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安地列斯看身体状态态不好无法承受怀孕生子在办??

身体很虚弱可以怀孕生孩子吗?我本身就体弱生了一个小孩现在七个月了,感觉又怀孕了,现在身体还是很虚,_百度宝宝知道《唯以心酸》(男男生子文) BY落顏清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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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以心酸》(男男生子文) BY落顏清亭
《唯以心酸》(男男生子文) BY落顏清亭
身體的秘密,讓邵沐辰在自卑中成長
若不是遇到林臻佑,他也許只能孤獨一世
但是兩人即使有心在一起,也抵不過家庭的阻礙與上一輩之間交錯復雜的愛與恨
他們能否突破重重阻礙,實現一輩子在一起的誓言?
心酸之下,愛其實從未遠離。
(有生子情節。鎖的章節裡沒有內容,請跳過)
內容標簽:生子 都市情緣 破鏡重圓
搜索關鍵字:
主角:林臻佑,邵沐辰 │
配角:邵沐文,路寧 │
其它:虐,HE
  “牽你的手,人群裏慢慢走。
  我們手中,藏有全宇宙。”
  耳機塞在耳朵裏,制服的領子梗在脖頸處,被汗浸濕了,摩挲著皮膚。林宥嘉的聲音充斥腦海,不理他,無視他,他的聲音比林宥嘉難聽很多倍。
  “邵沐辰,你他媽耍什麽酷!”
  一把扯下邵沐辰的耳機,林臻佑一張無限放大憤怒的面孔出現在男生面前。瞪著一雙清澈的眸子,邵沐辰無不惶恐的把身體向後挪。
  明顯的從對方眼睛裏看到自己惡魔一樣的臉,林臻佑呆了呆,在一群人的哄笑中將邵沐辰提出了教室外。
  聖月貴族中學,專門培養有權有勢人家的孩子,其不良風氣可想而知。新轉來的邵沐辰不懂,聖月看起來最兇惡的林臻佑為什麽總是找他的茬。自己陰鬱的性格,確實實在不招人喜歡。
  細瘦的胳膊被林臻佑提著到了衛生間,砰地一聲關上隔間的門。邵沐辰勉強甩開林臻佑的手,“你要幹什麽?”
  “你說在這裏,能幹什麽?”兩根手指抬起邵沐辰的下頜,林臻佑粗暴的吻上他的唇,男生驚訝的張大眼睛,感覺到對方的舌頭在自己口腔裏肆虐。邵沐辰閉上眼,狠狠咬了林臻佑一口。
  “媽的。”林臻佑鬆開他,抬手抹了嘴角溢出的血,猛力把邵沐辰推倒在馬桶上,一手捉住對方的手,一手扯開他的腰帶。
  “你會後悔的!”粗喘著掙扎無果的邵沐辰嘶啞著嗓子警告他。
  “哦?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讓我後悔!”林臻佑一把扯下邵沐辰的底褲,抬起他一條修長的腿。
  瞬間,林臻佑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面前的人,竟然多了男人所沒有的器官。僵持了足足十幾秒鍾,不敢抬頭看對方的臉,林臻佑鬆開手落荒而逃。
  要被,所有人知道了麽,剛來沒幾天啊。邵沐辰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極力壓抑著心底的酸澀,站起來整理好衣服,去水池洗了一把臉,鏡子裏清秀的少年,臉頰尤自帶著不斷滑落的水珠。
  有時候,是不是死了比活著更好受。這樣想著,突然衛生間的門又被推開,是林臻佑,垂著頭走進來,“我,我不會對別人說的。”沒有看見邵沐辰震驚的表情,男生再次落荒而逃。
  林臻佑跟哥們打的以調戲邵沐辰為賭注的的賭輸得很徹底,被大家拉去飯店狠宰了一頓,從來不在乎錢的林家大少爺,在那頓飯局裏竟恍惚的讓人以為被什麽勾走了魂。
  拖著書包回到那個又大又空的房子,邵沐辰撲到床上裹緊被子。手機響,是小他三歲的弟弟邵沐文,“哥──這裏很好玩啊,為什麽你不跟我們一起來呢~~”
  “哥哥要考大學啊。”邵沐辰舔舔乾澀的嘴唇。
  實際上,只是媽媽不願意他去罷了。自己只是媽媽改嫁之後的一個負擔,一道永遠不願啟齒的傷疤。就連繼父一家子,也都是住在相鄰的城市,前不久,媽媽以繼父身體不好為由,給邵沐辰在鄰城租了一套房子,並轉學到了聖月。
  “下次一定要跟我玩哦!”沐文天真的聲音傳過來,邵沐辰應了一聲,忽然想到如果弟弟也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會不會也像看怪物一樣看他呢,打了個寒戰,又想起林臻佑惡魔般的臉,還有他所說的話,就這麽想著,邵沐辰漸漸沈睡。
  那一年,林臻佑18歲,邵沐辰17歲。
  以後的日子,林臻佑還是時不時出現在邵沐辰眼前,只是有意無意的,他會在邵沐辰被別人惡意或善意的開玩笑時擋在他身前,致使邵沐辰整個高三除了林臻佑,從沒被別人“欺負”過。
  雖然聖月學風不正,好學生還是有的。林臻佑趴在桌子上看著做習題的邵沐辰,男生長長的睫毛隨著低垂的眼睛微微顫動,挺秀的鼻樑,微抿的嘴唇,側臉好看的讓林臻佑心跳加速。饒是搞過不少女孩子,邵沐辰這樣讓他心動的,還是第一次。
  注意到他肆無忌憚的目光,邵沐辰停筆,皺著眉望向他,“在看什麽?”
  “看你啊,每天看不夠怎麽辦呢。”林臻佑伸了個懶腰,瞥見邵沐辰瞬間紅了的臉。
  “滾。”邵沐辰摔了筆走出去。
  害羞了,林臻佑欣喜得想,又因為忽然的初戀心態上下鄙視了自己一番。
  高三畢業典禮後,林臻佑呼朋喚友的去歌廳唱歌,親自把一向低調自閉的邵沐辰摟到KTV,壓著他坐在自己身邊,周圍哥們又一陣起哄,房間黑黑的,他看不見邵沐辰的臉。輪著個吼叫了一番,林臻佑酒喝了七七八八,頭已經開始暈了,大聲說著要邵沐辰唱一首,“不唱就是不給哥面子!”酒氣噴在邵沐辰臉上。推了推對方醉醺醺的身體,他接過話筒,點了首歌,就是最初聽的那首,心酸。
  “時間的手,翻雲覆雨了什麽。從我手中,奪走了什麽。”
  “明明愛啊,卻不懂怎麽辦,讓愛強韌不折斷。”
  “我曾擁有你,真叫我心酸。”
  少年青澀的不算嘹亮的聲線,慢慢讓所有人安靜下來,林臻佑甚至靠在他的肩膀,一動不動。直到唱完,大家重新熱鬧起來,黑暗中,林臻佑慢慢摸索著,攥住了邵沐辰的手。微涼的手僵了一下,輕輕掙脫出林臻佑的“魔爪”,但即刻又被握住,力道相當的大。邵沐辰不再掙脫,充滿冷氣的房間,竟一點不覺得冷。
  已是深夜,大家玩得盡興,鬧哄哄的散去。邵沐辰依舊費力撐著比他高小半個頭的林臻佑,後者幾乎像個孩子一樣賴著不走。
  “林臻佑,你家在哪里,我叫的士送你回去。”
  “在你家。”
  翻了翻白眼,邵沐辰還是扶著他慢慢走著,深夜的小路幾乎沒有人,昏暗的燈光幽幽照射著挨在一起的兩個人。
  “我──把那些小女朋友都甩了。”林臻佑忽然冒出了一句。
  “唔。”沐辰沒有張嘴。
  “沐辰,邵沐辰,我喜歡你。”聽起來極其認真的一句話,似乎他根本沒有喝醉。
  邵沐辰的身體震了一下,推開林臻佑,“胡說,我是男──”好像想起了什麽,忽然中斷了話語,半響,他說,“你喝醉了。”
  “我沒醉。”林臻佑站得穩穩的,“我喜歡你很久了,你也喜歡我是不是?”仿佛急切期盼對方的回答,他說的很急。
  邵沐辰的頭垂得低低的,“你……是在嘲笑我的身體麽?”
  “沒有,我怎麽可能嘲笑你!”林臻佑慌忙抬起對方的臉,卻看到少年泛著淚光的眼。
  “所有知道這個的人都嘲笑我,你也不例外的,林臻佑,如果以此為樂趣,拜託你,不要在我面前這樣。”
  邵沐辰轉身走掉。
  “要怎麽樣──你才能相信我!”林臻佑用力拽住他的手,捧起臉吻上他輕顫的眼睫,他的淚痕,然後是他乾澀的唇。
  邵沐辰像失去所有力氣一樣乖乖讓林臻佑親著,仿佛過了很久,兩人才喘息著分開。
  “讓我照顧你。”林臻佑把他摟進懷裏,緊緊的,少年細瘦的骨骼硌著他的身體,只有這樣,他才能感覺到他的存在,他太脆弱,像一觸即化的冰雪。
  愛一旦來臨,便濃烈得再也化不開。
  高考最後一科,邵沐辰輕鬆走出考場,強烈的陽光晃得他睜不開眼。然後看到門口,林臻佑雙手插口袋的身影安靜的等著他。
  “佑,考得怎麽樣?”邵沐辰燦爛地笑著。
  “及格就不錯了。”林臻佑聳聳肩。
  “都不怎麽學還能及格?”邵沐辰斜睨他,聰明的小子,心裏嫉妒得要死。
  “都是我老婆的功勞啊,天天催我啊。”林臻佑感歎著摟住對方的腰。立刻紅到耳根的邵沐辰掙開他,左右張望著人群,幸好大家都處在興奮之中沒注意到。
  轉到少有人跡的小路,林臻佑扔了書包將邵沐辰推到牆邊,吻他的眼鼻子臉頰,最後是嘴。舌尖激烈的互相纏繞著,直到兩人都不能呼吸。
  “帶我去你家吧。”林臻佑一手撐著牆,一手摟著邵沐辰吻他的額頭。
  邵沐辰點點頭,額頭卻碰到認真吻他的人的嘴,呲牙咧嘴的林臻佑,卻小心翼翼吹著眼前人的額頭。
  後來的邵沐辰,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回想這段往事,然後笑著讓眼淚滑落枕邊。
  一進入邵沐辰空蕩蕩的房間,林臻佑把他和自己的書包扔到地上,吻著他,雙手扯開他潔白的制服襯衣。當兩人剝得只剩下底褲,林臻佑抱起邵沐辰放在寬大的床上,心急的褪下邵沐辰的底褲,少年身體輕輕一顫,然後是強烈的抗拒。還是……不行麽。歎了口氣,林臻佑拿被子蓋在沐辰身上,自己走進浴室解決。
  “對不起……”身體本能的反抗,怎樣也控制不了,邵沐辰從後面摟住林臻佑,“再來一次好麽。”
  “小辰,我不會強迫你,也請你不要勉強自己,那樣我會不好受。”林臻佑轉身把他納入懷裏。最後的最後,以兩個人在床上枕頭大戰到都累得沈沈睡去為結束。
  填哪里呢,邵沐辰拿著筆趴在床上絞盡腦汁盯著報名表看,“佑,你要去哪里?”懶洋洋背對他躺著的林臻佑說,“你隨便填,我照抄一份。”
  “你確定我們能在一個學校麽?”邵沐辰爬過去扳過林臻佑的頭。
  不能睜眼,不能睜眼,看到他我會鼻血流盡的,林臻佑緊緊閉著眼。“佑!你哪里難受麽?”邵沐辰著急了。
  “不難受。”才怪,捉住小辰撐開他眼皮的手,胳膊把他的頭往懷裏摟。“去M城好不好,那裏有海啊。”邵沐辰悶悶的聲音從胸口傳來。
  “嗯,你喜歡就好。”
  事實證明,好學生邵沐辰的成績還是比林臻佑高了幾十分。林臻佑動用林媽的關係愣是也拿到了M大的錄取通知書。得意的晃著手中的紙片,林臻佑從眼睛瞪得大大的邵沐辰面前招搖過市。
  “佑──”邵沐辰摟住林臻佑的脖子,“能在一起,太好了。”
  “嗯。”我要,和你在一起一輩子,林臻佑輕笑著摸著邵沐辰的碎發。
 下了飛機,林臻佑立刻帶著邵沐辰進駐早已提前租好的M大附近寸土寸金的三室二廳的小高層。
“太奢侈了吧,兩個人住三個屋?”邵沐辰皺著眉望著傢俱齊全的房間,本身也是見慣大手筆花錢的人,性格中的樸素還是讓邵沐辰不太適應。
“小房子把你憋壞了怎麽辦。”
理所當然的語氣,大少爺一個,邵沐辰無語。
在學校裏,邵沐辰的身份是林臻佑的表弟。由於沒有住宿舍,兩個人與學校的聯繫不算太多,平常的閒暇時間,也都留給了無憂無慮的吃喝玩樂。
邵沐辰不知道,這樣的關係還能夠持續多長時間。就像所有在愛裏人一樣,他是希望能一直與他在一起,因為在他的生命裏,幾乎從未有過這樣的溫暖。可是在心裏的某個角落,他模模糊糊的感覺到,他們之間,並不只是簡單的相愛就可以。
有時候也會產生口角,林臻佑硬聲硬氣的幾句話,邵沐辰都低了眉眼默默受了,並不反駁。這樣的姿態,反而使林臻佑開始後悔和反思。晚上的時候,邵沐辰悄悄爬到床上靠在林臻佑的身邊,若是對方沒有反應,他便抱了枕頭挪下床,但每次都被林臻佑攔腰摟回去親吻,所有嫌隙都會在溫柔纏綿裏消解融化。兩人難免擦槍走火,但林臻佑始終堅持忍字心頭一把刀,強迫與邵沐辰發生關係,現在的他已經做不到。
某天邵沐辰學校有事,天黑了才回到家。
“佑,我回來了。”例行的招呼,卻沒人回應。他聽到電視機的聲音開得很大,轉過牆角,眼前的一幕讓他驚呆了。林臻佑坐在沙發上,抬頭吻著一個女人,這個長髮女人一腿跪在沙發上,直著身子低頭回應著。
手裏的鑰匙砰地一聲掉在地上。林臻佑看向他,喊道,“小辰!”
質問他麽,他邵沐辰有什麽資格。
“對,對不起,打擾了。”邵沐辰慌亂的往門外走,心臟難過的要停止跳動。胳膊被一隻手拉住,“小辰,你聽我說。”
“佑哥哥,這位是?”悅耳的女聲,女孩子漂亮的臉孔轉向邵沐辰。
“……合租的室友。”林臻佑遲疑的說道。
“哦?”顯然不太相信他的話,女孩子走過來摟住林臻佑的胳膊,“室友用得著拉拉扯扯麽?”
“鈺琪,我送你回酒店。”鬆開邵沐辰的胳膊,林臻佑帶著鈺琪離開了公寓。
腦袋裏亂亂的,仿佛塞了許多東西,又好像空白一片。邵沐辰強迫自己什麽也不想,回到自己的房間,鑽到被子裏緊緊裹住身體。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手溫柔的撫上他的臉。“小辰,對不起......”
“鈺琪是我從小的玩伴,也是我在老媽面前的擋箭牌,若她知道我們的關係,一定會告訴老媽。現在時機還不成熟,真的讓她知道了,我們就完了。”
存在於黑暗地下的感情,永遠充斥著不被祝福與蔑視的氣味。
“佑,”轉過身來,邵沐辰在暗光中摸索林臻佑的臉,然後吻了上去,“我相信你,我只是怕你被她帶走,放我一個人在這裏──”
“不會的,永遠不會。”林臻佑回吻他。
第一次,邵沐辰主動脫掉兩人的衣服,林臻佑呆呆地看著他,怔忪間,他們已是赤裸相對。
“不需要這樣的,小辰......”
“沒關係了,我可以的。”邵沐辰在他的耳邊輕輕道,緊緊貼住林臻佑,令他的體內漸漸燃起火焰。
進入他的身體的時候,林臻佑極盡溫柔,可是些許的疼痛還是讓邵沐辰身體輕輕顫抖著,直到最後,筋疲力盡的兩人緊緊相擁著,林臻佑合著的雙眼,微微泛起酸澀。
  餘下的幾天,林臻佑萬般無奈的陪著鈺琪逛遍了M城的大小景點,邵沐辰有時候在學校裏遠遠看見了,也只是低著頭躲的更遠。更多的時候,他就在客廳裏靜靜坐著對著電視,等到林臻佑進了門,再轉頭給他一個淺淺的笑。
  這樣的他,讓林臻佑心疼,可是沒有辦法,他不再是那個做事衝動的少年了,他需要考慮的,是兩個人的將來。
  “你在這裏的事情,瞞得了我,能瞞得過林姨麽?”臨上飛機前,鈺琪冷冷的對林臻佑說。
  “我在這裏好好的,能有什麽事?”林臻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心裏卻緊緊一縮。
  “好自為之。”鈺琪甩下一句話轉身而去。
  出乎意料的,老媽沒有詢問過這件事,父親幾年前去世,偌大個公司只有林媽支持著,這樣的女人,可謂極不簡單。
  平安的等到大二開學,林臻佑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邵沐辰。他們在夜晚無人的樹林裏親吻,在大階梯教室裏隔著重重人海對視,吃邵沐辰給他燒的菜,擁著他看大片。漸漸地,邵沐辰身上長了些肉了。
  某天林臻佑接到電話,放下後臉色竟難看得很。
  “佑,怎麽了?”邵沐辰擔心的問。
  “老媽……她要來看我們。”
  不是我,是我們。
  火熱的陽光炙烤著行人,汗一滴滴滑落,“佑,我們跟伯母說,她會同意麽……”
  “不可能,她的語氣冷的讓我想穿棉襖。”林臻佑心裏煩躁不堪。
  “我可以去求她!”邵沐辰咬著牙,拉住林臻佑的手。
  “小辰,你太天真了!”甩開他的手,林臻佑隨行人過了馬路。
  眼前一陣陣發黑,陽光似乎離他遠去,頭暈到不行,邵沐辰不由得停下腳步。他沒有聽到汽車鳴笛,一瞬間,一個人把他推到了旁邊,巨大刺耳的刹車聲讓他清醒過來,手邊,是漫漫暈開的血跡。
  急救室。
  昏迷的林臻佑已經在裏面兩個小時了,打電話通知了他的媽媽,邵沐辰癱坐在椅子上。
  一陣混亂的腳步聲接近他,抬頭看去,一個四十多歲保養的極好的女人出現在面前,她有著,和林臻佑一樣的眼睛。
  “伯母……”邵沐辰慌忙站起來。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毫無預兆的甩在邵沐辰的臉上。
  把他帶到角落,林母冷冷開口,“就是你,讓我兒子受了傷?”
  睜著清澈的雙眼,邵沐辰沒有答話。
  “讓他迷了你整整兩年,若不是小琪告訴我,你們的事還要瞞著我麽!”連忙派人來M城調查,得知這件讓她難以置信的事情。
  “伯母,對不起,可是我愛他。”看著林母,邵沐辰緩緩地說道。
  “兩個男人說什麽愛,實話告訴你,你就跟小佑以前的女朋友一樣,時間長了他就膩了,你最好死心吧。”
  邵沐辰低下頭,臉上仍帶著紅痕。
  “我記得不錯的話,邵陽是你的繼父吧?他的公司,正在靠我渡過一個難關,如果我說一聲不……”
  邵沐辰輕輕一震,沐文的笑臉出現在眼前。
  歎了口氣,林母輕輕對他說,“你是聰明的孩子,你知道該怎麽辦,拿上錢,離開M城,離我兒子越遠越好。”
  握緊了拳頭,邵沐辰用極力抑制的聲音說,“我不要錢。請讓我,再見他一面……”
  “他沒什麽大事,把他搖醒了,讓我不要趕你走麽?”
  林母冷笑著,命手下把邵沐辰帶出了醫院。
  回到公寓,邵沐辰坐在林臻佑的房間,他想了很多,不管怎樣,他不可以讓繼父一家子受到牽連。躺在他的床上,邵沐辰蜷起身體,林臻佑最後的一絲溫暖,已經徹底消失殆盡。
  收拾一向不多的行李,把公寓打掃了個遍,努力讓這裏不再有自己的痕跡。去學校辦了休學手續,他還想上學,可是M城,不是他應該在的地方。拿出從生活費裏攢出的三萬塊錢,繼父家也不願意回去,隨便去別處租個房子吧,邵沐辰眯起眼,望向沒有盡頭的遠方。
  選來選去,還是登上了去離M城不遠的Z城的巴士。離他近一些,也是好的。
  打開一碗泡面,剛剛收拾好屋子的邵沐辰坐下來,速食麵油膩的氣味直沖鼻腔,胃痙攣著,因為根本沒有東西,只能吐了些膽汁酸水。趴在馬桶上的人,鼻子酸澀的難受,淚水不受控制的湧出。於是就著水池,壓抑的哭了起來。
  兩天沒有吃東西了,虛弱的躺在床上,小腹漲漲的感覺。怎麽會這樣,邵沐辰在腦海裏極力搜索見過的病症,漸漸地,他想起了在電視劇中看過的情景。不可能,邵沐辰搖搖頭,企圖把那個荒謬的念頭甩出去。可是念及自己的身體,他又不確定起來。
  勉強穿好衣服,頂著眩暈感去樓下的藥店買了止吐藥和驗孕紙,售貨員饒有興趣的看他,“給小女朋友買的吧,嘖嘖,現在的年輕人。”紅著臉付了錢回到房間,說明書說要第二天早晨才能查出,於是又煮了點清淡的粥勉強喝了下去,不情願的躺在床上,不願閉上眼,因為一閉眼,出現的全是林臻佑的臉。
  佑,你現在怎麽樣,傷得重不重,有沒有很疼,佑,你會不會恨我,會不會討厭我,還是你……會忘了我。翻來覆去的想著,忽然手機響了,是佑的名字,音樂一遍一遍響著,他呆了一會兒,忽然關了機。他怕聽到他的聲音,會忍不住告訴他自己在哪里,他怕林母監視他們的通話。
  又是忍不住的嘔吐,攥著手機撲到馬桶邊,不小心松了手,手機摔在邊沿成幾瓣後掉進了水裏。又剛好開了開關沖水,徹底報廢。
  第二天清早天剛濛濛亮,邵沐辰拿著東西沖到衛生間。是陽性,手腳冰涼的坐回去,手覆上自己的小腹。自己竟然會有佑的孩子,並且連幾個月都不知道,不敢去醫院,這樣的身體,配不配為他生孩子,有沒有危險。如果就這麽死在這間屋子裏,恐怕都沒有人知道。可是還是──想要身邊有一個人,能和佑有某種奇妙的聯繫。
  留下它吧,他對自己說。
  啪的一聲,可憐的手機被摔在潔白的牆上。“你把他帶到哪去了!”林臻佑左腿裹著厚厚的繃帶,憤怒的攥著拳頭。
  “我說過了,是他自己走的,把你害成這樣,還有臉呆在這裏麽~”林母悠閒地坐在一邊。
  “媽,如果不是別人,他不會走的,他會在這裏等著我醒來。”低著頭,劉海掩著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
  “若你願意叫我一聲媽,就離他遠點。早晚你都會忘了他,不是嗎?你給我乖乖在這兒上完學,畢業了繼承我的公司,好好對鈺琪,多麽好的路啊。小佑,聽媽的話行麽?”
  學校……他也不在了嗎。心一點點的被痛苦侵蝕,林臻佑雙手抓著頭髮。跟著他去的學校,沒有他又有什麽意義!
  在一旁林母不禁皺起了眉頭,知子莫若母,她這個兒子,恐怕是真的認真了。
  擺了一桌子飯菜,邵沐辰坐在椅子上,把電視開到很大聲,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排除一屋的冷寂。
  轉眼已是深秋,早就套上了厚厚的線衫,摸著明顯隆起的腹部,邵沐辰輕輕的說,“寶寶,祝爸爸生日快樂。”生於深深晚秋,紅葉凋零,萬物漸漸沈寂,去年的這個時候,林臻佑給他過了最難忘的生日,而今天,是肚子裏的寶寶陪著他,邵沐辰竟然也覺得很滿足。
  每天都很嗜睡,只能在晚上出去散散步,看看廣場上跳舞鍛煉的人們,順便去超市買點東西,錢的慢慢減少,讓他不能買品質稍微好點的日用品,只是在吃食上毫不吝嗇,飽飽的孕育著腹中的小生命,白天睡睡覺,打開電腦查一查有關孕期的知識,也不敢坐太久,好像會有輻射。
  他不敢去想,但也不得不想那個問題,他的孩子,會不會也有缺陷。每當想到這裏,他就很難過。這是佑的孩子,他希望寶寶是健健康康的。可是不管怎樣,他都會愛它,寵它,給它自己最好的東西。
  手下感到了輕輕的觸動,寶寶又活動開了,邵沐辰微微的笑,如果佑在的話,一定會興奮地喊出來的,就想了一下,笑容便慢慢凝固了。
  還好手機及時的響了起來,“哥,生日快樂~”電話那頭是沐文興奮的聲音。這個手機號碼,只有沐文和媽媽有,他們還以為自己在M大,而媽媽是從不會打電話的。“呵呵,小文,謝謝。”
  “哥,快過年了,你什麽時候回來?”
  “過年……”邵沐辰望望窗外幾乎光禿的樹枝,“小文,離家太遠,哥哥有好多事要忙,回不去了啊。”
  等到邵沐文失望的掛掉電話,邵沐辰深深歎了口氣,過年自己的肚子,根本就出不了門啊。
  又過了兩個月,大雪覆蓋了邵沐辰所在的城市,在屋子裏包的像只熊一樣,每天嗜睡的習性也跟冬眠差不多了。
  異常的想吃楊梅,洗髮水也用完了,不情願的爬起來,又套了好幾層,直到看不出來圓滾滾的肚子,邵沐辰晃晃悠悠的出了門。
  從超市提了塑膠袋出來,踩著厚厚的積雪,只露在圍巾外面的一雙眼,忽然看到了極其熟悉的背影。林臻佑,還穿著他們一起挑的外套,跟一個穿白衣的女孩子在一起,上了一輛黑色小轎車。
  邵沐辰想追過去,他想看看他的臉,哪怕不跟他說話,他瘦了沒有,傷恢復的怎麽樣。可是沈重的身體無情的違背了他的心願,失魂的邵沐辰腳下一滑,竟跌坐在了雪地裏。
  瞬間腹中的疼痛蔓延開來,和心臟的疼痛一起摧殘著邵沐辰的意志。強撐著身體站起來,車已經絕塵而去。匆忙回到家裏,躺下來盡力抵禦腹中的疼痛,冷汗濕透了裏衣,嘴裏卻不自主溢出了呻吟,“佑──”
  好想你,林臻佑。
  邵沐辰,你究竟在哪里!
  無奈的謝過同乘的楊安宜,林臻佑以為這個住在M城同班的同學,可以幫他找到小辰的下落,奈何城市之大,找一個人談何容易。更何況,他都不知道他究竟在哪個城市。
  “如果見到他,我一定會告訴你的,”楊安宜瞥瞥他錢包裏的照片,“他對你很重要麽?”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林臻佑轉頭望向窗外,大雪再一次悄無聲息的落下。
  自從那次跌倒,邵沐辰的身體情況不斷下降,先是被冷汗濕透的衣服沒有及時換下來而導致了發燒,又不敢隨便吃藥,只能硬生生挺著,頭疼欲裂,呼出的氣體灼熱乾燥,生怕熱壞了寶寶,邵沐辰拿毛巾蘸著水盆裏的水一遍遍擦拭著腹部和腰部,也不知道管不管事,總之過了大半天,燒終於退了下來。
  昏昏沈沈的睡了過去,又因為腿的抽筋被驚醒,側躺著弓起身子,勉強摸到小腿,扳了很多下,疼痛才漸漸消失。
  想想以前,林臻佑悉心呵護的自己,怎麽能受得了這種難過的日子呢,可是現在為了寶寶,他什麽都能承受。佑,應該過得不錯吧,那個白衣服的女孩,他會不會也會很溫柔的待她……
  強迫自己停止胡亂的瞎想,可是屬於心臟的部分,怎麽會感覺到疼呢。
  轉眼已是過年,外面劈裏啪啦的響著鞭炮聲,邵沐辰扶著腰一一收拾著剛買回來的東西,過年果然東西都很便宜,錢已經被他花的所剩無幾了,能省就省。仔細的列好表,大包小包的搬回來,腰部酸澀的疼著。趁著身體還能自如的動,他把生產要用的東西以及生下寶寶之後兩三個月的日用品買了回來。
  若說真的要自己生產,他還是非常害怕的,可是,他沒有辦法。只好上網查閱有關的資料和指導,認真的一條一條記在腦子裏。
  佑,若你現在看到我的樣子,是不是還會嚇得落荒而逃呢……邵沐辰苦澀的笑著,寶寶好像感知到他在想另一個爸爸似的,伸著小腿踢了踢肚子。
  天漸漸亮了,早已醒來的邵沐辰側躺在床上,望著窗外晨光熹微,柳樹綴滿嫩芽的枝條輕輕搖曳,他輕輕閉上眼,抵禦新一輪陣痛。
  淩晨2點便開始的疼痛讓他從夢中驚醒毫無防備,匆忙起身打開燈,手忙腳亂的準備東西,燒上開水,提了兩暖壺水到床邊,坐一會等疼痛過去,再起來拿別的東西,準備妥當後,他就這麽躺在床上,等著天亮。不得已起來去衛生間,鏡子裏看見自己蒼白的一張臉,還有毫無血色的嘴唇。回來乾脆坐到客廳的布沙發上,用看電視來分散注意力。腰酸得快要支撐不住,坐的姿勢又改成躺,整個身體陷在柔軟的沙發裏,只好一隻手揉著後腰,一隻手摟住腹部。
  開始的宮縮沒有規律,疼痛也是時急時緩,後來陣勢漸漸兇猛起來,從兩側升騰起來的緊縮的痛讓邵沐辰的呼吸急促而困難,網上教的大口深呼吸做起來真的很難,常常因為太疼而憋著氣,體力下降的很快。
  電視裏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邵沐辰努力讓注意力集中在螢幕裏美女主持的臉上,但是沒有用處,肚子裏的小寶寶開始胡亂踢踏,邵沐辰還是很開心,他的孩子還這麽的有活力。
  陣痛間歇剝開巧克力的包裝紙硬給自己往下嚥,再喝一口水沖走甜膩的感覺,汗水已經漸漸打濕邵沐辰穿著的寬大的T恤,略長的發絲粘在額頭和脖頸,有些汗水模糊了眼睛,他不得不梗直了脖子和背部,盡全力抵抗痛楚。
  男人對疼痛的耐受力本來就比女人差很多,更何況邵沐辰還是那樣體型纖瘦的人,但他硬是沒有喊叫出聲,咬著的下嘴唇卻已血跡斑斑。
  時間一分一秒的煎熬著,邵沐辰的意識在半睡半醒間沈浮,一波陣痛又席捲而來,“呃……”呻吟不受控制的脫口而出,手指緊緊攥著沙發的布料,頭微微抬起,渾身緊繃著對抗劇痛,幾十秒過後終於鬆弛了下來,幾乎脫力的睜開被汗水打濕的眼睫,看了一眼鍾表,已是中午2點。
  佑,我很疼,從來沒有過的疼。佑,你在哪里,快要支援不住了,能不能來我身邊陪我生下寶寶?哪怕只是聽聽你的聲音......
  一瞬間,邵沐辰建築的那些自我欺騙的堅強堡壘轟然倒塌,他掙扎著起來去拿放在電視旁的手機,腿一軟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顫抖著拿起簡陋的黑色手機,用力按下銘記在心的一串號碼,只響了幾下便通了。
  “喂,你好。”林臻佑熟悉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傳來。
  “……”邵沐辰忽然呆住了,他要說什麽,他能說什麽?告訴佑,他在給他生孩子麽,多麽可笑的天方夜譚!孩子是他自作主張留下的,他還能期盼得到怎樣的回答?如果聽到從林臻佑口中說出嘲笑的話語,可能他連生下它的力氣都會失去。
  “請說話啊,”林臻佑等了一會,仍是沒有人回應。
  “小辰……是不是你小辰,你在哪,告訴我你在哪!”林臻佑焦急地喊道。
  邵沐辰緩緩急促的呼吸,剛想張口,一波激痛猛然襲擊了他,手機摔在地上,電池掉進了電視櫃的縫隙。
  邵沐辰低下頭,呆呆地盯著自己下身慢慢流出的大量清澈液體。
  “呼……”勉強撐著身體躺回到床上,透濕的衣服勾勒出圓隆的腹部,邵沐辰兩隻手抓住床單,臉深深埋進枕頭裏。
  又痛了很長時間,卻沒有怎麽感覺到胎兒往下走,邵沐辰心裏的不安在漸漸擴大。慢慢挪坐起來趴跪在床邊,在身下墊了兩個厚厚的軟枕,憑藉重力推擠著胎兒往下移動。
  “呃……啊──”抑制不住的嘶啞的慘叫著,邵沐辰感覺到身體裏寶寶的頭抵在了骨盆處。仿佛體內有一隻手撕扯著身體,硬生生掰開骨頭,床單被他拽得幾乎要裂開。
  緊蹙著俊逸的眉毛,秀挺的鼻樑上佈滿汗珠,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劇烈的疼痛讓邵沐辰的身體不停顫抖著。
  絕望的情緒緊緊包裹著心臟,真的……不行麽……不可以,他和佑的寶寶,就算是付出一切也要生下來!
  就像遊魚脫離了大海,拼命掙扎於烈日炙灼的沙灘,邵沐辰死命的攥著床單,修長的手指骨節泛白。
  “啊──”邵沐辰揚起頭,細長的脖頸向後抻著,隨著發自於疼痛最深處的叫喊,胎兒終於勉強通過狹窄的骨盆。
   一滴水珠順著臉頰滑落到床單上,分不清是汗還是淚。
  “佑──”無可相依,他只能通過喊他的名字來給予自己信心與勇氣。
  胎兒的每一寸移動,對於他來說都是一場淩遲。似乎覺察到爸爸的無助與痛苦,腹中的胎兒隨著宮縮慢慢的下降,硬硬的頭顱抵在了穴口處。
  實在無力支撐身體,邵沐辰掙扎著躺回到床上,用手扒著兩條腿,蓄起全身的力氣用力,毫無血色的小臉竟泛起微微的紅。隨著穴口皮膚的撕裂,寶寶的頭慢慢露了出來,鮮血和少量羊水隨之而出。
  無力的伸手拿起乾淨的毛巾包住寶寶的頭,大口呼吸著空氣,邵沐辰不顧一切的再次用力,強忍著撕心裂肺的痛,雙手慢慢將寶寶的小肩膀拉離自己的身體,然後是另一側,隨著孩子完全離開,鮮血濕透了白色的毛巾,修長潔白的腿上也濺滿了血跡。
  是個男孩。
  解脫般的,邵沐辰抱著哭得嘹亮的寶寶重重跌回床上,他沒有力氣管自己下身洶湧而出的液體,拿泡好的剪刀剪開連接寶寶和自己的臍帶,又用乾淨的濕布細細的擦乾淨嬰兒身上的血跡然後包好,因為精疲力竭而動作異常的費力,耗盡最後的力氣拽出胎盤,邵沐辰終於陷入昏睡。
  窗外,已是沈沈夜幕降臨。
被身邊小家夥的啼哭吵醒,邵沐辰睜開疲倦的雙眼,片刻後所有感官痛覺一併恢復,全身上下叫囂著不滿,想要翻一下身,下體的黏膩灼痛和腰部的裂傷又讓他出了身冷汗。
幸好奶粉還在床邊,儘量只移動上身,邵沐辰沖了一瓶奶,回頭仔細打量著新生的嬰兒。
小腦袋跟自己的拳頭差不多大,粉紅色的皮膚,皺巴巴的小臉。曾經無數次想過寶寶的樣子,這個剛從自己身體脫離出來的小肉團吸引了邵沐辰全部注意力。
“你一點也不好看啊。”邵沐辰忍著痛輕笑著用手指點點嬰兒的臉,小心翼翼的喂給孩子奶。
休養了大半天,傷口長時間沒有處理又讓他發起燒來,吞了大把退燒藥和消炎藥,勉強下地,白色床單已經被他的血和羊水染上大面積淺黃暗紅的印記,皺著眉清理掉已經幹了的胎盤和污穢,把床單扔進洗衣機,小半袋洗衣粉一股腦倒進去,換上乾燥的衣服,他慢慢挪進浴室。
用花灑噴出的熱水清洗著腿上的血跡,淡紅色的水緩緩流下來,在地上蜿蜒彙聚成一片。用酒精清洗下體,燒灼的疼,邵沐辰緊咬著牙不讓自己喊出聲來,清理了好一陣,才疲憊的挪著躺回到床上。看著小家夥酣睡的樣子,他的心裏,仿佛有一朵至美的雛菊,輕輕從荒草叢生的角落裏綻開。
重新組裝好手機,一打開,便是鋪天蓋地的短信,全部來自林臻佑。
就這麽確定那個人是我麽,苦笑著不知道該怎麽辦,忽然又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
“……喂?”
“邵沐辰嗎?”雖然只見過一面,他還是聽出了林母冷淡的聲音。
“伯母……”
“答應我的,你都忘了嗎?都快一年了,又給小佑打電話,再讓他瘋了似的找你,你就滿意了是嗎?他已經訂婚了,我勸你別抱希望,你家那個公司,我依然有能力讓它走向另一條路!”
隨著電話掛斷,邵沐辰的心也沈入穀底。
訂婚了嗎……他的佑,終於要屬於別人了。酸澀感湧入眼眶,那,我和寶寶又算是什麽……
他忽然打了自己一巴掌,“邵沐辰,別這麽賤,沒有他,你不是依然活得好好的!”
然而心,依然狠狠的痛著,甚至比身體上的痛楚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早點連這些希望都放棄,是不是可以少難過一些,至少現在,他有一個完全屬於他的人在身邊。
說到底,不過是個剛剛二十歲的少年,帶孩子的經驗幾乎為零。邵沐辰皺著眉看著寶寶大哭的臉,小家夥到底要什麽?
邵沐辰偶爾還會疑惑,堅持把孩子生下來是為了什麽,而後看著寶寶揮舞的胳膊小腿,又無限的後悔於自己的想法。
明顯的黑眼圈掛在臉上,一個星期裏,他幾乎沒好好睡過覺。無奈的抱起嬰兒到窗戶前面,暖暖的陽光和爸爸溫柔的懷抱讓寶寶停止了哭泣,睜開了兩隻眼睛,晶瑩剔透的黑色瞳仁無瑕而純淨。
好像……佑的眼睛。邵沐辰失神的發了半天呆。
抱著寶寶去打防疫針,是邵沐辰有史以來覺得最窘的事情。
小護士一個個圍上來,“哇,這孩子眼睛好漂亮!”
“是剛生下來的吧,叫什麽名字?”
“名字……”還沒取,一臉窘樣的邵沐辰有些紅了臉。
“這是你的孩子嗎?你看起來很年輕啊~”
“你多大了,孩子媽媽怎麽不來?”
已經無暇應對一連串的提問,邵沐辰沈默了。對他更感興趣的小護士們毫不吝嗇的眼光掃來掃去,並開始自問自答……
如果是佑,一定會吼到她們都花容失色,想到這裏,邵沐辰不由得笑了。
“他笑了哎,想什麽那?”
一臉黑線的奔出醫院,邵沐辰皺著眉想到,醫院,真不是好地方……
總想給寶寶用最好的東西,邵沐辰明顯覺得剩下的錢不夠用了,要出去打工,還要照顧寶寶……想到這都要禁不住揉揉額角。所幸,不久後他在離家不遠的中檔餐廳裏找到了一個彈鋼琴的工作。明顯看上了他優質的外表和彈得一手好琴,餐廳老闆給予的報酬頗為豐厚。
每天下午只彈四個小時,只要把寶寶哄睡了應該沒有問題……
“小辰辰。”不會系領帶,只好讓莫雨代勞,這個和邵沐辰關係頗好的侍應生姐姐眼笑彎彎的瞅著他。
打了個寒戰,邵沐辰問她,“做什麽?”
“呀,沒什麽,就是覺得你啊,怎麽連領帶也不會系呢。”
邵沐辰有些不好意思,“我沒穿過西服......”
“那我有時間再教你哦。你不上學麽?”完美的系好領帶,給他整整衣領,莫雨好奇的問道。
“休學了。”
“為什麽?”
邵沐辰躲閃著沒有回答,莫雨也不方便再問,只是若有所思的望著他。
修長的手指靈活的游離於黑白鍵盤上,緩慢悠揚的鋼琴曲飄散於餐廳內。邵沐辰心裏面想的,卻是寶寶有沒有醒來,會不會餓……
坐的時間長了,腰酸酸的疼。莫雨眨著大眼睛遞給捶著後腰的邵沐辰一杯熱水,“小辰……”
握著杯子的手抖了一下,“嗯?”
莫雨湊到他耳邊說道,“剛才有個帥哥,一直在窗外盯著你看。”
水都要濺出來了,至於這麽緊張嗎,莫雨擔憂的看著邵沐辰有些蒼白的臉。
“小雨姐,沒事我就回去了。”邵沐辰匆匆離開餐廳,直覺告訴他來人會是誰,往四周瞅了瞅,卻沒有任何蹤影。到了家門口,拿出鑰匙開了門,邵沐辰剛要進去,冷不丁被身後一個人緊緊抱住,瞬間,一個人熟悉的氣息包圍了他。
如海中洋流般的,溫暖而潮濕的氣息。
腰間的手臂勒地死死的,林臻佑的下巴卡在邵沐辰的肩膀上,“小辰……我終於找到你了……”
“這麽長時間,為什麽要離開我,邵沐辰,我要你給個我解釋。”
僵直了背,邵沐辰掙扎出他的懷抱,卻在轉過身後又被抱住。
“別動……讓我再抱抱你……怎麽這麽瘦!”
“佑……”
“嗯?”林臻佑鬆開他,把他上上下下看了個遍。
“謝謝你……替我受了傷。邵沐辰感激不盡。可是佑……請不要再騙自己了。”
扶在肩膀的手停住了,林臻佑整個人怔在那裏。
“離開你這麽長時間,我所想的,難道你不明白麽?”
“……我不相信……我不明白!除了我媽逼迫你離開,我想不到別的任何理由!”
“不……是我自己離開的。”
忽然一陣嬰兒的哭聲打斷了談話,林臻佑皺起眉頭,空氣瞬間降至冰點。
遲疑了一下,邵沐辰還是匆忙跑進屋安撫寶寶。
看著懷裏抱著一團溫柔安撫的邵沐辰,林臻佑絕望的壓下怒火。
“你抱著的是什麽?”
“……孩子啊。”
“誰的孩子?”
“我的。”
“他媽是誰?”
“……死了。”
“邵沐辰!!”
林臻佑走過去抓住他的肩膀,邵沐辰極力護著嬰兒,讓林臻佑的怒火更加旺盛。
“我為了你腿都斷了,你卻來跟某個女人生了孩子??”
邵沐辰蒼白了臉孔,抿著嘴說不出話來。
自嘲地笑笑,表情灰暗的林臻佑鬆開他的肩,“你這樣……還會有女人願意跟你。”
邵沐辰臉上的血色盡褪,“原來……你是這樣想我的。”
“那又怎麽樣?!”林臻佑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半天掏出一根,手卻抖得連打火機都打不開。
佑以前,從不抽煙的。邵沐辰心如刀絞。
“就當我……這一年去地獄裏玩了一趟,我他媽的……真是個自欺欺人的白癡!”
狠命的把煙摔在地上,林臻佑奪門而出,出去之前順帶踢翻了木制的茶几。
玻璃杯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清澈的水肆意流淌開來,好像是誰的眼淚。
  一夜無眠。
  寶寶也不知道為什麽,睡得很不安分,邵沐辰只好抱了他在屋子裏走來走去。
  腦袋裏混亂不堪,白天裏佑的話語,他的表情和動作,一幕幕電影似的重播。
  頭痛欲裂,無處可躲。
  寶寶在清晨才漸漸睡著,邵沐辰聽到有人敲門,貓眼裏看去,是林臻佑搖搖晃晃的身影。打開門,林臻佑整個人癱到邵沐辰身上,撲鼻而來的,是濃郁的酒氣。
  幾乎要支撐不住他的重量,邵沐辰艱難的扶著他躺到床上,“怎麽喝那麽多酒。”
  “邵沐辰,”拽住他的手腕,林臻佑口齒都不甚清晰,“我有多想你,你知不知道。”
  脫力的笑了下,邵沐辰轉身要給他泡蜂蜜水,突然對方他巨大的力氣拉到床上,“不許……走。”接著林臻佑的嘴吻上了他的唇,然後開始撕扯兩人的衣服。
  “混蛋……住手!”邵沐辰低吼,可是縱使他有反抗的心思,也抵不過酒醉力氣大的林臻佑與一夜未睡的疲憊。
  粗暴有餘,溫柔欠奉。
  林臻佑進入邵沐辰的身體,熟悉的撕裂感席捲而來,下體還沒有完全恢復的傷口好像又裂開了,在血的潤滑下,林臻佑開始劇烈的動作起來。很疼,強忍住已到嘴邊的呻吟,邵沐辰掐著對方的肩膀,微微汗濕的發黏在額頭。對方幾乎是啃噬著他的脖子和鎖骨,邵沐辰痛到眼前發黑,他受不了了,開始用力推林臻佑的肩膀,對方似乎也疲憊不堪,動作忽然輕了許多。
  直到結束,林臻佑長歎一口氣,隨即陷入沈睡。而依舊清醒的邵沐辰,下身已經痛到麻木,絲毫不能動彈。拉過薄被蓋住兩人的身體,他終於認真的看起林臻佑的睡容,那個他思念了將近一年的人,他也瘦了很多,棱角分明的側臉又帶著些微孩子氣。誰能告訴我,究竟該怎麽辦。歎息著,他也在混亂不堪的思緒中入眠。
  林臻佑先於邵沐辰醒來,酒意消散了大半,看到對方緊皺的眉頭和脖子上的痕跡,他隱約想起之前對邵沐辰的所作所為,異常煩躁的抓著頭髮。
  長長的睫毛輕顫著,睡的並不熟的邵沐辰睜開淺棕色清澈的眼。
  “小辰……對不起。”林臻佑想要碰邵沐辰脖子上的紅痕,被對方扭頭避開。
  “小辰,我昨晚想了很久,只、只要你回來,我可以養你……和那個孩子。我已經在為別人做項目,賺了一些錢……”
  邵沐辰淡淡的笑著,“我…..不需要你養的,況且你都訂婚了,不是麽?”
  “誰告訴你的!家我都沒回去過,哪來的訂婚?!”林臻佑黑了臉,這種事情,還能是誰。
  微微錯愕了一下,邵沐辰轉過去對上他的眼。
  林臻佑繼續解釋,“而且不是要養你,我是說──”
  “孩子,是我生的。”
  “......呃?”
  “沒有媽媽,那個孩子,是我自己生的。”
  林臻佑震驚的呆住了。
  “怎麽沒有逃跑?在你眼裏,我是不是個怪物……就算有了孩子,他也是怪物生的啊......不要再找我了,我不正常的!等有了能力,我一定會還欠你的那些。可是如果你討厭我們,還是請你離開吧。”
  邵沐辰轉過頭去不再看他,也罷,他這樣的身體,跟誰在一起都會傷害人家。從來都是想著要孤獨終老的,只是遇見林臻佑以後,因為貪戀他的溫暖而捨不得放棄,最後還不是兩敗俱傷。有資格擁有幸福的人裏,從來都不包括他吧。
  果然,他感覺到林臻佑掀開被子下了床,窸窣的穿好衣服,他閉起眼睛,等待著他摔門而出的那一刻。
  可是──沒有聲音,邵沐辰睜開眼,卻看到林臻佑微微發紅了眼蹲在他的床前,伸手揉著邵沐辰的短髮,一遍遍的低語著,“小辰,小辰......”
  “還記得高中時候嗎?是我先喜歡上你的,我纏著你,甚至不惜惹惱你,只要你一笑,我便覺得這世界所有美好都彙聚在你身上。我想要保護你,你卻在那時候突然離開我,自己在這裏辛苦的生了孩子......孩子,是我的對不對?”
  林臻佑忽然把臉埋到邵沐辰的頸窩裏,“你從來不願意去醫院,連第一次那個以後發燒都不願意去,我、我不敢想像你是怎麽把孩子生下來的,你有多痛,我都不瞭解......昨天說的話,真的只是氣話,我的小辰,只屬於我,你和別的女人或者男人在一起,都要讓我死一回。”
  “雖然要死要活的像個女人,可是小辰,我說過很多遍,你不是怪物,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我的一顆心也要掏出來給你,你還要把它摔在地上麽?”
  明顯感覺到頸間的濕潤,邵沐辰酸澀了眼眶,他緩緩抬起胳膊,抱住林臻佑的頭。
  “謝謝你,佑......”
  什麽林母,什麽公司,他都不管了,就讓他自私的放縱一回吧,縱使過後萬劫不復。
  林臻佑濕潤的唇覆蓋上邵沐辰的,兩條側臉曲線完美的契合在一起,他們貪婪的攫取著對方的所有溫暖,邵沐辰就那麽平躺著,雙手緊緊抱住林臻佑的肩膀,直把他箍得喘不過氣來。不知過了多久,兩個人才氣喘吁吁的分開,林臻佑拉起邵沐辰的胳膊,“走,去看看我們的寶寶,再去給你洗個澡。”
  “嘶──”邵沐辰被他這麽一拉,下身的傷口又立刻疼起來。
  明顯感到對方的痛苦,林臻佑皺著眉掀開被子,卻看到身下一片暗沈沈的血跡。
  “怎麽──不早說!疼嗎?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林臻佑心疼的無以復加。
  “不......怪你,是以前生孩子的傷口又裂開了......”紅著臉說出一番話,邵沐辰把被子蓋在臉上,卻感到手背滴了一滴液體,涼涼的。
  “傻瓜......”我真成女人了麽,總是哭。抹了抹眼睛,林臻佑小心翼翼的抱起邵沐辰,浴室裏沒有浴盆,他只能用花灑為他清理傷口。
  環著林臻佑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他遞上肩膀說,“疼嗎?來咬我。”如果真的可以,他多想全部承擔起他的疼痛。可是邵沐辰只是輕輕搖搖頭,然後又皺了眉,“寶寶醒了。”
  “是那小子,把你搞得這麽瘦的嗎?”林臻佑把邵沐辰抱回床上,故意不理會孩子尖聲尖氣的哭泣,慢條斯理的給他上藥。
  “先去看看孩子。”邵沐辰推了推林臻佑。
  於是,被親生父親忽略了將近一天的寶寶終於見到了他的真容。
  “怎麽──這麽小,好軟,白得像麵團一樣......小辰,這麽抱他對不對?”
  邵沐辰看到林臻佑僅用兩隻手和前臂托著孩子,像是托著一把寶劍,姿勢彆扭又難看。奇怪的是,寶寶竟然不哭了,睜著一雙黑亮的眼睛四處亂瞧。
  “勉強......正確。”揉揉額頭,邵沐辰費力的坐起來接過孩子,如釋重負的林臻佑趴在床邊,看著他用奶瓶給孩子餵奶。
  “寶貝,知不知道這樣的你很誘人的?”林臻佑吞了吞口水,心跳都漏了半拍。
  “離我遠點。”邵沐辰再次紅了臉。
  “親一下──都不行嗎?”說著林臻佑便捏起他的下巴湊上嘴唇吻起來,誰想懷裏還吃著奶的小家夥一口嗆到了,咳得小臉通紅,邵沐辰立刻緊張的給他拍背。
  “臭小子。”怪寶寶破壞了好興致,林臻佑一臉不快,卻被邵沐辰瞪得表情又軟了下來。
  “寶寶起好名字了嗎?”林臻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沒有......”邵沐辰很窘的回答。
  “你說他出生於黃昏,那就是黑白交替的時候......林皓墨,這麽名字怎麽樣?”
  “呵呵,難得你這麽文縐縐的,就這麽定了,不反悔?”
  “我最後悔的,是沒能跟你一起看他出生。”林臻佑伸手去碰寶寶的小手,一根手指被緊緊地攥住。對他而言,本以為只要跟邵沐辰在一起,有無子嗣都是無所謂的,可是現在,他的寶貝給了他如此毫無準備但又有著巨大驚喜的禮物,除了笑著接納,好好愛他們,他已別無所求。
  “不好,上班要遲到了!”邵沐辰看了眼表,很著急的樣子。
  林臻佑瞅瞅他皺成一團的臉,和明顯床都下不了的身體,翻出邵沐辰的手機說,“有我在還去什麽,好好歇幾天......這手機好破。”
  就著黯淡的螢幕找到莫雨的名字,撥通電話,立刻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喂,小辰?那家夥沒把你怎麽樣吧?”
  “是我,林臻佑。”表情不快的某人說道,“他身體不舒服,要請幾天假。”
  邵沐辰沒有聽到接下來莫雨說了什麽,只見林臻佑皺了眉說,“呃,謝謝關心,改天帶我家寶貝請你吃飯。”
  驚訝的合不攏嘴的邵沐辰盯著林臻佑,後者利索的掛了電話。
  “你、你們認識?”
  “沒有她,我還找不到你呢。她是我同學的表姐。”好像不願意過多的解釋,林臻佑躺在邵沐辰的身邊摟著他和孩子,“看來她對你還不錯啊,我可是有點吃醋。不過你跑不掉的,嘿嘿。”說著林臻佑便抱過兒子,抓著他的小手小腳一陣亂親,精神頭十足的小家夥露出沒有牙的牙床咯咯的笑著。
  邵沐辰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淡淡的笑著。面對如此美好的畫面,如今的他,惟願時光從此靜止,他便可以不去想,不去聽,不去看今後所要面對的一切。他們之間的愛,堅韌到不被時間左右,卻又脆弱到必須拼命構建不被外界打碎的保護層,這樣的兩個人,雖然很累很痛,又何嘗不是彼此最快樂的存在?
  十五、番外一
  我林臻佑,18年來從不相信宿命這一說。直到有一天他來到這裏,我始終感謝上天讓我遇見他,否則我會怎樣渾噩度日,難以想像。
  老媽不是保守的人,對於我在外面搞的女孩子從來不聞不問,只要不領到家裏來怎樣都好。我有錢,臉也長的還不錯,自然有大把的女生追隨,有時候在酒吧裏也有男的對我感興趣,不過調戲幾下就離開了,我從來沒想過,會對一個男生感興趣。
  邵沐辰轉來以後坐在我的前排,每天抬頭便能看見他柔軟頭髮覆蓋的腦袋,套在制服裏的細瘦的身材,有時候他轉頭跟同桌說話,我甚至能看見他睫毛的翕動。
  只是跟他說話,大概是我刻意很凶的語氣嚇到他,他總是抿著嘴,微微蹙著眉頭,淺棕色琥珀一樣透亮的眼睛裏有些許的害怕,甚至是恐懼。他的態度讓我無來由的惱火,跟哥們打賭,把他推到洗手間,卻沒想到看到那樣的場景。我終於知道了他冷漠待人的原因,舌頭被咬的很痛,但震驚之餘還有小小的心疼,我跑了,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他,再回去的時候,看到他被水洗過的蒼白的臉,於是一天以來都恍惚不已。
  也許是那時候的脆弱的樣子給我印象太深刻,我總是不由自主想保護他,就這樣一直到畢業,我對他表白了。他竟然誤會了我,心疼而焦急的抱住他,我真想說,他跟別的任何一個人都不一樣,他就是他,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邵沐辰。
  我承認最初的喜歡還帶有衝動和憐惜,可是漸漸的,這種喜歡就轉變成了愛,他只對我一個人展開的笑容,催促我按時吃飯而繃起的小臉,學習時一本正經的姿態,被我調戲時紅紅的臉頰,都讓我想要不顧一切的寵愛他,包容他。
  拜託老媽好久,動用了很多關係才能夠跟小辰在一個學校,她很詫異我為什麽這麽上進了,我只是想到該努力了,為了我們的未來。考慮了很多,那些不確定的因素讓我不時的惶恐,我必須做好一切準備來抵禦,可是分別終究還是到來了。
  我們的關係被老媽發現,在我受傷以後,他還是離開了我。無法用語言去形容那段日子,手術後傷口無休止的疼痛,長時間的失眠,不得不吃大量止痛藥來進入睡眠。老媽說的話我當然不願意去相信,會夢見當我走出醫院的時候他站在那裏,一臉清風淡月似的笑。我開始不吃影響傷口癒合的止痛藥,積極的做復健,常常弄得一身的汗。鈺琪來看過我,大小姐脾氣的她被我的冷言冷語氣走了,現在的我,除了他什麽都不在乎。
  抱著一絲微小而脆弱的希冀,苦熬過兩個多月,等待我的,卻是我們曾經住的公寓裏滿室空蕩的寂靜。問過所有他認識的為數不多的同學,都表示不知道,休學,是不是代表他還會回來?抓住這一絲渺小的希望,我開始拜託我住在附近城市的同學尋找他。我甚至打過電話給他弟弟,但是他們一直都以為他在學校,我沒敢說出真相,小辰,只有自己一個人,你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心如死灰的我又開始往酒吧跑,並學會了抽煙。記得當初小辰不讓我跟別人學,說對身體有害,呵呵,現在我抽煙,邵沐辰會不會回來擺出那副一本正經的模樣教導我呢?
  追究根源,我還是無法擺脫對老媽經濟上的依賴,我試著跟別人合作項目,竟也掙了一些錢,雖然對於之前我花出去的,這些實在是微不足道。我常常在煙霧繚繞中對著電腦螢幕發呆,桌面是我和小辰的合影,清晰的連他嘴角的一顆痣都看的到,但那不是真的他,真實的他,不知道在距離我多遠的地方,過著怎樣的生活。
  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是在他離開八個月以後,我不可抑制的顫抖著手,聽見電話那頭有深重的喘息聲,似乎夾雜著痛苦,但是沒過多久便斷線了。我發瘋似的去那個號碼所屬的城市尋找他,再次拜託楊安宜的時候,她對我說,被你愛上的人,為什麽不珍惜你們的愛,這麽決絕的離開。我苦笑說,不是他不珍惜,是這世界逼他放棄。
  是的,我以為我懂他,但當我見到他懷裏抱著的孩子的時候,我的腦海一陣天旋地轉似的震盪。我瘋子似的說出了怨毒的話語,強烈的嫉妒那個女人,破壞性的離開。可是大醉一場後,我還是不可抑制的想要在他身邊。
  我是真的變了,這令我無法放棄的卑微的愛,就算低到塵埃。
  可是當知道孩子竟然是我的以後,仿佛以前所有的痛苦都化成泡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幸福感和難以抑制的心疼,為了我,他受的苦絕對比我多很多,我還能要求什麽?
  只要能在一起,有什麽是我們不能面對的呢。我看著他和小家夥一起甜甜的睡顏,只希望時間能停止在此刻,永不流逝。
  “辭職?”莫雨瞪著眼睛望著面前的兩個人。
  “他還要回去上學啊,我可不想他一輩子給人彈鋼琴。”輕輕喝了一口咖啡,林臻佑不老實的手樓上邵沐辰的腰。
  苦笑著沒有掙脫開某人的手,邵沐辰對莫雨說,“小雨姐,謝謝你這段日子的照顧,有時間我們會回來看你的。”
  “唔......”莫雨點點頭,“回去要好好學習噢,小辰,呃,還有小佑,小雨姐祝你們永遠幸福,互相照顧好彼此,兩個人能長久在一起真的很不容易。”
  邵沐辰看著莫雨認真的眼,鄭重的點了點頭。而林臻佑則捏過邵沐辰的下巴在唇上輕啄了一下表示回應。
  有兩個人同時紅了臉。
  “我親他,你臉紅什麽?”林臻佑問莫雨。
  “我看到了不該看的,你說為什麽。”莫雨望天。
  不讓邵沐辰插一下手,林臻佑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到車上,其中大部份是嬰兒用品。
  “小子,看你小爸對你多好,他都沒給我買過這麽多東西。”林臻佑捏捏邵沐辰懷裏墨兒柔嫩的小臉,熟睡中的嬰兒毫無反應。
  “專心開車。”邵沐辰輕輕拍開他的手,臉上卻沒有笑容。要到達的目的地,要見的那個人,始終像一塊石頭壓在心裏,實在不能讓他開心起來。可是總歸要面對的,天涯海角也躲不掉。
  黑色的小轎車無聲的行駛進一片別墅區,像是在繁華的城市裏開闢出的一塊綠洲,精心修剪的園林與造型別致的別墅完美相映。
  頭髮斑白的管家開了門,驚訝的望著眼前的人,“少爺,你怎麽──”
  “劉叔,安排一個客房,給小孩子用的。”說罷林臻佑拉著邵沐辰進了別墅。
  把墨兒安置好,林臻佑指著某個房間對邵沐辰說,“小辰,這是我的房間,很久沒有住了啊。”
  說是林臻佑的,實際上他住的時間比空的時間少了很多,儘管每天有人打掃,擺設還是沒有變。典型大男孩的風格,娛樂設施一應俱全。
  “我現在......可不玩這些了。”皺著眉對偷笑的邵沐辰解釋著,林臻佑把他壓到床上,
  “車坐了很久腰酸了吧,快睡一會兒。”
  “可是,伯母──”
  “現在還沒回來,不過會有人告訴她的。”林臻佑把心情忐忑的小辰抱在懷裏安撫。邵沐辰聽話的閉上眼睛,聽著對方規則的心跳聲,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不用再懼怕。
  林母開門進來,看到的便是這樣的畫面。
  她的兒子半躺在床上,名叫邵沐辰的少年窩在他的懷裏,夏日暖暖的陽光照耀在兩個人的身上,白色T恤乾淨而反射著淡淡的光,少年流落於小佑指間的碎發有著微黃的光澤,看不到臉,但能感覺到他有多安詳的睡著。
  閉了一下眼,林母開了口,“小佑。”語調平靜,聽不出情緒。
  兩個人慌亂的起身,規矩的站好。
  “坐。”林母示意他們,自己則坐在沙發上,眼睛看著邵沐辰說,“怎麽回事?這麽長時間了,你幹嘛又回來纏著我兒子?”
  她當然知道是誰找到的誰,只不過她氣憤於自己的威脅對這個孩子的作用漸漸失效。
  “媽,這麽長時間了,你也應該知道他對我多重要。”林臻佑搶著開口回答,“我回來就是對你說,如果接受我們,大家就好好過......”
  “不接受呢?”林母眯起眼睛,他的兒子真是翅膀硬了嗎?這一年他的痛苦,她也不是沒有看在眼裏。她並不是保守的人,那個記憶力跟著她到處跑的小男孩已經變成了男子漢,卻並不願意沿著她設定好的人生路線走,那種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無力感是她所不能忍受的,更何況還是為了這樣一個男孩。
  林臻佑皺著眉沒有說話,氣壓一時間變得很低。
  “伯母,對不起,就算我們不能在一起,佑還是您的好兒子,不會變,”邵沐辰忽然抬頭說道,“我們會遭到很多壓力,但是最希望得到的就是您的祝福,我能跟他在一起,真的別無所求了。”
  那雙清澈的眸子望著林母,裏面有堅定,有乞求,還有諸多太複雜的情緒。
  “呵。”林母低低的笑了,這個男孩真的有種讓她無奈的感覺,威脅他的事情,竟然真的一點都沒有告訴小佑麽。之前失去邵沐辰的小佑要死要活的樣子,她也看夠了。
  “聽說你們帶回來個孩子,是誰?”
  “那是我們的孩子,”林臻佑攥住邵沐辰的手,“小辰的身體比較特殊......那一年他就是躲著我生了孩子。”
  “哦?”意味深長的看著兩人,這兩個孩子給她的“驚喜”實在是太多了。多年在外的打拼讓她早已做到喜怒不形於色,待到管家抱了孩子過來,林母卻真的動容了,這個小嬰兒,有著和小佑小時候一模一樣的深黑色眼睛和栗色微卷的頭髮。
  意料之中的暴風雨沒有來,林母似乎默認了他們,抱著孩子走了。離開之前囑咐林臻佑第二天代替她去公司辦事。
  長出了一口氣,林臻佑樓過邵沐辰的肩膀,“小辰,老媽竟然同意了,太出乎意料了!”邵沐辰也雲淡風輕的笑著,卻並不開懷。
  當第二天林臻佑離開別墅後,林母把邵沐辰叫進書房。
  “孩子我已經送走了,以後別想看見他,拿上這筆錢離開這裏,夠你奢侈的過一輩子。”林母手邊的,是一張數字一後面有好多個零的支票。
  邵沐辰震驚的盯著林母,那雙眼睛裏全部都是難以置信。
  墨兒,他在哪里?!”仿佛失了魂魄一樣,他想走出門,卻被一個強壯的黑衣男子堵住了去路。拼命想要衝出去,無奈力氣體格都差人一等。
  急促的呼吸著,邵沐辰轉身撐住桌子,“我聽你的話,你要我做什麽都行,可是不要讓墨兒離開我。”細瘦的胳膊輕顫著,似乎支援不住全身的重量。
  “林家的血脈,輪不到你來管吧。”林母垂了眼睛,看不到情緒。
  “墨兒是我生的,我愛他們,為什麽你不相信!”邵沐辰近乎崩潰,如果連全心愛護的孩子也失去,他真的無法再支撐下去。
  “那麽,證明給我看,你有多愛他。”
  那個黑衣人走過去抓住邵沐辰的胳膊把他推在牆上,對著柔軟的腹部就是一記快拳,尖銳的疼痛讓邵沐辰跌在地上說不出話來,本能的蜷起身體抵禦疼痛。
  “離不離開他們?”林母問。
  “不......”咬著牙說出一個字,卻遭到更加嚴厲的毒打。
  擊中的部位都是身體最柔軟的地方,卻不傷及筋骨,更不會是在外裸露的地方。錐心的疼由傷處遍及全身,邵沐辰面色蒼白至極,冷汗濕透了衣服,卻沒有發出一絲呻吟。對於林母的問話,也只能勉強搖頭,卻帶著倔強的眼神。
  到最後,劇烈的咳嗽著,以至於開始呼吸困難,邵沐辰努力不讓自己疼暈過去。林母走過去蹲下來,右手異常溫柔的撫摸著他汗濕的頭髮,“孩子,我相信你了,好好休息。”說著叫手下將邵沐辰抱回臥室。迷蒙中他看到隔壁小床上墨兒安然地躺在那裏,才放任自己的意識漸漸模糊。
  書房裏,一個男人走向林母,後者沈默著望向窗外。
  “真不愧是小瑩,這樣的作風,不怕小佑恨你麽?”
  “有些事情,他不懂,我必須讓他懂得。”一向強勢的女人乏力的閉上了眼,“那個人的孩子......我不知道該愛還是恨......我只是怕......遠,我是不是過分了?”
  男人的手覆上她的肩膀,卻沈默著沒有回答。
  林臻佑忙到很晚才回到別墅,先是逗了逗墨兒,再回到臥室,邵沐辰已經換了睡衣半坐在床上看書,被子把胸口以下捂得嚴嚴實實。
  “小辰,我家舒不舒服?”一臉陽光的笑著,林臻佑撲到床上,一隻手搭著對方的腿。他哪里知道,哪怕輕輕一下觸碰,對邵沐辰來說都是疼痛非常。
  倒吸著冷氣,他還是儘量以平靜的語氣回答,“唔......今天累不累?”
  “不累,我還可以......”林臻佑壞笑著去解對方睡衣的扣子,卻被抓住了手。
  “佑,今天不行......呃,明天也不行......”
  “嗯?為什麽?”
  “......就是看孩子啦,墨兒今天很不老實,搞的我都沒怎麽睡覺。”
  皺著眉瞟了一下對方,林臻佑松了手關上臺燈。動作慢半拍的邵沐辰艱難的躺下,卻暗自松了口氣。
  黑暗中,林臻佑聽著對方均勻且深沈的呼吸聲,睡夢裏還不老實的往他懷裏鑽,他打開燈,輕柔的褪下邵沐辰的睡衣,只露出了一側的肩膀,便看見原本光滑白皙的皮膚上遍佈紫紅色的傷痕。
  林母正在小屋抱著墨兒,林臻佑走過去極力壓抑著怒火低聲問她,“他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打的,很疼嗎?真是沈不住氣啊......”
  “他不肯說,是我偷偷看到的!”林臻佑從牙縫裏擠出話來,“要想讓你兒子的心疼死,你就繼續折磨他,不過,沒有下回了!”
  “小佑,”林母難得的溫柔語氣,“媽也是為你好,現在的孩子拜金的太多......”
  “他不在乎錢,你知道的!”林臻佑面無表情,“搭著命生孩子,他為了誰我心裏最清楚。”
  林母沈默了,半晌後,緩緩說道,“小佑,原諒媽媽好麽。”
  林臻佑頓了頓,沒有回答,便轉身離開。
  第二天早晨,邵沐辰在渾身酸痛中醒來,便看到林臻佑坐在床前對著他的大大的笑臉。
  “寶,早餐在這裏吃吧。”
  “可是,我還沒刷牙──”
  “吃完再說,聽話。”說著林臻佑把餐盤放到床邊,遞給他一杯牛奶。
  仿佛怕被知道什麽似的偷偷瞅著對方,邵沐辰默默地喝著杯子裏的牛奶。
  “今天跟我去公司。”林臻佑撫摸著對方柔順的頭髮。究竟該怎麽保護你,我所能做的,只有讓你和我形影不離。
  邵沐辰瞪了眼睛剛想說話,瞟見林母走進來,眼神顫抖了一下,表情很不自然的垂了頭。
  “小辰,跟小佑出去看看吧。”林母微微笑著,那笑容跟林臻佑的及其相似。
  “嗯,伯母。”邵沐辰低著頭悶悶的說道。
  “怎麽,應該叫我媽媽吧?”
  兩個大男孩同時驚詫的抬頭望著林母。
  邵沐辰抿著嘴凝視著眼前的人,媽媽,這兩個字......他已經有多久沒有說過了,一年?兩年?不知道遠方的那個美麗的女人,有沒有想過他一點點呢?
  “小辰,如果不願意就──”林臻佑皺了眉。
  “唔,媽。”邵沐辰慢慢的笑了,微翹的嘴角昭示出他的靦腆和開心。
  車窗外的景色不斷變化著,從濃郁的樹蔭到繁華的街道,從熱鬧的廣場到大群穿著制服一臉稚嫩的學生......等等,這不是──
  “怎麽到聖月了,不是去公司嗎?”邵沐辰疑惑著盯著窗外。
  “唔,去見一個人,你也認識的。”
  聖月中學有著歐式的建築風格,濃密的幾乎看不到陽光的蒼鬱樹木,只有點點斑駁的陽光投射在碎石小路上。年輕的學生背著書包打打鬧鬧著路過,時不時有目光落在樹下靜靜站立的兩個人身上。這樣古老而年輕的校園,見證了他們最初相愛的時光。
  時間的手,翻雲覆雨了什麽?
  顏庭冽雙手抄著兜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兩年不見,林臻佑那小子又高了點,逐漸棱角分明的臉和明顯成熟的氣質讓他更加與眾不同,表情還是很拽,只不過在看向身邊的人時會變的異常溫柔。稍微矮一些的是邵沐辰,還是有著那樣清澈俊秀的笑容,兩個人都瘦了一點點,看來林臻佑電話裏說的沒有錯。
  歎了口氣,顏庭冽走過去,像以前一樣拍了林臻佑的肩膀。
  “小子,終於知道攜家帶口的回來找我了?”
  “呦,兄弟我這麽忙,回來看看你算不錯了。”林臻佑笑著打哈哈。
  “學長......”邵沐辰認出了眼前這個人,現在變得如此優雅而謙和,是當初高他們一屆的顏庭冽,據說每天跟佑混在一起,學習卻好的不像樣,好像考上了什麽醫科大學。
  顏庭冽對他點點頭,笑著說,“小辰,好久不見了,你家小佑把你照顧的怎麽樣?”
  “啊?”他怎麽知道的?邵沐辰臉刷的一下紅了,“沒......”面對氣場這麽強大的學長,他開始語無倫次。
  林臻佑不高興了,一把摟過邵沐辰,“別勾引他,否則跟你沒完。”
  看到顏庭冽無奈而挪揄的表情,邵沐辰羞惱的甩開那只爪子,卻牽動到背上的傷,疼的撇了一下嘴。
  “小辰,冽不是外人,我們的事情他都知道。”林臻佑在邵沐辰耳邊輕輕說道,“他是學醫的,我想讓他給你檢查一下身體。”
  邵沐辰忽然抿了嘴,費勁的扶著樹挪著離開他們好幾步遠,“我沒病,不去醫院。”
  顏庭冽在一旁說道,“只是常規的檢查,還要給你上點藥......”
  “......你都知道了?”邵沐辰呆呆的問林臻佑。
  “傻瓜,你那麽疼,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他家有私人醫院,不會讓別人看到的。你不同意的話,我可是要哭了。”
  顏庭冽扶額,這小子這麽旁若無人的耍賴,連他都受不了,更何況表情漸漸緩和下來的邵沐辰了。
  於是一行人走進一家離聖月不遠的醫院,各種化驗單開了一大把,幸好都在同一樓層,全部做完花了2個小時,早就受不了的邵沐辰跟林臻佑喊累。顏庭冽看在眼裏,邵沐辰原來可是非常沈默的孩子,跟小佑在一起後竟然開朗了不少。
  等待結果的空閒,林臻佑拿著藥給邵沐辰抹,退下襯衫的身體遍佈傷痕,他捧在手裏寶貝似的身體,最愛親吻的前胸小腹只露出小塊的白皙的皮膚,抖著手抹完藥,邵沐辰一身的汗,林臻佑也好不到哪去。
  “別怪她,她也是為你好。”側躺在觀察床上的人,眼睛盯著白色的牆壁,劉海微微汗濕了,黏在額頭。
  “呵,不怪,我就怪我自己,還以為她真的就......”
  “以後不會了,佑,她讓我叫她媽媽呢!”邵沐辰說著輕輕笑出聲來,像是小孩子得到期盼已久的糖果時的滿足。
  在外間的顏庭冽舉著各種拍好的片子仔細看著,表情漸漸凝重。
  “啊──疼!”平躺在床上的邵沐辰本能的伸手去推壓在他腰間靠下的兩隻手,林臻佑慌忙按住他。
  “果然......”顏庭冽收回手,皺著眉道,“這是骨盆按壓實驗,疼說明他的恥骨聯合仍沒有癒合好。大概......是生寶寶的時候拉扯的太厲害了,後來又沒有好好休息過。小辰,你當時......真的是一個人?”
  “唔,當時怕孩子下不來,跪了一會兒。”似乎不願意提起那段回憶,他彆扭的撇過頭去。
  “本來骨盆就窄,幸好骨骼的柔韌性比較好,否則後果......”
  “那該怎麽辦?”林臻佑問。
  顏庭冽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小佑,跟我一起去問問老醫生。”
  兩個人走出觀察室,林臻佑快步走向走廊的盡頭,轉頭問顏庭冽,“是不是還有更嚴重的?”
  顏庭冽不再隱瞞道,“他體內的子宮跟常人不同,經過一次生產已經有些脆弱了,恐怕再想要孩子的話會比較危險。而且......因為上次沒有人照顧,可能是總發燒的緣故,還懷疑他患有圍生期心肌病......”
  “你是說,心臟病?”林臻佑有如五雷轟頂,“他──能不能好起來??”
  顏庭冽揉揉額角,“不是,心臟病分很多種,心肌病跟它不同,尤其是這個病,原因不太明確,是在懷孕生產時得的,幾千次分娩裏才有一次......可輕也可能嚴重,只要好好休養,增加營養是可以恢復的,只不過──若是再次懷孕,可能會復發。”
  林臻佑煩躁的抓抓頭髮,他不懂什麽是心肌病,可是他知道邵沐辰這麽年輕的身體,為了自己出了多少問題,付出多大的代價。
  心臟好像裂成幾塊一樣的痛著,還要強忍著不要表現出來,林臻佑努力調整好表情推開門,邵沐辰正百無聊賴的坐在那裏,一隻腳踢踏著床腳,抬頭看到他,笑著說,“佑,怎麽──”
  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被對方抱在懷裏,“小辰,對不起,我們回家吧,你其他什麽事都沒有。”
  些許的錯愕之後,邵沐辰漸漸明瞭似的柔和了表情,摟上對方的肩,“好,我們回家。”
  我想說沒關係,怎樣都沒關係,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怕這二十年的生命泡沫一樣散去,只怕以後漫長的時間裏,沒有你......
  厚厚的窗簾擋住屋外漸漸明亮的晨光,醒來後,林臻佑第一件事就是在身邊的人額頭親一下,“寶貝,早上好。”然後看著邵沐辰慢慢睜開被睫毛覆蓋的漂亮的眼睛,帶著調皮的笑意回親他。
  接下來的兩個月,幾乎每天早上林臻佑都會抱著墨兒拉著邵沐辰在花園裏散步,小家夥總是張著小嘴打著哈欠,乖乖的把小肉手蜷在胸前,看來是被新請的專門照顧他的保姆餵養的很好。
  邵沐辰的情況也不錯,定期輸液,還有林母親自安排的營養食譜,空閒時間總是被林臻佑按在床上不讓他起身,偶爾也帶著墨兒坐在花園裏曬太陽,用他自己的話說,這就是像豬一樣的生活。
  林臻佑期間回學校期末考試,放假了又馬不停蹄的回來。兩人之間在床上鮮少運動,最多的就是親密的愛撫。終於在某一天邵沐辰洗澡之後,林臻佑忍不住了。
  林臻佑淡定的在床上坐著看電視,某個人下半身只圍了塊浴巾,裸露著上身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小辰,”咽了口口水,林臻佑說道,“你在引誘我嗎?”
  “啊?”邵沐辰拿著要洗的衣服一下子紅了臉,濕漉漉的頭髮還滴答著水珠,被熱水熏得微紅的皮膚和水潤的眼睛都成了有效的催化劑,導致林臻佑一下子把他撲在床上,開始激烈的吻他的臉。
  清爽的短髮尤自帶著洗髮水的香氣,連皮膚也都是美味的清香,林臻佑沿著邵沐辰的脖頸一路吻到胸前,用牙齒輕輕啃噬粉嫩的兩點突起。“唔......”身下的人顫抖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攀上林臻佑的肩膀。看著對方更加泛起水霧的眸子,林臻佑一把扯開邵沐辰本來就不緊的浴巾,順帶三兩下剝掉自己的衣服。
  從來都是他主動,他也樂得不讓小辰費力氣,可是沒想到邵沐辰抬起已經被吻得嫣紅的嘴唇輕輕咬在他的頸間。
  “寶貝,別著急啊。”林臻佑只覺得小腹一股火竄出來,還不忘調笑著已經燒紅到耳根的邵沐辰。
  耐著性子將手指伸進對方緊窄滑嫩的臀部,然後是第二根,異物入侵的不適感讓邵沐辰有點退縮,但隨即又被林臻佑吻到意亂情迷。
  做足了擴張,林臻佑彎起對方的雙腿進入他的身體,被緊致溫暖的通道包裹的快感傳遍全身。
  邵沐辰隨著身上的人緩緩動著,隨之而來的很少有過的快意讓他渾身戰慄著,“佑......”
  愛人的呻吟讓林臻佑更加瘋狂的想要探索這副身體,越來越深入的頂撞著,邵沐辰收緊雙臂讓兩個人毫無縫隙的貼合在一起,仿佛融為一體般的互相索取,直到最後關頭,林臻佑喘息著退出對方的身體,熱流噴射在兩個人的腹部。
  身上的紅潮漸漸退去,但還是帶著微微的粉色,邵沐辰被林臻佑抱著清洗好,兩人精疲力盡的睡去。
  第二天早上......
  “小辰,醒啦......我還想要怎麽辦?”
  “......不要,昨晚好累......”
  “嘿嘿,都一晚上了早恢復了吧?”
  “沒這麽快,混蛋,唔......”罵人的話被堵在了嘴裏,邵沐辰毫無意外的又被吃了。
  結果就是,兩個人折騰到十點才勉強起來。抱著墨兒的保姆驚訝為什麽兩個人今天沒有去花園散步,一直在風中淩亂著。
  轉眼已是八月,邵沐辰總想著要回學校,林臻佑雖然無所謂上課不上課,總是要陪在他身邊的。無奈墨兒還太小,兩個人又沒有足夠照顧他的經驗,只能忍痛把小家夥留在林母身邊。
  林皓墨已經將近四個月大了,比起剛來別墅時稍稍有點肉的小身體,現在的他簡直要被奶奶喂成小豬了。這時候小家夥正被邵沐辰抱著捨不得放下,大而黑亮的眼睛盯著他,一隻小手放在嘴巴裏,口水流了一手,另一隻手摸著小爸的臉,嘴裏“啊啊”的輕輕哼著,回應著邵沐辰對他的親吻。
  “有時間就回來看看墨兒,住多長時間都沒問題。”林母笑著對林臻佑說道,後者點點頭,接過小家夥在空中蕩了一下,墨兒咯咯的笑著。
  回到學校辦了復學手續,由於離開了一年,邵沐辰只能學習大二的課程,而林臻佑已經大三。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還未來得及感歎時光的流逝,已經被林臻佑一把拉走去餐廳吃飯。
  “邵沐辰?你回來了?”正在桌邊與林臻佑低聲說笑的邵沐辰抬起頭來,發現一個人站在他面前,是路甯,大一時關係還不錯的同學,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卻因為在學習上對他有幫助而慢慢熟稔起來。
  “唔,路寧,好久不見了。”邵沐辰一臉溫和的笑容。
  “聽說你休學了,嚇了我一跳呢。”路寧端著餐盤在邵沐辰對面坐下,注意到他旁邊一直黑著臉不說話的林臻佑,眯起眼睛說道,“你表哥?你們一家子在外貌上還真是出色啊......”
  眉毛跳了一下,林臻佑說道,“謝謝......不過不用你操心吧?”
  仿佛沒有感覺到危險的氣場,路寧淡淡的彎起嘴角,頗為陽光的笑容化解了無形的尷尬,隨即壓低聲音道,“林氏集團的繼承人,當然不只是外貌優秀啊。”
  突如其來的安靜。
  “沐辰,以後的課不懂的可以問我哦,失陪了。”滿意的看到對面兩個人震驚的表情,路寧俐落的起身離開。
  “這個人,什麽來頭?”林臻佑若有所思的說道。竟然連他的身份都知道,而且長得很眼熟,難道......?!
  顯然邵沐辰也被路寧嚇到了,“他怎麽會......”說罷皺著眉望著路寧離去的背影。
  回到公寓後趁著邵沐辰洗澡,林臻佑撥通林母的電話。
  “小佑?終於知道給我打電話了?真是有了媳婦──”
  “呃,媽,你和墨兒都好吧?”林臻佑汗顏。
  “好的很,小辰呢?有什麽事說吧。”對方直截了當的戳破他的意圖。
    “
  他也很好啊,呃,路叔叔的兒子......是叫路寧麽?”
  “沒心眼的臭小子,虧你小時候還跟他玩過,路叔叔對你這麽好都不知道小寧的名字嗎?那孩子好像前兩年剛從美國回來,不清楚現在在哪里......怎麽了?”
  “沒事,隨便問問。”
  “你娘忙得很,沒事就別隨便問問!”林母乾脆的掛斷了電話,林臻佑拿著嘟嘟響的手機愣了半天。
  路回遠,是林氏集團的第二把手,在林臻佑的父親出意外去世前就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兩人的關係極其不一般,對林臻佑也相當的好。可是路寧怎麽會在他們的學校?一想起路寧對小辰的笑容,他心裏就很不舒服,總之,讓小辰跟路寧保持距離就好了。
  可是有些事情總是不隨人願,當林臻佑在安靜的圖書館裏暖洋洋的陽光中醒來的時候,身邊原本認真看書的邵沐辰已經沒了蹤影,抬頭一看,他正站在窗邊和路寧熱切的討論著什麽。
  路寧張牙舞爪的比劃著,胸前掛著的十字架閃閃發光。穿著白色T恤,外套黑白格子修身短袖襯衣的邵沐辰拿著一本書對對方笑著,兩個人在一起竟然有一種該死的......和諧感。
  一股明顯的嫉妒之火噌的著了起來,林臻佑抱著手臂走近他們,“在聊什麽,這麽高興?”
  “佑,路寧的英語真好啊,我不懂的他都會。”邵沐辰興奮的眼睛亮亮的。
  “美國回來的,當然英語好。”林臻佑咬牙切齒的擠出這幾個字來。
  路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淺笑道,“謝謝誇獎,聽力不錯嘛。”
  “你們認識?”邵沐辰極其的疑惑。
  “……”兩個人都沒有回答,然後是兩道眼神的交戰。
  對方眼睛裏明顯頗為有興趣的情緒讓林臻佑捉摸不透,“我餓了,吃飯去。”說罷拉起邵沐辰的手離開。
  如果只有一次還可以忍受,那麽三番兩次的遇到路甯在邵沐辰身邊亂轉,林臻佑已經非常的不淡定了。於是私下裏攔住路寧,問他到底是什麽目的。
  路寧非常坦然的聳聳肩,“沐辰很可愛,我很喜歡他啊。”
  “你喜歡男的?”攥緊了手掌,林臻佑冷笑著問。
  “對啊,難道你這個‘表哥’會嫉妒嗎?”路甯故意加重“表哥”兩個字,湊近對方的臉孔輕聲問道。
  “小時候就跟我搶東西,這次你是癡心妄想。”
  路寧意味深長的笑道,“沐辰可不是沒感情的物品,他會選擇誰是他自己的事情,不對麽?”
  “我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林臻佑煩躁不堪。
  對方不置可否的攤手,“我不在乎那些,那只是過去而已,”隨即又笑道,“放心,我會跟你公平競爭。”
  “......哪來回哪去。”撇下這句話,林臻佑轉身就走。
  “中國這麽有意思,回去做什麽~”路寧的聲音遠遠的傳來,讓林臻佑的情緒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暗暗把一絲念頭壓下來,他的小辰,不可能會離開他的。
  心事重重的走到校門口,猛然看見一個背影身形與邵沐辰極其相似的少年,拖著一箱行李張望著,被鴨舌帽壓的極低的臉看不清楚。林臻佑滿腹疑問的走過去拍他的肩膀,“小辰?”
  少年轉過頭來,不是邵沐辰,但與之相同的棕色眸子瞪得很大,“你認識我哥?”
   名叫邵沐文的18歲少年,耳朵上釘著閃亮的耳釘,一路上話多到讓林臻佑頻頻皺眉,一進門更是像小獸一樣飛撲到開門的邵沐辰身上,巨大的慣性讓後者差點站不穩。
  還沒從錯愕中回過神來,邵沐辰盯著纏在他身上的少年,“小文?你怎麽來了?又長高了!”
  “哥,好想你啊,好好讓我看看,哥你怎麽這麽瘦啊,是讓你這個舍友欺負的?”說著邵沐文捧起哥哥的臉湊近了瞧,都快要貼上去了。
  林臻佑虎著臉坐在旁邊的沙發裏看電視。
  “小文!”皺了眉扒下邵沐文的手,邵沐辰認真的說,“不是高三了?怎麽自己跑出來,跟家裏說了麽,怎麽沒提前通知我?”
  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少年癱倒在沙發裏。
  “通知你,你鐵定不讓我來。媽最近好像更年期,見誰都罵,尤其是我跟爸,總說我不認真學習,跳什麽街舞,沒有出息,切,公司最後還不是咱倆的,著什麽急。高三壓力太大了,我受不了啊。對了,她還總是跟爸吵,我偶爾能聽見提到你,還說什麽那個人要回來了這樣莫名其妙的話。爸也真是的,從來不跟她吵,都快寵上天了......哥,在沒在聽?”
  邵沐辰呆了一會兒,隨即回過神來,淺笑道,“媽提到我了?”
  “嗯......她挺想你的。”明顯不是實話,邵沐文偷偷瞟著哥哥的表情。
  笑容微妙的變化了一下,邵沐辰撫上弟弟的頭髮,“小文,公司以後肯定會歸你管的,哥不能要,所以你要努力學習,不能讓你的下屬看不起你這個領導啊。”
  “我不是這塊料。”呼了一口氣又黏到邵沐辰身上,“哥,我好想你。”
  “對不起,小文,沒能經常回去看你......”
  好說歹說,邵沐文終於同意在這裏呆一個星期就回家,打電話給媽媽報告行蹤,自然又是一頓臭駡,苦著臉的少年把電話遞給邵沐辰,“媽要跟你說話。”
  “喂,媽......”兩年來好像第一次跟她通話,有什麽事都是通過邵沐文轉達的。
  “......小辰,”電話那頭是依舊溫柔的女聲,儘管帶著些微的怒氣,“好好照顧小文,一個星期以後立刻讓他回家。”
  “......好。”
  “沒事就在學校好好學習,家裏不用操心,回來怪費時間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他回去嗎?多年來刻意想要忽略的情緒此刻被壓抑到極限,還是如其所願的回答,“嗯。”
  明顯感到小辰的情緒異常,林臻佑招呼四處亂瞅的邵沐文去客房休息,少年到處轉了轉伸出頭問道,“這裏沒有第三張床啊?”
  “不用你管。”失笑著關住客房門,林臻佑拉著邵沐辰進了臥室,然後緊緊抱住他。
  “小辰,寶貝,有什麽難過的跟我說,別自己憋著。”
  “佑......我是不是......要求太多了,”邵沐辰抖著聲音道,“我已經很幸福了,有你,墨兒,媽,小文......為什麽還是該死的不滿足?”
  “我有什麽資格想要這想要那的。沒遇到你之前,覺得怪物一樣的自己,這一輩子就這樣一個人,無可留戀的一直到老就好,哪怕是隨時死去都沒關係。可是現在不行了......我怕失去你們,我多想她對我說一聲愛我......”剩下的話被濕潤的嘴唇堵住,林臻佑吻著他的,鹹澀的味覺刺激著舌尖,心裏一下下的痛著,他在他耳邊說,“我的小辰,是這世上最有資格擁有幸福的人,他努力,善良,他付出了那麽多,就有資格去要求。聽到了嗎?”
  邵沐辰沒有回答,只是將臉埋在對方的胸前,久久不曾抬頭。
  自從邵沐文在公寓裏住下,另外兩個人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保持距離。在一起睡了幾天後邵沐辰終於和弟弟分開房間,半夜裏林臻佑從沙發摸到邵沐辰的屋子,纏綿半宿後賴著不願意出去。
  “快出去,明早會被小文看到的。”邵沐辰疲憊的聲音略帶沙啞,對於林臻佑更是一種刺激。
  “不要,早晚他都會知道,如果他愛你就不會說什麽......再說,寶貝你再怎麽壓著聲音,他還是會聽到的啊。”極其無辜的語調,如願的感到手掌覆蓋的臉火燒一樣的熱。
  邵沐辰推開林臻佑的手臂,作勢要起身,“你不走我走。”
  “好啦好啦,我出去,到底他重要還是我重要。”不滿的林臻佑嘟噥著離開,把房間門關得震天響。
  一大早,邵沐文精神十足的叫醒哈欠連天的兩個人,“哥,陪我去玩啊,這兒的大海我還沒看過。”
  說起來,邵沐辰和林臻佑也沒怎麽去過這裏的海邊,於是大家亂哄哄的坐上車子,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邵沐文把路寧也叫了來。
  “他怎麽也要去?”林臻佑皺著眉從後視鏡看後座上坐著的人。
  “路甯哥這兩天陪我玩的很好啊,他說也想去看海。”
  路寧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
  海邊的陽光極其明媚,透過清澈的海水在淺淺的沙灘上折射出條條波紋。邵沐文與路寧卷起褲腿在淺水的海裏互相潑水,少年比他的哥哥有更豔麗的笑容,卻少了一些清雋的氣息。站在一旁邵沐辰也不由得被他的快樂所感染,挽起褲腳也要過去。
  “水太涼,你不要下去。”林臻佑拽住他。
  “我又不是女人。”邵沐辰不滿的看著對方。
  其實就是不想他與路寧太接近,林臻佑又開始耍賴,“我不想去,在這陪我。”
  沒想到路寧兩個人跑過來拉著邵沐辰下水,後者抱歉的看了林臻佑一眼,路寧更是火上澆油的摟住小辰的肩膀,對著林臻佑眨眨眼。
  看著邵沐辰那麽快樂,他沒有說什麽,小辰開懷大笑的時候太少了,難道他跟自己在一起時不快樂嗎,除了自己,原來還會有人讓他更開心啊......
  腦海裏反復琢磨著這些念頭,心不在焉的開車載著四個人回到家,路寧離開的時候還擁抱了邵沐辰兄弟倆,美其名曰美式禮節。隱隱有了些怒氣的林臻佑也不好發作,招呼也沒打便身上了樓。
  “什麽?離路寧遠點?”邵沐辰拿著炒勺被林臻佑摟住腰不能動彈。
  “嗯......就是說,那小子心懷不軌。”
  “佑......路甯是我們的朋友,是你路叔叔的兒子,他哪里心懷不軌了?”
  “我不管,總之──”
  邵沐辰拉開他的手轉過身來看著他道,“你也說過讓我多認識朋友,好不容易交到一個,你又讓我遠離他嗎?”
  “你不相信我?”林臻佑皺眉道。
  “沒有......是你不相信我吧。”邵沐辰低了頭。
  “呵,不相信,誰都不相信誰,日子還怎麽過。”林臻佑冷笑著轉身離開。只剩邵沐辰呆呆的站在廚房,邵沐文探進頭來,“哥,你和臻佑哥吵架了?他好像很生氣的出門了。”
  “沒事,小文,等著吃飯吧。”無奈的笑了一下,邵沐辰轉身繼續燒菜。
  “哥......你跟臻佑哥,是不是在談戀愛?”當擺好一桌子菜,兩個人坐下來的時候,邵沐文小心翼翼的問邵沐辰。
  “小文......”邵沐辰睜大了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有什麽關係,他看你的眼神真是......獨一無二的。”
  “小文,不會反對我們麽?”邵沐辰垂了睫毛,不敢看對方的眼。
  “最開始當然有些驚訝,不過這兩天看到你們在一起,覺得世界上最適合照顧你的,除了我就是他了,哈哈。雖然臻佑哥酷酷的,”邵沐文吐吐舌頭,眼睛彎成了月牙,“可是我也很喜歡他啊。”
  一股熱流湧上心頭,邵沐辰淡淡的笑了。
  “不過,要是他欺負你,”邵沐文甩甩不算健壯的胳膊,“我不會饒他的。”
  “沒......大概是我不夠理解他,”邵沐辰沒勁的扒拉著碗裏的米飯,“應該跟他好好談談了。”
  結果是,林臻佑一直到傍晚也沒有回家,手機關機。
  坐立不安的邵沐辰終於忍不住要出去找他,邵沐文陪他一起走出公寓。
  太陽很快要落山了,橙黃的餘輝在大地上鋪下斜斜的影子,邵沐辰裹緊外衣,天已經有些冷了。
  可是沒有什麽比看到那樣的場景更讓他冷。
  不遠處的長椅上,林臻佑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身邊一個長髮女孩靠在他的肩上。
  光線太暗,看不清他們的表情。邵沐辰眯起眼睛,減緩了腳步。
  “丫的,臻佑哥旁邊那個是誰?!”邵沐文擼起袖子要跑過去質問,被邵沐辰攔住。
  “小文,不要去。”邵沐辰淡淡的說,他想笑,卻笑不出來,嘴角扯起了蒼白的弧度。
  那個背影,就算只見過一面,依然是無可挑剔的優美。自己硬瘦的身材,不懂人意的遲鈍,不會表達的溫柔,又怎麽能與她相比?
  邵沐文最終還是聽了他的話,兩個人漫無目的的在街上亂逛。邵沐文想要安慰哥哥,但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對於他們之間的感情,他沒有很深的瞭解,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有多少羈絆。路過一個酒吧,喧鬧嘈雜的聲音從門口傳出來,燈光絢爛。
  “哥,我們去酒吧玩玩吧。”邵沐文不由分說拉著對方進了門,想要讓哥哥輕鬆一點。
  本來就不喜歡酒吧的人聲音樂聲交雜的混亂感,但是此刻心裏才是最亂的。邵沐文點的酒,邵沐辰不顧對方阻止的專挑辛辣的喝,從來就不勝酒力的他不一會就覺得胃裏火燒一樣,灼熱感一直蔓延到喉嚨,他不可抑制的咳嗽起來,眼睛卻幹幹的,沒有液體。
  當邵沐辰暈暈的趴在吧臺上,邵沐文皺著眉看著他,該死的林臻佑,回來絕對不讓他好過。
  就這麽胡思亂想著,邵沐文感到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回頭看,是個小混混一樣的男人,極近的距離讓他聞到難聞的酒氣,厭惡的拍走那只手,他問,“幹嘛?”
  “小子長得不錯嘛,跟哥哥玩玩?”男人不懈的用另一隻手要捏邵沐文的下巴,被對方一掌揮走。
  “滾蛋,誰跟你玩!”心情極度不好的少年蹙著眉都那麽可愛。
  男人笑了,“有的是機會,小子,等著吧。”
  說完用手指了指邵沐文,搖搖晃晃的走了。
  瞪了他的背影一眼,邵沐文拍拍邵沐辰的肩膀,“哥,叫你別喝這麽多的,你又不會喝酒。”
  一點紅暈泛起在邵沐辰的兩頰,眼神迷離的抬起頭道,“我要回家。”
  “好,我們回家。”少年無奈的搖頭,抬起哥哥一隻手臂把他架出了酒吧。
  “佑......”夜晚的涼風吹起了衣角,邵沐辰另一隻手攥住胸口的衣服,“冷。”
  這樣脆弱的哥哥讓他心疼,伸手把頭上戴的帽子給邵沐辰帶上,脫下外套來披上對方的肩膀,他將對方扶到路邊坐下,“哥,乖乖坐著,等我去買杯熱茶。”說罷離開了將臉擱在膝蓋上半睡半醒的邵沐辰。
  不遠處的角落,有兩個男人細細低語。
  “就是戴帽子那小子,長得不錯,就是脾氣太臭。”
  “呵,脾氣再臭,落到咱們手裏還不是乖乖聽話。”
  “嘿嘿,說的是,哥們,就靠你了啊。”
  “沒問題。”
  昏暗的路燈下,緊緊抱住自己的邵沐辰閉著眼抵禦胃部的不適,卻絲毫不知道,危險正在慢慢降臨。
  昏昏沈沈之中,邵沐辰感到有個人架起自己,勉強微微睜開眼,只能看到不斷搖晃的狹窄小路和暗淡光影。不知過了多久,那個人忽然粗魯的將邵沐辰甩到地上。
  濕冷的泥土和粗糲的石子將皮膚的痛感傳至大腦,邵沐辰勉強用手臂支起上身,酒已經醒了一小半。
  “是......誰?小文呢?”好像在一個死胡同裏,光線非常暗,只能看到面前兩個陌生的身影。不安感漸漸擴大,他想要站起來,卻被一個人按住肩膀。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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