,只得自认倒霉。而今想来,如果当时母亲硬性不让我到村外去,我绝不会服从,用暴力也难达目的,母亲却只用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叫我服服帖帖,真是一种智慧的体现啊。我一个月没出村,实乃吃了个暴亏,呵呵!
这个正月,我虽然没去野外玩儿,但非常愉快。原因之一是:听说晓丽因得了麻疹不能马上进城。另外,我父亲给我买了可以让收音机用交流电的小变压器——不必再因担心收音机没电而缩手缩脚。
晓丽的麻疹痊愈后,闻到汽油或柴油气味就喘不过气来,还是不能进城,只好上了村里的小学。虽不算好事,我们却又能一起玩耍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玩儿的东西也增加了不少,踩高跷就是一项很好玩又能锻炼身体的活动。
做一对高跷比较容易,只要两根等长的木棍,分别在他们上面安个大概三四寸长的橛子就成了。如能幸运地在某棵树上找到带分叉的木棍,自然更好——将分出来的枝杈当作那橛子,比安上的要坚固的多。脚踩在那橛子上,用布条或绳子将木棍和小腿捆在一起便可以行走了。
每当雨后,我上街总要踩着高跷,可避免泥水弄湿鞋袜。
说起来好笑,我曾将人家坟头上的树枝砍了两杈作成高跷,且踩着那对高跷跌伤了腿。有人说是鬼把我推倒了,我笑着问他们:“嘻嘻!为啥俺砍坟上的树叉,鬼不立刻将我从树上拉下来呀?”我如此问别人,自己却不知人间是否有鬼。有个女孩在山神庙里玩笑:“哈哈!……我给大家当奶奶啦!……”此后,她腿疼了半年。某女跟人吵了架,蒸了白面大馒头,贡在其庙里,烧了三炷香,磕头如捣蒜,又好似那鸡啄碎米,口中念念有词:“天王爷呀地王爷!叫那人家都死绝!不灵你就不算爷……”半年后,那家没死绝,他的女儿却被脑膜炎夺走了性命。我怀着好奇的心情,也坐在那小庙里当了一会儿爷爷,第二天就不小心跌到庙前的沟里,屁股痛了十多天。这些事情都是巧合吗?怎么会那么巧呢?我居然相信世间有神有鬼了。
而今细想:我们常会因几个相关的巧合而相信某学说是真理,此乃人类的弱点之一。世上有了无数善利用其弱点者,假药假经假气功,假神假鬼假和尚,诸如此类,都能骗财骗色骗光环了。
& &&&第四回
村里有人买了叫“三用机”的多功能收音机,那玩意儿能接在有线广播线路上收听区广播站和公社广播,我觉着那很好玩,也想让我的收音机如此。我打开家里那台大收音机的后盖,用有线广播的电线在那些零件上乱碰,折腾了一个多钟头,终于听到了区广播站的声音。我极度喜悦地接好了四条线,盖好收音机。经反复试验发现:把一个喇叭接在我另外接出来的那线上,还可将自己的说话声传到收音机里。我想:“如果把那收音机的喇叭线[输出线]接在有线广播上,能不能通过另外一个喇叭将自己的声音送出去啊?”实践证明确实可以。从此,我们便可以在有线广播里呜叫了。[我们这里管喊话称为呜叫]收音机功率不够大,我们的声音只能覆盖方圆五里内的范围。
一天清早,我吹了吹“麦克风”,模仿着公社那个女广播员的腔调:“噗噗噗……喂!……喂!……瓦屋沟的康跟海!你婆姨叫你赶着毛驴驴到公社接她呢。如果本人没有听到,拜托其它群众听到广播后,务必转告一下康跟海同志……”前些天,我们村康跟海的老婆回了娘家,康跟海还不知我有此能耐,以为老婆真从娘家跑到乡政府,他赶着毛驴起了身,幸亏我母亲及时拦住。
将一喇叭放在某房间里,收音机搁另一房间,用线连通,便从收音机里听到那喇叭所在房间的声音。[其实就是用喇叭当了话筒。]
村里某人办婚事,我家东屋作了洞房,我偷偷将那当作话筒的喇叭放在了洞房里。白天洞房里人多,乱哄哄的,听着好象一锅粥。听来听去,自感无趣,不免瞌睡,索性倒在炕上入了梦寐。
白天睡了一大觉,半夜一两点钟就醒了。想起那喇叭还放在洞房里,下地打开了收音机。我原本是想听他们说什么悄悄话,或者是打呼噜,结果却听到了从来未曾听到过的声响。通过此事,十一岁的我进入了多梦而激荡的世界。
我渴望女朋友,也明白自己的女朋友不好找,可无法不想那些事儿,心总放不在肚里 ,肚子如同被狼掏空。
那些女孩儿终究会投入某男人怀抱,心甘情愿作洞房之事,而且还会幸福得嗷嗷直叫……男人说女人是自己的房子,女人说男人是自己的瓤子……瞎鬼呀瞎鬼!带把子的瞎鬼!瞎鬼呀瞎鬼!无能的瞎鬼!你的鸡巴默默无闻地帮你站着撒尿,多少寒冬让你避免了脱裤子冻屁股的痛苦,你却很可能使它永无住所了。如此无能,不如上吊……我竟不情愿和女孩子一起玩耍了。女孩儿们总找我玩儿,我想对她们发脾气,我想叫她们滚出银河系,又觉着她们并没错,不该随便伤及无辜。俺这委屈说给谁呢?也许天地会明了吧?天知地知又怎样?还不是照样叫我做这倒霉的瞎鬼吗?天王爷和地王爷该不会把自家闺女送给俺吧?如果会的话,两位公主该要哪位呢?还是都要呢?胡思乱想着,唉声叹气着,过了一天少了两半天。
有些粗俗,却是当时的心理活动。生活本来雅俗皆有,撰文理当遵循生活。《红楼梦》的七十五回里不也有“鸡巴”二字吗?
从天边飞来个老神仙,用魔法治好了我的眼睛,那苍老而浑厚的声音朗声道:“可怜的孩子啊!你的心意已经感动了玉皇大帝,晓丽就是天赐予你的姑娘!她在前边的云雾里等着你呢,快快去陪她吧!”前边回荡起晓丽的声音:象歌唱,象欢呼,象那天洞房里传来的奇怪声响,又象晓丽躺在地下嗷嗷哭……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没命地奔去。跑得越来越快,跑得奋不顾身,跑得热汗直流,跑得腾云驾雾,跑得神清气爽,跑得无比欢畅……跑到被窝里了,双腿还在快速运动,踢醒了正在打呼噜的父亲。
那时我比较迷信,把梦看得很重要,还以为真有神仙托梦给自己呢,于是我把晓丽藏在了心底。也许大家认为我所说不实,无需怀疑,千真万确,或许当年的我有些早熟吧?呵呵!
就算到时候晓丽真愿意嫁给我,她爹娘能同意吗?我想:“只有自己作了人上人,才可能过此难关。”只好暗下决心加倍努力。
转眼间,又过了一年,过去的一年还算充实。通过反复拆卸收音机掌握了些关于电的常识,人家的电灯开关、收音机出了毛病可能找我。当然,修电灯开关绝对没问题,收音机就难说了,或许越修越坏。
那年电视里播了叫做《霍元甲》的武打片,里面有人吊起沙袋练功,我和黑蛋他们也去模仿。曾听外公说:“在地下挖个坑,捆住双腿,膝盖不打弯,从坑里往上跳,能练出轻功。”对打人有着浓厚兴趣的我经常照他们说的方法练“跳坑坑”。身体得到了锻炼,我的个子长了半头,力气比同龄人大了许多。
为我长大后的出路,父母早联系好了盲童学校。那学校招收的农村学生不得低于十二岁,故此我未能正常入学。
我十二岁那年六月份,父亲带着我去太原盲童学校报了名。报名的过程中,我出了不少洋相。老师们给我一张用盲文点子画出的羽毛球图形,我摸了半天,说那好象是白菜。某女老师笑道:“呵呵!你说的倒也算对了,那样子确实象白菜。这小朋友的想象力多丰富啊!不过,这个图形应该是羽毛球,你再摸摸看,那是不是更象羽毛球呀?”我难为情地笑道:“呵呵!老师啊!甚是个羽毛球啊?我真个没见过那东西呀!羽毛球到底是甚样子呢?羽毛球咋地是长的呀?球应该是圆的才对吗。”父亲帮我解释道:“呵呵!老师呀!俺们农村,耍羽毛球的不多,这孩儿又看不见,可能真没见过那个东西。”另一位老师不知从哪儿鼓捣来个羽毛球,放在我手里笑道:“呵呵!小朋友啊!你仔细摸摸,这就是羽毛球。”他们让我摸着数那硬纸板上的盲文点子,这倒没能难住我。“这孩子,摸得真是太快啦!绝对没问题了,看看他的生活自理能力吧。”他们边夸我边给我笤帚叫我扫地,我连笤帚都不会拿,人家手把手教我拿好,我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胡乱划拉。让我叠被子,我随意卷了起来。我的笨拙惹得人家哄堂大笑,臊得自己欲入地壳。吼吼!天大的冤枉!本人长了那么大,从来就没摸过什么羽毛球狗毛蛋的。农村人哪来那么多闲情逸致打羽毛球啊?可能将那时间用来种白菜了。不是不会叠被子,我大人也是那样卷的。扫地吗?大人们肯定不会用我啊。哇哈哈哈!本人的无知给大伙儿增笑了吧?最可笑的还在后面呢!那个年青女老师轻轻抚摸着我的头,用标准的普通话对我父亲说:“挺好的!你的女儿很机灵啊!回去让她锻炼锻炼生活自理能力就没问题了。”老师们竟然不知本人是男是女,当然不能完全怪人家——因为我脑袋上有辫子。幼年时摸到大姐和二姐都有辫子,哭喊着要,大人就给我留了。久而久之,那辫子就越长越长了。大人讲迷信,他们说那辫子得满了十二岁才能剪掉。我是农历八月的生日,阳历六月份,辫子自然安然无恙地长在我头上。
不论怎样,名总还是报了,只等着九月份开学。半月后,收到了学校来的信:“……本校要拆了平房建楼,需要两年时间,请学生家长另等通知……”这样一来,我上学的日期又推迟了两年。
小伙伴们再次恋恋不舍而又无奈地跟炎热却充满欢笑的暑假作了深情的吻别,新的学期开始了。黑蛋他们照常上了学,我仍是自由人。未入学的太小,已退学的太大,他们都不愿跟我玩,我只好常去学校。我可以跟他们一起学习,也可同大家一块儿玩耍,更重要的是:时常挂在我心上的晓丽也在那学校,我可以悄悄关心和爱护她。不论晓丽是否能觉察到,我都感觉无限美好。
当然也有不快,根源还是被歧视。某女生常跟笑笑、晓丽她们抢着给我读故事书,有人说她想和我搞对象,她气呼呼道:“哼!和他搞对象,笑话,擦屁股都嫌他太粗糙了。”多缺德,实在想那么说,起码别让我听见,背后骂皇帝的都有啊,她却跟我坐在一条板凳上说了,弄了咱个烧鸡大窝脖。我以牙还牙道:“俺去舔狗屁眼都不吃你做的饭。”这家伙继续还口:“嘻嘻!你呀!也就是那块舔狗屁眼的料”我知道她是抱养的,我还知道她爹因偷电缆入了狱,可我也知道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唉!拥有如此重磅武器却落了个张口结舌狼狈不堪。怎样出这口恶气呢?打她一顿吗?她是个女孩子,显然行不通。在那家伙站起来时,我突然想出个超牛点子:移动屁股靠近她,起身转体紧抱她,头对头来面对面,伸舌狂舔她嘴巴。旁观的黑蛋笑道:“哈哈!这小子真去舔狗屁眼啦!”大家哄堂大笑。当时不知那叫强吻,龌龊呀龌龊!
此后,她仍旧常给我读故事书,还婉转地向我道了歉。她说自己没心没肺,其实她早已将我当做要好的朋友。
美好时光的流速总叫人感觉飞快,眨眼间,一年又被无情的岁月魔鬼甩到它背后。晓丽和黑蛋他们上了乡办的中学,二猫姐弟们也随父母调动工作搬走了。黑蛋他们两星期才回一次家,除了寒假我们在一块儿玩耍的机会便很少了。我仍常去学校,那里没了黑蛋和晓丽他们,不再那么美好。这一年,我像只疲惫的蜗牛——背着甩不掉的包袱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艰难地爬行。其原因有三:
一.想着晓丽,却不能天天见到她,心里无着无落;
二.黑蛋他们都走了,一起玩耍的伙伴玩儿起来配合的不够默契;
三.快去太原上学了,从未在外常住的我有些愁,虽已学会叠被、扫地和洗衣,可总为自己不能吃白菜等好几种蔬菜而烦恼。
随着又一个暑假的到来,我们这帮“死党”又能一块儿尽情玩耍了。不知谁发现了我对晓丽有那种想法,也不知怎样在伙伴们之间传开,终于传到了晓丽耳中,晓丽突然不理我了。
晓丽不理我,我对她没丝毫埋怨,那个秘密暴露了,我也不好意思。我想主动去她家找她玩儿,却找不出合适借口。若她有哥哥、姐姐什么的就好了——起码我可去找他们。她爹娘只生了她那么个宝贝女儿,真叫人无可奈何。又过一些天,我的大人也将此当笑话说给别人,羞得我象不胜酒力者喝了许多高度酒——面红耳赤。我若有猪八戒那能耐,一定会立刻借土囤钻了地缝。尽管如此,我还是盼着别人多说些关于我和晓丽的事情,害臊的同时,只感觉飘飘然不知所以。
再过一星期,我就要到太原上学去了,跟我家走得比较近的都来看我。他们说着“上了学,将来一定能成大气候”之类的吉利话,我心里却非常难过。不怕离家吃苦,主要是丢不下我的大人以及笑笑、晓丽和黑蛋他们。
临走的前一天下午,我独自在家,刘俊明他们象日本鬼子扫荡般闹吵吵闯了进来。我想说些什么,开口居然泪如雨下了,他们随之而静了下来。晓丽羞于主动跟我说话,若不是其它伙伴叫她的名儿,我真不知她的到来。吵闹是孩子们的天性,那天他们却没大声喊叫。大概他们明了我的心情吧?大概他们也是不舍别离吧?是啊!有些曾因骂瞎子而被我打得看天天不蓝吃醋醋不酸的家伙也成了我们这死党中的成员。今后,除了放假我很难回到他们中间了……也许在那不凉不热的初秋,我们还会成群结伙地去偷吃人家的土豆;也许在那寒风凛冽的冬天,我们还会抬着担架模样的大冰车向一公里以外的下庄村进发。但我们在一起的机会肯定越来越少了。
黑蛋说:“你去了太原,俺们也开学了,就算你不走,咱们也不能一起鬼混了,反正你走不走都差不多,难过球个甚呀!”我给抽烟的散了烟,坐在炕沿上勉强笑道:“呵呵!是了,其实我也这样想,再说呢,咱们也不是小孩儿了,往后肯定要做些正经事情,哪儿还能整天聚在一块儿找乐子呀?话是这样说,道理也不错,这个时候也不知道究竟是为啥难过了,呵呵!”刘俊明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字一句道:“唉!没办法呀!瞎子不念书咋活呢?就是说书唱曲曲,也得念书嘛。”他们七嘴八舌地劝我,我心里暖烘烘的,感激的心情替代了将要离家的忧愁。我想:“作为女孩儿的晓丽都来了,好歹得跟人家说句话吧,不然真被人家瞧不起了。咋张口呢?……”我起身到立柜旁,开柜门将头钻进去,鼓足勇气,边找东西边说:“晓丽呀!你那个小收音机,我早就修好了,你也要开学了,拿到学校听去吧。”说着,我从立柜里取出了收音机,向晓丽那边挪动。晓丽有些羞涩,笑着说:“嘻嘻!嗯!你拿去吧,我正盘算该送你啥礼物呢,就把它给你好了。这个收音机小小的,你装在兜兜里,听评书多方便啊!”我笑道:“呵呵!你有心意就好了,收音机还是给你吧,你不是也喜欢听评书吗?”晓丽也笑道:“呵呵!你别担心我听不上评书,俺老爹早就答应给我买新的了。”没想到:我自认为超难的问题,解决起来竟如此容易。黑蛋起哄道:“呵呵!你给这家伙收音机,这家伙肯定会时时刻刻带在身上,你信不信?”晓丽玩笑道:“嘻嘻!咋能不信呢?既然建民哥肚子里能有你这样的蛔虫,我咋能不相信那蛔虫说出来的话呀?令人惊讶的是小小蛔虫居然会说汉语。”黑蛋笑道:“你爹开裆裤的!老子就是蛔虫,你能咬了俺这耳朵吗?既然我是建民肚里的蛔虫,我说的话就是他想说的了,人家可把你的收音机当成定情物了!哼哼哼哼!”晓丽玩笑道:“你这小小!想三梅,老老实实在那里想着好啦!鬼叫啥呀!”
那天夜晚,我三四点才睡着。在梦里,我回到了七八岁时候,听到了晓丽在她家院子里扯开喉咙嗷嗷哭。
一觉睡到六点多。走出屋门,发现下着毛毛雨。我希望雨越来越大,最好转成连阴雨。然而,事不随人愿,那雨却越来越小了。
下午三点左右,父母领我去一楼的一年级二班教室报了到。我们班主任,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的中年男子,叫李耀先,突出特点是嗓音洪亮。他给我们发了盲文书,我翻开摸着那些小米粒似的点子皱了眉。站在我旁边的母亲关切地问:“是不是很愁啊?”我强装笑脸道:“呵呵!没甚了不起,学会就不愁了。”母亲低头看了看那盲文书,微皱眉头道:“嗯!应该不太难吧?愁也没用,一口吃不成胖子,慢慢来吧,人家能学会咱就不怕学不会。”我笑道:“呵呵!怕甚呢?反正有老师教呢?”
电铃响了,讲台上的班主任微笑道:“同学们好!”
我们有的站起来有的没动,长短不齐喊“老师好”。这回咱没出丑——因为我在村里的学校听过课。班主任轻嗽一声,继续微笑道:“请坐!”我们坐下后,班主任接着说:“同学们!从今天起,你们就开始了多彩多姿的校园生活,愿大家学习愉快。对你们来说,离开父母,还得尽快适应新的学习和生活环境,心里有些压力很正常,高年级的同学们都是从不习惯逐渐习惯的,所以你们别太紧张。我初次当班主任,很可能令大家失望。既然学校赶我这只鸭子上了架,我只好竭尽全力做好工作了,呵呵!这工作能不能做好,当然还得看大家跟我配合得好不好了。咋配合呀?那就是:你们别把我当作老师,就看成一位大朋友,这样的话,咱们就容易沟通了。为了学习,同学们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我初次当班主任,其实也需要学习。今后咱们一块儿学习吧。你们看不见,都不容易,我的作用应该是给大家带来学习和生活上的便利,你们学习、生活和思想上有啥问题,一定要告诉我……”他说的话并不那么动听,给我的感觉却是谦虚和真诚。这样的老师,谁又能说他不好呢?后来,班主任说了些关于学校纪律等事情,任命稍有视力的贺永顺同学做了临时班长,通过点名将我们和点名册上的姓名对了号……带着我们去熟悉宿舍、食堂和教室以及厕所的路线,他领着我们把那些并不算难走的路走了七八个来回,确信不会有问题,才让我们解散了。
解散后,我和父母回了我们宿舍[三楼十二号]。他俩给我铺床、整理衣物,我出门向歌声飘来的方位摸去 。温柔女生随着不够纯熟的吉他节拍唱“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什么的,是当时流行的《迟到》。
摸出走廊往左转,轻轻推开两扇门,
歌止琴歇木凳叫,迎面扑来蛮横人。
胸前吉他公鸭嗓,抓我领口还骂人。
我们他妈正排练,哪个让你瞎推门?
我膝顶上他小腹,疼得小子又骂人。
那厮松手打我脸,我拳杵向他面门。
原来其乃纸老虎,哼哼呀呀鼻血喷。
女子开口甜似蜜 ,喊得却是谁打人。
我怕惹出麻烦事,忙转身出快走人。
碰到门环挂把锁,顺手牵羊锁住门。
梦中盲校赛桃园,初来却遇鬼压身。
担惊扫兴回宿舍,边喘边脱汗满身。
和父亲坐在我床上的母亲微笑道:“孩儿呀!瞧你热的,快躺下歇歇吧。”我深呼吸道:“我没事儿,你们应该累了,这床小,轮着躺一会儿吧。”父亲笑道:“呵呵!我们不累,你热成这样,刚才跑到哪儿去了?”我照实说了,父母都说我太任性、太要强,他们说出门在外该学会忍耐……
那天的晚饭是馒头和酱油汤。所谓酱油汤的做法是:白开水掺酱油,再放点盐。这晚餐没白菜,我不必为吃饭而愁。父母陪我去了食堂,坐在大方桌旁。我伸手摸,桌上已摆了馒头和盛满酱油汤的搪瓷碗。父亲咬口馒头,边嚼边说:“这馍馍蒸得挺不赖,你应该能吃惯。”母亲喝口酱油汤笑道:“呵呵!这汤子正合你的口味,你不吃咸菜就给孩儿们吧。要每天晚上都吃这饭就好说了,怕的是人家往汤里放白菜呀!”我边吃边说:“嗯!汤里有白菜不要紧,光喝汤不吃菜也行。”父亲叹气道:“啊呀!这里的老师们说,汤面里十有八九放白菜,中午的饭里更有白菜。没法子,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不行的话,可真是个大问题啊!”母亲说:“应该不算甚问题,谁念书不吃苦呀,吃惯了就好了。我担心的倒是这孩儿那驴脾气,学校可不同家里,闹不好跟人打了架可就糟了。”我笑道:“呵呵!咱是来念书的,打甚架呀?花上票子买罪受,装成绵羊念好书,这个我还不懂吗?”母亲笑道:“呵呵!天生的骨头,就怕你改不了啊!刚来学校就打人家了,学校要是知道了,你就跟人家说句软话吧。晓丽和笑笑都跟我说怕你在学校惹事生非,叫我好好劝劝你了,你这孩儿,甚会儿就象人家那样懂道理了?忍耐忍耐吧,咱只有这一条路啊!”我小声道:“嗯!可不敢再说那事儿了,万一那狗日的在这儿就坏菜了。”……
该睡觉时,父母住了校外的旅店,我留在了学校。我们宿舍还有三个同学:张猛、吴渭军和李育国。他们三人说笑着,只有我因愁吃白菜而默默无言。想抽支烟,听说学校不允许,只好忍着。和衣而卧盖了被,等查夜的生活老师走了好去厕所抽烟。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夜里突然醒来,忘记自己已住在学校的宿舍。从衣兜里掏出偷偷带来的烟卷和火柴,点燃抽了大半支才如梦方醒,索性干脆全抽完了。打开收音机,中央一台还未开播,说明没到四点。听着远处传来的火车叫声和近处南来北往的汽车声,听着张猛他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不同频率的磨牙声、大小不一的咳嗽声、有长有短有高有低的放屁声 和含糊不清的梦话声,想起了我的伙伴们,想到从此将离开父母,不由自主落了泪,甚至想打退堂鼓。为不被人小瞧,为大人们的良苦用心,也为将来能跟我心爱的晓丽在一起,我咬牙用枕巾擦了泪,脱鞋上床钻了被窝。幻想着将来成了大气候,别人像看待健全人一样看待自己,幻想着将来能用八抬大轿把日思夜想的晓丽娶到家,感觉无限甜蜜。不知何时入了梦,梦里的盲校搬到了我的老家。
早上,食堂的饭里有白菜,父母给我从街上买了我比较爱吃的凉粉。
中午十二点左右,父母再三嘱咐我,叫我一定要听老师的话,晚上睡觉要盖好被子……然后流着泪赶火车去了。
午餐是菜和面条掺在一起的,里面仍有不少白菜。想告老师不能吃白菜,又怕学校叫我回家,只好咬牙吃下去。为摘掉叫我人不人鬼不鬼的瞎帽子,我吃过好多丸药或汤药,这白菜却比那些中药不知难吃多少倍。好不容易吃下去,半点钟后又吐了。吃了吐吐了吃,折腾了三天,老“肚”同志忍无可忍,终于翻了脸,它以叫我疼痛难忍的方式向本人发出了严正警告。
我肚子疼得躺在床上翻翻滚滚,生活老师问其故,我吞吞吐吐道:“嗯……肚子难受……”她们带我去学校的诊所,给我打了安痛定,扶我躺在诊断床上休息。过了约一小时,我又哇啦哇啦吐了好几口,吐出来的是被咬碎的白菜和大米之混合物。诊所的大夫说:“这孩子的病恐怕很严重呀!赶快去大医院看看吧。”李老师用自行车带我去了太原杏花岭医院,诊断结果是阑尾炎,需要手术。我知道此病是吃白菜引起的,但不知是否真成了阑尾炎。后来,学校拍电报叫来我父亲,我才说了肚子疼的真正原因。父亲领我去饭店吃了没白菜的东西,病很快好了。
父亲和学校商量后,叫我正在上学的大姐退学作了学校的炊事员。我无需再为吃白菜而发愁,别的同学吃馒头,我却能跟食堂的大师傅们一起吃那香喷喷的油饼。
李老师在我们班思想品德课上说:“个别同学因为想爹娘而假装肚子疼,家长来了病就好了。希望这样的同学今后能努力改掉自己那种任性而不诚实的坏习惯……”他误解了我,我自然不满。自己没如实说明病情,纵然人家说我装病也没错,只好默认了。
打了公鸭嗓,没啥反应,小子也看不见,我悄悄揍了他,看来算白揍了。唉!公鸭嗓啊公鸭嗓,挨了打都不知谁打的,牛杈个甚?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本人向你郑重道歉:当时的二爹下手有些重了。当时也怪你——谁叫你抓我领口还捎带了一小块真皮?
解决了吃饭这一根本问题,好比超载的骡子卸了鞍——无比轻松,总算可以集中精力学习了。
学校为让我们熟悉环境,开学一星期后才正式上课。虽然我闹了些麻烦,并未耽误功课。
我原以为那盲文很难学,实际操作起来却很容易。我已十四岁,脑袋瓜子也不算太次,学起那些本应让七周岁的小孩儿学的一年级课程,如同旱沙地里拔萝卜——手到擒来。尽管如此,我对学习还是抓得很紧。我总觉着:想得到晓丽,自己必须比有能耐的健全人还有能耐才好,因此我常通宵达旦练习写盲文或者摸揣二年级的课本——为下一年跳级作准备。
国庆节和八月十五赶在了一起,放了五天假。大姐和我回到家,不必说心中之万分喜悦,伙伴们见我也是笑靥如花,弟弟妹妹说母亲想我想得瘦了一圈儿。黑蛋他们也放了假,没料到我们这些死党那么快就见面了。
中秋节的上午,我同黑蛋和刘俊明去了晓丽家,羊肉香扑鼻,晓丽正在跟她妈一起包饺子。“建民啊,甚会儿回来的呀?”晓丽妈问。我坐在炕沿上说:“昨天黄昏。”晓丽似乎已忘了两月前那叫人红脸之事,她问我:“你们的课本和俺们一样吗?”我笑道:“呵呵!不一样的,那书里都是针扎下的点子,象用胶把小米粘在硬纸上一样。我带回来一本,呆会儿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里面的内容跟俺们学得是不是一样呀?”刘俊明好奇地问。我说:“应该差不多,一年级的课程,不用学也可以考百分啊,没球啥意思,想跳两级,弟兄们多帮忙呀!”黑蛋笑道:“呵呵!咱伙计们的书念得咋样?你不是不球知道。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本事呀!”我说:“没那么严重,伙计想把二年级的课程过一下,可咱这摸揣 工夫还没练到家,摸得太慢,你们帮我把普通课本录在磁带上就好了。”俊明说:“这个录音嘛,咱伙计念得结结巴巴,咋听呢?叫晓丽念吧。这家伙在学校参加过朗诵比赛,还得了第二名呢。”晓丽笑道:“呵呵!……我也念不好,录音就更紧张了,念得颤颤巍巍,人家听了肯定得笑话。”我说:“结巴了也没甚事情,只要能听懂就可以。反正是念给我听的,别人笑话就让他们笑去吧。笑料是咱们的,笑破的肚皮是他们的,管他们干吗呀?电台的播音员念得好,人家给咱白念吗?”黑蛋说:“俺家的录音机录得清楚,就用它吧。语文、数学、还有思想品德,那么多,可得念两天呢!这时间恐怕很紧,伙计现在就给咱们找书去。”晓丽妈笑道:“呵呵!就算阎王催命也没必要那样着急啊!吃了扁食 再说吧,咱家就丽丽这么一个孩儿,过节也不热闹,没啥意思,难得你们这些要好的孩儿们聚在一起,你驴驹叔也在,咱们就热闹它一回好了。”[在农村,人们常给自己的宝贝儿女起个粗俗的小名,希望自己的儿女之生命力如同禽兽 般顽强。晓丽她爹这奇怪名字“驴驹儿”便是由此而来。]
驴驹叔推门进来,满面春风道:“啊呀!孩儿们都在啊!正好我去供销社买了些鱼肉罐头,今儿你们都在咱家吃扁食吧。昨天是丽丽的生日,俺们忙着收山药蛋,竟给忘了,咱们今儿补上它。小妹呀,咱那红葡萄酒在哪儿?”晓丽妈笑道:“呵呵!急啥呀?扁食还没好,你叫孩儿们空着肚子喝酒,醉了咋办啊?还有,人家说呀,男怕初一生女怕十五养,今儿咱们就别说是给丽丽过生日了,改天再补吧。”驴驹叔道:“拉倒吧,甚球的些怕初一怕十五的?她外婆想叫你做家里最小的闺女,想养小子,把你唤成了小妹,你底下不是照样有了她三姨吗?吃些扁食再喝酒,这倒是说对了。”小丽妈笑道:“呵呵!倒也是哈!其实丽丽的生日本来就在今儿,你想,八月十四黑夜十一点半左右,万年历上就该是八月十五的子时了嘛。”黑蛋抬手指着晓丽玩笑道:“呵呵!那太好了,俺们都祝你那个啥,生日快乐吧!原来这么多年你都把生日过错了呀!”晓丽笑道:“嘻嘻!这都是俺妈闹的,明白人装糊涂,竟然装了十二年。”晓丽妈说:“啥装糊涂呀?是真糊涂。我还对人家说:俺闺女的生日是八月十四,幸亏在黑夜十一点半生出来了,要是推迟半小时,那可就糟了。你们说,这不是明告人家了吗?”驴驹叔笑道:“呵呵!对呀,我也糊涂了,要不是你说我还会一直糊涂下去,咱们这当爹妈的竟连孩儿的生日都弄错了,这不是打着呼噜过日子吗?”我说:“驴驹叔啊,你这糊涂算个啥?毛主席还糊涂呢。听说有个唤马啥啥的说应该计划生育,毛泽东却说人多好办事,现在人多了,事情却更难办了。”驴驹叔笑道:“呵呵!你这小鬼,知道的还不少,唤马寅出呀,我是听那些宣传计划生育的家伙们说的,听说那马寅出可被红卫兵斗惨了。如果叫上一代少生几个,丽丽她们也不至于落到连个弟弟或者妹妹都没有的可怜下场啊!”黑蛋说:“我有妹妹,能咋呀?人家大了不就嫁了吗,爹娘照样得我养活。”晓丽妈玩笑:“呵呵!丽丽大了也要嫁的,照你说,俺两口子老了就没人管了,呵呵!”驴驹叔笑了笑,认真地说:“呵呵!……兵子 啊,你这话说错了!孤柴难着孤人难活,那道理再简单不过了。谁没个马高凳短的时候?谁能一辈子碰不上难拿主意的事情啊?遇到为难事有个出谋划策的,可比你腰缠万贯强百倍了。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平素看不出来,关键时候呀,亲情才是真刀真枪啊!”晓丽顽皮地吐了吐舌头,连说带笑道:“嘻嘻!……妈呀!您老人家也给我生个真刀真枪好了!”俊明从厕所回来,疑惑地问:“咦!你们都在笑啥呀?”我们笑而不答。
说笑间,饺子已做好,晓丽和刘俊明分别喝了大概二两,叫唤头晕了,我和黑蛋却每人喝了一瓶半。此时,我的身体已发飘,但感觉非常舒服。我们吃饱喝足,和晓丽一起到我家看盲文书去了。
喝飘的我说话不免颠三倒四,惹得晓丽和俊明屡屡发笑。黑蛋也飘了,他趁晓丽和俊明不注意,对我耳语:“知道吗?你心里想晓丽的秘密是伙计传出去的,咱伙计可不是瞎说,谁叫你好说梦话呢?”我笑问:“呵呵!三梅现在对你怎样啊?”黑蛋苦笑:“嘿嘿!谁球知道呢?”我说:“快问问吧,被人抢走就完蛋了。”黑蛋说:“废鸡巴话,咋问呀?”我出主意:“写纸条,假装大意放在课桌上,只要传开,只要三梅不聋,目的就达到了……”给黑蛋出主意的同时,幻想着美好的将来,仿佛晓丽已经蒙了盖头,正羞怯地等待我的到来。这就是喝飘的感觉。这感觉如歌似梦,这感觉难以言表……从此,我学会了喝酒。
伙伴们轮流叫我到他们家吃饭,我回来五天只吃了自家四顿饭。不知不觉中,短暂而愉快的假期过去了,即将返校,不免留恋家乡。黑蛋他们已给我录好部分课本内容,我带着这些录音带,带着帮我跳级的法宝,带着晓丽的声音,猜想着那录音带里是否包含爱情,和大姐一起离开了那古老的村庄。
本人刻苦学习,测验得了全年级第一。这本该算好事,却引来了仇敌。我们班张春来真够缺德,他将我放在教室的课本里倒了水。原因无非嫉妒,急得颅内进了水。小子脑袋里水太多了,那课本很容易买到。未损人也没利己,只证明他自己傻得冒泡。虽然如此,我仍想揍孙子个脸肿头破。怕学校撵我回家,只好发扬“一不打架二不骂人”的高尚风格。“若不考全年级第一,小子不会添乱。”自圆其说、自我安慰,纯属扯谈。
那天晚自习,陌生声音说李老师找我,我悄悄出了教室。有人揪住我头发恨恨地说:“你小子!今后再跟她搅在一起,老子扒了你的人皮。”我莫明其妙、憋气窝火,压住火问:“什么呀?你倒说清楚啊!”“什么?你自己清楚。”那家伙使劲摇着我的头冷冷地说。他揪着我的头发拚命摇,我极不舒服,心头怒火烧遍周身。我本不想在学校打架,别人却总跟我过不去。此时,我已顾不得许多。我甩开他破口大骂:“奶奶的!你以为老子是你这杂交动物随便摆弄的吗?狗眼看错人了!就算你瞎透了眼,你那当婊子的妈也该告你大爷是谁呀!”骂着,我抱住了他的后腰。人家那腰几乎比我粗了一倍,我感觉自己象贾宝玉打铁——力不从心 。那小子一甩,我的脑袋撞了墙,耳内嗡嗡叫,一头栽倒不省人事了。
学校给了小子相关处分,不必细说,经查明:那厮乃初三学生。小子听说我与他暗恋的女孩儿关系非常,气急败坏撒野动粗。倒也非空穴来风,确实有个叫肖影的女生常找我玩耍。就算我与肖影拥抱接吻,就算我和肖影登记结婚拜天地,就算肖影给我生了儿女,干他个鸟事?凭他站着比我粗,凭他躺下比我长,就企图抢夺我的女朋友,这孙子也太疯狂了吧?这孙子也太流氓了吧?毛主席说“枪杆子里出政权”,我也曾与毛主席不谋而合——靠棍棒拳头从那“瞎子碰倒桌子”的骂声中打出了自己的天下。进校还没两月,居然已受了两回大大的窝囊气,这样的日子俺可实在无法忍受了。看来呀,在这盲人成群的特殊地方,在这开口文明闭口礼貌的学校,能给我公平的仍是那棍棒和拳头。
为免受欺负,我练起了某中医大夫教给我的气功。气功并不神秘,无非某种锻炼身体的具体方法,其关键是周围环境要安静。我们宿舍:李玉国不贪学习,常在课堂上睡觉,晚上十二点仍躺不在床上 ;吴为军得过脑膜炎,留下了后遗症,几乎天天夜晚因想家而哭闹;张猛倒是正常,可他喜欢晚上听收音机,经常听到十二点多。为早日摆脱挨打受气之窝囊困境,管他嘈杂不嘈杂,反正照练不误。
练了办个月,我右耳后起了半个乒乓球大小的脓包。怀疑那包与在嘈杂环境下练气功有关,索性暂时不练了。脓包逐渐缩小,一周便散去。
又过一周,学校给我们调换了宿舍。新宿舍里,有同班的郝健文、高旭军和跟我同名的李建民。晚上熄灯后他们都不大声吵闹,我总算有了练气功的条件。
我和李建民常一起练习摸盲文,往往一练就是通宵。高旭军也抽烟,这属于我们的共同爱好。他经常和我一起抽烟或练那种所谓的气功。
在某些同学影响下,我们宿舍所有成员都产生了学吹笛子的念头,念头很快变成了实际行动,于是我们宿舍常传出类似狗打架的声响。起初,我们合伙跟学校借了两支笛子,而后觉着狼多肉少,索性我自己买了一支。
我常起床不洗漱就跑到楼下操场上吹笛子,直到吹得笛子不响了才罢休。为何会不响了呢?滴水成冰的环境下,吐到笛子里的唾液很容易结成冰,积少成多,其最终结果可想而知。
元旦那天上午九点左右,我正坐在自己床上吹笛子,高旭军急匆匆撞了进来。他上气不接下气道:“哥们儿呀!伙计被人打了!”
听他说挨了打,我心里不是滋味。我们俩相处得确实不错,若说李建民和郝健文是我朋友的话,那么高旭军应该算我的哥们儿,哥们儿乃朋友之升级版本。我狠狠跺脚问:“怎么就挨打了呢?叫哪头绿色骡子踢了?”高旭军叹了口粗气,咬牙切齿地说:“他妈的张春来,伙计走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那个肏他妈的就给了伙计一拳。伙计还了小子一脚,人家比伙计力气大,伙计就被按倒了。真他妈丢人!”“这头秃驴,恐怕咱伙计空手也打不过,但可以用砖头敲碎孙子的龟头!”我狠狠咬牙道。高旭军无可奈何地叹息道:“唉!他妈算球了吧!打得轻了不中用,重了学校放不过咱们,以后找别人修理狗日的吧。”高旭军坐在我旁边,又叹息道:“唉!瞎子就是可怜呀!不然,在远处悄悄给他一砖头。”我说:“哼哼!咱伙计有个比较缺德的主意:做个老鼠夹子,放在孙子课桌抽屉里,那龟子儿可就有好果子吃了。”“老鼠夹子,那玩意儿咋做呀?不太好做吧?”高旭君诧异地问。我忍不住压低声音笑道:“呵呵!好做,伙计八九岁就会做那东西了,咱们得想办法弄根弹簧和一些八号铁丝,去哪儿弄呀?”高旭军说:“这个八号铁丝吗?操场上有盖楼用过的架板,从那玩意儿上弄点儿,就是这弹簧太难找了。”我说:“自行车支架上的弹簧有些硬,没别的办法了就用那个吧。反正不是打老鼠,只要能崩小子一下就行了。”高旭军说:“对!也不是必须做成老鼠夹子,用粗铁丝和弹簧搞它个一碰就散架的玩意儿更好。老鼠夹子只能夹一下手,那种一碰就四分五裂的玩意儿完全可能崩了狗日的眼睛、鼻子什么的。”我笑道:“呵呵!不知该谁的自行车倒霉了,白天不行,半夜里再偷弹簧吧。”
五天后,我们终于做成个奇形怪状的物件。如何将此物搁于那厮抽匣内呢?我二人皆纯瞎子,白昼多有不便,只得二更行动。如何开教室门?敏感话题不详说,怕被和谐,不过绝非以钥匙开之。
预备铃响了,那家伙打开了自己课桌上的抽屉。他还有点残余视力,从抽屉里取东西时,脑袋总会凑过去。“哎呀!”随着张春来的惨叫,李老师忙过去看:他额头上被崩开一寸多长的口子,手背上也出了血。李老师大声骂道:“妈的!谁这么缺德呀?”他顾不得再说什么,带着哎呀呀惨叫的张春来去学校诊所包扎伤口去了。这变态驴,曾用锥子似的盲文笔向巧手女人绣花似的给某同学手背上扎了四十多个窟窿,疼得那同学失声痛哭。今天轮到他鬼哭狼嚎了,不知这小子感想如何?
这天下午四点左右,我和高旭军正在我们宿舍里抽烟,李建民抱着几本盲文书回来了。高旭军小声问:“老李啊!长不长尾巴呀?”[“长不长尾巴”,是我们的暗号。如果说长尾巴,就是后面可能跟着老师或者爱告黑状的学生,我们就该把烟掐灭。学校毕竟是学校,老师们并非不知道我们抽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对他们来说,有人告状就必须去抓;对我们而言,老师的面子必须要给。]李建民笑道:“呵呵!你才长尾巴呢,李老师叫我告老康去他办公室,快去吧,他等不及了尾巴就来了。”李建民还不知谁暗算了张春来,因而我无法跟高旭军说什么,只好起身开门走了。
我们住三楼,李老师的办公室在二楼,这段距离不算太远,就在这不远的路上,我心里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老师们会不会知道那活儿是我们干的啊?如果知道了,我该怎么办呢?弹簧和铁丝都是半夜里弄来的,相信鬼都不会看到,叫我心里敲鼓的是另一件事情。那天早上,我在走廊地板上用砖头砸那铁丝,有位生活老师与我打招呼道:“这位同学,你弄这黑乎乎的烂铁丝干吗呀?看你,把衣服都弄脏了!”我说:“做衣服架呀!王老师,今天早上您值班呀?”她说:“本来该郝老师值班,可她家孩子病了。你那铁丝已经锈成黑乎乎了,怎么能挂衣服呀?下星期我从家给你带来几个衣服架吧。”我笑道:“呵呵!别带了,这铁丝用砂纸擦一擦就好了。”王老师笑着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嘻嘻!……”
我边走边想:“不能怕,既然已经做了,怕又顶个球用?如果这纸里真包不了火,我可能被学校撵回家。就算被开除了,他二爹也不至于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呀!反正那盲文已经学会了,回家照样念书……”
心里不够踏实,进办公室忘了喊“报告”。班主任并没挑理,他叫我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用缓慢而严肃的语气问:“康建民同学,你知不知道张春来抽屉里的那个玩意儿是谁放的呀?”“什么东西啊?我不清楚。”我装作诧异,不紧不慢道。李老师点支烟,吸了一口,更加缓慢地说:“张春来这个同学呀,确实是太不懂道理了,可你们用那种方式报复,啊呀!那很危险呀!差一点没伤了他的眼睛。你不想承认,老师也不多说了,希望你以后别再胡来,有事情一定要多和老师沟通。刚开学那会儿你装病,我也很清楚,希望你今后别在耍那些小聪明了。千万别以为谁都没自己聪明,要知道,人家也有头脑啊!”他说我装病,我自不服气。想到自己确实怕学校不要而隐瞒了实情,也算是装病,稀里糊涂点了头。李老师看我点了头,口气突然激烈起来,声音提高了八度:“你们这些混蛋!看来学校放不下你们了!滚回自己家里,爱咋样咋样去!”虽然我“滚”回家可以照常学习,被学校开除的事情让村里人知道了肯定不好。处于如此顾虑,我狡辩道:“你说的那东西,绝对不是我放的,要说装病嘛,我只是怕说了学校就叫我回家呀!”李老师划着火柴,点燃不知何时灭了的烟,猛吸了一口,把音调降低了些,冷笑道:“哼哼!你不要诡辩了,新调来的那个王老师已经亲眼看见你用砖头砸铁丝,你还说做什么衣服架,做的衣服架在哪儿呀?”听他问到这里,我装作十分委屈,大声叫:“怎么,连衣服架也不让做了吗?您不相信啊?不相信现在就去看看我做的衣服架好不好?”
我床头柜里真放着好几个铜丝做的衣服架,那是从家带来的。李老师跟着我去了宿舍,我拿出衣服架给他看后,仍然装作十分委屈李老师啊!现在你该相信了吧?见拿切菜刀的就说人家是杀人犯,这怎么能行啊?”李老师笑道:“呵呵,做的还挺好呢。看你刚才那个样子,像个学生吗?简直是土匪,以后可不许这样了。老师误会了你,你可以慢慢解释嘛。”我怕人家看出自己心里的鬼,低头应道:“嗯!对对对,咱是农民,常跟毛驴、骡子打交道,没什么涵养,慢慢来吧,还需要您更加耐心地教导呢。”咱自己搞的鬼自己最清楚,那衣服架是用铜丝做的,生活老师看到的是生锈的铁丝,这结果算好得不能再好了。李老师跟我们随便聊了十几分钟,叫高旭军跟他走了。
大概过了半小时,高旭军回来说肚子饿了,叫我陪他去饭店吃炸酱面,我知道他葫芦里装了什么药,不声不响跟他去找李老师告假出了校门。
我们磨磨蹭蹭走到一家叫楼外楼的饭店,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高旭军问:“伙计,班主任怎么问的你啊?”我复述了其过程。高旭军大笑道:“哈哈!……他也是那样问我的。看来呀,他们肯定不知道谁干的了。”我说:“应该不知道吧?如果知道了,他也就没必要把咱们一个一个叫去问了。”服务生端来了面条,高旭军吃了一口,将筷子放在碗上,叹了口气说:“他妈的!打了那孙子和没打一球样,反正别人也不知道。”我咽下口中面条笑道:“呵呵!管它别人知道不知道呢!起码我们听到那孙子像老鼠一样吱吱叫很过瘾。”高旭军说:“是啊,不过还是没亲手揍一顿过瘾。”“唉!谁叫咱打不过人家呢?”我叹息道。高旭军又吃了口面,边嚼边说:“其实,咱哥们儿受欺负的最根本原因就是没人家力气大,有了力气,那些龟蛋也就不敢动咱一根毫毛了。”我无奈地说:“那当然,可咱们现在确实没人家力气大,窝囊气只能用那种鬼办法来出呀。”高旭军重重地把饭碗放在桌上,坚定地说:“从明天开始,咱们就坚持锻炼,也许过个一年半载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收拾那些欺软怕硬的兔崽子了。”
儿时,我被人无缘无故当猴耍,最终用武力解决了,现在遇到类似处境,仍需如此解决。他比我强,我是绵羊他是恶狼;他欺压我,我是小鬼儿他是阎王。为更好地生存,绵羊也需恶狼的凶猛,小鬼儿必须设法战胜阎王。从此,我们起早贪黑锻炼身体。
期末考试结束了,我的成绩排在全年级前几名,记不清第三还是第四了。平时下了功夫,我的口算速度连听带答一秒一道,现在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后来的日子里,遇到困难总会用此来激励自己。
这学期我请过病假,出省三好生没了份儿 ,只被评为出市的,奖品是三十块钱和一张奖状。奖状不知大人们怎样处置了,他们用那钱给我买了一件叫做登山服的小号棉大衣。
放假的前两天,学校处理废书,我买了不少,也悄悄拿了一些学校不卖的。不知哪位贤人曾说:“为学知识,偷书也光荣。”我未将此看作龌龊之事,没在同学们中间保密。
那些被翻得破烂不堪的《科学知识》、《文艺选刊》等盲人读物,价格虽然不贵,学校死活不卖,我曾张嘴跟班主任借,人家说学校规定不能借,老师也没法子。学生都放了假,学校也就空了,不把书借给我们,放在那里给鬼看呀?真是王八屁股生了疮——烂龟腚。经本人深思熟虑,对付那生疮的龟臀之高妙手段是:悄悄拿走,用完送回来。
楼主很有才气,能写出这么长的文章,真不简单!
如果版主不反对这种方式,我将继续将康坛友的长文陆续转过来。
不容易,写的那么精彩!还是盲人,我还以为只是高度近视呢。
寒假里,我只和黑蛋他们到下庄村附近玩过一回短冰车,算是过了把瘾。其余的时间,除在自家或人家吃饭和没规律地睡觉外,几乎都在摸揣那些偷来或买来的破书。盲文是用拼音构成的,文化根基不深的我对书里某些内容理解起来有困难,好在妹妹和晓丽她们都可以做我的老师,我倒也不必多挠头。
正月初十上午,我外婆和父母都串门去了。我们那里有一种迷信说法:“正月初十跑远门,腰酸背痛鬼缠身。”这一天,各家各户的女主人,都不必守在家中等待远方亲戚的光顾。难得的清闲日子,她们可以放下心来,拿起针线,走出东家串西家。大人不在家,家里便成了我们的天下。弟弟妹妹和二位姐姐不知到谁家耍去了,我独自在家得了清静,拿起本破书摸摸揣揣。
黑蛋和俊明不知咋得到我家解放的消息,你一声我一声唱着民间小调从村东头跑了过来:
“开不开那个山丹花儿,连根儿拔出来,哎,要问俄送谁呀?送给俄的那尕妹妹呀!两鬓间戴呀个妹妹,山丹红花开呀……”
他们奔我家而来,我那书自然摸不成了,只好顺手扔在炕上。“你们狗日的,在甚地方听来的那阴歌滥调呀?还怪好听的嘛。啥尕妹妹软姐姐的,唱得那么动情,看来你们找到相好了。既然这样,不如叫来让伙计也见识见识。”我玩笑道。黑蛋笑道:“嘿嘿!找到个雀儿了,咱们这唐朝的擀面杖——老光棍儿,自己吃饱全家饱,多好啊!何必哈巴狗似的讨好她们呢?”我笑道:“呵呵!嘴上的毛还没长全就自称老光棍儿,这不是猪鼻子上插葱儿——装象儿吗?瞧你这德性,给光棍鼎门子还差球不多呢!”[所谓鼎门子,就是认无儿者当爹。]刘俊明说:“为了给老黑当爹,咱伙计这辈子就光棍了;这娃娃,当俺小子再合适不过,看那鼻子,多象我呀!”我说:“实际上,你们都不可能打光棍儿,正牌光棍儿在这里呢。你们盘算盘算:咱瞎上两只黑窟窿,甚人家的闺女肯跟呀?自己吃饱全家饱,倒也罢了,至少自己不用挨饿,咱这光棍儿却是连自己都吃不饱。俺们那倒霉学校,做饭的是萝卜、白菜、大米、面粉和动植物油什么都偷,轮到咱嘴里的也就是那五六个人偷剩的了。”黑蛋说:“你小子!早就恋上了,还在这里穷卖甚乖呀?晓丽给你录磁带可认真透了,伙计放了个屁,人家还把带子倒回来重录了一遍呢。还有,大姐在学校,做饭的咋偷也饿不着你,你这不是端着金碗要饭——装可怜吗?”我笑道:“呵呵!其实呀,不但没饿着,大姐还偷回来五六斤油,连大姐那种毛毛兵都偷了那么多,当头头儿的就更别说了。至于重新录音的事情吗?她晓丽当然怕别人以为那哨哨是自己吹的啊!”俊明笑道:“哈哈!听说有双声道录音机,没想到这黑蛋也成双声道了;关头村的二小会用鼻子吹喇叭,你黑蛋一出山,他肯定甘败下风了。”黑蛋笑骂:“放你的狗屁,你爹才用屁眼吹喇叭呢!”
这时,笑笑和晓丽不知说着什么走了进来。晓丽问:“你们笑甚呢?”俊明连说带笑:“呵呵!……黑鬼说:你对着录音机放屁,他吹了一声哨哨,你就立刻停止了。‘新兵怕哨,老兵怕号’——看来你还是新兵蛋子,真服从命令啊!”晓丽笑道:“呵呵!建民哥,我一给你录音这小小子就扰乱,浑身的本事都使上了,不是吹口哨就是放屁,真叫人哭笑不得呀!”我微笑道:“放几个屁不要紧,你念大声点,把他那屁声压下去就妥了。你们可帮我大忙了,我心里有数,可说甚也没用,反正呀,要靠我摸揣,可摸到驴年马月去了。”晓丽说:“俺们就是能帮你念念书,还念不好,其实也帮不了你甚忙。你念书那么下功,肯定能念出个名堂,俺们提到念书就头疼,长上两只眼又有啥用啊?能帮你多念些书,也算俺没白认识那几千个字了。”我叹气道:“唉!你们一天书都不念,照样会活得很好,所以啊,你们对念书就不太重视了。我呢?不念书就没法做人,就算念了大学,就算念到外国,还不是个瞎子吗?杨叶子,柳叶子,人家过日子,咱也过日子,可咱这柳叶子咋能跟杨叶子比大小?我们学校初中班有个看不见的男生喜欢上外校的女生,叫一个能看见的家伙帮他给那女生写信,能看见的家伙竟在信的末了写上自己的名字,后来那女生就跟看见的家伙好上了。唉!”笑笑说:“那也怪他,他咋不找个看见的女生帮他写信呢?说真的,有时候俺们睁眼的确实不如你这瞎,看不见的。咱们小时候,你领着俺们出去耍,俺们都没觉着你不如谁呀。黑蛋他奶奶也看不见,听俺爹说,人家包扁食[饺子],真是快得没法说,三个正常人都比不过她呀!”黑蛋道:“俺奶奶包扁食,我倒是没见过,谁知道是真是假?我亲眼见过的是你狗日的沾了这家伙不少光。那年坐兵车,这家伙把棉手套给了你,他的手却被冻得红巴巴的,好象是鬼爪子。”我笑道:“呵呵!你狗日的和女鬼好上了吧?难怪你小子唱什么尕妹妹软姐姐的,你没见过鬼,咋能说我的手像鬼爪子呢?”俊明说:“有人唤他黑鬼,说明他本来就是鬼,这鬼和鬼相好不奇怪,大概呀,这家伙和爪子能抓死狼的母鬼勾搭上了。”笑笑说:“啥鬼呀怪呀的,多吓人啊!人家有三梅呢,要那些吓人的东西干嘛?这建民哥嘛,确实对人好,小时候经常带俺们这些不中用的闺女孩儿到远处耍,俺们上不去的地方他还抱俺们上去。你们俩呢?却总是用土坷垃打住不叫俺们跟你们走,现在不会写英语单词就用得着俺们了吧?”晓丽说:“哼哼!啥呀?这小子,小时候对你好,对我可就不一样了,常打得人家哇哇哭啊!”
我不知什么时候变成她小子了?自她进城又回来,对我一直非常客气,这回却反常了。城市里混浊的空气能把善良而真诚的天使污染成带着伪善面具的小资产阶级,直觉告诉我:这才是那个纯真善良且泼辣的晓丽之真面目。她在城里住的不算长,这可净化人灵魂的山沟沟摘去了她那还未成形的伪善面具。
我笑着说:“你还把我闪到菜窖里,摔得我是看天天不蓝吃醋醋不酸,你咋忘了呢?”晓丽难为情地笑了笑说:“呵呵!那时候,我真不是故意的啊!还以为你也能看见呢!”我忙解释:“和你耍笑了,别放在心里。”
俊明发现了窗台上的笛子,拿来叫我哨梅。我们那里管笛子叫做梅,吹笛子就叫哨梅。我胡乱哨了一会儿当时流行的《十五的月亮》,把笛子放在炕上笑道:“呵呵!刚学这玩意儿,哨得不好,不如人家黑子和俊明唱得好。人家唱的那才好听呢!”笑笑问:“甚歌儿呢?是不是刚才他们在街上唱的那呀?”“是啊,你听人家唱的那,是不是比《霍元甲》里的歌儿还好听呢?”我笑问。晓丽说:“他们那算个甚?俺们从录音机里学的可比他们那好听多啦”黑蛋和俊明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啊呀呀,对对对,快唱一个吧,也叫俺们学一学。”晓丽说:“嗯!嗯!俺唱了你们也得唱啊!”我说:“行行行,你唱了,俺们不唱是毛驴。”晓丽羞怯地笑道:“嘻嘻!俺唱!你们可不能骗人呀。”俊明催促道:“又不是上杀场,怕球个甚呢?快唱吧。”晓丽不太自然地唱了起来:
山青水秀太阳高,
好呀么好风飘,
小小船儿撑过来,
它一路摇呀摇。
为了那心上人,
睡呀睡不着,
我只怕他找不到,
那叫我怎么好?
山青水秀太阳高,
好呀么好风飘,
一心想着他呀他,
我想得真心焦。
为了那心上人,
起呀起大早,
也不管那路迢迢,
我情愿多辛劳。
山青水秀太阳高,
好呀么好风飘,
三脚两步跑呀跑,
快赶到土地庙,
我情愿陪着他,
陪呀陪到老,
除了他我都不要,
他知道不知道?
晓丽比黑蛋和俊明唱得好听又完整。那歌曲,我也听过,但没记住歌词。我正要叫她把歌词念给我,黑蛋拍着巴掌说:“甚的些知道不知道?那家伙半夜里说梦话还是你呢!”俊明拍着我的肩膀问:“真有这事情呀?”我说:“听这小子鬼叫,哪儿有的事呢!再说,他黑蛋也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咋能知道我心里想谁呀?”晓丽却微笑道:“嗯!嘻嘻!就算真有那事儿,又能咋样啊?我还亲眼看过黑蛋的日记呢?笑笑也看过了!”黑蛋叫道:“哼!你狗日的,敢再说!扔到你黑浪口,把你这油条摔成馍馍!”我一方面为逃脱唱歌,另一方面也好奇,笑问道:“呵呵!这小子写的甚东西呢?是不是说:三梅是棺材,他是死人……”笑笑说:“他写着,上课都不能集中注意力听讲,眼前全是三梅的影子,像演电影似的,不停地晃来晃去。后面就更好耍了,呵呵!真是笑死个人了!我不说了!”晓丽接着笑笑的碴儿,摹仿 着某播音员的腔调朗诵起来:“还有,他说,我夜夜都梦见三梅,却不敢对她说!有一回,三梅在梦里便成了一只小鸟,飞到我头上,停下不走了。可惜她变得太小了,想抱一抱都不能啊!”我笑着借题发挥:“呵呵!如果三梅变成大象啥的,又太大了;变成狗或者羊就差不多吧。说起这梦来,我梦里可全是你给我念书的声音!可能是听你声音太多了吧?”晓丽玩笑:“你这家伙,确实只有念书的声音吗?鬼才相信呢?”我笑道:“呵呵!瞧你说的,人家好心好意给我念书,咱就感激得一塌糊涂了,还敢再想啥呀?”黑蛋笑道:“嘿嘿!不是不想,只是不敢想,可不敢想还是想了,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
东拉西扯间,晓丽忘记了叫我们唱歌,我总算逃过了唱歌的难关。本人有个怪毛病:独自一人可以唱,许多人前也可以,就是几个人面前难开口。
此后,晓丽没怪我说梦见她,照常当我的老师,笑笑也帮我念了不少报纸和练习册之类的东西。这个假期就在那些破书的陪伴下,在妹妹、晓丽和笑笑的热情帮助中,愉快地结束了。
<p id="rate_91" onmouseover="showTip(this)" tip="&经验 + 30 点
" class="mtn mbn">
返校后,我悄悄把那些破书放回了原处,本以为一切顺利,不料张春来告了密。我被李老师连拖带拽地弄到他的办公室,他把偷工减料制成的办公桌拍得哐啷啷响,大声嚷道:“康建民!你他妈这不成气的东西!咋不知哪头轻哪头重呀?实在是给我们班级丢尽脸了!”我故作镇定,缓缓地说:“李老师啊!我偷书是为了学习,丢什么脸呀?我想跳班,需要课本,学校又不借给,只有那个笨办法呀。”李老师大声道:“你偷书是为了学习,学到什么了?学会装病了吧?学会抽烟喝酒了吧?象你这种自由散漫的学生,学习成绩顶破天,我们学校也不会让你跳班的。这跳班的心呀,趁早死了吧……”
老师发脾气,我自然惹不起,只得老老实实站在那里,默默低头受训。李老师又问我如何打开了阅览室的门,我说:“白天人多的时候,趁乱拔开了窗户上的栓子,半夜里爬进去……”这时,我们的盲人教导主任张德辉用他那名副其实的南腔北调慢条斯理地说:“康建民啊!你这个娃娃‘啊’啦,实在‘四’太不懂‘戏’啦!你开了阅览室的窗子,已经让外面的人偷走了学校的好多‘苏’籍,你能赔得起吗?我看你呀!该卷起行李回家‘气’啦!我们这小庙里呀!根本就放不下你这样的大和尚啦!……”听他说到这里,我发了火:
原来,社会主义祖国为给盲人谋出路而创办的学校不之何时居然被某些人一厢情愿地当成了自己的私家小庙。如果这学校真是人家的小庙,也就难怪那些厨子们随便把我们的粮油蔬菜拿回自家了。住在人家庙里,有何资格嫌人家包子里没肉?住在人家庙里,有何资格怨人家炒菜里无油?住在人家庙里,有何资格说人家暖气不热?住在人家庙里,有何资格怪人家米粥不稠?住在人家庙里,粘面条、酸馒头、麻土豆、咬不动的老芹菜、白矾超量如皮带的油条、不足五十度的热水,你能接受就乖乖地呆着,不接受就卷行李走人。其关键在于学校并非寺庙,更不能变成他们家的小庙。走人的该是放纵员工胡作非为的校长,走人的该是剥削盲人伙食的缺德鬼,走人的该是不辨黑白驱逐学生的教导主任。
回想刚开学:炒菜油多了,面条不粘了,包子有肉了,馒头不酸了,土豆不麻了,米粥太干了,芹菜油条皆可口,质量过关了。三天后,学生家长离开了,好饭菜又不见了。
挂的是盲童学校的招牌,干的是克扣盲人伙食的损事,如非亲历,实乃难以置信。这叫悬着羊头卖狗肉,这叫生下孩子装处女,这是养着小鬼破迷信,这是打着红旗反红旗。恶狼固然可恶,更可恶的是披羊皮的狼……“反正我已学会盲文,离开学校还可以自学,这回算跟你狗日的干上了,老子他妈就不信这个斜。”从此,我学习不再那么用功,一脚踏入了所谓的歧途。
本人偷书之情节不算严重,学校并没真叫我卷铺盖回家,只给了个处分。这学期受了处分,肯定又与“三好”无缘了。李老师说我不知孰重孰轻,我现在还没搞清此问题。对于渴望知识的孩子而言,书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对于不甘落后的学生来说,得个所谓“三好”之称号也很重要。不偷书可能就成了“三好”,为成“三好”而不去偷书,我一定会时常梦见它们,甚至因此而害上相思病。不去争取而苦苦相思是自己折磨自己,争取到了自然不必相思,却要品尝另一种苦涩,两者之间如何取舍的问题,见仁见智,答案自然不同。而今我已确定当年自己没错,作过三好生者不一定真三好,我偷了书却从中取得了实实在在的知识营养。
若不是南腔北调开了口,我还以为看我狼狈相者只有李老师。有人说南腔北调是湖南人,有的说他是湖北人,他的南腔早已改唱了北调,我们这些纯北方人并不能凭口音判断他到底来自湖南还是湖北。再说我们并非专管户籍的公安人员,若不是吃了满满一肚山西焖面,又喝了两大海碗凉水,被撑得嗷嗷难受,绝没必要深究人家的籍贯问题。以我说,他可能不是湖南也不是湖北,应该叫他“胡扯”。这与红楼梦中某人物同名同姓的南腔北调说我开了窗户而导致学校丢了财产,我压根儿就没开窗户,某些碰锁用一块硬纸片或薄铁皮便可打开,甚至比原配钥匙还快。从此,教导主任便被我们叫做“胡扯了”。
大姐通过考试在某信用社上了班,我只好用大量的方便面和炒面来代替学校那以白菜为主的集体餐。山西人所说的“炒面”并非炒过的面条,那种炒面的做法是:用大铁锅将莜麦炒黄,然后磨成面粉。那东西可以干吃,也可用热水或小米粥拌起来吃。某些同学比较变态,他们为节省自家的票子,经常退了灶“讨饭”。我并非有钱的干部子弟,吃方便面必须躲着这些“爷爷”们。如果刚泡上方便面,恰好“爷爷”来了,我只能耐心等待他们离去。这样,我就经常吃那种因等“爷爷”走而泡囊 的方便面。方便面吃多了胃难受,炒面吃多了屎难拉,如此吃了两个多月,我就生了小病。反正已没了争“三好”的机会,索性请假回家自学去了。
回来才知我家已搬到离我们村约十公里的草庄头,其目的是为弟弟妹妹上学方便。回家自学的日子并没入学前过得轻松,多数时候都抱着盲文书摸摸揣揣,摸揣得实在头疼了就边锻炼边听录音。
高旭军在信里说没我陪他抽烟、吹笛子和练功,觉着特孤单,问我何时回学校?我回信说那学校确实没意思,不想马上回去,叫他干脆也装病请假回家。高旭军鼓动起李建民,他们请病假各回各家了。后来,李建民就没返校,也没在家自学。我若不鼓动高旭军,李建民可能不会失学,所以,我总觉着对不住李建民。说起这个,当年的我还对不住一个同学兼弟兄的哥们儿,因为我悄悄用盲人月刊换走了他的语文第六册。这个哥们儿是我们一年二班的班长,叫贺永顺,他有些视力,似乎理所当然地帮了我们全盲者不少忙。二十多年后的此时此刻,也许贺永顺早已忘了此事,我却仍是常为此而自责。虽然他老乡明欺负我时他似乎在装睡,但他有他的难处,我那种打不着老虎拿猫撒气的做法显然是无理的。关于他那老乡,暂且按下不表,先借此机会向这位哥们儿郑重地表示诚挚道歉。
俊明和黑蛋退学了,他们没耐心学那自认为比兽语都难懂的英文。想考个能转正式工的学校,就离不开那鬼玩意儿,他们只好扔下谱写远大理想的笔杆子,拿起了赶牛犁地维持生活的鞭杆子。在山沟沟里赶驴、放羊、拉骡子、抡镢头,无需多大学问,偶然进城认得男女茅房就行了。其实黑蛋和俊明的脑瓜子都很好,语文、政治、数理化绝不能让他们皱眉,就因为学不会那种普通中国人似乎无处可用的洋文,他们走出山沟沟的正当权利被无情地剥夺了。
晓丽和笑笑仍在离草庄头约一公里外的乡中学住校,她们两周休息一回,每回休息两天。草庄头有了我家,她们也不必每次休假都回娘家。这样一来,我和她们接触的机会更多了。该录的音已录完,晓丽和笑笑回来时,我们有了较多东拉西扯或者听港台流行歌曲的时间。
这是个没有太阳的日子,老天爷好象农民背着喷雾器给庄稼喷农药似的,不慌不忙地向被那炎炎烈日烤得上了火的人间万物喷洒着解渴消暑的雨露。农家小院的果树上,未成熟的果子像情窦初开的少女,默默含羞地接受着天赐的幸福。这样的天气最好,我不必因接受不了太阳的过度关怀而汗流浃背。躺在床上,打开收音机,清纯的女生正在歌唱:
小小的一片云呀慢慢地走过来,
请你们歇歇脚呀暂时停下来。
山上的山花儿开呀,我才到山上来,
原来嘛你也是上山看那山花开……
我来看花,她也是来看花,只因为那山花迷人。两个看花人的谋面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也许是恋情的开始,也许是故知的相遇,两者都是意外的欣喜。像我和晓丽,儿时一起用砖头和葵花杆搭房子,长大后,她就死皮赖脸呆在我每个梦中,动用核武器也不能叫她离去。大概这就是缘分吧?这种缘分不是工匠造出来的,这种缘分不是作家写出来的,一切来源于自然。人类却天生热衷于改造自然,他们总想让世界变成自己心中的模样,让世人都遵循他们的思想。为达此目的,他们千方百计地对自然界进行着拆了东墙补西墙的大规模改造,对人们的思想进行着压倒这些教育那些的运动。这些活动,在给人类带来某些进步的同时,也无情地抹杀了不少真实和美好。
相爱的恋人可能被世俗拆散,亲密的朋友常为金钱而反目成仇。干部子弟取了农民的女儿,有人会小看;农民的儿子爱上城里的姑娘,有人会笑:“癞哈蟆想吃天鹅肉……”如果瞎子想取女大学生做老婆,那些世俗的奴隶该怎么说呢?大概他们还没想好该怎样说吧?在他们心里,盖三层厚棉被,连续睡三天三夜,也很难梦见此“荒唐事儿”。
想到这些,那歌曲不再叫我心旷神怡。收音机里的歌已经唱完,窗外的小雨仍在继续,那歌词留给我的思考如同丝丝小雨低 落在心头。果树上的绿叶呵护着花儿慢慢变成果子,它们正在陪伴着果子走向秋天。到了秋天,树叶会被秋风无情地吹干吹黄打落在地,而后还会被无数的人和牲畜毫无顾忌地践踏成泥。果子却将被人们小心地摘下,且受到特殊保护。这就是命运吗?人们之所以善待果子,根本原因在于果子能充当他们的美味佳肴或换来他们需要的钞票什么的。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了,这世界再现实不过了……迷迷糊糊睡着了,恍惚间我变成了一片树叶。
写得前言不搭后语,可那是当时的思想,修改了不免走样,所以原封不动地搬上来了。
刚用盲文写完那篇日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建民,能不能听出来我是谁?”我说:如果听不出你黑鬼的声音,俺这眼就白瞎了,耳朵也该唤作皇帝的龙耳了。你和谁下来的?”黑蛋笑道:“呵呵!这驴耳朵还真够尖的!伙计一个人下来的,俺爹叫我下来买化肥。”我招呼他坐在床上,给他一支烟,自己点了一支,并问他咋下雨天来,黑蛋道:“俺爹说这雨三天两天停不了,正好买两袋硝铵给山药蛋追些肥,下雨的时候才能追肥,好天追了会烧死庄稼。”我问:“你咋能把两袋子化肥弄回去呀?”黑蛋说:“骡子在外头拴着呢。”我微笑道:“这回你小子可彻底解放了,拉骡子比念书自由的多吧?伙计要能看见,早不念球了。”黑蛋叹息道:“唉!你这话才叫放狗屁呢!我可不想一辈子都钻在山沟沟里欺负土坷垃,可是没那脑瓜子,没法子,只能凭天由命了。你有耐心学瞎子的字,别的东西就更好学了。”我说:“你这是自己瞧不起自己,大睁着两只眼,咋也比伙计瞎球上两只黑窟窿强啊!”黑蛋说:“强甚了?你说我除了受苦还能作甚?”我出主意:“要不你当兵去吧。”“当兵!咱连初中都没毕业,人家部队上不要吧?”黑蛋无奈地说。我说:“那可不一定,咱们叫俺爹问问公社的头儿们吧。”[虽然公社早就改称乡政府,可当时我们的嘴还是改不过来,仍把乡政府叫做“公社”。]黑蛋笑着说:“呵呵!倒是个好主意,我真的和老掌柜商量商量。”我玩笑道:“赶紧商量吧,当了解放军就变成最可爱的人了,三梅肯定会追你了。”
父亲推门进来,看见坐在床上的黑蛋,忙问:“兵子啊!啥时候下来的?”黑蛋说:“下来一阵子了。”父亲又问他下来作什么等等,黑蛋一一做答,不必赘述。我说:“爹呀!黑蛋想当兵,你抽空给他问问公社的头儿们,看部队上要不要初中没毕业的。”父亲说:“不用问,肯定能行,就怕兵子的年龄太小啊。”我说:“那你问问他们多大就能当兵好了。”
是啊,的确太小。我和黑蛋同岁,他小我两天,我们才十五岁。
那年代的不少农民心中仍保留着从祖宗那里传下来的说法:“男子十五养爹娘,女人十五做他娘。”小子不想走出山沟,也就不必念那么多书,长成甩得响鞭子、挑得起担子、拉得住骡子的身板儿,便可以养得活老子了;妮子不想被解放,不识字也成,养到做得成鞋帮子、衲得了鞋底子、补得住破袜子、端得动饭锅子、生得出小孩子的年龄,便可做人家的小娘子了。然而,对于接受了一些八十年代进步教育的孩子来说,那些说法已成为李白的酒壶——老古董。被洋文吓倒的黑蛋也不例外,他不甘心一辈子被埋没在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枯燥生活里。他问我父亲:“能不能做个鬼——把年龄弄得大些呀?”父亲笑着说:“呵呵!花些票子能办成,不过呀,现在当兵很危险,解放军可能还和越南鬼子开战呢,跟你大人们好好合计合计才行呀。”黑蛋说:“对对对,一定和他们好好说说,反正咋地也比一辈子钻在山沟沟里欺负土坷垃强啊!”我叹了口气:“唉!如果我能看见,也去当兵,打狗日的越南小子个王八脱壳。”父亲说:“你这娃娃!就是能幻想,能念书就不错了,胡思乱想没什么好处,还是念好书才有出路呀!”是的,我确实在胡思乱想,当兵是我永远的梦了。梦!数不清的梦!当兵的梦,成为科学家的梦,还有什么梦呢?我不说,大家也清楚——不少人认为:那是浪漫的白日梦——梦里有个可爱的女孩,情愿陪着我谱写一曲感天动地的情歌……我反驳父亲道:“那可不一定,我还在收音机里听说有开飞机的瞎子呢!”父亲呵呵地笑了两声说:“你开飞机谁敢坐呀?”“哈哈!没错,若人们明知道那飞机是瞎子开的,确实不敢坐了。”我苦笑道。黑蛋说:“那可不一定,你开的冰车俺们不是照样坐吗?”我说:“不管有没 人坐,反正咱是开不成飞机,连飞在空中的老母鸡也管理不了。你要当了兵,就有可能了。”父亲说:“没文化,能开个屁,喂猪儿还要文化呢!”黑蛋说:“实际上,我并不愁念语文、数学和物理、化学 ,政治也不愁背,就是愁英语,没那破玩意儿就好了。”我满不在乎地说:“英语不就是学外国人说话嘛,有甚难的?”黑蛋说:“你不知道,我就是怕那东西,一看那鬼东西就脑子疼,实在是没办法。”父亲说:“你不吃苦中苦,咋能成气候呀?大爷劝你呀!还是念书吧。”黑蛋喃喃地说:“嗯……嗯……实在是发愁……”我插嘴道:“你还是念吧,我瞎上两只眼还可以念书,你咋也比我强。”父亲说:“对呀!就算你想当兵也该拿到初中毕业证,有个那东西,去了部队才能干些好活儿呀。”我笑道:“呵呵!我倒有个好办法:你干脆装成瞎子到俺们学校念吧,那儿不学那个狗屁英语。”黑蛋说:“啊呀!咱可学不会那瞎子的字,估计那家伙比英语好学不了多少。”我说:“你没必要学瞎子的字,那儿有些半瞎子,用的就是正常的汉字。”黑蛋笑道:“呵呵!不好意思啊,好端端的咋能装瞎子呢?”我说:“不用装,只要说‘高度近视’就可以了。”“你这小子,不出好点子,人家学校肯定能认出来,可不要像老鼠跳到冷灶坑里——灰溜溜地碰一鼻子灰呀!”父亲有些不满地说。我笑道:“呵呵!那可不见得,为学习嘛,手段卑鄙些也不算可耻。”黑蛋说:“呵呵!确实是好法子,我明天回去就跟他们好好说说,他们八成能同意。”我说:“要去就赶紧准备吧,误了半学期不算啥,耽误多了就得退班了。”黑蛋说:“对对对,明天回去就跟他们说,说好后和你一起去。”
一周后,我父亲带着黑蛋和我到了学校。黑蛋经过我们叫做“胡扯”的张主任简单测试,在此落了脚。他可以领着行动困难的盲人上街,加上他天生热心肠,很快被这个特殊群体接受了。
高旭军收到我从学校寄给他的盲文信,得知快要期中考试,也回了学校。这样,我们又继续一起为免受欺负而起早贪黑地锻炼。有了黑蛋,我们不必求人带路。作为大多数学生没视力的盲校,稍有视力——可以通路的“半瞎子”发挥着他们至关重要的作用。当然,多数低视力者有雷锋风格,可他们也要学习,且因视力差而只能领着我们小心翼翼地走在路边,磨磨蹭蹭地过马路,比较浪费时间,我们一般情况不好意思耽误人家的宝贵时光。黑蛋眼睛好,可以领着我们快速穿过车流滚滚的马路,不论我们上街买东西还是玩耍,其条件都从骑自行车的级别高升到开宝马的水平。食堂的白菜多了,有黑蛋领我出去买的 吃,减少了吃方便面的次数,我的身体不必再被折腾的内分泌失调。这本该算神仙的日子了,一件小事却打乱了生活的秩序。
<p id="rate_91" onmouseover="showTip(this)" tip="&经验 + 30 点
" class="mtn mbn">
那天午饭后,我正躺在床上听收音机里说评书,外面有人敲门,我的床靠门最近——理所当然由我爬起来开了闩着的门。四年级的肖影进来问我:“我这录音机管声音大小的那旋钮不起作用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啊?”我说:“你拿过来,我尽量给你修吧。”肖影道:“拿过来了。”我接过录音机,让她坐在我床上,我坐在她旁边,把那录音机放在自己大腿上,按下播放键,边仔细听边挨个来回拧了拧那几个旋钮:“这是电位器里有灰尘了,用酒精洗一洗,然后打点儿缝纫机油就好了。为避免往后再出问题,最好找一小块海绵,剪成圆片,中间挖个窟窿套在旋钮上。”肖影惋惜道:“可惜我那天把从药盒子里弄出来的一块海绵扔掉了。唉!”我笑道:“呵呵!到底还是小女孩儿头发太长吧!咱们这破学校,不缺的就是海绵,到体育教室海绵垫子里抠一些不就万事大吉了吗?”“你小子,什么叫头发太长啊?好好的垫子给人家抠了,那不是破坏公物吗?”肖影玩笑道。我玩世不恭道:“这球学校,食堂的大师傅竟然用二十斤的塑料壶把咱们的食用油提回家,咱们抠它点烂海绵算个啥?”躺在床上听评书的高旭军惊讶道:“他妈个蛋的,真有这事情吗?”我认真地说:“伙计什么时候放过空炮?去年寒假我大姐还提回去一壶呢。那壶只有六七斤,她只是个毛毛兵,拿的不太多。他们干些啥?我大姐是基本上知道的。”“这群秃驴狗杂种!怪不得咱们饭里没一点儿油水,原来是被缮了蛋的绿色骡子们贪污了呀!”高旭军气愤地说。我笑道:“呵呵!所以说嘛,为帮助同学而弄它点海绵就被扣上破坏公物的黑帽子,实在太过分啊!要我说,应该戴顶学雷锋标兵的桂冠才对呀!”肖影笑道:“嘻嘻!……那你就学一回雷锋好了,我怎样感谢你哦?改天请你们吃饺子吧。”我玩笑:“你可知?敝人胆小如鼠 ,竟被一声炸雷吓疯,变成名副其实的‘雷疯’,索性疯到底了,现在已没了客气的理智,只好全权代表弟兄们欣然接受了。吃过饺子安定心神再谢你吧。”躺在我对面床上的郝健文故意提高音调喊道:“别穷叫唤了!门外有狗!”肖影说:“那你们休息吧,我还欠王老师一篇作文呢,得赶紧写出来,先去教室了。”
我们三人寒暄着送走了肖影,郝健文压低声音说:“刚才张春来敲着饭盒走到咱们门口就站住了,这小子很可能听见些什么呀!”我说:“不会吧?他再无聊也不至于天天趴在人家门外听人闲扯蛋吧。”郝健文说:“绝对是那小子,他那饭盒的声音我不会听错——和我那把破口琴的中音[梭]是一个音儿。”高旭军故意加大嗓门儿:“他老子也听到日他妈的敲着饭盒上来了,咱啥都没作,他能咬了个球。”我得意地说:“就算计划做,也要改主意了,多亏郝健文的驴耳朵,伙计一定请你替自己的驴耳朵吃蒸饺。”从此,郝健文就得了“驴耳朵”之雅号。
下午快下第一节课时,教导处的刘桂玲老师叫我去了他们办公室,让我坐在靠门口的椅子上,胡扯主任用南腔北调慢吞吞地说:“有同学说你抠坏了体育教室的垫子,这样败坏的品德,我们学校根本教育不了,赶快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吧!”我深吸气压住火,装笑问:“呵呵!谁说的?把他叫来。”胡扯主任说:“真是铁嘴钢牙,那就请这位同学说说吧,在老师这里你尽管实话实说,什么也别怕。”“我吃完中午饭回宿舍,路过他们门口,正听到康建民跟肖影说那事情。”张春来居然在场。我想:他或许没听清我们说了啥,以为我抠了海绵。我辩解道:“你们最好先看看那垫子里的海绵究竟被抠过没有。这小子去年给我盲文书里倒了水,我向学校反映了,他肯定是为那事情而报复我的。”刘老师说:“康建民同学,现在你咋狡辩也没用,我们看过了。”我不由自主提高音调:“你刘老师正派,所以我相信海绵肯定被抠了。既然他能给我书本里倒水,既然他能用盲文笔把赵强的手背扎成筛子,咋就不能抠海绵呢?”张主任吸了口烟淡淡一笑:“呵呵!你这娃娃!挺能诡辩的嘛。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诡辩下去绝对没好处啦!先回去吧,我们好好调查一下再说吧。”我站起来悄声嘟囔道:“不是叫我回家吗?怎么又调查呢?……”刘老师拍了拍我的肩,用她那带着山西太原口音的女中音说:“你这娃娃,咋那么多废话?快去吧!”
出了教导处,已下了第一节课。那天星期六,下午我们只有一节思想品德,算彻底解放了。
回到宿舍,高旭君和郝健文躺在各自的床上听收音机。我坐在自己床上,攥紧双拳,左右拳分别狠狠砸了一下床板:“他爹个蛋包子的,张春来又告他老子的状了,这个龟孙子,他爷子总得揍他个王八脱壳!”高旭军关掉正在唱《小城故事》的收音机:“你动了手,老师们会说你报复,你就倒霉了,伙计这手早就他妈痒痒得不行了,龟蛋有乱打人的习惯,伙计故意碰碰他,狗日的一旦动手,伙计就狠狠揍他,你再过去拉架,两个人揍那头驴应该不成问题。”郝健文说:“那家伙膘肥体壮,恐怕你们俩也打不过呀?咱们三个倒是没问题了。另外呀!伙计还有个办法……”我打断他:“有啥办法?最近小子也没干啥绿事儿。”[我们所说的“绿”,大概指某人不够成熟或某些事情做的不够好。]郝健文也关了正播少年儿童节目的收音机:“呵呵!这你就不明白了,最近张春来正和肖影搞对象,捅出去绝对够小子喝一壶的。”我差异地问:“不会吧?肖影怎么能看上那样的绿货呀?”
听郝健文说此话,我有些异样感觉,总觉着肖影那样的好女孩儿不该跟张春来相好。据我大姐说:肖影早没了亲妈,后妈对她不够好,只有学校是最能给她自由的地方。经过一番苦读,肖影从一年级直接跳到了四年级。我大姐还叫我跟肖影多亲近,她说肖影长我一岁,是自己给我看好的对象,还说“女大一抱金鸡”什么的。我没想那么多,因为心里一直想着晓丽。
郝健文笑道:“呵呵!那就不清楚了,反正许多人都那么说。中午他为啥趴在咱们门口听呢?肯定是那小子听见肖影说话就一直听下去了。”高旭军幸灾乐祸道:“哈哈!让你小子再好色,引狼入室了吧!”我说:“就算你当了和尚,人家张嘴求你修录音机,咋好意思拒之门外呢?”
黑蛋推门进来问我:“建民,上课时候老师唤你去办公室做甚了?”我们七嘴八舌说了其经过,黑蛋说中午他见张春雷拿钥匙开体育教室进去了。[黑蛋刚到学校,还不能完全听懂普通话,竟把张春来的“来”听成了“雷”。]我笑道:“哼哼!妈八字的!咱伙计这海绵是抠定了。”黑蛋道:“你还去抠,不怕人家当场抓住呀?”我说:“反正今天中午有人见他独自去体育教室了,谁抠了都是小子的灾难。”高旭军大笑:“哈哈哈哈……小子说要参加什么亚运会,吴老师就给他钥匙让他在里面练跳高,咱最好半夜里到体育教室放把火?”我解释道:“放火肯定不行啊!事情闹得太大了,人家学校就要仔细查了。黑蛋眼睛好,他完全可以说自己亲眼从门缝里看见了。”黑蛋喃喃地说:“啊呀!嗯!……伙计可不敢呀!万一弄球不好露了马脚,咱们就全完蛋了。”我鼓动黑蛋道:“老黑呀!你怎么也变成阳痿球了呢?其实你根本不需要胡说啥,说实话就对了。老师们问你其他事情,你就一概说不知道。如果连这点儿事情都不敢做,那真该把黑蛋改称软蛋了。”郝健文微笑道:“没看出来,你小子真是个蔫儿坏呀!还是算了吧,反正他没占丝毫便宜,把小子跟肖影搞对象的事儿捅出去就够他受了。”我解释道:“这个搞对象嘛,最好别说,说了会影响到人家肖影。”
我想:“若能用其它办法搞臭张春来,肖影自然不会跟他好了。”我为何要袒护肖影?也许因为大姐说过肖影是她亲自给我看好的对象?也许是人性本能地认为肖影那样的好女孩儿不该被缺弦儿加变态者糟蹋?也许都不是,只是由于母亲在我儿时给我的教导。母亲曾无数次对我说:“晓丽是女孩儿,不管什么情况,作为男子汉,一定要尽力保护她才好。”她非常耐心地用类似计算机循环粘贴的方式把良好品质输入了我的情感系统?
高旭军怪笑道:“哼哼哼哼!说你小子好色吧,你还不承认,本性露出来了吧!”黑蛋也起哄道:“那闺女伙计也见过,真是很漂亮,和那个唱歌的邓丽君差不多,可惜瞎……看不见了。你就找她吧,不好意思的话,伙计帮你去跟她说说。”我为开脱自己而借题发挥:“瞎了就是瞎了,还拐什么弯弯抹什么角角?你小子看上人家,所以就不忍心说她是瞎子了吧?”高旭军说:“人家黑蛋睁着好好两只眼,找谁不行?为啥非找个瞎子呀?”黑蛋说:“俺奶奶就是瞎子,别看她瞎了眼,可什么都会做,俺爹说她能绣花花,可惜奶奶在我一岁那年就得癌症死了。”我问:“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大腿上长痘痘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