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背后东西不知道放哪了长了什么东西,然后我把它弄出血了,过一段时间又长,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

  有没有人愿意听我讲一段30多年前的往事?
  那时我还是个20出头的毛头小子,刚从大学毕业,有一腔热血等着到处抛洒。
  我们家是当地的望族,世代靠行医为生,特别是外科骨伤在周边百十里地内都颇有名气。
  民国时期我们家族曾红极一时,我爷爷那辈兄弟众多出了不少人才,在城里开医馆设药铺治病救人,广收门徒,几乎垄断了城里的医药业。
  他们不但医术高明为人还都厚道本分,经常义诊赊药周济贫苦百姓,所以十里八乡穷苦治不起病的乡亲们都愿意跑几十里地来找胡家兄弟瞧病。建国之后,由于在群众中的威望甚高,有几个叔爷爷还进入政府部门担任要职。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经过了几十年的打拼,虽然振兴家族事业,但是后辈人丁却一直不兴旺。我爹和我都是独苗,堂叔伯没有几人堂兄弟干脆绝了,随着老辈人的逝去凋零,祖传的医术也没有人承继。
  我虽然自小就耳濡目染开始学医,但却志不在此。所以大学报考了考古系,上大学的第三年,学校开始安排实习,父亲看我完全没有承继衣钵的想法,就托人开了一纸假证明——说我有肺结核(在当时是很严重的传染病),不能参加野外工作——结束了我还没开始的实习生活。
  当时的我理解不了父亲的苦心,一气之下,跟他赌起了气。不是说我有病吗?那我就在老家养病好了。于是骑上破自行车回到了乡下的旧宅。
  我的人生就是从这里开始急转弯的,以后发生的一切,都只能用命运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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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去世后祖宅一直空着。但毕竟是祖业不忍割舍,每隔一段时间母亲都会过去打扫打扫,每逢年节假期全家都会回来住几天和亲戚朋友走动亲近,这次我来到之后只是把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安心的住了下来。  白天我躲在河边的树荫里看书,有时帮亲戚朋友做些农活,爱几点睡几点睡,想几点起几点起,饭食也不缺鲜鱼野味,生活过的还算惬意。  村里人淳朴忠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晚上睡也的香甜,头几日我就是这么过来的,但时间一长便觉得无聊,而且对未来十分迷茫,让我始终无法释怀。  夜已经很深了,闷热非但没有消弱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预示一场大暴雨即将到来。终于,午夜时分豆大的雨点“啪啦啪啦”的落了下来,一开始像水帘后来就如同瓢泼一般了,整个天地都被水连接在了一起。雨水溅起泥土的芳香,伴随着阵阵的清凉袭来,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恍惚间我似乎又回到了那熟悉的图书楼,夜早已深沉,但昏黄的灯光下依然挤满了埋头苦读的莘莘学子们。我习惯性的坐在了一张靠窗近的座位上,面前打开一本和“学习”关系不是特别密切的书,正读得兴起,窗外突然刮过了一阵劲风,随后就听到了一声重重的闷响,把我吓了一跳。  一些好事的同学忍不住把头伸出窗外观看,“不好了,有人跳楼啦!”不知道是谁惊叫道,随即整个图书室就乱作了一团,大伙纷纷往楼下跑去。  不久出事地点就围了一大圈人,我也在第一时间挤进了人群,原来就在我刚才看书的那扇窗户正下方的水泥地上,爬着一位穿着一袭白衣的年轻女孩。  看样子是从顶楼跳下来的,不知道是因为学习压力过大还是在情感上受到了挫折,才会选择用如此极端的方式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人们纷纷扼腕叹息,但却无人敢上前施救,我自幼受家人的熏陶,颇会些医学常识和抢救手段,更不乏正义感,但是这种场面我还没有经历过,不免有些恐慌,正在犹豫是不是过去抢救,无意间一低头发现那女孩的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顺着地上的缝隙逐渐流到了我的脚下,已经在我脚下汇积了一大滩黑血。  我暗骂一声晦气,从人群中挤出来找了一片沙土地,想蹭掉脚上的血迹。可当我擦干净脚上的血再回过头看时,却发现原本挤成一团围观的人群居然走的一个都没了,只剩下那个坠楼的女孩仍然趴在血泊里。  看热闹的人这么快就走光啦?我暗叹道:“哎!人心不古啊,这年头人情淡薄到了这种地步了?”  我无奈的打算跑去通知校警的时候,临走前又看了那个女孩一眼,惊奇的看到她的手臂居然动了一下!  我顿时感到一阵眩晕,如同掉进了冰窟窿里了一般,要是刚才人多的时候大伙看到她动,肯定会纷纷冲上去抢救她。但是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无论如何也是不敢过去的,而且她几乎摔成了肉饼了,似乎也不大可能会自己动起来吧。  但事实已经不由得我不信,她不但四肢开始抽筋似的颤抖,后来竟然渐渐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只见她前襟上沾满了鲜血,血液还有没有完全凝固,顺着衣角“滴滴答答”淌到地面上。散乱的长发挡住了脸,脖子弯曲成了活人不可能达到的程度,下巴低低的挂在胸口,双臂微微抬起双手张开似乎想抓住什么。  她直挺挺的站了一会像是找准了方向,竟然径直朝我走了过来,每迈出一步她身上就会渗出大量的鲜血,发出“咔嚓嚓”断骨摩擦的渗人声响。  我刚才的震惊早就变成了恐惧,转身想要跑,可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就像锈住了一样竟然动不了了,嗓子发干张着大嘴却喊不出声来,干瞪着眼看着她一步步的向我走来。
  我吓的几乎尿了裤子,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心想她为什么朝我走过来?最坏的可能就是把我带走做个垫背的,最好的可能是这死鬼女人看上我了,要抱一下我才肯投胎?可又一想哪个都不能选,就算她不杀我,只是要和我握下手,然后亲密拥抱的道别,那我也受不了,癞蛤蟆跳到脚面上,不咬人,它恶心人啊!  不行,我还得跑!  可我的双腿不听使唤,就像被焊到了地上一样,拼尽了全力也只是把身子转了过来。这个时候还变了天,一阵阵的凉风吹在我满是冷汗的后背上,冻的我直打哆嗦。  整个世界一下子变得安静了,除了我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外就只有她那碎骨头摩擦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我眼角的余光看到她的脚出现在了距离我三四步远的地方,我赶紧闭上了眼睛,默默叨念:“你只是路过的,你只是路过的……”  时间在那一刻突然又变的漫长了起来,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发生一样默默数着一秒、两秒……。这时一只冰冷的小手突然按在了我紧握的拳头上,我身体就如触电一般打了个激灵,随后一阵微弱的冷气吹到了脸上,传来了她轻柔的呼唤:“张开眼,看看我啊!”  求生的本能告诉我绝对不能睁眼!但是身体却不受大脑的控制,在我的抵制之下眼睛还是慢慢挣了开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带血的白衣,我低着头感觉两个人的距离近的几乎可以碰到。  僵持了数秒,她突然“嘿嘿嘿”的笑了起来,我竟然不由自主的随着她的笑声渐渐的抬起了头。  我心说:“不要,不要!”,可还是看到了她的脸,一双爆裂的眼球里渗出两行血泪,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下巴,下颌摔得粉碎靠一点皮肉和脑袋连着,黑洞洞的口腔里伸出一条卷曲的长舌,随着笑声在我眼前飘来荡去。
  “啊”,我吓的一声怪叫跳了起来,头狠狠撞在了一个硬物上面。  原来是做了一个噩梦,我好好地躺在自家的床上,心跳的飞快出了一身的冷汗,要不是因为刚才惊吓过度跳起来脑袋碰到了床头,可能现在还在噩梦里挣扎醒不过来。  我筋疲力尽的靠在床头上,用发抖的手按摩胸口,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  为什么会突然又做起这个怪梦呢?  两年前我确实经历过一次和梦境中极其相似的事件,那是大二的一个夏夜,天气和今天一样闷热。有一个同届的女学生在图书馆坠楼自杀,正巧被下自习的我遇上,当时我并没有多想,在几个同学怂恿下我就上去抢救她。女孩是从顶楼跳下正面着地当场就死亡了,可我没经验,把她翻过来的一瞬间就被她摔烂的面孔吓丢了魂。  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闭上眼就会想起她稀烂的身体和恐怖的面容,夜夜不能安眠,整天昏昏噩噩的。大病了一场发高烧说胡话,吃药打针都不管用,不出一个月消瘦了十几斤。  最后逼得父母实在没有办法了,听从老人的劝告请来了一位“著名”神婆为我做法驱邪。别说那神婆还真有些道行,问明情况之后连给我叫了三天的魂,我还真清醒了过来。  康复之后神婆才告诉我说,那女孩刚死不久灵魂还没有升天,我上去救她她就附在了我的身上,好在我当时心存善念,女鬼才没有下死手害我,要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我了。  我虽然不怎么相信鬼神之说,但是这场风波几乎要了我的性命,所以我还是听了神婆的话,跑去女孩自杀的地方烧了纸钱,猛磕了一顿头。说来奇怪这两年来我再没梦到过那个女鬼,身体还较之前健壮了不少。可是每次经过事发地的时候心中都不免有些胆怯,总感觉那块地上依然粘着女孩的鲜血。  两年之后突然又做起了这个噩梦,难道预示着什么?
  顶~  
  屋外雨下的更大了,炸雷一个接着一个,豆大的雨点被狂风卷着打的屋瓦“啪啪”作响。我披衣服从床上跳了下来,点亮了屋里所有的灯和蜡烛还是感觉不够安全,焦急的背着手在屋中踱来踱去。  一番惊吓出了一身汗,平稳下来感觉到口干舌燥,拿起暖瓶刚要倒水喝,却冷不丁的听到后窗外传了一阵鬼魅般的哭泣声。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我毫无防备吓得手一抖,暖瓶“啪嚓”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八瓣,原本还昏昏沉沉的大脑一下全清醒了。  难道雨夜还魂,她又回来啦?
  我扪心自问这两年没干啥缺德事,不至于晚上被鬼上门吧。花了好大力气才说服自己壮起胆子贴在后窗户底下细听,没错!确实是哭声,时断时续的听的非常清楚。  后窗所对的是家族的宗祠,那是一个独立的院落,坐落在整个村子的正中心。村子最早的房子都是围绕它所修建的,我们家和几个近亲的老宅子就是建村时的雏形,后来随着人口的增多和外姓人的加入,村子的规模也变的越来越大。  整个村子的布局很有时代感,相同年代的房子呈圆环状分布不断向外围扩散,一环挨一环,越往里房子越老,像我们家的老宅子要不是经过几次大修恐怕早就倒了。  村里没有人能说出祠堂修造的年代,族谱里也没有记载,甚至有人说祠堂比整个村子历史都要早很多,以我的专业眼光来看,祠堂少说也有几百年了,是明目清初时的产物。  祠堂小院的大门平时是锁着的,钥匙保管在老族长那儿,不到年节祭祀的时候从不开放。我小的时候每年都要举行几次大型祭祀活动,特别是清明和七月十五两个鬼节祭祀会格外的隆重,到时候全族老少都要从四面八方汇集到祠堂里,繁琐的仪式要进行一整天。我当时是最好动的年纪,举行枯燥仪式的时候往往都会和小伙伴们偷偷溜到院中抓蚂蚱追鹌鹑,所以对祠堂的印象很深刻。  特殊时期期间“破除迷信”,祭祀跟着中断了十年,院子一直没人打扫,野草都一人多高,白天还好些,到了夜里鬼气森森的没人敢靠近。  平稳了一阵心神我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可是听着这动静很不舒服,我还是不相信世上真的有鬼,就算真的有我也自信没这么大的魅力,能让一个女鬼时隔两年都对我恋念不忘。想到这我突然有点恼怒,会不会是有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祠堂去耍酒疯啊?  于是我躲在窗子下面,壮着胆子探出头去喊道:“谁啊?大半夜的嚎什么!让不让人睡觉啊!”可回答我的只有风雨之声。  又过了一会我在屋里实在是坐不住了,决定先去邻居家问问,是不是他们也同样听见了哭声。打起伞走到门口,刚拉开门闩万没想到猛的从外边撞进一个湿漉漉的人来。
  我“妈呀”一声蹦起多高,把进来那主吓得也不轻,等我定眼一看啊,来人非别正是我要找的对门“老郭”。  “老郭”其实并不姓郭,而是本家的一个近亲。我俩年龄相仿,但辈分相差甚远,按老例他要喊我一声“三爷爷”。因为这个称呼,我俩小时候没少了打架,但是越打感情还越好,成年之后再见面他每次都恭恭敬敬喊我“爷爷”(乡里人讲究数服论辈),我却又说什么都不好意思答应了,让他称呼我名字,可他不敢,怕亲戚们挑理,后来我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让他在“爷”前面加上了个“小”字,所以他见面都称呼我叫“小爷”或者“小三爷”。  我也不好好叫他的名字,因为他长得黑从小我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锅底黑”。时间长了这个外号就在村子里流传开了,大家都跟着我叫他“老锅”,外人不知道的还真的认为他姓郭。  这小子个不高,五短身材典型的庄稼汉子,经年累月的田间劳作让他练就了一身的肌肉块,而且他这个人还有个最大的特点——胆子大,天底下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小时候给生产队交猪草挣工分,他还不到10岁就敢一个人跑去老林子里割草。老林子就是村外高岗上老坟地,那里阴气太重大白天都没人敢走,这小子还专挑晚上天凉了去。  天上一轮毛月亮,地上一片坟丘子,风吹荒草夜猫子叫,想想都让人发毛。可人家毫不在乎,提这个事村里没有一个不服气的。  在农村成家都早,他二十出头的年纪儿子都满街跑了,如今一家三口买下了我家对面的一套宅子,日子过的倒也舒心,回老家住的这几天,我俩没短了钓鱼套兔子,今天晚饭我都没起火直接在他家吃。
  我见来人是他,心先放下了三分,忙伸手把他拉到屋檐下:“你什么毛病,怎么门不敲就往屋里闯?”  老锅挠了挠头,憨笑道:“俺这不是刚要敲门,你就把俺哐进来了嘛。”  我见他笑的有些勉强,脸上还带忧虑之色,于是试探性的问他是不是也听到了哭声。  果然老锅点头焦急的说道:“可不是咋地,唬的孩子不敢睡觉。”  真不是我的幻觉!既然别人也听得到哭声就不会是什么女鬼还魂了,想到这里胆子顿时壮了起来。老锅是个急性子,他两岁大的儿子让哭声吓得不敢睡觉,这是专门跑来找我商量的。  老锅说:“小爷,我听那动静是从祠堂里面传出来的,要不咱爷俩去看看。”  我也正有此意,有这个“天不怕”作伴那是再好不过了,当即答应回屋里找了把手电筒,老锅抄起一柄斧子,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乡下村镇排污系统差,雨水一大冲出的杂物堵塞阳沟,很容易形成内涝。这会胡同里的积水已经深的没过膝盖了,狂风卷着雨点打在身上跟小刀子似的。我们两个淌着雨水绕到祠堂小院的门前,惊奇的发现锁还完好无损的挂在门上。  看到门上挂着的锁,我的心中又打起了鼓,原本猜测是谁家两口子闹别扭有人跑进小院哭,现在看来真有可能不是人声!老锅却毫不在乎,想都没想大斧子一挥就把铜锁砍落在地,然后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我举着手电跟在他的后面也迈步进了小院。  手电的灯光下我看到院门口的影壁墙已经完全被大雨浇透了,白色的墙皮脱落了大半,落得满地都是。这也难怪如此程度的暴雨在我的记忆中也是极罕见的,不免有些担心,如果雨再这么下下去的话,老房子不知道要倒多少间了。  看到周围没什么异样,地面上也没有其他人的脚印,我俩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就从左边月亮门洞进入了院子。
  空旷的院子里荒草被雨点打的东倒西歪,手电微光根本照不透厚重的雨幕,只有在闪电出现的时候才能看出祠堂的模糊轮廓,有几扇关不上的老木窗,随风而动发出“咯吱吱”慎人的声响。  我嘴上说不害怕,心里还是有点发毛,竖起耳朵仔细找哭声的来源,可也不知道是因为雨声太大压过了哭声呢,还是哭声停止了,现在竟然一点动静又都没有了。  奇怪了?几分钟前还是很清楚的,我和老锅先检查了两间祭祀时用来休息和存放祭器的配房。屋门都上着锁,透过窗户纸上的破洞往屋内看,没有一丝异样,陈设家具皆同儿时中的记忆一样,只是更显破旧,上面附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蛛网,地面上更没有湿脚印。  我们又在草丛里东走西摸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最后老锅泄气了,气呼呼的骂道:“他姥姥的,使唤傻小子呢,啥玩意也没有,真是活见鬼了。”  我笑着劝他道:“没事不是更好吗,看看就放心了,回家能睡个安稳觉了。”  两个人全身湿透又都累了于是走进祠堂大殿,打算坐下歇会再回家。刚才一直在忙活没有注意,现在停下来我立刻感觉到了一阵寒冷,忍不住连打了几个阿嚏,把湿衣服脱了挂在门上,抱着肩膀在祠堂中踱步取暖。
  上学这些年都没怎么回过老家,感觉祠堂老旧了很多,家具破陋不堪有种发霉之后的怪味,供桌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头顶的屋瓦不知坏了多少块,雨水顺着屋顶的破洞流进屋里形成了很多条水柱跟小瀑布似的。  我皱眉说道:“老锅啊,祠堂也太破了,你看这一地的水,再不好好修葺以后都不用祭祀了——准塌。”  屁股站起来附和我道:“是啊,这二年日子好过了,老祠堂也该好好拾掇拾掇了,咱爷俩瞅瞅哪漏的雨,明天给老族长说说,可得修好喽,真塌了就麻烦了。”  说罢二人分头查看破损的屋瓦,我带着这把手电年头多了,电池又进了水,豆大的灯光实在照不了多远,为了看得更清楚一点,我把供桌上之前上供留下的两节蜡烛给点着了。  老锅带的香烟进了水,湿乎乎的点不着,听见我和他说话于是扔了手中的烟,拍拍  祭祀用的蜡烛是牛油做的又粗又大,点着之后整间祠堂猛的一亮,烛光下墙上先祖的画像逐渐显现了出来。那是位儒臣模样的瘦老头,三绺黑胡头戴方巾手拿护板,怎么看和我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据我爷爷说家族的这位祖先医术厉害的邪乎,家里很多医书和药方都是他留下的,我也不记得是他的十几代孙了,反正称呼他比较复杂,祖父前面得加好些个“曾”。
  我适应了光线后正准备抬头查看屋顶漏水情况的时候,消失了许久的哭声却突然再次出现,夹带着一股腥风“呜”的一下把两支牛油大蜡烛同时吹灭了。  我脑子嗡了一下倒退了好几步,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然而此声过后,周围又恢复到了一片寂静当中,只能听见我和老锅两个人沉重的呼吸声和砰砰的心跳声。  过了好半天还是老锅先缓过来了,小声的问我道:“小爷,你看清了吗?谁把咱的灯吹了。”  我咽了口吐沫稳了稳心神,然后开口骂道:“瞎扯,这屋里除了咱俩,哪还有第三个活人?再说谁有那么大肺管子一口气能把两根牛油大蜡一起吹灭喽啊!”  老锅不信邪,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抄起斧子对我说道:“小爷,把灯点上看看是何方神圣,不行我就给他来一家伙!”  我听了他的话哭笑不得,心说:“‘锅’大胆啊!你的心眼要是有你胆子的一半大该有多好啊!就算真有“神圣”,你话都说出去了还有个屁用啊。”  不过我还是摸黑重新点着了蜡烛,黑灯瞎火的太别扭了,但是这次我多了个心眼用双手捂住火苗,隐隐的感觉到有一股股的凉风不断吹了过来。于是我赶紧招呼老锅,让他顺着风向去看看,老锅一直走到墙边,转了两圈后说道:“墙角有个洞哎,怪声是里面传出来的。”  我走过去一看,原来墙角的地面上出现了个不大的洞口,一阵阵的凉风从里面吹出来,风速时快时慢,快的时候就会发出呜呜的怪声。  两人相视都笑了,感觉刚才真是有点失态,还好只有我们两个人,要不“郭大胆”的招牌可要倒了。不过地上孔洞出现的位置比较蹊跷,因为这个角落位置很高,地面干燥不像是雨水浸泡后坍塌出来的。
  我用脚使劲踩了几下,土块纷纷落了下去,不多久塌陷出现了一个能容一人进出的洞口,凑近一看洞里居然还有向下的阶梯,很深,灯火的光芒根本照不到底。  老锅拍了拍我,问道:“小爷,你们家是正枝,祠堂下到底有啥啊?”  我从小家族里的故事是没少听,但回忆一下好像真没听过有这一出,很无辜的耸肩说道:“我还想问你呢,我一年才回来几天,上哪知道去!。”  老锅见发出怪声的原因找到了,劝我先回去睡觉,等天亮了再给村领导汇报。可我感觉现在不下去看看有点可惜了,从小我就对古物特别感兴趣又学考古专业,一看到黑漆漆的洞口,顿时困意寒意全消还来了精神,打算先跳下去一睹为快,等到明天天一亮全村人知道了都来看热闹人多拥挤就没意思了,况且洞里面有风吹出来说明空气流通,很安全。  我就央求老锅,让他替我把风我下去瞅瞅,老锅一听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说我一个人下去他不放心,万一我出点啥意外老族长非把他活吃了不可,没办法只能舍命陪君子和我一起下去。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侧身进入了地洞,带有阶梯的竖井下去七八米才到底,一条漆黑的隧道出现在了眼前,隧道内很宽敞而且干燥没有一点霉变的气味,感觉很像电影《地道战》里的场景,以至于我都担心千万别突然蹦出来个女八路,给我俩来个“串糖葫芦”。
  隧道的规模着实不小,成“回”字型缓慢盘旋向下,已经远超过了祠堂院落的范围,老锅对村子的环境非常熟悉,他说:“哎呀,这个洞可够大的,起码占据了半个村子的面积,我说怎么离河这么近,村里面一口出水的井都打不出来呢,敢情地底下是空的啊!”  黄土有很强的可塑性,夯实之后几百年都不会走形,所以隧道很牢固,地上面大雨下的正欢,可地底下一点都不湿。走了一段发现脚底下很太平我们就放心了,老锅嘻嘻哈哈的给我讲起了他儿子的趣事,我则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前面隧道一转弯,走在前面的老锅话刚说了一半突然噤声了。  我急忙跟过去去,举起手电一照,见他眼珠子瞪得老大,脸都绿了。“怎么了,老。。。”“锅”字还没出口,我眼角一扫看见转角处黑暗的角落里居然直挺挺的站着一个人!  雨夜祠堂下面黝黑的洞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即便有天大的胆量也不免吓个半死。这一惊非小,我就觉得心脏足足停跳10秒钟,摸了摸胸口发现自己都快凉了。  妈的妈我的姥姥,吓死人不偿命啊!  过了好一会气血总算平稳住了,心想刚才手电光太昏暗了,看了个模糊,能是个人吗?  老锅也缓了过来,神经质的就要把扔斧头过去,我赶忙一把拉住他:“你个愣头青,先看清楚了再动手也不迟!”  说着我鼓足了勇气哆利哆嗦的朝前走了几步,再次举起手电一照,灯影下前面不远处果然出现了个“人”,穿着一身破烂的长衫扎着头巾,从衣物的腐烂程度上推断有年头了。  老锅吓的忙用手挡住嘴,小声对我喊道:“小爷,快把嘴挡上!我听老人说僵尸遇到活人的气息就能诈尸扑人。”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这些年死人没少见,躺着死的、爬着死的,可还真没见过站着死的,要是他真能扑人的话,我还非得把他抓起来研究一下不可。
  我冲老锅摆了摆手让他噤声,顺手接过他手中斧子,一步一步挪了过去,小心翼翼用斧子尖轻轻一挑那人的头巾,没想到斧子碰到他身体上居然发出了“铛”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声响,与此同时他身上穿的衣服裂成无数碎片落在了地上。  这下瞧清楚了,那“人”身高160公分左右,身体在灯光下散发着绿色的金属光泽,是一个针灸铜人!  认穴位是学传统中医的一门必修课,人体720个穴位记忆起来很不容易,在身体上一一对应就更难了。北宋的时候医官发明了这种针灸铜人以示教学之用,后来原件毁于战火,到明朝又复制了很多。我家有个石膏做的复制品,所以我一眼就把它认了出来。  制作铜人的匠人技艺非常高超,铜里掺入了适当比例的稀有金属,还经过了特殊的防氧化处理,使得它保存至今依然散发着金属的光泽,脉络穴位依然清晰准确。  铜人的出现近一步说明地洞是本家族留下的遗迹,因为我们家族世代行医,净出些个“医痴”。老锅在后面连喊我几声,可我想的太投入完全没有听见,他只好壮着胆子捂住口鼻来到我的背后,问我怎么回事。  我把情况简单给老锅一说,他这才放下了心,走过来试着搬动铜人,结果连使了三次力铜人却纹丝不动,好像长在地里似的,我们只得绕道而行。  又一口气走了10几分钟,空气还可以,但是通道却狭窄了很多,哈着腰才勉强可以过去。就在我感觉已经接近极限不能再往下走的时候,脚下的地面突然变成了青条石,四壁的黄土也被大块的青砖所代替,工艺十分考究几乎摸不出砖缝。  我用手指轻轻敲击大块的青砖,砖头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当当”声响。这砖我见过,全中国只有临清一个地方出产,个大、轻巧、坚固,当年明成祖兴建紫禁城,临清一地曾有无数砖窑厂树立在运河两岸源源不断的输送着砖石材料,作为进京漕运的一个重镇临清也为此盛极一时,以至于进京演出的徽班也要在先得到临清、德州、沧州等外埠百姓的认可后方敢入京。
  前面漆黑的洞道我越看越眼熟,这不就是条墓道吗?而且规格还不低,先不提青砖自身的价值(御用的东西能便宜吗),单是水路两运的费用就着实昂贵,与我们家族这种小乡绅的身份地位也极不相符。  边走边猜疑果然十几米过后一个转弯,眼前豁然开朗真的出现一间高大的墓室,一具黝黑的漆木棺材摆在墓室中间。  整座墓室完全是由砖石修筑的,墓室顶部呈拱形由数块巨大的石板垒成,高约3米,地面上整齐的铺满了方砖,为防止墓室进水泡坏棺材,中间地面做成了微微隆起呈龟背形状。  这种砖石墓葬形式源于战国盛行于汉晋,一直延延续到近代,流传极广,特别是在北方黄河流域非常普遍,由于成本昂贵工艺复杂,多被达官显贵商贾名流所采用,寻常百姓家是绝负担不起的。  可奇怪的是规格很高的墓室,空间显得非常局促,只有十几平米,一口大漆木棺几乎占据了墓室的一半。如此精巧的防水设计,兴师动众深埋地下的墓室里,竟然没有一件像样的陪葬品,只是棺材后面的一张供案上摆放着一块牌位。
  远离祖坟的祠堂地底的深井中,竟然出现了一座孤坟,我被搞的一头雾水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老锅却先一脚迈了进去。  大概是认定棺材里躺的是自家的祖辈,我并没感到恐惧,心里默默地叨咕:“祖先啊祖先,您究竟是哪位世外高人,为何独自一人葬在祠堂的地下?今天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下到墓室,孙儿还真见不着您老。”  我取过供桌上的牌位,轻轻拂去上面的蛛网和灰尘,上面竟空无一字,这让我很是意外,于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棺材上,刚趴下身子想细细观察这具漆木棺材的时候,本来就很昏暗的手电光忽然闪了两下又暗了几分。  我心下无奈,看来现在必须得出去了,过一会漆黑一片就麻烦了,老锅惦记家里的孩子,也连忙催促我快点离开。  可我想做后代的见到祖先的棺椁不能太失礼吧,怎么着也得行个礼再走,于是转到棺材头前,收拾收拾衣服,离着棺材半米左右双膝跪倒双手伏地,准备磕个头然后转身就走明天再来,可谁承想头还没碰着地,地面猛然一颤,发出了“咔嚓”一声开启机簧的声响。  “不好,有机关!”  我心道:“苦也!老祖宗唉,哪有这么坑自家孩子的啊!”  棺板瞬间爆裂迎面朝我砸了过来,我脑子有点发木,傻呆在那里竟忘记了躲避,还好身后的老锅眼疾手快一把把我推到了一旁,棺板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掀起一阵劲风,尘土飞起,我眼也迷了鼻子嘴里全是沙。  难道真的诈尸了不成?  我连吐了几口口水,揉了揉眼睛好半天才睁开眼,尘埃落定,棺材的一面敞开,里面竟然骨碌碌的滚出一个物件。  我吓的蹦起多高,心道不会是个人头吧!
  手电光指过去,才看清那并不是一颗人头,而是一只一尺见方的铁函,在昏暗的灯光下青绿色的铁壳显得格外诡异,离着老远都能感觉到阵阵寒意,再看棺材里空洞洞的,没有尸骨和其他物品了。  如果说这座高规格的墓葬是我某位在仕的祖先留下的话,那么族谱上肯定会有记载,我也肯定会知道,但是我却从没听长辈们提起过。那墓室是为谁而建的?或者说为何而建的?我的眼光不由的放到了铁函上面,难道为了是它!  我哈下腰捡起了铁函,看到上面有很明显的腐烂丝织品的残留物,铁函入棺之时应该是用华丽的丝绸包裹的,但是因为时间太长都氧化腐朽掉了。  老锅又彻底的翻找了一遍,发现棺材里确实没有别的东西了,说道:“小爷,这个墓室诡异的紧,咱俩还是先撤吧。”  我心道也是,万一出点意外墓室塌了,我俩就得活埋在这儿,连个收尸的都没有,于是伸胳膊揽住铁函抱在怀中,回头又看了这间墓室几眼,然后招呼老锅急忙顺着原路退回到了祠堂里面。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但屋外雨下的依旧很大,我俩顶着狂风暴雨回到家门前都变成了落汤鸡,互相交代了几句就先各自回家休息了。
  进屋后我把铁函放在桌上,边拿毛巾擦干身子边观察它,铁函外观很朴实,除了底部有一圈流云纹以外,再没有别的装饰。铁函外壳发青,经过抗氧化处理,又放置在棺材内隔绝空气,所以品相很好只有浅浅的一层薄锈,用手轻轻敲击之下发出空空的回响,里面空间似乎很大而且没装多少东西。  考古学的常识告诉我,铁函里面肯定装有重要的东西。在中国,古人一般把最为尊贵和神圣的物品放在金属容器里,相传释迦摩尼涅槃之后焚身化为84000颗舍利子,传入中土的佛舍利大都按放在八重宝函内保存,而宝函的第一重就是铁函(实际第一重为木盒,出土时都已腐朽)。  我试着用螺丝刀撬动铁函的盖子,接连数次都徒劳无功,猜想里面定有巧簧机关,一旦盖子扣上就会自动铆死,那么想要拿出里面的东西就必须在外面破坏铁函,而这样做很有可能会伤到里面的宝贝,所以我只能暂时打消了开函的念头。  想想刚才离奇的经历,我又是一阵心痒,心说要想解开谜团不打开铁函,只好等天亮了再到地穴探个究竟了。这一晚上闹腾的累坏了,倒下之后我马上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不知道是谁“咚咚咚”没完没了敲我家大门,我由于严重的缺觉,拖了好半天才哈欠连天的出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本家的一个年逾耄耋之年“老侄”,他先打了个招呼,然后说道:“小叔哦,老族长让大家去祠堂小院集合,人都快到齐了,您老你也赶紧去吧。”说完他就去喊其他人了。我很纳闷有什么大事值得一大早开会啊,但是老族长威信在那儿放着呢,不能不去,洗了把脸晃晃悠悠的朝祠堂走去。  暴雨下了一整夜,现在地面上还有十公分的积水,我进了小院的时候里面已经站满了本家的亲属,我一路的招呼打过去,找了块高地也站住了,定了定神揉了揉眼睛。  咦?祠堂呢?祠堂怎么不见了!  旁边一个人见我吃惊的样子,指了指我的脚下,我退下来一看,这不是屋脊吗?再仔细一看,满地的碎瓦断砖,真让我个乌鸦嘴猜对了,年久失修的祠堂终究没扛过昨夜的暴雨。  可惜可惜!房塌了,地穴也给压住了,那样这个谜团就很难再搞清楚了。我在这摇头叹息的时候老族长跳到了祠堂的地基上,他暴跳如雷,手里举着那把被老锅砍坏的破锁,大骂道:“昨天夜里是哪个混蛋在祠堂胡闹?给我站出来,我非打断他的腿!”说到最后眼都红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差点没趴下,老族长这是误会有人搞破坏把祠堂弄塌了,我们是有口难辩啊!  老锅悄悄的从人群中挤到我的背后,碰了碰我的手,给我使了个眼色又轻轻摇了摇头,他是告诉我要守口如瓶,千万别招!  这还用他教?打死我也不能说啊,老族长出了名的爆脾气说得出做得到,我可不想下半辈拄着拐走道。  问了半天没一个人敢吭声,老族长也没办法,发了狠话说一定把搞破坏的人找出来严惩,然后就让大伙散了。
  散会之后我回到屋里坐着心里跟开了锅似的,没一会老锅来了,嘱咐我千万别说漏了嘴:“小爷,那块铁疙瘩留着早晚也是个祸害,你还是赶紧把它扔了吧。”  这可让我为难了,好不容易带出来的,要是把它毁了或者埋了,我真有点舍不得,解开这些谜题还得靠它,于是敷衍了老锅两句就把他打发走了。  送走老锅之后,我心里烦闷到去村外的河边散步,暴雨引发了山洪,河水暴涨眼看就要没过堤坝了,我找了块靠河岸的石头坐下看着浪花拍岸发起了呆。  一个与我家世不相匹配的高规格的空冢,这种超越礼制又怪异举动是为什么?难道真只是为了那只铁函!想到这里我内心又激动了起来,里面隐藏着某件宝贝,又或是一个惊天的秘密?
  傍晚时分回家的路上路过一片树林,看见几个老人正蹲在树荫里乘凉。这几位老人家都是村里的长者,平均年龄都在七八十岁以上,平日里整天闲坐在树阴里聊天打牌消磨时光。看见他们我心里突然有了主意,对啊!有些事老人们可能比我们了解的多。  乘凉的几个老人都是族里上了年纪的长辈或是同辈,只有一个晚辈就是早上去家里喊我开会的“老侄”。老侄老远就看见我了,乐着给我打招呼说:“小叔哦,怎么一脸的官司!愁媳妇啦。”说完大家伙都跟着大笑了起来。  我心想也对,沉着个脸不是告诉别人我心里有事嘛,于是拍了拍脸换了个笑模样走了过去,客气了几句就开始闲扯,话题很自然的转到祠堂上面了。  提到祠堂老人们都是摇头叹息,虽然多年没有祭祀了,可毕竟是家族的象征,祠堂一倒人心也跟着散了,说着说着有几个忍不住还流下了眼泪,我听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然后几个老人家就开始回忆起他们儿时祠堂的情形,七姑八大姨的扯开了。  我静静的听着,趁机提出问题,但始终没有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后来谈到祠堂的修建年代上,有的说200年还有的说500年,有个更邪乎居然还扯到了杨贵妃。
  我越听越泄气,可还是有点不死心,于是仗着胆子直接问道:“那有没有传说提到咱家祠堂下面埋着人呢?”他们听了纷纷摇头说不知道,老侄想了一会,回头冲着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太太说:“太奶奶,您老听说过吗?”  我早注意到这位老太太了,她是村里活着的辈分最高的长者,小一百岁了,刚才我们叨咕这半天,她一直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句话也没说。  我走过去坐到老太太身边,撒娇似的握着她的手说:“姑奶奶,您老听说过吗?”老太太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皱纹紧了又紧似乎在努力回忆着。  过了许久她睁开了浑浊的眼眸使劲握了握我的手说:“小三家的大小子,老奶奶活了一百多生了,也没听过祠堂下埋着人。咱们老胡家不是本地人,明末那会为了躲兵祸才来到这里,因为医术高明受到老百姓的挽留,就在这里落了户,祠堂也是那时候修的。这些话啊都是我小时候,你爷爷的爷爷的爹讲给我们的,别的我也不清楚了。”  老太太说话是有分量,她说不知道,别人就更不了解了。看来埋着铁函的墓穴一直就是个秘密,要不是大雨泡软了地基塌出了洞口,这个秘密还会继续隐瞒下去。  晚上荷尔蒙作祟,我亢奋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该怎么办?总不能把祠堂扒开,去挖墓室吧,那肯定会被老族长打死的。把这件事忘了?这不可能啊,以我的个性心里若是塞这么个大秘密,以后睡觉都不香了。唯有打开铁函这一条路了,年轻人性子急,我决定明天就回城,非要打开铁函弄个明白不可。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把大门钥匙给了隔壁婶子,嘱咐她晚一点的时候帮我收起晾干的衣服,骑上破车子就踏上了回家的路。其实进城的路并不远,只是前天的那场大雨让乡间小道变成了泥塘,骑一段得下来推着走几步,弄得满身泥点子不说,还摔了一跤,正午时分终于到了家门口,我也折腾的快饿死了。  “娘,我回来了”连喊了数声家中却无人应答,我爹这个月去北戴河开学术会议,可老娘天天在家。正是吃饭的时间,家里怎么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停好了车刚要进屋,我娘却迎了出来上前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胳膊,两眼通红激动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娘,怎么啦,儿子这不是回来了吗?”才几天不见老娘怎么改性子了?一改平日的刚强变的多愁善感起来了。刚想出言嬉笑她,但是马上感觉情况到有点不对劲了,因为她抓我胳膊的力气实在太大的了,指甲都抠进我的肉里了,连忙又问道:“娘,怎么啦?”可她就像没听见,继续直勾勾的盯着我看,我让她看的发毛正要再加询问的时候,只听到从她嗓子里挤出了几个字:“二毛出事了。”  娘的说话时候声音虽然很弱犹如蝇哼,但是“二毛出事了”这五个字就如同五颗核弹同时在我脑中爆炸了一样,顿时一阵彻骨的寒意从我的脚后跟开始一直窜到头发梢。我把身子转向南面整个人僵在那里了,深深的吸了口气,控制住快要爆发的情绪看了看我娘,她早已泣不成声了。我知道这是真的,疯了似的跑了出去,娘的呼唤我完全不管。
  “二毛”姓贾是我的发小,我们当地人把虚假的人和事戏称做“假二毛”,于是“贾二毛”就成了他们家世袭的外号。他爷爷、父亲还有他都是如此,叫的多了甚至忘了他的真名。  60年春天我早他2个月出生,正赶上三年自然灾害最严重的时期,由于各种因素的影响造成粮食减产食物供给混乱,城镇里成年人每天只能分到一点点口粮,还都是些橡子面干草根做成的混合面,而且少的几乎不能维持生计,很多人都因为长期吃树皮草根喝不干净的水而患上肝腹水,很瘦的人挺个大肚子,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易子相食的惨况,新生儿的死亡率是极高的。我们俩在那种环境里居然都神奇般的活了下来,街道上的大人们都说我俩命硬。  二毛家的成份不好解放前曾是大地主,文革期间受到了严重的冲击。他父亲为了给他挣口饭吃,活活的累死在采石厂里,我父母心肠好见他们孤儿寡母生活艰苦,经常接济他们母子,所以两家人关系走得特别近。从小我们俩就形影不离,祸是一起闯打是一起挨,等我们俩稍微大一点的时候,邻居们的噩梦就开始了。
  到了上学的年龄,同龄的孩子几乎没有,大一些的不是工作就是下乡当了知青,我俩理所应当的成了孩子王,每天带着一群小弟弟妹妹呼啸在附近的几条街道。  我偶然听老人讲了几段三国,被书中“刘关张桃园结义”的故事深深的感染,一个桃花盛开的日子和几个年龄相仿的哥们也插草为香拜了把子。我年龄最大当了大哥,二毛自然成了二哥,只可惜啊生在太平年间,空有一身气力却无用武之地,只能带着众弟兄天天操练等待“时机”。  后来偷看了几本武侠小说的连环画,我又对里面的盖世神功和奇淫巧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突发奇想带着手下“将官”趁夜在街道上挖满了“翻板转板连环板,脏坑净坑梅花坑,三环套月的埋伏”。行人路过不是崴了脚就得摔两个跟头,一时间人人自危,上班出门都要带棍子探路。  再说说二毛,他从小生的又黑又瘦,因为营养不良个子也不高,初遇时很多人都会被他的外表所蒙骗,认为他没啥本事,可等伸上手就会发现自己错了。这小子天生的神力,打架的时候向来不要命,下手也黑不知道轻重,为此捅了不少娄子。
  今天就更到这里,看的朋友冒个泡~给我个动力啊,我会一直更下去的。
  坐等  
  而我就差着点,个头比他高但是身体素质却比他差很多,寒冬腊月的天他穿个单褂子就敢上街,我裹的像个粽子反而冻得瑟瑟发抖,所以一般都是我出坏点子他操刀。  一来二去的我俩渐渐闯出了名气,周围数条街的年轻人都为我们马首是瞻,可以说是一呼百应。其实我俩本质上都是善良的好孩子,捣蛋归捣蛋,可也没少帮邻居们做好事,孤寡老人家有个脏活累活我们全都包,邻家孩子受欺负我们出头。  俗话说“好汉护三村,好犬护三邻”有我二位好汉保护,那些个歪毛淘气、小偷小摸的都要绕着走。  有一天下午我俩闲着没事坐在城墙垛口上啃地瓜干,二毛突然很认真的对我说道:“哥啊,我现在好歹也算个人物了,再叫我‘二毛’实在是太丢面子,以后请称呼我的全名‘贾辉煌’同志”。  我想既然二弟提出来了,那就这么办吧,可才试叫了他几天全名,兄弟们就纷纷表示改不过来,他自己听着也别扭。于是经过大伙协商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把“二”字给他挪了个地方,至此“二毛哥”渐渐在大家的口中消失了,“毛二哥”的名头却越喊越响了,但我“二毛”喊习惯了怎么也改不了口,他也不跟我较真,但别人一叫他准吹胡子瞪眼。  我俩同穿一条裤子的关系好的没话说,他的事一般我就能做主,我的事他也能替我当半个家,对外时统一行动统一口径,在外人眼里我俩如同一个人。  可是两个人也有一个很大的区别,那就是我喜欢看书喜欢动脑子,而他看见字就头疼只爱动拳头。闲下来的时候我总会抱着本书看,而他没点老实气整天上串下跳的。我也不止一次的劝他看点书,多动动脑子,可他不听,用他的原话说:“咱哥俩不能都当诸葛亮,你划出道来我跟你走,你别坑我就行。”我也就拿他没辙了。
  77年恢复高考,我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高榜得中考上了大学,毛也跟着我高兴,见人就说:“我哥被大学考上了”。可等我收拾好行李要去学校报到的时候,他就傻眼了。  我一走他就没人管了,天天出去闯祸谁的话也不听。他妈妈很担心,就来求我妈,想什么办法让二毛去参军,好收收他的心,在部队学点东西复员再给安排个工作,这辈子也算有个着落了。  我妈挺喜欢这个“二儿子”,便托了舅舅的门路,当年的深秋二毛也如愿带上大红花,坐上了送新兵的军车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  二毛天生就是块当兵的材料,身手好、能吃苦、人又仗义,很快就被选上当了侦察兵,他妈妈很高兴我们大家也为他感到骄傲。  还清楚地记得他在军队给我来的第一封信,“胡”字旁边那醒目的三点水笑爬了班上所有的女生。那满篇的错别字还有些他自创的鬼画符,同学们看纷纷摇头说期末古汉语如果考这些字都得举手投降交白卷了,但我却都看得懂,也许这就是20年兄弟的默契吧。
  70年代后半段,越南对美国作战获得了胜利又得到苏联的支持,自吹“世界第三军事强国”,狂的没了边,不但在国内掀起了大规模排华运动,还在边境和南沙群岛频频挑起武装冲突。中国忍无可忍,终于日,军委一声令下22.5万大军分别从广西和云南越过了边境,发动了对越自卫反击战。  二毛所在的1**师也参与到了战争之中,从云南方向进入越南作战,战斗进行的异常激烈,越军本土作战依托工事和有利地形顽强抵抗,给我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从仗开打的那天起,所有关心二毛的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我却满不在乎,这小子命大的很,只有他打别人的份,越南人的子弹见了他也得避开走。果然战争结束喜讯传来,毛不但毫发无伤还荣获了个人二等功。此后的一年多,他所在的部队一直驻守在云南和越南的边境,我们只有信件的往来快2年没有见过面了。这时听到我妈说二毛出事了,一股不详的感觉让我不敢再往深处想。  三步并作两步奔进他的家,二毛妈妈呆呆的坐在堂屋里的圈椅上,才几天没见整个人都脱了相,脸上没有一点人色。见到是我进来他妈整个瘫在地上,开始痛哭。原来就在下大雨的那天夜里,武装部来人通知说二毛已经失踪10几天了,希望家里做好心理准备。我一听心就凉了大半,战场上失踪10几天已经等同于死亡了。我强压着心中的翻涌劝解阿姨,可越是劝她哭的越厉害,我再也忍不住了,也跟着哭了出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顺理成章了,跑去武装部大闹,要人、要解释。不予回答!发了疯似的又打又砸,好几个人都按不住我,最后被撂倒押了起来关了禁闭。晚些时候片警把我领了出去,什么也没多说就送我回了家,部队的人也理解我的心情没有深究我的责任。  晚上我买了几瓶烈酒坐在门前,喝几口笑两声,满脸是泪神经都不正常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醉倒了,更不知道怎么躺到床上的。  第二天醒来头疼的厉害,看着压在写字台玻璃下我俩分别时的合影,看着他略显青涩的笑容,想想以后的生命里这个好兄弟再也见不到了,我结婚他不在,我有了孩子他也不在,怎么都见不着了,胸口像堵了块大石头憋的我喘不上气来。  正坐在写字台前面发呆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本来不想理会结果连喊了好几声,我才耐着性子打开了房门,居然是一个邮递员,说有我一封加急电报。  打开一看,只有一行字:二毛未死速来思茅特务营小宋!  小宋这个名字二毛在信里不止一次的提到过,他们姓宋的兄弟两人同在一个连队而且都是一等一的神枪手,和二毛关系莫逆。这个人来的电报,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看完电报后我心中的喜悦之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就如同一个垂死的人获知世界上有一味救命的仙药,由心而发的希望这件事是真的。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第一时间把电报拿给二毛的妈妈看,阿姨看完电报,颤抖着抓住我的手,流着热泪说:“孩啊,一定把你兄弟带回来啊”。
  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安慰了阿姨几句就风风火火的往家赶,决定收拾一下行李立刻南下,可到了屋门口我突然犹豫了起来,该怎么和我妈说啊?  那时节原本常开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青之草的美丽边疆云南却变成了危险的杀人战场,越军的特工经常潜伏进境搞破坏暗杀。在当时普通老百姓的眼中,云南边境地区可以用“不太平”三个字来形容。  我是家里的独苗,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事,踌躇了好一会才狠下决心,进!实话实说呗。  母亲听完果然是一脸的忧郁和担心,但什么都没说给我拿了路费,默默地帮我收拾好了行李。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暗骂自己不孝,老大个人了一事无成不说还整天让家人替我担心,可为了兄弟只能豁出去我这一头了。  当天下午我便辞别了含泪送行的母亲,踏上了南下的道路,当走出家门的时候,我似乎预见到此次南下之行不会特别顺利,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能不顺到那种地步。  70几个小时之后,双脚踏在思茅土地上的一瞬间,我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在当地人异样的眼光中开始大口的呕吐起来。  中国南北铁路线真不是盖的!除了始发站根本就买不到坐票,找熟人买站台票才挤上的车,我在绿皮车里站了两天两夜。7月的天气,车厢里就像个大蒸笼,衣服全被汗水打湿黏在身上,汗水味、臭脚丫子味,熏得脑仁都疼,站在过道里被倒水送餐的列车员赶得无立脚之地,根本就没法休息。漫长的车程一点点熬干了我的精力,然后又转了几次公共汽车,实在是熬不住了。
  思茅市因盛产普洱茶享誉全国,生活着哈尼,彝、傣等36个少数民族,少数民族占当地总人口的60%以上,气候宜人四季如春,又是茶马古道的货物产地和中转集散地,商业繁盛是南疆的一颗明珠。  初次踏上祖国大陆最南端的这片土地,我感到既新奇有兴奋,大街上穿着各种服饰的少数民族男女老幼来往穿梭、高高的竹楼、五颜六色的鲜花和水果,不一样的语言、不一样的相貌、不一样的建筑风格,使我很快就忘记了旅途上的疲劳,东瞅西看的感觉两只眼都不够用。  但与此同时我也切实感受到热带地区独有的湿热,好像每一个空气分子里都充满水分,在烈日的烘烤下人好像被罩进了蒸笼里面,走动几步就会出一身汗,衣服自从来了就没干过,我们北方人真不适应,难怪伏波将军马援在南方的功绩这么被看中,在这里打仗特别是打胜仗确实不易。  沿路打听着来到1**师的驻地,说明来意之后警卫帮我打了电话,可过了很久也不见人来招呼我,军营门口兵来兵往的,我被看得很不自在,就在这时一个人从后面拍了我一下。
  回头一看,嚯!好一条大汉!只见眼前站着个一米八几大个的军官,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国字脸五官端正,眉毛特别的浓密显得不怒自威,身材魁伟,全身戎装也掩盖不住他一身的疙瘩肉。  我在路上曾不止一次的猜想过这位宋军官的长相,但真人与我猜想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名不副实,哪有一点“小”的地方啊!  “你好,我就是小宋,和你想的不一样吧”,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惊讶。  我一时语塞把在路上想好的客套话忘了个干净,有点尴尬的伸出手和他握在了一起:“你好,我是二毛的哥哥。”  他点了点头,转身让我跟他走,小宋好像不善言谈,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最后没想到他竟直接把我领进了招待所:“路上很累吧,先休息,晚饭时我再来找你。”他把我的行李放下之后就想走。  我迫切的想知道有关二毛生死的消息拦住他说听没必要,可他却按住了我的肩膀:“不急,还有时间,晚上见。”  我感觉这个人神神秘秘的,眼光闪烁一直不肯和我直视,难道有什么隐情?可是人家说不急,我再强求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于是听了他的话躺在床上休息,刚闭上眼这几天的疲倦立刻袭来便沉沉的睡去了。
  小宋叫醒我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招待所食堂的一个单间里,小宋先点了几个菜,然后开始慢条斯理的洗杯子、擦桌子、叠餐纸好像进了自家厨房一样,上菜的时候还不忘礼貌的对厨师夫说声谢谢。  可气的是他做这一切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更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好像完全把我忘记了。终于菜上齐了,小宋起了瓶啤酒,这才恍然大悟似的注意到我,抱歉的笑了笑,拿起我的杯子就要满上。  妈的!这是优哉游哉的时候吗?我都快急死了,用手挡住了杯口带着点气的对他说:“我现在什么琼浆玉液也喝不下,请把二毛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行吗?”  小宋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还是拿过了我的杯子满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一口气连闷了三大杯才慢慢的向我道来。
  79年反击战结束后中越两军在边境对垒僵持,越军经常向我方的纵身发射炮弹,严重的影响到了边军民的正常生产生活和生命安全。但由于边境地区处于热带山高林密,敌人炮位分布分散,想彻底摧毁炮兵阵地又很不容易。相反截断敌人的弹药补给成为了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可狡猾的越军把军火隐藏在雨林的深处,具体位置一直没有侦查到。  直到半月前情报科接到了线人报告,说老越边境的孟夸雨林地带藏有一个西线战场最大的军火库。师部决定派出特工人员秘密潜入越境对其加以摧毁,最终任务交给了毛所在的连队,从全连抽调了15名优秀的侦察兵组成了特战小队。特战队趁雨夜潜入敌境,刚开始非常顺利,但数天之后这支队伍却完全和总部失去了联系。  小宋讲述的非常详细,好像是怕我听不懂,每一个细节都没有漏掉。我默不作声的听完了他的讲述,只问了一个问题:“那你怎么确定他还活着?”  “三天前我们收到了小分队的无线电讯号。”  我听了这话噌得就站了起来,碰的满桌的盘碗乱晃,对他大吼道:“那你他妈还在这喝酒,你们不是战友吗?为什么不去救他们!”  他又喝了一杯,表情漠然的说道:“不能救。”  我一听火更大了:“你妈!”要不是感觉打不过他,真想跳过去揍他两拳头。  小宋好像对我的愤怒和谩骂毫不在乎,又喝了一大杯酒后终于绷不住了,颓然用双手捂住脸叹了口气无力的说道:“他们最后发报的地点不在越南,而是在老挝。”
  听了这话我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老挝虽然是亲越的国家,但毕竟保持了中立,对方一旦得知中方军队借道偷袭,追究起来必将是严重的外交事件,“不能救”三个字完全概括了当前的情况。很明显军方不会出面营救,对外更不会承认这次行动,他们那15个人被无情的“抛弃了”。  “不用再解释,我全都明白了。”看着低头不语的小宋,我又轻蔑的说道,“那你喊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二毛的死活你们不管了!让我捎话给他妈,说他儿子客死在异国他乡,永远要做孤魂野~~”  这话好像刺痛了小宋的神经,他气的青筋直蹦,眼角瞪得都快裂开了,没等我把话说完,“啪”的一拍桌子吼到:“我哥也没了,我亲哥!”  两人闹了个大红脸,僵在那里谁也不再说话,气氛尴尬要命。小宋发泄完之后又恢复了一贯的沉默,开始一杯杯的喝起了闷酒来。他喝酒的方式还很独特,一点点的斟酒,酒满的几乎要流出杯口时才肯停下,然后盯着酒杯发一会呆,最后一饮而尽。  什么时候了还有这闲情!  我都要被他气疯了,心想怎么会有这么没心没肺的人,刚要再次发作,脑子突然一闪,认真回想起今天和他接触的场景,感觉他好像是在刻意激怒我,而且话说的很不明朗,总是说半句留半句。  难道是在试探我?
  我就不信他哥哥失踪了他一点也不担心,你不急那我也不急,于是也学着他样子,安静下来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菌菇放进了嘴里品尝起来,滋味还真不错,紧跟着我大口吃了起来,直吃的肚子溜圆才摸着肚皮对他说道:“听说云南米线最有名,咱这关系你怎么不请我吃两碗?”  小宋放下了酒杯,从头到脚的又打量了我一遍,好像是重新的认识了我似的,苦笑了一声:“二毛还真没吹牛,你的确是很聪明。”  我单刀直入的说:“别恭维我,‘聪明’二字我可受不起,你大老远的约我来,肯定不是只为了给我讲几句不咸不淡的屁话吧,有什么需要兄弟做的尽管直说。”  小宋表情严肃,用极为认真的语气对我说道:“我们连获准继续完成偷袭军火库的任务,完成任务后我会转向进入雨林深处寻找失踪的战友。这是个玩命的计划我不想白白牺牲不相干的人,你也是当事人所以我邀请你一起参与,当然你可以选择拒绝,绝不不强求!”  小宋这几句话说的铿锵有力,我的心为之一振,但随后又有点犹豫,倒不是我胆小怕死,是因为我对行军打仗的事一窍不通。  略带忧虑的对小宋说道:“我毕竟不是军人,这深入敌境的作战计划有我这个门外汉,恐怕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拖大家的后腿,这能行吗?”  小宋马上打消了我的担忧:“我们这里最缺你这种知识分子,你要也是军人我还真不用你,军事方面的事不用你插手,发挥你的特长做好随队军医。你又是高材生,在雨林里遇到特殊情况可以帮着出出主意,而且~~”,小宋停顿了一下,“而且那片森林里有古怪!”
  小分队发出最后讯号的地点位于老挝境内的“phoubenbin”雨林深处,离中国边境垂直距离200公里左右,那里是一块人迹罕至神秘莫名的化外之地,云南边境的少数民族给这片神秘的森林起了很多不同名字,但在众多名字中流传最广的一个是“翡翠森林”。  古时候森林中的某些地区盛产翡翠,品质绝佳的翡翠价值连城,吸引了无数贪婪的眼目,中原和东南亚的历代王朝都得该地区垂涎三尺,数百年间征战不断生灵涂炭。但是几百年前的一天,翡翠矿脉突然消失不见了,而且林间开始闹起了鬼来,从那时候起翡翠森林再无人问津,人口密度比青藏高原还要低,是一大片未经人类开发过的原始雨林,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蚊虫、毒蛇、瘴气每一样都是致命的威胁,特别是每年5月下旬到10月的雨季,雨林中嗜血的蚊虫、无处不在的蚂蟥、几分钟就能把人啃成白骨的食人蚁异常的活跃。更加恐怖的是各种森林疾病:回归热、疟疾、败血病等都会迅速击垮你的身体。人一旦倒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身体血肉很快会被虫蚁分食个精光,骨头都会被雨林吞噬变成养料,环境的恶劣程度堪比缅甸的野人山。
  传说那片雨林里不干净,几百年间有无数人畜在它附近莫名的失踪,还有人听见过林中发出诡异的声音,因此翡翠森林在当地边民的眼中是令人谈之色变的绝对禁地。  翡翠森林周围几百里都是无人区没有常住民,偶尔有走私、贩毒和偷猎的人出没却也不敢深入其间,此外再没有人敢冒险接近它。  中越边境在战争爆发后边境上敌我双方大军集结对峙,几乎没有渗透的可能,越南境内又有打了几十年仗的游击战的兵油子,侦查能力极强,因此小分队才冒险顺着老越边境的雨林边缘绕后偷袭,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偏离了方向进入了危险的雨林深处。  介绍完全部经过后小宋略带挑衅的挑了挑眉毛问我道:“怕不怕。”  竟敢小看我!咱哥们绝不能丢份,举起右手对他说道:“事成之后请我吃米线,两碗!”  小宋哈哈大笑着伸出手和我击了一掌:“管饱。”
  楼楼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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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协议达成后两人的关系亲密了一层,边喝边谈彼此越谈越投缘,颇有点的英雄惜英雄的味道。我发现小宋为人沉稳细致胆子大心还细,像违背军令私自越境救人这种不靠谱的事,他也安排的井井有条,跟着这么一个有主心骨的大哥,何愁不被送上军事法庭!  谈话的中心当然离不开这次行动,他嘱咐我今天夜里回去好好想想进雨林必备的药品,明天他带我去军医院取,没有的还要想办法采购,再后来话题的内容就转到了失踪人员的身上,我俩人都有亲人失踪,这话题一起就很沉重索性不去想了。  我酒量不行几瓶啤酒下肚有后点招架不住了,小宋见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就送我回招待所。我一只脚已经迈出餐厅大门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回头问道:“宋哥,三天前他们发回来的是什么讯息啊?”  小宋的脸刷拉一下子就变成了铁青色,站在原地不动了。我想可能触及了某些军事机密他不方便透露,忙又说道:“不方便说就算了,人没出事就好。”  小宋要摇了摇头:“不是不方便说,我是怕你听了不信。”他盯了我好一会才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雾里有骑兵!”  坐在房间的床上消化着与小宋的谈话,“雨林里有骑兵”,这和沙漠里出现战舰一样扯淡,起码的军事常识我还是有的,骑兵讲究的机动性,而雨林里枝杈纵横步行都要用砍刀开路,马跑步起来没有冲击力,就完全失去意义了,但是小宋说这话时的表情又不由得我不信。
  想想马上就要开始的营救计划真有些紧张,我要负责起全队的健康问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绞尽脑汁回忆有关热带病的信息,认真的写在纸上生怕漏掉一条。  第二天天刚亮小宋就带我去了野战医院,把我托付给一位姓张的军医,就去忙别的了。我把自己统计的药品清单给了张军医,他看完说:“嗯,很齐全,奎宁、抗生素、消毒水多的是,此外我还替你们预备了提神药和吗啡,新手术用具军需也有,只是防虫药不好办,目前军用的防虫药都不适合野外使用,倒是一些民间的土方实用的多。”  我在张军医的帮助下很快备齐了药品,又在他的指点下买到了当地人用来避蚊虫的药囊,听说这用矿石和草药做成的小药囊有奇效,在腰上挂一个蚊虫都不敢接近。  忙完这些背着一大包东西回到招待所已经是下午2点钟了,来到自己的房门前我奇怪的发现门居然是开着的,刚迈进去一步就让浓烈的烟味呛得一阵咳嗽,弥漫的烟雾中我模糊的看到床上沙发上躺着坐着好几位。
  走错门了?退出去一看,没错啊!怎么茬这是,没人通知就给我退房啦!  “没错,就是这间。”一个很贱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这嗓音又尖又细让人听着骨头节都发麻。我用手猛扇了几下面前的烟雾才看清屋里有四位陌生人都穿着军装,和我说话的是个一脸痞子像的人,个子不矮却瘦得出奇,手里叼着烟,身旁的烟灰缸里烟头都快插满了。  “我叫晏聪,外号烟囱。”说完他给了我一个很恶心人的微笑。  我吃惊的大叫道:“你就是烟囱啊!”  这个名字我太熟悉了,二毛的每一封信里都会提到他,他们俩人臭味相投形影不离,号称连队的两柄利“贱”。  别看烟囱其貌不扬,却是个爆破方面的专家,他父母都是铁路工程人员,开山放炮家常便饭,他从小耳濡目染,儿时别的孩子拿着香点鞭炮还发抖的时候,他就叼着烟点雷管了。别管是TNT,还是土制的火药,他都有出奇的准头,在他眼里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拿炸药衡量的,他的口头禅是:“炸掉它需要多少多少炸药。”  “幸会幸会”,他也不见外直接给我来了个热烈拥抱。  我激动的握着他手说:“你也一起去救人吗?”  烟囱大咧咧的吐了口烟,说道:“这当然啦,两柄‘利剑’要是他那断一把,没人斗嘴我不得寂寞死啊!”
  他掐灭烟给我介绍其他几个人:“这位叫吴杭岳,机枪手”,他指了指站在床边的一个矮胖子,然后做了一个打枪的手势,补充道:“打得还很不错哦。”然后又指了指床上坐的那个长的很精神的小伙说:“这位,复姓孔雀东,双名南飞,身手还可以,只比我差一点点。”  那小伙笑骂道:“大爷的!你这烂烟囱就冒不出什么好烟来,”他站起来和我握了握手,“孔楠,山东老乡,幸会啊。”  最后是位皮肤黝黑的精壮汉子,年纪应该比我们都大,小三十岁的样子,我一眼看见他脖子上带的银项圈心中立刻有了答案,抢着问道:“这位大哥是‘萌萌’吧?”我话一出口,其余三个人都是一脸的惊恐,嘴巴夸张的张成了大大的“O”型。  那黑大个听罢顿时脑筋蹦起多高,气的破口大骂:“都是那个小王八蛋给我起的外号,等找到了,我非得捏死他不可!”三个人听了都狂笑起来。  “苗人孟猛,记住了,不是什么‘萌萌’!”他还是郑重的做了自我介绍。  看着这四位性格各异中国军人我心里暖暖的,忍不住说了声:“谢谢!”  吴行岳马上摆手说道:“二毛是你弟弟,也是我们的战友哥们,没啥好谢的。”  烟囱又点上了烟,吐了个大大的烟圈对我说:“哥们,到你了,还没告诉哥几个该怎么称呼呢。”  我顿感为难,犹豫了一阵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我姓胡,叫——叫胡樉,嘿嘿……”他们听罢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爆发出哄堂大笑。  孟猛笑岔了气,调侃我道:“这名字绝了!你怎么……哈,怎么不叫春啊!”  从小我就怕给别人介绍名字,我们家族这一辈的男孩名的字最后一个字都带木字旁,而我爷爷偏偏给我选了“樉”这个字,因为名字没少被取笑。  我干笑了两声说:“大家叫我小胡吧,听着亲切。”他们四个忍着笑互相递送了个奇怪眼神,让我非常担心他们会给我安排一个多损的外号。
  年轻人成长经历也差不多,都很谈得来,不久我们就打成了一片了,闹到了晚饭时间,小宋在食堂等我们,一桌丰盛的菜肴,还是老样子三杯酒下肚再开讲:“明天,凌晨3点,越境。”  话很简练但语气坚定,我的心顿时悬了起来,没想到时间这么紧迫,刚才还在嬉笑打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但看在座的另外几位照样吃喝说笑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才稍微的平稳了点。  风卷残云一般吃完饭把盘子碗撤下去,小宋拿出一张地图铺在餐桌子上。这种军用地图上全是等高线和奇怪的箭头符号,我看不太明白。  小宋已经提前把预设的路线在图上用红笔描了出来,我们行进的路线弯弯曲曲的和老越边境附近的一条河谷基本重合。在雨林里行军,疯长的植被会严重拖慢我们的前进速度,选择这条路相对好走一些。可即便这样我们每天也只能走上三十公里,预计要四天才到达两国的边境的集结点。  小宋在越南境内一片低洼地带重重的画了一个圆圈,说那里就是军火库的所在区域,炸掉它之后我们转向西南,再走三天左右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翡翠森林。在纸上看我们的行程总长也有二百五六十公里以上,实际上可能比预想的还要艰难许多。
  熟悉了一下路线之后我们直奔军械库,经过几道严格的检查之后,我们进入了一间装满了武器的房间。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和黄橙橙的子弹,我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寒意,这些杀人的武器,我曾经多么希望能够拥有,但真握在手里又觉得非常恐惧。  受当时的时代背景影响,年轻人大都参加过准军事化训练,我当然也不例外,对枪械多少有些了解,可我奇怪的发现这屋里没有常见的56式,反而摆满了美制M1卡宾枪和苏制AK47突击步枪,这使我疑惑不解,于是问身旁的孟猛:“这里的武器怎么除了苏修就是美帝,咱自己的制式装备呢?”  孟猛正忙着给弹夹装子弹,听我问他,放下弹夹带着点大哥教育小弟弟的口气答道:“傻了吧,咱的身份是保密的,用自己的家伙不就暴露了嘛。”  我恍然大悟,伸手就去摸一把AK47,小宋却按住了我的手,说:“你没经验别拿长家伙,容易误伤。”说完扔给我一把美军的M1911和几个弹夹。我想也好,机枪八九斤沉,抱着也费事,带把手枪足够防身了。  全员换装上了美军的丛林战斗迷彩服,除了我每人一把AK47,手枪统一M1911,美苏搭配看起来很别扭,颇有点关公战秦琼的味道。众人收拾已毕只有烟囱还在不停的往武装带了和背包里装雷管和黄色炸药,看的我心惊肉跳,心说到时候一定离这个定时炸弹远点。  午夜刚过我们坐上了开往边境的军车,傍晚时分刚下过一场暴雨,路上又湿又滑,卡车在茂密的雨林中穿行非常颠簸,我抱着背包蹲在车里紧张的要命,闭着眼胡思乱想。  不一会车停了下来,我原以为到地方了,结果车门打开上来一个人,随后车又发动了起来。
  今天就先发到这里,明天继续。
  不错,期待更新  
  上来的人30左右岁,个子不高,穿着大襟小袖衫,白布包头肩上挎着筒帕,最引人注意的是他腰间还挂着一把阿昌腰刀。  阿昌腰刀是中国少数民族三大名刀之一,刀口锋利、刀身修长,实用而且美观,云南地区的几个主要的少数民族都喜欢佩戴这种刀具,但从穿着装扮上判断他应该是傣族人。  傣族在中国并不算太大的民族,却是跨国民族在世界范围拥有6000万人口。越南、老挝、缅甸、泰国和印度的一部分都是它们的主要生活范围,而且都是当地的主体民族,所以东南亚这片傣族人最吃得开。  哦,这八成就是小宋所说的那位向导吧。他上车之后,一直沉着脸也不说话,我给他打招呼他也不理我,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  烟囱挪过来附到我耳边悄悄的说道:“这位,中越老三边有名的大走私犯,那片老林子没人比他熟了。”  孔楠也凑过头来嘀咕道:“一开始这老小子死活不肯去,后来宋爷使了点‘手段’,这才点的头。”说“手段”两个字的时候他故意加重了声音。  我和烟囱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怪不得脸拉的和吃了苦瓜似的。我们三个窃窃私议说个没完没了,最后小宋生气了瞪了我们一眼,怒道:“都给我闭嘴!”,我们三个吓的一缩脖子,不敢再说了。
  2点左右我们下了车,步行到了集结地点。在我的思维里认为边境应该是插着界碑、挖着界河、扯着电网,站着哨兵来回巡逻的样子。但现在满眼所见的是片茂密的雨林,根本看不到一点人为划分边界的痕迹,随即又仔细一想,这里山高林密沟谷纵横又人烟稀少,边境线还时有变化,没人守卫也就难怪。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到了越境的时间,小宋轻声的嘱咐大家保持安静小心行动,最后郑重的说道:“我们这次行动绝对保密,万一失败了别给国家添麻烦。”  烟囱大咧咧的说道:“我反正不做越南人的俘虏,吸不惯他们的破烟。”  吴行岳拍着胸口保证:“放心吧!咱连就没有当俘虏这一说。”  我听了他们几个的话,心里感到一阵的悲凉,有种生离死别的不祥感觉。  凌晨3点我们7条黑影先后越过了边界,进入了老挝方向的雨林,夜间在茂密的雨林中急行军绝对是件级苦差事,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着声音跟在向导的后面摸着走。地面上泥泞异常,稍不留神就会滑倒,身上虽然带着防虫药,裸露在外面的脖颈手臂上还是被蚊虫咬了数口,肿的老大痒的钻心。
  高大的孟猛走在了我的前面开路,他前进时不停地用手推开挡道的树枝和荆棘,可弹回来的树枝却害苦了我。我被“乱棍”打的直转圈,在被张了无数次嘴后我终于学乖了,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脸只留出两只眼睛看路。  我偷眼回头看了一眼烟囱,这小子更绝,居然叼着烟背身跟在我的后面,脑袋像老和尚的木了鱼子似的被敲得梆梆直响,人家愣是毫不在意。  这烟瘾!我真服了!  平时自认为体力也不含糊,但是和职业军人比起来差太多了,二十几公斤的背包也不轻省,压得我嘘嘘直喘,小宋他们的背包比我的要重得多,可他们走的却非常轻松。  那位傣族的向导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确实对这片森林了如指掌,一路上跟着他没出现任何情况,我们顺利的度过了第一个夜晚。
  天亮时分我们已经深入敌境十几公里了,在一片平坦的河谷石滩处大家停下休息吃点东西。我们几个靠着块巨石啃着压缩饼干,不合群的向导独自坐在岩石上磨他的那柄阿昌刀,昨夜多亏他这把宝刀给我们开路,砍枝蔓藤条无不应声而断。  烟囱晃了晃自己的水壶,发现里面空了,于是走到溪流边,可他刚蹲下手还没碰到水,向导突然站起来大吼了一声:“不能喝,千万别碰水!”  一路上他都是一语不发,现在突然冒出一句来,吓的烟囱真就没敢动,小宋赶忙问那向导怎么了,傣族向导用语调奇怪的汉话说道:“有毒。”  我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PH试纸跑过去沾了点溪水,试纸居然迅速出生反应变成了深褐色。  吴行岳惊呼道:“妈的!这河里淌的是硫酸吧!”  刚才谁都没注意看,现在才发现溪水虽然清澈,但是河里没有鱼和任何一种水草,甚至连近处的岸上都寸草不生,溪水里的石头都呈现出惊人的暗红色。
  《三国演义》有南王孟获以泸水和四毒泉为天然屏障阻挡诸葛亮的南征大军的章节,郦道元的《水经注》中也有“泸水特有瘴气,三月、四月‘经之必死’”的记载,看来书里也不全是乱盖的,南疆蛮荒之地果然多毒水。  我猜测毒水的形成应该与当地的生态环境和地质条件有关,热带地区昆虫和细菌的繁殖速度快,各种有机物更易腐败产生一系列毒性物质,当河流经过含硫量高的岩石和土壤,又或是遇到了强酸强碱的矿层之后,水源就会受到污染,下游的人畜接触和引用就会引起中毒。  雨林地区通常是酸性较高的红壤,又暴雨频发水土流失严重,河流的水质偏酸也算正常,可这也忒夸张了吧!即便用天底下最好的净化设备处理过,也没人敢喝了。  烟囱捡回了一条小命,乖乖的退回来给向导道了声谢,向导并没搭理他,径直来到一条藤蔓前,刀一挥将其砍成了两节,藤蔓的断口处竟然流出了一股股清水,他自己喝了两口递给了烟囱,然后说道:“在这片雨林里,除了自己接的雨水,别的什么地表水都不要喝,不听话死了别怨我”。  烟囱喝了几口树汁又递给了我,我试探性的舔了一口,初时觉得微苦发涩,习惯了之后有种说不出的草木清香,孟猛几个大为惊奇纷纷掏出匕首去割藤蔓,但是他们砍的却不流水。
  小宋他们所在的部队属于野战军序列,战前长期驻扎在北方,开战之后才调到前线。作为特战队员经过一年多的战斗和磨练,他们已经完全适应了丛林作战,在彻底断绝后勤补给的情况下也可以凭借着超强的生存能力存活数月,并且完成任务。  但这次与以往的历次作战行动都不同,我们面对的是一片远离常规战场的陌生区域,雨林的茂密程度、环境的恶劣程度都是难以想象的,我们甚至连最基本情报信息都少的可怜,饮水、食物来源的安全也得不到任何保证,每一条溪流每一种动植物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迫不得已才找来向导指引。  向导大哥初试身手就令我们大开眼界,哥几个对他肃然起敬,吴行岳带着敬佩的口气说道:“大哥,你真神了,一定教教我们。”  小宋正想让向导介绍一下这片未知区域,于是召集大伙围拢过来。可向导对大伙的奉承并不感冒,只是漠然看了小宋一眼,说:“我建议你们马上调头回去,你们能听吗?”  此话一出小宋脸色变的很不自然,毕竟向导的话是有分量的,他总唱反调严重影响了我们的军心士气,但这次任务意义重大绝不不容更改,停顿了几秒小宋坚定的摇了摇头。  向导见状转过身去不再说话,低着头继续磨他的刀,我们几个讨了个无趣,气氛顿时沉闷了下来。
  又休息了一会,众人便起身继续前进,白天走的要比晚上快了很多,虽然热点但是至少能看见路了。高大的乔木和低矮的灌木结合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把整个雨林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偶尔有几束阳光照射进来,使我终于看清了昨夜咬我的真凶——一节手指一样长的蚊子,围着我们不停的打转,时而还能看见几条蛇挂在枝头。  这一切都给了你一个错误的暗示,使你误以为雨林里只有些小型动物,但事实上真正的危险始终伴随在你的周围,挥之不去。  随着太阳升高气温急剧的上升,地上的水分都被高温无情的蒸发到了空中,我们身体里的水分似乎也随着一起流失掉了。午后空气里水分含量终于饱和,倾盆大雨随之而来,我们7人瞬间变成了落汤鸡。蚊虫都躲藏了起来,清静是清静了,但不一会到处都湿滑了起来,地上的水洼慢慢的汇成一片,蚂蟥无处不在,还好穿着高筒的军靴,不然真是寸步难行。  傍晚雨停了,我们选在一处林间空地树起营帐生火做饭,大家围拢在一起边吃东西边烘烤衣服,衣服扒下来后我们发现身上或多或少的都趴着几只吸饱了血的蚂蟥。向导说这都是从枝叶上落到下来的,大伙用烤红的匕首一一将虫子烫死才安了心来。  饭后小宋和向导核对行进路线,我们则围在一起侃大山。在丛林走了一天一夜我早已经筋疲力尽了,可他们几个却像没事人一样照常嬉闹笑骂,孟猛更是令我大跌眼镜的做了200个标准的俯卧撑,真是一群经历旺盛的人!
  今天基本完成的计划内的行进路程,可小宋担心会有突发情况的出现,所以要求我们明天加快脚程,交代完之后他把7个人分成4组人守夜,我和烟囱站第一班岗,第二班是吴行岳、孔楠,然后是小宋自己,最后一班是孟猛和向导。  看得出小宋这样安排刻意照顾我,值夜最轻松的是开始和结束的两班人,睡到一半被叫醒就最痛苦的了。我和烟囱也合得来,于是欣然答应,灭了火,其余的几个人都钻入睡袋休息。  这深山老林里人迹罕至,也没啥危险,值班很轻松,我和烟囱蹲在稍远的地方聊天。烟囱这个人平日里整天吊儿郎当的没点正形,给人的感觉好像这个人没心没肺,其实我能感觉的出来,他心肠很热,二毛的队伍出事以后一直是他和小宋上下打点才促成的这次行动。  烟囱确实名副其实,烟瘾大的邪乎,这一路上小宋禁止他吸烟,把他憋的用嘴嚼烟叶,笑的我们肚子都疼。好不容易熬到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可以吞云吐雾了,3分钟足足吸了五支,可算过瘾了。  我刚想骂他没出息,烟囱却突然警觉的伏下了身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对我说道:“你听,什么动静?”  我很诧异,大半夜雨林里万籁俱寂,哪有半点声响,难道吸烟也会产生幻觉?烟囱毫不理会我的质疑,耳朵贴在岩石上听了足有半分钟,然后抬起头指着西边的一片密林说道:“在那边,过去看看。”
  我让烟囱神秘的举动搞的很是紧张,掏出了我那把M1911跟着他潜行进了密林,一进到林子里茂密的枝条藤蔓迅速遮蔽了月光,一切又陷入了黑暗当中,摸黑走了没多远我也听到了轻微的异响,这才佩服烟囱听觉的敏锐。  寻着声音向前走了一百多米,在一块巨石的背后我俩停了下来,听动静应该就是在石头后面发出的。那声音时断时续,像喝水又像女人的呜咽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非常的空灵,也显得格外的恐怖。  我不敢说话冲着烟囱挤了挤眼问他怎么办,他想了一会指了指我腰间的手电,又数了三下手指,然后做了个向前的手势。我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数三下,我打开手电两个人一起冲出去”。我竖起大拇指表示明白,两个人一起默数,“一、二、三”然后奋起发力同时跃上了岩石。  手电光的照射下发现果然有个东西在动,但是在黑暗里呆久了眼睛很不适应突然而来的光线,我眯着眼睛看过去感觉它好像是头,不,是一只小象?  很快我们回复了视力,看清了,它真是头小象,也就有几个月大。虽然年龄小,但估计也比我重得多,可能是迷路了独自在这里嘶鸣。我俩互相望了一眼都笑了起来,长出了一口气放心的蹲在石头上看着它,感觉很有意思。  象音同“祥”,在整个亚洲来说都是寓意吉祥的吉兽,在这遇见象我很高兴,至少是个好兆头。小象却被灯光吓坏了,停止了嘶鸣,直勾勾的盯着我们。我听说摸摸象头可以吉祥一生,于是低下身子摸了摸小象的头。真乖,不过皮肤可不怎么好,像枯树皮似的。  烟囱见没什么危险又点上了烟,看我摸小象的头他也来了兴致,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全喷到了小象的脸上,小象好像对烟雾非常的恐惧,往后退了好几步,又开始嘶鸣了起来。  我厌恶的看着烟囱,骂道:“你大爷的,呛了我一晚上也就罢了,怎么还毒害未成年象。”烟囱一脸坏笑,还想冲我也吐一口烟,我骂着躲开他,无意间回头扫了一眼他的背后,这一看不要紧,吓的我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有一个巨大的身影正悄然向着烟囱站的地方扑了过来,那黑影高的离谱,像一堵墙一样,而烟囱却丝毫没有察觉。
  我大叫了一声:“躲开!”同时狠狠一脚把烟囱踹下了岩石,烟囱掉下去的一刹那,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在他刚才所站的岩石上,上万斤的岩石发出了猛烈的晃动,震惊过后我的手电照了过去,只见一只巨大的成年野象两只前腿狠狠的踏在石头上,口中不停地喘着粗气,一对大如铃铛的象眼闪出两道冷光,看得我遍体生寒,心里暗骂:“狗日的烟囱,看你干的好事!欺负人家孩子,大人找上门来了吧!”  亚洲象平时非常温顺,可一旦受到惊吓或者为了保护幼象发起飙来,就会变得异常狂暴,狮子老虎也会踏成肉酱而且不死不休。  大象一击未中更红了眼,发出了一声沉闷的象鸣,又朝我发动了攻击,我吓的“妈呀”一声跳下巨岩,撒腿就跑。烟囱让我刚才的那一脚踹的不轻,枪脱手不知道掉到哪去了,正傻站在原地不停的打晃。我见他发呆,气狠狠在他后脑拍一记,然后揪住他的衣领往密林里跑去。  跑了没几步烟囱缓醒了过来,这时大象也追了上来,森林里目不见物但是我能感觉到地面在颤动,后面的枝杈断裂的声音渐渐响成了一片,看这阵势整只象群都被象妈妈召来了。  我的娘!那可是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一旦被追上肯定被踩的尸骨无存。  烟囱眼见快被大象追上了,竟然把手伸进口袋里想去摸雷管,我气的又扇了他一巴掌:“大象最记仇了,你杀一只整个象群里的大象都会找你报仇,雨林是他们的天下,得罪它们你不想活了!”  两个人闷着头跑了很远,可是大象就是紧追不舍,就在我体力即将耗尽的时候眼前出现一片露天的空地,月光趁机洒了下来,跑在我前面的疯子突然指着一旁的树林说道:“快看!”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皎洁的月光中一片突兀的树林耸立在空地的边缘,再仔细看才发现那竟然只是一棵老榕树,由于年头太久了倒生了无数的“支柱根”,加之树冠繁茂覆盖面积广,我刚刚才把它误认成了一片树林。
  我心中大喜,心说大象力气再大也拿这棵老榕树没折,忙对烟囱说道:“快,快爬上去。”  我俩跑到树下的时候象群已经冲出了密林,愤怒的象群我感受到了空前强大的压迫感,身体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没几下就爬到了七八米高的地方,死死的抱住了一根须根,烟囱更是灵活,躲在了枝杈最密集的地方。  不一会巨大的脚步声就在我的脚下响起了,紧跟着响起了一声洪钟般的象鸣,这是头领在发号施令。令我意想不到是事情发生了,象群竟然开始用身体撞击这棵大榕树,稍不粗壮的须根被它们一撞之下纷纷断裂倒地,我抱的这条须根被撞了几下已经摇摇欲坠了,我更是被撞得晕头转向,好几次差点没撒手掉下去。  “不行啦!快爬到主干上去,”烟囱大喊着已经凌空跃到另一条须根上,稍一停顿像猿猴一样又荡到了以一根上,连续几次终于跳到了主干上:“快过来,别想太多,跳就行!”  “你说得容易,我又没练过!”我急的都快哭出来了,但还是哆哆嗦嗦的伸手抓住了离我最近的一条树藤,前脚离开须根后脚它就被象鼻扯断了,想学烟囱的样子荡过去,可下面的象群不断的撞击树干,我上下颤动使不出力来,只能抓着一条条树枝一点点的向里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上了主干上,我找了个凹进去的树坑躲进去后就紧张的再也动不了了。  大象并没有因为我们多上了主树干而善罢甘休,群起而上围攻树干,但是榕树的树干太粗了像擎天柱一样,只是轻微的晃动几下掉落些树叶,就这样象群还足足撞了十分钟,又过了一会树下面再没了动静,我想象群可能知难而退放弃了对我们的追杀,但是枝条太茂密了,看不清下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于是我试着向上爬去找烟囱,最后在几条交织的树杆后面找到了他,他也正低着头往下看着。  “死烟囱,大象走了没有啊?”
  我本来就意识混乱,这一声差点没把我的心脏病勾出来,下意识的摸出别在腰间的M1911对准了头顶,可是由于太过紧张手抖的厉害根本打不开保险。这时树上射下来一束手电光正照在我脸上,刺的我睁不开眼,我忙用手去挡光线,树上又飞下来一截树枝,落在了我身前不远的地面上。  “别他妈拿枪指着我,你发什么疯!”  烟囱的声音!这小子没死啊,我心里像开了两扇门似的,畅快了许多。随后看见烟囱攀着树干“蹭蹭”几下子爬了下来,一见面他就下了我的枪,骂道:“你犯什么病,拿着枪瞎指啥!万一走火把我崩了怎么办?”  我脑子发昏说话也不利索:“你不是,骷髅了你。。。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烟囱见我紧张过度就点了一支烟给我,我猛吸了两口才稳住了心神,把刚才看见的情况给他说了。烟囱听完也有点吃惊,摸着下巴问我:“你看清了?”  我指着自己脸上的冷汗说道:“我前后心都让冷汗给湿透了,脸都快贴在一块了,看的不能再清楚了。”  烟囱还不是很相信,抬着头到处找,可是太高了看不清,“我上去看看”,说着他就挽袖子准备爬上去。我赶紧拦住他道:“别,千万别!既然你没事那就好,咱俩快回去吧,别再惹上麻烦了。”  烟囱不以为然,颇为不屑的说:“咱哥们,打了多少仗见了多少死人,一具骨头架子怕个球。你怕就别上去了,打着手电给我照亮啊。”  我见拦不住他,只好高高举着手电,照着自己刚才掉下来的位置,烟囱抓紧藤蔓轻轻一跃就窜上了树身,他本来身子就轻,身手又敏捷,几下子就爬进了树冠里。
  我拿着手电紧张的向上张望,可太高了灯光也照不到,只能听见树上有折断树枝的声音,不时还会掉下来些树皮树叶,不知道他在上面搞些什么。  “你小心点,掉下来我可接不住你。”我声提醒他道。  过来一会,烟囱才回答道:“哎呦!还真有好东西啊!”说完他就开始向树下移动,我看到他手里抱着一团东西,那团东西下面拴着几条绳子,最下面还有些别的什么。  他现在造型就像玩皮影戏的艺人,牵着几条绳子操纵着下面的皮影人。他很快回到的地面上,我过去仔细一看,原来烟囱从树上拖下了一具尸体,说是尸体可尸早就没有了,只剩下了骨质,骨头呈现出一种霉变后的黝黑色,张着大嘴表情十分可怖,正是我刚才看见的那具骷髅。  骷髅穿着和我们相似的美军军服,难怪我刚才会认错,不过人家是正牌的美军,而我们是“伪军”。烟囱扔下了手里的那团破布,拍了拍手上的土说:“这是个美军飞行员,不过运气不好,跳伞的时候缠在树上让绳子勒死了。”  我顿感晦气,挤兑他道:“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啊,你喜欢自己背着走,我可不要。”  烟囱笑着说我不识货,居然把手伸进尸体的衣服里乱摸,这人真是不着调,有时候简直像个疯子!大半夜在森林摆弄一具死了许久的骷髅,这种事也就他能干的出来。我也不说话,蹲在地上气鼓鼓的看着他瞎折腾。
  不一会他就从骷髅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烟:“嗬,万宝路,档次不低啊!”但是拆开一看里面的烟叶早就腐烂了,烟囱一脸的惋惜,不一会又摸出一把大口径的左轮手枪,不过也锈死了,忙活了半天只找到了一把伞兵刀还不错。我再也忍不住了,骂道:“狗日的,你再不走我可自己回去了。”  烟囱见实在没什么洋落可捡了,于是用降落伞把美军飞行员的遗体包裹了起来,用他刚找到的那柄伞兵刀在地上挖了个浅坑,把尸体埋了:“条件有限就这样吧,哎!造化弄人啊,几年前咱们还和越南猴子亲的和一家人似的合伙打老美,一转眼的功夫中美建交越南又成了敌人了,别管怎么说敌人敌人那就是朋友,我也算够意思了。”说着点着一根烟插在地上,“你我也算同道中人,云烟凑合抽啦,抽完早点成佛,哦,不对,去找你们的上帝去吧!”  最后烟囱把从美军尸骨上取下的军牌扔给了我:“回去你帮着送到他们大使馆,别管为什么来打战,人死了怎么也要给他家里一个交待。”  这句话深深触动了我的内心,我们这些生长在和平年代的人很难体会到军人之间那种微妙的情感,同情又或是在对方身上开到了自己的归宿而产生的凄凉,总之此刻我和烟囱一样,木然中有些酸楚。  回去的路上烟囱一直低着头,他对美国飞行员的死亡产生了不小的疑问,他说这里离着越战的主战场上百公里远,这架美军飞机为什么会在坠落在了这里。
  我说:“你就别多想了,飞机肯定是出故障了,不然怎么会失事。”  烟囱笑我没有常识:“飞机出故障肯定想基地,哪有向反方向飞行上百里后再选择跳伞的。”我不置可否,但心中也隐隐感到这里面有些蹊跷。两个人摸黑回到了遇见小象的地方,烟囱找到了失落的AK47,还好没有被大象踩坏。  看着满地的巨大脚印,我心里忍不住一阵的后怕,数落烟囱道:“你以后能不能消停点,刚才差点让你害死了!”烟囱自知理亏也不吱声。  返回宿营地的时候这几位还在熟睡,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事故竟然没能吵醒他们的美梦,也许离得远了动静并不大。一看时间,快到第三波人值班的时间了。哎,这夜守的,便宜孔楠和吴行岳两个混球了。  烟囱洗了洗腥臭乌黑的爪子,帮我整理好了睡袋,又把刚才“缴获”的伞兵刀递给我,说:“你留个纪念吧。”  这把伞兵刀一看就不是俗品,刀身通体乌黑,刀口锋利异常,我不认得是什么牌子,但是能在这种恶劣环境下保存数年都没半点锈迹,说明它品质很高。  我知道烟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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