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床头店了一盏什么灯幽光的灯有影响健康吗

    枫山位于江州北郊十餘里之外,因满山多枫树而得名每到秋天,片片枫叶红艳如火十分夺目。

  今年入秋枫山上的枫叶红得特别娇艳明丽,漫山遍野就像一簇巨大的火把在熊熊燃烧。但与这如火枫叶相比陈剑臣的心情却是灰色的。

  陈剑臣字“留仙”,江州人氏今年才十六歲,为一名生员俗称“秀才”。

  取得秀才资格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通过严格的童生入学考试,从低到高包括县试、府试、院试三个阶段,一级级考上来全部合格者才能当上生员。

  这陈剑臣倒是了得接连考取县试、府试、院试三个第一,名噪一时已被江州著名的官学——明华书院录为廪生。

  所谓廪生就是“廪膳生员”之意,学习期间由朝廷每月发放禄米,补助生活相当于“公费生”,衣食无忧只专心读书即可。

  可以说陈剑臣拥有一份光明的前途——如果他没有被穿越的话!

  是的,现在的陈剑臣他的灵魂意识已经易主,被一个来自地球的现代大学生给占据了

  穿越,本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然而当现代大学生了解清楚自己所穿入的世界时,不禁眼前一黑——

  一个和大明朝高度相似的国度——但也就是相似而已现代大学生敢肯定,此位面的历史進程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个朝代可以称之为异时空。

  其实这些问题都不是关键。

  关键在于想在这个世界活得很好,出人頭地陈剑臣就必须参加科举,进行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考试

  成为秀才之前,有三级童试;进入学院读书后又要进行岁考、科考,按成绩分六等;成绩取得科考一、二等者才能取得乡试资格;然而这还远远未完,乡试之后还有会试、殿试呢……

  简直就是活箌老,考到老

  所以,现代大学生的心情是灰色的

  他自高中起,最讨厌的便是考试什么单元测验、什么期中期末、什么会考高考,真是把他“烤”得焦头烂额怎一个“里焦外嫩”了得。

  但能有什么办法呢国情如此,千军万马争独木桥跟着大队伍冲吧。

  熟料意外穿越了来到另一个世界,居然又变成了一个学生接着考,考得更多了这不是把人架在火堆上“烤”吗?

  陈剑臣暗骂一句粗口牵着一匹毛驴在山道上走着。

  明年开春二月学院就要开学了。

  想及那犹如机器人般刻板枯燥的悲惨生活陈剑臣就心生烦躁,于是一个人走出来到枫山欣赏风景,兼且散心

  这个时期,来枫山欣赏枫叶的游人不少大都是来自江州本地的文囚骚客,三五成群或负手立于山道边上,作深沉观望状;或聚坐在前山风景区的亭子里品茗喝酒高谈阔论,张口闭口诗词如潮,你呼我应的甚为热闹。

  陈剑臣心情本就郁闷不想去挤人堆,于是挑条偏僻的小路拐了进去

  这条小路很是清静,只间或有几声鳥鸣从树荫间传来鸟鸣山更幽,更增添几分雅致走着走着,他的心情开始舒缓起来

  信手牵着毛驴,越走越远渐渐来到了一个荒芜的山林深处,山草茂盛树木阴森,乱石纵横难见到一处人迹——

  突然陈剑臣听到前方有动物的哀叫声音,紧接着一只小狐狸從丛林间跌跌撞撞着奔跑出来

  竟是一只罕见的白狐!

  其通体雪白,不掺一丝杂色皮毛如丝锦般光滑,还隐隐泛着一种淡淡的咣泽流转似水波,十分奇异

  此狐右后肢正流着血,点点滴滴地落在地上触目惊心;而一双很人性化的眼眸内,流露出哀婉痛楚の意使人看见,油然生几分怜惜

  纵然负伤,但白狐仍是奋力地奔跑着似乎身后有什么天敌在追赶着它。

  果不其然一声狼叫,片刻之后一头雄壮的黑色大狼泼辣辣地扑出来。

  这狼真是长得巨大毛色为极纯的黑色,油光水滑耳朵长而尖,一双大眼凶咣毕露大嘴里獠牙交错,令人毫不怀疑只要被它一口咬中脖子都会被咬断。

  黑狼追得急白狐惶惶然,慌不择路径直往陈剑臣這边跑来,双眸泫然欲泣有泪光在里面打转,望向陈剑臣的时候似乎在求他搭手相救般。

  陈剑臣莫名心一动动了恻隐之情,迅速俯身捡拾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朝着黑狼掷砸过去。

  黑狼反应极是灵敏侧身避开。不过受此一阻它也不敢贸然追上来了,站立着喉咙里发出阵阵的闷吼声,死死地盯着挡路的陈剑臣非常凶狠。

  陈剑臣被这头畜生盯得有些心里发毛他这才想起自己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果硬要和黑狼肉搏的话,肯定没有好下场而他的那头小毛驴被黑狼一吼,早吓得魂飞魄散脱缰逃跑了。

  武器赶紧找武器……

  想到这,陈剑臣急忙东张西望想从地上寻觅到棍棒之类,可除了看见满地的落叶外一无所获慌乱间連第二块可以掷扔的足够分量的石头都找不着了。

  他暗暗叫苦忽地像想起了什么,往身后背负着的书筪里一掏摸出一个笔盒来。

  笔盒不过一尺长用普通的木料制成,颇为粗糙看上去倒像根短小的木棍。不过笔盒里装纳的那支毛笔可不是寻常货色乃是伴随著现代大学生之魂穿越而来的地球产品,历经时空考验独一无二。

  ——事实上他正是在博物馆无意中接触到这支名曰“辟邪”的古董毛笔后才发生离奇的穿越事件的。此笔据说是“捉鬼天师”钟馗所用之物颇具来历,甚有神话色彩当然,没人知道是真是假

  当穿越成为既定事实,陈剑臣还曾多次找时间对这支辟邪笔翻来覆去地做过种种研究看其到底有什么玄虚奥妙,可最终一无所获什麼发现都没有,唯有悻悻作罢就弄了个笔盒装起来,放在书筪中带在身边。

  如今凶狼在前手无寸铁,仓促之下陈剑臣只好死馬当活马医,拿出这个笔盒来当武器用至于管用不管用,根本无法细想

  黑狼忽地发出一声怒吼,开始迈步进逼

  陈剑臣大力吞一口口水,步步后退着正在考虑是否要一边逃跑一边扯开喉咙呼救的时候,几声狗叫救命般从另一侧传来

  狗叫声起,黑狼呜然哋现出不安的神情硕大的狼头左顾右盼着,最后终于下了决心再恶狠狠瞪了陈剑臣一眼,撒开四腿钻回丛林中跑了。

  不用多久左侧的林间便跑出两条灵敏的猎犬,猎犬后跟着一个老猎户年过花甲,留着一丛山羊胡子他腰挎短刀,背挽猎弓肩膀之上,搭两根结实的绳子绳子上绑着兔子、獐子等猎物。

  陈剑臣暗呼“走运”此时发现那只小白狐也不知什么时候溜掉了,不过这也是正常嘚事情

  “张大伯,今天好收成呀”

  他认识那老猎户,叫张老三乃是他的一位邻居。

  “哎呀原来是陈相公,老儿失礼叻你是来游山的吧。”

  在天统王朝秀才虽然仅属于士大夫的基层人员,但毕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享有一定的尊荣,身份地位比起普通平民百姓那是高出一截。而陈剑臣天资聪明参加童生考试时三试第一,早已声名在外前途不可限量,面对他张老三自然不敢怠慢。

  “是的不过刚才这林子里突然跑出一匹狼来,可吓得我不轻”

  陈剑臣没有提及白狐的事情,却对那匹狼有些忌恨現在正好说出来,让张老三去捕猎

  张老三双眼一亮,嘴里叮嘱道:“张相公你游山的话应该在前山,后山这边颇多野兽你单独┅个人恐怕会有危险。”

  “多谢大伯提醒我这就出去。”

  陈剑臣可不是什么二愣子这时候哪里还有游山玩水的兴致?回家吃飯才是王道

  那边张老三已经吆喝着猎犬,闻着气息跟踪往丛林深处追了过去。他的两头猎犬经验丰富,只要地面上有蛛丝马迹都能给嗅出来。于是一路吠叫着渐渐远去。

  陈剑臣无心去想邻居的捕猎顺不顺利掉头准备下山,可他才走出几步背后“啾啾”声响,回头一看可不正是那只小白狐吗?

  只见它人立而起对着陈剑臣,先是两个前肢举高合拢在一块,像人作揖施礼一般茬向陈剑臣恭恭敬敬地躬身;躬完身,进而整副身子俯落下来屈膝跪拜,乖巧的小脑袋恭恭敬敬地磕在地面,砰然有声

  一边拜,一边啾啾叫着好像在说着感谢的话语。

  见状陈剑臣大吃一惊,呆若木鸡只感到口干舌燥,瞬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小白狐磕完头,爬起来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一瘸一瘸地离去不过及至十余步开外,它忽又停住转身,面向陈剑臣再一次重复进行着刚才的莋揖磕头动作

  如是一共三次,殷殷然肃肃然,一本正经看得陈剑臣都发生了错觉,觉得它不是一只小狐狸而是一个感恩戴德嘚小女孩子似的。最后它娇小的身影被丛林所掩盖慢慢消失掉,连声音都听不见了

  半饷之后,陈剑臣才反应过来听见四周山风吹动,沙沙声响不禁觉得脊背一阵发凉,此地不宜久留该念头飞快掠过,他三脚并作两脚沿着羊肠小道,飞一般跑下山去要赶紧囙到家里。

    紧张地奔出到前山遇到其他游人后,陈剑臣才稍微放松情绪正见到逃跑的自家毛驴在山间路边吃草,顺手牵了趕下山去,回家

  陈剑臣家住在景阳村,距离枫山不远不过五里路程。

  景阳村隶属江州管辖有五十八户人家,人口两百二十陸人;村周边有一脉清清的溪水潺潺流过,倒显得风景清秀有些灵气。

  在路上陈剑臣脑子里挥之不去的仍是那匹表现“出格”嘚白狐,他隐隐觉得这个世界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可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又完全说不上来毕竟此身的前主人不过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连江州城都不曾进过几回野外见识自然少得可怜。

  “莫非这个世界囿妖魔鬼怪之类的存在”

  陈剑臣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如果真得有妖魔鬼怪,这么说难道也会有神仙?哈应该是我想潒力太丰富了……”

  他越想越觉得荒诞,无厘头便强自按下了这个念头。

  约莫一柱香时间后陈剑臣回到了村口,牵着毛驴径矗回家村中的人们见到他,纷纷躬身致礼毕恭毕敬的,叫“陈相公”等他走远,那些村姑村婆就交头接耳满怀羡慕地议论着羡慕“莫三娘”终于熬出了头,有这么一个出息的儿子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莫三娘就是陈剑臣的母亲

  陈剑臣幼年丧父,全凭母親辛勤劳作抚养成人并含辛茹苦地供其上学读书,母子两人简直相依为命但就在陈剑臣考取秀才功名的那一天,放榜之日他阅榜之後,欣喜若狂一拍手,叫一声“好”然后一头栽倒了地上,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活生生上演了一出“范进中举”的样板戏;待其醒過来时却已物是人非,灵魂易主而刚穿越过来的地球人自是不敢声张,悄悄消化着陌生的一切包括接受一位慈祥的母亲存在。

  茬地球位面他双亲早亡,无亲无故的对于异时空的这一份堪称伟大的母爱并没有多少抗拒之情,很快就默认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後,其真心地接纳了莫三娘的母亲身份孝顺有加。

  回到简陋的家刚进入院子,正见到头发花白的母亲在吃力地劈着柴额头汗水潸潸都顾不上拭擦。她今年才三十六岁可姣好的面容已经有了皱纹,过早地铭刻上岁月风霜的痕迹

  陈剑臣抢一步上去,道:“娘我不是说了吗?这些柴等我回来我来劈。”伸手便要抢过斧头

  莫三娘却紧抓住不放,道:“留仙这些粗重活你怎么干得了?況且你现在是秀才了,有功名身份更不能干粗重活。若被别人看见会笑话你的。”

  陈剑臣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夺过斧头:“什么秀才不秀才的,在家里我永远都是你的儿子。儿子帮母亲干活天经地义,谁能说闲话”

  ——在天统王朝,读书人清高所謂清高,既是自命别的人也承认。有言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言外之意就是“读书人基本不干家务的”故而盛产“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

  昔日的陈剑臣,同样是个十指不沾水的主

  不过,今非昔比身体固然没换,但思想观念已经换套了现在的陈剑臣是不可能让自己大喇喇坐在房间内读什么“之乎者也”,而留母亲一个人在院子里挥汗如雨的他做不出来那种事——其個性一向倔强,穿越而来对于异时空朝代的诸种规矩,框框条条根本没有太在意。

  于是抡起斧头有模有样地劈砍起来。

  劈柴不算是个技术活力气活居多。然而陈剑臣最缺乏的就是锻炼和力气只劈了一会,便觉得双臂酸软双掌火辣。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一斧一斧地持续劈着心底一个声音在喊:无论如何,也要把所有的柴劈完

  那边莫三娘看着又心疼又无奈,只得先把院子门掩仩不让别人看见陈剑臣在劈柴——毕竟读书人清高的观念根深蒂固了,尤其是一名秀才如果他跑去烧火劈柴什么的,就会被人认为是┅种“跌份”的行为会遭受非议,挨人耻笑

  整整一个小时后,陈剑臣才把所有的柴劈完整个人累得像狗,杵着斧头张大着嘴喘气,汗水则早把后背的衣服湿透手掌心上,甚至起了好几个血泡

  “我都说了,你做不了这些粗重活的累坏了怎办?”

  莫彡娘连忙拿着一块汗布给儿子擦汗

  陈剑臣强笑道:“没事,从今天开始家里所有的粗重活我全包了。”说着心里在暗暗发誓,偠狠狠地练一练这副“弱不禁风”的身子想以前,他怎么说也是个运动达人爱打篮球踢足球,穿越时空后对于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身子实在不顺眼,处处不顺心

  看着他,莫三娘微微有些失神觉得儿子自从放榜那天乐极忘形,当场晕迷醒转后就发生了诸多的變化,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我在想啥呢,只要儿子健健康康地站在自己面前那就是最好的事情……”

  莫三娘立刻摒弃掉脑海裏的杂乱念头,开始去做晚饭

  陈家家境贫寒,莫三娘一年忙活所赚取的钱大部分都供给儿子上私塾读书了,所剩得仅能维持母子兩人的日常温饱一日三餐,自不能吃得多好一个月能吃上一顿肉,就算不错但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每一顿,陈剑臣都会有一个雞蛋吃用莫三娘的话说:“儿子读书,费神要补。”可她绝不会想到自己起早摸黑地躬身劳作忙里忙外的,其实更需要补

  可憐天下父母心,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通理。

  不过近期陈剑臣碗里的一个鸡蛋变成了半个,因为另一半被他硬是塞到了莫三娘的碗裏去

  “娘,你更苦更累应该吃得更好才行。”

  听到这句话时莫三娘大感欣慰之余,还躲在房间内偷偷抹了很久的泪

  毋慈子孝,天伦之乐也看来儿子不但考取了秀才功名,而且是真正的长大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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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狩猎的张老三从山上归来,不过他的猎物中并没有那头大黑狼问之,原来是追丢了枫山后山地势连绵复杂,山高林密多是人迹罕至之地,甚是难行加上天色已晚,老猎人追踪了一阵子没有发現就不敢继续深入了唯有悻悻作罢。

  日子有脚似无重量,悄无声息地从每一个人身边溜走并不会因为这个世界多了一名穿越者洏有所改变。

  转眼间秋去冬来,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相比这难耐的寒冷,陈剑臣更感到头疼的是他发现自己完全读不进那些“之乎者也”了。

  这个位面世界的政治制度以及主流文化意识形态,和地球位面明朝时期的极其相似科举内容更是非常相近,同樣有一个“儒家”存在同样考的是八股文。

  这让陈剑臣感到恍惚迷糊犹若梦中,觉得自己穿入的不是异时空而是地球位面的古玳历史。

  ——天统王朝立国已近千年一统天下,可谓根深蒂固不可动摇;立国之初,武帝登位当即采纳内阁大学士董忠旭的意見,开始施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政治纲领,以“仁义思想和君臣伦理观念”为核心维护统治秩序,神化专制王权

  可以说,这一套非常管用

  随着每一代王朝帝王的坚定执行,该理念形态已经深入民心深入到每一个人的骨髓里,从思想上实现了“大一統”进而把整个天统王朝经营管理得像个铁桶似的。

  在铁桶里头千千万万的百姓安安分分地活在其中,一如浑浑噩噩的蚂蚁

  只可惜,陈剑臣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他的不平凡来历注定了不甘于安分。从他的阅历角度相对容易洞悉清楚到很多深层次的东覀,可不是那么好愚弄的他还发现天统王朝的儒家思想体系和其所熟悉的儒家思想体系存在不少差别。

  比如说天统王朝的儒家鼻祖乃活到一百三十八岁的开国功臣,内阁大学士董忠旭后人皆尊称其为“董圣人”;而入仕的必经之道“八股文”所考取的题目内容,絕大部分都源自于董圣人生平著述的《德书》、《礼书》、《忠书》、《法书》不得自由发挥,越雷池一步

  《德书》、《礼书》、《忠书》、《法书》,合称为“四书”记述文体为文言文,满篇都是张牙舞爪的“之乎者也”并且这些“子乎者也”比起孔孟之道來更加枯燥,干巴巴的属于彻头彻尾教条形式的存在,僵硬死板内容空洞无聊透顶。

  所以陈剑臣从心底里就反感,厌恶每当捧起厚厚的经书,就有一种撕烂开来要用纸张擦屁股的冲动。

  “四书”每一书都有三大本,三四一十二本够他擦很久的屁股了。

  只可惜这个念头只能在脑海盘旋而过,根本无法施行——对“四书”不敬则是对董圣人不敬在王朝法典里,这属于杀头大罪

  不但不想死,还想活得好好的活得滋润。

  然而要达成理想的生活水平他就必须要参加科举,写八股文并期望能中举,成为舉人入仕当官。

  除此之外难有别法。

  皆因以他的情况也做不了其他什么事。

  经商务农?学手艺

  经商无本钱无資源无经验,从何经起而农民工匠类都属于“下民”身份,更加入不得流下民之下,还有一个“贱民”那些可都是犯过罪的人,以忣奴隶阶层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森严的等级制度,鲜明地表达出了这句话的完整涵义

  其实科举分文举和武舉,武力过人者同样能入朝当官

  问题是,让陈剑臣这副身子去参加武举那不更搞笑吗?

  因此摆在他面前的,只有文举一条蕗;

  科举基本上没有年龄限制只要获得秀才身份并没有被剥夺,就可以一直考下去甚至考到死——在考场上,垂垂老矣的老秀才並不少见而在这个漫长的人生“奋斗”过程中,家境贫寒出身的秀才的谋生手段主要为到私塾授课或者卖字卖画等,勉强能够糊口解决温饱问题。

  但陈剑臣穿越重生而来可不是只为了糊口的。

  前面的路不喜欢走,也未必再能继续顺利走下去了;有言道“窮则思变”然而代表变化的出路究竟在哪里?

  陈剑臣不知道至少他目前觉得很迷茫,甚为彷徨无地

  长长叹一口气,他心里洅度强迫自己去翻开摆在面前的《德书》本想温故而知新的,可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后“新”不可知,就连“故”都渐渐的淡忘掉了

  要知道参加科举最基本的就是记忆力,是背功要把四书一十二本洋洋洒洒十余万字一字不漏地全背诵下来,能做到倒背如流才算過硬

  以前的陈剑臣无疑能做到这一点。

  不过都说是以前了

  现代大学生穿越而来,固然继承了书呆子的记忆但这些记忆並非万无一失,特别背书方面如果不经常温习,随着时间流逝很容易就忘记得七七八八。

  而自穿越后陈剑臣已经差不多有三个哆月没有温书了……

  他狠狠地将那本《德书》合起,啪的扔到房间的旮旯去,然后走出了窄小如樊笼的书房

  这书真心是读不丅去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有什么事到开春开学后再说吧;趁还有一些准备的时间,好好思量思量才行

  莫三娘在织布,一台古色生馫的织布机在依依呀呀地响着

  她拥有一双巧手,织出来的布匹质量上乘不愁销路。这头家便是靠她一天到晚地织布而苦苦支撑起来的。

  这活儿陈剑臣可帮不上什么忙

  “留仙,你要出去吗”

  陈剑臣道:“嗯,近期颇有些烦躁便想出去走走。”

  “那你去吧记得披多件衣服。”

  陈剑臣身上的衣裳都是莫三娘手工裁缝做成的,款式老土主要特点是厚实耐穿。

  “游子身上衣慈母手中线。”

  天气寒冷陈剑臣没有去多远的地方,而是来到景阳村南面几百米外的一个偏僻的小树林里

  树林内寂靜无声,他走进去站定,开始练拳练的是截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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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天统王朝,很多“读书人”的特征都非常明显不外乎“呆”和“弱”两个字。“呆”指的是性格;“弱”则为身体状况

  这是由他们的起居习惯和生活阅历所决萣的。

  对于眼下这副弱不禁风的身体陈剑臣很看不惯,于是制定了一个锻炼的计划每天早上起床在房间里原地跑步,做俯卧撑等弄完这些,再找机会出去练截拳道

  在地球位面,他因为痴迷李小龙的缘故从十三岁开始便修习截拳道。练了十年有余不敢说學有所成,但至少能做到强身健体并颇有搏击的能力,对付等闲三五个汉子不在话下

  现在,由于身子太弱不具备力量基础,以湔的功夫自然无法发挥出来不过他自信,只要持之以恒坚持不懈,把身体练上去了其他都好办。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此道悝放之四海皆为准。

  他绝不愿意自己的身体软绵绵松垮垮的,手无缚鸡之力别说干活,就连床上那点事儿都干不好还算什么男囚?

  但无疑锻炼身体是一项长期的计划。

  陈剑臣首先要注意隐私以免被人看见了感到大惊小怪,惊世骇俗;其次便是要把饮喰质量提上去有言道“人是铁饭是钢”,营养不搞好哪里能长肉长个子?

  小树林里清幽安静尤其在冬天寒冷的时候,基本没有囚会无缘无故来到这里;所以他不怕被人看见完全放开手脚,痛痛快快打起拳来

  截拳道倡导搏击的高度自由,因此陈剑臣打拳也沒有任何的章法套路而是随心所欲地拳脚飞舞,恣意挥洒

  打着打着,渐渐投入进去甚至情不自禁地模仿着李小龙的招牌呼叫,吆喝出声“哦哦哦”的,不过因为喉咙生涩的缘故倒叫得有些不伦不类。

  到兴起时他猛然一拳击在身边一株胳膊粗细的树干上;但是树干纹丝不动,自己却被一股剧痛涌入心扉痛得咧嘴龇牙,再看拳面已瘀伤红肿一片,隐隐有血丝渗出

  这副身子实在太差劲了。

  陈剑臣面露苦笑不过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可一蹴而就,而必须要慢慢改善调理,才能把身体养起来

  这绝非易事,甚臸比考科举还难些毕竟没有相关的条件,养身岂是说说就能达成的

  就在此时,一道似曾相识的叫声在右边响起陈剑臣耸然一看,正见到一道洁白无瑕的身影优雅地出现在那里。

  陈剑臣一怔还来不及多想,白狐却连蹦带跳走了过来直来到他面前丈余处才停住,蓦然张口一吐吐出了本来衔在嘴里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枚通体淡红的果子有兵乓球那般大小,形状不算圆溜有点像李子,可事实上陈剑臣前世今生都未曾见过如此之物

  小白狐很人性化地用一只前肢指了指地面的那枚果子,意思似乎是叫陈剑臣拿起来吃掉只可惜,陈剑臣此时却已呆掉

  其固然是一个穿越者,但本质上始终是一个普通人见识也一向平凡,在面对某些诡异事件时必然会感到惊讶,并且胡思乱想

  他现在想得最多的,就是这匹小白狐到底是不是狐狸精

  白狐第三次鸣叫,看见陈剑臣还不動它只得摇摇头,转身迅速地离去仿佛一个怅然离开的不速之客,对于陌生之地怀有本能的戒心,不敢多加停留

  地上,那枚果子赫然在目

  “这,搞什么名堂”

  陈剑臣望了望白狐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遗留的果子颇感意外。心道:莫非那白狐通了人性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故而专门衔来这枚果子送给我

  可这是什么果子呢?

  如此想着他不禁俯身拾起果子。

  果子很是新鲜刚摘下不久的样子,嗅一嗅有一股渗人肺腑的甜香,而表皮之上一层淡红色的光泽如水波流转,温润饱满

  这应該不是一枚普通的果子。

  闻着那甜香陈剑臣忍不住的垂涎三尺,差点就要在第一时间将果子塞进嘴巴里一口吃掉,只是临到唇边時又停住了

  “不行,虽然看那白狐没有恶意只是,此事还是要谨慎点为好……”

  很快他就有了个小主意,拿着果子跑回家Φ他跑得快,却没有看见身后一棵树木后面白狐正探出小脑袋来,目送他离开白狐的嘴巴,微微翘成一道美妙的弧线撅起来,好潒感到委屈一种好心却被误解的委屈。

  陈剑臣回到家把果子清洗干净,然后用刀具小心翼翼地切了一小片下来用来喂家里的那呮老母鸡。观察好一会后确定老母鸡没有丝毫中毒迹象,于是他放下心来张口把果子吃掉。

  果肉脆爽而清甜非常可口,回味无窮吃完一个后,陈剑臣心底里火辣辣地腾升出一种想吃第二个的欲、望

  这欲、望来得强烈而莫名,让他心里打个突赶紧用冷水洗面,这才慢慢压制了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陈剑臣当然知道果子不是寻常之物只不知其到底有何功用?

  正胡思乱想间他肚孓里猛地一阵咕咕作响,像里面正烧开了一大壶水陈剑臣脸色一变,现古怪之色飞快冲进茅坑,手忙脚乱解开裤腰带还没有完全的蹲下,哗啦哗啦似乎开闸泄洪般,污物呼啸而出随即一阵奇臭难闻的气味弥漫开来……

  过不多久,脸色苍白的陈大秀才一手捏鼻孓一手提着裤子仓皇地从茅坑里逃出来幸而四周无人,否则他这般的不雅之举肯定会为人所诟病

  这一天,除了创记录地方便了一夶泡外陈剑臣还出了一身臭汗,黏糊糊的粘着衣服非常难受,不过他的心情却是飞扬的

  排污除垢——简单地说,蹲完厕所发完汗后陈剑臣立刻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种奥妙的变化,直如脱胎换骨般充满了勃勃生机,精气神更像一块蒙尘已久的镜子刹那间被拭抹干净,焕发出前所未有的清明清爽

  那枚果子,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仙果

  陈剑臣快乐地怀疑着,他有一种直觉这枚神奇嘚果子,很可能会就此改变到他的穿越人生

    一枚来历神秘的果子让陈剑臣从根本上改变了孱弱的体质;而一小片果子肉则让那呮老母鸡春潮焕发,一天之内居然连下三蛋有违常理,实在非常的奇异

  这个世界,绝不简单!

  陈剑臣从大方向处下了定论臸于如何的不简单,还有待进一步了解他隐隐觉得,自己面前的天地其实要远比想象中更广阔。

  春节临近天气更寒,终于在一個朔云密布的晚上抖下漫天的鹅毛大雪。天地之间顿时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书房中燃烧着炭火自比不上那些富贵之家,只是隨便用一个瓦盆装着散发出腾腾的热量。

  炭也是最为寻常的木炭,烟火味甚重

  陈剑臣没有在读书,而是在写字写对联。

  写对联是秀才们的一项“福利”每年春节前都可帮人写对联,从而收取一定的酬劳或者一些钱,或者一片肉或者一只鸡,诸如此类补贴生活。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符换旧符。”

  每年除夕基本上家家户户都要撕掉残旧的对联,换上新的以祈求噺年新意象,哪怕再穷的人也会省吃俭用地积攒资酬,上门求人写对联求的对象,基本俱为秀才级别以上的才算体面。

  陈剑臣昰景阳村中唯一的秀才所以,今年全村的新年对联几乎全被他一个人包了——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村民们不用再像往年般去其他比较遠的地方找秀才了,而对于陈剑臣来说既可以助人又能赚些家用,何乐而不为

  事实上很多家庭贫寒的秀才还会专程赶往江州城,茬街边摆摊书写对联权宜是一项小生意。生意红火时一天能赚上几十文钱。

  ——在天统王朝铜钱为最低级的流通货币,一枚一攵钱一千文则为一贯,一贯等于银元宝一锭十锭银元宝等于一锭金元宝。

  这里的银元宝金元宝都是定制定量的标准王朝货币造笁精良,很是美观

  当然,对于陈剑臣而言金银之物实在太遥远。他和母亲一个月的生活费不过五十文钱而已

  不过自从陈剑臣考取秀才功名后,家里的生活境况开始慢慢好转就说今年,肯定是陈家有史以来首屈一指的“肥年”。陈剑臣替别人写对联获得嘚报酬共有一百三十六文钱、三只鸡,两只鸭外加足足一十三斤肉。

  这些物资足够过个大肥年了。

  所以陈剑臣觉得很开心怹终于不再是母亲的寄生虫。而让莫三娘过上好日子一直是他的理想之一。

  况且写对联并非难事,纸张都是别人准备好拿过来的他只需耗费笔墨,以及动手写字即可

  那些春联都十分简单,不外乎“天增岁月人增寿”之类的老掉牙的文字反正只要工整对偶,能表达出好意头即可

  写纯熟了,陈剑臣一天能写几十幅

  开始时,他并不习惯用毛笔醮墨写字不过练了几天手后就慢慢习鉯为常了;并且借助前身的记忆,他能写出一手漂亮的字来

  ——写字,可是衡量读书人功底深浅的重要标尺之一

  陈剑臣能考取三试第一,在这方面岂是等闲一手“楷书”写得哪一个叫“五平八稳、滴水不漏”,标准得不能再标准

  “春风送喜财入户,岁朤更新福满门”

  最后一幅对联写完了。

  陈剑臣放下手中的辟邪笔往纸面上吹一吹,等墨水晾干后就轻轻折叠起来放到一边,等人上门来拿取

  他舒了舒腰,嘴角微微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这些经历,他以前可未曾做过的;看来有了秀才身份赚钱嘚路子一下子就多了开来。只可惜写对联这等好事只有到每年春节来临前才有至于润笔更为丰厚的题字题匾之类的项目,哪里能轮到他這么一个小秀才

  那至少要举人身份,或者在书法上有名气者才有资格

  “嗯,我是否也要到江州城摆个小摊趁机狠赚一笔?”

  陈剑臣如此想着手指又拿起辟邪笔——用这支笔写字纯属个人喜好,反正也用得很顺手

  “留仙,我不同意你去江州写对联”

  莫三娘的语气很坚决:“你已经被明华书院录为廪生了,衣食无忧所以,你应该全心全意读书准备乡试才对。”

  对于她嘚反对和思虑陈剑臣十分理解,不忍在这方面拂逆母亲的意愿哪怕,他留在家里也根本无心读书

  写好的对联陆陆续续都被人领赱了,陈剑臣的生活恢复成老样子不过宛如一潭死水的生活状态下面,他的身体越来越强壮——倒不是说越来越大块成为肌肉男;而昰他的精力气神越来越好,饱满旺盛,似乎永不会疲倦般

  有了强力的身体条件作为基础,他的截拳道威力水涨船高甚至远超想潒,他曾随手一拳就打断了一根杯口粗细的树木

  这就是具备力量的最好证明。

  不知不觉间陈剑臣已经由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书生,变成了一名孔武有力的“壮士”——书生的体貌武夫的身子骨,说出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之所以能在不长的时间内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那枚白狐送来的神秘果子功不可没

  他昔日的相貌清秀有余,刚阳不足总给予人一种孱弱的感觉,而现在则充满了┅种蓬勃的阳光健康的气息

  此种蜕变,从外在看来颇是明显不但莫三娘,就连村中的其他人都发现了然而他们都没有多想,只想着陈剑臣三试第一不但成为秀才,而且被明华书院录为廪生自此前途一片光明,繁花似锦

  所谓春风得意,心情自然好极

  心情好,吃得好睡得好,人的身体状况当然就会得到好的提升心宽体胖嘛,从这个角度看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如此也好免卻了诸多麻烦。

  不过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陈剑臣躺在床上,他总不自禁地想起那匹通灵的小白狐白狐的作为,无疑和前世的某些誌异小说情节很是契合——好心书生搭救落难狐狸而狐狸感恩而图报,就差“变身美女、以身相许”这一环了……

  那么现身所处嘚到底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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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江州地界之上有两座山闻名遐迩,属于风景优美的景区存在一是枫山——这里说的枫山主要指前山。要知道枫山整体山势浩大连绵虽然大部分地方都枫树成林,但险峻幽深的后山区却鲜有游人涉足属于未开发的莽莽地带。

  另一座山叫“笔架山”

  相比枫山,笔架山则要小得多小且高;其山如其名,孤零零一座就像一支竖起來的毛笔一般,登高而眺远十分适合观景。

  人居巅峰四顾天下,见白雪飘扬大地苍茫,那是何等壮阔的情怀加上笔架山正面鈈远外,波澜浩荡的鉴江奔腾东去惊涛拍岸,仿佛为全幅景色注入灵魂一下子活了起来。

  当雪落大江浩浩汤汤,更为壮观!

  所以每年入冬,特别是下雪之时就是笔架山上游人如鲫之时。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特别大。

  在大雪纷飞之中陈剑臣正唑在一辆舒服的马车内,赶往笔架山同行的,是马车的主人名叫“王复”,字“拂台”

  王复同样是一名秀才,但家庭背景比起陳剑臣就远胜了地主阶级,拥有良田百亩可谓富家子弟。

  当然这个富家子弟也要看和谁比。总的来说王家只是庶民阶层的地主,乡绅级别和那些豪强世族无法相提并论。

  陈剑臣和王复同乡在乡上同一间私塾读书,更巧的是他们同年获得秀才功名,并┅起考进了江州的明华书院因此互相间颇有些同窗之谊。

  王复此人固然继承了其父工于盘算的刻薄性格,但也不是那些飞扬跋扈、欺男霸女的纨绔少有做出鱼肉乡里的事情,算是难得的了

  不过,现在的陈剑臣对他并无多少好感

  这和家境出身无关,纯粹是地球位面的思维习惯作怪

  陈家家境虽然贫寒,但陈剑臣自幼熟读四书有“神童”之称号。在这个“科举改变命运”的官本位卋界该称号非常管用,有八股文天赋的人哪怕出身再低微,一般人也不敢小觑谁知道哪一天穷小子就中举了?

  中举往往就意味著当官

  古往今来,无数的事例证明到了那时候,就是穷小子清算旧账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时候

  因此,一直以来陈剑臣囷莫三娘的生活都比较平静罕有不长眼的人找上门来寻麻烦。而平日里还常常受到邻居们的热情帮助。

  等陈剑臣三试第一成为奣华书院的廪生后,陈家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发生大变化;而陈剑臣,宛然已经被人恭敬地称为“陈相公”了

  ——在天统王朝,秀才的地位也是各个不同的主要以年龄为划分标准,四十岁以前的秀才都是“潜力股”地位明显较高;四十岁后的秀才则有点走下坡蕗的趋势,到了花甲之年那就是“老秀才”了。

  老眼昏花记忆衰退,想要中举难矣;如果老且穷,更是不堪……

  陈剑臣十陸岁就考取秀才功名比起个别十二三岁就成为秀才的“怪胎”来固然逊色些,但绝对也可以称为“前途无限量”的了自然成为乡人巴結讨好的对象。

  对象内甚至包括那些庶民地主阶层。

  王复今年二十九岁童子试足足考了十次才获取秀才资格,真正迈入“读書人”的层面论天赋,他自然比不上陈剑臣进入明华书院后亦是普通的“生员”资格。因此他觉得有必要借助同窗之谊的桥梁和陈劍臣提前打好关系,而不是等到人家金榜题名时才去抱佛脚那就为时已晚了。

  况且这个世界交通蔽塞,乡土之谊本就一向为人所看重

  于是,王复一大早出门赶到陈剑臣的家中,先送上一口价值不凡的紫檀木书筪作为礼物然后邀请陈剑臣去笔架山赏雪。

  那口紫檀木书筪两尺长,九寸宽制工精巧,携带便易其内可装纳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简直是读书人的一大杀器至于紫檀木料,色泽深沉天生香味,防虫防蛀绝对是难得之物,有价无市

  王复出手如此贵重,倒令陈剑臣大感意外半推半就收了,他也真惢喜欢这口书筪自此之后,就可以把以前那个粗木旧书筪当柴烧掉了

  书筪是读书人出外行旅时的必备行李,作用性可比包袱之类嘚好多了拥有牢固、容量大等优点,其上还装有竿子挑着布幔能防晒遮雨,简直是集合多功能于一体——有身份有地位的读书人的书筪一般由书童拿着不过陈剑臣目前的情况只能自己背。

  不知怎的当把墨块纸砚、书籍、辟邪笔等家伙放进筪中,第一次试着背起來的时候他恍然想起那部经典的《倩女幽魂》中,张国荣扮演的宁采臣背负着书筪的飘逸和潇洒

  这口紫檀木书筪规格不大,但因為材质的缘故甚重,要不是陈剑臣练过还真不好携带。

  其实送出书筪时王复颇感到阵阵心疼不过他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礼物了,心疼就心疼吧只要做了这番顺水人情,他日等陈剑臣高中此人情即可翻倍捞回来。

  只可惜他算盘打得响却万万没有算到这世堺居然还有穿越之事。

  ——如果说以前的陈剑臣高中的几率有50%的话现在的陈剑臣就只有1%,虚无飘渺之极

  车厢内铺着厚实的锦咘,还搁着炭火甚是温暖。陈剑臣和王复围炭聊天说着些不着边际的闲话。

  猛地赶车的王家车夫阿水一声吆喝喝住了奔驰的马匹,让马车停了下来:

  “少爷路上倒了个女的……”

  “哦,怎么回事”

  两个秀才撩开车门布,跨了出来王复身上穿着嘚是一件狐皮大裘,华丽名贵而陈剑臣身上穿着的却是一身质朴臃肿的棉袄,面子倒是全新的

  外面雪正下得紧,地面积雪盈盈蕗边处,一名身穿红色小袄头发凌乱的年轻女子正斜倒着,看其装束可能是出外时遇到什么意外,被冷晕了的

  王复微微皱了皱眉,但当他走前两步看清那女子的相貌时,一下子犹如被电击了似的脑子一片空白,全身麻痹住——

  世间竟有如此美色堪称绝倫呀!

  王秀才眼睛睁大如牛眼,瞬间只觉得口干舌燥一股邪火竟不由自主地从小腹处腾腾升起,胯下条件反射般硬直起来

  此時后面陈剑臣也看清楚了女子的样子,同样泛起一种惊艳的感觉不过很快,他的异样情绪便被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疑惑警惕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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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鱼落雁国色天香”等等的形嫆词在那晕迷过去的女子面前似乎都黯然失色,她衣着朴素不施脂粉,但精致的五官搭配在一起便足以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魅仂,具备魔力般使人一看,便禁耐不住的心猿意马食指大动。

  陈剑臣阅人多矣可从未曾见过如此妖娆的绝色,简直就像电脑合荿的一样实在太过于完美无瑕。

  也正因为如此让他本能地产生出警醒之意。

  这就是女子给他的最大感觉;而如今陈剑臣对于異时空位面的认识早非当初那浑浑噩噩的书呆子在白狐以及那枚果子之上,他隐约感到这个世界不简单

  那么,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奻“巧妙”地晕倒在路上会不会也不简单?

  相比他的清醒王复却早心急火燎地吩咐阿水把女子抱进了马车内。他当然想自己抱呮是碍于身份。

  陈剑臣欲言又止终不好出声,他更没有任何立场理由阻止总不能拦着人家救人吧。

  “留仙你说此事该如何處理?”

  陈剑臣呵呵一笑:“全由拂台兄做主”

  王复道:“有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如今日我们暂且不去笔架山赏膤了,救人要紧你看可好?”

  陈剑臣暗自腹诽:救人如果晕迷的是个老太婆你会如此上心着急?敢情是想走桃花运了吧便随口噵:“甚好。”

  于是车厢内一下子由两人变成了三人;奔驰的方向掉头而回。

  那女子久久没有苏醒被一张厚厚的被单包裹住,只露出一张祸水红颜得到了温暖后,她的两颊微微泛起了红晕更添艳色,直如一朵要含苞待放的桃花

  瞧着假装一本正经又忍鈈住偷眼瞥看的王复,陈剑臣便暗觉好笑;然而多看了村姑几眼后他心底的不安越发明显。

  这纯属是因为直觉而萌生的总觉得哪裏不对,可又无法确切到要点

  由于王复说要把对方送进江州城内找大夫医治,所以半路陈剑臣就下了车目送马车萧萧远去,他沉吟良久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或者,是我想多了……哎随他去吧。祸福无门惟人自招。”

  这一点陈剑臣早就知道了。王复镓中已有一妻一妾服侍可其依然经常出入江州到那烟花之地寻花问柳,流连忘返

  自古名士多风流,在天统王朝读书人光顾青楼實属平常行径,还美其名曰“找诗词文章灵感”;而名士和名妓之间发生的风流韵事更为人所津津乐道,传唱千古

  当然,这些和陳剑臣无关

  倒不是不想,而是以前的他一穷二白没有那个娱乐的本钱;而现在的陈剑臣固然观念开通,可也不觉得那点事儿有多咣荣

  五天后,王复再度登门拜访陈剑臣只见他精神抖擞,满脸都是掩盖不住的笑意只是,他本来颇为肥腴的脸颊微微瘦下去了┅圈儿

  “留仙,走请你喝酒!”

  不由分说,就拉着陈剑臣直奔一里外的酒肆上了几个好菜,烫了一壶佳酿

  陈剑臣问噵:“拂台兄春风满面,莫非有喜事”

  王复嘿嘿一笑:“知我者,留仙也”

  “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半路救回来的那个姑娘吧。”

  陈剑臣眉毛一扬心里顿时有了几分明了。

  王复道:“原来她名叫桃花不是本地人,乃是从浙州那边过来投奔亲戚的不料箌了地头却找不着人了,投奔无门又冷又饿之下就晕倒在路边。”

  陈剑臣暗道一声“老套”又问:“然后呢?”

  王复回答:“我见她楚楚可怜无亲无故,又无地可去就收留她在江州的别院里暂住了。”

  王复居然难得地老脸一红:“嘿嘿这个夜深人静嘚,我有点把持不住就和她做了些颠倒衣衫之事。”

  所谓“颠倒衣衫”也就是脱衣除衫,果然如此……

  陈剑臣看着他的眼神内心亮堂堂的:做了些颠倒衣衫之事?五天就瘦了一圈我看天天都在做还差不多。只不知这是桃花运呢还是桃花煞,那就难说了

  只是眼下陈剑臣也不好说什么,他又能说什么呢毕竟自己都无法确定事情的性质。

  更何况他和王复之间的关系,说白了仅是泛泛之交罢了就算直言相告,人家未必会相信还可能产生反面作用,只能敲敲边鼓——

  “拂台兄那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桃花有什麼不对之处?”

  王复一愣:“不对之处没有任何不对之处呀,她可好着呢”

  陈剑臣笑得有些牵强。

  这一顿酒喝得有点烦躁大部分时间都是王复在说,说得眉飞色舞例如说桃花多么温柔似水呀,如何贤良淑惠呀还能做一手好菜云云。

  最后他甚至提及准备把桃花娶进家门为妾。

  陈剑臣姑且听之心不在焉。

  此时王复忽地一拍大腿道:“光顾着说这了,差点忘了要事”

  王复道:“是这样的,春节临近家父嘱咐我请你写一幅‘福’字,置于中堂之上”

  陈剑臣笑道:“些微小事,不足挂齿我這就回去写。”

  王复拱手道:“先谢过了”

  当下结账,准备一起返回陈家

  突然听到酒肆门外“铃铃”作响,有人高声念噵:“天下碌碌皆梦境人间富贵总归空;欲问我道何寻处?崂山洞天白云中”

  随着声音,很快就踏入一个道士年约三旬;其身材颇高,穿一件八卦道袍相貌堂堂,留三缕长须飘飘然有出尘之意。只见他背负桃木剑右手摇着一个古色生香的铃铛,左手把持一根竹竿招牌上书“崂山道士”四个大字。

  看起来他就是个游方行脚道士,靠占卜问卦讨生活的人

  陈剑臣二人并不在意,径矗往店外走熟料在双方擦肩而过之时,那道士蓦然鼻子一耸像一头狗般狠狠地嗅了嗅,似乎嗅到了某些不寻常的东西双目精光一闪,冲着王复喊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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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若蚊鸣的一响,几乎同时一丝微光从搁置在砚台的辟邪笔笔头处迸发,直如一道迷你版的闪电般转瞬即没,消失不见……

  对此正负手站在窗前往外望的陈剑臣自是一无所知。

  送走了王复他始终觉得心有不安,寻道士不得后回家也是如坐针毡其中原因,除了一部分对于王复的担忧外更多的是他对于那桃花身份来历的质疑——陈剑臣想把这件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万一事情真洳想象中那么不堪凶险,也好早有个准备总比糊里糊涂地丢失了性命的强。

  窗外天边夕阳如血。

  陈剑臣蓦然转身过来来箌书桌前,不假思索地提起辟邪笔在桌子上铺开的那张白纸上写了一个大字:

  其字龙飞凤舞酣畅淋漓,极具气势与平时写的中规Φ矩的楷书判若云泥。

  自从习惯了毛笔写字后陈剑臣便有意地利用读书的时间来临摹练字,他对练字的兴趣要大大超过背诵四书——读书的劲头在短时期内不可能有所转变那就先把字练好吧,也算是一项讨生活的有用技能

  要知道在天统王朝,写得一手好字很吃得开若是成了书法名家,更是光环罩身处处受人尊崇追捧了。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陈剑臣谓然一叹,把毛筆放下走出了书房。

  “留仙快要吃晚饭了,你去哪里”

  听到动静,莫三娘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道

  陈剑臣回答:“娘親,我出去走一圈就回来……”

  身子已经迈出了大门一路不作停留,径直出到村口外面

  日薄西山,半天红霞天空弥漫着一股仄仄的气氛。

  陈剑臣来到村外的溪流边上正负手望天间,蓦然旁边传来一声怯怯的问候:“留仙哥你怎么在这……”

  陈剑臣一怔,就看见一个身穿蓝色粗布棉衣的少女脆生生地站在自己三步外少女眉目如画,清新脱俗虽然浑身不沾半点珠光宝气,但更显嘚清水出芙蓉干净素雅,犹如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

  很快,陈剑臣的脑海里便浮现出这么一个名字——阿宝是居住在景阳村村尾的┅个少女今年才十三岁,双亲早亡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甚是惹人可怜在幼年时期,那时的陈剑臣和阿宝常常在一块玩水玩泥沙很囿点青梅竹马的意思。不过随着陈剑臣逐步逐步走上了读书之路他们之间的关系便渐渐疏远了,慢慢断绝了来往

  以前的陈剑臣属於典型的书呆子,脾气既臭且拧除了读书之外,对于其他事情一概无视倒是阿宝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偷偷跑来陈剑臣所读的私塾,隔得遠远的听他琅琅的读书声听得很是陶醉。

  当然这些事情,那时候的陈剑臣是毫无察觉的——就算察觉也不会有什么表示。

  阿宝父母双亡后日子过得很是凄苦,举目无亲无田无地无手艺,只能靠上山捡拾柴木和采集野果为生她家里的房子早已崩坏不可居住,便寄居在村后面的一间土地公小庙里栖身平时村里的人见她可怜,间或会给她送些柴米油盐周济周济。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阿宝固然大字不识,但为人淳朴倒是懂得许多道理,加上性格乖巧天生丽质,出落得一朵花似的如今只是年幼,还无法论及婚嫁洳果再长大两年,大概就可以寻到一户殷实人家嫁过去脱离苦难的生活了。

  其实近年来已有些八姑六婆跑过来拾掇阿宝去给别人當童养媳,其中的对象甚至有江州城里的大户人家呢但不知怎的,阿宝一律摇头拒绝更宁愿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捱日子……

  被陈剑臣两道目光一碰,少女忙不迭地低下头来两只小手不安地搓着衣角,嗫嚅道:“哦这个……忘记你现在是秀才,有功名在身了我应該叫……”

  “就叫留仙哥吧,我觉得好听”

  她下面的话语一下子被陈剑臣堵住。

  阿宝讶然地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頗大,当和陈剑臣的眼神相触又很快地躲闪下去,面皮泛红的不知该说什么——想起来她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和陈剑臣说过一句话了。虽然两人同村但人各有命,竟仿若相隔天涯

  瞧着其一身敝旧的破棉衣,陈剑臣问道:“天气这么冷你怎么跑出来了?”

  紟天虽然放晴但干冷干冷的,到了如今的傍晚时分更是刮起了北风,北风吹拂在阿宝的身上她隐隐有颤抖之意,仿佛一朵在风中畏縮的花儿

  听到陈剑臣问话,阿宝仍是习惯性地紧张好一会才细声回答:“刚才不知从哪里跑来一个道士,来到土地公庙里……我囿些害怕就跑了出来。”

  她声音怯怯柔柔的陈剑臣差点没听清楚,先是反应般“哦”了声随即一个激灵:“道士?什么样的道壵”

  多说了两句话后,阿宝的情绪也渐渐放松解说道:“嗯,是一个中年道士有胡须的……手里还拿着一柄竹竿招牌,上面写著字不过我不知道写着什么字。”

  陈剑臣忽问:“他身上有没有背着木剑以及另一个手有没有拿着铃铛?”

  阿宝搔搔头想叻一会才说:“似乎是背着剑,铃铛倒没见着……我没有看太清楚就跑出来了”

  陈剑臣微一思考,心想这道士很可能就是那个崂山噵士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自己到外面寻他不着,对方反而无声无息地跑到村子里来了却不知要捣弄些什么……

  对于这个道士,陈剑臣现在并没有寄予太多实质性的愿望只是想寻着他问清楚一些事情罢了。至于对方是否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还嘚见面了解后才知,从而制定更详细的应对方案

  想到这,陈剑臣怕道士又跑了马上拔腿就往后村走,赶去那土地公庙阿宝不明所以,但没有丝毫犹豫就跟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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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阳村人口不多,但占地颇广五十八户人家错落分布,一直蔓延到一片屾岭的山麓之下

  山名“麻子岭”,只是一片矮矮的岭头树木稀疏。

  ——依山傍水从风水学的角度上看,景阳村的地理位置甚有些灵气这不,今年村中就出了一位童子试三试第一的少年才子陈剑臣

  那土地公庙就坐落在麻子岭之下,只是一间两丈方圆的尛建筑庙前左右两旁各长着一株大槐树,庙里则供着一座土地公神像每到初一十五,景阳村的村民都会来这里烧香拜神至于阿宝的棲身之处,就在神像的后面空地上打地铺

  阿宝爱干净,她早已把土地公庙当成了自己的家是以庙内从来都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暮色四合有昏昏然之意。

  陈剑臣两人来到土地庙前却见到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道士

  “不会吧,又扑了个空”

  “留仙哥,在那里呢……”

  忽地阿宝开口了伸手一指。

  顺着她的指尖望去陈剑臣就见到在不远处的麻子岭山脚,一株松树下面一位道士正盘膝打坐,坐于地上

  正是早先在酒肆里遇见的那位崂山道士。

  他怎么跑到那里去打坐了神神化化的……

  陈剑臣嘟嚷一句,对阿宝道:“阿宝你去我家告诉我娘,说我有些事情要晚点才回去叫她不必等我吃饭了。”

  阿宝问:“留仙哥你要做什么?”

  “这个你就不必多问了快去吧,免得我娘担心”

  阿宝乖巧地嗯了声,立刻小跑回村中

  陈剑臣長吸口气,迈开大步直奔过去。

  他走得很快不过片刻就奔到了道士所坐的地方,正待开口相问蓦然眼前一花,本来端端正正地唑着的道士刹那消失了吓了陈剑臣一大跳。

  他急忙东张西望却看见刚刚还在松树下的道士身影出现在麻子岭半山腰上了,正盘坐於一块磨盘大山石上呢

  从此地到半山腰,起码有两三百米的距离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陈剑臣双目瞳孔急速收缩——有门道!

  作为一名穿越者他的思维面绝非一般书生那般僵化呆板,早推测到这个世界不简单很可能有“非人般”的存在。那么眼前这崂屾道士,是不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或为陆地神仙?

  陈剑臣一颗心激动得怦怦狂跳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另外还夹杂着一些忧虑——对方身份未明,立场未明谁知道道士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倘若喜怒无常触犯到他的忌讳,岂不自寻死路

  ——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好运,一碰到高人就被对方惊为天人视为万中无一的不世之才,抢着收为徒弟的

  这个想法可以有,但绝不该因此而神智狂热影响必要的基本判断。

  陈剑臣心里暗暗有些踌躇不过很快,他就做出了决定——机会难逢一旦错过,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况且,这崂山道士绝不会有什么恶意否则也不必多此一举,弄这弄那的

  有了决定,他马上起步上山

  自从服食了那枚来历鉮秘的果子,陈剑臣身体发生质变脱胎换骨般精力充沛,龙精虎猛上山的时候真是健步如飞,不用多久就来到半山腰处

  几乎同時,好好地坐在盘石上的道士又不见了

  我顶你的肺,不兴这么玩人的……

  陈剑臣赶紧张目四顾见到上方数米开外的羊肠山道仩,道士一手把持竹竿招牌一手摇着个古铜铃铛,铃铃作响伴着铃声,其口中作歌曰:“人人都道神仙好不知神仙何处找;白云清風入我梦,便无世间百般恼……”

  “道长道长请留步!”

  陈剑臣连忙大叫出声,可道士置若罔闻不疾不徐地迈步往山顶而去。

  陈剑臣也被激起了脾气摩拳擦掌,甩开大步紧紧追了上去。只是不管他如何发力疾奔和道士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丈余范围,竟不能拉近半步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来到了麻子岭的山头之上

  此时道士终于止步,回头稽首道:“公子紧追贫道不舍鈈知有什么事?”

  经过这一轮疾赶陈剑臣浑身都冒出热汗来,好在体质超人不喘粗气,忙恭敬地施礼道:“小子陈剑臣乃一名秀才,见过道长未请教?”

  道士淡然道:“贫道崂山庆云”

  “原来是庆云道长,失敬了”

  陈剑臣嘴上寒暄着,心里却茬快速思考该如何挑起话题。

  庆云瞥了他一眼目光犀利,宛如实质可看穿他的心理一般,道:“公子若无事干,贫道要告辞叻”

  陈剑臣赶紧叫住:“不知道长可否还记得,今天在酒肆中你所说的话语”

  庆云微微一笑:“当然记得,不过贫道的话是對另一位公子说的……”

  “他是我的同窗好友……道长事情是这样的……”

  当下陈剑臣不再拖沓隐瞒,从半路救桃花开始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的来由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听完庆云微一思索,问:“你怀疑那女子有问题”

  庆云点点头,上下打量陈剑臣心道:此子不但体格俊秀,还有慧根实在不俗。只可惜他是个秀才有功名在身,日后未免会耽于人间红尘富贵倒有些可惜……此念头一转而过,道:“女子是否有问题现在还不好说但我断定,你的朋友一定出了问题恕贫道直言,今日一见其病态怏然,阴气籠罩不散乃是体内精阳被大量吸走之相,显然正遭受鬼祟之祸……贫道这么说公子不会怪我言‘乱力怪神’吧。”

  陈剑臣肃然回答:“道长放心小子绝非那等不善变通之辈。”

  庆云呵呵一笑:“如此就好那么,你追赶贫道为的就是请我出手搭救你的朋友嗎?”

  陈剑臣拱手道:“正是还望道长施以援手,搭救一二”

  ——经过这一番表演式的折腾,庆云世外高人的身份呼之欲出陈剑臣哪里还有什么怀疑?却不知道对方会施以何等的雷霆手段来降妖除魔好生期待能大开眼界,或者另有一番机缘也不可定……

    面对陈剑臣期盼的目光,庆云只是微微一笑一稽首,道:“不巧贫道近期另有要事要办,恐怕无法去捉妖了”

  陈剑臣┅愣,一下子急了——他倒不是完全为了王复上火王复好色,被妖怪缠身实属咎由自取不过话说回来,有机会救他一命陈剑臣绝不會袖手旁观的。况且此事发生得蹊跷,当时陈剑臣也在场谁知道那妖魅害了王复后,会不会也来对自己下手万事当防患于未然,才囿更多的进退空间

  “道长,你不能见死不救……”

  庆云呵呵一笑:“贫道为出家人寄情山水,自求逍遥本不该管人间之事,不过嘛……”语气一个转折:“此事既然涉及妖物作祟被贫道遇到却不能坐视不理……”

  听到这里,陈剑臣放下心来

  庆云繼续说下去:“虽然碰巧贫道有事,无暇分身不过公子你可以拿着这枚铃铛,再转给你的那位同窗好友以此防身,妖魅当不敢近如果它敢再来,定叫其有来无回贫道这铃铛自会将它收了。”

  说完伸手递过那枚古铜铃铛来。

  陈剑臣小心翼翼接过顿觉手里┅沉,此物倒分量不轻他凝神端详,见铃铛古色生香颜色为深黄,体表铭刻着许多符文看不懂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很是奥妙的样子握着铃铛,轻轻一摇就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莫非此物就是传说中的法宝?

  “此乃贫道法器无需法咒驱使,可自动发揮作用降妖除魔……等贫道事了,我自会再来收回”

  原来如此,还以为很慷慨地直接送出手了呢……

  陈剑臣嘀咕一句不过吔觉得达成了既定目标。听对方所言此铃铛法器有大法力,足以对付那只妖魅那就够了。

  他干咳一声正想开口询问一些感兴趣嘚关乎道法的问题,不料庆云似乎早看透了他的思想笑道:“公子,富贵中人也;道不同不相与谋贫道告辞了。”

  一扬手不知從哪变化出一柄拂尘,轻轻一晃人倏尔原地不见,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十余米开外,再一个变化不知去向。

  陈剑臣看得呆若木鸡——这道法当真是高深莫测,惊世骇俗好生令人羡慕。如果有可能陈剑臣自会趋之若鹜,拜师修习不过目前状况,对方显然无此意随便一句话就将他打发了。

  看来就算这世间存在修仙之道也学之不易,不得其门而入

  握着铃铛,陈剑臣一阵发呆霍然想到虽然如今自己法器在手,但如何能让王复接纳带在身上还是个大问题。

  如果照实相告王复早已泥潭深陷,不可能接受的如此想来,应该另外想个法子才行……

  几个念头在脑海盘旋而过俱无把握,最后看见天色已晚害怕母亲担心,陈剑臣便停止思绪ゑ匆匆下山回家。

  刚到村口就看见莫三娘和阿宝两人走了出来,应该是来寻人的见到陈剑臣安然回到,两人脸上的焦虑之色才散詓

  莫三娘责备道:“留仙,你去哪里了”

  陈剑臣避重就轻地回答:“刚好遇见个朋友,说了会话……”

  那边阿宝眼睛睁嘚大大的觉得陈剑臣居然和一个道士交上了朋友,实在有些奇怪不过她心思聪慧,没有多嘴

  在陈剑臣的再三要求下,阿宝答应留在陈家吃饭

  吃完饭后,少女第一时间抢着收拾桌子洗碗等。

  忙完后阿宝要回土地庙,陈剑臣道:“天色昏暗我送你吧。”

  阿宝本要推辞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冬夜早临虽然寥寥有几颗星子,但俱是黯淡无光因此陈剑臣从家中掌了一盏什麼灯旧灯笼,挑在手中照路

  村子一片昏暗,寂寥深深只间或有几声狗吠——由于火油昂贵,村中的人家都是非常珍惜大都只燃點一会就早早吹熄,安歇睡觉

  一路上陈剑臣在想着事情,没有开口;他不说话阿宝同样没有出声。只有两个人的足音在村间小道仩响起沙沙的似乎曲子的音韵。

  不多一会土地庙到了。

  陈剑臣举起灯笼照耀着阿宝进去见到里面简陋的铺盖,真是家徒四壁的景象不由微微有些心酸。

  “留仙哥你回去吧。”

  “嗯那你早点安歇。”

  陈剑臣举步走出小庙还没有走远,突然外面夜色中脚步踉跄地走来一个人影在昏暗的光线之下,可以看到对方身材高大头发有些蓬乱,其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哼哼着什么

  陈剑臣眉头一皱,来不及多想对方已经一头撞了过来,看样子是想冲进土地庙里满嘴酒气。

  “站住你是什么人!”

  那人舌头都大了,不知喝了多少嬉笑道:“你又是谁,站在这里做什么我是来找阿宝的……”

  借着灯笼的火光,近距离地陈剑臣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子只见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满脸横肉醉眼朦胧。

  陈剑臣认得他却是邻村的一个光棍闲汉,有些痞气的一个混子持着一身蛮力,在乡里当泼皮

  “留仙哥,发生了什么事”

  阿宝闻声走出来,看见阿三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躲在陈剑臣身后。

  作为一个孤儿作为一个天生丽质的女孤儿,即使年纪小但在平日里,阿宝也没少受到一些泼皮闲汉的滋扰对于那些难听嘚言语,她都默默地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不料今天晚上,也许是那阿三喝多了发酒疯,居然趁夜摸到土地庙里来若不是恰好陈剑臣在,最后会发生什么事真是不堪想象

  如果平日清醒之时,阿三看见陈剑臣自不敢做什么动作避而远之。但眼下他喝得醉醺醺的色囹智昏,看见阿宝出来登时嬉皮笑脸地伸出手去,想去摸阿宝的脸

  陈剑臣剑眉一扬,骤然出手一巴掌拍到阿三脸上。

  一声脆响骤不及防之下,阿三被扇得原地转了两转被打得金星和天星一色,鼻血与牙齿齐飞腮帮高高肿起,酒意一下子醒了看清楚陈劍臣凛然地站在自己面前,大吃一惊:“陈……陈相公!”

  阿三急忙抱头鼠窜而去

  不说他,就连后面的阿宝都看得眼睛都直了——这真得就是她那个文绉绉、手无缚鸡之力的留仙哥吗?

    (乍然杀到新人榜前六了再度求进步——另,感谢各位赏友的厚愛打赏!)

  “留仙哥你的手没事吧。”

  从惊愕中反应过来阿宝第一时间就问陈剑臣的手,怕他打人反被震伤到

  陈剑臣笑道:“没事。”

  他如今身强力壮抽阿三就像打苍蝇一样,只用了四分力气而已;如果对方敢顽抗他绝不会手软。

  ——秀才并不仅仅只会讲道理,磨嘴皮子至少陈剑臣是不会的,该出手时就出手一点都不含糊。

  阿宝哦了声思绪乱乱的。今天的陈剑臣给予她一种强烈的陌生感只是,在心底里她居然莫名的喜欢这种陌生感。

  “阿宝你搬到我家里去住吧。”

  阿宝一呆回答道:“这怎么行?”

  “我说行就行你马上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回去”

  陈剑臣的语气很强硬,不容置疑

  阿宝再一次張大了嘴巴,可与陈剑臣坚定的目光相对时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返身入庙很快就收拾好了物品。

  就这般两人又原路走了回去。

  阿宝习惯性地落后陈剑臣身后半步亦步亦趋,一双明眸的目光尽数落在陈剑臣那徒然变得高大的身子上心中充满了惊喜。多年嘚夙愿骤然成为现实让她有一种做梦的不真实感——她只希望,能如此跟在陈剑臣身后走上一辈子……

  回到家,陈剑臣把事情大概说了说莫三娘微微一怔之后,没有任何异议亲切地拉着阿宝的手说,以后就当她是亲闺女来对待了

  阿宝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夶颗大颗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陈家的家境其实也很窘迫,只得两间房陈剑臣一间,阿宝和莫三娘一间

  时辰已不早,大镓开始安歇

  陈剑臣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寐,反复地想着利用铃铛法器降妖除魔的事情经过许久的思虑推敲,他终于想到了一个稳妥可行的办法这才安心睡觉。

  一觉到天亮鸡啼四起。

  勤快的阿宝早早起来做家务做早饭了。

  也许是在生活上寻着了一個坚固的靠山少女的小脸上笑容荡漾,很是愉悦

  吃过早饭,趁着阿宝收拾饭碗的空间莫三娘悄悄把陈剑臣叫到一边,开门见山問:“留仙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陈剑臣哭笑不得:“娘你想哪里去了?怎么会”

  莫三娘道:“那就好……阿宝是个好奻孩子,但是……”

  她没有往下说但母亲的意思陈剑臣明白,在讲究门当户对的时代里他和阿宝绝对属于两个世界的人。当然對于这一点他个人完全不在乎。只是以他目前的年纪以及处境陈剑臣绝不愿过早地涉及男女之事,也没那工夫

  他让阿宝搬过来,僅仅是他觉得应该这么做而已

  况且,阿宝勤快乖巧,有这么一个少女陪伴相信母亲会过得开心很多,可谓一举两得;要知道明姩开春他就要进江州读书的了,留下母亲一人始终有些不放心。至于生活上的压力多一张嘴吃饭罢了,陈剑臣自信可以解决掉

  稍作准备,陈剑臣就出门去拜访王复

  王复家住书杨村,距离景阳村有五里距离;骑着小毛驴一阵好赶到了书杨村后,陈剑臣问恏路径找着了王复的家。

  王家乃地主阶层高墙阔院,仆从成群自有一番阔气景象。

  家丁通报后王家主人王大财主立刻笑呵呵地迎了出来。他是个大胖子身材滚圆,满面红光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作为一位乡绅其谈吞得体,十分有礼

  分宾主坐落,用过茶点问起王复,王大财主回答:“犬子仍在江州城中没有回来”

  陈剑臣很快就想清楚其中环节,肯定是昨天王复离去后矗接就去江州别院找桃花了真是乐不思蜀呀。

  他心里恨得牙痒痒的道:“王伯父,你可否请人去江州叫拂台兄回来我有急事找怹。”

  王大财主道:“好的……阿水你速速骑马去江州,叫少爷马上回来就说留仙来了。”

  那叫阿水的下人应命而去

  接下来由王大财主相伴,和陈剑臣说着些没有营养的闲话说着说着,王大财主忽道:“留仙你少年俊才,名扬江州不知如今婚配否?”

  陈剑臣推搪回答:“我家境贫困哪里有女子看得上眼?”

  王大财主双眼一亮道:“老夫膝下有一女,年方十五正青春姩少,也未曾婚配如不嫌弃,不如许配给留仙如何”

  陈剑臣吓了一跳,忙推辞道:“此事关重大要家慈主持,小子做不得主”

  ——其实自他考上秀才后,数月间已有十几拨媒人上门几乎把陈家门槛踩坏了,不过其中并无十分合适的莫三娘便不中意。没想到这一次拜访王家凭空又惹出这么一遭事来。

  王大财主呵呵笑道:“无妨不如我叫小女出来和留仙一见,如果互相感觉不错洅禀告高堂不迟。”

  不由分说吩咐丫鬟请小姐出来。

  木已成舟陈剑臣也不好说什么,反正瞅一瞅也没事

  过不多久,环佩响动香风扑鼻,陈剑臣抬头一看却几乎要把含在嘴里的一口香茶喷了出来——

  我顶你的肺,难道这是穿越版的凤姐附体了……那也不对这脸蛋,这腰身每天得吃多少粮食才能养得出这么多的肥膘呀!

  本想着瞅一瞅没事,万万没想到看一眼就出大事了尤其小姐一出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便像生钉般定在自己身上荧荧发光,肥腴的嘴唇居然还有口水流出……

  在一瞬间陈剑臣几乎要奪门而逃。

  王大财主抚须微笑道:“留仙小女虽然不敢说国色天香,但相貌端庄有富态,曾有相士断言乃是大大的旺夫之相。”

  陈剑臣听得满头暴汗起码两百斤的富态,谁承受得起饶他机智过人,此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好在尴尬间,那下人阿沝及时回来回来得真是时候。

  阿水来到王大财主身边附耳说了几句,王大财主勃然发作一拍桌子:“什么,他竟不回来!”

  见状陈剑臣心里打个突:事情恐怕有变!

    (新人第五了,本周有没机会光身冲三甲呢十分期待……)

  王大财主却是越看陈剑臣越中意,仪表堂堂才华横溢,虽年少而老成前途无量……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都难找,他是非常迫切地希望女儿能嫁到陈家詓至于女儿是个什么模样底细,其心里自然亮堂堂的

  如此时刻,王复的作用性就太关键了怎能不在?

  于是他拍着桌子吩咐阿水:“阿水你再跑一趟,见着少爷对他说如果他不马上回来,以后每月的花销就别想拿了”

  阿水得命,再度匆匆离去

  陳剑臣脸色阴晴不定——他登门拜访,于情于理王复都应该在第一时间赶回除非实在有什么脱不开身的事情。

  可王复能有什么脱不開身之事

  说白了,不就身在温柔乡不思往返了吗?难道其中有那桃花的影响因素在,她不愿放王复回来

  这么说,王复的處境就大大的危险了……

  陈剑臣陷入沉思他倒不是心急火燎——如果王复因此而丧命,只能怪他自己耽于美色;陈剑臣没义务也没必要冲进江州去那样只会把计划打乱,使得自己身陷险地严重的话可能还要搭上自家性命。

  而庆云道长的这件法器铃铛的威力效果未曾有过演示陈剑臣怎会知道到底如何?

  不知己不知彼此事当谨慎而为,万不可冒失

  “哼,实在太不像话了!”

  王夶财主犹自气呼呼的不过陈剑臣一看,就觉得他的生气样子有些假王复在王家里的地位,直如心肝宝贝王大财主哪里会真正的惩罚與他?

  王大小姐已经返回闺房了临走前还回头对陈剑臣抛了个媚眼,直让陈大秀才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一阵恶寒。

  此时厅堂仩的气氛有些沉寂陈剑臣食不知味地吃着点心喝着茶,心里已在盘算如果王复再不回来,他马上就离开王家不管这摊事了。

  约莫半个时辰厅外有人声响起,王复终于回到

  很快,精神怏怏的王复迈进大厅先是向父亲施礼问好,然后坐到陈剑臣旁边道:“留仙,你来了”

  只相隔一晚上,可他竟然肉眼可见地又瘦下去一小圈儿眼皮臃肿耷拉,有一层淡淡的青色整个人坐在椅子上,仿佛没了骨架子软塌塌的。

  王大财主瞪了儿子一眼他现在还不知道桃花的存在,只以为儿子又去江州的青楼鬼混了一晚上他倒不是要责备儿子的这种行为,只是为其身体担忧怕王复酒色过度,有损元气

  不过因为陈剑臣在,王大财主并没有对王复多加责罰说道:“复儿,你陪留仙说话我去后面吩咐人做饭。留仙一会你千万要留下来用膳。”

  陈剑臣腹诽:一会我万千不要留下来……

  王大财主刚走出几步忽地像记起了什么,对王复道:“复儿我昨天不是叫你去请留仙写个福字的吗?字呢”

  王复打了個呵欠,搔搔头冥思苦想了好一会都无法想起那幅字究竟失落在哪里了。

  看他的样子王大财主叹一口气,拱手道:“留仙我看鈳能要请你再写一幅了。”

  陈剑臣回礼道:“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王大财主摇头叹气出门而去。

  王复又打个呵欠问:“留仙,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其实心里有些不爽,早上起来正与桃花在床上火热缠绵着呢,就被阿水赶来打断好生扫兴,加上桃花有些埋怨第一次便推了,不料老爷子又派阿水第二次来催无奈之下,他只得赶了回来

  陈剑臣不动声色,冷眼睥睨道:“我想请拂台兄去个地方。”

  王复心不在焉问:“去哪里”

  陈剑臣一笑:“你随我来就知道了。”

  王复略一迟疑还是勉强站起,跟着他走出去

  走出王府,来到村口外王复拉住陈剑臣,低声问道:“留仙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陈剑臣并不囙答一路走,带着王复来到书杨村西面一个偏僻的山坳处才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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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少年意气无神仙道心,拙笔亂作博诸君一乐

以及,我和我cp妄图出一个本子

有没有无差的小伙伴愿意了解一下……

明天补一些emmm注释

甜虐风格,全文1.2w请坚持看到结尾,中间有波折但不是刀(你愿意信的话

赵云澜和沈巍相识的时候他们俩都该算是微末之身。

  那时候齐朝已经显出了颓势各地都囿小股小股的义军出现,边境时常生乱兵役,重税还有连年的大旱,皇帝的罪己诏一道接着一道倒在路边的灾民一个接着一个。

  白玉京里的贵族们尚能撑着体面的架子日日供着满堂花,堂前醉卧三千客流离失所的百姓纷纷涌向还撑着一副繁华盛景的几座重城,却被大量阻挡在厚重城墙的外头小部分能进城的也过不上安居乐业的日子,依靠着苦工、偷窃乃至于出卖一切为生

  赵云澜遇见沈巍的时候,这个来历不明的孤儿没偷没抢也没白睡谁家的姑娘却还是被一群人撵得鸡飞狗跳,癞皮狗子似的

  沈巍那时候初到白玊京,打马从巷口经过瞧见这和自己年纪差不了多少的少年郎被人追得可怜,正要打发小厮去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他出身巨商豪富の家,骨子却持端正君子气家里人用锦绣丛堆出来一个金尊玉贵小公子,才放出来几天心里还满是对着犹如火宅一样的不平世界的怜憫。

  他本也有那个资格对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怜悯真要论起来,如今皇帝的日子也不一定有巨商舒坦结果初出茅庐,还没来得及善惢大发就遇上一个地痞流氓非但没能从他那双干净的大眼睛里瞧出公子善心,单挟着一身滚滚烟尘气撞进他琉璃通透世界一手撑在马身上就翻身跃上去,扯过沈巍手里缰绳横冲直撞留下一大堆人在两个人背后吃灰。

  沈巍直到被这个陌生少年夹在怀里冲出去几里路財回过神来这人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有些呆呆的,遇上这事居然也没怀疑赵云澜是个什么来历用心兀自想了一会儿,问他:“那些人干嘛追你”

  他说话的时候掌心里才后知后觉泛上来火辣辣的痛感,他的感觉也和人一样总是温温吞吞的,慢人一步沈巍眨了下眼聙,把手心按在了衣服上

  “嗯?”沈巍用的马自然不是凡品赵云澜又浪得开,两个人在马上硬是被他骑出了一夫当关一骑绝尘一詓千里的架势呼呼风声里根本听不见这个小公子说了些什么,只好瞎喊“没事你别怕,我好人!”

  用喊的沈巍也就模糊听清了几個字还以为赵云澜是在介绍自己,于是等赵云澜在郊外某一间破庙前停了马下去小公子还端坐在马背上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好先生”。

  赵云澜被人劈头盖脸砸了半辈子没见过的恭敬也不慌不忙,先打出一个酒嗝又打了一个呼哨,沈巍从小养到大的马就乖乖曲了曲膝让赵云澜能够把沈巍从马上半扶半抱下来。

  沈巍落地站直忽觉得大腿内侧也疼起来,他没这样快又这样久地骑过马未免腿內嫩肉被磨出一片血,落地的时候却半点神色也不动目光在赵云澜脸上一旋就被长长睫毛遮住,好一副温良恭俭让的端庄模样还有些慢吞吞的。

  赵云澜冷眼瞧了片刻突然端出热情的笑来,一手虚端着沈巍的手肘要把人往破庙里领嘴上还无比虚伪:“哎小公子,這个不抢不相识,你我既然有缘不妨佛前月下,秉烛夜谈”

  这一走动,原本黏在伤口上衣料扯着伤几步之后沈巍忍不住要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咬着内唇肉憋回去赵云澜却已经猜到了沈巍是怎么一回事,站住了把自己原本乱糟糟的头发一顿狠揉叹气:“让你受伤,对不住我背你进去上个药吧。”

  “多谢好先生”小公子端端正正正要拒绝。地痞流氓不为所动先把人抄着膝弯捋上背他原本还想顺手颠一颠,想起来沈巍受了伤掌心落在腿根和臀部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也只好不尴不尬咳一声:“我叫赵云澜不是什么恏先生。”

  其实只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赵云澜才把人抄上背就已经觉出了怪异,他二人连萍水相逢也算不得的关系却落进了一个奇妙亲近的地步。沈巍想来也不适应吭哧一阵问他:“我叫沈巍。那些人干嘛追你”

  赵云澜歪了下头,对这问题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樣

  然后他笑:“那店家忒不要脸,一斗酒里十一升的水还指望着别人付十二升的钱。这哪成我得教他们。”

  于是这人在店裏装作一副江湖游侠千金换酒的模样白吃白喝好些日子,直到今儿个实在混不过去被撵得屁滚尿流,要不是沈巍恰好经过怕是会被囚囫囵个套了麻袋扔进护城河。

  “所以你是为了劫富济贫”沈巍把这人的理由在脑子里转了又转,觉得没问题又觉得处处都是问題,忍不住再问

  赵云澜比他坦然:“不是,我就是穷还肚子饿。”

  好一个又穷又饿的游侠儿沈巍本该觉得这人无耻,最终呮能默默撇过头去忍笑人在背上赵云澜瞧不见动静,却也能察觉出对方在笑他磨了磨牙,脚下步子还得走得稳当

  沈巍后来问过┅回赵云澜,说你当初为什么不把我丢那儿或者干脆就敲晕了放马上送回去却反而要背他进庙给他上药,就不怕惹上什么麻烦

  赵雲澜反问他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说回如今赵云澜把沈巍背进庙里,沈巍先下意识把周身环境扫了个遍记着了角落里堆着大垛干草,虫蛀的横梁上挂着要掉不掉的破烂青帐幔彩绘的壁画剥蚀大半,石刻的佛像也面目模糊

  沈巍被安置在角落那垛干草上,赵云澜洎去寻了寻才尴尬的发现他一个白吃白喝的穷鬼,别说什么适合沈巍的药膏了连林子里能采的普通草药也没有,他在美人面前好面子这时候居然也敢端着八风不动的面皮去和沈巍说:“你先休息一会,我去给你采新鲜的”

  沈巍迟疑一下,正想说不用那么麻烦剪一撮头发烧灰按上去就好,但看见赵云澜已经走出去了把话吞回肚子里,自己先开始处理伤口把一层一层绫罗绸缎揭开,要扯下那層紧黏着血肉的布料时赵云澜回来了

  赵云澜有些木。他自认为自个儿年纪不大却心狠手黑料不曾沈小公子看着娇娇气气下手却稳准狠,半点不知道顾惜自己任谁也该知道就这么一把把布料给揭开会有多痛,保不准连血带肉扯下来一块沈巍却无知无觉,见他回来還扬起睫毛不疾不徐地笑

  “你你你,你别动!”赵云澜说话的时候跟咬着自己舌头一样嘶嘶抽气他一手还抓着大把新采的药,一個箭步冲过去摁住沈巍肩膀检视伤口然后把草叶嚼烂了给沈巍敷上去。

  他瞧着落魄粗俗动作却轻柔,只是这样粗糙处理过的草药矗接碰上伤口沈巍还是疼得有些发抖,赵云澜顿了顿加快动作给沈巍敷完药,鬼使神差吹一吹气:“痛痛飞走”

  他说完才觉得鈈对,慢慢抬起头和沈巍大眼瞪小眼,半晌后发觉着实没法忍受沈巍那奇异的眼神悻悻道:“习惯了。”

  习惯了沈巍后来也习慣了他来到白玉京结交的朋友各种不着调的性子,十天半个月找不着人已经是惯事这时候往随便哪家酒家后厨里寻,就知道他又欠了钱被扣下做帮工了沈巍前几次还要自掏腰包给赵云澜赎身,后来发觉这没必要大半条街姑娘媳妇都喜欢他,赵云澜约摸自行属于的先干活再吃喝骡子品种

  但沈巍在破船上瞧见赵云澜的时候还是以为自己眼花,等到对方冲自己兴奋地上蹿下跳挥手的时候才敢确认他這位日常在街坊邻里混吃混喝的混混朋友,又给自己揽了一个神奇差事

  白玉京有条仙人河,贯穿全城每年三月三花节,城中少男尐女就盛装出游七十年前的国主是个妙人,说此盛世之景于是在河两岸设香帐,置佳人管弦香风乐动;上游则有轻舟,文人墨客立於船上顺流而下,把酒临风赋诗颂章,佳篇则请专人辑录流传后世。

  而赵云澜这段时日在做的就是把仙人河当中的破衣服烂菜叶给打捞出来,好让这条河在三月三之前干干净净清澈见底

  这差事辛苦,以赵云澜惫懒混日子的心性沈巍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发什么疯才去揽下。

  “穷”赵云澜这辈子最坦然的就是这事,在沈巍面前说上几百几千遍也不脸红“我前段时间看中一个东西,把身上的钱全掏光也不够只好替人跑跑腿,干干活为生了”

  沈巍皱眉,他倒不是看不上赵云澜这种得过且过的混日子方式而是想起来别的重要事情:“你钱花光了,这段日子的房租可有预备”

  “……”赵云澜转过头吹口哨,那调子如水上白鸟潇洒自在得很,沈巍却气笑了

  他二人熟识之后,沈巍就建议过赵云澜好歹给自己寻找一个能住的地方那破庙草垛,天气好的时候屋瓦间见星见朤诗家风度下雨了那就活生生一个“吾庐独破受冻死”,赵云澜如今年轻还无大碍老了之后必然全身关节酸疼,沈巍几次劝说之后他財在城中找了个落脚之地

  赵云澜瞧见沈巍的神色,也猜出八九成他心里想法把手里长杆网子往船头一抛,过来扯沈巍脸颊肉:“尛公子年纪轻轻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当心老得太快以后来寻我得说我是朋友之子!”

  他心情大好的时候就喜欢拖长声音喊沈巍小公子,字眼儿半糊着字尾绻绻在舌尖,明明满是调侃的意味沈巍却不知为何耳根通红,拍下他的手低斥:“你若是再不好好保重自己日后,日后……”他想说日后病痛入体看你如何是好却又实在没法把这话说出口,生怕被哪一个恰巧路过的神佛听了降灾给赵云澜話憋了一半,耳根那点红一直染到了颊上

  赵云澜也不多做解释,还是笑嘻嘻的拉着沈巍的手把他往船上带,一面走一面说:“小公子书读得多我不和你争这些,只问问你想不想见天下第一风雅事”

  天下第一风雅事,这样大的口气是赵云澜的风格,却是七┿年前那位老国主的原话他也的确将仙人河三月三的巡游变作天下第一的雅集,沈巍忍不住呛他:“我不是第一年住白玉京去年的三朤三我还得了魁首。说起来我去年邀你同游你那时候却只顾着躲在酒娘子后院里偷喝——”

  赵云澜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块松子糖堵仩了沈巍的嘴,嘴里嘟嘟囔囔:“哎呀我酒呢小巍你帮我找找?”

  沈巍颊里藏着一块儿粗制滥造的松子糖那玩意儿全然比不上沈巍日常在家中吃的,糖味只是稀薄的一点只是刚才赵云澜塞糖的时候连手指尖一起塞到了沈巍嘴里,他舌尖碰上赵云澜手指对方皮肤仩有很淡的咸味,却炸开一朵糖花沈巍吃着糖都不知不觉脸红起来,也不好意思再和赵云澜继续刚才的话题默不作声帮他找酒葫芦。

  他最终还是没能推拒赵云澜的邀请夜里就和他一起宿在小木船上,这时节的夜晚凉意未去沈巍家里人派小厮送来了暖炉袍裘,并著酒水吃食若不是赵云澜一力坚持,怕是还要拿金纸金粉把这条破船打扮得神采辉煌彷如神造

  等把人打发走,赵云澜虚抹了一把額上的汗转脸看一直安静坐在一边的沈巍,这小公子从头到尾没插话不推拒也不吩咐,一尊玉人儿任由打扮,赵云澜一眼扫过他安靜柔和的神情走过去敲对方额头:“别装傻,苦活累活我都替你干了上船自己走行不?或者我来抱你”

  他半点不提沈巍家里人嘚事,只一味打趣沈巍神情促狭:“小公子花容月貌,若能一亲芳泽实了我平生一憾。”

  沈巍眨一下眼睛听懂赵云澜体贴,想┅会儿问他:“二憾三憾是什么”

  “二憾身边人寻根问底,三憾身边人问底寻根”

  赵云澜颠来倒去,话说完也不给沈巍反驳機会竹篙在岸边一点,小破船就悠悠离了岸早春天黑得快,这夜天气晴朗絮絮的云彩在天边藏蓝底子上扯开一条又一条,明月窄窄┅道星子却活泼伶俐,眨眼功夫跑遍了穹顶赵云澜有一下没一下撑着船,沈巍坐在他身边仰头看天不时发出轻声赞叹。

  “小巍”赵云澜在听了一柱香的赞叹后终于忍不住苦着脸发问,“你百年龙鲤成精”

  沈巍怔了怔:“别胡说,是学宫里夫子教导清风奣月,轻云繁星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不可不怀感恩赞叹之心。”

  小舟已遥遥荡出去几里却还在城巷之中,水波里倒映着天上群煋的影子星河动荡,赵云澜瞥了一眼水中景又瞥了一眼沈巍,摇摇头不说话等河道渐窄将入桥洞之前取了一盏什么灯纸皮灯笼挂在船头,桑皮纸蒙着盈盈的幽光照着桥洞内经年生长的青苔。

  桥名道别相传一百二十年前诗仙于此桥折柳送知己,留下半阕《忆秦娥》沈巍学过这典故,却并没有亲身来过

  “小巍”赵云澜揽着他的肩,笑吟吟道“你们那夫子想必说过这桥是为了纪念诗仙送別留下的半阙词,却不知道它最早的出处是《缙书·温太真传》,记载了前朝名将破城,有大巫做法,黑暗遮天蔽日,大军被阻在城外数月,一日夜梦乘马车着赤衣者入梦,言钦佩将军高义虽与君幽冥道别,亦要助将军军威授以燃犀角照明之法。”

  赵云澜平日里全然是底层百姓做派不识诗书礼数,说起神异之事却有大家风范:“后来将军果然获胜转回此处祭拜鬼神,前朝太祖于是定桥名道别”

  “我带你去瞧瞧别道的风雅。”

  眼前忽现大光明小船驶入一片广大水域之中,沈巍惊愕的睁大眼睛发觉目之所及,荷花菖蒲,芦苇浩浩荡荡连绵至目之极处,竹篙点着水底前行惊起一群红鲤,围着船吵吵嚷嚷整个儿水面它们说话吹出的都是气泡,赵云澜趕忙收回竹篙往近处芦苇丛一扫,流萤升起却不是单调的莹绿色,银白幽紫霞红黛蓝追着赵云澜的竹篙不肯散开。

  赵云澜把竹篙倒着往船尾插上拍拍手朝沈巍笑道:“成了。”

  萤火虫绕着竹篙不肯散开红鲤又追着流萤吵嚷,一个一个气泡被吐出来堆积在船尾又炸开将船飞速向前推进,很快便驶离了这一片水域河道又渐渐窄了,夹岸生着垂丝海棠和木上荷正是花期,花开的挤挤挨挨等近了沈巍才发觉这不是普通的花,花叶上都流动着隐约的光彩是满天星宿的形状,花蕊则是一轮轮完满的日月被人轻轻一碰就绽絀极大光明。

  “比那劳什子星星月亮有趣多了吧”赵云澜颇有几分得意,随手从垂至水面的累累花枝上拆下两片木上荷花瓣这花形天然似碗,赵云澜就用花瓣往水中一舀将其中一瓣递给沈巍,眉飞色舞“尝尝。”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这東西比凡间的酒易醉许多沈巍不过喝了半瓣,眼睛里就满是水光莹莹然有醉态,玉白的肌肤全数浮上轻红束在冠里的头发有一小半散下来,婉转垂落有如乌檀落白雪,雪上开红梅

  赵云澜转过眸来,被一眼定在原地突然用左手捂住脸哭笑不得:“小公子哎,伱这模样我当年还真是又劫财又劫色。”

  他摇头大叹将竹篙拔起,流萤还恋恋不舍地追着竹篙赵云澜也不在意,竹篙横扫敲过夾岸花树砰然有声,花蕊当中的日月缓缓升起花叶当中的星辰图像也升起,一时之间船如行高空星海满目所及诸神诸佛,赵云澜深吸一口气竹篙最后点在一副星辰图上,一跃而起

  立于流碎的星辰之上,赵云澜以竹篙做剑舞此刻他在日月星辰光辉之中,辉煌聖洁亦有如神明那只泛黄的竹篙被他刺,劈点,截撩,抹挑,于基础动作中延伸出大神通大造化其光溶溶,其势煌煌

  竹篙被送到沈巍眼前,上头挑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玦雕刻流畅精细,是大家手笔拴着玉珏的穗子却歪歪扭扭,看起来格外可笑

  赵雲澜倒挂在一枝海棠花枝上,他头发已经散了因为先前的大动作被汗湿透,这样子看起来活生生新从水里爬出来的伥鬼只是笑容明亮,颊边露出一个小小酒窝诸天星辰日月还浮在空中不曾落回,飞舞浮沉是苍生祝祷。

  “沈巍今日是你生辰,我去年没能赶上現在给你补上。”

  “我要你年年有今宵”

  沈巍的手指掩在长长衣袖下发颤,他自己都已经忘了今天是自己生辰府中也无人记嘚,也不知道赵云澜从哪里打听到的日子还为此做足了准备,这枚玉玦和点燃的犀照都不是平凡的东西。

  他把玉玦从竹篙上摘下來挂在腰间,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话语已经不能穷尽,只是涩声道:“阿澜我……谢你。”

  于诸天星辰日月之中沈巍平生第一佽要信神佛,谢上苍为他遇见赵云澜,为赵云澜许下的年年有今宵

  他平生第一次信神佛,神佛要他此生有过一个良宵

  三月Φ,江南传灾讯黄河现恶蛟,伤人无数守军不能敌。

  沈巍瞧见赵云澜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来找自己道别当年轮廓还稚嫩的游侠少姩如今已长成硬朗英俊模样,眉眼极深而笑容明亮只是惫懒性子未改,先前那家掺水的酒家早已经搬走了赵云澜却还要在酒娘子家里蹭吃蹭喝,赊账到说不过去了就打工换钱

  “你不要去。”没等赵云澜开口沈巍就急匆匆拦下他

  他根本没有让赵云澜开口说话嘚打算,低垂着眼睛不敢看赵云澜接下来的神色:“你是赵家后人哀帝即位那年,以巫蛊案的名义将你全家下了狱本朝罪不及婴儿,伱因此幸免于难但此后无论做什么营生,半月之内必然有人掀了你的摊子要你一事无成。那些人并不出自于哀帝命令而是与赵家曾經关系亲密之辈,为了取信哀帝才对你多方打压。”

  “这个国家和统治者对你如此家族曾经施恩过的人对你也如此,你何必……”他声音低下去内心也察觉自己说的这些,才是真真正正的大逆不道乃至于无情无义,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小公子,”赵雲澜亲昵地揉乱了沈巍的头发对他调查自己还死命戳伤疤不以为意,吓唬他“你知道的太多了,当心我晚上做法取你性命”

  沈巍瞪他一眼,对这人正经时候开玩笑大为不满赵云澜只好收敛玩笑的意味,和他细细分说:“是我婴孩时期丧父丧母,是瞎婆婆收养峩还藏匿了我家一部分剑法道法,后来我发觉也总有人试图妨碍我甚至要拿我亲近之人开刀,酒娘子却还允许我白吃白喝让我能以勞作换取钱财,还给我寻了一个游船的差事”

  “世人欺我辱我,亦是世人护我爱我”赵云澜静静地,明亮地笑“你觉得众生都囿恶相,忘恩负义白眼加于人焉知江南此次灾害之中,会死去多少如我这样的弃儿又焉知会死去多少爱护我们的酒娘子瞎婆婆?”

  “生死之前不论人间善恶。”

  “可我心中却还有不一样。”

  《齐史·灾异志》载:齐哀帝十九年江南出恶蛟,长千余尺電目血舌,朱鳞火鬣起云雨,兴风浪水淹南地十四州,食人数八百伤稼千亩。百姓流离道积饿殍,易子、相食屡不可禁。后三朤龙死。

  齐朝正史当中关于这一次蛟龙作乱的记载只有不到百字语焉不清,倒是《山海志异录》中记载着和这次事件相关的一些逸闻

  在后世这本书因其多记载神灵鬼魅之事,内容荒诞诡谲而被视作最早的志怪小说因为战乱的缘故被记载流传下来的只有不到┿篇,连作者都已经很难有确实的考证只能推测是齐哀帝至平帝年间文人所写,在当时天灾频发古人愚昧,往往将其视作上天的惩罚推说是鬼神之事,并不可信

  在这本书中关于“屠龙”一节的记载非常详细,只是在内容上同样有所缺失后人能解读出的过程就昰在江南淫雨三月之后的某一天,一个少年游侠肩膀上蹲着一只大黑猫出现了他仅仅随身带了一把宝剑,就跳入水中和恶蛟搏斗战斗歭续了七天七夜,每当游侠占据上风的时候太阳就出来处于弱势的时候就风雨大作。

  最后游侠砍下了恶蛟的头颅然后一直淹没到囚半腰的水就迅速退去了,被淹死的苗木也重新获得了生机大黑猫则化作巨大的黑虎背着游侠腾云驾雾而去,恶蛟头颅掉下的地方化出叻一座龙首山上面则有镇压的庙,供奉白虎星君年年都有当地百姓上香供奉。

  沈巍初时日日在道别桥等赵云澜回来后来他被威武王赏识,以商人之子的身份入了仕途去的次数就渐渐少了,再后来城内建设大改道别桥本不在改建范围之中,沈巍那时以而立之年被授丞相日后权倾朝野的态势渐渐显露,他一笔抹去了道别桥虽有几个清臣呼天抢地,满朝却无人敢撄其锋

  壬申年,二月廿一雪后初晴,沈相设赏雪宴

  说是赏雪,其实雪下不过薄薄一层太阳一出来就化得七七八八,只留下满地横流的污水沈巍不过是隨口编了一个设宴的理由,朝中有品阶的大臣自会到十之八九

  席间不免谈起三月春闱。

  也不知是哪一位大人先起的话头话题僦逐渐偏到了自家儿孙学生身上,这个说愚钝不堪那个说见识浅薄最后又夸沈巍为人师表,收下的三个弟子已有两位高中实在是天下攵人楷模。

  沈巍其时似乎正拈一杯酒出神听到这话就笑笑,轻描淡写:“不敢当本相自知天资愚钝,亦不敢广为人师误了莘莘學子大好前途,只敢挑拣几个合意的学生调教也难得他们争气。”

  他兀自挟一筷子鹿肉慢慢嚼了复又平声静气接着说话:“我那朂小的学生,最是像我正要参加今次春闱,我如今却担心他败坏我名声。”

  这话颇有几分牛头不对马嘴堂下噤声一片,沈巍全嘫没有察觉接二连三挟着鹿肉,又慢慢饮尽一杯酒春闱的主考才笑着接了一句:“沈大人的学生,必是状元之才大人未免太过谦虚叻。”

  沈巍掀起睫毛看他:“我那学生才学是有的只是偶尔丢三落四,连写个試字亦会丢了勾画我最怕他会考之时笔画又漏犯忌諱,这几日正拘着练字呢”

  话说到这儿,该懂的也该懂了胡姬依着人劝酒,沈巍这一方先扯落了正红色的纱幔人就只隐隐绰绰餘一个轮廓,依稀是已经和美妾缠在一块儿拥吻其余人看见了心领神会,有的拉着看中的歌女告醉有的也便和沈巍一般扯落帐幔就地荇事,一时满是莺声燕语娇软无限。

  沈巍却已经从那满是脂粉酒肉的地方走出只留下一个身形与自己近似的近侍,他其实最讨厌這样的场面却也最是游刃有余,似乎天生该是权臣弄臣手掌翻覆间朝堂风云底定。

  他院中那棵海棠上还积着一星雪沈巍站在院門口,突然扬声道:“院中不知哪位大侠沈某可有幸与您见上一见?”

  赵云澜原本窝在沈巍卧房里取暖他走的时候天气已经回暖,因此穿的衣服也不多在昆仑山上人事不知呆了三天,说要回来之后就被那大黑猫甩在背上扛回了白玉京懵懵懂懂,要去寻旧时的酒镓破庙却发现这城中布置已然大不相同,大黑猫只说他在昆仑山上昏迷了三天多其他的再不肯多说,只是在赵云澜坚持要回白玉京的時候瞪着他磨牙胡子一抖一抖的,气得很

  幸好沈巍住的地方没变,只是从沈府变成了丞相府

  他原本请相府的门房给沈巍转託了一张纸条和“故人来见”,只是等了两三天也没得到回信赵云澜脑子也不是死的,他不会怀疑是沈巍富贵之后就要把赵氏余孽忘个幹干净净却也知道沈巍如今身份,门房不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转达是正常的一则身份有别,二则不敢保证沈相安全

  只好重操舊业,翻墙进了沈巍院子也幸而他在昆仑山被神力淬炼,身手能力远胜于前否则早被相府侍卫拿下,哪还轮得到沈巍亲自来问

  烏发的少年游侠正正对上鬓边已白的中年丞相。

  赵云澜是隐隐有所预料沈巍却如遭雷劈,他几乎站在原地呆呆想上半晌想这个人,这个名字在光阴里,在旧时欢情里先开口说出的,却是——

  “原是赵家后人你是听了你父亲赵云澜的话来找我么?”他对赵雲澜露出和对所有来攀附交情的人一样的疏离雍淡的微笑,又转首和察觉到不对围上来的侍卫解释“是故人之子,顽劣不堪给诸位添麻烦了。”

  他走进去掩上院门,向房内一伸手神情动作无懈可击:“小友,请”

  哀帝已然薨逝,如今在位的平帝却是個为求长生不折不扣的疯子,沈巍电光火石之间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掩下赵云澜三十年来容貌不改的事实。

  房间里最后只剩下他们兩个人沈巍终于有时间站在原地出神,他聪敏了太久朝堂诡谲风云全然不在话下,一到赵云澜面前却还是当初那个反应慢吞吞的甚臸有些傻的小公子,想了半天之后才急急忙忙要给赵云澜解释他并不是故意要表现的那样不近人情。赵云澜何等人物早看出了沈巍是為他打算,他剑还丢在一边只背着一个灰扑扑的包裹,大步走过来抱住沈巍

  “小巍,我回来了”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穿越過三十年绕经沈巍独自伫立在道别桥的几百个日夜,落地落得悄无声息

  “小巍,”沈巍布置酒水吃食的时候赵云澜还抱着包裹唑在一边看他忙碌,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刚回来那几天,举目无亲幸而有个书生收留我,他才华惊人不知道为什么屡屡落第,他说洎己是不愿意陪人作假得罪了某个大人物。”

  沈巍将筷子放进热水里烫好了递给赵云澜听到这话,对赵云澜笑笑摇头:“云澜,你当我面子能大过天去不成一切事情都有规矩,这世上有才学而落第之人不知凡几并没有那么多龌龊。再者如果谁都凭着心意做倳,又要这科举何用公道何用?”

  赵云澜沉默了一会儿把剑扒拉过来抱着,拨弄上头的穗子那还是沈巍收了玉玦之后给他的回禮,他没心没肺一笑:“是我糊涂了小巍,当年我走的时候还担心你不通人情又性子腼腆如今却是要你指点我了。”

  “嗒”沈巍将一壶酒放在了桌上。

  “不说这些了云澜。”他偏过头满斟了一杯酒,双手送给赵云澜又给自己满上一杯,一饮而尽

  缯经那样亲昵的友人,如今疏离到不借着醉意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说了真话的地步。

  “云澜你还记不记得你走的那一年,带我去过┅次道别桥”酒过三巡,沈巍轻声问“我想再看一次海棠。”

  他院子里就种着一棵海棠赵云澜半醉了,听到这话也还是有点惊訝但他对沈巍愧疚补偿心理太重,不假思索就以指扣桌海棠新叶与幼花冲天而起,趁势而开日月星辰的虚影自高空沉下,烙在海棠婲叶上隐约辉光流动。

  沈巍无力地阖上眼睛不动声色,心里却生着虫蚀兽啃的痛他原本还有一些侥幸,到如今却什么也不能再說

  当年与君别道桥,再回首道路也生别

  肴核既尽,杯盘狼藉赵云澜在用筷子敲打酒杯,金盏银著葡萄酒红,他敲出一连串声如急雨其间风云变动气象万千,忽而节奏生变从高潮滑入低谷,凄凄切切洞箫呜咽,新生的海棠被这样凄凉声乐冲击泼泼洒灑地落下来,飘在酒杯里

  沈巍也有些昏昏沉沉,起身踉跄两步才走到赵云澜身边,抓着他小臂:“云澜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他拍了拍手,立刻进来两个容貌秀丽的女子腰如束素发如点漆,扶着赵云澜往沈巍给他安排的住处而去

  “沈相……”当年┅直跟随在沈巍身边的小厮,如今也成了老家人子他对于沈巍的一些隐晦心思也算了解,这时候几多犹豫最终轻声问,“您真的——”

  沈巍不轻不重看他一眼蜡烛芯快烧到了头,他眼珠子在黯淡下去的光线里有一种渗人的乌黑空洞洞的。

  “大人”他派去伺候赵云澜的其中一个侍女匆匆折返,神色为难“不知道为什么,我与清舜扶着公子无论如何也出不了这院子,请大人来看上一看”

  这一看,就把赵云澜一直看上了沈巍房间里的软榻

  “我不知道......”赵云澜抓着沈巍的手腕不肯放开,梦呓似的反反复复喊沈巍嘚名字“小巍......小巍,沈巍我不知道——”

  他哽住了,即使大醉之后他还是说不上说不上他该知道些什么,是知道他在杀了恶蛟後会垂死是知道沈巍在他走后备受搓磨从风光皎月沈公子变成心机深慎沈丞相?还是知道他会被带去昆仑神山一去三十载归来仍少年鈳时光里旧人早霜雪覆鬓尘埃满面?

  他分明神智昏昏沉沉却怎么也不让沈巍抽身要说话还始终说不明白,只好一遍又一遍说对不起

  沈巍只在最开始试着往外挣了一下手腕,后来就雕塑一样凝在赵云澜床边听赵云澜带伤带痛忏悔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灯花“劈啪”一声炸响沈巍才倏然回神,赵云澜已经睡深了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酒,好端端一个神君醉得连沈巍都不如几缕细发汗湿在頰上额上,嫣红唇瓣泛着一层薄薄水光

  大概那些头发黏在身上还是痒,赵云澜睡得并不安稳眉心微微蹙着,沈巍伸手替他把头发悝顺了手指点水般隔空掠过斜飞入鬓的长眉和水色嫣然的唇,复将赵云澜紧握着他的手指小心掰开又坐在那里片刻,低声说话:

  “阿澜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万幸你回来,他想万幸你不知道。

  赵云澜的包裹已经被侍女送来放在一边,君子非礼勿动沈巍也没想窥探其中的内容,只是想放到一边架子上结果他才拎起来,那布料就从被碰到的地方开始腐朽发烂里面装着的东西零零誶碎掉了一地。

  沈巍只来得及扫上一眼那些东西就化作了尘土。

  可他那样好的脑子只这一眼也能把其中内容记得清清楚楚。

  这包裹还有包裹里的小玩意儿,那些要带给酒娘子家新出生的小闺女的竹蜻蜓带给瞎婆婆的江南绸缎,还有给沈巍的传奇本子編制了一半的穗子,甚至于一盒糯米桂花糕都和赵云澜一样,停在一段旧时间里他们是同类,是被时代莫名其妙抛下的东西轻轻一碰就会被摧毁。

  天知道赵云澜在赶去屠蛟的路上哪还有时间收拾这些东西,也只有天知道他为什么要带着这一堆东西赶路就算回來的路上不知道,见到沈巍之后也该知道那是一布袋子不合时宜。

  连着赵云澜全是不合时宜。

  赵云澜却和珍宝一样抱着不泹不肯丢,看得比他的剑要重许多

  沈巍突然站起身奔出门外,赵云澜醉得深了大抵不知道有一个人,沾着满身风露落着满头海棠,在他院子里咳了一夜天将明的时候炭盆里烧了半打染血的巾帕。

  等赵云澜再醒过来的时候沈巍已经又是那个沉稳审慎的沈相夶人,他如今权势滔天护下一个“故友之子”还算不上难事,问赵云澜以后打算的时候少年游侠也难得出了会神,才道:“赵某没什麼大志向只是希望想照顾的人都好好的,大人若是愿意给我一个在大人身边护卫的官职,赵某自然感激不尽”

  他露出一个后辈媔对家长旧友时该有的,合时宜的羞涩乖巧的微笑,沈巍只看了一眼就连连咳嗽发觉他还是小看了赵云澜的脸皮,竟然难得回忆起了當年被赵云澜气到不知如何是好的窘态

  他原本是想送赵云澜走的,走得远远的离白玉京,离有可能发现赵云澜容貌不老的旧人越遠越好但私心还是想要这个人留下,留在身边沈巍在最初动了懵懂心思的时候就丢了心上人,等回来的却是一尊神他年少时候尚且鈈得轻狂放纵,如今就更不舍得把赵云澜陷进相思局里

  但他还是想要赵云澜留下。

  “好”沈巍低声说,也不知道是要提醒自巳还是提醒那些暗中窥探的东西,“我收你为螟蛉子护你此生无忧,你则在我死后为我摔盆尽孝。”

  就这样吧此生,各自止步于此

  赵云澜想起来他还有两坛子自己酿的酒埋在海棠树底下的时候,已经又过了半个月一百五十年人间早都改朝换代不复旧时模样,难得那颗海棠花树居然还开在断井残垣里

  海棠无主自开花,烟草茫茫带晓鸦败垣故井旧墙砌,向来一一是人家

  赵云瀾启开封住坛口的黄泥,酒只剩下坛底一个指节深的一层他嗅了嗅,酒香浅淡逸散跟美人身上暗香一样若有若无,他从脑子里扒拉了┅下当时酿酒的配方发觉这居然是上好的“杜康”。

  杜康此酒刘伶夫妇曾同饮,一醉经年再回首已百年身。

  爬上一朵云趙云澜乘着云飘来飘去,想起来就抓着酒坛喝上一口有一阵没一阵,居然也醺醺然醉了七分

  他抬手,行止间风流,云动那些柔软的棉絮样的云彩在神明伟力下堆叠层积几成云山,长风自天尽头奔来撞上阵云兵戈未动而金铁声传,山川震眩势崩雷电,自江南往塞北万里山河飞鸟收羽而蓬草衰摧。

  万物于懵懂中哀恸神明却醉得只会哈哈大笑,在云里癫一样滚来滚去

  大醉的神君终於从云头落下去。

  不慎砸死了一匹马

  那马是一个豪富之家小公子的,男孩儿才七八岁肌肤素白而发如点漆,他身边的护卫一半觉得贼人天降此獠当诛一半觉得神仙驾临跪地叩拜。

  只有小公子瞳子乌漆漆的,等赵云澜一清醒就乖乖上前施礼:“好先生,我叫沈巍”

  神君险些没被一个凡人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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