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天的鹌鹑一天下几个蛋~连续3天死亡~每天都有500只~~死之前都有脚无力,跑动困难,只是勉强蹲着,翻身困难,

您当前的位置:&>&
  第一章
  此文为《贱货》的后续,=v=注意补充前面的情节。
  《孽子》
  早春的天空,仍带冬季一丝顽固而挥不去的阴霾,稍显湿润的空气里,还透著些刺骨的寒意。一个染着满头金发的亚裔少年,此刻正挎著个过大的背包,歪歪斜斜地靠在课室门边,廊上微薄疏散的阳光,渗进他那淡灰色的瞳孔里,折射出耀眼的辉芒。
  少年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无聊地听着课室里不断传来的喧哗声,斜眼对因好奇而探出的人头,用着那运动鞋胶底恶意地刮磨几下地面,吱吱作响的尖锐刺耳声,放肆而嚣张。
  进来吧。好不容易维持好课堂内的纪律,面容古板的老头对着少年招了招手,脸上微微带着不悦,不会有哪个老师喜欢一身叛逆气息的学生。
  少年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慢踱着步子走了进去,明亮有神的桃花眼仍在滴溜溜地打量着班里的同学,看着那些个表情各异无甚特色的陌生面孔,少年的嘴角勾起一个冷淡的弧度,轻佻地吹了个口哨,顿时惹起一片哗腾。
  下面就请这位来自美国的新同学为我们做个自我介绍吧。
  老师脸上勉强牵起一个还算和蔼的微笑,将一根粉笔递给了他。
  少年捏着那根白色的粉笔在指尖稍转了几圈,对着黑板一阵阵的发愣,竟是不知该写什麽才好。听得老师在一旁小声提醒&名字,名字&,他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才在黑板上嗒嗒嗒地写出那几个形状不怎麽好看的汉字来。
  [杨-洛]
  讲台下的学生,跟着少年笔下的汉字挨个念了出来。才刚收笔就见老师终於忍不住皱眉斥道,&成洛同学,请问你写的是谁的姓?&
  少年回头看了他一眼,撇撇嘴懒得张口,只面无表情地把粉笔随手一扔,悠哉游哉地往最后一排的空位上走去。
  那一年,成洛,17岁,在冬末初春的季节,与父亲一起来到自己13年来不曾踏临的出生地。
  ===================================================================
  我的爸爸名叫成渐,他说他曾是风靡万千少女的偶像,更是无数女人向往的梦中**。
  可最後居然栽在一个男人手里。
  那个男人,就是成渐不放弃教我中文的根本原因,只为了叫他一声,妈妈。
  妈妈在我四岁那年才出现,第一次看见他时,他一个人坐在邵槐结婚的教堂里,背影瘦小而孤单。当然那时候我不可能会有这种想法,直到很多年以後,我才透过模糊的记忆,试图去模拟那种感觉,应该就是所谓的寂寞吧。
  爸爸不敢上前就把我给推过去,其实我也有点不好意思。可他是我的妈妈啊,是那个成渐每天都念在口中,家里挂了一堆照片的妈妈,只要一想到我原来跟别人一样也有妈妈,就没什麽好值得害臊了。
  妈妈不太喜欢我这麽叫他,他说他是个男人,应该叫爹啊爸啊什麽的。可我从小叫顺口了再改就更奇怪了,也就懒得改了。
  ----------FROM 《成洛日记》
  补记:其实到后来我连成渐都懒得叫爸爸了,可是,偏偏对他,那个称呼,我莫名其妙地,就是换不过来。
  ===================================================================
  杨桂,37岁,一个等待就业的中年男人,单身,有一养子,名叫杨歆。
  此刻他正站在一所区立小学的校门前,等着那优美的放学铃声被敲响。没一会儿,孩子们便像一群小麻雀般争相从校门中涌出,扑入各自的父母怀中。
  杨桂总是很耐心地等著,那个永远都被淹没在最后一群人潮的男孩,看着他磨磨蹭蹭地走过来,牵起他的手,微笑地听着他唧唧喳喳地诉说着当日在学校里发生的故事。
  一群又一群的孩子们从他身边欢快地流过,直至伶仃人星,都不曾见到那小小的身影向他缓缓行来。杨桂有些心慌,左顾右盼好一阵,终於忍不住拉上一位熟眼的小同学问了去向。
  得知的答案是他一向乖巧的儿子,今天竟偷偷逃了值日,老早就溜出去了。
  找了不到半条街,就听见离小学不远的一所高中附近,传来熟悉的啜泣声。
  &杨歆!怎麽一个人擅自乱跑,万一被坏人拐走怎麽办?&焦急地奔至便利店前,把还在吸着鼻子的男孩搂进怀中,杨桂轻声呵斥,完全忽略了站在一旁,正捧著一堆零食完全僵滞的少年。
  &爸爸快生日了&&我想给你买礼物嘛,可零花钱全被一些坏哥哥给抢走了。&杨歆瘪着那张薄薄的小嘴,万分委屈地蹭着杨桂的衣袖,擦干眼泪后又把那双细长的眼睛眯成一对弯弯的月牙儿,&后来这位哥哥就把那群坏蛋给揍了一通,帮我把钱全拿回来了。&
  杨桂哭笑不得地刮着男孩那小小的鼻头,&那你还在哭些什麽呢?&
  但是他把我的钱全拿走买吃的了,&这样我还哪有钱去买礼物啊!&
  杨歆鼓著两个圆圆的腮帮子,有些怨念地往少年站着的方向瞄了瞄。
  下意识顺着儿子的目光望过去,杨桂止住笑容,脸孔迅速冻结起来。
  眼前的少年,竟是那样的熟悉又陌生,一瞬间大量的往事奔涌而上,让男人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这个本以为不会再出现的,那个曾经叫过他&妈妈&的,成洛。
  看着与记忆中并没有多大区别的清瘦脸庞,只是五年前还是仰视,而今却变成了俯视。成洛一时之间也有些恍惚,鞋底磨了半天的地,这才艰难地从脸上勾出一个弧度不算是扭曲的笑容,&看来他不记得我了。&
  杨桂一声不响地拉着还在疑惑地晃着脑袋看着两人的杨歆,转身就离开。
  那张与某人太过相似的五官,他不想再见。
  当少年回过神时,手指早已不自觉像原来那般紧紧拽住杨桂的衣角,突觉有些尴尬又不想松手,仿佛这麽一放开,就再也不能把眼前那人给牢牢抓住,&我和他&&回来了。&
  &我知道,邵槐说了,就是没想到你会在这上学。&杨桂顿了顿,握紧杨歆的手,接着甩开拉着他衣角的成洛,&你跟成渐,跟我早就没有一点关系了。&
  低头看着那只被杨桂挣脱的手,成洛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眼底一直闪烁着的熠熠星辉,渐渐黯淡下来。
  当成洛再次抬起头时,那看起来永远是如此孤单而执傲的背影,早已脱离了自己的视线范围。
  成洛惯性地眯起眼睛,抬头看看那比早晨要清朗太多的天空。灼灼的光线将少年的侧脸勾勒出柔和而温暖的曲线。春天的太阳,温柔而耀眼,却无法让心底那片沉淀的灰色豁然。
  你跟成渐没关系,可我跟你有啊。
  &&妈妈。
  第二章
  我有一个爸爸叫邵槐,还有一个哥哥叫邵百卓,妈妈的名字&&不太记得了欸,好像叫验钞?
  爸爸曾说那女人其实不是我的妈妈,可我明明就是跟哥哥一块儿从她肚子里蹦出来的呀。为什麽哥哥是我就不是呢?好奇怪哦&&看起来好麻烦的样子,那我就不想这个问题了。
  哥哥长大以後好像要做些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从小就抱着一大摞书拼命地读啊读,而我从小就泡在玩具堆里拼命地玩呀玩。
  尽管妈妈不怎麽爱理我,可我还是喜欢这个家,因为那里有虽然忙碌但很疼我的爸爸,还有平日整个儿就一书呆子却对我很温柔的哥哥。
  可是,童话里的灰姑娘魔法,总有过期的时候,妈妈最终还是和爸爸离婚了,把哥哥也带走了,而爸爸,也要把我送到另外一个爸爸那住了。
  我的另一个爸爸叫杨桂,他不怎麽爱笑,总喜欢板着一张脸,看着老吓人的。
  不过在我面前,他一般会很努力地在脸上挤出点笑容。虽然那模样并不怎么好看,可一想到那是专门为我露出的,就希望他能多这样笑点。
  爸爸说世界上有两种人,对杨歆好的就是好人,对杨歆不好的就是坏人。於是我说,那除了爸爸,杨桂爸爸就是天下第一好的人。
  可是,为什麽就没有人对他好呢?
  爸爸沉默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用着那口里好像含着颗奶糖的声音对我说,那小歆就和爸爸一起,做这个世界上对杨桂爸爸最好的人好不?
  我用力地点点头,然後又失望地摇起脑袋。
  我看着一脸奇怪的爸爸,很认真地说,杨爸爸是吃了毒苹果的白雪公主,而我只是那个小矮人,能让公主幸福的,只有白马王子。
  只见爸爸深深皱起眉头,我更得意了,就算爸爸你不告诉我那个白马王子是谁,我还是知道他的样子哦。那天我趁杨爸爸不注意,在他的房间里好不容易挖出一些秘密呢。
  我知道的,一个人掩藏地越深的东西肯定就是越重要的。
  可爸爸对我说,送毒苹果给白雪公主吃的,就是那位白马王子。
  这回轮到我皱眉毛了,怎麽可以这样?那公主和王子不就不能幸福地在一起了嘛。
  所以啊,你的杨桂爸爸才一天到晚拧着个眉头,就像你这样。
  爸爸边说边伸手按了按我眉间突起的川字。
  那爸爸你来做杨桂爸爸的白马王子好不好?
  爸爸又笑了,奇怪的是感觉比哭还难看,可那个做毒苹果的老巫婆就是我啊。
  爸爸才不老呢,爸爸可帅着呢,我嘟着嘴还想再夸爸爸比老巫婆不知要好多少倍时,爸爸却突然掉眼泪了。
  是不是每一个人心底,都会有一个忍不住会为其伤心难过的对象呢。
  我不明白,为什麽杨爸爸总是在半夜里叫着白马王子的名字时却在哭,为什麽爸爸跟杨桂爸爸感情那麽好还是要泪流满面。
  喜欢一个人,明明应该是幸福快乐才对的。
  也许是我还没遇到那个能让我哭泣的人吧。
  ---------FROM《杨歆日记》
  ===================================================================
  刚打开门就闻得一股刺鼻的香味,成洛皱着眉脱下鞋子,将其整齐地摆放在玄关处,进了客厅,果不其然看见一身材火辣的女人,正赤身裸体地骑在成渐身上尖声浪叫,整个屋内充斥的都是汗水与香水混在一起的恶心味儿。
  娇腻的声音震地耳膜嗡嗡直响,实在是忍无可忍,成洛便把手上提着的零食跟蛋糕,对准自家老爸的脸使劲扔去,紧接着抬腿狠踹一下沙发的角部,恶声道,&成渐,你要再敢把□放进来,我就把警察叔叔CALL来给你上两堂免费性健康教育。&
  &小兔崽子你懂啥,他们肯定还不如你老子经验丰富。你要真这麽干这不摆明在故意为难警察叔叔麽。&成渐边不耐烦地应着边草草完事,然后挥手驱赶女人从他身上离开。女人娇嗔地瞪他一眼,後者倒像什麽都没看见,潇洒地起身哼着小曲套上裤子系好皮带。
  &大婶,没人告诉你的腰太粗都有游泳圈了麽,还是快把衣服穿好挡挡身上那层膘吧,就算天气不热看着你那模样感觉还是怪油腻的。&冷嘲热讽完毕,成洛动作娴熟地从那套新发的学生制服中掏出皮夹,随意从里头抽出几张钞票,扔在女人脚边,&成渐你真是越来越饥不择食了,这胖娘们顶多也就值这个数。&
  &我这是帮你省钱呢乖乖。&成渐笑着拍拍成洛的头,跨过那一坨被砸成烂泥的蛋糕,蹲下身去翻拣起塑料袋里的零食,以此补充消耗过多的能量。
  &再省也不能把套儿的钱给省了啊,还有,麻烦你以后把睡觉不爱关灯的习惯改改好不好,那样很浪费电费。&成渐闻言回过头,露出那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他的专属管家,&没有了灯光,晚上还有谁来陪我?&
  成洛侧着头淡淡地哼了声,&你他妈自找的还要怪谁?&
  成渐顿时就黑了脸孔,捏紧手中的草莓糖唰地站起身欲图展示父威,无奈还有个第三者在旁打断,&成渐!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是谁?&
  &我儿子啊。&男人一改前凶态继而一把搂过正在翻白眼的少年,朝对方脸上狠亲一口,乐道,&肥婆你需要配副眼镜了,明明长得跟我一样帅,竟然还看不出来。&
  &你怎麽就不说自己把年龄至少缩减了十岁然后去到处诓人?&成洛一脸嫌恶地推开成渐,用脚撩撩那几张还躺在地上的纸币,接着对那被气地浑身发抖的女人道,&钱你是要还是不要,瞪我干屁,我还乐得你被白嫖呢,这笔数刚好够下个月的管理费。&
  &第九个&&&
  成渐诧异地张大嘴巴,看着自己的性伴侣掩着那张哭得连妆都掉了一大半的脸摔门而去,&宝贝你真本事,小小年纪就让那麽多女人为你哭泣,下次我再来一个让你冲双位数好了。&
  &省省吧你就不怕得肾亏?要真被榨干我可不出钱送你进医院。&成洛又从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声。
  &我一个人闷着没事干啊,邵槐说要弄家酒吧给我玩儿,这还没半点消息呢。&成渐又惯性地瘪起嘴,却见儿子不像往常那般挖苦他,倒是看著自己默不做声。
  &我今天&&总算碰到他了。&成洛看着成渐变了颜色的脸,抿抿下唇继续道,&我们回这里不就是为了&&&
  然而每至这关键时刻,成渐的答案总是保持一致,&再给我一点时间。&
  &你不是说你很怕寂寞吗?既然他就在附近为什么还要躲?&当成洛再次厉声质问,成渐所能给的也只有一个太过敷衍的回应,&你娃年纪还小,很多事情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可是&&&
  成渐终于开始不耐烦了,&说你是个傻冒还真没错,现在陈桂眼中就只有那个邵家那个小毛孩而已,你以为你在他眼中还能算个什么东西?!&
  &既然这样你干嘛还要告诉我老子是个男人生的?!&成洛不愿意再听他废话,转身进房啪地一声把门甩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已经掉了色不知看了多少遍的照片,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会不要我呢,明明照片上的你表情是那么温柔的&&&
  而被隔离在房外的成渐又开始蹲在地板上抽烟,一根接一根的,百无聊赖之下开始摸自己脸上的胡渣,发现嘴边好像又多出了一道皱纹。
  成渐叹了一口气,脸朝着天花板上吐了个烟圈。
  要不是为了解开儿子的心结,他根本就不想再见到杨桂。
  第三章
  打从知道什麽是爸爸妈妈起,我就对着一个男人叫起妈妈。
  四岁那年,仁带我去了我出生的那个国家,接了妈妈回来。
  然後,我和我的爸爸妈妈,平静幸福地在一起生活了八年。
  可我无法理解,为什麽只要有别人在,我就只能叫他叔叔。
  而且我的妈妈,从来不会参加关於我的任何家长会,老师和同学从来都只知道我有一个能在会上把呼噜打得比讲台上老师说地还要响的糟糕老爸。
  我多想跟他们说我的妈妈比你们家里那些个只爱唠嗑遛狗的女人不知要好多少倍,可每每回应我的就只有嘲笑和不屑。我明明就没有撒谎,为什麽他们不相信我?!
  待我长大一些,开始踏进那片一直都很懵懂的领域时。才晓得男人没有卵子,男人没有子宫,男人和男人&&再怎麽干&&还是什么玩意都弄不出的。
  那我的亲生妈妈到底在哪里?
  这问题我足足憋了一年没问。
  可我还是决定在11岁生日的那天鼓起勇气开口。
  然而当我回到家时,屋里是空荡荡的,外面是乌蒙蒙的,窗户大剌剌地开着,客厅早被雨水淋湿一地。
  没有爸爸聒噪的声音,没有妈妈温暖的笑容,没有我喜欢的蛋糕礼物,没有我想听到的生日祝福,什麽也没有,有的只是满目狼藉。
  我突然打了个寒颤,我想那应该是变了天导致空气有点寒凉吧,我才不要相信那些奇奇怪怪的迷信说法呢。
  接着我把书包规规矩矩地放回房里,再把地认真地拖干,然后爬上平日总会带有陈渐体温的沙发,还是觉得好冷。
  平时明明无论怎样,至少有一个人会在家陪我的。可那天晚上,我就这麽一个人倦倦地半眯着眼,窝在沙发里,看著墙上的挂锺,一点一点地把我的生日给送走。
  10点了,妈妈要催我上床睡觉了。
  11点了,成渐肯定还和妈妈在看很没营养的肥皂剧,发出很吵的笑声,其中还夹杂妈妈完全不起作用的制止。
  12点了,成渐说那是大人的时间,不是我们小孩子能知道的,所以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从门板外偷听总觉得妈妈不喜欢这事,因为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
  凌晨1点,我第一个没人祝福的生日过了,这时开门声终於响起。
  妈妈浑身湿漉漉地走进来,把我好不容易拖干净的地板又弄湿了。
  我尽量忍着不生气,可还是不自觉皱起眉毛,然后迅速爬下沙发,从柜子里取出一块干燥的毛巾,乖乖递上去,要对象是成渐的话,毛巾肯定已经从我手中飞出,直接挂到他脸上去了。
  妈妈没有接下,只是抿着唇,用那双总是很割人的目光,盯着我的脸细瞧了好一会儿,接着他突然伸出手,把我死死抱在怀中。
  这下子连我的衣服也跟着湿透了,全身亦被妈妈那身嶙峋的骨头磕地生疼。我想我那时是真的很生气,不然我不会感觉不到,他一直在发抖,抖地连牙齿都在打颤的那种。
  也忘记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并没有回来。
  可我什麽都顾不上了,因为这一晚的委屈让我更加肯定,我就是被亲生妈妈抛弃的可怜孩子,于是我迫不及待地问他,男人什麽的,根本就不可能生孩子对吧?
  妈妈你跟成渐是同性恋吧?那为什麽还会有我这个人存在?
  我的亲生妈妈到底是谁,究竟在哪里?
  如果那时,妈妈肯定地回答说我就是他亲生的,我觉得我真的会相信。就算他在撒谎也好,至少这样,我一直坚信的东西还是会好好的,不会被打碎。
  可妈妈没这麽做,甚至连声都不出,只把身子抖地更厉害。
  这举动无疑在告诉我,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於是我学着他使劲把下唇咬起来,再一把推开他,浑身紧绷地像只被人惹毛的小豹子。平日总爱半睁不睁被成渐形容像猫一样的眼睛,也陡然瞠至极限,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麽凶狠地瞪着我最爱的人的一天。
  为什麽要骗我?
  我尖声嚷著,用力将毛巾甩在地上再踢向一边,我的妈妈呢?!你们到底把我的亲生妈妈藏哪儿去了?!!
  而那个叫杨桂的男人,只是很无力地抱著肩膀,埋头蹲下身子,依旧是一言不发。
  你说话啊,为什么哭啊&&我还没哭呢&&
  我红着眼睛也跟着弯下腰,吸着快要流出水的鼻子。拿起那条被我糟蹋地蜷成一团的毛巾,擦干从他身上滴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的液体,我真的不怪你们,同性恋有什麽所谓。可是&&我只想知道我的亲生妈妈为什麽不要我了&&为什麽不要成洛了&&妈妈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不会去认她的,我只想知道她到底是谁,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不会再见我这个亲生儿子了&&
  那一晚,妈妈给我的答复,始终只有流得不要钱似的眼泪。我始终机械般重复着擦拭的动作,也忘了那晚到底问了多少遍为什麽。
  当一个人被迫成熟时,总是会付出代价。
  而我的代价是,再也无法拥有一个完整美满的家庭。
  ------------------BY 《成洛日记》
  ===================================================================
  &爸爸!&
  邵槐摘下墨镜,正准备按响杨家的门铃,就听见二楼阳台传来雀跃的欢呼声,邵槐嘴角勾起一记宠溺的笑容,抬头张望时,那抹身影早已消失。
  伴随哒哒哒的下楼声,门同时被无声无息地打开,露出来的脸略有阴霾,邵槐下意识正想伸手捏捏,却被另一个飞扑而来的身影挡了去。
  &杨歆,看你杨爸爸一副大便脸的样子,又惹他生气了?&邵槐俯身弯下腰笑着亲了一口儿子的脸。
  &才没有,是那个把我给爸爸买礼物的钱,擅自拿去买零食的漂亮哥哥惹的!杨歆鼓起腮帮,小小的眼睛闪烁着委屈。
  &少把责任推我儿子身上,说,你可是故意的?&这时一直在旁默不做声的杨桂,拧眉突然抬腿一脚踹上邵槐的肩头。
  &恩?&邵槐避开他直起身,一脸无辜地摸着杨歆的脑袋。
  &是你让成渐搬到我附近,还让他儿子跟杨歆读同一系属学校的?&杨桂收了脚,目光依旧刺刺逼人。
  &你也知道我从来就不会拒绝成渐的要求嘛。&邵槐耸耸肩,&够了吧,五年了都,该过去的也应随它而去了。成渐会回来,至少说明他不计较了嘛,既然他都释怀了,你又何必这样?&
  &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而成渐爱怎么折腾也跟我没有关系了。&杨桂双手抱胸,侧头看着邵槐,眼中带着股说不出的疲倦,&我已经不年轻了,没有心里再陪他玩。&
  邵槐牵着杨歆径自走进玄关脱了鞋,嘴角的笑意慢慢褪去,&一个人死了并不可怕,最难熬的,是想着一个近在咫尺活生生的人,孤老一生。&
  &我现在只想看杨歆顺顺利利长大成人,其它什麽的都没所谓了。&杨桂垂眼转身,漫不经心地关上门。
  邵槐把手撑在已经闭紧的门上,嘴巴又凑近了杨桂的耳孔几分,&儿子再怎麽可爱再怎麽孝顺,也不可能陪你一辈子念你一辈子。&
  &你和我&&不都是一样的人麽。&杨桂苦笑了会,眼中锐气早已不在,&而且你有什麽资格跟我说这种话。&
  毁掉我幸福的人,是谁你最清楚不过。
  杨歆疑惑地抬起头,轻轻拉了拉邵槐的衣角,而正牵着他手的男人,默默注视着那具干瘦的背影,兀自沉思。
  &可成洛是最无辜的,你不能这么对他。&
  第四章
  我想谈恋爱。
  杨桂爸爸听到我这麽说时,很严厉地制止了。
  为什麽啊,我不满地嚷嚷,惯性地撅起嘴巴,每个人都应该有属於自己的公主或王子啊。
  12岁的公主王子都在努力念书呢。
  爸爸拍拍我的後脑勺,笑着伸手戳破我鼓得像青蛙一样的腮帮。
  爸爸你可别小看我哦,我贼兮兮地勾起嘴角,慢慢蹭进他微凉的怀中,昨儿我们班有一个很漂亮的女生亲了我呢。
  亲哪了?
  爸爸扬扬眉,撩起我额前略长的刘海,再让其一根一根从指缝中滑落,而另一只手则撑在自己半歪着的脸上。
  当然是嘴啊。
  我得意洋洋地抬起头,眼里的小星星一闪一闪的。没想到爸爸这时竟然低下头,猝不及防在我快要翘起来的嘴巴上啄了一口,爸爸帮你消毒了,以後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少想,听到没?
  啊!爸爸你耍流氓!!!
  我捂着嘴巴猛地跳起来,伸出手指义正严辞地指责他,杨歆的这里不是你能亲的!!!
  怎着,小鬼,你原来可是天天跟在爸爸屁股後头嘟著嘴儿要亲的。
  爸爸伸手刮着我的鼻子坏笑两下,托着脸的手悠悠地挪到了下巴。
  少蒙人,那个明明是邵槐爸爸&&
  我别过脸低着头,也开始FUFUFU地笑起来,还一边不忘偷瞄他的脸色。
  杨歆,老实告诉爸爸,你到底&&
  爸爸托着下巴的手滑了下,脑门差点撞到茶几上,嘿嘿,表情果然很滑稽。
  我绝对绝对~没有半夜爬起来偷看哦。
  我抬起头很严肃地说,虽然有点那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这会儿爸爸整张脸都黑了,只见他抓起手机摇摇晃晃站起身,火速奔往厕所用力把门一摔,以为我这样就听不见似地,扯开嗓门大吼起来,邵槐!你他妈要再敢半夜三更偷摸进来,老子就把杀虫剂往你脸上喷!!万一我儿子被你这淫虫带坏过早跟人上床,你丫就等着自宫谢罪吧!!!
  我的爸爸,从来不会在我面前爆粗口或者太大声说话,甚至连抽烟喝酒都没有亲眼见他做过。
  可我不喜欢他这样,一天到晚小心翼翼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给隐藏起来。
  我要一个完整而坦率的父亲,可爸爸之前说过,能让爸爸这样的人已经不要他了。
  是不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不能被任何人所替代的存在呢?好麻烦哦,如果这是假的就好了。
  那我或者是邵槐爸爸就可以让爸爸完全忘记那个叫成渐的坏蛋了。
  ---------BY《杨歆日记》
  ===================================================================
  杨桂摊在床上,卷起被单枕着手臂半眯起眼睛,回想起对邵槐临走前的那句话,他仍抱着不以为然的态度回应道,&他已经长大了,不需要认一个男人做母亲。更何况成渐有的是时间,不至于连一个小孩连自立都办不到。
  与其被一个人一天到晚追着叫妈妈,我还宁愿杨歆&&&
  可惜杨桂在邵槐面前,永远都是那麽□裸,只消一句话,就可以立马把他打回原型,&找这麽多借口,你到底累不累?&
  杨桂重重闭上双眼,手心摩挲起床单,试图在心里刮搜出什麽,脑中却是一片空空荡荡,无处可寻。
  不是我想逃避,不是我怕再受伤害。
  而是我已经,根本没有任何所谓了。
  放学时间,杨歆难得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拖着米奇造型的书包,磨磨蹭蹭踱回到家门前,打着哈欠正准备掏钥匙,後领却被突然揪住。
  抢劫的?绑架的?要饭的?脑瓜里意思意思闪过几种可能,杨歆皱着小脸,迷迷糊糊地往後仰头,一张逆光的脸出现在眼前,那排黑银交错的耳钉,显得格外刺眼,再扫一眼来者满头的金发,炫地让人眼睛都睁不开。
  &你的&&父亲呢?&还不能完全摆脱少年特有的青涩嗓音响起,模糊的轮廓随着对方弯腰的动作而渐渐清晰,男孩那双本是要阖不阖的眼皮,一下子圆睁起来,短小的手指点着那柔美精致的五官大叫,&啊!擅自拿我买礼物的钱去买零食的坏蛋。&
  &什麽啊&&我只是瞧你哭地很凶,看看能买些什麽来止住你的噪音而已。&成洛嘟囔着原因,直起身,抬手不大好意思地挠挠那头不修边幅的头发。
  &那也应该用你的钱啊。&杨歆嘟着嘴巴毫不示弱地抬起头对其进行正确指导,一点也不拖拉地把那只白嫩的掌心,伸到了成洛眼皮底下。
  &干嘛,要我牵你?&低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上20CM的小不点,成洛有些哭笑不得。
  &谁让你牵啦,我这是让你还钱!&杨歆哼哼着,不耐烦地又把手晃了晃。
  &啊?哦。&有些不明所以地用手抠抠太阳穴,成洛想着待会还要有求於人,这才不情不愿地从裤袋里掏出钱包,捡出纸币递到那只此刻看起来一点也不天真可爱的手掌上。
  点点手中的钱,满意地发现还有多,杨歆对着成洛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扯着对方的衣袖转身就走,&哥哥我带你吃草莓冰激凌去,不喜欢甜的麻辣烫也不错。&
  成洛疑惑地皱起眉,下意识想甩开杨歆拉着他衣角的手,两手握成拳头插进裤袋中,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口,&我是&&&
  &你不是想知道关於我爸爸的事情吗?&
  杨歆收了手回过头,脸上带着几分邵槐式的揶揄,&爸爸最近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哦,所以我想我也可以把我所知道的东西,告诉一些给你听,嘿嘿。&
  第五章
  小时候我是一点儿都不喜欢写日记的,尽管妈妈说爱记日记的才是好孩子,但我还是觉得好麻烦而懒得动手。
  直到有一天,家里忽然来了一位叔叔和一个小弟弟。那叔叔好像还和成渐挺熟的,可他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条狡猾的老狐狸,就是觉得不顺眼。
  大人要叙旧便把我和那个小弟弟赶到一个房间去玩儿了。这小子可嚣张,门一关就把小猪背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出来炫耀,玩意可多了,玩的吃的看的,啥子都有,看地让人嫉妒死了。
  然后我发现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居然有一本封面印着奥特曼的卡通书,老厚一本的,当下我就趁他一个不注意把那本好东西给抢了过来。
  你要是敢拿我的东西,小歆一会就去跟爸爸告状!喝,那小家伙可贱了,一出口就来个阴的,我才不怕那狐狸呢,成渐长地可是比他要壮地多了。
  于是我鸟都懒得鸟他,抱着那本奥特曼背过身去自己独享起来。
  可让人失望的是,这竟然只是一本日记。
  嘿嘿,羡慕吧!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有奥特曼封面的日记本哟。小家伙从后头探过脑袋来,笑地跟他老爸一样让人讨厌。
  切,谁稀罕,你大爷我有一本更好看的日记。虽然知道撒谎不好,可我就是不想输给这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的小鬼头。
  是嘛&&小家伙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那怀疑的口气听起来真让人不爽。
  当,当然了,不过我今天不小心漏在了学校而已,等你下回再来,我一定拿给你看!
  我又翻了几页他的日记,不禁诧舌,这小子实在不简单,小小年纪,每篇写地都跟我作文差不多长了,看来我也得好好努力,绝对不能让他看低。
  好啊好啊,哥哥咱拉勾勾,说话不算话就变小狗!
  无奈之下,我只能伸出我的小指,你叫什么名字?
  小家伙抬起头来,眼睛眯地老弯,笑着回道,我叫邵歆。哥哥你呢?
  &&&&&&&&-From《成洛日记》
  &成洛?为什麽你要跟他姓成?&杨歆皱着眉头,手捏着调羹挖起一大勺红白相间冒着白气的奶糕。
  &问我做毛,找我爸去。&成洛翻着白眼撇撇嘴,抓起手里的可乐杯无意摇晃几下,心想你这可是第二次问我名字了。
  &混贱?吾素过好东东&&&将整个勺窝塞进嘴里,含着冰化的奶油,杨歆鼓着腮帮口齿不清地说。
  &这点我倒是赞同你,那人就一没节操又自恋,还爱装年轻的老小子。成洛托着下巴附和点头,使劲吸一口饮料,眼睛又惯性眯起,&你叫&&邵歆还是杨歆?&
  &後面那个,洛哥哥你真神,居然还知道我的名字。&杨歆眨了眨微微呈弯月状的眼睛,嘴角那两个浅浅的笑窝也跟着显露出来。
  成洛没有接话,只把双手交叉在胸前,侧头把身子稍稍往後倾斜,有些恍惚地看著杨歆那张过於天真单纯的笑脸,不禁心底泛起些许酸涩。
  自己到底有多久没试过这样笑了?
  转念一想跟个小屁孩儿比较又太显自个儿幼稚,成洛抛开那些自认多余的惆怅,把头转向窗外,看着自己单薄寂寥的影子,脑里又不住浮现出那个只能远远站着观望的身影,&他,过得还好麽&&&
  &有杨歆在,当然过得不错!&把勺子从新插回冰激凌中,杨歆越过桌面趁成洛看向窗外发呆时,赶紧把不属於自己的可乐偷吸几口,然後又像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坐回原位,拍着胸脯应道。
  见成洛回过头来,杨歆又耸着肩补充两句,&要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成渐的存在,我相信爸爸会过得更快乐。&
  &少自以为是。&成洛再度眯细了眼,双手撑着桌面慢慢把头往前凑,直至两人的鼻尖快碰到一块才沉声继续说,&杨桂心中的第一位,从来就不是你和我。&
  &我知道啊,可成渐也从来就不是他生命里的全部。这里可不是童话故事哟,结局不会那麽美好梦幻的。&杨歆抬手学着杨桂平日的动作,调皮地刮刮成洛的鼻子,嘴边的笑窝更深,成洛哥哥,有没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很像两个人?
  成洛摸着鼻子蹙起被挑染成金色的眉毛,眼睛里微微闪着迷惑,这表情让其脱褪了冷漠,显得有些娇憨,总算看起来与他的年纪有所相符。
  &成渐我是没接触过,但他的样子嘛,哼哼,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杨歆边挺起胸膛得意洋洋地挑起眉毛,边伸手指着成洛的脸道,&你的五官虽然是他的整个翻版,可总觉得有些地方&&&
  &小歆~不按时回家的乖孩子,可是没晚饭吃的哦。&一句带着点鼻音的插话从中打断,杨歆扁着嘴巴下意识想吐槽,但在看到邵槐身後的人影时,立马又双眼发亮地跳下椅子,蹦蹦跳跳地扑进那人怀里。
  &小东西,放学不回家到处乱跑,想急死我们?&杨桂伸手摸了摸杨歆那头又软又密的头发,温和的视线在不自觉扫过成洛时,隐隐带上了一抹沉郁。
  邵槐站在一旁,看着那始终面带稍许倔强的少年,自己也是一脸复杂。
  &我没乱跑啊,只是跟洛哥哥说说话而已。&杨歆笑嘻嘻地抬头,脸颊贴着杨桂的肩膀,还想蹭上几记,却被邵槐提着衣领往外拉,&都这麽大了还爱撒娇,你小样恶不恶心点?&
  &切,爸爸你明明是嫉妒。&杨歆皱着鼻子不满地嚷嚷,眼珠咕噜一转嘴角又勾起来,&不过看来嫉妒的人不止一个啊&&&
  邵槐顺着杨歆**的眼神回过头,诧异地发现杨桂此刻,居然整个人已被拥在成洛的怀中。
  无所适从地站在那儿,两只手抬起又放下,杨桂僵着张脸,呆站在少年青涩的环抱中,心脏剧烈地抽痛,脑里某些神经也被撕拉地生疼,那是在竭力抑制着什麽,所反弹而起的本能冲动。
  少年用着那纤韧的双臂,死死地箍住早比自己瘦弱许多的双肩,脸也深深埋在幼时依恋已久的颈窝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突然失控,明明不是相隔5年後再重逢的那一天,明明自己已做好一切心理准备。
  可这一切都崩溃在杨桂那个不再有设防的眼神中,这一次他终於看到,那双细长眸子里的悲郁哀恸,隐瞒不了,掩盖不去,哪怕只是一瞬,也足以让自己构筑起的坚强外壳,彻底坍塌。
  &妈妈&&&低不可闻的殷殷呼唤,颈间慢慢被濡湿的液体,过去不愿碰触的记忆如潮水般涨起,杨桂再度无力陷入五年前的混乱漩涡中&&
  第六章
  妈妈,妈妈,快点儿过来,我在这里!
  在唐人街喜庆融融的新年游行中,身着水兰底色印有圆福图纹唐装的男孩,脸上罩着张笑眯眯的猴子面具,小小的身影如鱼一般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边把甩炮摔地噼啪作响,边回过头对着杨桂招手,腕上的金色猫铃发出阵阵脆响。
  成洛,悠着点,别跑那麽快,当心走丢!
  杨桂跟在後头,顺着拥挤的人群踉跄前行,不知是谁突然伸手,狠狠将他推出人潮之外。一个不小心跌坐在地。然后茫然地看着人群匆匆从他面前流过,恍神间熟悉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杨桂心底猛地一沉,摇摇晃晃站起身,再次挤进人群中,四处乱转,也仍未见其人。
  成洛!成洛!!!
  杨桂急得手心出了一把冷汗,抬起脖颈嘶喊出声。霎时间人群静止,吵杂之声也立消於耳。男人惊恐地看着众人回头,个个面上均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孔。诡异的沉寂还在持续着,待他缓过神来,准备继续寻找自己的孩子时,人群像是感应到他内心的所思所想,慢慢地後退开,散成了一个圈,熟悉的身影这才出现在眼前。
  杨桂顾不得周遭的怪异场景,一脸惊喜地走向蹲坐在前方的男孩,手刚按上那瘦弱的肩头,对方就回过头来朝他低低泣诉,呜呜呜&&成洛的妈妈不见了&&叔叔你快告诉成洛的亲生妈妈到底在哪好不好?
  傻孩子&&我就是你的&&不,你应该叫爸爸才对。
  杨桂弯下腰无奈地笑着,伸手轻轻摸了摸发尾总是胡乱翘起几根的脑袋。对方却摇头躲闪,不对,你在骗人!成洛的妈妈不是你&&不是你!
  手掌还停留在半空中,忽感指尖一痛,艳红的血珠一滴一滴地从指甲缝里冒出来,连串掉落。男孩看了一会,便也低头跟着咬破自己的手指,把流出来的血水,全数撒在男人沾着血的指头上,再度仰起那戴着猴子面具的脸说,你看,我们的血根本完全融不到一块,你在撒谎!!
  本是呈液态的血水,瞬间凝成了珠子状,一颗颗洒在面前,滚落满地。杨桂僵在原地,有些发懵地抬起头,那枚笑得很是嘲讽的面具,猝然掉落,一双大地恐怖的猫瞳,赫然出现在眼前,那便是邵槐,幼时惊豔四方的脸。
  一道惊雷轰然劈过,噩梦骤然清醒。
  &杨桂,杨桂!&
  杨桂愣了愣,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坐在家里,成渐正一脸惊惶地摇着他。
  &事实就是那样,当年我把你提供的精子换成了邵槐的,所以那个孩子的受精卵&&没有你杨桂的份。&冯嫣超坐在两人的对面,嘴角勾着戏谑的弧度,姿态优雅地又喝了一口咖啡。
  &这种事为什麽到现在才提,那还不如不要说!!&成渐仍揉着杨桂的太阳穴,扭头对着女人吼道。
  &百卓已经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是时候开始脱离幼稚接受特殊教育了,他已经不再需要一个完全不关心他的父亲。而且邵槐已经把一半的家产转给了我,交易结束,也就没有必要和义务再保密。&曾经的邵太太,在结婚生子后反倒更添几分成**人的韵味,&我话还没说完呢,成先生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当时要求要把精子换成邵槐的,不就是你么。&
  成渐的手僵住了,这时杨桂终于回过了神,眼球微微斜转,诡疑的目光透过那人的指间,直直钉死在成渐的脸上,&邵夫人,请继续。&
  冯嫣超捧着咖啡也看了一眼额冒冷汗神色愣怔的成渐,又笑了笑,&我就知道杨先生你会感兴趣。是这样的,成先生很早就和我前夫打过招呼,只要哪天杨先生动了心思想搞这个,就来个偷龙转凤。&
  &杨桂,我那时也是没办法的,奶奶走前对我说过,杨达开把我父母都给害死了,要我报仇还逼着我发毒势不能再和杨家有半点瓜葛。&成渐连忙插嘴解释,哪想到越抹越黑,&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所以才&&&
  &少在那胡扯,明明是成岭要挟我爸离婚不成就发了神经非得拉着他一块寻死,是我父亲走运才把这条命捡回来的。而你妈在嫁给你爸前便是个做台小姐,后来得了艾滋病丢了饭碗钱不够花就干脆一刀把自己给捅死,这些你都知道吗?!你奶奶又清楚吗?!&杨桂一把甩开成渐捧着他的脸的手,眼中掺杂起几分灰败之色,&明明知道我做了那种手术还能当作屁事都没发生一样跑到国外,而且还跟邵槐合着糊弄我把我当成个生子器皿去养你两的孽种?!&说罢他猛地站起身,怒及反笑道,&邵夫人既然拣着成洛的生日而来,必然是想见见他的,请多坐一会,我这就去把他给提前接回来。&
  &杨桂!&眼见杨桂就要走到楼梯口,成渐赶紧跟着起身拉住他,&成洛年纪还太小,你不能就这样把他给毁了!&
  &要不是当年邵槐回来的及时,你早就把你儿子给杀了!你有没有顾及过我那时是什么感受?你有没有想过我那三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你就是用的这些法子来报复我?&杨桂仍在一边往前行进,一边试图把钳在自己腕上的手给挣开,他已经很久没有发蛮了,可声音却再也狠不起来,&你就是宁愿跟邵槐生孩子,都不会考虑我么&&成渐,你跟我这二十二年来到底是什么关系?&
  成渐的心脏猛地往下一沉,杨桂终于把他的手指给掰开,这时候他感觉到有一双双手正无形地往自己的胸口上一推,脚步跟着一滑,在飞出楼梯走道的瞬间,眼前疾速地闪过各种支离破碎的光影,过去的事情就如流光般一幕幕地在瞳孔里划过,最终定格在一个躲在男人背後,不时探出头来正怯怯地偷瞄自己的男孩身上。
  那是二十二年前,成渐第一次见着杨桂的画面。
  第七章
  杨桂你知道么,当发现你还活着,在那教堂的角落里安静而孤独地坐着时,我真想就这麽匍匐下去对神磕头谢恩。
  只要你活着我将不会再背负罪孽。
  只要你活着我便可弥补一切罪过。
  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一定有办法让杨桂回到成渐身边。
  只要有了生命,灵魂就不会消亡,人生就还会有希望。
  成洛虽能让我快乐而踏实,但只有你能让我幸福淡定。
  就好像自己买的糖果永远不如父母给的那般诱人甜蜜。
  就好像唱过的曲子永远不如亲自创作出来那般有感触。
  我们之间早就应该&&跨过那段过於波折的执恋与痴迷,终将化为一种习惯,凝聚成一类本能,沉淀於平淡生活里的那分安详与宁静。
  我们已经走到那步了对吧?我们可以牵着手,一步步踏过那匆匆的岁月,就这么平稳安静地渡过剩下的生命。
  其实我没那自信,可是,我想试,很想试。我想看着成洛长大,看着他上大学,看着他成家立业,看着我们慢慢老去。
  相信我好不好?我们可以的。
  一定可以&&
  成渐永远不会厌烦杨桂,成渐永远不会嫌弃杨桂,成渐永远不会忘记杨桂。
  骗子。
  当杨桂看着成渐扇动着眼睫,揪紧了床单,死蹙起眉头,慢慢打开粘合近三天的眼皮,再眨着眼睛朝四周迷茫地扫了一遍,最终把视线落在他身上,张口疑惑地吐出一句&你是谁&时,脑海中便讽刺地闪一个词语。
  面对这麽一个理所当然又荒谬至极的现实,杨桂只能选择仰起头,疲惫地闭上满布血丝的眼睛。黑幕中机械地播放着医生所说的,脑部记忆中枢受到损伤,也许很快就能恢复,也许一辈子就那样了。
  世界上爱撒谎的人很多,爱讲废话的人更多。
  而杨桂的脑里只在不停地重复着两句话。
  成渐,你已经不择手段到用这种方式来逃避吗?
  为什么你每次都是做这样的选择,从来就不肯好好面对我。
  旁边的成洛可没想那麽多,见昏迷已久的父亲清醒,立马吸着鼻子扑上去,嘴巴瘪成很难看的四方形,还未变声的嗓音哑哑地哭着叫爸爸。
  成渐收回视线,有些不知所措地抱着这个莫名多出来的儿子,发了好一会呆,嘴角才下意识翘起一个得意的笑容,&原来我还有娃儿。&
  生活片段的遗失,好像并没有带走他的社会观念,喜爱孩子的天性也没有消失。他的天然本质都在,他的灵魂不是一具空壳。
  可面对成渐的疑问,杨桂除了干枯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就不能再说什麽,全被成渐紧接的那句&那请问杨先生知道我的老婆和家人在哪里吗?&给堵了去。
  再来的一句&杨先生到底是我朋友还是亲戚什麽的&&?&让杨桂连哭的理由都没有。
  成洛惊疑地把目光回转於双亲之间,他知道爸爸失忆了,可他不知道是否要代替妈妈,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因为他还有个亲生母亲被妈妈藏起来不愿意告诉他,那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成洛还是爬起身,悄悄凑近成渐耳边说了一句,&我的妈妈,不见了,成洛找不到她。所以,你没有老婆。可是,你和杨桂,是恋人,一对同性恋人。&
  成渐夸张地抬起半根眉毛,仿佛有一条毛虫钻进耳洞里,有一种怪异的麻痒感,他抬眼用复杂的目光打量起杨桂,似乎定要从他身上找出值得自己喜欢的地方。
  杨桂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他受不了成渐这般审视的目光,他不是需要靠鉴定而找价值的物品,更不是罪人,他不能被人这麽看待。尤其是那个人。
  &成渐,你要是真的什麽都不记得就好了。&杨桂扭头避开成渐的目光,干涩的喉咙挤嘶哑着挤出这麽一句,然后甩门而去。声响不大,却决然。
  &你真确定我以前喜欢一个蓬头垢面满脸胡须颧骨突出眼袋比眼眶还大的男人?&成渐的另一根眉毛也开始吊起,眼神有些不敢置信。
  &这问题问我干嘛?问你自己去!&成洛歪头拧着眉,重重用手戳了戳成渐的胸膛几下,我妈妈是帅哥,不准你这麽诽谤!
  &可我要喜欢他&&为什麽还会有老婆还会有你这小崽子。&成渐果然不笨,一下子抓住关键发话。
  向来聪明善辩的成洛,这次被问懵了。
  对啊,既然成渐那麽喜欢妈妈,为什麽他还找女人生下我?而我的存在,到底又是什麽意义?
  成渐突然伸手捏住成洛有些愕然的脸,轻轻向两边拉扯,咧嘴哈哈笑道,&你爸我肯定是太帅了,帅地连女人都不敢要,所以才无聊过头勾搭上男人。&
  &成渐,你现在这副模样看起来真是丑死了,你该感谢还有人不吃不睡地守了你好几天。&成洛瞪着眼一把拍掉成渐放在他脸上的手,忿忿地跳下床。一打开门,就看见杨桂端着水盆,定定地站在门前。
  ==============================================
  然後我看着妈妈走过去坐下来,拧好毛巾,仔细地把成渐的脸擦了一遍又一遍,拿起胡须刀刮着那其实才刚冒出点青芽的胡渣,明明他自己脸上已经长地不象话了。
  成渐很听话地半躺在那里,也许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这麽愣愣地看着妈妈,用那短而粗糙的手指,一颗一颗解开他身上已被洗地发旧的蓝色条纹病服。再从盆里捞出毛巾用力拧干,刻意避开成渐因骨折而打起石膏的地方,小心翼翼地为他抹起澡来,表情是那样的严肃认真,仿佛这是一件非得谨慎不可的事。
  妈妈已经连续好几天这么做了,他甚至亲自帮他换药上药,生怕护士一个大意弄疼了他。我不知道这样到底有什麽意义,明明这些杂事都可以不用自己亲手来的。
  他对他总是那麽认真而执着,可我觉得这样实在是太辛苦。
  也许太没有安全感了,总会想着做些事情来证明,自己与那个人的牵绊还是存在的吧。
  而我的爸爸,总是太粗心而注意不到这点。
  他会担心妈妈吃不好饭,却不知道妈妈更怕他自己一做起曲来就整夜整夜地不眠不休。
  他会担心妈妈压力过大,却不知道妈妈更希望他对一些烦躁而麻烦的事时能少抽点烟。
  人是不是若太过在乎一个人,反而会忘了顾及自己,到头来还是把那个人给伤害了呢?
  那如果是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又该怎麽办?
  -------------------BY《成洛日记》
  第八章
  成渐成渐~快点,再跑快点,跟上来啊,你最近怎么越来越慢?
  男孩纤瘦的身躯飞快地往前奔跑着,成渐觉得自己的双腿明明已经快沉重地再也提不起一步,但他还是很努力的,把两脚迈开来,拼了命地向前跑。
  脑袋是昏沉而紊乱的,汗水打湿了他的眼睛,让他看不清前方的路。灼热的喘息重重地在口鼻之间逡巡着,喉咙内是一片火辣辣的干燥,他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可那个人还在一个劲地,一个劲地回头催促,始终不愿停下半步等他。
  成渐,你别那么没用好不好?别那么幼稚好不好?你是明星,要卖脸卖笑卖碟的,不是游弋于人世外的吟唱者,更不是一个自由的人。所以,扔了吧,把一些不利于你发展的东西统统都扔了吧,甚至是我们的关系&&反正,你也一直没当回事不是么。
  男孩转眼间就变成一个男人,个子明明还是这么矮小,成渐却觉得自己要把脖子仰地很高很高,才能看见那张瘦削而冷漠的脸庞。
  自己肯定是被他毒哑了,不然为什么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有时候我真弄不懂,为什么我会喜欢你,为什么我要喜欢一个又肥又臭的没用男人,老子明明就是上面那个,老子明明就不缺少男人,如果可以重来&&
  你就不会再把我当成一回事对不对?!成渐终于听到自己的声带在高频率震动,猝然爆发出的尖锐和狂躁,刺耳地不像一个男人的声音。
  脑海中无意识捡到的一块记忆的碎片,割地他的双手鲜血淋漓。
  果然不能去回想过去的事。成渐睁开双眼,舒展了眉头,惯性地挠着乱糟糟的头发,嘴角始终保存着尴尬无奈的状态,我就说,两个男人谈恋爱,只有苦头尝尽而终究不会有甜甜蜜蜜。
  这种早已迷失自我没有快乐的爱情,根本不值得去眷恋。
  可面对起身旁那个人时,这种绝情的话他始终说不出口。仿佛很早之前自己就对自己下过一个诅咒,不能在那个人面前再说一句混帐话。
  那时候的我们,到底是谁伤害谁更深些?
  成渐瞅对着窗外雾蒙蒙的天苦叹一声,旧金山的气候永远是那么变化无常。旁边的杨桂正麻利地削着苹果,成洛还在课堂对着老师暗暗比中指。
  &喂&&什麽时候还是叫我爸妈,或者你口中那个邵槐来看看我好了。&成渐扭过头,一口叼住杨桂默默递上来的苹果块。
  &你不是不想他们担心,非得等出院後再跟他们说么?&杨桂收了手,下意识就撒了个谎,出口的同时他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该请几个人冒充下成渐的家人。
  &可是,除了成洛在的时候,天天就对着你一个人很无聊。&成渐吧唧嚼了两会便囫囵吞下,眯起眼睛摸着下巴摆出一副很严肃的神情,对杨桂道,&我说,既然咱两是恋人,那你总得告诉些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儿吧,像是如何跟父母力争到底啊,如何被人拆散又重逢再私奔之类的狗血啊。&
  杨桂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有些僵滞地盯着那张兴致勃勃的脸,手中的苹果被渐渐掐出白汁,&你到底是想听故事,还是想恢复记忆?&
  &我能写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是哪里人,知道中文英语怎麽说,知道一加一等於几,记忆什麽的,反正以後还会有,之前的我倒也不太执着了。&成渐睁着半只眼皱着鼻子挠挠头,&我知道这麽说很不负责,可我就这麽想的。而且之前喜欢的人,以後还是会被重新喜欢上的吧,就像成洛,我现在已经很喜欢他了啊。&
  杨桂莫名抖索了一下肩膀,你喜欢你的儿子很正常,可你要是回复记忆了,还会有可能重新喜欢上把你推下楼梯害你失忆的我吗?
  成渐伸手把五指朝那人的眼前晃了晃,看着杨桂的瞳孔慢慢聚回焦,便继续说道,&你还是跟我讲讲过去的事吧,我真的很想听。&
  &这种东西,要靠你自己去慢慢回想的,别人说的,只能是故事。再有感触,也不是最深刻的感受,没人有办法对着一个故事执着太长时间。&杨桂只能选择被动,那段过于疯狂而叫人触目惊心的过去,他已无力再提。
  可惜,人始终是个体的存在,心里的话不说出来,别人永远无法猜到你在想些什么。
  成渐突然觉得心里很窝火,想着刚才那个片段,又找不到一个完美的解释,只能盯着杨桂那双颜色有些淡薄的瞳仁恨恨咬牙,&你这人怎么老这样,好像老子欠了你一辈子似的,我以前到底造的什么孽,惹上你这种偏执狂?故事?从来就只有你一个人把我们的过去当故事,我压根没往那方面想。我他妈好心要修复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既然不配合为什么还要天天往这跑?!&
  &成渐,我不想跟你吵。&杨桂垂着眸子不愿与他对视,眉头不过皱了那么几秒就松开,早已回不到那个只消几句无聊话就可以大打出手的火爆年纪。
  在那个一心认为已经失去了一切的四年里,他早就丧失了很多起伏的情绪,缺失的空洞就算是之后突如其来铺天盖地的幸福,也无法弥补和代替。如今心头所剩的,仅有安静而疲倦地牵着那根线,那根已经被对方岁月的消失而侵蚀地越来越细的线。
  &别像个老头一样好不好?我不喜欢这种像是发了霉的照片般的苍老爱情!&成渐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夹带着狂躁往脑门上涌,一下子冲刷掉了之前那些涩涩的满足及酸酸的感动,&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爱过你对不对?从头到尾都只有你自己在那一厢情愿是不是?你只是趁着我失忆来给我洗脑的对不对?不然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以前的事?还是说我们之间的空白陌生让你连编故事都不编不出来?&
  杨桂又惯性地发起抖来,甚至是在知道成洛跟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时,都没有冷地那么厉害。那个唯一能让他感到温暖的人,如今却把他推向一个更严寒的冰窖,而自己只能在看不见底的洞穴上方死死地抓着那滑不溜手随时可能崩落的边缘,喉头在哀咽着无声的呼唤,成渐,拉我上来,快拉我上来,我不能再掉下去了,这一次我会爬不起来的,我其实没那么坚强,救救我&&快救救我啊!
  像是求生本能一样的瞬间爆发,杨桂僵着脖颈反射性地扑上前,按着成渐的肩膀把还在战栗着的苍白薄唇凑上去。而成渐在此刻更快地反应过来,略有惊愕地敏捷避开他那猝然而至的索吻。
  突然又想起成洛出生前的那天,他做了一个至今都无法忘却的噩梦,成渐面带着嫌恶之色,避开他那染满鲜血迫切需要救赎的手。
  这一次,不再是梦,而是现实。
  杨桂抬起眼,麻木而冰冷地看着他,瞳孔里凝聚着的,好不容易一点一点粘起来的东西,就这么轻易而迅速地瓦解破碎。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成渐莫名地打从心底恐惧起来,仿佛那沉淀在很久以前,不堪回首的事被猛地重新撕扯掀开。成渐不自禁用手掌笨拙地托着对方的后脑勺,对着那刚刚才拒绝的地方吻了下去,然而双唇无论怎样地用力贴合磨擦,也生不起半分热度。
  第九章
  生死由命,命在于天,注定的事,改变不得。
  冯嫣超轻弹手中的烟灰,眼中倒着叫人看不透的阴影,&成渐失忆,是件好事。&
  杨桂交握着两手,低头坐在她对面,削薄的唇角淡淡地抿着,线条僵硬却不再尖锐。
  &他可以重新开始,你可以不用那么累,成洛可以过上正常人生。&冯嫣超慢慢摁息手中只抽了一半的烟,画得过浓的眼线盖住了一闪而过的失落,&知道我为什么跟邵槐离婚么,一方面是我们没有爱情,更多的,却是为了孩子。&
  &邵槐跟我签了财产继承的合同,只要我守住成洛那个秘密,只要借我的肚子送他一个他想要的孩子,他就绝不会主动离婚。可是,当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才知道,男人什么的,尤其是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孩子们小的时候不知道他们父母之间没有爱情也可以单纯快乐地活着,然而他们总有长大的一天。当百卓在我面前许下&希望爸爸妈妈能早日和好&的生日愿望时,当邵歆畏畏缩缩地拉着我的衣角说&妈妈,我会很乖的,你让爸爸不要再说我不是你亲生的好不好&的话时,我就知道,我和邵槐之间的交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因为我们之间永远也没办法产生爱情,与其这样欺骗下去,不如早早分开的好。
  你不要恨我告诉你成洛的秘密,原谅一个作为母亲的自私。邵歆是我在怀着百卓时一并放进去有着你和邵槐基因的孩子,虽然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我毕竟曾以自身的血肉养活了他。
  我是真心想过把他当亲生孩子来看,尽管我很讨厌你,然而邵槐这个比我更自私的男人,明明两个都不是爱情的结晶,明明两个都有着他的骨血,却只疼爱着你跟他的小孩,所以,我没办法再把母爱分在邵歆的身上,毕竟我的百卓根本就没从那个男人身上分享过一丁点的父爱。
  我曾经嫉妒过你,明明你跟同性在一起,却可以得到爱情,明明成洛跟你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却可以得到亲情。可是,那并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主要原因。&冯嫣超这才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竟带上几分恳求,&邵槐打算离婚后就正式掌管他的家业,所以,我希望你能照顾好邵歆。&
  杨桂缓缓松开交握着的双手,嘴角讥讽地扬起,&你难道不怕我对邵歆的感觉就如邵槐对你儿子的感觉一样?&
  &从小长在杨家的你应该身有体会百卓是什么感觉,我打赌你不忍心看着流着你骨血的孩子重蹈覆辙。本来我打算多挑拨离间你和成渐一点,不过现在看来你已经主动完成任务了。&冯嫣超重新点燃了一根烟,眼眸又恢复成以往的慵懒,&你会离开成渐的,你知道成渐回复记忆以后绝对不会原谅你。&
  杨桂想起成渐在摔下楼梯后正试图爬起来时,自己竟不受控制地把摆放在扶手旁的青瓷大花瓶举起来砸了下去,不禁失笑道,&是啊,就算我跟他说我精神上出过毛病,受不得大刺激,他也是不会相信的。&
  原本是想让成渐不担心的好意隐瞒,如今反倒成了一个没有立点的借口,杨桂有些哭笑不得,更可笑的是,成渐居然连失忆了还在排斥他。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漏了。&冯嫣超看着仍在强撑的杨桂,恻隐之心不由得微微冒出个苗头,又被她狠心压了下去,&一般的同性家庭,就算收养了孩子也很注重强调自己的性别和身份,而成洛受误导从小就只把当你母亲看待。如果他是个女孩倒也罢,女生会潜意识把父亲当成自己日后恋人的模板,而男孩子,则会潜意识选择母亲&&你说再这样下去,成洛以后会喜欢上一个什么样的人?&
  杨桂在这时终于抬起了头,骤缩的虹膜表现出他从来就没想过这个潜藏着的严重问题。
  这一天,冯嫣超在杨桂家里坐了很久。
  直至暮色染灰了窗棂,杨桂才想起自己家的成洛今天没有人去接。
  他知道成洛不会选择坐接送巴士,只会很固执地站那儿,直至人群慢慢流散,直至学校大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直至西照的太阳把那一颗颗粗壮的大树拉成一条条又细又长的影儿。只要不事先通知家里有事,那孩子会让自己眼睛的颜色从淡灰转向橙黄再至黑蓝。
  于是杨桂站起身,拖着两条早被坐麻的腿,送走冯嫣超,撑起雨伞出了家门。
  望着被雨水冲刷地已经糊成一片的街道,看着那人依旧站在从来不曾变过的接送地方。杨桂几个快步上前,脸上的笑容照旧温和地不见丝毫阴霾,&对不起,来晚了。&
  成洛抬起眼睛,米奇造型的雨衣帽子跟着被滑到了背上,他静静打量了杨桂好一会,这才弯起双眼笑着摇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晚了没关系,来了就好。&
  杨桂看着他没说话,眼中犹豫一会,把伞挡在了成洛正盛着雨珠的头上,手还是不自觉牵起男孩那越来越修长的四根指头,轻轻捏在掌中,仿佛那是一件需要倍护的宝物。没来由的,心就暖和了起来,确定自己振作稍许,杨桂便拉着成洛,沿着人群始终稀落的街道上,一步一步地往前踱过。
  &今天不去看成渐吗?&成洛虽有疑惑,却无丝毫转向的迹象。只是仰头看着杨桂长而疏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是那样的柔软而具有魅惑力,他甚至可以想象刷在脸上时那种微痒而稍带酥麻的美好感觉。
  &不去了,爸爸带你去吃川菜,带你去买你最喜欢的机动玩具,你不是想要了很久么。&杨桂的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见齿不见眼。尽管他脸上肌肉生疼,但仍不得不很努力地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以此彻底盖住那抹浓郁的灰。
  &好啊好啊,没有成渐的双人约会!&成洛咧大嘴巴欢呼着,把一只手攒成拳头高高举起,对着还在继续冷却的天空挥了挥,一连提了好几个要求,&我要吃最大份的龙抄手,要吃最最辣的水煮鱼,要买最好的钢弹模型,要去最大的游戏厅玩赛车!&
  两人大笑着对看一眼,握紧对方的手,在那霓虹灯成片亮起来的昏夜交替中,撇了雨伞迈开步子奔跑起来,最终化成两个闪闪发亮的光点,隐没在,灯火阑珊处。
  ============================================================
  其实那天妈妈是有些不对劲的,可我实在想不出原因在哪里。也许是照顾爸爸照顾地累了需要好好放松吧,所以我要好好地陪着他,为他解闷让他开心。
  那晚我们玩地很尽兴,妈妈很久没有买过那么多的名牌货,我也很久没吃地那么撑,拿了那么多的玩具。
  当时我实在太高兴了,高兴地都忘了爸爸还在医院,于是在满载而归踏入家门时习惯性地大声嚷着,成渐~成渐~快来看我新买的赛车游戏,这次肯定能比你早过关。
  回应我的是一阵冰冷的沉默。
  我立马想要开口道歉,可妈妈若无其事地放伞脱鞋,仿佛刚刚那句话被风吹走了一般。他如往常一样走进屋里放好东西,接着转过头,对我说,成洛,快去洗澡,一会我们看你最喜欢的动画片。
  然后我瞬间抛却失落的表情,快速地甩了球鞋,一路脱着衣服一路跑到浴室,拉门,关上。
  拧开莲蓬头,热水刷地一下迎头冲来,打地我睁不开眼睛,黑暗中,我似乎看到了什么,可那个错觉让人实在发怵,于是我拼命地撑开眼皮,水珠又一颗颗不由分说地溅进了眼珠子里,又热又辣,让人难受地直想落泪。
  穿好睡衣出来时,妈妈已经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了。他把自己蜷成很小很小的一团,电视机投射出的光线印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一会儿灰一会儿白,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我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走上前轻轻晃了晃妈妈的膝盖,妈妈这才回过神来,嘴角习惯性地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放下了抱着小腿的双手,转而把我抱进怀中。
  我用双手揽着妈妈的腰,把半边脸靠在他衣领敞开的胸前,还冒着微微热气的皮肤让我的脸有些滚烫。密集的水滴被压破而汇成小流,顺着我和他紧贴着的肌肤,细细滑过,有点儿痒,有点儿倦。
  我打了一个哈欠,眯起眼睛无聊地盯着电视荧屏,这时已经很晚了,动画片早就跟着小朋友一块到梦乡了,所以里面只有个男人正哭得稀里哗啦地拉着个女人,软声哀求她不要拿掉他们的孩子。我敢肯定那女演员一定没怀过孕更没生过小孩,不然她的表情怎会如此冷漠僵硬。
  这时妈妈突然伸手盖住了我的眼睛,像背台词一样的书面对话和悲凉的俗套音乐骤止。其实我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这部被重播了一遍又一遍的肥皂剧,每当我和爸爸吃太饱撑着了就会瞟两眼为了上厕所能彻底舒畅。男人和女人□了,爸爸曾说过这是这两人演得最像那么一回事的地方。
  虽然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这样就可以合好,然后理所当然地结婚,女人生下了小孩,可孩子根本就不是那男人的。最后男人愤然离开,女人伤心欲绝,自杀,死后留下孩子一个人,看着自己母亲的坟墓,发呆。
  多么无聊而老套的故事。
  可我感觉到那薄薄的胸膛正微微起伏,在颤抖着,我甚至可以想像出妈妈的眼睛此刻是湿润的。
  成洛,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长久的静谧过后,妈妈意外地打破了沉默。我有些惊讶有些好奇。我只听过爸爸一天到晚在那胡乱哼哼,却从没见过妈妈开口唱歌。我微微点头,拿下了妈妈盖在我脸上的手,用着手指在他的掌心上沿着那些碎散的纹路细细描绘。
  直至描到了第三遍,沙沙地略带点细腻的歌声才割进鼓膜里。实话,比我预想中的难听,可能是听惯了爸爸那华丽丽的音线,耳朵被养刁了吧。
  盯着墙上的挂钟,过了约有两分钟,我开始试着小声打断,这首歌太悲伤了,换首吧。
  妈妈停下来,并没有责怪我,反倒真的换了一首旋律较为活泼的歌曲继续唱。可两分钟后我还是用着同样的理由,打断了他的歌,于是妈妈又换了一首,如此不断循环着,最终还是我败下阵来。
  妈妈,我困了。
  最后一次耐心地听完妈妈的歌,我终于抵抗不住疲倦从他身上爬起来揉着眼睛。其实我很想就这么贴着他微凉的胸膛沉沉睡去,可是我不能,我的妈妈已经抱不动我了,我更不能让他陪着我在这里受一夜的冻。
  于是我站起来,不情不愿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在还有两三步即将踏进去时,我忽然停下来,转过身,看着他笑,妈妈,你唱歌真的不太好听,不过没关系,今天不好,明天再唱,明天要仍不好,后天还可以继续。成洛会一直当你的听众,直到你超过爸爸,你说好不好?
  妈妈似乎看出我心里打的小算盘,知道他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所以他要一直给我唱,每天都要为我唱。
  所以他没有点头也没有说好,只是唇角微微噙着笑,用着那已经唱地沙哑的嗓音,很温柔地对我说:
  成洛。
  去睡吧。
  一定要做个好梦。
  晚安。
  成洛在妈妈面前从来都是个很听话的孩子,所以我乖乖爬上了床,自己给自己盖好被子,很快地进入梦乡。
  晚安,妈妈。
  我一定会做个好梦,只要我们三个人能一直快快乐乐地待在一起。
  -----------------------------------------BY《成洛日记》
  第十章
  成渐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要做谁了,尤其在那个男人的面前,他会连仅剩的原则都丧失。
  明明很想摆脱这种茫然的心慌感,却又生恐一个不小心把熨贴着伤口的温暖也给甩了。
  到底怎么办才好?他抱着头,躬着背却由于小腿骨折而无法在床上动弹。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成渐下意识便嘶着嗓子低低叫唤,渴,杨桂我好渴&&然而等待半天,依旧没人将他扶起,干地起皮的嘴唇,也没有那种贴上玻璃杯边缘时慢慢被湿润的触觉。
  什么动静都没有,四周都是死亡般的沉寂。
  成渐不情不愿地张开眼睛,浊浊地扫了房间一遍,混沌的脑子渐渐意识到,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从昨天上午起,就好像人间蒸发般,连带自己的儿子,一切都与他初醒时所摸索到的规律,脱了节。
  那个人应该除了早上送成洛,下午接成洛,晚上带成洛回家,接着半夜十二点之前,一定会过来这边。
  然后他会趴在他的床边,进行一段长久的凝视,再轻轻为他掖好被子,抑或是拉上被晚风吹得散乱的纱帘,最后裹着小毛毯躺在不大的沙发上浅眠。
  成渐呆呆地看着那床毛毯,被整齐地叠在什么也没有的沙发末端。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一天没去外头散步,自己已经有一天没洗澡,自己已经有一天没张口说过一句话。除了昨天早上杨桂出门前,跟他道别时自己那声&嗯&的含糊音节。
  天还没亮,窗外的光,是**的灰紫。成渐傻傻地坐在病床上,两只眼珠无措地乱转着,半天了还是找不到一个安心的焦点,房内没有能让他长期停留视线的地方。
  直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才从找不到着落点的迷惘中,猝然抽离。然而印入瞳孔里的,与他脑海中的那副画面,却完全无法嵌合在一起。
  他更慌了。
  &为什么是你?&
  成渐僵直着脊背,薄薄的眼皮颤动了半天才平息下来,声音失望地哽在喉头间。
  &为什么不能是我?&
  邵槐勾勾唇角,反手轻轻把门带上。此时天已大亮,金色的光线穿过乳白色的纱帘,滤成一层暖而不刺眼的光芒。
  这样好的天气,实在不适合作为此时此刻的背景,邵槐走近窗前,伸手把一层厚厚的布帘慢慢拉上,顿时整个房间灰暗下来,最后一抹金色的光,迅速从成渐深栗色的眼孔中逝去,化为两潭黑洞洞的球体,&杨桂他到哪了?&
  邵槐扭过头,嘴角依旧噙着淡淡的笑意。他提起步子不疾不徐地凑到成渐的病床边,然后弯下腰抬手摸上成渐的右颊,把对方散落在鬓角边的碎发,一点一点地拢在耳根后,最终食指停留在男人眼角下那颗小小的泪痣上,这才张开渐渐绷直的唇线,&你的杨桂,不要你了。&
  成渐猛地一巴掌拍掉那只正搁在他脸上的手掌,&怎么会,他是那么地爱我&&&声音笃定,嘴唇却止不住地战栗着。
  &可是把你脑袋砸出个坑的也是那个爱你的他哦。&邵槐拉过一张椅子,把那只被打地火辣辣地痛着的手,插进裤兜里,心底一阵的失落。他有时候分不清,自己成渐太过明显的界限分明到底是喜欢还是厌烦。毕竟最初对成渐有感觉的一瞬间就是来自于那句&别看老子这样,没有感情的爱是绝对不做的!&
  看着成渐那自相矛盾的懵懂神情,邵槐叹了口气,便试着把对方拉回现实中,&成渐,重新开始吧。&
  看着成渐那微带着不忿而扭曲的五官,邵槐又把嗓音沉了一个八度,&你既然都已经&失忆&了,不就是想要一个全新的生活么。&
  成渐眯起眼,眉毛挑衅地抬起,攒着床单的手背慢慢爆出青筋,&你又不是我,有什么资格为我去做选择。&
  &问题是,杨桂不想再出现在你的记忆里了。&邵槐侧着头,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
  &你笑什么笑!要不是因为你这阴人在那耍诡计,我和杨桂怎么可能会落到这种今天这种地步!&成渐突然咆哮起来,手一伸一把横扫过床边柜子上的热水壶,呯然一响,玻璃内胆的碎裂声刺痛了耳骨连着脑髓的神经。
  邵槐仰靠在椅背上,深深地锁起眉头,&成渐,你是不是个男人,自己处事不当还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我怎么知道杨桂会赶在我出国前做那档子傻事,你有跟我提过么?还和杨达开那混账一块来骗我说孩子是你和杨桂的。&成渐把手又收了回来,缩在自己的胸前,眼球慢慢地移至眼角边缘,聚焦对着地上那滩冒着热气的水洼,正徐徐沿着瓷砖缝散开,&其实当年你告诉我真相时,我也没恨过你,对我来说儿子跟谁有血缘都没关系,毕竟是我自己一手养大的,但你们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事实,杨桂那人心眼儿小,肯定不会接受成洛。你要那孩子以后&&&
  &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和杨桂确实是有一个儿子呢。&
  突兀地冒出这么一个问题,硬生生打断了成渐的黯然自语,&你见过的,我的次子邵歆,你觉得你现在有可能再去接受他么。&邵槐边说边戴起墨镜,手撑着大腿缓缓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愣在原处还未回过神的成渐,&成渐,我太了解你了,当年怎么样我不敢说,但你现在肯定做不到。而杨桂也和你一样,只要是他的儿子,另一半的血统到底属于谁,对他来说也不会有太大的关系。&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他。&
  成渐垂着头半晌没做声,再次开口却让邵槐漠然的表情僵硬起来,&我就知道是这样,搞半天说了一大堆漂亮话,都不过是借口,你活得那么虚伪,累不累?&
  成渐无力地翘翘嘴角,&我他妈真是受够了,我讨厌这种磨得要死不活弄得纠纠缠缠的同性恋,你无非想看我自己为自己找个借口退出吧。&
  说到这里,成渐猛地抬起那双突然发亮的眼睛,嘴角自欺欺人地大幅度上扬着,&你说得没错,我失忆了,我应该讨个老婆好好过日子,杨桂根本就是犯贱,自己跑过来倒贴,哪个男人会想着跟个男的过上一生一世。&
  等回过神时,邵槐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拳头正砸在成渐不停抽搐着的面部肌肉上,立马如触电一般收回手,心脏部位早反射性被重重敲打了一下。
  &我成渐,会以一个&正常男人&的身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看着这个从认识以来就打从心底在迁就宠让的男人,强牵起肿着的嘴角,硬撑起骄傲的宣誓,邵槐不自觉狠狠地辗起脚下的一块碎片,勉强抛出一个机械而温和的笑容,&你想通了,就好。&
  成渐,你依旧是那么的自私而坦率,而我,依旧是那么的自私而虚伪。
  那怕是一辈子都泯灭不去的本性,我们都已经用它去伤害了,曾经最重要最想要保护的东西。
  可是,我们终归先得保护好自己。
  邵槐庆幸自己那时脸戴着墨镜,好让眼睫悄无声息地眨去弥漫在眼珠前那层薄薄的水汽。
  &是啊,我真应该&&感谢他,让我有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成渐抖动着肩膀,不停地怪声低笑着,捏在身后的拳头,细长的指尖死死地嵌进皮肉里,慢慢渗出几缕血丝,淌在苍白的皮肤上,诡异地红艳。
  爸爸说他要跟妈妈离婚,怕我听了后闹起来会误了飞机,于是妈妈在我上课的时候就把百卓哥哥给带到机场去了。
  果然该来的要来,我一听立马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本来还打算躺在地上打滚撒泼,但一个激动假哭就变真哭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抄同学的作业了,你们不要把我丢到垃圾桶里好不好?
  我知道没有父母的孩子都得穿地破破烂烂到外面去从垃圾桶里拣吃的,可我还这么小,根本就争不过他们,还可能会被欺负地很惨,这样的日子我才不要过呢。
  当然不会把你给丢了,爸爸这不是留下来陪你了么?
  爸爸弯下腰来有些好笑地擦着我的花猫脸,只不过妈妈走了以后,爸爸会比较忙,没那么多时间陪着你了。
  我不要爸爸赚钱,我只要爸爸多陪我玩儿。
  我抬起头嘟着嘴摇着爸爸的手臂开始对他撒娇,这招百试百灵的。
  如果爸爸不赚钱的话就没办法带小歆去迪士尼乐园玩哦。爸爸每这么一笑,我就知道他会依着我的意思去做,不过这次好像跟以往有些出入,他又接着说,但是啊,爸爸给你找了个新的伴儿,还记得杨叔叔么,以后他会搬过来和你一块住哦。
  我点头满口答应,好啊好啊,三个人总比四个人好。
  其实四个人更好,其实这个杨叔叔我压根就不记地是谁,可爸爸既然叫他过来了,应该会是个一直陪我玩的好人吧。
  厄&&小歆啊,爸爸可能以后不会在这里久住了,你先别哭,听爸爸说完,因为杨叔叔是个男人,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警察叔叔会上门来把我们抓去坐牢的哦。
  我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真的吗,那爸爸你为什么不跟杨叔叔去结婚,这样警察叔叔也管不着了。
  爸爸也想啊,可是两个男人是不可以结婚的。
  爸爸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总觉得他是认真的。
  那,为什么不能让杨叔叔住外边爸爸继续待在这里跟我一起住呢。
  小歆你知道吗,其实你的亲生爸爸&&就是杨叔叔,过几天我就要把你的户口转到他那里去了,所以你应该跟他住在一块。
  欸?那爸爸你又是我的什么?我怎么会有两个爸爸呢?
  爸爸给的答复只有无奈一笑,等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
  那时我怀疑爸爸是为了哄我跟杨桂爸爸一起住才这么说,可我后来发现,见过杨叔叔的同学都说我跟他长地真像,于是我也跟着犯起迷糊了。
  到底哪一个才是我的真爸爸啊?
  &&&&&&&&&&&&&&From《杨歆日记》
  第十一章
  人真的不是少了谁就活不下去,出院后不过仅仅4个月,成渐就跟另一个亚裔美籍的女人领了结婚证,还凭着原来的关系换了一份待遇更好的工作。
  这不是他想要的,然而又是不得不要的,人生中总是有那麽多的无可奈何。成渐不喜欢,不喜欢被这麽束缚。可是,别无他法。
  捏著那本证明自己开始过上&正常人生&的证件,看著那重新被布置过陌生而焕然一新的家,他开始感觉到了一种真实的残酷。
  房内任何有关杨桂的一切,都被那个男人悄无声息地带走了。三个人的毛巾,三个人的牙刷,三个人的碗筷,三个人的衣服,甚至是三个人的照片,都只剩下他父子两。不落任何一点痕迹和气息,唯一留下的,是那一大包新买的名牌衫,里头的尺寸都是只适合成渐和他儿子穿的。
  那个男人做事总是如此决绝彻底,就连分手都是那麽固执地不愿把关於自己再多一丁点的回忆赠予他。
  成洛一直都很安静,从来没有在成渐面前哭过闹过,每天照旧上学放学,按时吃饭洗澡写作业,剩下的时间里,就是抱着那个杨桂留下来的生日礼物盒子发呆。
  成渐看著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正在放空的儿子,犹豫半晌还是坐了下来,仰头轻吐一口气,才把手放在自己儿子的头上轻轻揉著,&杨桂已经不要我们了,以後的生活,都重头开始吧。&
  掌心下的脑袋这时才有了反应,成洛慢慢转过头,用著杨桂那惯有的冷淡眼神,瞅了成渐好一会儿,方幽幽开口道,&成渐,你不要太自私了,你会後悔的。&
  成渐猛地一僵,脑海中似有什麽被翻了出来,是否在从前,有一个人,也曾用著这般失望透顶的口吻,对他说过这句话。
  不给他太多的回想时间,成洛避开了成渐的手,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礼物盒子打开,里面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录音盒子,盒子下还压着一张略微褪色的照片。
  成洛很小心地把那盒子给捧了出来,扭头看了成渐一眼,细长的指头重重地压在一个按钮上,一段清声唱著的生日快乐从小小的喇叭眼里清晰地飘出,那是成渐略带沙哑的磁性嗓音。
  成家最无敌霹雳型英靓帅酷俊正且有品位有内涵有风度的男人的宝贝儿子,终于又成了一岁,群众人民深感欣慰并在此祝贺~随著最後一句的结束,独自一人的欢呼声传来,录音机里的男人清清嗓子,似乎又傻傻地笑了好一会,这才让声音回复为正常的调调,成洛,十一岁生日快乐。
  我想给你说个故事。
  开头要怎麽说呢,好像每一位父母都会给自己的孩子说以前的故事,像是什麽时候会走路啊,什麽时候会说话啊,什麽时候会抓著汤匙自己吃饭之类的,不过这些东西,当著你的面我还真不知道该怎麽说,哈哈。
  你小时候身体不太好,老爱发烧感冒,脑子似乎发育地也比较慢,很晚才会说话。那时我很烦恼,想着万一你变笨蛋就麻烦了。
  本来你从小就应该待在医院里受专业人员看养,可我还是舍不得把你放在那个只有冰冷治疗仪的地方。
  因为你,是我跟杨桂的亲生孩子,也许到这个年纪,你还不能理解男人能生孩子的理论了。可那是事实,你是杨桂的,杨桂和我成渐的小孩,不容置疑。
  说到这里男人又顿了顿,似乎在思索著接下去该如何把脑子里过於纷乱复杂的东西整理好,再放出来。一记微不可闻的嗟叹过後,声音又继续下去。
  其实我以前,是真没指望过自己能有孩子的。在进入杨家当了艺人之後,尤其在跟他纠缠不清之後,那些接踵而来的事业上与感情上的暴风和漩涡,都让我猝不及防。
  很多东西,到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後怕。太过疯狂靡乱了,太过撕心裂肺了,这种生活,这种爱情,我本就从不向往。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跟杨桂也许就真的,只能在对方的人生道路上,狠狠地抹下一道带脓的血痕,然後带著这永不痊愈的伤口,从此形同陌路。
  毕竟我从不相信两个男人能长相厮守,毕竟我天生就对男人不算太有兴趣。
  也没有信心。
  可杨桂从来就有办法改变成渐的本能,把不可能化为可能。不管两个男人是否能牵手谈恋爱,还是一路互相扶持一路互相依靠,他都做到了,甚至是包括你的存在。
  这种纠结到骨髓里的执著,我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爱情还是其它东西了,我只知道我认命了,我不想再逃避。成渐跟杨桂分不开,真的分不开。
  就算在我认为再也见不到他的时候,还有个你被他留了下来,所以我无法忘却,更摆脱不了。
  可能你现在还不大了解这种感情,但最近看你老在那疑神疑鬼的,就借着这个机会提前跟你说。
  成洛你知道麽,在你第一次能清楚地张口说话时,就是对著杨桂的照片叫&妈妈&,那一年你已经三岁,那一年我跟杨桂已经认识了十四年。
  虽然叫一个男人做妈妈很奇怪,可是,母亲比起父亲要来说,要实在要伟大太多,根本就不能一概而论。这无关性别,任何一个孕育了新生命的人,都应该用那种崇高的称呼去敬重。你必须得这麽叫他,你必须得记得你是他生的,你必须知道一个男人作为母亲的身份,有多麽的辛酸难堪。
  就好像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女人,可他在我的人生里,扮演的就是一个女人的角色,同样的,我在他的人生中,也是这麽一个存在。
  因为我们终究没有要与一个男人共度一生的念头,就算是现在,我也依旧这麽认为。而杨桂就是我想要一辈子都在一起的那个所谓的伴侣,所谓的女人,所谓的惟一一个想要携手慢慢走向人生尽头的存在。
  这是一个永生的烙印,你不能抹掉,更不能将它当做耻辱,因为我跟杨桂是相爱的,因为我跟杨桂都深深地爱著你,你是我们之间的证明和羁绊,你应该感到幸福和满足。
  是不是一个人在感触良多时就会变得过於矫情呢,反正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你千万不准听了就算,老子难得的文青一回,嘿嘿。
  &&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不知道要怎麽说,一直不知道要什麽时候对你说。其实你啊,外表长得像我,可性格上有些地方跟杨桂很像呢,好强又爱往偏激的地方想,心里有烦恼也会憋著不说自己苦吞,认准一些事就抓著不放,所以我&&
  成渐,你又一个人神叨叨地躲在那里叽叽歪歪做啥,还不快去院子除草?邻居都催到信箱来了。
  嚷啥嚷,我这不就去了嘛&&
  录音机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录音机外的男人泣不成声。
  我生命里由始至终只有一个你,根本没有别人能代替。
  无关性别,无关男女,只是想手牵手一路走下去的人。
  可为什麽你最终还是要放手,为什麽你连对我多一点点的错误都不愿意再容忍,明明我早已编织好一切的谎言网住了我们的儿子,可你为什么还要刻意地在我面前把它戳破。
  生活中哪有那麽多的可是,事实上哪有一辈子的哄骗,残酷不存情理,现实不讲如果,世界上又有多少个人的苦难和凄哀能够感动上苍。
  这就是我们的社会,我们的渺小卑微,我们的无能为力。
  成洛默默地看著盒子的那张照片,并没有抽出,也没有像旁边的男人那般涕泪横流,只是把手缓缓地放在成渐蜷屈起来抖动不已的背脊上,一下一下地抚著,口气笃定地说,&妈妈终究会回来的,是吧。&
  然而男人给他的回应只是双手掩面一个劲地摇头,用著那嘶哑呜咽的声音不停地说,&成洛,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麽要道歉?为什麽你和他都要道歉?!我不要这种不切实际的廉价话,我要你把我的妈妈找回来,把我的妈妈还给我,还给我!&成洛咬著下唇终於红了眼眶,猛地一把将怀里的礼物盒子摔落在地,转而双手拉扯着成渐的领口咆哮著,&为什麽你这麽不负责任,成渐你他妈算什麽男人,闯了祸就得去面对去挽回啊!!&
  剧烈的争吵盖过了门锁打开的声音,随著成渐突然大声吼出的一句&已经来不及了!!!&,成洛的动作愕然僵滞在原地,他看到一个娇小恬静的女人,正站在玄关前,把手放在嘴上,一脸惊疑地看著自己和父亲。
  ===============================================================
  伍云葵比我大上十二岁左右,跟成渐结婚两年多,现在终於怀孕。
  成渐勉强表现出一个做父亲的快乐,而我则是连伪装的力气都没。
  一个非爱情结晶的降生,根本不值得让人高兴和祝福。
  成洛,你很快就会有一个弟妹来陪你玩了,以後就不会那麽寂寞了。
  伍云葵在怀孕时最常跟我说的,就是这句话,并且总是满脸微笑的。
  可我能回应的,只有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没有把内心的嫌恶和不屑表现出来,就已经很仁慈了。女人,你应该知足。
  我看著伍云葵细长的双眼里闪著一些明显的期盼,心里冷冷地这麽对她说。
  伍云葵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女人,外表干净性格温和做事勤快,这年代能找到那麽贤淑善良的,就算是东方女人,也不容易了。
  但是那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是成渐的妻子,不是我的妈妈。
  这个女人有点奇怪,明明我不是她亲生的,她却把我当亲生儿子看待。跟她结婚的是成渐而又不是我,我不喜欢这种爱屋及乌的爱,更没有任何理由要叫她妈妈。
  以往一切妈妈会做的事,都由她做了,我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每每看著她努力後又失望的表情,我心里只觉得可笑,隐隐还参杂一些欺负人的快乐。
  果然人的本质很恶劣,可又有什麽办法。
  我心里的那个人,无人可替代,这点,我想成渐跟我是一样的。
  成渐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一点关於妈妈的事情,我也配合著他的默契闭口不提,三个人之间从表面上看,还算是一个幸福的家庭。
  这种感觉,让我心慌。
  不能就这麽让其他人破坏了我跟妈妈还有成渐之间的牵绊。
  这种想法从知道伍云葵怀孕的日子起,愈发深刻,像在疯狂地催促著我,要做出些什麽。
  那一天,初春伊始,虽说料峭却也不太寒冷,我哈著白气仰头看著那颗被卡在二楼横缘上的足球,口里不急不缓地叫了一声,伍云葵。
  女人立马边脱著围裙边急匆匆从屋里走出来,用着那由始至终都无比温顺的口吻问,有什麽事?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压抑指尖的颤抖,若无其事地抬起手,指著那足球说,能帮我拿下来麽。说罢再弯腰卷起自己的裤脚,露出那血肉模糊的膝盖,我的脚受伤了,爬不上去。
  伍云葵想都没想便架起那特地摆在一旁的铝合金梯子,作势要往上爬。
  忽地一股带著寒意的风拂过,刺痛了被石头磨砺地太深的伤口,好像看见骨头了,我低低倒抽一口气,开始有点後悔为什麽自己要把自己弄得那麽疼。
  再次抬起头时,松了螺丝的铝梯也散了骨架,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伍云葵躺在一旁,抱著肚子缩成一团,满头冷汗地**著,看起来比我还疼的样子。
  可肉体的疼痛,终究比不过心灵,所以我决定不同情她。我只是半跪下来,再次低着头,伸出舌头,开始细细地舐起自己那血淋淋的烂肉来,咸腥的血味杂夹著涸涩的砂石,滋味意外的好。
  血总算止住了,伍云葵腿间的猩红依然在扩散,那不是随意舔舔就能治好的。於是我一瘸一瘸地走进屋里,慢条斯理地拿起电话。
  那段时间,伍云葵的眼睛是一直钉在我身上的,我想她看到了我脸上那抹带著血腥的灿烂笑容。
  就这样,我轻松地扼杀掉了一个与我有血缘关系的生命。不需要的东西,就没有必要存在。
  我一直觉得我身上有什麽东西已经坏了,可我还是有点小看自己的良心。
  伍云葵住院的期间,我一直在发烧,医生说是因为伤口感染的关系,天晓得我每晚每晚的噩梦和沉重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的罪恶感,是否也因腿上那伤口而来。
  伍云葵没有把真相告诉成渐,这点我是早就猜到的。
  後来的日子,一切似乎一往如常,又好像有点不一样,那个女人不再对我露出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的惶恐,还有一点自以为藏匿地很深的怨恨。
  不管怎样,这终究是个懦弱善良的女人,我现在看著她,有时会开始恍惚,这种眼神,妈妈以前是否也对成渐用过呢,在怀著我的时候&&
  转眼间又一个春天来临,我的脚因为上次伤地太重,留下了后遗症,一遇冷空气就刺骨地疼。很奇怪的是仅发作於初春,我想那是一个作孽的诅咒,一个罪恶的烙印,可我现在已经不太在乎了,我的良心早已被折磨殆尽。
  自噩梦消失以後,我开始频繁地梦见我的妈妈。
  那像是一场人生的倒退复而重新开始,妈妈第一次神情复杂地抱起我时,妈妈笑脸盈盈地喂我吃饭时,妈妈在新年带著我观看去唐人街春节大游行时,妈妈替我做草莓蛋糕时,妈妈接送我去上学时,我在梦里一天天长大,妈妈却总是那麽年轻。
  那一天,终究还是不得不再次面对。
  三年前的房间,略带沙哑的金属质感的歌声,萦绕在耳边,我贴著妈妈胸前冒著微微热气的皮肤,泪流满面。其实人知道未来并不是好事,特别是当你遇见无力改变的悲剧时,更徒添无法挽回的伤悲。
  可梦终归是梦,不是现实。
  那晚我彻夜未合眼,妈妈居然没有走,而是抱著我唱了一整夜,一整夜。当阳光钻进半眯著的眼皮时,我终於抬起僵硬的脖子,紧紧抓住他的袖子,说,妈妈,你不走了,你不会离开成洛了,对不对?
  妈妈看著我笑了,刹那间温暖如春,全身都被什麽东西热热地裹了起来,心脏跳得有点儿急促,我安心地阖上眼睛,享受这种让血液都加速流动起来的莫名愉悦。睡梦中,有一只冰凉柔软的手,在轻轻地抚著我的脸。
  我已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
  再度睁眼时,墙上的时针已指向那个九的数字,感觉眼角有点儿酸疼肿胀,枕边都是湿湿的一片,看来我是真哭了,整整哭了一夜。
  还有些地方似乎不太对劲。
  我皱著眉头掀开被子,瞟了一眼那唯一穿著布料的地方,不禁咬牙咒骂一声。
  靠,居然遗精了。
  这时我才发现伍云葵一直愣愣地站在门边,视线一相触时,她就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我惺松著双眼,打了一个哈欠挠头嘟囔道,你又不是**脸红个什麽劲。
  估计她没听见,或者是当作没听见,只像个怀春少女般羞羞答答地走进来,硬是没敢抬眼,然后双手递了一张照片给我。
  我挑著眉歪著嘴看了她两眼,才把视线转移到照片上。登时整个人欲弹跳而起,一把夺过本来就属於我的东西,我不由恶狠狠地瞪著她质问道,你什么时候偷的?
  不,不是那样的&&我怕你把照片弄湿所以&&伍云葵嗫嚅著,细声细气的谨慎模样更显得小鸟依人。见我没答话,她才慢慢地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恭维道,那个人是谁?长地挺好看的。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我没有回答她,只把照片重新放好,又扭过头打量起她那好久都没有看见的淡淡笑容。
  本来想叫你进来吃早餐,然後,听见了你在叫妈妈&&
  这回变得我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手,把手给我。
  我抬头看着天花板,表情还带着些许别扭。
  诶?她有些不明所以。
  女人的婆妈有时真让人难以忍受,不由她做任何回应,我径自一把拽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刚才你是不是摸过我这里?
  果然跟梦里一样,凉凉地很舒服,闭上眼睛,我开始再次享受这让人打从心底能暖和起来的肌肤相触。那一刻我开始有点理解为什麽成渐会娶这女人做老婆了。
  果然我们两人都摆脱不了那个人的阴影。
  过了一会儿,掌中那柔软的东西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我蹙著眉睁开眼睛,垂眼默默地看著伍云葵的手背,从我的手心中一点一点地抽出。
  接著那细如青葱的指头,按上了我昨晚哭地酸疼的眼角,一滴液体,顺著她粉色的指尖滑落。
  一阵尴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鹌鹑蛋每天吃几个最好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