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脏病能使用吗?用千姿百态造句媚害羞公主

万千风华为宛归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扫描下载起点读书客户端
  碧海深处水晶殿中满是珍珠裹玉,银光耀眼,地境清幽,一眼望去看不见其他人影,听不见任何杂声。正殿中央搁置了一只灵蚌,足足有一棵百年老树之大,供养美人卧睡休憩,观赏她的容貌,胜于天仙,任何赞扬溢美之词都不足够形容。白发老者守在旁边已经将近三天,还未与她见上一面,再等待片刻,她就该醒了。  “古苍,你又来了。”美人将头探出大蚌,语气慵懒。  “座上定当知晓老朽的来意。”  美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你若再试一次,便得再老上千岁,当要如此?”  “老朽不悔。”  美人将手里的珍珠捏成粉末,洒向空中,稍作沉吟:“再次逆转,但愿她能不负你的期望。”  古苍微微颔首,千年再千年,天道轮转,自己能做的不多了,如若再修补不了他们的命格,那些人便只能世世重复不幸的人生。  东骨山下遍布青草绿植,紫溪中流水潺潺。此地远离俗世,冯以茹恢复知觉时,脑子还未清楚,睁开眼睛,天空好生明亮,厚重的云朵结成一团团,四面八方簌拥着,阳光透过中间那些密密麻麻的缝隙,投向大地,温柔和缓。耳边传来涓涓小溪的流水声,冯以茹就沉浸在这久违的安宁里。  片刻后只觉眼皮痒痒的,她伸手去揉,小小手指一触碰眼睛,便感觉不对劲,赶忙把头调转方向,左右瞅了几眼,是木板!她将脚伸向前方,试图进入自己的视线,看清楚后更觉讶异,这小胳膊小细脚,是个婴儿无疑了,这情景,她只在电视剧里看过,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时还难以接受。  她缓了缓神,思绪飘回一周前,她与母亲再次因相亲闹了别扭,听取了父亲的意见利用公休出门旅行。谁晓第一次旅游便遭横祸,载客的大巴中途翻车,她被甩出车窗命丧当场。走了背运的她成了唯一的遇难者,那条系不上的安全带,之前她就向司机和售票员反映过,没想到真把命搭里了,个中滋味,难以言表。  冯以茹的灵魂脱离了肉身,看着自己的尸体呆楞了半天,时而破口大骂,时而大哭大笑,活像个疯子。她闹腾了半天只是一只鬼的独角戏,歇斯底里后,渐渐安静下来。  她的身后事交由闺蜜打理,母亲一收到消息就晕过去,父亲留在医院照料她,冯以茹愧疚难安,死去的新魂离不开死亡之地,无法跟亲人朋友做最后告别。  车祸地点在云山山脚,她被一个爱哭鬼收留。(爱哭鬼俗称讨厌鬼,终年哀鸣,常见于深山老林,喜人气,缠人指数极高。)它已逝百年,坟墓立在林间深处,每天都在翘首以待死去的亡魂,现世的白魂往往挺不过七天就消失了,所以它终归还是孤独的生活。  冯以茹没有太过注意它的话,自己死得着实无辜,明明其他人都是轻伤,为什么唯独自己那么倒霉。死亡点瞬,谁来为她的悲剧买单?迷茫过了七日,她最后的念想几乎断了。只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意实在不可揣测,第七日的当晚,天色诡谲莫测,血红色的云空雷响不绝,雨势迅猛,爱哭鬼告诉她,这是有人行逆天之举,天怒施以警示。  冯以茹多年为人没见过鬼怪,临了死后自己成了鬼,对爱哭鬼的话也上了心,天理昭彰,自己冤死是否也因应有此劫,念头刚过,她的灵魂就被不明来源的能量吸走,再后来,就是目前状态,她成了个漂流儿,可能还会再死一次。  多云的天气刚刚好,应该足够她再撑一点时间,木盆渐渐流入较小的溪道,几乎靠近岸边了,她尝试说话,开口自然是呢喃儿语,现四下无人,她不敢啼哭,保存体力要紧,眼睛睁着大大的,留意着远处的动静。也不知等了多久,腹中无物,饿得发晕,几个人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她已睁不开眼,竭力大哭,  “哪来的婴儿啼哭?”有人发问。  “三师兄,在那里!”  几个人从小道跑下,冯以茹见来人抱过她,便停了声,她真的没劲了。  “咦?不哭了,真乖。”高个男子许久不见陌生人,眼中难掩兴奋,脱了外衣裹住孩子。  几个小和尚对她欢喜得紧,轮流抱着回了山门,初时听她哭闹,猜想应是饿了,他们找遍厨房,方在一个破旧的罐子里找到一点米,瞧那位置,多半是老鼠盗走的存粮,洗了多遍,熬了米糊,依旧有股霉味,冯以茹知晓处境,不敢嫌弃,硬着头皮吃下,一碗下肚,和尚们才安了心。  一行人涌进禅房,将孩子的事情详细告知师傅,看着小女童,老禅师着了难,若是男孩还罢,女童就伤脑筋了,虽说佛门中人当存菩萨心肠,渡众生苦难,行方便大门,何况这还是一条人命,但男女有别,多有不便,想想还是差大徒儿将孩子抱到山下,寻一处人家抚养。  时年饥荒,战乱频发,自家的孩子尚且养不活,莫说照顾别人的,求了近十家皆被拒绝,冯以茹心塞到不行,她想起读过的怪诞小说,据说饿死鬼的魂魄长年感觉饥饿,进食什么都不能缓解那种痛苦。想到这,冯以茹悲伤不已。  再次被赶出门,小和尚站在门口愣神,抱着女童的手,轻抚着她的背,思索再三,叹了口气,调整了抱娃的姿势,慢悠悠返回寺庙。  老和尚在里屋敲着木鱼,诵念经文,  “师傅!”  “事情办完了?”  “没有,山下不太平,无人愿意领养。”  唉,这一声让冯以茹极其不安,忧心她尚在襁褓之中就夭折。  “那以后就由你照顾她吧!”  冯以茹留意小和尚的神情,生怕被嫌弃,见他咧嘴一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圆慧今年刚过及冠之年,成熟稳重,冯以茹对这个大叔十足放心。老和尚法号空明,带着五个弟子生活在这东骨山上已然十多年,最小的徒儿为圆明,前几日刚到束发之龄。既是女娃送不出去,又先由徒儿们带回,应是与他们有缘,老和尚也不再拘泥凡俗尘礼,亲自为冯以茹起坛祈福,为她赐名宛归。  
  深山之中岁月长安,隔绝了世外烟火,东骨上鸟兽安居,渺无人迹,昔日女婴侥幸平安长至髫年。凡尘世道,战祸纷乱多年,天下分崩离析,势力悬殊日渐分明,山涧里白骨森森,伏尸遍野,大雨冲刷数月方才洗净血腥味。六年征战重新洗牌了天下格局,数十小国皆被兼并,递了降书,应下每年进贡的银钱数目,俯首称臣。  如今便以腾齐王国,风然国,东定王国,昆正国势力最为庞大,其中又以腾齐王国疆土最为辽阔,自古以来皇家无情,兄弟因皇位反目成仇的例子多不胜举,但当今皇帝姒液却一反常态,极其信任同胞弟弟,不仅将他留任金都,更是授以大权,掌管国内兵马,而姒雍也不负所托,率领部下一路西下扫平乱军,攘外安内,事事妥善,在民众当中威望不亚于天子。  宛归终日游荡于山间,师傅在山腰开垦了园地,她每天都会去瞅瞅,等待开花结果,出家人不食肉,顿顿都是水煮青菜,她已经很久没有尝过美味,吃东西也只是为了饱腹,前段时间她央求大师兄下山去寻一些花生的种子,打算秋收后自制花生油,让师兄们尝尝鲜。  虽说无鱼无肉,可她还是长得很健康,早年间师兄们为养活她费劲从山下寻来一头奶牛,日日喂她牛奶,隔一段时间还会下山化一些不能孵化成小鸡的鸡蛋给她补身子,这份恩情宛归铭记于心。  春去秋来,终于等到花生成熟,她一大早便拉着师兄们前去收割,  “宛归啊,你就这么喜欢吃花生?”三师兄挺着大肚子气喘吁吁,额头爬满了汗珠。  “那倒也不是,师兄,我拿它们有妙用呢。”宛归还是小屁孩一个,师兄们关怀,不让她动手,此刻她正坐在树下乘凉。  “宛归,你看这园地都让你种花生了,水果都没有,来年师兄可不让着你了,到時你可别哭鼻子哈。”圆明笑着说道一边把最后一颗花生摘下。  “不会不会,这些够了。”宛归倒了凉茶,小心翼翼的端给师兄们。  圆慧接过碗,一饮而光,“抓紧时间,收拾收拾,回去念经。”  “诶”众人答应着,挑起箩筐,返回山顶。  宛归看着倒在庭院的花生,心里高兴得紧,她前生就向往归隐生活,居于山林,自给自足,悠然惬意。稍过几日,待花生晒干,将其剥了壳,用簸箕簸出杂物,用圆罗筛去杂质,再用石碾碾碎,使用铁锅笼屉蒸坯,接下来装垛,进行头道压榨,粉碎压坯,最后经细纱布过滤,便能取出油脂了。宛归回忆了网上的方法,虽说毫无实践经历,还是想实验一下。  这日她如往常在牛棚喂养奶牛,吹着竹笛,逗弄着几只麻雀,前世她不通乐器,但心向往之,巧在大师兄入山门前通晓五音,见她感兴趣,自然倾囊教授。她正吹得起劲,忽见山下惊起一群飞鸟,依稀听得见整齐的步伐声,  “有人来了!”,她心里狐疑,人数众多,不知所谓何事,看着飞禽冲起的轨迹,明显往山顶而来。她赶忙把防护栏降下,这还是当初为防止野兽捕猎奶牛而设置的。本想通知师傅他们,没成想来人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报告,宛归思考再三,找了大树,爬了上去。  一会儿功夫,这些人便赶到山腰,宛归终于看清,这伙军队身着隆字战袍,行色匆匆,排头的首领约摸四十来岁,满脸横肉,下属称呼他为隆将军,来者不善啊。她心脏跳得极快,山腰留守了数百名士兵,她所在的那棵树下便驻扎了好几个人,山顶的情况宛归已无暇顾及,攀附在主干上大气都不敢出,尽管茂密的枝叶很好的遮蔽了她小小的身体。  树上分秒过得尤为漫长,宛归在心里祈求了老天千百遍,近两个时辰一点消息也没有,士兵们在下面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愣是没说到重点。  “传将军口令,开始搜查四周,凡发现七八岁的男童,一律抓捕。”  这条命令从山上传下来,宛归听了几遍才听清,男孩子?这是在针对自己吗?双腿有些发软,她如今的状态哪有能力自保?为今之计只有等待天黑下山逃难,师傅和师兄他们是否平安?  山顶之上冒起浓烟,宛归心急如焚,咬紧嘴唇示意自己冷静不可乱了方寸。四个时辰过去,隆将军才再次出现,随行的还有被缚双手和一身血迹的空明和三个师兄,唯独不见圆智和圆通。  宛归眼睁睁看着一行人慢慢消失在眼前,确保安全后,急冲冲上山,边跑边哭,内心有多无助,声音就有多凄楚。  夜幕降临,小路极难行走,宛归跑得急,摔了几次搞得一身泥,借着月光模糊的辨认着方向。一到山门,入眼的是一片废墟,焦炭味还未散去。  “圆智师兄,圆通师兄,你们在哪儿?”沙哑的哭啼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你们答应我一声啊,师兄,师兄!”前世身死她都没有这么绝望。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宛归情绪崩溃,无意踢到一根木材,还带着一点火星,她赶忙吹气,火把亮起来,照明了四周。仔细查看了几遍废墟,方在一处找到烧焦的尸骨。  她哭累了,喉咙疼得厉害,只发出轻轻的哽咽声,自己的小身板没有多大力气,宛归更觉无力感,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才将尸体拖出,就近挖了坑,简单安葬。  夜更深了,她就坐在坟墓边呆了几个时辰。乌云散开,月光越发明亮,照得废墟亮堂堂。宛归睁大哭肿的双眼,对着坟墓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毅然下山,行至山腰,含泪解开奶牛的缰绳,  “牛儿牛儿,你自由了,以后我不能照顾你了,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小小的身体够不到牛的耳朵,只能摸摸她的前腿。
  宛归一日一夜未曾就餐,肚子空得厉害,虽是草根阶层,却生得细皮嫩肉,走了许久,脚上便起了好几个水泡,一碰就疼。  东方露出鱼肚白,她辗转到了山脚,眼前出现几条叉路,宛归犯了愁,她从未下山,历来都是师兄们定期赶往集市卖掉经书换取禅衣和文房四宝,归来向师傅讲述山下的情况,她才得以知晓如今的天下格局。隆将军是哪国将领,她无从得知,纠结片刻才硬着头皮选了脚印最多的大道,他们来人众多,照理说留下的痕迹应最为明显吧?愿上天保佑她没选错!  路的尽头通向住户聚集区,大清早的街市热闹非凡,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宛归一身狼狈,小贩们对她嗤之以鼻,挥手让她走远点,她只能向角落的乞丐打听消息,  “几个大伯,可否向你们打听件事?”  乞丐们横七竖八的躺着,被人打扰了美梦,哼了几声,转了身换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去,宛归尴尬,挠了挠额头,罢了,不要面子了,  “几位大伯,求求你们好心跟我说几句吧!”  “吵什么吵?边儿去!”话是多说了,却没正眼瞧她。  “生前何必长睡,死后必定长眠。”她奶声奶气说道。  “哈哈”一声,宛归才留意到台阶下还有另外一个人,衣衫褴褛,胡须凌乱,头发蓬松,但脸上可见慈眉善目,她不由想起射雕英雄传里的洪七公,  “小丫头想打听什么啊?”他伸了懒腰,打了几声哈欠,似是没睡饱。  “老爷爷,我想问问,昨晚可否有一行隆将军的队伍经过?”  “隆将军?”老头眯着眼,摆摆手,“昨儿个来的军队可多了去了!还真没留意。”  “军队多?为什么?”  “腾齐王国遭人惦记啊,”老头感慨道,看着宛归又笑得尴尬,“你还小,说这些你也不懂啊。”  宛归有些丧气,“谢谢爷爷了”,道了谢做势要走,突然想到什么,又转回身,  “爷爷,这里怎么赚钱啊?”  老头子重新审视了她,摇摇头,  “估计也只能要饭了!”  宛归心塞,勉力挤出笑脸。  告别老乞丐,稍稍考虑了下,又上了山,她身上有把小刀,可以砍些柴火换些米粮,露宿街头不碍事,最怕饿死。  说干就干,她编织了两条草绳,林中的干柴遍地都是,才一会儿功夫便弄好了几捆,瞧着满身汗水的自己,宛归皱了眉头,寻了处小溪洗净而后躺在石头上晒太阳,仰望蓝天白云,她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明明这一辈子还没结束呢。  “来人,来人啊,救命啊!快救救我!”一阵急促的呼救声从林中传出,宛归顾不得衣服还未干透,匆忙跑进去,声源靠近,她反而不敢动弹了。  画面里一名女子正被追杀着,粉红长裙沾染着不规则的血迹,头发散乱,几根珠钗都快飞出来,施暴者携剑紧追不舍,宛归迅速躲起来。女子被树根绊倒,还是拼命往前爬,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好看的妆容也化了。  “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她对着男子不住的磕头。  “晚了,你死了我就放过你,下地狱去赔罪吧。”宛归留意到男子,难以想象这张白净棱角分明的脸蛋会呈现如此阴狠的表情。  剑头无情刺向女子,惨叫声此起彼伏,宛归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任何声音,引来杀身之祸,太残忍了,这么多伤口无一致命,  “阿,你杀了我吧!啊……”女子疼得撕心裂肺,  “如你所愿。”男子最后一剑直指她心脏。宛归蒙住眼睛,脑袋嗡嗡作响,待睁开时,只剩下一具死透的尸体,女子的血液不断往外流淌着,跟青草混在一起,味道十分恶心。  宛归不敢向前也不忍离去,想帮她收尸又怕掩盖了真相,放任她曝尸荒野又太过凄凉,报官又怕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左右为难,只能在旁边蹲守。还好,未等片刻就出现转机,好几个仆人打扮的男子伴着官差前来寻人,这局势看来死者非富即贵。  宛归心中五味杂陈,这么短的时间内便经历这么多事,她深感自己的无能。对着女子死亡的地点鞠躬表示歉意,回到溪边挑了柴火去了集市,人生不幸是常态,可生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得到几个铜板,换了馒头,算是解決了午餐。她挨着客栈的角落歇脚,洗净了衣服应该不至于被当成叫花子赶走吧?索性还真没人留意到自己,她把头发扎起,尽量不说话,虽说这里不属于中国古代史中的朝代,也难保不存在青楼逼人为娼的现象,还是扮做小男童安全一些。  小睡了一会,精神恢复了些,太阳正高,果然如何何时,只有日月光辉是唯一熟悉的。宛归百无聊赖,听着里头的茶客闲话家常,门口捏泥人的摊子前围了一大群孩子,不知何时隔壁也摆上新摊位叫卖。  “馄炖喽!卖馄炖了!”  宛归眼里放光,她自小就喜欢沙县小吃,无奈囊中羞涩,只能眼巴巴望着,脚步却情不自禁往前挪。  “小哥,来碗馄炖不?”摊主热情招呼。  “不了,我不饿!”  一听不买,小贩板起脸,“不买就走开,别挡我做生意。”  宛归感到来自这世界的森森恶意,不知何处冒出一只黄色小狗,嘴巴轻轻咬着她的裤脚,摊主眼尖,满脸嫌恶,随手端了盆开水就要浇下,宛归眼疾手快,一脚踢开,木盆转了方向,就势泼出,开水全部浇向路过的一辆马车。  马儿忽然被烫伤受了惊,失去控住往前冲去,车夫见势不好慌忙跳下车,内厢的人不明状况来不反应被狠狠甩出,马车撞到城墙四分五裂,宛归留意到后面的侍卫,抱了小狗拔腿就跑,事发突然,馄炖摊主吓得腿软,楞在原地,侍卫抽出刀架在他肩上,  “袭击泷沁郡主罪该万死,把他押回去,等待王爷处置。”男人气势十足,应是一府管家,宛归见自己闯了祸,躲在小巷里,偷偷观察,人群散开,确认自己没有被通缉才露面,这运气简直烂到不行。  走了数百米,见一群人把皇家告示榜围个水泄不通,好奇心旺盛,贴了过去,以她的身高身材,挤进去完全不可能,不过听人群七嘴八舌的讨论,也大致了解所谈何事。  “韩卫两家原本就不对头,现在卫家嫡女卫幼琳死于非命,凶手直指韩秋伊,这事可热闹了。”  “可不是,这名门望族养出这等不肖女,真是愧对祖宗喽。”  “可怜这女子芳华正茂,可惜了。”  “……”  宛归觉得不对劲,那男子出手狠辣,显然恨毒了卫幼琳,不像受人指使,眼中的愤恨可丝毫瞒不了人。可这舆论一边倒,不知这韩秋伊是何人,风评竟如此差。
  此时腾齐王国宫尚大人府邸,韩秋伊还昏睡在东阁塌上,任丫鬟如何叫唤都没有反应。她双眼紧闭,泪水不断涌出顺着耳垂滴落枕巾,打湿了一片,右手奋力往前伸着试图抓住什么,口中呢喃,听不清话语。  “小姐,你醒醒啊!小姐。”绿菊跪在床前,哭得声嘶力竭。昨儿还好好的人,今日不知为何成了这模样。明明派人去通知了老爷夫人,怎么这会还不见大夫赶来。  “啊”床上的人儿终于睁开了双眼,眼前光景恍如隔世。  “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绿菊喜不自禁,就地嗑了个响头,“感谢老天爷保佑。”  韩秋伊环视了屋内摆设,入目伤情,她突然想到什么,解开亵衣,查看了胸口,这举动可吓坏了守床的丫鬟们,疑心小姐是否魔怔。疤痕不在!韩秋伊狠狠咬了下嘴唇。  “小姐?你怎么了?”绿菊正值舞勺之年,从小就在府里侍候,对韩秋伊忠心耿耿,先前见她醒来大喜过望,可是大小姐的状态如此迷糊,沉下的心又悬着了。  韩秋伊沉浸在自己的怨愤里不能自拔,就算全盘告知绿菊也没多大作用,难道同她讲述她家小姐在未来含恨而终重生到过去了,而她更是在当了陪嫁丫头之后就死于非命?  “小姐?小姐!”  “没事,打盆水侍候我梳洗。”韩秋伊留意到梳妆台上的木匣子,她想起来了,这是当年大哥赠与她的生日礼物,无奈自小不与他亲近,甚至很是讨厌他,隔天就吩咐人拿去扔了,至今她都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何东西,无疑她回到十二岁生辰那日了。  “把那匣子拿过来!”  “是。”秀儿刚要去,琼环便偷偷伸出脚,她没防备,绊了一步径直扑向地面,琼环趁机取了匣子过来,韩秋伊对这种事情向来睁只眼闭只眼,府中奴仆众多,抢着当主子跟前红人的女婢多不胜数,她压根不放在心上,只是如今见着这场景却让她备感不舒服。  “我的女儿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还没进门就听到韩大夫人的哭声,韩秋伊习已为然,她这娘亲视她为掌中宝,平日里对她溺爱得紧。  “娘亲,我没事。”  蓝莫霜慌忙查看韩秋伊,生怕女儿难受一分。  “游大夫,快给我女儿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老夫自当尽力。”游再鸣见不惯韩夫人的教女方式,私下摇摇头,自古慈母多败儿啊,诊断无碍后,茶水也不喝便告辞了,剩下蓝莫霜母女俩在闺房中闲聊家常,韩秋伊趁机提了大少爷送来的礼物。  “母亲,你瞧瞧兄长送来的折扇,可好看?”  “捷儿的眼光真是不错,这画莫不是出自那上大师谢远之的手笔?”  “母亲果然慧眼,只不过这并非二哥送来。”韩秋伊尝了前几日刚进的红茶,味道极好。  “难不成你三哥还开窍了,送你这个?”提起三儿子,蓝莫霜撇撇嘴,满脸的不乐意,成日流连烟花之地,每每回来都是一身脂粉味,就他那德行还能请得动腾齐第一支笔?  “非也!非也!母亲又错了。”  蓝莫霜此时纳了闷,莫不成是远在边疆的浩儿抑或云游四海的禄儿?看出母亲的疑惑,韩秋伊心里有些难受。  “母亲,是大哥!”  “赞儿?”蓝莫霜张大了嘴巴,几秒后意识到失态,下意识咳嗽了几声以作掩饰,余光扫了女儿一眼,满腹狐疑。  她嫁到韩府二十余载,生下五子一女,对韩秋伊那是百般疼爱,也不知什么缘由这小女儿与大儿子就是不对眼,不亲近也就罢了,到了兄长成了亲,态度已然到了嫌恶。平时二人几乎不见面,在韩秋伊面前,蓝莫霜也不曾提及韩顾赞。  “母亲,大哥协助父亲为皇上效命,嫂子又操持家中大小事务,二人本就辛苦,现下还为我送来如此厚礼,我礼当好好道谢。”  蓝莫霜一脸难以置信,惊喜来得太突然了,楞了一会方才感慨一句:“伊儿越发懂事了!”  “绿菊,把贵妃娘娘赏赐的碧海玉蝶钗给大少奶奶送去。”  “是,奴婢马上去。”  再说韩不弃这边,下朝归来就摆着一张臭脸,下人见此,自然避祸,躲开了距离大气都不敢出。  今日朝堂之上左宫大人向皇帝上奏弹劾他,幸得当今宠姬德妃娘娘求情,只减了俸禄。想这左右两宫大人乃是腾齐王国的辅相,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身为宫尚大人,主管国家财政,三人本该同心同力为皇上效力,可这两只狐狸一心想把他拉下马扶持自己人上位,右宫行事不敢太明显,不过他可心知肚明。  今日之事皆因武吏司之女卫幼琳惨死,左宫匹夫纯属无赖硬把这罪推到他女儿身上,若不是皇上在场,他非得把那老家伙的骨架打散。韩秋伊虽说蛮横了一些,还不至于到杀人的地步。可这案发现场的证物却是她的无疑,官差在林中发现了凉玉玲珑耳坠,全金安的人都知晓这是东卿世子吴方朔初次来京都赠与韩秋伊的见面礼,全天下只此一对,当年韩家可因此出了名,如今倒成了指认的铁证,韩不弃忧心忡忡,不由得埋怨起小世子。  韩夫人离开后,韩秋伊打发了下人,独留自己呆在卧室梳理头绪,自然也想起这盆泼在她身上的脏水,当年就是因为这件事她才跌进那人的温柔陷阱,而后一步步成为别人的棋子,葬送了一生。现今重活一世,该修改的事,该清理的人,该报复的仇,得一件一件慢慢做!  她审视了铜镜里的自己,眉目之间的怒气是怎么也掩盖不住,若总是这般的喜怒形于色,难免容易让人拿捏,她伸出食指几次抹过皱起的眉头,试图将其抹平,却又突然回想起重生前所受的耻辱,忍不住将梳妆台上的东西散落在地,站起身叫唤绿菊进门。
  “绿菊,差人去看看我父亲是否下了朝堂。”韩秋伊眼色凌历背着手站在屏风前,两个奴仆得了绿菊的招呼方敢进入里卧,熟练的打开东南两面的窗户,支起木架固定好又快步退到门外。  今儿的午睡明里平静,暗地确是风起云涌。死后重生,韩秋伊不仅看清了身边人的虚情假意,也预知了未来天下大势。双十年华,一尸两命,连同自己早先胎死腹中的孩儿,利用娘家势力护送他一路登上皇位再过河拆桥,这些仇足够杀他几条命了。  “小姐,厨房送来的桃花羹,说是夫人交代的。”琼环只顾献殷勤,捧了碗就往韩秋伊身边靠,却没留意她黯淡的目光。  “绿菊!”  琼环还没反应过来,手里便空了。  “小姐吃的东西不让旁人碰,你下去吧。”  不由分说就让几个体壮男仆将她拖出门。  “小姐?”  “以后的桃花羹你都吃了吧,还有,院子里的桃树全给我砍了,换上木棉。”  绿菊听得震惊,小姐何时喜欢上木棉了?院里的桃花时下正开得热闹,砍去太可惜了,心里舍不得,杵在原地愣愣不语,一副委屈模样。  见她不忍,韩秋伊也不勉强,“来人!”她叫得急,门口的仆人一听便慌慌张张往里跑,磕到门槛摔了一跤,连滚带爬到韩秋伊跟前。  “小姐有何吩咐?”显然余惊未了,完全不敢看她。  “你们去把庭院的桃树砍了,换上木棉。”  “是,是,我们马上去办。”  看见韩秋伊挥手让他们下去,脚底生风的跑了。  “小姐,老爷回来了。”门下来人禀告。  “绿菊,更衣。”  “是”  书房中韩不弃和韩顾赞正因卫幼琳的案子发愁,  “赞儿,皇上命你七日破案,你可有把握?”  “父亲,现下矛头直指小妹,实是艰难。”韩顾赞身材健硕,五官端正,现任皇御军统帅,护卫宫中安全。  此事本不在他职责内,怎奈主持典狱的监督尉正是卫幼琳之父卫玖光,这只老狐狸抱病告假,明着说丧女悲伤过度,一病不起,似是无力追究凶手,背地里却撺掇左宫大人趁机弹劾他,又让右宫进言皇帝将此交由韩顾赞处理,企图一箭双雕。  “哼,想搞垮我们韩家,门都没有。”韩不弃重重拍了桌子。  “那个耳坠如何丢失的,可有线索?”  “尚未可知,此事还需询问小妹。”  “罢了,这件事不要让她知道,你仔细些调查。”  “孩儿知道。”韩顾赞还想说些什么,下人报,“老爷,小姐求见。”  一听韩秋依过来,宫尚大人的心就偏了,  “你从西门走,别让她看见。”  “是”韩顾赞出门叹了口气。  韩秋伊在绿菊的搀扶下跨过门槛一眼就瞅到对面熟悉的脸掠过,想出口叫住他,却怕场面会陷入尴尬。  “我的宝贝伊儿啊,你不在你院子里,来找我可有事?”  “父亲大人,卫幼琳之死与女儿确实无关,您可相信?”韩秋伊开门见山。  韩不弃暗中恼怒,他明明下令在府中封锁消息,不知哪个胆大的下人竟泄露了出去,唯恐女儿害怕,下意识想去哄她,  “呵呵呵,我的女儿我当然信,这件事情包在父亲身上,你不用担心了。”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发现水已凉透,脸色微变。韩秋伊给绿菊使了眼色,丫鬟马上会意,迅速换上新茶水。  “伊儿,你可记得何时将凉玉玲珑耳坠遗失?”新茶端上,韩不弃喝了几口润了喉咙继续说道。  谈起这个,韩秋伊也郁闷,她真想不起来了,吴方朔与她的关系没有外界想的如此暧昧,两人顶多是惺惺相惜,志趣相投罢了,她压根没把凉玉玲珑耳坠放在心上,自然连什么时候丢的也没留意。  “唉,这件事疑点颇多,想来被嫁祸的可能性最高,伊儿,可招惹了哪些恶人?”韩不弃看她不语便换了话题。  韩秋伊摇摇头,她自知有些讨人嫌,但若因她本身缘故招来杀人嫁祸的事件绝对不至于。  “问题是否在卫幼琳身上?”  韩不弃听此便派人前去查探。  “老爷,夫人让您和小姐前去用膳。”  韩秋伊才发现只一会已到黄昏,日薄西山美得如梦如幻,以前自己的一门心思都在打扮上,罗裙珠玉,钿头银篦,纵使金山银山都填不满她内心的空虚,所以她不断触碰他的逆鳞,踩他的底线,想博取他的关注,最终落得惨死,说到底还是自己作的,只是好不甘心,他不该来招惹,不该来利用,不该假装爱她,更不该最终抛弃她。  “伊儿,看什么竟出神了?”蓝莫霜出声叫了她。  “嗯?什么?”  “快点吃饭,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韩夫人笑得满足。  “嗯嗯。”韩秋伊往嘴里扒拉着饭,强忍住眼泪,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韩顾赞回到东厢房,福若云还在等他一起用晚饭,  “夫人,你怎么不先吃?”韩顾赞有些心疼,“小心别伤了胃。”  “大人不必担心,我没事,”福若云一边吩咐下人备好饭菜,一边帮他换下朝服,“今日还有件异事?”她卖了关子。  “哦,是什么?”韩顾赞绕有兴趣的问道,难得他夫人关注。  “伊儿今日送了件回礼!”  “嗯?”福若云就知道他肯定大为惊讶,“什么回礼?”  “碧海玉蝶钗。”  “难得,真是难得。”韩顾赞脸上的高兴太明显,眼睛都在发亮。  “大人,今日你进宫面圣,不知皇上派了什么任务给你,若是要出外勤,妾身吩咐厨房备些清热的凉茶,回来好让你解暑。”  听到这韩顾赞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福若云自然也察觉到。  “大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用膳吧。”原先的喜庆气氛消失不见,福若云也不敢再说话。  金安街道上,宛归抱着小狗游荡着,心里祈求今夜无雨,寻了多处也没发现寺庙可落脚,  “狗狗啊,现在怎么办?”她脚酸得厉害,直接席地而坐。城门已经关闭,街上除了更夫也没了人影,摊子收得真早啊,孤孤单单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小黄狗哼哼几声,摇头摆尾,然后就走了,走了!宛归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了。  “天啊!”刚喊了一声,就看到巡视城门的守卫冲了过来,她见势不妙,脚底抹油麻溜跑了。直到后头没有声音才停下脚步,  “哈哈哈哈”她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出来了,怎么办?感觉自己都快疯了,一会儿便蹲在地上痛哭。
  耳边依稀传来嘈杂声,宛归抬起头将额前松散的发丝别到耳后,站起身来四处瞧了瞧,哭了太久眼睛明显肿了起来,视物也有了障碍,模糊看到东南角不知哪处的府宅上方冒起浓烟,大火烧得透亮,夜晚的街道凉凤袭袭,她迫切想去烤会火。  走到目的地,却发现官兵把那里围个水泄不通,她想趁机暖暖身子的愿望落了空,眼里说不出的失望。  围观的群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宛归怕发生踩踏事件,不敢挤过人群,慢慢退到安全地带,这才发现巷子后边竟然有间寺庙,太惊喜了,她想都没想就冲过去。虽然外围安了栅栏,可是宛归毕竟还是孩子,长得小,一侧身就穿进去,没成想里面还有一扇门,幸好上头没封紧,她活动了筋骨,踩了门把手从顶上翻过去。  庙里点着几盏油灯,隔了风暖和许多,几座佛像立在正中央,面色威严,桌上的瓷盘放着各色各样的贡品,她高兴得就地打了个滚,磕头拜谢上天的好意,拿了水果就吃。  这间庙看起来也有一段历史了,香火应该不错,佛像旁还有满满的几壶灯油,屋内也是一尘不染,一看就经常打扫。喂饱了肚子瞌睡虫就上线了,宛归将几个蒲团凑在一起铺成地毯,虽然没有棉被,但总比直接睡地上好多了。  “真舒服啊。”她躺了上去,开心的哼起歌谣,从流行音乐到摇篮曲,自行催眠,一夜无梦。  清早守寺的僧人照常起来开门,见到房中躺着一人,差点吓死,走近看清了宛归才歇了口气,  “孩子,孩子。”他伸手去推女娃的胳膊。  宛归睡眼朦胧,看到来人也没反应过来,“让我再睡会吧。”  她的话带着孩子特有的撒娇,僧人迟疑了一会便伸回手,先把奉茶的杯具拿去清洗。  寺庙大门已经打开,阳光挪动到宛归的脸上,街道两边摆满了摊子,百姓开始新的一轮劳作,来来往往的脚步声震醒了她的耳膜。双手摸了自己的脸蛋,好烫,阳光太毒了吧!宛归迷迷糊糊的将蒲团放回原位。  “醒了?”僧人往瓷杯里添了新茶,回过头看她。  宛归本来不灵通的脑袋被他的话刺激到立马清醒,羞红了半边脸,登堂入室被抓现行,太尴尬了,他应该不会报官吧?看出她的局促不安,僧人给了笑脸,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庙里上锁本就只为隔绝猫狗进入推倒火烛,并非防人,只是这庙乃靖平王为报空绝大师恩情而下令原样翻新修缮,一向不留宿外人。”  “空绝大师的恩情?”宛归出言打断。  僧人也不介意,解释道:“昔日战火纷飞,靖平王妃之妹携同儿子前来投奔王爷,路上饿晕在这锦晖庙旁,蒙家师搭救方才活下来。”  “额,您是空绝大师的弟子?怪不得如此善心,宛归在此拜谢。”  僧人应为弱冠之年,轻摆了手,  “师傅故去,各师兄也去四处修行,我便一人守着这庙。”  宛归表明自己是个孤儿,来城中只为寻个生计。僧人慈悲赠予了一些干粮和香油钱,嘱咐她万事小心。  “嗯嗯,我会的,后会有期。”宛归挥手告别。  走出院门,一条巷道左右两个方向不知各自通向哪里,宛归摸着下巴踌躇不决,无奈只得掏出个铜板往上空抛去以此决定前行的路线,“叮咚”一声,铜板落下,她蹲了身子向前查看,结果显示字面朝上代表左侧,她捡起铜板,调整了包袱的位置。  途中经过皇榜告示栏,宛归注意到上面的内容,隔了一天老百姓的热度散了大半,她终于可以走过去。原先的文书旁边多了一张悬赏告示,依旧关于那桩凶杀案,虽说赏金是多,可她担心没命花。继续往前走找了一家客栈歇脚,小二哥为她斟了茶,  “小客官吃点什么?”  “现在不吃,我想住客栈,还有房间吗?”  “有嘞,您这边请。”  宛归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跟着小二到了柜台,掌柜上下打量她几眼,陪笑道:“小客人,请出示通本。”  “通本?”宛归楞住,“是什么?”  小二好心解释通本就是登记出身户籍的文书证明。  “没有就不可以住店吗?”宛归怯声问道。  “自然不可以,王法规定,我一介草名,哪敢不遵,你若没有就让你爹娘去府衙办一个。”  “我是个孤儿。”  听她说了身世,掌柜只能同情,心有余而力不足。  宛归出了客栈,手里攥着银钱,心里迷茫,如此下去自己势必成为流浪汉,食不果腹,如何救助师傅师兄?  宫尚府中,绿菊向管家传达了大小姐的意思,包恩礼是个处事机灵的人,从当初小小的低等男仆到一府总管,他做事可是费尽心思,八面玲珑。  “小姐的要求,我自当全力完成。”  “有劳总管了。”  包恩礼让下人在各处榜上粘贴了告示,挑选女子成为韩府的女婢,可半天未见动静,也难怪,出了卫幼琳的惨事,平头百姓不明其中真相,哪敢推家中女儿入火坑。这样下来定没有人报名,包恩礼狠了狠心,下令强买。  再说另一头,宛归不能住店便在街上查探夜晚适于栖身的场所,拐个头就撞上买卖的人群,一看她便知道是寻常人家,且长相机灵,模样精致,拉了人就走,宛归一时没反应,反抗不开,由得那群人将她带离。  一路添了几个哭哭啼啼的女子,宛归当自己碰上人贩子,暗里谋划逃离青楼的计策。  “别哭了,事情或许没那么糟糕,花这么多钱买我们再杀掉,亏损的买卖谁会做!”又被绑来一个人,只是这名女子约摸十五来岁,和旁人不同并不害怕,一脸坚毅。她这一句话安慰了不少人,宛归对她的好感上升了几度。  “小妹妹,你这么小,怎么也被买来了?”女孩有些惊讶。  “我突然就被抓,现在才缓过神来,他们没付钱啊。”宛归心累,老天在逗她玩嘞。  “……”周围人停了哭声,有了宛归这一对比,其他人心里好受多了。  沉默持续到宫尚府邸,守门的放了行,她们被几个高大威猛的大男人带去见了管事的嬷嬷。院里还有几批早到的,等待在那里。  “好了,人都齐了,我就说几句,老身姓冷,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冷嬷嬷。从今儿起就由我来管教你们,一个月后便会进行考核,若是命好被小姐选中便能伺候于东阁楼,次者就遣去各院主子那里,再差一些的便只能去杂房干各种粗活了。”  宛归静了静心思,韩秋伊不就是这家所谓的小姐吗?哈!不是被卖去青楼就好,她松了口气。瞧着同行女孩们,皆是苦大仇深的表情,能有这威力,韩秋伊也是高手啊。
  宛归和一众女婢被分配到韩府的枫林院,冷嬷嬷还算通情达理,让她们休养一天隔日再训。各色厢房十人数一间,她的床位靠墙临着窗户,隔壁正是白天说话的女子,名唤黎娘。  午饭用罢,姑娘们都在休息,宛归趴在床上毫无睡意,黑溜溜的眼睛直转悠,屋内的摆设极其简陋,若不是那两排垂直摆放的床铺,一张八仙桌,当是空荡荡了。外面隐约下了小雨,密密麻麻打向屋檐,打落地板,叮叮咚咚的声响催眠着里屋的人。  醒来已是黄昏,她睡得沉,错过了女子们交流谈心的时辰,三三两两成群的就她落了单,此时一名圆脸女子正兴致勃勃讲述她的家乡,宛归不敢打扰,轻声坐了起来,靠着墙壁听着。  女子小名冬露儿,并非金都人士,祖辈原以射猎为生,到她父亲这代才到都城安了家,做起小本生意,生活本应无忧,岂料碰上强买的主,她就这样进了韩府,其余女子多是同样情形,也是一脸不甘。  “你醒了,”黎娘看了一眼宛归,笑道:“过来一起聊天。”说着挪动了身子在旁边留了空位。  宛归并非拘谨之人,既是好意招呼,便起身走了过去。  “妹妹今年芳龄?看着甚小。”一人发问。  “稍待七月便满八岁了。”  “呃,如此年纪便是众姐妹们中最年幼的,我名芷兰,妹妹叫什么?”  “宛归。”  就这么闲聊了几句,天已黑了,协同管事的李姑姑吩咐人来传饭,又送了几箱衣服过来。  子夜的雨下得愈发大了,屋内虽烧过几盆火,还是冷得厉害,宛归用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床铺硬邦邦的,加上白天午睡时间过长,天快亮了才入睡。  模模糊糊听到哨子响,外面有人急速敲着门,  “赶紧起床收拾收拾,冷嬷嬷在院子里等着人呢。”  宛归从梦中惊醒,头脑模糊的穿衣洗漱。雨后的空气吹醒了意识,瞅向院中央,一大群姑姑嬷嬷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众人自发排好队形。  李姑姑拿着戒尺边训话边绕着队伍一圈一圈的审视着。宛归一动不动,生怕那又长又粗的尺子会突然打到她身上,他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就当做是军训了。  “我不管你们之前是多么的懒散矫情,如今进了这里就必须遵守韩府的规矩……”  宛归没有心情听她讲话,心思早跑走了。训话将近一个时辰,一些女子便挨不住了,偷偷的动了身体,就听啪啪的几声,随后便是轻声的哭泣,宛归吓了一跳,下意识挺直了腰杆子。若不是常跟师兄们打坐,扎马步,晨跑,估计这戒尺就落在她身上了。  “嗯,休息一下。”冷嬷嬷发了话,几位姑姑各自对婢女的表现打了分数。  芷兰寻了处阴凉地,招呼黎娘和宛归。  “唉,累死我了,没想到单单站着都这么费劲。”芷兰边抱怨边揉自己的小腿。见宛归轻松模样,也是好奇,“你都不累吗?”  “还好,我习惯了。”她脸上堆笑。  接下来的时辰,李姑姑吩咐众人端着茶盘沿着走廊一趟趟来回,杯里斟满了茶,一不小心就会溢出,偏得茶盘重,几个时辰下来,手酸得厉害,感觉都不是长在自己身上。  宛归撑得眼泪都出来了,忽然砰的一声,有个女子支持不住,茶具摔到地上裂成碎片。冷嬷嬷摇了摇头,姑姑们手起打了个叉,众人也得以休息去用午膳。  黎娘看着芷兰抖得厉害的手,不时打趣她,不过自己也没好到哪去,捧着碗,吃一小会,放一小会。宛归更是干脆,四下观看见无人留意,直接用了勺子。  天气变幻莫测,清早还是阴天,一会儿便是艳阳高照,房间里悄无声息,宛归侧身躺着,四肢无力,听着黎娘轻轻的鼾声,暗中思付,卫幼琳之死似乎没有影响到韩府的安宁,势力必然庞大,她是否可以借助这股势力救出师傅和师兄?  哨声又起,婢女们再次惊醒,赶往庭院,只见地上用花草隔成十条小道,大小只能容一人经过,小道头尾皆由一名姑姑守着。冷嬷嬷身后多了几名身材魁梧的壮年,地上还有十来个竹编的篮子,用黑布罩住,看不清楚。  “排好队形,一个一个,蜿蜒来回走过小道。”李姑姑发了话。  宛归一心想着篮子里的玩意,猜想会不会是五毒虫!心里反胃。只是这种处境,不敢发作,走过几圈,壮年揭了布打开篮子,就把里面的东西往外倒,一会儿功夫满地的蛇就顺着小道爬去。  庭院的的叫声哭闹声吵得人头大,宛归硬着头皮跨过一条条大虫,强制让自己保持镇定,她看过书籍,知晓这些蛇没有毒性,不会致命。  得到暂停的指令,宛归才转身看其他人,几十个女子吓得瘫软在地,哭得梨花带雨,李姑姑让其中一个嬷嬷直接把人带下去。才过一天就刷掉了近半的人,这魔鬼筛选法啊。  对上黎娘的视线,眼中恐惧尚存,宛归不由得感慨为奴为婢的生活不易。  “这些蛇在酒中浸了有些时辰,早就醉醺醺了,不会咬你们的,接着走吧。”冷嬷嬷好心提醒到。  众女婢不愿分配到杂房,又确定生命无忧,方擦了眼泪继续训练。  太阳西下,晚霞成片,嬷嬷们先行离开,剩下姑姑们督促着,直至夜幕降临,众人才得以用晚膳。宛归疲惫不堪,食欲不振,只喝了些汤便去躺着了。  饱了眠睁眼醒来其他人也已经入睡,她悄悄起床摸到厨房,此时无人在岗,本想烧点热水,奈何找不到火折子,想起前日经过南苑有个池塘,她便抱着衣服偷偷前往。  “好冷”一入水就是刺骨的凉意,宛归咬住嘴唇避免牙齿打颤发出声音,头发被汗水沾湿,粘在脖子上极不舒服,她深吸几口气,全身潜入水中,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夜泳。  “快,去那边看看!”  “注意抽查,别让人跑了!”远处有人举着火把往池边跑来,听这声音数量不少,宛归一惊,只得将准备换洗的衣服揉成一团,一并沉入水里。  韩府的侍卫巡查得彻底,宛归在水中憋着气,只觉得头都要炸了,耳膜受阻岸上的动静听不清,终于见四周暗下来,连忙冒出头,她的手肘倚在岸上,稍作休息,呼吸刚顺畅又听到脚步声,正打算再次沉入水里,感觉身体一轻,人就被捞起来,她受了惊吓,却不敢叫出来,双手捂着嘴巴,眼睛紧闭,脑子飞快运转,如何证明自己不是刺客啊!  “呵呵”听得一爽朗笑声,宛归纳闷,睁眼就犯傻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怎样的脸?她一时真不知道如何形容,天人之姿也不过如此吧!月光洒在他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巴,完美得不像话,这长相绝对犯规!宛归直接看呆了。  男子自然留意到宛归眼中的惊艳,  “怎么?看傻了?”  听他问话,宛归终于回了神,赶忙抽身站好,风一吹,冻得鸡皮疙瘩起一身,她看了看男子因为抱她被沾湿的衣袖,有些尴尬,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回答什么。  “过来。”男子看出她的窘迫,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像泉流,温润如水。宛归自然的走近,男子拉过她的手,轻轻捏住,顿时有股暖流传过她的五脏六腑,身体也向外冒着雾气,一会儿衣服竟全干了。  “好厉害。”宛归此刻对他的崇拜之情难以言表。  男子又是一个神之微笑,用食指轻轻点了她的额头,说道:“记好,我叫周莫则。”  未等宛归反应,他便使了轻功跃过屋顶消失在眼前。
  宛归睁着双眼,盯着周莫则消失的方向,直至酸疼方才闭上,她说不清自己的情绪,那感觉就好像观看了一朵花开,见它绽放,闻见清香。  “周莫则”她重复了名字,嘴唇轻启,却没发出声音,嘴角扬起淡淡笑意。瞧见不远处的假山,便想爬上去。夜色尚早又经过刚才一出,她的精神头很足。  宛归担心会惹来侍卫,索性脱了鞋提在手上,沿着小径走去。看见假山,忍不住惊叹它如此之大,竟有一个足球场的面积,先前夜黑看不清,只有一些棱角近似,她也是凭感觉判断而已,看来韩府非一般的奢侈啊!  “嗯,啊,嗯……”  突然传入的声音打乱了宛归的心绪,女子温柔的呻吟声伴随着浓重的喘息,时而提高,时而降低。听得她头皮发麻,这是谁人在此峰狂蝶乱?  若是在自己的世界,宛归也不会惊讶,只是身处这个阶级分明的异世大陆,她深知此种行为的后果。心知不好下意识要逃离,她退了几步想原路返回,不成想里面直接出来了人。听那声音本以为他们还会颠龙倒凤一会时间,这会出来太突然了,宛归直接被堵在洞口。  男人衣冠楚楚,难以联想他在里面如此不正经,女子没有出现,宛归猜想应该是累坏了正入梦乡吧。她开始担忧自己会不会死在这个人的手里。  男人走近她,宛归本能的后退,尽量保持一段距离才有办法逃生。  “你看到或者听到什么了?”男人的声音充满磁性,面目清秀,不否认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爷。  宛归不敢答话,只一味的摇头。  “是个哑巴?”  男子的话提醒了她,这个方法可取,忙曲膝跪下朝他磕了个响头,打死不发声。正惴惴不安忽感手臂被人擒住,一个用力,身体被砸向石壁,宛归疼得心里直叫唤,明里却只能哼哼几声。  外面的动静惊醒了里头的人,宛归悄悄抬头瞄了几眼,一个千姿百媚的美女走出,以妖娆的身姿靠在男子的身上,说话的语气酥到骨子里。  “姚郎,既然这个丫头惹你生气,你若不开心,杀了就是。”  宛归闻言,收紧了拳头,最毒妇人心啊,恨不得把她扔进刚才的水池子。  “过来。”被称姚郎的男子发了话。  宛归咬牙爬起来,四肢疼得厉害,那人下手太狠,自己走动一步就想惨叫。  “这个是我新制的蚀心散,虽不致死,但能让中毒者痛苦不堪,你若能熬到天亮,我便不杀你,还会给你解药。我姚叔温说话算话,怎么样?”男子脸上阴晴不定,最后说道:  ”不过若你说谎,我会立马杀了你。”  他的话宛归听清楚了,目的也算明白了,这恶趣味的混蛋就是故意的。  “唉,姚郎制作的毒药向来凶猛,刚才的鸾星动可把妾身折腾坏了。”女子伸手拿过药丸把玩着,说话间还吻了几次男人的颈脖。  宛归陷入两难,他们根本无意放过自己,对上男人挑衅的眼神,只能睹一把,接过药咬了几口,吞了下去,好苦好腥,她的脸瞬间皱成小老太。  姚叔温看着表情丰富的宛归,突然间有些不忍了,这丫头从刚才的求饶就很没诚意,甚至有些从容不迫,这韩府他清楚得很,哪有什么哑巴,只是她不想和他说话而已,现在就看她能不能忍住蚀心散的疼痛,不叫出声来。  药效一发作,宛归顿觉万箭穿心的痛苦,额头冒出了冷汗,恨不得晕过去,她无力去关注身边两个人的反应,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说话,不能出声。意识渐渐溃散,她胡乱咬住自己的右手,牙印深深陷进肉里,血腥味扑鼻而来,夹含着泪水流进口腔。  宛归蜷缩着一团,背靠着石壁,两只手合笼在膝盖上,她想狂叫,想怒吼,还想打人。  空气中的青草味越来越浓厚,预示白天的到来。她费力调整了身子盘腿而坐,心里默念大悲咒,一遍又一遍。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破黑夜时,姚叔温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终于看清了这个丫头,小小年纪倾城之资便已初现,打坐的姿态有股仙人的祥和之势,仿佛能容下山川湖泊。这样的女子若是被他这么轻易弄死难免可惜。  直到树上传来鸟鸣,宛归才睁眼,姚叔温捏着一颗红色药丸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想伸手去拿,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看着姚叔温幸灾乐祸的表情,她使劲一动身子,牙齿咬过药丸,嘴唇也擦过姚叔温的手指,那一瞬间貌似有种异样的感觉在他心里萌动。  再说宛归夺过解药,重心不稳,又摔了一跤,不自觉叫出哎呀一声。  女子和姚叔温一齐看向她。  “姚郎,这丫头鬼灵精怪,还是杀了以绝后患的好。”  说完摘下发簪就往她的胸口刺过来,宛归被这变故吓了一跳,本能翻了身,簪子划破她的衣服。  “你这女子生得貌美,心肠却这么狠毒,老了定不得善终,不对,说不定红颜薄命,哪天就猝死了。”宛归是想骂人,可是两世接受的都是中规中矩的教育,自己不会讲脏话啊。  她的话说得心虚,师傅教育做人要长存仁心,故而底气也不足,在外人看来,就像孩子撒娇闹点小脾气。姚叔温看她的眼神也有了明显的变化,女子暗里恼火,心道这小贱货年纪虽轻,勾引男人的手段却不小,不除不行。  宛归察觉到她盛大的杀意,虽然面不改色,但心里发怵,不明白她出于什么原因偏得杀死自己。一走神,她又下了死手。解药已经治愈了身上的疼痛,面对这一击宛归正准备逃走,姚叔温却在此时出手,一个转身将她护在身后,化了来势汹汹的攻击。  “够了,美姬。”  女子的脸色十分难看,宛归只瞅了一眼便抽回目光,小手不自觉拉住姚叔温的衣摆。她拉得紧,姚叔温  自然察觉,刚想牵过她的手,宛归却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双手轻拍了两边的太阳穴,  “糟了,受训的时间到了。”  她飞快从草堆里找到鞋子穿上,也不管两人,就往院子冲。美姬还想阻击她,姚叔温伸手挡在她面前,  “别动她的主意,以后这丫头就是我的人了。”
  宛归跑回院子才意识到自己未曾梳洗,衣服不仅脏乱还被划破,其余女婢已经到位,此时已然赶不及换洗,只能将就拍干净泥土硬着头皮排在队伍后面,  “宛归,你怎么回事啊?”芷兰压低声音,满脸担忧,这模样恐怕得受罚了。  李姑姑挨个检查她们的着装,瞅到宛归,一脸不满,  “你这是如何啊?”  “姑姑容禀,”宛归哭诉,似有千般委屈,“奴婢昨夜思念亲人难以成眠便到南苑散步,不巧有贼人藏身于此,被我无意撞见,生了杀心,我拼死抵抗,被割破外衣,头撞上墙壁,竟晕了过去,今早方才醒来,唯恐错过特训,匆忙赶来,那恶人出手狠辣,奴婢身上伤痕还在,痛感尤存。”  冷嬷嬷双眸犀利,盯着宛归头皮发麻,身后有人上前对她耳语后,面色才有所缓和,想来是报告自己昨晚未曾就寝的情况吧。  “罢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继续。”  再说韩秋伊这边,整日闷闷不乐。她可清楚记得卫幼琳的命案刚出,不日那个伪君子就火烧火燎赶来救场,就是经他的手,抓了凶手也因此俘获了她的芳心。为何现在还没动静,难道又生变数?绿菊将韩秋伊的烦闷看着眼里,心里着急,想为她解忧。  “小姐,自从您把琼环派到外院去,夫人便吩咐冷嬷嬷重新培训新的丫鬟来服侍,您要不要去看看?”  绿菊也是有口无心,只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好,去一趟。”  韩秋伊的回答多少让绿菊有些意外,见她真的走出门口连忙跟上,吩咐小厮带路。  院子里,李姑姑和几位教导嬷嬷正在督促女婢们练习柔术,宛归觉得这课程可真要命,为了让女子的一举一动美得如画,竟花费这么多功夫教授训练,实在不值当。  “老身给大小姐请安。”  冷嬷嬷的话惹来众人瞩目,原来这就是韩秋伊,小小瓜子脸,初见便是小家碧玉,眉毛浓密而不粗俗,更衬得双眸明亮透彻,身子高挺,隐隐透着一股英气。嘴形不若樱桃却也好看,唇红如血,配上一身红斗篷,娇艳妩媚,身材窈窕,瞅着不似十二少女,别有风韵。  婢女们素来听多了韩秋伊的斑斑劣迹,今日见到真人更是心惊胆战,生怕她稍不顺心就会吩咐大蛮给自己一鞭子,现下还好,没看到那个大力女。  韩秋伊对众人眼中的恐惧不以为然,她扫视一周,视线落在宛归身上,这女儿衣服竟然如此脏乱!  “这是为何?”  李姑姑看着韩秋伊指向宛归,连忙将她的话再传达了一遍。  “你可看到凶手真容?”  “回禀小姐,没有看到。”宛归不曾露出半点慌乱。  “凶手为何伤你?”  “奴婢猜想应是担心我呼救,引来府里的武仆吧。”  “那为何他没有杀你?”韩秋伊语气加重,可谓步步紧逼。  “小姐,奴婢只是一个小女娃,既是打晕了就没有威胁,他又何必杀我。”宛归依旧回答得有条不紊。  “那人可有什么特征?”  “他的脸上貌似有条疤。”宛归心想既然自己已经摆出了从容应对的模样,若说什么都没看到也不合理,倒不如随意编几个,戏得做全套啊。  “还有呢?”韩秋伊的眼睛冷得如同毒蛇,盯得人发慌。  “身高约摸一丈,体型偏胖,其他奴婢便不知道了。”宛归看这这腾齐王国的男子皆是体长之人,故意往矮了说。  韩秋伊背对着众人,脸色黑得如同涂了锅灰,她咬紧牙关沉住怒气,这女娃形容的不就是杀害卫幼琳的凶手吗!好个负心汉,还以为今世他断了念想,没想到是换了方法,直接在韩府安插了内奸。她转过身来,已然换了副和蔼的笑脸。  “这孩子也是可怜,竟然能够死里逃生,以后就在我身边伺候吧。”  李姑姑愣了愣,这丫头还未训练有素,现在成为贴身丫鬟为时过早,不太合适吧?倒是冷嬷嬷直接发话,  “宛归,以后你就去东阁伺候吧,等会就把东西收拾收拾过去。”  韩秋伊走后宛归还处于蒙圈状态,她感觉不对劲又不敢拒绝,以后要更加小心了。  金都王者客栈,竹玉居的天字一号房中,谪仙似的周莫则正在查看手下人送来的密函,脑中又突地想起那个夜晚在街上抱着奶狗商量去处,而后又因洗澡躲在池中的小美人,  “世爷,可是时局不顺?”周不古见主子近来总是走神,不由得担忧。  “无事。”他咳嗽了几声来掩饰尴尬。  “世爷,十二皇子派人在调查追风阁的火灾,我们要不要?”  “把人处理干净。”  “是,世爷,属下,”周不古欲言又止。  “有话就直说。”  “属下不明白为何要放那场火?请世爷明示。”  周莫则露出笑意,“只是个指引罢了,谁让它建在锦晖庙旁呢。”  周不古听得一头雾水,还想追问,正碰上周不思有事禀告,便只能先行退下。  “世爷,这是您要的资料。”  周莫则一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字“名字宛归,身世不详”。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包打听游离子也会有查不清楚的人。  “世爷,还要查吗?”  “不必了,派人暗中保护她,小心行事。”  “是,属下明白。”  韩秋伊回去后便让绿菊摈退众人,  “笔墨准备。”  绿菊虽然不懂为何,还是乖乖照办,看见小姐描绘丹青惊讶不已,她记得自家小姐不曾对绘画感兴趣过。韩秋伊凭着前世的记忆将钟二虎的肖像画出,这画技还是前世为了讨他欢心而练成,想到这她不由得感觉凄凉,绿菊见小姐画了个丑陋男子,心里发堵。  “绿菊,你出府一趟,拿五十两去融环街庆丰当铺,把钱连同画交给掌柜。”  “小姐这是做什么?”  “你不要问这么多,记住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  绿菊被韩秋伊的慎重感染,点点头,  “小姐放心,绿菊会办妥的。”  宛归和众姐妹道了别,芷兰一脸忧伤,她认定韩秋伊是蛇蝎心肠,宛归去了便是羊入虎口,哭哭啼啼缠着宛归不让走,还是黎娘拉住了她,宛归才得以离开。  “芷兰,黎娘,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宛归搬进去东阁也有两天了,却是没人理睬,每日跟着冬芝在门外守着,望着里屋,偶尔见绿菊出来吩咐小厨房准备糕点便没有其他动静。  “小姐,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新来的丫鬟?”  “怎么,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韩秋伊将手头的书放下,看向绿菊。  “小姐整日让她在门口呆着,也没吩咐管事的嬷嬷教导她。”  韩秋伊听了此言,偷偷瞅了一眼宛归,她正坐在石凳上,左右的两根食指重一下轻一下的顺时针划着圈圈,两眼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小姐,门外有个小孩拿了一封信过来,说是要亲自交给您院里的绿菊姑娘。”来人是韩府大门的守卫吴俊显。  韩秋伊朝绿菊使了眼色,她便会意,掏出两个钱袋,将较重的荷包给了吴俊显,笑盈盈说道,  “多谢吴大哥了,这个请您去喝茶,还望今日之事莫说出去,”说着又把较轻的钱袋放到他右手上,“这个便劳烦您交给另一个守卫大哥了。”  吴俊显是个聪明人,得了钱袋,满口答应,乐呵呵告辞了。  信件果然来自庆丰当铺,钟二虎的行踪有了下落。  “绿菊,去东厢房。”  已经习惯了韩秋伊的转变,绿菊不再惊讶。  她们到的时候,韩顾赞正在庭院练剑,浑身的肃杀之气,韩秋伊不禁想起远在边疆的四哥。对了,之前对大哥生出嫌隙也是因为她固执认为韩顾赞身为老大应该代替韩顾浩去关外受苦。  “小妹!”  “大哥,我想找您聊一聊,你可方便?”  韩顾赞听到这久违的称呼有些错愕,他们兄妹有多久没面对面谈话了!  “好。”  福若云看到许久不见的小姑子也是满眼惊讶,脸上却不动色,笑着行了礼然后吩咐下人送来茶点。  “大哥,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好。”  众人闻言自觉退下。  “大哥,我接下来的话可能比较唐突,但我希望你相信我。”  韩顾赞读懂她眼中的坚决,下意识点了头。  “卫幼琳之死真的与我无关,但我的确知道凶手,至于如何知道,便是天机不可泄露。”  她将信件摊开,只见上面写道,  “钟二虎,西郊白龙寨的土匪,年纪三十五,未成家,无子赐。惯用兵器为一把弯刀和一柄长剑。不近女色,好酒肉,时常接一些生死交易换取名酒。”  韩顾赞此时便明白自家小妹的用意了,  “好,交给我了。”  “大哥,这件事情莫要外泄。”  “放心,我明白。”  此事自然不能声张,若被有心人利用,韩秋伊便是百口莫辩。他先前尚有疑心,如今便完全消去。白龙寨他是有些印象,听说寨主千江龙神龙见首不见尾,是个修士,练有绝世武功,寨中也多有能人异士,实力不可小觑,故而派去剿匪的官兵都是无功而返,并且损失惨重。他自己当然不愿招惹麻烦,只让副统领曾野伦尽快抓捕钟二虎,莫要和白龙寨正面冲突。韩府的名酒多得是,不怕他不上钩。  韩秋伊回到东阁楼,庭院的人正在给木棉浇水。她扫了一眼,发现宛归不在其中,  “新来的丫鬟呢?”  “回禀小姐,她说去找工具了。”秀儿颤巍巍回答。  宛归回来看到庭院里跪了一地人,心中着实不安,挪步到秀儿跟前。  “你怎么才回来?小姐方才问起你的行踪,责怪你怠工,我们可都是被你连累的。”秀儿虽然话里责怪,可语气却是缓和。  不会这么倒霉吧!宛归心累,看到绿菊向她走来,暗自做好自卫的准备。  “宛归,小姐让你进屋。”  “是。”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壮了壮胆,掀了珠帘,见韩顾秋伊躺在红木制成的贵妃塌上,视线投向她。  “奴婢给小姐请安。”  “你去做什么了?”只是问话却没让她起身。  “宛归只是去拿了些帛纸,树胶,颜料,木棍和红绳。”  “你拿这个做什么?”  “宛归见小姐近来心情不怎么愉快,想做些小风车绑在木棉树上,让您开心。”  韩秋伊显然没料到她的用意,脸色变化不定,许久才说道,  “起来吧,你做出来看看。”  宛归掏出匕首,全神贯注的制作,以前的手工课,她可最得意。绿菊看着也莫名的兴奋,一会儿功夫便大工告成,微风拂过,几十个五颜六色的风车也随之转动。  韩秋伊瞄了宛归天真无邪的笑脸,有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难道这丫头的演技竟如此好!  曾野伦得知钟二虎落到九皇子的手中,便亲自过府告知韩顾赞。  “统领有何打算?”  “你可知,那人为何落入姒佑的手里?”  “听说是为了名酒醉红花,钟二虎夜闯陇剑山庄,刚巧碰上九皇子,他与山庄的四公子相交颇深,那日正应约赴宴。”  “也罢,我便去向姒佑讨个人情。”  隔日天大亮,他用餐完毕,刚要进宫,韩不弃便差人来传,九皇子在大厅等候。  “微臣参见九皇子!”  “顾赞,你我是知己,不必拘泥客套。”  “呵呵,请!”  皇上招见韩不弃,他便嘱咐大儿子代替他好生招待贵人。  “顾赞,我今日来此是因卫幼琳的案件,我已抓到凶手。”  “凶手是谁?”  “白龙寨钟二虎。”  韩顾赞担心自己太过淡定惹来怀疑,又要演出意外,表情便是僵硬得可怕。  姒佑只当他惊喜过度,没有多加探究,将人交予他后便提议逛一逛这韩府的后院,案件既告破,韩顾赞也没了后顾之忧,两人兴致极高,相伴游园。  韩秋伊完全没料到会在这竹园碰上姒佑,脑子发蒙,竟不知如何反应。  “小妹,小妹,你想什么呢?”韩顾赞看到韩秋伊的走神,叫了她几声。  “小妹给大哥请安,给公子请安。”韩秋伊冷静下来,她不能慌乱,现在的自己还不认识九皇子。  “小妹,这位贵人不是什么公子,这是九皇子殿下。”  “秋伊不知,望殿下恕罪。”  “无罪无罪,这位便是顾赞的小妹吧!我与你兄长是好友,你唤我一声佑哥哥便好。”  韩秋伊只听得恶心,亏他长得一表人才,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暗地里却是个卑鄙小人。她只呆片刻就推说身子抱恙,匆匆告辞。  “绿菊,吩咐宛归泡几壶极品新茶给大哥他们送过去,你暗中观察,看看她与九皇子之间有什么可疑的行为。”  “是,小姐。”  绿菊得了指令,便去忙活。
  宛归在院里坐得发慌,念及师傅等人生死未卜,整个情绪烦闷。本想寻个靠山,还稀里糊涂成了韩秋伊的贴身奴婢,竟是有名无实,一点也不受宠。日子虽悠闲,却是恍恍惚惚。  “宛归”  绿菊进了院子,就瞧见她在发呆,嘴角一撇,不满道:“去泡些好茶送去竹园给大少爷和殿下。”  “是”她被突然叫起,思路还未运转,待明白过来,绿菊已没了人影。瞧她这个脑子,竟忘了问路了,竹园在哪里?  院里的男仆说得复杂,宛归理解不来,貌似曲曲折折的,她人微言轻,府里众奴仆数她年纪最小,故而也没人愿意为她引路。只得了竹园的大概模型。也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若是将茶泡好再端过去势必凉透了,宛归犹豫了一小会,直接把整套泡茶的工具都带上,幸好跟厨房的钟嬷嬷感情好,借到一个大圆盘,她就这么端着上路了。  不时碰到些其他院落的丫鬟,宛归嘴甜,夸得她们心花怒放的,亏得她们一段一段的指引,总算找到了地方,凉亭上的两个人应该就是大少爷和殿下了。  绿菊已经蹲守了老半天,迟迟见不到宛归,还以为她不来了,现在她又将整套茶水工具搬来,对她的疑虑也越重了。  韩顾赞和姒佑的棋局有了结果,两人大笑,又是和棋了。  宛归往凉亭走去,小厮拦住了她,  “你是什么人?”  “这位大哥,我是东阁楼的丫鬟,我家小姐让我来送茶水。”  “凌源,让她过来。”  韩顾赞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纵使隔了有些距离,宛归轻柔的声音还是飘进了他的耳里。  姒佑仔细端详了宛归,这样的姿色若是好好培育,日后送进宫里,定能获得父皇的宠爱,成为他登上皇位的一大助力。  宛归将东西放下,拿出小小的火钳夹了木炭放在炉子里,用火折子点燃,待火烧得适中再将水壶放在上面,这水可来得费劲,是早晨女婢们去花园里收集的露珠,趁着水未烧开,她将茶杯摆上桌,用竹勺舀了茶叶放在里面,加了热水过滤一遍,方才泡出适合饮用的茶水。  姒佑和韩顾赞惊叹于宛归泡茶的认真劲,煮茶的高手何其多,这丫头只怕排不上名次,尝了一口也如他们预料,尚能入口罢了,只是还真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  宛归可没想这么多,她只是单纯认为人不能输了气势,也不能随意丢了命。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宛归。”  “来人给赏。”  凌源掏出一个钱袋给了她,宛归接过,有点重,貌似给的还挺多。  “顾赞,你给了赏,我也来凑凑热闹。”说话的是姒佑,“廷洲!”  宛归疑惑,不明白,却见殿下的背后走出一个人,应该是侍卫吧,向他作楫,姒佑摘下右边的玉佩给了他。宛归纠结,这不会就是赏赐吧!果然,廷洲将东西送到她面前,怎么办?只能婉拒了。  “奴婢叩谢殿下的好意,”宛归下跪推辞,“但我当时入府为婢,银子未曾得半子,玉佩于我而言,贵重无比,却是增添我愁,若被有心人惦记上,宛归性命堪忧,殿下若要赏赐,不如赠我银两,以让我存下养老。”  “哈哈哈!”宛归这段话逗笑了韩顾赞,这个小小的人儿现在竟开始存了养老的心思。  “为何入府没有收到银钱?”  听到问话宛归给了姒佑一个赞赏的眼神,总算有人听到了重点。  “可能轮到我的时候,买卖的钱恰好用光了吧。”宛归说得无辜,可两人看得清楚,她眼里的鬼灵可是显露无疑。  姒佑很满意这丫头的表现,就算不送入宫中她也是枚很好的棋子。  “既是如此,依你,换成银两,廷洲!”  泡个茶得了这么些赏赐,宛归心满意足的离去。  “顾赞,你妹妹是个妙人,府里的丫头也是啊。”  “殿下过奖了。”  绿菊回去向小姐如实汇报了情况,韩秋伊眸色渐深,前世她并不记得有宛归这号人,不过姒佑确实向她隐瞒了很多事情,她不知情也不奇怪,如此要多加小心,就算除了宛归,也还会有别人混进来,还不如以静制动。  宛归将赏赐分了一些给钟嬷嬷和几个厨娘,自家院里的人她没敢全给,否则便成了炫耀,她只赠送了冬芝和秀儿,还有几个告知路线的男仆。这些举动自然没有瞒过韩秋伊的耳目,只是算算日子,她那糟心的堂姐应该要来访了吧,一想起她,韩秋伊便没有了好心情。  周莫则看着周不思送来的关于宛归的信件,嘴角时不时露出笑意,她在那儿呆得安好,惹他在这里想念,是该去见见她。  宛归原先认为当个大府丫鬟绝对遭罪,没想到小姐竟一点儿也不使唤她,难不成因为她还小,不放心差遣她办事?现在这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宛归晚上都要偷偷跑厨房煮宵夜,这晚照例烧火下面条。  “怎么,韩府亏待你?白天不给饭吃!”  宛归觉得声音熟悉,一抬头,周莫则靠在门口站着,她松了口气,笑道,  “你吃吗?”  许是她笑得灿烂,周莫则还真有了胃口。  “你老是偷吃,不怕被发现吗?”  宛归不说话,给他指了指腰间的钱袋。  “真是机灵。”周莫则伸手捏她的脸,这触感尤为舒服。  “别扯,脸会变大的。”  “哈哈哈哈!你还担心这个,你这么个吃法,迟早会胖的。”  “不会,我有运动,只会纵向发展。”  这顿面吃得热闹,周莫则还是第一次觉得食物如此美味。宛归收拾了碗筷,递给他一片薄荷。  “清清口气,还可以提神额。”  想当初发现薄荷宛归也是激动得不行,索性把它培育在院子里,其他人不懂它的用途,只当她栽种着玩玩。  周莫则有些疑惑宛归是对所有人都毫无防备,还是唯独对他,她现在尚小,处境还算安全,若是再过几年,以她的姿色和现今的身份,前途堪忧。  “你不要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我,我会感觉自己很悲惨的。”宛归笑着打断他的联想。  这种乐观或者能改变她的命运吧,周莫则摇摇头,他有什么可担心的,大不了把宛归接走便是。  夜里下起雨,宛归将窗台开了一条缝,伸出手,片刻便湿漉漉,但愿他没淋到雨,她喃喃自语。  
  雨后的院子有些杂乱,叶子散得四处都是,打扫的阿奏还没出现。  宛归最早一个起床,天色依旧昏暗,想来今日还是个阴天。她也不急,慢条斯理的梳洗后才叫醒了秀儿,自从搬进东阁楼,她便和秀儿住在同一个房间。  宛归打开门一股凉风就涌进来,浇得她瞬间清醒。趁着四下无人做了套早操,才到井边打了洗脸水,等待韩秋伊起床梳洗,此时天还未完全放晴,阳光隐在云朵里,像个害羞的新娘,不知出不出来,绿菊踏出房间,拍了拍袖口,见着宛归,称赞了几句,不过视线对上庭院就板起脸,面带愠色,此时其他丫鬟和仆人还未到位,宛归料想秀儿又睡着了吧。  “宛归,叫她们起床。”  “是!”  “哎呦。”  宛归一瞧,不用去了,这些人全赶一起了,看样子撞得不轻,雨天路滑小心慢走可不是随意的提示啊。  绿菊对着一群摔得七仰八倒的人吼到,“快点换衣服干活。”  韩秋伊早在宛归打水时就醒了,目睹了绿菊处事的过程,甚感欣慰,性子刚硬些好,以后可以少被人拿捏。  “这绿菊姐姐越来越强势了,竟扣了我近半的月钱,如此这日子不好过了。”阿奏边干活边抱怨。  “你还敢说,若不是你未清理院子,我们至于摔了吗?惹得她生了这么大气。”阿福前段时间手气不好,还向赌场签了借条,如今被扣了钱,已是十分烦躁,阿奏还敢点火,当真不识趣。  午时韩秋伊用过膳食尚在午休,下人们得了告诫,不敢造次,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宛归则无痛关痒,自己不在惩罚名单内,任他们折腾吧,纵使被连累了也不要紧,赏银还剩有许多。  “听说老夫人明日就回来了。”  “你这哪来的消息啊?”  “我兄长在谦史府里侍候,前段时间跟随大小姐陪同老夫人去了龙兼寺祈福,昨日传了口信。”  “唉,同是嫡系大小姐,这人品差得真多。”  宛归听着几个仆人的悄悄话,实在佩服他们的勇气,在别人的眼皮底下都敢这么评论,高手啊。扣个钱就被怀疑人品,有钱人也难做。  韩秋伊夜里睡得不踏实,时常在白天补眠。绿菊在旁边看着,交代众人不得发出声响。宛归虽未贴身侍候韩秋伊,却也知晓她睡眠不好,心有郁结,古代的闺中女子为何发愁,莫非是思春?唉,太早熟了,宛归摇头。  韩秋伊就一直睡着,晚膳蓝莫霜差人来请,绿菊只得叫醒了她,生怕她生气,跪在地上等待训斥,好一会儿都没见响动,抬头才发现韩秋伊正在挑选衣服,  “小姐,这套好看。”  “嗯,那就它了。”  绿菊欢天喜地给自家小姐更了衣前往正厅。  韩秋伊不忍拂了母亲的好意,各种菜色都尝了一些,肚子便撑得厉害,去竹园散步后才回房。  夜里起了风,宛归回房披了件外衣,依旧觉得冷,韩秋伊回来见到一院众人裹得严严实实,挥手示意他们下去休息。  绿菊帮她卸去了头上的装饰,一袭披肩长发,加上她此时的疲惫,显得我见犹怜。  “小姐长得真漂亮。”绿菊夸着,自己却红了脸。  韩秋伊这时看着侍候自己多年的女仆,红了眼眶,她都忘了,绿菊现在已经到了可以出阁的年纪了,  “把首饰盒都拿过来吧。”  绿菊虽不明白她的用意还是照办了。  “挑几样喜欢的,我送你。”  “这怎么可以?奴婢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我已视你为亲人,你不必如此客气。”  绿菊听得热泪盈眶,不再推辞,挑了几只银簪,韩秋伊见她专挑最次的,只得自己动手,换了个玉镯子,她拨弄来拨弄去,东西全乱了,绿菊便拿过去整理,  “咦,怎么少了几件?”  “什么?”  “小姐,你看这几个位置都空了。”  韩秋伊的几个首饰盒是由南城的金佳铺子制作,设计巧妙,每件饰品都有固定的摆放位置,常年由绿菊打理,先前打开就觉得有点乱,还以为是不小心晃动导致,现在看来是有人翻过。  “少了什么,你可记得?”  “一对白玉耳环,一对同心金锁还有一枚青花玉佩,小姐,那枚玉佩是东聚国的长公主送给您的。”  东聚国?韩秋伊想起来了,当年其国使者陪同长公主前来觐见腾齐王国的皇帝,就是由她的大伯父谦史官即负责接待外宾,编撰国学四书五经的韩自礼出面迎接,当时韩秋伊跟着堂姐韩落霞一起拜见了长公主,意外得了这玉佩,羡煞了韩落霞。  “小姐,现在怎么处理?”  “罢了,偷了就偷了。”  “哈?”  “放心,我自有办法。”  韩落霞一到韩府就急冲冲往东阁楼敢去,  “秋伊,秋伊。”  宛归还在鼓捣她的薄荷,就听见来人直往内宅闯,却是没人阻拦。  “表小姐好。”几个女婢行了礼,宛归才明白这就是韩落霞,那个韩秋伊比不上的堂姐!明着看不出差在哪里?她觉得还是自家小姐看起来舒服些。  “这是怎么了?姐姐一大早如此火急火燎的?”  “妹妹,姐姐前几日听说幼琳被杀,你被疑为凶手,我整日心中不安,匆忙赶了回来。今日见皇榜出了真凶,才松了口气。”韩落霞神情悲戚,众人都跟着哀伤,倒是宛归毫无反应,嗯,这戏演得还不错,不过还不入味。  “姐姐不必如此,这件事已经不足为患,我前几日派人送了礼物给姐姐,你可曾收到?”  “什么礼物?”韩落霞有点懵。  “就是两个月前东聚国长公主赠与我的青花玉佩啊,我见过几日便是姐姐的生辰,特意让人送过去的。对了,我还送了一对白玉耳环,同心金锁。”  “啊?何时送的?”  “嗯,初二送的。”  “今日都已初八,为何如此久?”  “也不久啦,姐姐从龙兼寺赶回金都也是花了这么些时间,只是我那小厮到了寺里便是扑了空,再折返也要花些时间,不知是否赶得及姐姐的生辰?”  绿菊仔细观察院中各人的表情,终于发现了猫腻。  韩落霞脸上晦暗不明,卫幼琳的死讯她早就得知,只是因为韩秋伊成了嫌疑犯,她不愿回来金都,唯恐名声被人连累,故而推辞路途遥远,其实这两地来回一趟最多三天。现在韩秋伊以同样的理由推拖了送礼的行程,她哪还有话可说?  此时门外有人求见,韩秋伊做势让他进来。  “小姐,小人无能,送给表小姐的东西被抢了?”一个小厮一瘸一拐走向中庭,扑在地上,朝韩秋伊磕了几个响头,他的脚上还在往外淌血。  “怎么会被抢?”  小厮叫做柱子,在外院干活,他称自己是在北郊的林子被抢的。虽是对歹徒表明了礼物的来历,还是于事无补。  “姐姐,你说该怎么办?”  韩落霞还没缓过神来,一听问话,脱口而出,“报官。”  “是,妹妹自当照办。”  绿菊得了韩秋伊的眼色,一溜烟跑没影了。  不日,宫尚府千金韩秋伊赠送堂姐韩落霞的生辰礼物被盗一事便传遍整个金安。三件礼物本非无价之宝,现在又成了脏物,哪还有人敢接收?  
  阿福几日心绪不宁,恨不得甩自己几巴掌,怎么把注意打到小姐身上了!以往小偷小摸的事情他可没少做,书房里的字画摆件少了,可都没人发觉,才把手伸到小姐的闺房就出事了,如今这三件首饰万万不能留在身边了,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发现还可能搭上自己的小命。他思索再三,趁着夜黑就偷溜出门,打算找个地方埋了。  绿菊把自家小姐夸上了天,如此高招看看以后谁还敢碰东阁楼的东西。韩秋伊倒是没什么兴致,前世的青花玉佩可没被阿福盗取,想来是他被扣了工钱的缘故,如此一来,许多事情也不会按照之前的预定走。  “柱子的腿伤好些了吗?”  “小姐放心,大夫尽心治疗,他已无大碍。”  韩秋伊点点头,眯了眼睛,说起柱子,也算得上她的心腹,他与绿菊是姐弟,外人却并不知晓这层关系,两人的父母早亡,因是同乡便被上一任管事的齐嬷嬷收养,女孩以她亲孙女的身份送去东阁楼成了韩秋伊的贴身侍女,男孩则安排到了外院帮厨。齐嬷嬷故去后便将这个秘密带进了棺材,韩秋伊理解她偏袒绿菊的一片苦心,女子身为奴婢若是没人撑腰处境便是异常艰难。  阿福着了身灰布衣还蒙了脸一路左顾右盼,唯恐有人跟踪,待额头出了汗才停下,  “这里应该安全了吧。”  他自言自语道,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条手绢,小心打开,三件首饰就在眼前,现在这可是烫手的宝贝。他蹲下正要挖坑,忽见一黑影闪过,手里哪还有东西,  “好汉饶命,东西给你便是。”  阿福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真是个孬种。”来人声音粗犷,他阵阵心悸,吓得不敢答话。  “滚吧。”  得了这句话,阿福片刻不敢耽搁逃命去了。  “哈哈哈,这回赚大发了,又能去逍遥快活了。”威猛大汉好生得意,他便是官府悬赏白银四千两的恶人,白龙寨七十二条金龙之一,排名最末,平生最好美色,不知糟蹋了多少姑娘,凡是被他看上的女人,不管出身不论年纪,一律劫走,女子失去清白后几乎寻了短见,家属哀恸,联名上书,故而他才上了榜。  阿福急着逃命,路上摔了几次跤,总算活着回到韩府,绿菊瞄见人便去向韩秋伊报告。  “小姐,他回来了。”  “嗯,东西送过去了?”  “是,都已妥当。”  阿福进了房间,一阵香味扑鼻,桌上酒菜齐全,同室的三人烂醉如泥,  “呸,老子在外担惊受怕,你们三竟窝在这里好酒好菜伺候着。”说完,给自己倒了碗酒一饮而光,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塞进嘴巴,吧唧几声。  “味道真他娘的好吃。”  他吃得高兴,酒喝了一壶又一壶,心想这些个家伙今日发了什么横财,置备如此丰盛,直将最后一碗酒下肚,醉死过去了。  日上三竿,趴倒在桌的人才有了反应,重材眼睛还未睁开,只觉得有人在挠自己的头皮,下意识伸手拍来,  “哎呦”麻雄叫了一声,定睛一看,手都红了。  “吵什么吵,睡觉都不安生?”安苍酒劲还没过,就是说话也没睁眼。  “糟了,都这么晚了。”重材撇了一眼窗外,“快点,小姐又该罚钱了。”  其余二人听了这话瞬间清醒,慌忙穿衣胡乱舀了水就往脸上泼,直奔院里去。  宛归正在石凳上向秀儿学习如何编竹篮,看他们此时才出现,不禁摇摇头。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发问的是绿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三人垂下头,不知说什么,  “怎么少了一个?阿福呢?是不是不想干了?”绿菊走近他们,捂了鼻子,“一身酒味,昨晚做什么了?”  “绿菊姐姐,我们错了,昨夜阿福留了纸条,说他赌场赢了些钱财要请客喝酒吃肉,还说担心酒不够他再去买些,就让我们先吃不必等他,我们三人贪杯饮过头,喝醉了。”  “纸条呢?”  “在屋里,我去拿。”安苍脚底生风跑出去。  “那他人呢?”  “不知道啊?”  绿菊还想发问,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阿奏的惨叫声,  “去看看!”  众人顺着声音过去就看到阿奏倒在地上,他听见杂乱的脚步声,手指发抖指向水池,  “呀!”秀儿吓得躲在宛归身后,可她忽略了宛归的个头小,根本什么都挡不住。  “去把人捞上来。”这是绿菊第二次见尸体,齐嬷嬷走得安详,可不似这么吓人。  阿福的尸体泡在水中的时间有些长,皮肤都浸白了。池边还有破裂的酒坛子。  “哎呀,阿福肯定是喝醉了,掉到池子里了。”重材若有有悟,喊了一声。  安苍取了东西跑回来,看见阿福的尸体,一个反胃呕吐不止,  “真是没用。”绿菊走过去拿走纸条,看了片刻后说道:“看来你们所说属实,阿福的死应该是意外,以后喝酒注意点,不要往水边走,都下去吧,重材,你去通知阿福的遗霜来领抚恤金。”  “是,小的立刻去办。”  宛归扶着秀儿去休息,手上倒起了鸡皮疙瘩,她都忘了古代的水池不知淹死了多少人,说不定那晚自己沐浴的南苑池塘也是如此,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姐?”绿菊注意到韩秋伊又走了神,出言打断她。  “嗯,怎么?”  “小姐,你说阿福死后会不会找我们算账?”  “他可是自己掉落池子的,与我们可无关。”韩秋伊将紫罗兰衰败的叶子剪去。  绿菊很是惊喜,小姐如今就像说书先生谈及的谋士那样智勇双全。  阿福的死跟他们确实有些关系,韩秋伊在酒里放了迷幻药,剂量不高,也没毒性,但是因为醉酒的人本身就容易眼花,绿菊再引他去了池边,他跌进去淹死就在预料之中了,若要说他们的过错,顶多是见死不救罢了,就算开膛验尸,泡在水里一段时间,证据老早就毁灭,那一小点药可是花了十两银子,就是贵在它一见水就会完全融化。  韩秋伊对阿福的死可没什么愧疚感,一只会凿墙的老鼠,堵上洞也没办法消除祸患,唯一的方法就是灭鼠,何况他还是个赌鬼,留着也是个祸害。  官府这边接了绿菊的报案,也是找得头疼,柱子说那人蒙得严严实实,没看清长相,就只知道是个男人,断案就变得尤其困难。令官愁苦着脸,打发了衙差明察暗访,自己坐在太师椅上拿扇子扇风,前几日刚娶的四房太太都没怎么亲热就碰上这茬,真是倒霉,这个月十八便是韩落霞的生辰,他如何来得及寻回,越想越觉得热,一生气把扇子扔了出去,  “哎”一声,东西不偏不倚打中跨了一条腿进门的林师爷,他也顾不上疼痛,喊道,“老爷,老爷,有消息了!”
  林师爷这一叫喊让令官罗为鑫大喜过望,差点把脚给崴了,  “啥消息?”  “小的托了江七爷去打听,刚刚来了回报,说东西在石龙狮手上。”  “石龙狮,又是这劳什子,如何做得?悬赏四千两连个屁都没影,怎么抓到人?”  林师爷显然料到他的反应,连连陪了笑脸,斟了茶恭敬端到他手边,解释了一番,衙差的身手自然比不过石龙狮,可若是依仗两处韩府的势力,还怕招揽不到高手吗?到时抓了人,令官功劳最大,再升一品便不是问题,钱财最后也会落在自家的腰包里。  罗为鑫听得眉开眼笑,点头称赞,吩咐师爷着手准备招人,不管出身,若是武艺超凡者,一律录用。  短短几天,来人络绎不绝,几番筛选终于组建了一批由众多高手参与的队伍,打算捉拿石龙狮。  韩秋伊一直注意金安的局势,自然知晓了这件事,原先还希望由别人出面,没想到又被借用了韩府的名义,不过那也无妨,如今百姓都知道青花玉佩已经易主,想必不会再有人拿此做文章。至于白龙寨也不算无辜,钟二骨杀了人无端害自己背锅,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去,要说自己灾难的源头还是它造就的。  皇城内九皇子府邸正是一片歌舞笙箫,满朋高座,出席的皆是贵族世家,金都五大公子也来了三人,分别为左宫府的三公子魏如风,上大夫韦家大公子韦徽凯,御史官宅二公子吕常平。都说美人满堂金屋藏娇是难得的美景,用在男子身上一样合适,集结了如此多的俊俏公子,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最为出众的当是姒佑左边食案的绿袍男子,这么难驾驭的颜色在他身上却是意外的和谐,他披散一身长发,在众多束发的男子中尤为显眼,手指捏着酒杯,坐得随意,笑得妖媚,肤色白得并不健康,有些病气,鼻子高挺,眼角低垂看上去有些懒散,他大都独自饮酒偶尔抬起头欣赏堂外的梨树,若是对上一眼便会沉浸在那摇跃着星光的深眸里。  今日九皇子心血来潮邀请众人来此一聚,趁着春色正好,一同赴宴赏花饮酒作诗。  “诸位,本皇子在此设宴,还希望各位玩得尽兴。”  “殿下,尔等受此邀约,荣幸之至,高某敬您一杯。”  “唉”绿袍男子这不合时宜的一声叹息,惹来众人注视,本就对他有所不满,竟然不知收敛。姒佑浅笑,也不见怪。  “不知德亲贝爷有何异议?”敬酒的高曲新随手作揖,不见恭敬之态。  “王兄这儿的美酒确实不错,就是美中不足,觉得无聊罢了。”  “阿律认为如何的美中不足?”  “少了美人作陪啊!”  他这一答话,不少人皱了眉头,其父姒雍是名震天下的安定王,长兄姒谨更是扬兰军的主帅当今驸马爷,不知为何姒律却是如此阴柔造作,没有作为。只是碍于他出身高贵,虽看不惯行为,旁人也不敢当面挑明。  宴会散场,他选了个好地方,接着喝酒,姒佑也不管他,交代了下人服侍。  “九皇子殿下,如何?韩府的美人到手了吗?”  书房内姒佑正与一男子谈话,  “她貌似是块难啃的骨头,还得再下功夫。”  “如此看来,你的魅力真是降了许多,一个个的都搞不定。”来人口里尊称九皇子,可说话倒是随意,外形看起来也就是一普通男人,年纪尚不到四十,脸上棱角分明,说话皆是一板一眼,有些老头子的气息。  姒佑有些恼火,但忍着并非发作,“这个我自然会处理好。”  宛归入韩府已经一个月了,还没成为韩秋伊跟前的红人,心中有些急切,再拖磨下去,师傅他们就没命了。为今之计只能出府打探消息,大小姐太宅总不出门,靠她没前途啊。  宛归数过身上的银两,雇人打探消息应该还是够的,整个府里她跟厨房的仆人感情最好,达官贵人的吃食真的好得没话说,宛归都担心自己会发胖。  刚用过午膳,厨房没有什么紧要活,几个厨娘和女仆正在清洗碗筷。钟嬷嬷正要午休,见宛归来了,眉眼一笑起身拿了些糕点给她。  “嬷嬷待我真好,”宛归得了甜食顺带撒了娇,“我这几日闷得发慌,可否跟周姑姑她们出府透透气?”  “还真巧,宁屏丫头说明日打死也不跟周姑姑出门采办?”  “为何?”  “明日还魂门要处决一个罪犯,若是去采办就会经过那里,那丫头胆子小,死活不去,你就以这个名目出去走走。你若害怕我就和阿娥说一声,你可以去别处玩玩,再跟她一同回府。”  “如此甚好,谢谢嬷嬷。”宛归靠在老人怀里摩挲脸颊。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宛归兴致勃勃去找周姑姑,几人拿了手牌出了府,一路上她瞧东瞧西,乐吱吱的挑选小玩意,这民间百姓手艺真好。得了钟嬷嬷的嘱托,也出于对宛归的喜爱,周姑姑给她半个时辰去玩耍。  “得嘞,谢谢姑姑。”宛归道了谢自顾跑开了。  她掏出了一些铜板,握在手心,沿着街角挑了乞丐进行询问,用银钱换取隆将军的消息,直到零钱袋见底才停下,结合目前所得的信息可以确定隆家军属于腾齐王国,名气很小,算是箭锦军的一支小队。隆家军的现任将军叫做隆桀昌,此人性情粗暴,刚愎自用,但武艺高超,因他祖上战功赫赫,故而虽然家道中落,时常顶撞主帅,也没有被扒了那一身军装。他在金都的府邸也是寒酸得厉害,不注意看还找不着。  得了这些消息,花了钱也是值得。她就往菜市场走去,现在也不到行刑的时候。围观百姓出乎意料的多,宛归也是纳闷,砍头有什么好看的,心下好奇,选了个高台站上去凑凑热闹,这一看吓了一跳,这人跟自己信口胡诌的刺客基本一致,她勉强挤进人群打听,才知道这人就是杀害卫幼琳的凶手,她脑袋轰的一声,明明不是这个人的。  “啊”,不知道哪里射来一把飞箭击中犯人身旁的官兵,一招致命。  “戒备!”  这是要劫囚的节奏啊,宛归还没反应过来,现场一片混乱,围观的百姓中冲出几十个蒙面的人,对着台上的官兵就开打,甚至有人对平常百姓出手,一阵乱砍,就如水浒传的李逵显然乱了脑子杀红了眼。宛归被挤在人群里,出不来进不去,她只能尽量让自己保持站立的状态,若是一不小心摔倒,被踩死的几率太大了。周莫则的人知道宛归在里面,心急救她,但也无奈,场面太杂,基本分不清人。  宛归看着无辜惨死的百姓心里冒火,可是对阵这么多贼人,她根本没有把握打赢,若是出手,可能招惹他们攻击,不出手则一个人也救不了,再三纠结,她只能豁出去,握紧拳头,捡了一把刀,一个箭步冲出,拦下砍向一个妇人的刀把,贼人看了宛归一眼,收起攻击,嘴里戏谑道:“哪里来的小女娃,胆子不小啊!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千姿百态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