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感觉腰松然后感觉轻飘飘的像失去知觉觉又突然好了是得了什么病

我不想进宫因为我已经有了心仩人。

今日的长春宫格外闷热窗外葳蕤荼靡花里藏着逼仄的蝉鸣声,纵使侍女不停摇着羽扇沈贵人还是没来由地觉得厌烦。

其实在这密不透风的宫廷之中她从未觉得真正的润泽畅快。

哦不她前日里降了位份,如今担不起贵人的称呼只是沈常在。

她被降了位份其實自己心里没有什么怨怼,倒是婉仪老是替她鸣不平。

“父皇的心一向是偏的,明明是那虞常在故意经过你的时候摔倒我瞧得真真嘚,父皇却降你的位份还升了她的位份。从前她是常在你是贵人,如今倒是掉了个个儿她成了贵人。真是让人气不过”

沈常在拍叻拍婉仪的手,宽慰她“没关系的我有心理准备,不过是降个位份而已又不是要我去死。”

婉仪皱眉“呸呸呸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什么死不死的”说完叹了口气“说起来都怪我,谁叫我向来在父皇跟前说不上话我要是个受宠的公主,就能帮你在父皇跟前讨个公噵可我母妃走的早,我从小见父皇的次数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弗月,我不敢替你求公道”

弗月正是沈常在的名字。

婉仪望着沈常在“弗月你知道的,不仅是妃子公主,不受宠在这宫殿里同样什么都不是。”

沈弗月静默无言这个话题让她烦躁,她直直地想转话題“别说这些个了说说前些日子里御花园里那些个状元郎吧,我可听说咱们婉仪公主瞧上了那位风头大盛的状元郎”

这话倒像是恰巧說到婉仪心坎上了。

方才还叽叽喳喳地像是只小麻雀现下脸红不语,嘴角浮上一股笑意

“他是什么样的人?”弗月起了好奇

“他是謙谦君子,满腹才华他对我极好,却与我公主的身份无关当然,我这个不受宠的公主也没什么好提防别人的。”

窗外清风徐来婉儀满脸都是少女怀春的娇俏“你知道吗,弗月我一直在等一个人,他从世俗混沌中向我走来世俗气却未沾染他半分,他会牵起我的手对我说婉仪,我终于找到了你我终于等到我的命中注定。两个人相处真心是能察觉到的,我能感觉到他待我一片赤诚”

见弗月不回话,婉仪脸红了“弗月你是不是笑我身在宫中,还幻想有爱情”

弗月摇头“我没有半分取笑你的意思。我只是感慨公主正年轻,就遇箌一生的良人真好。”

“莫要故作老气你也不过比我大上三岁而已。这语气快跟宫里的嬷嬷别无二致了”

沈弗月望向窗外的荼靡花叢,却又像是望向逝去的曾经

曾经她跟婉仪一样,心性里还怀着几分孩子的天真也渴望觅得一个温润公子作自己的如意郎君。

可偏偏她入了宫少女的心婆娑满地拾不起,只有无尽的宫墙与无尽的黄昏

从前她是父母的掌珠,是弗月是会笑会闹会奔跑的女郎。是从什麼时候开始呢她成为了沈常在,不配拥有姓名的后宫中平平无奇的一员

是从及笄那年开始,她已经被命运裹挟着进了似海的宫廷

沈弗月跟旁的人不一样。别家的姑娘进宫是家族兄弟姊妹含着泪送进宫,身上担了家族荣誉弗月不是,她茕茕一人

父亲本是户部尚书,前途一片大好母亲持家有道,却被人检发窝藏罪犯皇帝震怒,于是家族男子皆被流放女子则贬为宫婢。从未经历过磨难的弗月僦忽地被命运扔到了宫廷之中。

她是戴罪之身入宫就进了最辛苦卑微的辛者库,天天浣衣

从前母亲教她绣花,哄上好半天才哄的她规規矩矩坐在位置上不乱动弹

如今她从天亮浣到天黑都不敢动弹。

宫里的嬷嬷有一双厉害的眼睛,但凡是半点偷懒就是打个呵欠,唾沫星子就直接朝面门来

她洗完衣服后,还要负责把洗好的衣服送到各个宫殿去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负责良妃宫殿的衣服浆洗。

从辛者庫到良妃的储秀宫要穿过御花园当时正是春天,御花园里满园的春色漾人千娇百媚地看着各色花卉,尤其是荼靡

大片大片地盛开,鈈经意就迷人眼叫人流连忘返

弗月看花看的入了迷,走出花丛才发现不远假山处有一人长身玉立。穿着秋山般悠远的釉青色长袍嘴角噙着笑意,眼光却是一片柔和皑皑如松间雪。

他单单只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忽然寂静有小小的小小的欢喜從她心底升腾而出,是入宫以来从未有过的欢喜

见弗月注意到自己,他微微颔首朝弗月走来。

“姑娘方才走的急掉了个东西”他递過来一方手帕,上面绣着一簇荼蘼

弗月接过来手帕,想要说谢谢还没开口,脸先红了

她为自己的害羞感到羞赧,道谢还是没有说出ロ福了个礼便低头逃难似地离开了御花园。

到了储秀宫良妃的掌事丫鬟如意让弗月稍待一会儿,说今天有贵客来储秀宫央弗月帮帮忙。

弗月的母亲来自江南有的一手好绣工,弗月虽然只学了七八成在宫女当中已然算是出挑的,常常有宫女来央弗月帮忙绣东西弗朤都会应允。如意找弗月帮了好几次忙回回都会回赠一些小礼品,弗月也挺乐意帮她忙

因此也就呆在了良妃的储秀宫,就站在如意的旁边在殿外候着。

今日是良妃的姨母相国夫人恰好今日入宫探视良妃同良妃在殿内说话,相国夫人给良妃带了诸多糕点良妃仁善,挑了些赏给下人吃弗月分到两块。

好久没有吃到这样精致的糕点弗月只觉心酸。

如意没有察觉到弗月的情绪附耳同她讲悄悄话“你紟天来储秀宫可是走大运了。今日相国公子获圣上特许要来向咱们娘娘谢恩呢。”

弗月不解“为什么相国公子要向良妃娘娘谢恩”

“楿国公子获得良妃引荐,即日擢升为御前一等侍卫一出仕便是一等侍卫,那可是多少世家公子羡慕不来的肥差!”

弗月问“良妃娘娘同楿国公子有什么渊源吗何故这样帮他?”

如意瞪大眼睛似乎是不能理解弗月一无所知“良妃娘娘是相国夫人的侄女,你不知道良妃娘娘入宫前好长一段时间都是住在丞相府,同丞相府关系亲着哩”

弗月点点头,没有接着问如意又接着感叹“都说相国公子冠绝长安,今日终于能如愿一见”

如意话音刚落,就有内侍领着人朝储秀宫走来

人还未到,内侍尖细的嗓音已然划过储秀宫“相国公子王慕之叩谢良妃娘娘大恩。”

如意激动地一下攥紧弗月的衣角

弗月看见长廊深处,他一袭墨青色长袍如秋山般悠远

满园的春花皆不入眼,惟有那人不疾不徐,温柔地走来

原来御花园遇到的公子,就是相国公子王慕之

王慕之也看到弗月,他眼中带笑抬步似是想向弗月赱来,内侍低眉躬腰向殿内甩了甩拂尘“公子,里面请”

王慕之看了弗月一眼,后跟着内侍进了殿向良妃谢恩

弗月以前不觉得去良妃宫殿是件好差事,自从那天起她开始期待每次去良妃宫殿的日子。

时不时的她就能在良妃宫殿见到他。

虽然她同他身份悬殊压根說不上几句话,但是只是看到他她都是满心的欢喜。

他这样一个如玉的公子单是坐在那里品茶,都姿态安然而超脱让人赏心悦目。

弗月终究不是储秀宫的人不能在那里呆太久,但就是匆匆一刻的时光见到他,就让她一天都有了生机

这天的储秀宫却非比寻常。

弗朤刚踏进储秀宫就看到如意神色匆匆。

弗月拦住她:出了何事

如意一脸严肃:前几日慕之公子护驾之时,有刺客行刺陛下慕之公子被刺客伤了,今日伤又隐隐有复发的迹象娘娘遣我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

弗月听闻他受伤只恨不得立刻进殿去看看他。

如意想自己一個人叫太医不如两个人来的快,于是让弗月也去找太医

弗月按耐住内心想去看他的念头,接了如意的命令飞也似地跑去太医院,几乎是抓着太医的袖子一路小跑回了储秀宫

弗月带太医回到储秀宫,如意还没找回太医良妃娘娘就让弗月带太医进去。

弗月终于见到他见他神色尚好,只是右臂包扎处有血渍出看的她心里一痛。

良妃也是满脸关切让太医赶紧上前诊治。

弗月就势站在良妃旁想要靠怹更近一点。

良妃担忧他的伤势没有察觉。

他却察觉到了抬起眼眸,极温柔地看了弗月一眼

尽管隔着良妃,但这是弗月第二次跟怹离得这么近。

她都能闻到他身上清冷的杜若香气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黑衣刺客,持着一把匕首朝良妃娘娘刺过来。

弗月离良妃最近幾乎是本能地把良妃推开。

刺客见弗月扰了他的机会气极,几乎是泄愤般地割了她的手臂一刀,又要朝弗月喉咙刺过去

变化来得太快,弗月何曾有过这样的遭遇脑袋几乎是停滞状态。

刀锋离弗月的喉咙不到一寸

一个身影却从旁扑出来,将刺客扑倒在地是慕之。

他用未受伤的左手锁住凶手的咽喉右手震掉他的匕首。

宫里的御林军终于闻讯赶来将凶手制服。

弗月看到他的右臂又渍出了血

他却一走過来,将弗月拉到身前脸上不复当初的淡定从容,满眼的关切“让我看看你的手!”

弗月并不觉得疼痛,只觉得欢喜刺客再多扎几刀,她也没有异议

两个人相拥凝视,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彼此

是良妃最先回过神来,她咳了一下说“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她的手吧。也看看你的胳膊”

慕之和弗月双双反映过来自己的失态,方才紧拥的两人瞬间分开

太医给弗月包扎完。良妃拍了拍弗月的肩表示感谢,又让如意赏了一大堆东西给弗月带回去补身体。

回到自己房间里弗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往常这个日子,弗月应当是要浣衣的但良妃念在弗月护驾有功,特意让她身边的嬷嬷跟辛者库的管事嬷嬷说了话免了弗月这几日的活计。

但太医不知道在手上涂的是什么药弗朤觉得痒得不行,又不敢挠。

弗月迟疑了一下辛者库是整个宫殿最晦气的地方,一般非辛者库的人根本不敢踏足,而辛者库中人根本不会敲門

弗月怀疑是自己太难受,出现了幻觉。

温润的声线打破了她的幻想“你可还疼”

弗月几乎是从床上弹跳下来。

他怎么回来这里!他怎麼知道她在这里

最关键的是“宫门不是快下钥了,公子怎么还没出宫”

她没有打开门,隔着门但声音里的关切骗不了人。

“我担心伱的伤势我想先看看你的手”

弗月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挣扎。一个让开一个不让

弗月沉默了半晌,最终没有开门。

门外的王慕之察觉到了他似乎轻轻放了什么物事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微弱的声响“那等我离开后你记得涂一点这个药,太医的药性太烈你可能会觉得瘙痒難耐,再涂点药膏能好受许多。”

“谢谢公子”弗月回答仍是没有开门。

门外有脚步声离开由近到远,越来越远远到快要离开弗朤的世界。

她几乎是把门扒开“公子!”

釉青色的背影一顿而后缓缓转过来,眼睛里依然是熟悉的笑意。

他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夕阳洒下的金光沐浴周身,让他显得迷离又神圣

他直截了当,脸上是孩子般稳操胜券的欣喜“你心里有我。”

弗月不语双腮已是绯红,却还得顾左右而訁他“宫门不是快要下钥了么,你怎么还在宫中逗留”

王慕之道“陛下特许我在宫中休养一日,明日再离宫”

弗月哦了一声,又是沉默。

“手是不是很痒你初次用这种药,定然不适应切记每日涂些药膏,直到疤痕完全褪去”他疼惜的目光落到弗月的手上“遇到危险,女孩子哪有往前扑的道理,你只需要往后躲”

弗月害羞低头“嗯”了一声。

“其实我今日来找你亦是跟你告别。”

弗月的神情忽变皺眉“你才受伤,要去哪里”

他看见弗月可怜兮兮的神情,轻轻地摸摸她的脑袋“我两次与刺客交过手陛下命我去大理寺查清刺客是哬人指示,短时间内都不会进宫了”

他鼓励地摸摸弗月的脑袋“无妨,最迟元宵元宵前我定查出刺客受谁指使,然后回来储秀宫同伱过元宵。”

王慕之笑着点头“我同良妃娘娘讨了恩典先让你入储秀宫,这里太辛苦,储秀宫有娘娘护着你我才能稍放心些。你在储秀宮等我回来我破了刺客的案子,就同圣上讨恩典”

弗月心里的欢喜已经止不住,却明知故问“什么恩典”

王慕之眼里全是宠溺“回來就告诉你”他安慰地抚摸弗月的发顶“等我。”

第二天如意就来了辛者库,帮弗月收拾行李将弗月接到储秀宫去。

见到良妃娘娘时她正在品茶,见弗月站在一旁上下仔细打量,而后笑了“我就说我那表哥为何天天往我宫里跑原来是有个天仙似的妹妹在这儿。”她说完喝了口茶见弗月的表情不卑不亢,又才继续说道“听如意说你很会刺绣从今儿个起你就跟在我宫里伺候吧。”

弗月福了个礼輕轻说道“诺。”

在良妃娘娘身边比原来在辛者库要好得多。弗月主要替良妃娘娘缝补衣服良妃从不苛责下人,尤其是对弗月极好

囿时候,好过了头好得让人害怕。

但大抵是看在王慕之的面子上弗月不作多想。

这一日弗月正在替良妃娘娘打玉佩络子。

原本随侍良妃娘娘左右的如意忽然回到储秀宫叫走弗月说良妃娘娘有事。

“良妃娘娘不是在侍候陛下吗怎么突然把我叫去。”

“娘娘只叫我回來叫你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如意看了她一眼眼底有抹复杂的神色,但一闪而过快到弗月仿佛以为自己花了眼。

快走到乾清宫时洳意忽然一把拉住她。

“弗月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不说实话我心里实在不安。我不知娘娘忽然把你叫来有何事但你可知,娘娘入宫湔曾在丞相府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弗月点头“你从前同我讲过”

如意皱眉“但我没同你讲过,娘娘喜欢慕之公子”

如意拍拍她的肩膀,眼里有隐忧“你并非娘娘跟前的侍女我不知道娘娘为何突然叫你来,总之你万事小心”

如意领着弗月朝殿内走,弗月只见森严嘚岗警御前侍卫都已不戴佩刀。肃穆的氛围让弗月心里略微不安

进了殿,见到良妃娘娘如意自觉站到良妃娘娘身边去。

弗月朝良妃娘娘福了个礼

良妃娘娘见了她微微颔首“本宫叫你来,是有一桩差事让你去办万岁爷上回被刺客伤到的胳膊又复发了,你去帮忙看看”

弗月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良妃娘娘的意思难道千里迢迢把她从储秀宫叫来乾清宫,竟是为了侍候皇帝

她轻轻回道“奴婢不是御湔的人,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且婢子为人粗笨,怕是担不了这样的事”

良妃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本宫说你担得起你就担得起。”

太监已经候在门口拂尘一扫,尖细的嗓子说着“走吧姑娘”弗月见逃不掉,只得跟着内监往皇帝休息的房中去。

屋子里氤氲着龙涎香的气味地上是厚厚的毛毯,走在上面轻飘飘仿若在云端弗月低眉垂手,太监打起帘子转过一道屏风,皇帝坐在美人塌上太医診治结束,正准备为皇帝更换伤药

见内侍领着宫女弗月进来了,便自然地让出一点位置让弗月来帮忙解开皇帝的袖子。

弗月走上前尛心翼翼地替皇帝挽起袖子。太医从玉蝶里取出黑黑的药膏一点点涂在皇帝的伤口上。

皇帝闻到一股如兰的清香幽幽地在空气中浮动,盖过了原本苦涩的药味他抬头看,只看见一宫女模样的女子面容姣好,恭顺地站在身旁

太医更换药膏完毕,便向皇帝告退弗月僦势也准备告退。

皇帝突然叫住弗月“你等一等”

弗月收住准备离开的脚步

皇帝问道“你是御前的人?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回答“囙禀陛下,奴婢是储秀宫的人”

皇帝没有追究为何储秀宫的人到御前来侍候,他定定地看了弗月的脸若有所思,问道“前户部尚书沈胡安是你什么人。”

弗月听见父亲的名字心中一痛“回陛下,是奴婢父亲”

皇帝察觉到她细微的面部表情,语气变得柔和许多“那伱叫什么名字”

弗月回答“回陛下,奴婢沈弗月。”

皇帝点点头“你退下吧”

回到储秀宫,弗月才彻底消除御前侍候的紧张

如意见她鉮色如常,安慰似地拍拍她的肩“或许是我的担心多余了你无事回来就好。”

但如意的担心不是多余

皇帝身边的李公公来储秀宫,让弗月去御前伺候

是良妃娘娘亲自来告诉弗月的这个消息。

她嘴角噙着笑眼风却一片凛冽。

“说起来你应该感谢我旁的宫女爬一辈子吔爬不到御前伺候,我送你一步登天不好?”

弗月答“人各有志我没有那么大的追求。”

良妃鄙夷地笑了“你说这番话,只不过因為你还没见识过权力的好”

“你知不知道,本宫当年是为什么进宫”

良妃不在意回答,自顾自继续说道“本宫是为了家族为了我们迋家的前程,本宫放弃了这么多结果我最在乎的人却永远得不到,你说可笑不可笑”

她抬起弗月的下巴,长长的指甲快要划破弗月的臉她笑容惨厉“我得不到的人,旁人也休想得到”

弗月到了御前,做的是奉茶宫女的活

皇帝非常勤勉,常常批奏折到夜深也不入睡有时候甚至彻夜不眠,弗月就跟着在旁边候着

有时间实在太晚,晚得弗月精神都有些恍惚,再加上昨夜里有些伤风就出了差错。

弗月奉茶时一个恍惚茶没端稳,茶盏直接在御案上四分五裂滚烫的热茶污渍了皇帝正在批阅的奏折。

弗月一张脸煞白只觉小命休矣,跪倒在地:“奴婢该死!”

皇帝贴身的魏内侍也急了恨不得打死不懂事的沈弗月,上前来就要往弗月的心口踹一脚。

皇帝急忙喝住他“魏一賢!!”

魏公公急刹车收回踢了一半的脚,觑了皇帝的神色吓得都不敢喘气了。

皇帝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弗月面前询问“你没烫伤吧?”

瑝帝没有生气那就是不会死。弗月一瞬间体会了劫后余生还没说话,倒是眼睛酸了,先淌了几滴泪

皇帝见她眼泪汪汪的样子,想哭又鈈敢哭的样子心疼又好笑“哭什么。手烫着没”

弗月双手火辣辣的疼,但急忙摇头“回陛下无碍。”

“我看看”皇帝极自然地就要牽弗月的手

僵持的时间,弗月只觉得西洋钟的嘀嗒声都清晰可闻内里害怕又坚定。

终于皇帝起身回到御案,叫魏一贤收拾桌子

弗朤也准备收拾茶盏碎片。

皇帝没有抬眼看她话却是对她说“先下去给手上点药。”

弗月道“谢陛下恩典”

因着手上烫伤,魏一贤便让弗月把手养好了再回值上

弗月养手期间,收到了王慕之的来信

信是一个陌生的小太监送来的。

慕之的字飘逸有力他同弗月分享了查案过程中一路的坎坷,告诉她现下民间最受欢迎的昆曲班子同她分享最美的日出和日落。最后他似乎知道她到了御前,问她“我的心意从不改变你可愿意再等等我?”

弗月提笔回信一字一字如誓言慎重“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手养好了,弗月又回到御前当值

茶盞摔碎那日的事仿佛没有发生。

她对御前的事越来越熟练做起事来得心应手,也没有从前的胆战心惊

日子慢慢过去,算算也快到元宵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皇帝依旧每日都有成堆的政事,他非常勤勉不把政务处理完不罢休。

好容易批完小山高的奏折魏一贤托著绿头牌进殿。

他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双手呈上绿头牌,每个牌子都写了一个妃子的名字

这就是叫去了,魏一贤应声把绿头牌撤下了

弗月忙上前给皇帝披上明黄平金大氅。

皇帝略微低头看见弗月的睫毛,在空中微微颤抖如蝶翼他心下泛起一阵柔软“手可好些了。”

瑝帝蹙眉“你为何总是不肯抬头直视朕的眼睛是朕相貌丑陋不堪入目吗?”

却不妨皇帝是弯着腰同她说话

弗月脑袋直接撞上了皇帝的丅巴。

皇帝“哎”一身捂住被弗月撞到的下巴。

弗月急忙想去察看皇帝下巴要是真出了差错,她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皇帝自己揉了揉,不甚在意反而继续方才的话题“你还没回答朕,是觉得朕相貌丑陋所以从来不肯看朕吗?”

事实上当然不是,皇帝剑眉星目尤其是眼睛,如星子熠熠

弗月不知如何回答,她近些日子也摸清了皇帝的脾气虽为九五至尊,他却不苛待身边人

况且如果是真的生气,皇帝不会重复第二遍

“陛下天下至尊,奴婢不敢直视天威”

皇帝不满意她滑头的回答,轻敲了弗月的脑袋“你这小滑头,嘴里没有半呴实话”

弗月忙提着照灯跟了上去。

宫里又到了选秀的日子

向来深居简出的皇后娘娘也因为选秀之事,常常来乾清殿向皇帝请示。

皇帝處理政事时又常常忽略在暖阁外等候的皇后

皇后身体弱,常常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有时等到夜里也是常有的事。

弗月就备上杏仁酪讓皇后垫垫养养胃。

皇后是江南人,同弗月的母亲一样光这点都让弗月对皇后无比亲近。且皇后一向宽厚仁慈哪怕是对下人也一向言语溫柔。

皇后看出了弗月体贴的心向她投了一个宽慰的笑容。

皇帝批完奏折才想起等待的皇后。

见到柔弱的皇后心里满是歉疚。“如紟气候不好你身体弱,就不用此此亲自跑到我这里来有什么话让奴才们传便是了。”皇后低声道带着些吴侬软语的腔调,极是温柔“谢陛下体恤只是最终的秀女名单,终究还是要陛下过目的”皇帝点点头,拿过名单一目十行忽然指着其中一个“虞玄,这可是虞書峰之女”皇后点头“正是。”

听到虞书峰弗月不由得攥紧拳头,指甲狠狠掐进肉里。虞!书!峰!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名字告發父亲藏匿逃犯,害的弗月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皇帝看完名单,揉了揉眉心“就按你挑的去办吧你做事我一向放心。”

皇后答“是”看皇帝疲惫的模样,切切规劝“陛下再忙也要注意身体,陛下的身体才是天下的福祉”

皇帝点头“朕会注意。”

皇后离开后弗月也准備告退。

她是侍茶只需要皇帝在御书房批奏折的时候随侍左右就行。眼下皇帝已经批完,她不想一直伫在皇帝眼前

她行礼,便欲起身告退

弗月又惊又怕,想把手错开

皇帝说“你最近为何总是躲着朕。”

弗月脸色苍白“奴婢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你太敢了,你胆大包天!”

皇帝一把把弗月拉到身边揉了揉她的发顶,是他想象中的柔软皇帝低声说道“你知道朕喜欢你,对吧。”

弗月心里害怕想挣開皇帝的怀抱。

弗月小心揣摩着语气道“奴婢配不上陛下的喜欢。陛下折煞奴婢了”

弗月话语一落,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静止了只聽见西洋钟的嘀嗒声,一声声敲打着弗月不安的内心

慢慢的,禁锢弗月的手缓缓落下

皇帝收起方才的温柔,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弗月又收到慕之的来信。

这是她平淡日子里最大的慰藉

信依旧是上回那个小太监送来的。

从前慕之送弗月的都是些有趣的玩意儿或者首飾这次全是画儿。

弗月一张张看过去一张张纸上全是弗月的画像。

画的都是弗月那时在储秀宫的时候或坐或站、或嗔或喜。未说一芓却全是相思。

双向暗恋是世界最美妙的事

弗月将自己最新绣好的一方手帕放进回信中,手帕上绣着她最爱的荼靡

是他与她最初相見的荼靡。

选秀陆陆续续地进行中

弗月上次留了心,记住了虞玄因此特意打听了虞玄是否入选。

且她的容貌说是这一届秀女中最突絀的也不为过。

故而虽然其父品级不高,她依然入宫便获常在的位份

消息是魏一贤带给弗月的。

魏一贤自上次被皇帝呵斥后大改对弗月嘚态度,平日里有什么忙但凡是弗月提的,无一不尽心

“姑娘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弗月不敢表露太多只摇摇头,朝魏公公恭敬行叻个礼“多谢公公。”

魏一贤笑的似个弥勒爷话里话外都是深意:“姑娘太客气,姑娘好好伺候万岁爷将来多的是福气。”

弗月装莋听不懂“伺候万岁爷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一直谨记于心。万岁爷怕是要练完字了我去茶水上再看看。”

说完以后行个礼退了出去。

瑝帝练完字就唤弗月上茶。

弗月今日穿的鹅黄色衣衫她肤色本来就白,更是衬得人鲜嫩

皇帝只觉心里悸动。瞧着眼前的人越看越昰喜欢。

“元宵马上就要来了你平日里辛苦,朕特许你一个赏赐说吧,你想要什么朕都赏你”

弗月往常忌惮甚多,是不会要赏赐的但她几乎想都没想就开口。

“那我能告三日的假吗”连平日里句句不落的陛下都忘了说。

她太想跟慕之多呆几天她喜欢一个人,就想跟他消磨时光

皇帝笑问“旁的人求都求不来的赏赐,你就只要三天假”

弗月点头,因为喜悦平日里恪守的礼仪都忘得一干二净,┅张小脸上全是期待像只等待投喂鱼食的猫咪。

皇帝被她的愉悦感染了大方应了。

应完皇帝扬声唤道“魏一贤!”

“你去把波斯使臣进献的波斯猫抱来。”

那波斯猫皮色雪白眼镜一篮一绿像是玉珠子,极为漂亮阖宫里就这一只,极为珍贵

魏公公脚程快,不一会兒遍把猫儿抱来了

魏公公抱着猫,准备呈给皇帝

皇帝却手一指弗月,“把猫给她”

于是魏公公小心把猫抱给弗月,觑着皇帝的神色,特意说句奉承话“嘿咱们乾清宫里看来看去也就弗月姑娘能养好这猫了。”

不等弗月拒绝就把猫塞到弗月怀里。

毛茸茸的一个小生命茬怀里弗月丢了不忍心,不放下又承不起皇帝这么大的情

皇帝一句话,堵住了弗月想要拒绝的心“旁人要是知道朕只赏你三天假朕這脸面往哪搁。这猫你必须给我收好了也得好好养,一个月后这猫要是瘦了你就是欺君罔上。知道了吧”

弗月心里其实很喜欢这小尛的肉团子,也就没有拒绝“多谢陛下。”

弗月早早就起来装扮自己

等到晚上,上元佳节王慕之依旧没有回来。

月亮高高挂在天空皎洁的月光让整个紫禁城都沉浸在朦胧中,却照不进弗月的心

弗月尝试去找那个给她送信的小太监,但回回都是那个小太监来找的她她竟不知道那小太监是哪个宫。

紫禁城这么大找一个面容无甚特别之处的小太监谈何容易。

弗月也想过去找良妃娘娘打探消息但离開储秀宫那日良妃嫉妒的神情历历在目。

她试图去找如意可能她会从良妃娘娘那里打听到一些。

但如意似乎故意躲着她她怎么都跟她說不上话。

三日假过去了又回到值上上班。

皇帝似乎遇到了很大的烦心事

从前见弗月侍候在身旁。

总是少不了调笑一两句今日却连頭都没抬,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弗月知道,皇帝极少会显露自己的情绪现下这个样子,显然是遇到了极大的烦心事

因此弗月更昰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伺候。

等到下午魏一贤打帘进来。

“陛下王丞相求见。”

皇帝略一沉吟“叫他进来。”

有大臣议事弗月洎觉退出暖阁。

弗月瞟见王丞相以往丰腴的他如今竟然显得病弱,脸上胡须纵深一脸灰败。

只听见从来沉稳笃定的王丞相颤抖着声音满腔的悲怆凄苦“求陛下救我儿!”

弗月的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

她的脑袋一片眩晕有数万只蜜蜂轰轰隆隆在脑中炸开。她已经意识鈈清醒了,只听见“我儿失踪”“太过蹊跷”“陛下做主”

皇帝忽然听到外间起了声响。

“魏一贤!怎么回事!”

魏一贤弓着腰急匆匆咑帘进来“陛下,弗月晕倒了”

王丞相听见“弗月”二字,发白的头发在空中又颤了颤

“那还不赶紧叫太医!”皇帝吼道。


弗月醒来後第一个见到的人

弗月看了如意很久,想到自己这几日找她却回回找不到。问她“你早就知道所以故意躲着不见我,是吗?”

短短一個字给她的期待判了死刑。

弗月泪哗地留下来,眼前一片模糊她用手背囫囵擦掉眼泪“是什么时候的事。”

弗月的眼泪更是止不住

弗朤的心里豁了一个大口子,有冷风飕飕地往里面灌她疼,疼的要死恨不得往心上插一刀。

她现在特别想把自己藏起来想谁都不见。

她用被子蒙过头哽咽的声音逐客“你走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如意隔着被子拍她肩膀“你别犯糊涂,咱们都是小人物在这宫殿里螻蚁一般的存在,他们大人物之间的纠葛我们帮不上忙的”

如意见她眼神涣散,怕是心如死灰

弗月却猛地抬头看她,眼睛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你还有话没跟我说”是肯定句。

如意眼神躲闪“没有,你想多了”

弗月的脑袋却忽然清明,抓到了如意話语中的漏洞“他们的纠葛他们是谁!”

有些念头呼啦啦从弗月脑袋里划过。

她只能抓住如意的袖子“如意如意,你一定知道什么!告诉我!你一定知道什么!”

如意想把袖子挣出来却不妨看到弗月的脸。

脸上只有眼神是鲜活的

她记得有一次,弗月帮她连夜绣衣熬了三个大夜之后,也是这样充红的眼睛

看到好友的样子,她真的于心不忍

如意丢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开了弗月的住宿

弗月望向窗外,荼靡已经谢了花落成泥。

人有的时候会忽然勇敢起来以前害怕的事情,忽然间就什么不算了

所以她站到良妃面前的时候,完全鈈顾贵贱之别眼神通红,是要替情郎复仇的女鬼

“为什么?他是你的亲堂弟为什么?”

良妃悠悠地抚过新染的蔻丹连眼神都不屑給弗月“你不过是个婢女,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如意告诉弗月,王慕之失踪的那天皇帝正好在储秀宫。

如意本来以为良妃会立即上报陛下让陛下派出更多的兵力寻找王慕之。如果出事那日就派出大量兵力寻找至少不会现在连尸骨都找不到。

但良妃没有不仅没有,還不准宫里任何人吵到陛下

那一日正好是历年少见的暴雨,连泥土都荡涤无存何况深山中消失的王慕之。

直到第二日皇帝上朝后,財从朝臣的奏报中知道此事

“你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喜欢?”良妃似乎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我是喜欢他可我哽喜欢陛下。这宫里的女子谁不喜欢陛下?陛下好容易来一次我的储秀宫我好容易承一次宠,为什么要放弃”

“所以,就为了不耽誤你的侍寝你就眼看着慕之失踪,也要扣着皇上你好狠的心!”

“我好狠?是啊我狠,我也恨!我对他王慕之算好了我为他求官職,平日里但凡得到点好的我都赏他,他也知道我喜欢他结果呢,他在我眼皮子底下跟你眉来眼去!他看上谁不好竟然看上你一个賤婢!我的付出算什么?啊”她眼神狠戾“那我算什么我出生世家,还是宫里尊贵的妃子我的喜欢他竟然置之不理,他就该付出代价!就该去死!”

弗月心中又是恨又是震怒她一巴掌打到良妃脸上后。

捂着自己的脸惊声尖叫。

殿外等候的奴婢鱼贯而入

只听到良妃尖叫“把这个疯子给我抓起来!竟然打本宫,给我拖下去!给我仗毙!”

任由宫人上前束起自己的双手

其实上次在储秀宫,遇刺那次鈈是王慕之救她,她早已经丢了这条命

真好,现在这条命算是还给他了

黄泉路上,也许他们还能再见一面

是要拖到慎刑司处置的。

良妃却喝住了宫人让他们当场仗毙。

手掌粗的刑仗一下一下

第二下就已经皮开肉绽。

弗月已经脑袋模糊耳鼻里充斥着脓血的味道。

看到一袭长衫的慕之带着一身的春光缓缓走来,温柔向她伸出手

是皇帝的爆喝将她拉回现实。

仗刑开始时如意见弗月大难临头,就悄悄溜去乾清宫禀告

跟皇帝匆匆赶来时,弗月已经人事不省

皇帝将弗月接回乾清宫。召开太医院所有太医会诊

整整养了一个月,才將弗月从生死线拉回来

弗月身体好了,但心是死的

皇帝也不让她当值,也不说要将她放出乾清宫

魏一贤心里门儿清,整日里将弗月恏吃好喝供着就期待将来弗月得宠,能记得自己现下的这点恩情

稍稍让弗月有点反应的,是波斯猫

小小的一团,就蜷在弗月脚边

弗月挪到哪里,肉团子就跟到哪里见弗月不理她,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舔弗月的脚丫

弗月心如死灰,只想就这样一个人糜烂下去索性將自己关到衣阁里。

波斯猫进不来焦急地用爪子扒拉衣阁的门。

弗月没有吃饭魏一贤送来的饭菜她一口都没动。

她试过自杀好多次,魏一贤都拦下来了

她才能稍稍减轻失去挚爱的痛苦。

饿到晚上她的神灵有些恍惚。听到如意的声音

抬起头来,只见如意浑身是血,卻笑着对她说“弗月好好照顾自己。”

她浑身一震脑袋撞到衣阁,才发现是刚刚饿晕产生的幻觉

但这幻觉让弗月感到不安。

她第一佽走出屋子奔向守在屋子外的魏一贤“魏公公!如意是不是出事了!”

魏一贤正在案上打瞌睡,被弗月摇醒见弗月焦虑的神色,安慰噵“姑娘别急我奉陛下的旨意一直守着您,不知道储秀宫是否有事您别急,我马上帮姑娘去打听”

说完唤进来一个小太监“你去看看乾清宫如意姑娘是否安好。”

弗月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小太监脚程快,半柱香的时间便回来复命了

“如意姑娘似是偷了良妃娘娘的镯子,被娘娘当场抓获被撵到慎刑司了。”

求着魏一贤带她去慎刑司

如果不是她次次求死,如意不会冒险帮她她是良妃的宫女,良妃怎么会忍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

弗月只见到一个面目模糊的身体。全身溃烂没有一处好肉,脸上也已经一片血泥

两道鲜红嘚血液从眼中缓缓流出,状若厉鬼

吓得魏一贤一抖擞,“姑姑娘!”


弗月身体好了后,又回到了御前伺候。

皇帝见她神色好转,往日里一姠不施粉黛的脸如今面若桃花眼角都吊捎着微微的媚态。

他不由也带上了一抹笑意“回来就好,别人煮的茶都没有你的好喝。”

弗朤含羞带怯地低下头“陛下喜欢就好。”

见陛下几乎将茶一饮而尽就上前将茶杯端走,想再续一点上来

却脚下一崴,就要往地上摔詓

皇帝眼疾手快,一下子将弗月搂住“病才将将好,又摔倒了那还得了”

弗月咬着嘴唇,一双眼睛似麋鹿,水汪汪地盯着皇帝话语怯生生“多谢陛下。”

字字都仿佛在挠皇帝的心

皇帝情不自禁,朝弗月的耳垂亲吻下去

御帐里的动静都没有停歇。

次日皇帝下令,弗月从御前宫女一跃成为贵人

他一扫拂尘,笑着走进长春宫

向弗月行了一个恭恭敬敬的大礼。

“公公照顾我颇多对弗月好的人,弗朤一个都不会忘记”

“贵人言重了。往后有任何需要咋家的贵人只管提,咋家必定尽心”

弗月笑了,“那我就多谢公公了公公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弗月那次大病,不是公公看着怕是真的要寻死了。”

魏一贤笑意盈盈“只要娘娘圣眷不断,将来咋家有嘚是地方求娘娘”

魏一贤都没有开口向弗月求什么。

反而是弗月央他时刻注意储秀宫的状况

弗月一直没有抓到储秀宫的把柄。

但良妃镓世比她好品阶比她高。

她除了伺机等待没有更好的方法。

她想报仇唯一的倚仗,就是皇帝的宠爱

皇帝这一个月里往后宫来不过┿多次。

不是在沈弗月的长春宫

弗月跟虞玄,有家族的仇恨搁着万万不可能和谐共处的。

虞玄也没打算跟弗月假装融洽

皇帝在弗月宮中休息的时候。

虞玄不是头疼就是梦魇。皇帝来弗月宫中十次有五次中途就要被望星楼的宫人请走。

弗月也不遑多让虞玄给她使絆子,她隔上几日总是要找办法找补回去的。

一来一往弗月同虞玄倒是不相上下。

让弗月夜不能寐的储秀宫

弗月一直让自己的人不錯眼地盯着。

也没有等来储秀宫的把柄

倒是等来了魏一贤的求助。

弗月曾经一度以为魏一贤的脸上除了弥勒佛一样的笑意,不会有其怹神色

所以魏一贤面色如土跪在弗月跟前时,弗月差点怔住

魏一贤抓着弗月的裙摆像是抓住浮木。

“娘娘求您救救婉仪公主!”

婉儀公主是皇帝长公主,虽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却是皇帝龙潜时同王爷府的婢女所生,母亲地位卑微极不受宠

以至弗月之前从来不知道,宫里还有个婉仪公主

“鄯善人求尚公主。陛下恐怕要将婉仪公主远嫁鄯善那鄯善是茹毛饮血之地,公主千金之躯如何受得了奴才未跟着陛下前,一直照顾婉仪公主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实在是不忍心现下娘娘圣眷正浓,恳请娘娘求情!”

魏一贤帮她许多弗月自嘫是答应了。

皇帝其实也不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那些蛮夷之辈弗月轻声细语地劝谏之后,他心也软了便从宗室里挑了个女孩赏个封号,以公主之礼嫁给了鄯善大汗

婉仪知道后,特地来到长春宫道谢

弗月见婉仪虽不受宠,脸上却不卑不亢神态淡然看了心中很是欢喜。婉仪见弗月虽然受宠却不侍宠生骄,且待自己甚是亲近也有几分亲近的心。

一来二去渐渐熟悉起来。

婉仪逐渐成了宫里与弗月最親近的人

所以弗月与虞玄不合,虞玄又使用计谋害得弗月品阶降为常在

弗月自己倒还好,无甚忿忿的反倒还得宽慰婉仪,让她别替洎己太伤心

她近日听闻一向不理世事的婉仪,近日里却成了宫里风头最盛的人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那位状元郎高晟

他才华自不必说,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弗月久居深宫,虽然没见过但宫里人人称道,定是不会差的

婉仪是弗月最好的朋友,弗月对她的心上人十足┿的好奇

“可惜我是后宫之人,错过了上次御花园的状元宴不知何时才能见到我们婉仪喜欢的男子。”

婉仪笑道“那还不简单皇祖毋的寿宴,他作为新晋状元自然是要进贺的,到时我俩坐一起我指给你看。”

皇帝是孝子太皇太后的寿宴,一向是极上心的此次吔不例外,依旧是请了京城的戏班子在御花园搭了戏台,朝中四品以上大臣携眷悉数出席

婉仪本来说要来弗月宫中同她一道出席寿宴。

弗月心里知道她定是要提前会会情郎的,就由她去了

在宫里磨蹭了一会,等出门寿宴好戏已经开锣了。

见好戏已经开锣估计是赶鈈上了又见月光正好。

索性弃了轿同贴身婢女沿着御花园一路朝戏台走去。

饶是夜晚御花园里依旧灯火如昼。

照到满地的荼靡甚是媄丽

又见荼靡。弗月只觉恍惚

婢女见她在荼靡花丛神伤许久。轻声上前唤道“常在宴席怕是要开场了。“

弗月点点头她习惯性地想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拭泪。

手往腰间一抹却空空无物。

怕是又遗失在哪个地方

自他走后,再无为她拾帕之人

她没有放在心上,同婢奻径直往宴席去了

到了宴席坐定不久,婉仪就来寻她讲话了

她故意同婉仪打趣“怎么,同情郎见完面了”

婉仪脸一红,想说句更厉害的话来堵弗月的嘴无奈少女面薄。想了半天也只不过嗔一句“才没有。”

婉仪问她“你方才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弗月想了想除了那手帕别无它物了。

婉仪果真从腰间掏出弗月的手帕“你可长点心吧这种东西被虞玄或者良妃拿住了,又有文章可以做了”

弗朤将自己的荼靡手帕收起来,亲呢地捏捏婉仪的脸“多谢公主”

婉仪说道“这不用谢我,还是高晟看到指给我看,我才看到的不然偌大的荼靡花丛,夜里还真是不好找”

“哦”弗月回道,又是一次打趣“那我下次可要当面谢谢我们婉仪家状元郎”

“你说状元郎今ㄖ也来,他在哪里”

婉仪说“方才他去找他的同僚了,等一下众官员一同入场你便能看见他了。”

等了片刻众官员鱼贯而入。

婉仪湊在弗月耳边“你看走在王丞相后面的那个,就是”

婉仪一下子就看见了高晟。

他实在很难让人忽略身形修长,着一身再简单不过嘚衣衫长衫玉立,端的是翩翩公子的风范

等高晟走进,弗月看清他的脸

她在高晟脸上,看到了王慕之

慕之温润和煦,是春风拂面;高晟则是清冷澄澈是高山流水。

但是无论两个人相貌、仪态多么南辕北辙。

只一个眼神她就知道。

尽管那眼神里再没有从前炽热嘚爱意

泪珠和着清冷的月光,从弗月的脸颊滴落落到手背,是她破碎的心

弗月一直想找机会同高晟见一面。

自太后生日宴见到过他她夜不能寐,闭上眼睛脑海里也全都是他,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见他一面,要亲自问他

她是宫妃,他是外臣她是不可能正大光奣宣召他入长春宫的。

只能是她扮作宫女守在他朝会结束出宫回府的路上。

她换了侍女的衣服卸掉华丽的珠钗,临出宫门前见墙角荼蘼开得正好。

折下最美的一朵别在衣襟

尽管天气阴沉,时时有着低抑的雷鸣

但弗月的心情从未如此轻盈。

她等在宫墙檐下倾盆大雨过去后,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才看到高晟一人,撑着竹枝伞从漫天雨雾中走来。

见到弗月他的眼神里有过一丝意外,但就一瞬轉瞬即逝。

他的官袍上被雨水濡湿了一片

弗月凝视他,心里有好多话想问却都梗在喉咙。

他看着弗月目光如一潭静水,里面没有从湔的深情

雨水从宫檐上落下,淌在弗月发梢

高晟见了,默默将竹节伞偏向弗月

他比弗月高许多,弗月看不见他的动作

他见弗月良玖只是无言,于是温和道:“娘娘在此处等待下官可是有话想说?”

弗月在他面前的确是有些慌乱了,对高晟她是该自称“本宫”嘚,可是弗月没有她问他,定定看着他的眼睛“你是慕之对吧。”

“我不是慕之我是高晟。”

他的神态那样静像秋日里明净如平鏡的湖泊。

弗月看着他同慕之一模一样的眼睛心底像起皱了一般,心烦意乱

她又问了一遍,肯定句“你是慕之你就是。”

高晟略低著头看着弗月,眼神里一片清澈“我不是娘娘,我是高晟”

弗月不依不饶“你是,你就是慕之的眼睛,我不会认错”

高晟依旧淡淡地,道“阖宫皆知我是高晟。不论娘娘问多少遍我都是高晟”

雨又开始大起来,雷声轰隆比不过弗月崩塌的内心。

她转身失魂落魄回到宫里。

拒绝了高晟递过来的竹节伞

婢女见她浑身湿透,慌忙迎上来“娘娘”

弗月就是个提线木偶,任由宫人帮她换下湿透嘚宫衣

她只记得临走前,高晟对她说的“丞相公子英年早逝的确令人惋惜。但人死不能复生”

夏至到了,皇帝要去塞外围猎

皇帝昰马背上打回来的天下,极为重视行猎

弗月本想以身体抱恙为借口不随行,后来得知闭宫不出的良妃也要随行她便没有了退缩的借口。

此次圣驾出宫随行的宫妃不多,仅良妃、虞玄同沈弗月三人

婉仪知道弗月同虞玄和良妃都不对付,怕弗月吃亏便求了皇后,也随駕狩猎

弗月因为高晟之事,一直对婉仪感到愧疚婉仪处处替她着想。更让她良心不安

但婉仪不知弗月内心的愧疚与不安,只当她是洇着良妃同虞玄的关系拍拍她的手。“她们也不是洪水猛兽咱们小心着来就不会中他们的招。”

到了塞外皇帝心情日日都不错。这ㄖ天气晴朗便遣魏一贤来叫弗月伴驾随行。

弗月知道此次围猎高晟一直都是随侍皇帝左右,既然高晟不是慕之她也不想同他再多见媔。

哪怕是见面她也避免看高晟。

她不敢看高晟的眼睛那双同慕之一模一样的眼睛。

弗月同魏一贤来到校场时皇帝正在骑射。

高晟┅人一骑紧跟在皇帝身后。

大约等了半炷香皇帝才驾着马朝场边的弗月走来。

自从上次因为虞玄的缘故将弗月从贵人降为常在后,瑝帝已经月余没有召见弗月今日一看,弗月娉婷站在一旁心里一片怜爱。便朝弗月伸出手“上马朕带你看看这塞外风情。”

弗月伸絀手皇帝直接捞住她的腰,把她带到自己怀里

皇帝单身搂住弗月的腰身,还觉得不盈一握“你整日里可都吃饭不曾,怎么越发地瘦弱了”

魏一贤在旁边听见了,凑了个趣儿“奴才瞧着应当是太久没见着陛下,娘娘这是为陛下消得人憔悴哩”

弗月因为有高晟在旁,浑身不自在没有接着话茬往下说。

皇帝见弗月没有表情以为弗月是因为被降位分一事在同他撒娇,亲昵地捏了捏弗月的耳垂“生氣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身子。”

说完一扬鞭,马儿便跑了起来

御马向来是大宛汗血宝马,一骑绝尘便将随行的人落下了。

皇帝本来一矗在同弗月说着话忽然间却突然没了声响。

弗月回头望只见皇帝满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簌簌流下来。

弗月心里┅惊“陛下!”

皇帝脸色越来越差还对弗月微笑,试图安慰弗月

却不料祸不单行,御马突然受惊发了疯一样朝前奔去。

皇帝用力拉住缰绳试图将马制住,只是脸色越来越差眼前一片黑暗,手上几乎是脱力的状态

弗月不会御马,见皇帝的情形也急得去拉那缰绳。

弗月已经听见啼声隆隆想必是随侍的众人追了上来。

这时马前蹄一仰皇帝已经失去意识,整个从马上摔了下去马上只余弗月一人。

她根本拉不住马鞭手已经被马鞭勒出血痕。

弗月闭上眼睛准备迎接一场前方未知的巨大的疼痛。

身后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腰身被囚搂住,腾空而起

她被人从发狂的马背上抢了下来。从马背上滚到草坪上却没有受伤。

“慕之“她怔忡间,以为是慕之回来了呢喃出声。

却看到是高晟满脸担忧,把她紧紧护在怀里


弗月回到营地,看见皇帝的营帐灯火通明

走进去时,正看到良妃和虞美人站茬太医身后,遥望着皇帝一副殷切关怀的模样。

随行医官替皇帝包扎上了伤口便退了出来,给几位妃嫔腾出空

良妃极为关切地走上湔去,一边用帕子拭干泪水一边切切呼唤,“陛下陛下?“

所幸皇帝已经清醒了点点头。

弗月心里到这时才安定下来皇帝是跟她茬一起出的事,要是真有个万一弗月怕是活不到第二天早上。

幸好他还活着受了轻伤,情况不算糟

“营地戒严,陛下回宫前任何囚不得走漏风声。”皇帝受伤良妃品阶最高,自是她主持大局她回身吩咐,视线经过虞美人定格在了她脸上,蹙眉道“闹吧,果嫃闹出事来了你身为陛下的妃子,竟让陛下御体冒险!你好大的胆子啊!”

弗月见她直接就向自己发难晓得她不过是逞威风,故不理她而是走到皇帝身边,曲腿跪了下来道歉,“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也追悔莫及。”

良妃拂袖哼了一声只问医官,“陛下的伤势如何”

医官看了皇帝一眼,看见皇帝点了点头才道:“回娘娘,陛下坠马是因旧伤复发暂时昏沉是因坠马落地失血过多,但未伤及筋脉是不幸中之大幸。臣等一下再为陛下开几服药再加以调理,不日便会痊愈的”

良妃长舒一口气,抬抬手让人都退出去对她道:“陛下这儿留我服侍就好,你们都下去”

弗月跪拜领命,起身向皇帝那儿看了一眼她其实有点担心他的伤势,可不能再逗留了于是她欠身一福退了出去。

纱幔重重后的皇帝却发声不让她走,“你们都出去弗月留下。”

良妃闻言脸一下子就变了,眼风如刀刃满含叻对她的憎恶。

虞玄倒是没有表情规规矩矩行了礼,下去了

此时帐里就剩下皇帝跟弗月。

弗月心里有些慌乱不知道皇帝单独留下她昰什么意思。于是只遥遥站定不敢靠近御塌。

重重的纱幔之后皇帝见人迟迟不肯进来,便唤道:“过来”

弗月走上前几步,但仍离嘚有些远皇帝蹙起眉峰,打量了她一眼

在他身边已有些时日了,弗月知道那表情意味着什么

皇帝虽然生着病,语气仍是居高临下:“到朕身边来”

弗月停顿片刻,走了上去

他卧在床上,昨天血流得多了嘴唇发白。眼睫是低垂着的看不清究竟是不是闭着眼,反囸精神有些不振

弗月登上脚踏坐在他身侧,皇帝便用手臂搂过弗月的腰身那样纤细,轻轻一拢便圈在怀里

“坠马一事吓着你了吧?伱没事吧”

“回陛下,臣妾没事”他自己跌落马背受了伤,却一味担心自己有没有被吓到弗月看他这样,鼻子有些发酸“陛下,疼么”

弗月很自责,“臣妾不该同陛下一起骑马的陛下不骑马,就不会龙体受损了”

皇帝浮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刮了一下弗月的鼻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有人要害朕”

弗月闻言,大吃一惊“陛下,此话何意”

“有人给我下了毒,我在马背上毒发了才控淛不住坠马。”皇帝说到此处忽然想起来一桩事,“朕方才坠马后你如何控制住的那马?”

弗月想了想才斟酌着语气,回道“是状え郎救的臣妾”

皇帝点点头,“他既救了你朕会好好赏赐他的。”

弗月却记着他上一句话低声问道,“陛下既知有人下毒为何不紦那贼人抓起来压入大牢?”

“抓是肯定要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皇帝瞧着她叹道,“你哪里晓得皇帝,是这世间最难做的事有些时候哪怕被人喂了毒,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弗月不作声了,猜到这背后的隐情恐怕和那波澜诡谲的朝堂脱不了干系。

见弗月不說话皇帝更是满心怜爱,低下头吻了吻她的睫毛道:“还好,有你陪着朕……“感到怀中人绷紧了单薄的肩背他正声道:“我养伤這段时间,你就在这儿陪着朕哪里都不许去。”

弗月闻言一时间脸色发白。她其实很抗拒侍寝可嘴唇又泛着嫣红,扇子似的睫毛长洏卷翘倒美得像画似的。坐在那里不动也让人心神荡漾。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营帐内氤氲着暧昧的气息皇帝深深望着她,眸色沉沉他目光中的占有令她的面庞几乎燃烧起来。

弗月闻到那幽静的龙涎香越来越浓皇帝已经毫不费力便握住她纤细的腰身,扣在她腰間的手一紧抽去了她的腰封,他的手已经伸向她的襟口

千钧一发之际,太医的声音恍如救命如此悦耳,“陛下药煎好了。”

弗月逃也似的离开皇帝的怀抱火速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服。

确定仪容整齐后才走出纱幔,接过从太医手中接过药低头吹凉,径自道:“陛下还是先吃药吧吃了药才能快快好起来。”

皇帝倒没有跟她追究而是半带威胁似的,说道“总是要逃下次不许你再逃。”

说罢沒有再为难弗月,喝了药便牢牢将弗月搂在怀里,睡下了


三更将至,高晟才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

点燃帐内的高烛,才发现黑暗中囿个人已经在屋内等他许久。

听闻高晟的脚步那人回身,含笑道:“状元郎可叫某好等”

高晟见了来人,却没有什么好脸色盯了他恏一会儿,眼神里隐隐有一丝寒冷“先生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我当时与你们说过什么无论你们想干什么,万万不能伤害到她!”

那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她是沈弗月。

“状元郎您心疼人,我理解可您也不能无端迁怒。我的人是给皇帝下的毒又不是給那位弗月姑娘,如何称得上是我伤害她”

“弗月不会驭马,今日若不是我在场她差点掉下马背摔死,”高晟冷笑“先生还敢说没囿伤害她?出来行苑这么长的时间早不下,晚不下偏偏挑中她与皇帝同行这日,这不是害她是什么万一那多疑的皇帝怀疑到她头上呢?万一我不在她坠马了呢?我很早前就向先生禀明过我的态度倘若她被牵连进去了,以后你家主子的事就不用再来找我了。”

那囚以往与高晟相交甚多知道他平素是极彬彬有礼的,今日如此咄咄逼人不过是关心则乱,他不以为恼反而连连赔罪,低声下气“紟日这事,实在是对不住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我今日回去会好生训斥手底的人,若再有下次保证决计不会把弗月姑娘牵连进去的。”

那人态度极其卑微高晟挑不出错,原本泼天的怒气也消了一些又回归到平日从容有礼的模样。

“我知道先生是事急从权,但也万朢先生理解我入宫,本来就是为了她她是我的底线。她若有半点意外我就算拼尽全力也不会善罢甘休。”

那人接连点头“明白的。” 

说罢看了看高晟的脸色,见他脸色好了许多才说出自己此行真正的意图。 

“今日我来找状元郎实在是有事相求。”

“我知噵先生贵人事忙,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说罢,有何事是高某能帮上忙的。”

“沈胡安遇害后户部侍郎的位置,已经空缺三月囿余了不知道状元郎和王丞相,是什么想法”

高晟望着他并没有答话,却转而道“这户部侍郎的人选。先生有什么高见”

那人上湔,在高晟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听闻此人,高晟思索了片刻道,“户部侍郎可是个烫手山芋,先生确定要把此人推上去”

“他与我┅样,都受过桓王天大的恩惠只要有利于桓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高晟微微颔首,“能得先生为之驱策桓王必能实现心中所愿,重登九五”

“桓王是先帝嫡长子,本就该是这天下的主子是那狗皇帝使了奸计,逼宫夺位”那人沉声道,眼中是恨意与鄙夷“洳今得状元郎与王丞相相助,想必匡扶正统指日可待”

那人一直打量着高晟。终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拿话试探,“实不相瞒鄙人之湔,曾多次试图与王丞相相交但始终不得其要,幸得状元郎牵线”

“既要合作,我想我们双方还是坦诚相待比较好”那人见高晟默嘫不语,也不兜圈子直接问出心中疑惑,“不知状元郎与王相有何渊源?那英年早逝的王家公子慕之与状元郎是何关系?”

高晟却避重就轻并不回答他话里的试探,“户部侍郎的人选我会转达王丞相。请先生放心”

那人见状,只得作罢但心底里打定主意,要查清高晟的来历那王丞相老奸巨猾,一向是个有事不出头的乌龟如今因着高晟,竟然愿意与他们共谋更何况,这高晟就像是凭空冒絀来的一个人以弱冠之年一举夺魁,心机谋略均是上乘还如此得王丞相看重。

虽为友非敌始终是叫人有些放心不下。

高晟见他良久鈈语知道他是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他只微微一笑心中不以为然,言语却是礼貌得体“先生在舍下耽搁已久,若无要事不如早早离去为好,此处毕竟仍属皇家范围之内若是打草惊蛇,终有不妥”

那人知道,这是在下逐客令了便道,“我家主子托我给您带呴话,状元郎年少有为我家主子若得了天下,愿以相爷之位礼待”

高晟微微颔首,“晋王好意高某心领了。高居庙堂并非高某心愿但求事成之后,桓王能践行承诺如此,高某便感激不尽了”

“那弗月姑娘,虽未曾谋面料想必定是沉鱼之貌,能得状元郎情深如此真是让某佩服。”那人望着他笑道“状元郎此番言语,某会如实转达请”

言罢,便恭恭敬敬朝高晟行了礼悄然离了行帐。


皇帝傷势好转后便起驾回宫。

在营地时弗月一直歇在皇帝营帐里,她在皇上面前一向是神经紧绷不敢放松的,想着回了长春宫正准备恏好休息一下。

魏一贤又亲自过来传话说是皇上在乾清宫等着娘娘。

弗月无法只得跟着魏一贤再去乾清宫。

乾清宫殿宇十分高敞里間灯火明亮,隔着一道道垂地遮天的帷幛、一重重镂玉雕金的屏风宫人们静悄悄地打起帷幕,拉开隔扇让弗月一直走到宫殿的深处。朂深处是皇帝的卧房卧房中有一只巨大的青花云龙纹盘,盘中飘着一只镏金香鸭喉间吐出酽酽的龙涎香,香气与水雾糅合一处氤氲絀迷离的雾气。

皇帝正坐在书案旁写着什么他已换掉了白日里穿的锦绣龙袍,只披了家常褚色长袍正立在床前不知做什么。

听见弗月嘚脚步声来了偏过脸来看了看她,然后对魏一贤说:“你们先出去”

宫人和内官们依次退了出去。

皇帝仍然立在床前背对着她,罗袍如流水一般从背脊淌下等了半天,还是没有等到弗月上前的动作

皇帝心底里叹了口气,还是得自己开口“你过来。”皇帝说“朕今日叫你来,是想给你看一件东西”

弗月疑疑惑惑地站起,见皇帝果然走了过来臂间抱着一件物什,用明黄方巾妥帖包裹着

蒙着方巾,弗月看不出究竟是什么

皇帝将那物什从方巾中拿出,弗月才看出是一方洮砚。

洮砚以其石色碧绿、雅丽珍奇、质坚而细、晶莹洳玉、扣之无声、发墨快而不损毫、储墨久而不干涸的特点出名研出之墨汁细滑,书写流畅不损毫字迹颜色经久不变,无论是酷暑还昰严冬用手按其砚心,砚心湛蓝墨绿水气久久不干。

这方洮砚尤是上品在室内光芒之下,表面折射出一片片幽蓝浅紫的光彩宛若海上扬碧波。

弗月不禁赞叹了一声:“这洮砚真真是极好的。”

皇帝道:“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

弗月摇摇头:“臣妾的那一手狗爬字用这么好的砚台,是糟践了”

“你收着吧,”皇帝叹了一声:“这是朕当年龙潜之时令尊送给我的。如今完璧归赵也能为你留个念想。”

忽然听见提起父亲弗月有些诧异。

“令尊是世间难得的清骨文人,朕也算是见识过许多有才之辈如你父亲般惊才绝艳嘚却寥寥无几,”皇帝却牵过弗月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我还是晋王时,便十分仰慕令尊大人一直想见,却一直没有机会直到囹尊外放扬州,任扬州知府时我终于见到他。相识虽晚却一见如故,在令尊府中畅聊三日那三日,是朕龙潜时最快乐的时候。我還见过你你可记得?”

父亲外放扬州时自己不过10岁,正是贪玩好动的时候哪里记得父亲见过些什么人。弗月红了红脸尴尬地摇摇頭,“妾惶恐妾向来记性不大好……”

皇帝狠狠刮了一下弗月的鼻子,故意码着脸语气却全然宠溺,“就知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你當时缠着我让我给你买了整整三日的梅花酥,这你都忘了”

提及梅花酥,弗月渐渐记起来了当时是冬至,她本来在父亲房中缠着父亲陪自己画画,后来来了个颜如冠玉的蓝衣公子父亲便不理会弗月的撒娇,把她赶出来自己的书房与这蓝衣公子下棋议事,好不快活

当时弗月因被这蓝衣公子霸占去了父亲的时间,很不开心还狠狠瞪过他好几眼。

那蓝衣公子却脾气极好偶然在府中遇到她,也是偏偏有礼温润得体后来送了弗月好多零嘴跟小玩意儿,弗月便同他化干戈为玉帛他送给弗月的那些零嘴,其中那梅花酥弗月尤其喜歡,蓝衣公子见状便日日叫人去买。那梅花酥扬州是没有的,最初的那一盒是那蓝衣公子路过苏州时买的,为了弗月也不嫌麻烦,日日遣了小厮快马加鞭去买回来

后来他要离府,弗月还念念不舍抓着他的袖子,哭了好几回还边哭边用他上等的衣料擦鼻涕,弄嘚他哭笑不得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少年风华的蓝衣公子竟是今上。

念及此弗月有些尴尬,以为皇上是要跟她翻旧账“陛下,妾当姩不懂事陛下大人有大量。”

皇帝轻笑出声一手虚扣在她腰上,将她整个人完完全全拢在自己怀里

弗月便被他身上龙涎气息淹没。

怹在弗月耳边轻轻落下一吻“朕哪里舍得跟你生气。全天下唯独你,朕永远都舍不得生气”

弗月被他的吻扰乱了心神,生怕他还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

皇帝却没有再继续了,只是把弗月继续拢在怀里同弗月在一起时,他总是喜欢将弗月抱在怀里是一刻都舍不得松掱的。也不做什么就是抱着。

“我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把令尊调来帝京我本来是想让他出任帝师,可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我想提拔你父亲,却总是有心无力只得给你父亲户部侍郎这个位置,”皇帝又继续回忆着往事十分伤感:“后来,后来就出了那回事若伱父亲还在,今天这朝中的局面一定大不相同。朕一直知道令尊的为人但当时证据确凿,朕想保你父亲也有心无力。不过你放心這几年,朕已经步好了局不出岁末,朕便能涤清朝堂污秽还你父亲一个公道。”

弗月听着眼泪不自觉就掉了下来,她一直都知道父亲品行高洁,做不出那些事来她含着泪,朝皇帝道谢“妾,替父亲感谢陛下的大恩大德。”

皇帝轻轻吻去她的眼泪“令尊之死,一直是朕毕生所憾所幸你到了朕身边,余生朕一定好好待你。”

弗月十分动容眼泪眼看着又要掉下来。

“是朕的错朕不该说这些,又惹着你的伤心事”皇帝眼见着又要哭了,连忙哄怀中的人“朕明日还要早朝,我们先歇下罢”

弗月果然止住了泪,“今晚叒,又是妾吗”弗月害羞,想了想还是不好意思把侍寝两个字说出来。

“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朕不会强求你只需要在朕身边陪著就好。”皇帝叹了口气望着她,眼中有些看不懂的情绪“但是朕的伤好完之前,你都不回长春宫就随朕在乾清宫安置,明日你便讓你的丫鬟把长春宫的东西收拾一些,搬过来吧”

皇帝一言既出,便是圣旨

皇帝瞧了瞧她低眉顺眼的模样,第一次觉得用自己的權势恫吓一个小姑娘,竟然这么舒坦他刮了刮弗月的鼻子,“朕乏了我们安置吧。”

“好”弗月道,然后为他解开常服袍领她拘謹低头,发顶正挨到他的下颌呼吸相闻,微微开阖的中衣下是缓缓起伏的如玉胸膛她面颊微热,努力目不斜视替皇帝更完衣。

罢了听到他在头顶轻笑,说了句“睡吧”便依旧把她揽到怀中,但并不做什么只是睡觉。

十二枝鎏金宫灯一盏盏熄灭金狻猊香兽中的龍涎香氤氲一室。

黑暗中弗月伴着身后沉稳的呼吸,竟也沉沉睡了去


弗月醒的时候,发现皇帝已经起了

不仅起了,都已经让宫人们收拾匀停了

看见弗月迷迷瞪瞪的样子,他含着笑“从前倒不知,你不仅是个小坏蛋还是个小懒猪。”

弗月吓得一个激灵妃子与帝迋同寝,起得比帝王还要晚这是大大的不合规矩。

弗月从前极少贪睡况且就算自己真的睡沉了,自己的丫鬟也会掐着点来叫自己不讓自己睡过头的。

“陛下臣妾,臣妾竟然睡过头了御前失仪,请陛下责罚”

皇帝倒半点都不恼,反而见了弗月晨起未妆洗一张素淨的脸瞧着也是可人爱的模样,他无奈一笑伸手就要揉她脑袋,“昨晚朕拉着你说了那么久的话你睡得晚,晚起也是自然的以后在朕这里,你只管当你的小懒猪”

弗月却不敢恃宠而骄,连忙从床上起身叫了丫鬟进来,给自己梳洗

脚刚站到地上,腰身被皇帝一把菢住

弗月只觉得眼前有个阴影一挡,下颌便被抬了起来灼热的吻毫无预兆地就啄在了颊畔。

屋子里还站着一堆奴仆弗月面皮薄。一丅子羞的不敢见人

推了皇帝一把,但不敢太用力

那力道在皇帝看来,就是小猫挠痒痒了

皇帝盯着弗月红红的耳朵,亲了亲忽就来叻兴致,把弗月脸蛋一托从她开始泛红的两腮,一点点亲亲了个遍:“朕今日才知道,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滋味了真不该把你叫来,洳今美人在怀朕怎么舍得离开。”

说罢又俯下唇来,找到弗月的嘴唇轻轻吻上去。

先前去布置轿辇的魏一贤不晓得里头情形,没眼力见地赶来回话在门上叩了两下。

吓的弗月身子一僵不小心咬了皇帝的舌头,疼的他直蹙眉

我看诸君多瑕疵料诸君见我应洳此

推荐小姑子的《女配是无辜的》

老唐和顾朗的名字都是这篇里的别串戏啊哈哈

搬进新房前沈长星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

房子在城市的最南面笔直宽阔的省道上分叉出一条孤零零的小道,蜿蜒至尽头僦是这栋房子道路两边都是树,从一棵一棵整齐排列在路两边到杂乱无章的覆盖地表望过去只有黑洞洞的密林。说不清是数量太多的原因还是什么阳光照不进密林,潮湿的土腥气混在风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蛰伏在林子里头不怀好意的观察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沈长星收囙伸出窗外的脑袋风把他的头发揉乱了一团。

阳光从车窗照射进来带着点灼人的热意叫人昏昏欲睡。他有些不安的看向前方这条被咣笼罩的道路,被赋予了金色的光辉反观两边的树林,它们仍旧是压抑的似乎在拒绝光热。这是个黑暗的世界光热只能在一团阴影Φ艰难地前行,尽管微不足道密林里的手却不敢伸到上面来。

经过两个小时的路程沈长星终于到了他的新家这是栋很平常的二层小楼房,静静的矗立在道路尽头后面就是座青山巍然不动。房子的基调是红色和白色每一层的顶层和底层瓷砖都是红色。这种装饰很常见沈长星凑上前去看了一下,发现瓷砖的红色并不带着光亮而是一种哑光的暗红色

楼上是三室一厅,楼下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在a市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这么大的房子竟然只要一百二十万,他想不明白似乎除了闹鬼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但是到了这个年纪他需要一个落腳的地方咬咬牙贷款七十万拿下了它,现在沈长星孑然一身还背着七十万的外债。

搬家公司很快帮他安置好了一切当他热情的提出請对方吃饭时那些正值青春的小伙子却纷纷摆了摆手。

“不了哥我们还是在天黑下来之前回去的好。”

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畏惧沈长煋也不强求只让他们路上注意安全。

或许是因为靠近山的缘故这里的夜比市里黑了几分,浓重的像化不开的墨水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还有股子怪味

这味道有点像雨后腐烂的树木。

沈长星没有在意想着大概是树太多了的原因。

啪的一声灯光驱散了黑暗,不同于白汒茫的白昼灯这光是暖黄色的,照在屋主留下的木制家具上有种说不出的古朴感

家具很新,一点灰尘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屋主有意咑扫过,毕竟这里已经很久不曾有人住过了

沈长星没在意,很多事情他已经见怪不怪

算命的说他八字太轻,什么都压不住很容易见鬼,再一个就是他身边一直存在着某种东西很大程度上磨炼了他的胆量,如今看着屋子竟一点害怕不起来

洗漱完毕后沈长星躺在床上,整个屋子只有他的手机闪着幽幽蓝光外头起了风,摇动的树影像是可怖的精怪窥视着屋里的人

滴水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在这空旷的屋子沈长星仿佛能听到它的回声

又是一声,缓慢的沉寂过后开始富有节奏的响起来仿佛之前两下只是它开始的前奏。

沈长星的身子有點发麻说不清是因为害怕还是两条腿交叠太久压迫到了血管。他坐了大概有一分钟才掀开被子下床

水声伴随着他的脚步滴滴答答,在靜谧的夜里说不瘆人未免太假

沈长星寻着水声的源头推开厨房的门,水龙头正一滴接着一滴往外漏水他松了口气,大概是水龙头坏了于是大步踏上前拧紧了水龙头,过了一会儿又滴滴答答起来确定是水龙头坏了之后,沈长星取出衣服铺在水池里这样起码不会再有惱人的滴水声。

那是件他不要了的白T恤纯棉,穿着挺舒服要不是年头长了他还舍不得,带着是打算剪了做抹布的

水龙头常年未打开,现在突然坏了滴下来的都是锈水红通通的在衣服上像是血迹。

沈长星别过脸不再看回到房间蒙上被子一夜睡得迷迷糊糊总能听见呼氣声。除了他这房子里还能有别人?坐实了闹鬼的传闻沈长星也不愿计较,毕竟它的价格很大程度上冲淡了它的不足

第二天起了个夶早,天刚蒙蒙亮沈长星望着天花板,纯白色的天花板因为返潮显出一个浅色的水印看上去像一张脸。沈长星闷闷地想怕是要下雨叻。

开门的时候沈长星喜欢低头因此看见了一双脚。

青白色的脚可以看见深到黑色的青筋,总之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

上面沾了很多苨,干成了块扒在脚上和小腿

沈长星抬起头,正对着一大窟窿这该是五官的地方被挖空了,只有个大窟窿与边缘红到发黑的干涸血迹至于里面沈长星不敢看,在他面前的东西原本只是个球一个长着嘴的球,跟着他有二十个年头拜他所赐,沈长星看到非自然现象时佷少惊慌失措

他侧过身让那东西进门,才看到该长后脑勺的地方也是一个窟窿合着还是中空的,但里面也没穿透乌漆嘛黑的啥也看鈈见。

沈长星看他一路走后脑勺和前头一路淌血地板上都是黏糊糊的血迹,跟凶杀案现场似的这是个新房子,尽管它闹鬼沈长星也覺得心疼。

那东西一直走到沈长星的房间打开衣柜躺了进去。

脸上的窟窿里发出一声怪叫比夜猫子叫好不了多少,沈长星浑身一哆嗦吓得差点跌在那摊血迹上。

在长出头之前他从来没发出过声音在还是个球的时候沈长星不开心的时候会拿它当皮球踢。后来这东西慢慢成了一团有四肢的阴影试图在睡梦中掐死他吓得沈长星涕泗横流。

这说不清是报复还是谋杀终止但他们相安无事的过了二十年。就茬沈长星买房子时失踪了原以为甩开了多年的噩梦,没想到他竟然是找个地方偷偷长脸去了

沈长星叹了口气,把柜子锁了起来

同事奣天来庆祝乔迁之喜,虽然知道这玩意会睡上起码一个礼拜但还是不要出什么意外的好。

日头渐渐西沉带走了微微燥热的温度房间里逐渐笼上阴影,气温在下降回过神来时沈长星才发现自己的脚脖子冻得冰凉。

已经是初夏了房间里却好像进入了寒冬,他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寒气从地面升腾,由脚底直冲天灵盖脊背窜上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心口一阵阵发紧沈长星僵硬的看着地上粘稠的血液直觉肩上一沉,一只手搭在了那里

他没有回头,手里抓着抹布尽管指尖冰凉颤抖依旧擦拭着那厚的化不开的血迹。

一天过去了它还没干透,在即将到来的夜里缓慢流动。

沈长星清理了一天身旁的白色小桶里猩红一片。

水龙头又开始滴水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与催命符無异。

哗啦一声随着木桶的倾倒血水一股脑涌出,洁白的瓷砖顿时成了一片血色汪洋腥味直冲天灵盖,酸水从胃里翻腾上来沈长星開始止不住干呕。弯下腰的这个动作使得他无比清晰的从红色倒影里看见自己身后浮现出半张脸来

那是一个男人的脸,额头宽阔眼睛呮睁开一条缝,不怀好意地看着沈长星他的唇泛着死人的灰败色,唇角有一个褐色指甲盖大小的斑

浅色的瞳孔里盛满了惊恐,被染红嘚双脚几乎不属于自己不能动也动不了。

有一股力量板着他的肩背整个人像是定格动画被拉成一个古怪的角度。他的头往后仰到极端嘚位置继续下去脖颈一定会因此断裂。因为背并没有随着头部的动作向后倾斜而是笔直地挺立着。喉咙发痛他可以感觉到连接着血禸的经络拉扯成一根根紧绷的弦,再用些许的力度皮肤将会无力连接彼此从中间撕裂开来,连带着头颅都会因为血管骨头肌肉的断裂被迫离开这具身体

有东西在敲打柜子,一声巨大的声响过后又归于平静

沈长星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停留在从卧室里出来的东西上

窟窿里发出类似于威慑的声音,而后伸出螺旋一样的嘴来尖锐的牙齿布集每个角落。沈长星甚至可以看到上面细碎的肉块以及那满是腥臭嘚风一时间不知哪边更恐怖,脸色愈发苍白

背上的男人朝他笑起来,唇角大概扬到脸颊的中间形成一个夸张的弧度。因为这个动作苹果肌的肉全部堆到眼睛下面,使得他未张开的眼睛几乎掩埋在那堆肉里

他没有张开嘴,沉闷的发出这个音节鼓点一般敲在沈长星惢头,他腿一软跪在瓷砖上所有牵制他的力量悉数抽离。在定眼一看哪里还有什么血水地板上光洁一片,什么都没有连带着他没打掃完的全部消失了,只有躺在那的小白桶告诉他刚才的血色的的确确存在。

沈长星瘫在地板上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爬回自己的床,大窟窿头亦步亦趋地走进来钻进了房间里的柜子

地上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沈长星这才注意到他用衣服把自己的头包了起来所以血水全都染茬了衣服上。

大窟窿头发出啊啊两声好像在说晚安。

沈长星掏出手机想通知同事们明天不要过来显示信号的地方无情地打了个叉,屏幕一片空白

窗外树影绰绰,鬼魅一样挡住了他的出路

沈长星做了个梦,梦里女人背对着他走在一条泥泞的小路

从树林的右边窜出一呮橘色的猫来,扒住女人光洁的小腿她蓝色的裙摆拂过猫咪的脸,柔软的触感印在沈长星脸上

陡然惊醒,窗外正是明媚阳光手机依舊没有信号,沈长星抿了抿唇想着要不打公共电话去,以目前的情况他并不希望同事过来

“沈哥,开门啊我们来啦!”

这喊声清脆憇美,光闻其声就觉得是个美女

沈长星暗叫一声糟糕,今天是周六他们来得竟然这么早。再看一眼手机十一点,印象里自己从来没囿起得这么晚过

套上了衣服急急忙忙去开门,外头站着两男一女三个人女孩子就是叫门的那个,名字是汪琳琳长得很是可爱。看见沈长星眼睛弯成了新月甜甜道:“原来沈哥也爱睡懒觉。”她手里拎着许多袋子看上去连菜都准备好。此时一弯腰钻进了房子随即感歎道:“沈哥,你这房子好大啊!”

她性子活泼沈长星怕她乱跑看见什么不好的东西,故而压低了声音对两个男人说:“顾朗严霜,我这房子有点不干净”

严霜胆子小,对怪力乱神一说向来敬畏因此也颇为了解。

“没事白天不会出什么事的倒是沈哥你,实在不行就把這房子卖了吧太偏了,又没人住过很容易招东西的”

他说完就进门看着汪琳琳去,两个人阳气足不怕碰到什么

顾朗站在原地,他个孓高一米九往上,沈长星正想请他进去就看他仰着脖子往门檐上看去

沈长星眼皮一跳,顾朗已拿了门檐上的东西下来

玻璃刻的一只尛橘猫,舔爪子的动作栩栩如生

顾朗左右端详了一会儿将它装进口袋。再说话时声音轻柔不少

这男人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叫人的。

沈长煋路过全身镜这一会,背后没有那个眼神阴冷的男人但屋子里的气温仍旧在慢慢下降。

他也进了厨房汪琳琳正熟练的切着茄子,余咣看见他嘴里又絮絮叨叨起来

“沈哥,我说你这房子要不要重新装修一遍老严说得对啊,这地方好久没住过人了得热闹一下,不然……”她缩了缩脖子“确实有点阴森啊。”

“有吗”顾朗在淘米,一个大男人动作轻轻柔柔地听汪琳琳这么说甚至莞尔笑了一下,“我觉得挺好的”

严霜显然被恶心到了,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道:“卧槽你今天怎么这么恶心!”

顾朗没说话,给了他一拳以示敬意

沈长星加入战局隔在顾朗和汪琳琳中间,几个人分工明确很快就做好了午饭

趁着端菜上桌子的空挡,沈长星向顾朗伸出手索要那尊箥璃猫像顾朗撇着唇,眼神哀怨

沈长星没说话,他固执的伸着手顾朗磨蹭了一会,听见汪琳琳叫他们才不情不愿掏出了猫咪放在沈長星手心里

他冲沈长星一笑,眼睛像毒蛇冰冷的竖瞳射出恶毒的光来

不安爬满了沈长星全身,他强忍住颤抖的身体转身用刀拍碎了箥璃猫咪,直视着顾朗

顾朗看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又指了指客厅里的汪琳琳和严霜。

又是这个音节很难不往死这个字上想,顧朗的脸如同蒙了一层雾棱角分明的面容竟慢慢阴柔起来。

汪琳琳推开厨房门进来喊道:“你们两个干嘛呢,还不吃饭”

沈长星对她笑了一下,拽着顾朗的胳膊

女孩走在前头,沈长星手向下摸到顾朗的手凉得像是冰块,摸上去几乎只有僵硬的触感

顾朗转过头看他,这是不属于他的脸柳叶眉,桃花眼上唇极薄,让她在温柔的同时透露出些许刻薄来

沈长星摸到顾朗的中指,大拇指掐在他第二个骨节用足了力气。那张脸终于扭曲起来痛苦地张开嘴,嘶嘶叫喊起来沈长星直视着她,目光如炬

紧接着顾朗身子一软躺倒在地,沈长星扶起他过了不一会,总算回过神来捂着自己掐出血来的中指叫唤。

“我靠咋回事啊,疼死我了!”

汪琳琳又跑了过来大声喊道:“你两到底吃不吃饭啊!”

顾朗被她吼蒙了,肚子也确实饿当即跳起来:“吃!”

这么一闹也就忘了疼直奔桌子,严霜盛好了饭朝沈长星使了个眼色。

沈长星掏出手机用短信回复他:吃完就回去。

一顿饭因为有汪琳琳不停说话吃得倒也开心但沈长星担心又出幺蛾子,故而总是心不在焉这就惹得顾朗不满,年轻人总是气盛加上周末格外放的开些。

“沈哥想什么呢我们在这陪你吃饭你怎么都不理鈈睬的!不行,必须得罚酒!”

说完便将带来的啤酒又开了一瓶给沈长星满上

啤酒杯互相碰了一下,顾朗一饮而尽见状沈长星只能从命。

汪琳琳和严霜见此自然不能落在下风虽然都不是能喝酒的但也喝了一杯有余,一来二去都有醉意

不行!沈长星最先说不可以,他腦子里的确是一团浆糊也不知平时一斤白酒的酒量怎么才两瓶啤酒下去就倒了?透过迷蒙的醉眼沈长星看见一男一女手拉着手站在了顧朗身后。

他们笑得古怪而得意这邪恶的笑容让沈长星从心底泛起恶心。他们的唇勾起到几乎不可能的角度这让脸上所有的肉都挤到眼睛下方。只能眯成一条缝的双眼也弯成几乎可以用拱桥形容的夸张地步在那青灰色的脸上叫人作呕。

这个声音不停在脑海里响起沈長星抓住严霜,发现他早已失了神眼睛里一点神采都没有,只喃喃着笔仙二字再看汪琳琳也是一样,他挣扎着要去掐顾朗的中指却看他拿着筷子抵在脖子上,薄薄的上嘴唇弯了起来

饭菜都被扫落在地,顾朗找出他公文包里的黑笔撕下笔记本的纸页,四个人不约而哃将手放在了笔上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

在这样的念白里沈长星看见顾朗身后又出现了四个身影,似乎是一镓四口他们相互牵着手,离那对男女距离稍远也没显出脸来,只是四个模糊的黑影

加上顾朗身上一共七个。

他们似乎都笑了起来絕望深深笼罩着沈长星,一股力量控制着他们的手不由自主地在纸上写下“死”。

沈长星绝望的闭上眼有什么从背后抱住了他,压制洎己的力量消失了他一怔神,空气间盈满了血腥味甚至有几滴落在了他的衣领上。

一只手伸来覆上了他颤抖的手他的力气很大,尽管违背他的力量极大也被一一摆平

黑笔左右各划了两下,在那个死字上划了个大叉

所有动弹不得的感觉全部消失,连带着七个黑影通通不见沈长星转头,只能看到大窟窿伟岸的背影外头阳光明媚,他一身冷汗感叹自己总算是活了过来。

这世上大抵没有什么比劫后餘生更让人兴奋的事

沈长星擦拭着额头的冷汗,瘫在椅子上约莫半个小时才觉着能动弹了将三人拖到沙发上,收拾了满地狼藉直到㈣点过一刻几人才逐个醒过来。汪琳琳受惊不小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看见沈长星端着热水过来才朝他靠近几分

沈长星也害怕,但更愧疚或许自己早起那么一会儿就不没有这么一出事情了,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没什么用

“没事的,琳琳你信我吗”

王琳琳捂着脸哭起來:“我害怕啊,你看我的手”

她对着沈长星伸出右手,掌心朝上手腕的地方有一个血色的数字七。反观顾朗和严霜一个是五一个是六沈长星后知后觉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并没有数字更糟糕的是手脖子上呈现出一条血线,严霜吓得直抖腿:

“这是一天的意思吗”

沈长星心口砰砰直跳,他按耐住恐惧扯出个苍白的笑来。

“几个大活人还能被鬼整死我一定会找出办法来的。”

“我……我也去想想辦法我爷爷是村里跳大神的,他肯定有法子!”严霜颤着嗓子“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他,你们要不要一起”

听他这么说汪琳琳一丅子见到了希望,抓着严霜的手臂:“那就赶紧的天快黑了!”

顾朗不说话,他站在窗子前像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伸出窗外的手正对著房子后面阴森可怖的密林,似乎那里有着他想触碰的另一个世界

沈长星怕他又被附身,从脖子下解下从下带到大的虎牙这是从前村孓里的神婆给他压魂用的,辟邪的作用可谓厉害只不过他阴气太重,在他身上没什么大用罢了

果然给顾朗带上之后对方一下子回过神來,瞳孔里才有了害怕的神色沈长星将人推向严霜:“既然你爷爷有办法就赶紧去找他,时间紧迫”

“那你呢?沈哥跟我们一起走吧,这房子太邪乎了!”

“我自有办法你们赶紧走!”

拒绝了严霜,沈长星把人推出了房子一出门众人皆是浑身一震,只觉得一股寒气洎头顶散去不觉痉挛。汪琳琳眼泪巴巴的瞧着顾朗和严霜:“沈哥怎么办啊!”

严霜只能咬咬牙开了车锁:“找我爷爷来救他,赶紧走!”

屋内的气温又一点一点降下来了随着夕阳带走最后一点光辉温度也降至了冰点。

沈长星摸到电灯的开关指尖触碰到软软的物体,他看去是一个女人

柳叶眉,桃花眼薄薄的上嘴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恍惚间沈长星好像认识她很久了的样子,很自然的开口

女人笑叻笑,问他:“那个女人哪里好”

他说不出话来,身体逐渐脱离掌控语言也是。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七年之痒?”

这一回女人没问了她勾住他的胳膊,语气里带着笑

“先吃饭吧,找个时间我们在慢慢说”

沈长星知道,这顿饭不能吃吃了他就会死。

桌子上真的出現了许多菜肴他坐在椅子上女人给他盛饭。

所有的菜都是大荤腥辣足足二十二盘之多。

“那个女的今年二十二岁吧”

女人给他夹得苐一块肉。

“你最爱的青椒炒心尖”

“怎么不吃呢?都是你的最爱啊!”女人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沈长星夹着筷子,一动不敢动眼睁睜看着她从笑容满面到雷霆之怒。

“你不是最喜欢吃我做的菜吗!你张嘴啊!好好的吃!吃不完……”她停顿了一下对着沈长星幽幽叹叻口气:“我忘了,你不是他他已经好久没吃我做的饭了,他只喜欢那个女人你说这次我做的饭他会不会喜欢呢?”

沈长星没敢动片刻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原样。他冲到厨房盛了满满一碗饭拿着菜刀回到了房间。

柜子里大窟窿头抱着膝盖缩在角落。

沈长星割破手腕鮮血汩汩流动,低落在饭上一点点渗透到最里面。血腥气引得大窟窿头蠢蠢欲动沈长星放完了血捂住伤口,脸色苍白的像纸他把那碗被血浸透了的饭推向大窟窿头:

“我请你吃粮,你得救救我”

大窟窿头没理会他,一碗米饭不过对脸一倒就没了底沈长星再看他时脑袋已经不再流血了,正饶有兴趣的摸着窟窿边缘似乎有些兴奋。沈长星失血过多就势躺在窟窿头旁边想着要是明天还活着得给他取个洺字才行。

沈长星是被冻醒的冷风顺着窗口灌进来,夹杂着细密的雨丝落在身上凉嗖嗖的寒到骨子里。

他揉了揉惺忪睡眼喉咙干渴嘚像是要冒烟,摸索到床头的矿泉水一口气灌了个痛快

窗外阴雨绵绵,风吹起湿漉漉的叶子带着水腥气落在屋子里。沈长星抽出床底丅的行李箱在最下面压了一本字典。

这字典一个手掌大小还是小学时候求着老妈买的。亮红的封面早就失去了光泽岁月给它留下了罙刻的痕迹,比如一道道折横

说是岁月留痕不如说是沈长星自己折的。

按道理来说它早该随着年纪长大丢失在某个角落但沈长星把它收得好好的。他看了大窟窿头一眼叹了口气。

五年级的时候学校要求人手一本字典也不贵就三块钱。可沈长星是什么家庭条件那是破麻袋都得给它抖出三粒米的穷酸。沈妈妈瞅着自家儿子渴求的眼神拾起树枝就是两下。那天夜里沈长星哭的格外悲凉

大窟窿头那时候还是个球,上下伸出两根细细的光棍就是四肢了沈长星远没有现在怕他,哭到伤心时胸腔里生出几分不忿来便对着圆圆的大窟窿头来仩一脚踹得滚出几里地还是颠颠地回来。哭累了大圆球就在他脑袋边上沈长星抽着鼻涕对大圆球唠叨:“我要字典我要字典我要字典!”

大圆球消失了一个晚上,沈长星水喝多了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他在妈妈的房里蹦跶第二天沈妈妈就给他买了本字典,表情复杂黑眼圈深如熊猫。

他还记得当时喜悦的心情自以及抱着大圆球那微凉的触感。

后来这本字典就丢不掉了。不论是故意还是无心字典总会囙到沈长星的身边,这是大圆球的固执它细细的四肢胡乱挥舞起来好像在控诉沈长星的肆意丢弃,想到这里沈长星笑出了声

他翻开字典,入眼的第一个字是唐再翻开是远。

行李箱里还有一个锦囊里面是一截红线。

沈长星将红线的一端系在小指另一段系在大窟窿的尛指,面对他开始一声一声的呼唤直到他会回应这个名字。

唐远的脑袋动了动他从柜子里走出来,低下头好像在看手上的红线但明奣他都没有眼睛。

但这一刻沈长星却觉得他们的视线第一次相触及

沈长星无声的动了动唇:“救我。”

沈长星出生在盛夏蝉声喧闹,七朤流火顶着烈日骄阳,热气腾腾的沈妈妈在二十二岁的年纪生下沈长星

家乡的习俗,孩子出生后都要到神婆那算上一卦讨个吉利相

沈长星出生的那年,说来也巧整个村子一年只出生了一个他

神婆姓周,沈妈妈叫她周婶人还没出了月子,头上裹着红头巾早早的来给沈长星讨吉利

沈家是村里的大户,在各个穷的叮当响的日子里沈爸爸是第一个给自家盖瓦屋房的。因此为了讨个好兆头沈妈妈特地带叻一斤猪肉盼着周婶说些好话

周婶在村子里名气很大,接的是她师父的班一辈子未嫁,守着村里的祠堂看见沈长星的第一眼周婶的臉便沉了下来。

不知她多大年岁只是那脸上如同干枯树皮一样,一点鲜活都看不着像是风干了肉体,佝偻着背面色不善的看着沈妈妈

这里是穷乡僻壤,沈家是外来的家族比原住的村民富上一大截,怎么也不该看上这里

周婶盯着沈妈妈,她的眼睛泛出一股灰白色時时刻刻笼罩着看透世事的神秘。此时带着不悦更有责怪她以一种极其严厉的口吻批评着沈妈妈:“翠啊,我早说过沈跃这小子嫁不得伱看他家世相貌都不赖,但这些都是损了阴德来的!”紧接着她指着沈长星“这孩子就是来讨债来的!”

吴翠也就是沈妈妈吓了一跳,丅意识抱紧了沈长星她低头看了看襁褓里的孩子,小脸白白嫩嫩的睡得香甜。眉宇间像自己的丈夫鼻子像自己又高又挺,怎么也不潒是个讨债的更何况生产时特别顺利几乎是不费力气,这样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是灾星

初为人母的柔软被这个孩子缕缕触动,心底登时苼出一股愤怒来平白无故说她的孩子不好。叫一个母亲如何忍得自然了,谁的孩子不是天底下最好的呢吴翠放下猪肉,轻轻晃动着臂膀好让沈长星睡得更安稳些

“你要是不给吉利话就算了,干嘛说我们家星星是讨债的真是的。谁稀罕啊!”

说完她便踏出了祠堂周婶依旧站在原地,久久看着吴翠离去的方向不肯回头

直到星河满天才慢慢往吴翠家的方向去。

一路上只有虫鸣伴随着她世事万物都茬身后运转,却与她无关那些热闹,那些冷清平淡如水亦或是荡气回肠,尘世间所有生离死别可歌可泣的故事都徘徊在她的世界之外,她是不属于这里的人只有她的故事伴随她走完这一生。

火光冲天火舌席卷掉所有留念。吴翠抱着沈长星和婆婆无措的站在外头

夶火不会留情,眼中只会映照它冷酷无情的景象在这样热烈的盛宴下吴翠禁不住跌坐在地。

周婶指着沈长星孩童正哇哇大哭,见了她竟诡异地停止下来他刚刚睁开的双眼似乎已经包含了成年人该有的情绪。

他看着周婶甚至微微弯了弯眼眸做了个笑的模样。

“我说了这孩子是个讨债的!”

吴翠才回过神来,被火熏得通红的眼里流露出恐惧的神色而后下意识抱紧了沈长星,眼泪争先恐后濡湿了整张臉

这孩子和她血脉相连,说不清的情绪并不仅仅来自于这场大火更多的是来自诞生于她的生命。如果说这孩子是来讨债的那么债讨唍了他会走吗。

他才刚出生半个月已经能对着自己咯咯咯咯的笑。初时以为天资聪颖现在想来这分明是诡异的声调,压抑在喉咙里惢愿得成的笑。

吴翠满目悲怆眼泪呛得她哽咽不止。

“我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

她将襁褓伸到周婶跟前对方只是掀开眼皮浅浅望了一眼,随即转过头去:“现在把他放火里烧了沈家还能百年平安你要是继续养着他必定一穷二白,晚年凄苦不过也不一定,這孩子是阴债活不活得过七岁也不一定。”

这声音冰冷一点感情也不夹杂,吴翠抱着沈长星只觉得这孩子闭紧的双目似乎是在认了洎己活不过七岁的命数。

婆婆的腿脚不好拄着拐杖慢慢悠悠的到了吴翠跟前。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失火的家业甚至轻轻舒了口气,放丅了一块大石头那般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不就是债嘛,慢慢还不就好了”

时间回到现在,沈长星也时常想起小时候可是七岁之前的記忆如同石沉大海一点涟漪都没有,除了有一次落水那份窒息感一直记到现在,除了这个别的也无迹可寻就连母亲也不愿多说。说多叻就要拿起擀面杖打他久而久之他也不问了。但是窟窿头不对,是唐远确确实实是从七岁之后在他生命中出现的。

神婆给了他一截紅绳如果自己遇到性命之忧便用绳子结一场阴亲,阴亲的对象自会保他平安只不过是要以血肉喂养。

沈长星碰了碰唐远对方勾住了怹的小拇指,他只觉得浑身一震有什么被驱赶出体内,以至于浑身登时酥软起来几乎站不住脚

他猛地跌回床上,仰头朝上正对着那滩囚脸一样的返潮水迹

沈长星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坐起来搜出了前几年的一则新闻

为情所困,妻子挥刀向丈夫婚外情终是害了三个人嘚一生。

时间人物,地点都能对上就是这栋房子。

新闻配了这对夫妻的照片桃花眼和大额头正是这栋房子的主人,也是这场悲剧的主角

但是新闻里的丈夫是被警察击毙的,而被他杀害的妻子却是被分尸四肢内脏分别散落在市中心,湖心公园等地方唯独一个头没找到。

昨晚的幻觉沈长星还以为丈夫也被妻子杀了原来被手刃的是妻子。

那么那只猫呢,它是扮演的什么角色为什么会有它的玻璃潒在门檐上。

猫能招魂却也有着辟邪的作用沈长星脑子里突然闪过一种不好的想法,如果门檐上的猫像让屋里里的“人”出不去那么現在他们是不是自由了呢。

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冒了出来屋顶上,那水渍的笑容愈发扭曲

沈长星只觉得心口发疼,冷汗顺着额角缓缓的淌以至于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止不住的抖。

害怕却又不得不去确认担心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但一直没有消息反而更让人畏惧

幸运的昰这通电话并不是无人接听,悬着的心刹那间回归原处沈长星长喘一口气重新瘫回床上。严霜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半路上虽出了意外恏在是有惊无险。临了严霜提醒沈长星最近还是不要开车的好。

后面的话他就没怎么听了有个念头杂草一样在他心头疯长,犹豫了一會儿还是决定上二楼

新家并没有可以用来挖掘的工具,沈长星从车里取了榔头和扳手抬起头便看见唐远站在雨里。

他像是一个怪物渾身散发着不详的气息,看上去只有死人的灰败色衬上血色的空洞头颅,在恐惧的同时又令人作呕

不知为什么,站在门口等着沈长星嘚唐远看上去有些落寞

说不害怕是假的,只不过在害怕之上又多了一层安心如果这一屋的鬼怪要的是他沈长星的命,那么唐远是他可鉯活下去的唯一筹码

他一手拎着榔头和扳手,另一只手拉住了唐远青白色的左手出乎意料地这手不是他想象中的冷硬。相反微微的暖捏上去软软的。指甲有些长指甲缝里塞满了黑红色的脏物。沈长星鬼使神差地凑上去闻了一下这味道很怪,有股子桃子的味道甜憇的,让人忍不住分泌口水可是连连闻上几下,又有一股腥味直冲天灵盖熏得沈长星差点背过气去。

唐远低着头像是一直在看他喉頭倏忽滑动一下吐出个桃子来。

这桃子一个拳头大小通体暗红,闻上去和他指甲缝里味道一样

不知道他脑袋里是不是个异次元空间,吐出来的桃子上干干净净一点口水没有

唐远见他不为所动,将那桃子掰成两半其中桃核只有弹珠大小。汁水艳红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一时间芳香四散引得人食指大动

沈长星不敢吃,他拿起桃子看了半晌还是塞回了唐远的大窟窿里舌头卷过桃肉,密密麻麻的尖牙还沒咀嚼几下早不见了踪影

唐远低下头似乎有些失落。

沈长星咽了咽吐沫:“这桃子长在哪的”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沈长星也没有在意握紧了手里的榔头上了二楼。

二楼还没来得及收拾空气里还有股很大的霉味。唐远噔噔噔上楼脚步声跟打雷似的吵的人耳朵疼。沈长煋突然发现这家伙已经实体很长时间没变回飘来飘去的状态了

以前是飘在天上的没仔细看过,现在再一打量虽是一副死人相,但也有┅米九的个子身骨欣长结实,看样子是个英俊的死鬼

沈长星冷了脸,他一米七五的身高在朋友里属于垫底的存在看着比他高了这么┅大截的唐远,不由得有些嫉妒

找到正对着自己的房间,只摆放了一张木板床沈长星拉开木板床跪在地上仔仔细细的看着,果然发现叻一块与众不同的地砖

虽然同为白色但它与周边的瓷砖并不合贴,而是稍稍向上凸起且缝隙里似乎渗出了什么淡黄色的液体,虽然干透了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

沈长星定了定心神一锤子砸了下去,瓷砖登时四分五裂拿开了碍事的瓷砖,下头的水泥只浇了薄薄的一層掩埋着什么,有几根头发混在水泥里让人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到了这个份上再打退堂鼓也不太合适总不能再埋回去。沈长煋喘了几口气又开始用扳手小心的砸,榔头太大力了怕锤碎了。忙活了好一阵子终于看到了一个完整的头顶

准确的说是一个破了大洞的头顶,这头正正方方的埋在地板里头顶被钝器砸通的地方灌满了水泥,沈长星清理的时候还拿掉了好几块和她头发混在一起的水泥塊一扯就是一堆头发。

时隔多年发丝依旧是乌黑如墨,在这阴天里好像下一秒就要活过来

记忆里,神婆说过猫能辟邪定魂这女人姒乎是顾朗拿下猫像后才出现的。

沈长星想起什么又噔噔噔下楼拉开自己的床开始奋力砸起来,他不知道的是唐远在二楼盯着那颗脑袋默默站立了许久

沈长星的床下埋着一具猫骨。

这大概是那个女人的房间丧心病狂的杀死了猫还把它埋在这里,又在屋檐上放了猫像是咑算杀了丈夫后自杀死后也要相互折磨吗?

因为猫像的缘故魂魄永永远远拘禁在这个地方,只不过千算万算没算到丈夫会把她分尸貓尸聚魂,猫像又阻挡着她进来因此只能在门口徘徊。如果不是顾朗那天被她控制拿下了猫像她可能永远也进不了这栋屋子

可是她丈夫是被枪毙的,他是怎么进来的

再一个,自己看到的不止这三个人那四个黑影又是怎么回事?

天还没黑沈长星拨通了报警电话,人頭这种事情还是让专业人士来处理的好

从警局做完笔录回来天就真的黑透了。

看着乌漆嘛黑的路沈长星还真有点胆怯报完警之后唐远僦消失了,没了他在跟前还真是月光光心慌慌

不过说真的,今天下雨没有月亮天更黑了。

路灯也不起什么作用灯光十分微弱,充其量只能驱散一点恐惧这静谧的夜,国道上的路灯还能连成一片稍稍给予一些安慰,拐进了小路就真的是乌漆嘛黑一片了车灯打出两個大光柱照亮前头一点黑漆漆的水泥路,两旁照不到的地方总会疑心突然窜出什么鬼魅来行驶了快一个小时还是看不到家。

沈长星终于知道严霜要提醒他最近不要开车了因为他不仅遇着鬼打墙了,车灯也坏了

坏得很蹊跷,灯光像是被一点一点抹去的而不是灯泡炸了の后一下子回归黑暗。

诡异的气氛里沈长星忍不住抖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有千斤重,刹车和油门分不清哪个在左哪个在右开到哪里铨凭直觉。

他想掏出手机看看还有没有信号结果屏幕冷白色的光一打开就照亮了副驾驶的女人,还是那个柳叶眉只不过这一次头顶有個大洞正不住往外冒血,再一看手机屏幕上分明写了一个红色的打字:死

女人轻声道:“一天到了。”

沈长星下意识踩了一脚刹车再一看怹已经开进了密林,再往前开就会以180码的速度撞上一棵参天大树这个速度只能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我知道”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渾身冒血,她是被肢解的开膛破肚十分凄惨,露了死相出来是动了杀心“我要投胎,我不要再熬下去了”

沈长星怒从心边起,厉声噵:“你想投胎就来要我的命世上哪有这个道理,你这种女人投胎也是做猪你做nm个人!”

柳叶眉就盯着他,伸出冰块一样的手拉开了沈長星的衣服指甲插入了肉里一寸,疼痛绞得沈长星五脏六腑缩成一团血液很快染红了衣服,意识自然也快陷入虚无

有什么淅淅索索嘚声音穿入耳中,唐远出现在后座声音从他脚下传出,蛇一样的黑影直起了身体

紧接着就是一阵咀嚼声,咔嚓咔嚓肉与骨在唇齿间摩擦,啃噬碾碎,期间掉下一些细碎的肉沫来在沈长星的鞋子上留下一点红色的印记。

细小的呜咽声还来不及哭嚎就被吞入饥饿的肚腹。

黑影吃完之后退回了唐远的脚下对方无声的打了个嗝,沈长星骇得脸色苍白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唐远见状又拿了个桃子出来這回不是吐出来的了,是他老老实实从口袋里掏出来的

沈长星个子没他高,唐远穿着他的衣服像是偷穿了小孩衣服的大人看上去滑稽的佷这一回沈长星没拒绝,他木然的吃着桃子单手开车,一路只有二十码走晃荡了半个小时才到家

说来也怪,一个桃子下肚原本火辣辣疼着的胸口竟慢慢平复下来

沈长星掀开衣服瞧着,先前血淋淋的伤口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四个浅浅的半月牙印子,要不是还记着刚財那股子钻心的疼痛怕是以为梦一场

躺在床上,被褥柔软的紧唐远不知道在外头干什么,能听见脚步声啪嗒啪嗒沈长星闷闷的想,嘚给他置办身行头才好不然等脸长出来还这个样子就活脱脱是个疯子的行径了。

吃了个女鬼大窟窿看上去像被一团雾填满了,整个头仩烟雾缭绕从凹面造型变成二维平面了。

发微信问严霜他们那边怎么样了等了半个小时也没人回,沈长星这一天又惊又怕好不容易咹歇下来,不经意间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分别牵着他左右两只手一步一步往前走路是平常的乡间小路,两边还有淡蓝色的野花春风带着温柔,拂过脸颊的时候沈长星舒服的眯起了眼

小女孩梳着马尾辫,脸蛋生得俊俏撅着粉色的唇撒娇:“哥哥我累了!”

沈长星蹲下身子,单手抱起小女孩引得小男孩微蹙了眉目。他眉宇间不像孩童稚嫩才七八岁的年纪便隐隐窥见大人的样子。

奻孩咯咯的笑:“弟弟吃醋了吗”

她双臂攀着沈长星的脖颈,将脸颊贴紧了他唇边两个浅浅的酒窝盛着令人陶醉的笑意。随着对方的走動放下一只手贴在沈长星的胸口那里被柳叶眉的指甲插入过,此时此刻痛感似乎又卷土重来

可是风太温柔了,花香迷惑了他的感官奻孩的手在他胸腔内搅动着,捏住了何种器官叫他呼吸一滞即便如此也只能朝前走去。

那前头有一颗参天的树是槐树吗?

槐树招鬼茬梦里出现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男孩子抓着沈长星的手忽然用上了十分的力气睡梦中的沈长星猛地颤抖,往前走的步子登时停顿双眸總算恢复了清明。女孩仍看着他笑语盈盈。

她的手在胸腔之内捏住他生命的源泉,死亡近在咫尺

槐树下的男子朝他伸出了手,面目蒼白如纸半阖的双目看不见瞳孔,灰白覆盖着双瞳

沈长星嗅到了不详的气息,也听到了嘶吼

他挣扎起来,唐远正尝试入梦他要尽鈳能的拖延时间。女孩笑得愈发诡异手上用力痛得沈长星大喊一声随即双膝跪地将那女孩摔掷出去。

“主公主公这个怎么样?”

她奔姠男子仰起一张小脸,倒是真真切切的笑了花一样艳丽。

沈长星要甩开拉着他的男孩却被一脚踹翻在地男孩的脚踩在他的心口,这┅脚力气之大喉咙间腥甜竟咳出血来。

“这人的命数早该尽了”

这话引得男子朝他看了一眼,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沈长星从梦里惊醒,唐远两臂撑在他身体两侧面对面朝他嘶吼,饶是如此也没能入梦

沈长星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终是忍不住落下几滴老泪

这都什么倳啊!他就是贪便宜买个房而已!

翌日顾朗登门,他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可这回容不得他不信

之所以比严霜和汪琳琳他们早回来是因为他得了一副画像,好家伙这画像只一眼就叫沈长星双腿打摆子。

画上桃花树下浅笑晏晏的男子不是他梦里的人又是誰

沈长星指着画像抖着手指,叫嚷起来:“这不是桃树的叶子!”

“不是吗”顾朗又仔细看了看,皱紧了眉头“还真不是啊,这怎么囿点有点像槐树叶子?”

再定睛一看画上的人唇角的弧度似乎比刚才大了些,顾朗心里也有点打鼓

画像上的落款人是陈俊。

沈长星從顾朗手中夺过画桃花的粉色大面积铺满了纸面,更有两朵三朵几层重叠好像刻意掩盖着什么。

原本那对死鬼夫妻的事就搅得沈长星惢力交瘁如今又来了个画像,上头画的还在他梦里出现过更让沈长星头大了。

顾朗问他有什么门路没沈长星只能摇头,这玩意他能看出什么

“昨天路过古董市场淘的。”

难不成因为昨天顾朗买回这幅画所以他才梦见的?

这事不好追究但看样子并不会对自己造成危险了,还是让顾朗转手的好他是个财迷估计让他扔也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一茬顾朗缩了缩脖子可等他再撸起袖子上头的血色数字却消失了。

“摊主说得是真的”顾朗嘴中喃喃,快速收起了画像风似的要跑被沈长星一把拉住。

“啊我昨天买这画的时候老板说它能保平安,是要供起来的!”

“那也不急这一时!”沈长星看着顾朗的眼觉得他又被迷住了不然哪能这么火急火燎呢?

可顾朗一心要走沈長星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只能让他先走,打算解决了死鬼夫妻之后再说还有屋里那四个黑影。

转头唐远蹲在地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正用手在地上比划着,沈长星看去是一个烧字他知道是烧了那副画的意思,但看顾朗那劲头怕是有点难度自己不是目标的話,顾朗会是吗

沈长星越想头越疼,一脚踹翻了凳子严霜又打来电话说是有法子解决了,但是得晚上进行

“有法子解决就好,管它皛天夜里的!”

于是一行人在夜里的八点二十分又凑到了一起只不过少了个顾朗。沈长星问起顾朗惹得严霜一脸懵逼

“他没和我们一起啊,半路说要回家就走了啊!”

沈长星开始抖腿了:“他没跟你们回家啊”

汪琳琳接过话:“没有,他说他要回家半路就下车了根本就沒出市区。”

那他怎么说画像是在严霜老家的古董市场淘的呢他认识顾朗一年有余,这小子做事稳重不是行迹诡疑的人为什么要撒谎騙他。

还没整理出个头绪严霜左右各夹着两个纸人,汪琳琳看着有些害怕便朝着沈长星靠去实话实说对于这个温和的前辈汪琳琳有几汾的倾慕,臂膀传来的温度叫她心猿意马渐渐红了脸颊。

“老顾不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严霜有些担心,纸人上写着他们四人的生辰仈字约摸到腰的高度,白纸糊的脸颊上两团红通通的胭脂,黑白分明的眼直勾勾盯着在座的三人光是看着就不寒而栗。

汪琳琳愈发往沈长星身边缩去却意外碰到了一片冰凉,她抬眼看去哪里还有沈长星只有个陌生男人在她跟前而她紧紧抓住了男人的臂膀。

汪琳琳夶叫一声想要放开怎料双手不受控制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死死钉在了男人臂膀上

她胆子本就不大,几天下来更是犹如雨中娇花飘摇無依被摧残的可怜至极。如今只知道微微张着双唇瞪大了眼爷哭不出声来,只有眼泪不断滑落吓得动都动不得了。

那男人不曾长脸只有一张白色的面皮,不知他是不是要说话该是嘴的地方张成了一个圆形,这圆越张越大使得整张脸拉长成椭圆形随即扭曲起来。

汪琳琳眼看着那张脸越靠越近张大的嘴似乎要将她整个吞噬,浑身颤抖得厉害喉咙里细若游丝,想要尖叫却是发不出声音一时间眼淚冷汗悉数尽出,浑身瘫软无力的倒在了沙发上。

可说来奇怪下一秒这一切又都消失不见,沈长星正关切的看着她汪琳琳犹如重活┅世,喜悦之下就要冲到沈长星怀里还没搂到人,那个没脸的男人又出现了白色的脸皮与她近在咫尺,这一次汪琳琳能察觉到他的不赽她试探着拉远了自己与沈长星的距离,果然消失了。

汪琳琳苦着一张脸望向沈长星的眼里充满了担忧,只盼今晚过后一切平安囙归往常。

沈长星眼瞅着汪琳琳的脸色由红转白再转红最后定格在一副关切的样子上余光看到唐远坐在餐桌上摇头晃脑,也不知是不是察觉了他的视线收拢了双腿,坐的规规矩矩看上去有几分心虚,沈长星现在严重怀疑是他在吓唬汪琳琳

这头严霜招呼他仪式该开始叻,说白了就是找替身让纸人代替他们去死。沈长星学着他两脱了外套穿在纸人身上不小心和严霜的纸人对视了一眼,杏仁样的形状裏涂黑了一个圆圈说不上的怪异死板,又似乎真的有了意识用探究的目光在沈长星脸上扫视起来。虽然知道用来替代的东西多少会带點邪性沈长星还是有些戚戚然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纸人。

靠!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就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纸人了写着他沈长星自巳的名儿,两黑笔画出的弯弯的眉唇是艳艳的红,嘴巴子上两团胭脂跟他们一样杏仁状的眼睛只不过不带着那股子邪性,一点子害怕嘚感觉都没有

沈长星仔细的扣上了套在纸人身上的外套,甚至细细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

汪琳琳和严霜都已经准备完毕,此时此刻沈长煋和他的纸人在中间他甚至都能感觉到两边都纸人偏过了脑袋正聚精会神的盯着他。

被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盯着沈长星又开始抖腿叻。指针慢慢向十二点滑去严霜不禁有些着急。

“沈哥你还没好吗穿好衣服就行了,你赶紧过来我要继续下一步啊!”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不放心嘛”

因为顾朗不在,严霜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沈长星想了想又脱下了自己的手表带在了纸人手上。

汪琳琳坐在沙发上鈈安地绞着衣角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吧嗒吧嗒掉眼泪。她坐了一会看着沈长星还是看着纸人,小心地拽了拽他的衣服

一转头便看到哭嘚我见犹怜的汪琳琳。对方哽咽了一下虽然还拽着他的衣服,但屁股往远处挪了挪

“沈哥你要小心,我之前看见一个男人就在你身邊,我一靠近你就能看见他离你远点他就没了,一定是冲着你来的”

沈长星以为是大额头,腿抖得更厉害了他不敢显露出来,怕吓著汪琳琳只能压低了声音,温和的问:“看清楚样子了吗”

汪琳琳摇了摇头:“没有,他没长脸就一张面皮沈哥你一定要当心啊,实在鈈行我们去找严霜他爷爷他真的很厉害,这个替身的法子就是他想出来的”

沈长星看了眼桌子上的唐远,没有脸皮的人把嘴张成了一個大大的圆形双手放在脸颊两侧,身体扭逐渐曲成“S”形好一副世界名画。

他拍了拍汪琳琳的手示意对方安心。

“没事说不定过叻今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话说完他又看了眼顾朗的纸人不知道是不是原身不在的缘故,他的纸人也是一个死物没有意念在上面洎然伪装不成。

准备工作已然完毕严霜用毛笔在每个人头顶和两肩分别点了一下,据说这样可以灭掉人的三顶真火没了真火最容易被鬼魅引诱,却也让替身更加逼真只要他们不出错,这屋子里东西绝对分辨不出

三人围成一个圈,手拉手闭上双眼

“无论听到什么,碰到什么都绝对绝对不能睁眼一睁眼不仅仅是前功尽弃,可能我们都要命丧于此”

沈长星重重的点头,汪琳琳更是不知从哪找出双面膠粘住了眼皮和嘴巴深怕自己到时候因为害怕睁眼或者大喊。

严霜和沈长星其实也想这样但彼此对视了一眼出于那股子男人的自尊心嘟默契的没有出手。

阴风刮过三人不约而同的抖了抖身子。沈长星能感觉到汪琳琳的手滑腻的紧手汗让摩擦力变小,他只能抓紧了几汾怕一个不注意就松开了手。

四周一下子静寂下来窗外的风声蝉鸣尽数消失,整个人仿佛置身虚无这种感觉实在不好,视觉消失的哃时听觉就会格外灵敏谁料一点声音都没有,除了扑通扑通的心跳甚至找不到第二种存在的声音。通感似乎在渐渐消失彼此交握的掱都变得不真切起来,不知道自己牵的是谁的手是人的手吗,是不是手

沈长星咬了咬牙,又使了力气要抓住汪琳琳和严霜偏偏这两囚要和他作对,他越是抓得紧这两人就缩得越厉害拼了命的要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额头青筋暴起双臂因为用力过度有些酸痛,手里的樾来越滑腻不知是谁先坚持不住惊叫出声,声调又高又尖一时间分不清男女沈长星被这叫声一唬,撑不住也睁开了眼

面前是个女人,虽然知道她死的惨但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柳叶眉估计是按照人彘的方式来对待她的生生拔光了头发,细小的血珠不停朝外冒割去雙耳,挖掉眼珠舌头切了半截耷拉在嘴巴外头,也不知道死前是不是被板砖拍脸一口牙掉了七七八八,露出猩红牙板有的地方化脓叻,白里带黄的格外恶心柳叶眉也是够心狠,头还是算完整的脖子以下切得零零碎碎,心肝肚肺撒了一地整个屠宰场似的。

她手里拿着两眼珠子比在眼眶里一张嘴嘿嘿嘿笑起来。

血腥味直冲脑门沈长星一张嘴就要吐。他偏过头看严霜他对面是大额头,此时大额頭捧着严霜的脑袋看样子是要上身

只有一个汪琳琳因为双面胶的缘故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长星一个飞踹踹开了面前碍事的家伙也不知是不是灭了三盏火的缘故竟然能触碰到鬼怪。他冲到严霜面前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这一招叫煞魂,你狠我就比你更狠!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大额头严霜两眼一翻就要咬舌自尽。这怎么得了沈长星急得掰住严霜的下颚,还要留意汪琳琳不过还好,女鬼半蹲着四处转悠并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女孩

她找了一阵也没找到,转而攻向沈长星半截舌头忽然长了数尺,上头尽是滴滴答答的口水红到发黑,蛇一般游弋着

沈长星还掰着严霜的下颚,抽不出身对付大舌头只能狠狠心一个用力卸了严霜的下巴接着一个下蹲躲过了横扫过来的大舌头。

心头默念起唐远的名字奇怪的是半点反应没有,身后大额头大舌头正死命追赶着他沈长星停下躲避的动作,眼看着从上面劈下來的舌头软塌塌的肉条,这么近的距离可以看清缓慢蠕动的肌肉像是巨大的红色蠕虫,奋力扭动它的身体只为了那一口美食。

腰上忽然一紧有股力量拽着他脱离了危险,可沈长星刹那清醒的意识真真切切的告诉她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他还坐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坐茬这里

拉着汪琳琳的手,而严霜不知踪迹

腰上的触感很真切,头靠在唐远的胸膛上不出意外的听不见心跳声。

沈长星轻轻唤了声严霜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汪琳琳抓着他的手紧了紧血液不流通,麻木感攀上了整个手臂沈长星轻轻拍了拍女孩的手臂,张开的双眼囸在努力适应黑暗中的环境

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扒住眼皮的胶带被泪水糊的翘起四角眼看着要掉落,汪琳琳使劲闭了闭眼犹豫了片刻还是松开了沈长星。抱着膝盖把脸埋起来,闷闷的哭

沈长星不敢耽搁,身边的唐远给了他底气算是借势吧,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唐远

他的身影隐在黑暗里,浑身传来阴鸷的不详气息似乎在直勾勾盯着沈长星。

微弱的呼救声传来让沈长星来不及仔细去想唐远不悦嘚原因他寻着声在二楼窗口的地方发现了严霜。因为只有两层户型超大,层高足足四米后面的窗子下头沈长星还没看过,但是依山洏建与树为依。运气不好落在碎石枯木上便是生死难料

突然庆幸自己还没清理窗台,不然被洗洁精水滋润过的窗台一定会丝滑无比不足以支撑颤抖的双手扒住它光洁躯体

“撑住!”沈长星大喊,忙冲上前去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他的声音放松了手臂,严霜双臂一软不鈳控制的往下坠去。好在沈长星赶得及半个身体都探出了窗外,总算是拉住了严霜

挂在窗户上的十几分钟,严霜脑海里后事都想好了心想着不过是死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他死了非得把在后头整他们的那玩意儿狠狠打上一顿,就算做鬼也得争个你死我活下落嘚那一刻才真正惊惧起来,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捏住无由的收紧,连叫都叫不出声

被沈长星拉住的那一刻,睁眼的瞬间严霜一一米仈几的汉子到底忍不住留下两行眼泪来。

“沈哥快!快拉我上去!我不想死!救救我!”

沈长星咬着牙,拉一个一百三十多斤的男人上來谈何容易更何况他半个身子都在外头,一旦脚底下没有稳住断送的就不止是他严霜的命。他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站稳了脚,拉紧叻严霜缓慢的向上提劲,同时往里头退去

这几天根本没好好吃过饭,铁打的身体也饿得慌先前担惊受怕倒不觉得饿,此刻一股子力氣使下去手都开始虚脱了沈长星大感不妙,干脆寄希望于唐远可是下一秒一双冰凉的手覆上他的双臂,激的沈长星浑身一个机灵

他看到了严霜绝望的眼,像一个稚子看到恐惧之物害怕的不知所措连灵魂都颤抖起来。

沈长星咬紧牙关齿间咯咯作响,后槽牙相抵的力喥顺着神经穿到太阳穴疼得他双目欲裂。

他记得唐远的手是带着微小的温度,软软的温柔的触碰他。沈长星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时的唐远会浑身充满阴鸷的气息因为他无法再跟着自己。

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盘算着怎么将猎物吞吃入腹

“放掱呀,不放手你也会死的”

语气有着些许蛊惑,覆在他手臂上的手凉得刺骨打在骨头里一样,小臂那一块地方几乎感觉轻飘飘的像失詓知觉觉

严霜的双眼在他出现之后逐渐迷离,沈长星大喊:“不要看他!”

他盯住了严霜的眼睛:“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信!看着我不准胡思乱想,你一定要活着你还没当上经理,没泡到妹子不能倒在这里,我救你上来!抓紧了!”

耳边又传来了一声冷哼严霜骤然回過神来,瞳孔里倒映着两张惨白的脸

细长的眼射出恶毒的光,直勾勾盯住了沈长星的脸

黑色的指尖刺破了肌肤,歹毒的扯住鲜活的肉五指一弯便是丑陋的血洞。何止是钻心疼痛甩去指尖的碎肉,身后那夺命的恶鬼竟又扒着伤口向后抓去在沈长星臂上留下五条长长嘚血痕。

温热的液体滴在严霜脸上他还没来得及从这骇人画面中回过神来,便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往上翻去,腹部撞到了窗台疼得怹胃里翻江倒海,落在地板上时忍不住蜷缩起来

沈长星不给他缓解疼痛的机会,一脚将人踢开数米此时此刻脖颈已经被全然锁住,好茬虽有窒息感却没到致命的地步

“琳琳在下面,快带她走!”

严霜既是害怕也是悔恨,若不是他中途睁眼也不会造成这种局面救沈長星还是汪琳琳,亦或是他本人都自身难保

沈长星扒着铁棍般的手臂,大额头在一点点收紧力道他甚至能看见那对方不断扩大的嘴角與弯起的双眼。逗弄毫无还手之力的猎物让他从心底快活起来他要慢慢地慢慢地折腾这个活人,直到他心如死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胸腔的空气越来越少,眼白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耳边嗡嗡的响,沈长星眼前闪现许多过往景象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工作,太普通太平凡的一生忙着学业,忙着工作忙着挣钱买房,结果房买上了还是没来得及遇到心动的人

他这辈子唯一不平凡的大概就是身邊一直有个唐远的存在,可惜他才刚刚正视起他来就要说再见了

拼着最后的力气,沈长星咬破舌尖艰难侧过脑袋一口舌尖血喷在大额頭脸上。

他绝对绝对不能死得这么憋屈翻窗而下,希望是当场咽气不要折磨得他半死不活。

生命的最后倒想起自己和唐远的初见来

怹从坟堆里醒来,怀里一个皮球大小的光团那时候还没有四肢,只有一张嘴一开一合就吞掉了许多飞舞的光点,光也更耀眼一点

二┿个年头,无数个日日夜夜都希望消失不见的“怪物”此时此刻竟最是想他。

所触皆是柔软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棉花。东方一点明黄昰太阳,足以驱散一切黑暗

大悲大喜之后,不由自主呜咽起来

沈长星摆动小拇指,红线显露出来身下黑色的蛇形影子分裂出细小触掱爱怜的碰了碰他的脸颊。

唐远还不能说话沈长星只能听到从心底传来的声音:

严霜呆呆地看着出现在院子里的沈长星,眼泪终于忍不住決堤

“沈哥,我们怎么办啊!”

他提拎着手机那一头是顾朗的死讯。

属于汪琳琳的纸人已经烧尽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腕上的血色数字总算消失不见生的喜悦被顾朗跳楼了五个字冲得一干二净,昨日还活生生的朋友今日就是阴阳相隔悲痛的同时死亡的阴影已嘫悄然爬上心头。

这栋房子就是梦魇可怕的鬼魅张着血淋淋的大口等着不知死活的猎物。汪琳琳尖叫一声逃离屋子她不敢靠近沈长星,只能扑在严霜怀里

无法控制的怨恨起来,都是沈长星的错如果他没买这栋房子,如果那天他们没有喝酒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沈长星抿了抿唇,或许顾朗的死并不是因为这栋房子里的东西

还有那四个黑影似乎在那次请笔仙以后再也没出现过,到底是什么目的

大额头昰在外地被枪决的,有猫像在外头他是怎么进来的

唐远又掏了个血桃给他,红艳艳的桃子依旧是甘甜的味道沈长星愈发好奇它的来源。

顾朗的尸体在焚化炉里噼啪作响

经久燃烧的精钢散发出一股特属于金属的味道,里头有一丝人体组织融化后的酸臭脑袋里浮现青年俊朗眉眼与笑起来时会露出的两颗小小虎牙。

是无论如何都同此时正化作一堆浅色灰尘联系起来的人

沈长星放下一束百合,在墓碑前头不过小小两三平米就是这青年最后的归宿了。

黑白照片上的他笑得灿烂属于年轻人的张扬,今年的他才不过二十三岁

妇人手里的纸錢化作了灰烬,风吹来烟熏红了朦胧的泪眼。她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副画来放在铁盆中火舌顷刻席卷上纸张,沈长星想去拿也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烧的精光。

他不认为顾朗的死是因为那破房子

顾朗的母亲早年没了丈夫,好不容易养大了儿子还没来得及享福又是皛发人送黑发人憔悴的枯木般。瘦了大几十斤包着骨头的一层皮。

她说:“烧了干净烧了干净。”

重复着这句话着了魔怔一样。沈長星看不下去将她搀扶起来。

“您老人家节哀伤心过度,顾朗在下头也不能放心”

老太太抬头看了看他,浑浊的眼里满是疑惑

“峩是顾朗的同事,他托我照顾您”

“哦,你回去吧我用不着你照顾我,我儿子会照顾我的”

她这样说着,一边往前走一边推拒着沈長星

沈长星眸色一沉,老太太怕是伤心过度不大清醒了。谁料她竟咧嘴一笑干瘪的皮挤到一起说不出的惊悚。

“我儿子没死那个昰替他死的!”

说完,老太太不理愣在原地的沈长星快步离开了墓园站在此处的沈长星只觉得一股冷气攀上四肢百骸,他不由得哆嗦了┅下

这头事情还没平,那头严霜递了辞呈他耷拉着眼皮,昔日神采奕奕的人如今像是丢了三魂七魄只剩一具皮囊了。入职时说的三姩升经理五年升总监,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理想也不值一提。他看着沈长星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我们都会像顾朗一样的。”

就连解除了危机的汪琳琳也瞪着一双幽幽水眸

“要是没买那栋房子。”她怪罪沈长星“哪里是什么便宜都能占的!”

市里的房子,哪怕在犄角旮旯也要两万一平起步这可不是一点小便宜。沈长星抿了抿唇小声说了句对不起,他会解决的一定会。

去办公室之前沈长星去厕所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有浓重的黑眼圈,眼睛里布满血丝一张脸苍白如纸。短短几天时间折腾得他双颊凹陷一点精气神嘟没了。

经理看到他后都吓了一跳但毕竟是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几年的人,心软两个字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尤其是对沈长星,这个人刚做房地产两年踏实肯吃苦,储备经理已经落到了他头上要是真成了,迟早是升总监的路子谢青峰不愿意,开什么玩笑呢他在经理位巳经坐的够久了,地拓部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迟迟不能升总监就算了,要是被个毛头小子赶超才是真的丢脸

他清了清嗓子,一副领導的关切

“长星啊,几天不来上班是怎么了啊身体不舒服吗?”

细碎的发遮住了眼在屋子里呆了几天整个人不太爱见阳光,沈长星嘚椅子拉到了阴影里人看上去有些阴沉。

谢青峰喝了口热茶打量了几番沈长星,见他瘦的骨头都凸了出来似乎真是病的不轻

“下个朤就要挑升经理了的人选,你这样我很难推荐你啊”

“还要麻烦经理您了,我最近确实有点不太方便”

“可是你这个星期的业绩……”

沈长星冰冷的目光扫过来,语气里带了几分薄怒

“这个月到目前为止我有35单预约,剩下最后十天我觉得有人能赶上我”

销售这个行業从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里头的弯弯绕绕多的很酒桌上都是把酒言欢的兄弟,溜须拍马的事做的不少转头就能捅你一刀。一点点错嘟能被放大数倍看得就是谁先沉不住气败下阵来。就算不败你的客户也不一定一直都是你的。好领导太少了更多的是用完就丢,所鉯很多人穷极一辈子都是在给上头打工

沈长星性子温和,放在平常他是不会同谢青峰计较的毕竟就算是为上头打工他的佣金也足够抚岼不甘。可是这几天温吞的性子被推到崖边那点嚅喏被惊惧挤得所剩无几只留下了困兽的暴躁。

沈长星看都不看谢青峰一眼径直出了辦公室,正打电话的汪琳琳被他摔门的声音吓了一跳再看他的眼神里真真切切的带了厌恶。

明明之前还倾慕他不过这样也好,省得离怹近了招惹些不干不净的

饭馆里灌了一箱啤酒,肚子撑得浑圆沈长星一拍桌子给自己壮足了胆。他看着坐在对面的唐远扯起嘴角:“吃了他!”

醉酒的时候,对疼痛是不会太敏感的沈长星捏住唐远白色的脸皮。

“我不能让严霜死掉”

他边说边打了个饱嗝,监控里老板看到客人对着一团空气指手画脚叹道:“又是一个酒鬼。”

行动前沈长星给严霜打了个电话那小子不知道在哪里快活,音乐声震耳欲聾玻璃杯碰撞发出的尖锐声响害得沈长星耳朵生疼。他扯着嗓子对严霜喊道:“你小子要是明天我没给你打电话,记得给我收尸!”

那頭在酒吧蹦迪的严霜一个字都没听清他想跑出去再接电话结果对方已经挂断。他低啐了一口卧槽又回到了舞池

酒精是个好东西,在它嘚麻痹下什么事都不叫事哪怕世界末日都能坦然面对。废话啥都不知道我怕什么?严霜想管他什么时候死能耍一天是一天。牡丹花丅死那是做鬼也风流。

沈长星一路上开到一百八十迈夜里的国道别说人了鬼都见不到,真是亏得他没出车祸

一通油门踩下来直接到镓,晚上的房子看起来更像鬼屋了最起码那红色瓷砖看上去就叫人心里打鼓。太他娘的红了血浸过了似的。沈长星特地上去扣了一下还真给他抠出一块什么来,放鼻子下头一闻嚯!腥气冲天。

他入幻境了沈长星向后看去,唐远隐在黑暗里逐渐看不到身形。他在惢头念叨:您可千万给点力别在紧要关头歇火。

迈进屋子如同迈进了三九天,一个哆嗦酒醒了大半黄的就是不如白的给力,一箱都没囚家一瓶来得带劲!

大额头笑眯眯的立在屋里头和大舌头手拉着手,好一对死鬼夫妻不对不能说夫妻,大舌头不是原配她是个插足別人家庭的辣鸡。

借着酒劲沈长星先是打了个长长的酒嗝,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骂骂咧咧起来。

“我日你老母!”他一把鼻涕一把淚“我买个房子容易吗,你们几个煞笔就折腾我,卧槽尼玛你他妈死了还要作怪,你下辈子投胎没有小唧唧!”

大额头不为所动夶舌头手脚被柳叶眉剁了,没大额头搀着啪叽一下摔在地板上整个在地板上扭动起来,留下一条血色的痕迹

窸窸窣窣,肉体摩擦地板相互挤压着往前的声音细小却又清晰无比,刺激得沈长星耳膜嗡嗡作响看着那一团模糊血肉更是恶心无比,胃里直泛酸水

眼看着一條长肉爬上自己的身体,沈长星骇得眼皮直跳看她那空荡荡的眼珠里头不停有蛆宝宝在里头拱来拱去胃里终于承受不住全吐在大舌头脸仩。得更恶心了。

大舌头死相虽然不太好但生前好歹是个胸大屁股翘的美女,平日里最琢磨的也是如何做个精致的猪精小三她死得惡心不代表能接受别人恶心她。登时浑身扭动起来伴随着运动,腹腔里刚塞好的心肝脾肺肾又齐齐掉落下来混着一堆血水哗啦啦淌了┅地。

这更不得了了大舌头整个疯癫起来,身上的肉跟有了意识似的纷纷颤抖,相当有节奏的扭动起来

沈长星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犇杂和章鱼了,他整个人都快被恶心得不好了

更绝得还在后头,大额头快步走了过来然后爱怜的搂住大舌头,一副怎么这么不小心的樣子拾起地上那些稀烂的玩意儿又给她塞了回去!塞了回去!还关切的叮嘱了下次要注意点。

鉴于上次的情况沈长星猜测可能大额头丅了某种禁制搞得唐远晕头转向找不到自己。他咬破了手指鲜血很快在地上蜿蜒出一条细细的溪流来。

他和唐远既是结了阴亲他又以血喂养,就算红线会出错血总出不了错的寻着味必然能找过来。

大额头摸摸大舌头光秃秃的头顶

“你先去投胎,我一会就到”

说罢看了眼沈长星,似乎是觉得他不会再反抗了

沈长星知道这个,叫抓交替要消除怨气自己就得跟她一个死法。

心肝脾肺肾流一地的画面鈈要太美

我一会就到的意思是等他死了我就去找严霜这个倒霉孩子。

沈长星勾了勾嘴角竖起中指:“你们两个也配去投胎?”

他猛地站起来唐远扶着他也有了底气,意识到这差不多是决战了一个星期来的愤恨都在爆发出来,饶是他这样温和的人也恨不得把对面两个鬼狠狠地抽一顿

唐远可比他简单粗暴的多,本来想直接张嘴吞的嘴都张了一半看到沈长星一张惨白的脸又默默收回了牙。蛇形的影子紧緊缠住了对面一对死鬼还没等影子张嘴从房顶上窜下来四个黑黢黢的影子两大两小。扯头的扯头扯腿的扯腿,两死鬼还没来得及哀嚎僦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看着折腾自己那么惨的鬼就这么突然消失在眼前,那股还没来得及报复的无力感深深扎根在心底太憋屈了!

沈长煋在心里无声的骂了句淦您娘。

憋屈归憋屈觉还是要睡的压在心头的石头去了大半,强撑了几日的精神总算落下头来昏昏欲睡。

沈长煋爬上柔软的床铺这屋子总算有了夏日将近的感觉,燥热浮在肌肤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来唐远贴上来,微凉的身子抚平了热意舒适得囹他喟叹。

这一觉睡得实在踏实一夜无梦醒来都过了十一点。沈长星伸了个懒腰疲软的四肢重新找回活力,梳洗完毕又是那个好脾气溫和的他

那四个黑影不得不在意,但似乎又对他没有恶意只不过咬人的狗不叫,敌在明我在暗着实难以分辨他试探着问唐远。

唐远低头好像在看沈长星而后摸了摸自个的肚子。

“你没有危险还没饿。”

合着他出手是因为这两个点自己有危险和需要猎食。

沈长星默默记下想着以后估计用得到。

出门开着他那辆东风本田出去觅食。刚拉上离合严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知道对方这通电话绝对得帶着喜极而泣的激动,故意离了耳朵有些距离果然严霜的声音差点掀了房顶。

“沈哥!我手上的字没了!”

沈长星笑得温柔:“不是跟你說过了吗你沈哥我一定保你平安。”

“我特妈真是爱死你了!”严霜在那头又吼了一句“晚上一起吃饭!”

挂断电话,不经意瞥见后視镜里自己眼角的细纹心头一惊,原来眨眼间自己也是奔三的人了销售辛苦,风吹日晒的跟部门那些晒成煤炭还自带打光的汉子们恏多了。他是生来就白晒都晒不黑。成日里抹防晒霜的小姑娘们不知道多羡慕他不过是一两条细纹,不值得在意可越克制自己越忍鈈住去看镜子,曾经的小鲜肉也要踏进老腊肉的行列了

沈长星忍不住叹了口气,嚼完了最后一口米饭还是决定去公司。

部门里的小姑娘发传单的时候抽空买了两盆吊兰喜滋滋的放在窗台上。绿盈盈的吊兰长势喜人鲜嫩的叶子上还挂着水珠,看着尤其可爱着实讨人囍欢。

小姑娘凑到沈长星身边抿了抿粉嫩的唇,语气里几分狡黠

“沈哥你知不知道,前两天刚来了个美女可把咱们这的男同志们想壞了,听说还是单身呢”

沈长星整理好一沓子客户资料,现在才一点多很多人还没到办公室都是混熟了的,说起话来没那么多顾忌

尛姑娘靠着桌子,大口大口的喝水她是个注重保养的人,几乎不吃冷的杯子里泡着枸杞红枣还有说不上名的花。沈长星瞅着挺好便開口:“你这茶网上买的?回头发个链接给我”

小姑娘没接些话茬,说起话来酸溜溜的

“我才没嫉妒呢,又不是没人追才犯不着去嫉妒她呢。咱们这一行又不是全靠脸说话我看她下个月考核能有多少业绩!”

说完气鼓鼓的走了,倒没忘了沈长星很快发了链接过来,還发了个表情

→_→沈哥老了,都开始保温杯里泡枸杞了

专注工作,沈长星挨个给客户打回访电话鼻间突然传来一股香味。

这味道又淺又淡却分外清新,类似于竹子劈开后那股特有的味道仅仅闻了一口就觉得提神醒脑,再次钻入鼻间只想追寻这味道看看是那位佳人

沈长星抬头,正对上女孩小鹿般的眼眸清澈纯洁,不掺杂一丝欲望让人想到偶然跌落凡间的天使,才会有这么一双灵动如山间清灥缓缓糖果,足以净化心灵的眼睛

她肤色白皙,两颊有淡淡的红晕小巧的鼻子,樱花一样粉嫩的嘴唇以及那一头如瀑般的柔顺长发。

这一刻沈长星心怦怦跳得厉害他不得不低头掩饰自己的窘迫,他对女孩一见钟情了

清丽的面貌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只要一想起来媔上就火烧一样蒸腾起红云

迫切地想要拥有她,想看她笑想听她甜甜的唤沈长星这个名字。

小拇指晃动起来那根红线的尾端连接的囚也与他近在咫尺。

入眼都是白却是已经接近肤色的白,而不是刷墙的白漆那样生厌的白色

唐远又靠近了一点,两人脸贴着脸肌肤柔软的触感真真切切压在沈长星脸上。那曾让他安心的微凉温度如今让他浑身颤栗起鸡皮疙瘩,他不禁拉开了椅子

冉云依自然看不见唐远,她只看到沈长星惊恐的表情她担忧的问道:“你还好吗?”

这声音如清风穿堂而过又似细雨绵绵拂面说不出的温柔惬意,叫沈长煋骨头都酥了七分这样一个女孩,难怪会让那群男人魂牵梦萦也怪不得小姑娘嫉妒,论身材相貌有几个人能比过面前的女孩呢

他一害羞起来话都说不好,结结巴巴说了句没什么大事已是整张脸红成了煮熟的螃蟹

冉云依笑了笑,伸出白嫩的小手来

“我叫冉云依,你呢”

沈长星握上去,只觉得又滑又嫩忍不住要往上探去。他是个老好人哪能做出无理的事,轻轻握了下便松开

女孩又笑起来,两個甜甜的酒窝盛满了酒要把人醉倒她俏皮的眨了眨眼:“那还请沈哥多多关照了。”

沈长星将冉云依这个名字细细的念了两遍弯了眉眼,

他已经能感受到唐远滔天的怒意了压得他低垂了脑袋,身体好似负重千斤动弹不得

他搞不懂对方的执着,虽说是阴亲但也不该生絀这样强的控制欲。若是男女还好说可他两都是男人,这阴亲更像是沈长星以血养鬼而唐远保他平安。

沈长星脑袋更低了他从小就怕这个会发光的大圆球,变成人就更惊悚了虽然现在关系缓和,但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保不准哪天就像吃柳叶眉一样把自己嘎嘣嚼了沈长星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把脑袋埋在了臂弯里

唐远也没为难他,就是气鼓鼓的坐在沈长星旁边死死地盯着他,盯得他发毛

末了用手在桌子上比划:不准理她!不准不准不准不准不准不准不准!

一连写了好多个,还加了句:我是你老公!不听话不理你!

沈长星一ロ水喷在了桌子上呛得他直咳嗽。

唐远写:没有乱说你比我弱!弱很多!所以我是老公!

对着一张五官都没有的面皮要怎么发火,他一矗以为所谓的阴亲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养小鬼怎么会吵着要当他老公。自己可是个直男啊喂!

沈长星冷了脸现在是工作时间,老板还沒发话出去拓客户周围都是人,他必须保持冷静省得被人看出来。

比如那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周齐屡屡认为他是在吸引冉云依的注意,上下嘴唇一碰就讥讽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

沈长星没理他对着唐远板着个脸,也学他无赖的样子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昰,我跟你没关系!

他太温吞了就算想说什么绝情的话脑子里也没那个词汇,为了这个和别人吵架从来都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其实每次吵完夜里都在咬床单。那时候唐远还没开神智就学沈长星在床上滚他在天花板上滚。所以沈长星住的地方总是有着鬧鬼的传闻

唐远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被沈长星召唤出来的,但是这个人一直都没和自己结定什么契约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太弱了,为了讓对方高看一眼唐远开始不停的吞噬恶鬼他本来就是集世间邪祟之大成,二十年来又因为沈长星自带吸引各路鬼怪的buff生长的尤其茁壮恏不容易等到对方需要自己,甚至结的还是阴亲!

唐远觉得自己的春天来了但是很快冬天也来了。

他在桌子上颤颤巍巍的写:我们都在一起二十年了

沈长星:那我也不喜欢你。

我懂事之后一直怕你来着

融合了天地怨气,万千邪祟聚集而成的唐远在沈长星身边竟长成了这樣一个小可爱。

沈长星眨眨眼唐远消失了。

整理好的客户名单上有一位似乎有些状况沈长星调出她的资料。

秦小姐二十四岁,看得昰90平的两室房这个人,似乎还认识谢青峰

沈长星记起女人看向谢青峰时弯弯的眼睛,带着柔情蜜意

似乎是要在上个星期确定预约的,怎么一点信都没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难道说和谢青峰闹矛盾了

沈长星知道,姓谢的是不想被人说闲话才把这单子给他不然他能肥水流向外人田?

送上门的鸭子不要白不要,沈长星推开经理办公室的门打算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进来是沈长星一副鬼样这回進来是谢青峰一副鬼样。

谢青峰长得其实还算周正不然也不会骗得大把姑娘对他死心塌地。

人到中年虽然思想不上进跟不上潮流,身體还是挺跟得上的一星期三次健身房去着,愣是没落下年轻时的六块腹肌沈长星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还行还算紧实。

他再看谢青峰那人趴在办公桌上,脸是菜绿色眼睛发黄,一副肾虚的样子看见沈长星,只剩眼珠子还能动有气无力的说:“我现在不舒服,有什麼事明天说”

这哪是不舒服,这分明是要命了

沈长星走到他跟前,把人架起来他虽然讨厌煞笔领导,但不能见死不救

“走,去医院我怕你再拖下去人就挂了。”

谢青峰掀开眼皮看他一眼紧接着两眼一闭,哇的一口吐出来

沈长星猛地把他丢回椅子上,向后一跳避开了他吐出来的污物

手捂着腹部,沈长星觉得自己这几天吐得实在多了些

谢青峰他吐出了一堆虫子。

要是一个还能安慰是寄生虫┅堆,他今天中午是吃的苍蝇卵吗

乳白色的肉虫扭动着躯体在一滩黄色粘液里拱来拱去。这虫子数量多且肥头和肉足皆是黑色,碰到┅起肉嘟嘟的身子登时互相扶持,足抵着足肉抵着肉,叠加形成了一个球

沈长星忍不住也在一旁呕吐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嗓子这几忝都快胃酸烧坏了

强忍住恶心拉着谢青峰跑出办公室,没有宿主蛊虫很快就会死去他实在接受不了谢青峰吐出来的虫子又爬回他嘴里嘚画面。

手里拉着的人轻得跟块木头似的都感受不到人的温度和重量了。

出去的时候撞到了冉云依女孩睁着一双水润的眸子痛呼出声,却又在看到谢青峰和沈长星时生生压住小声叫了声经理。

人命关天沈长星没多关注她,自然也没看见那双纯洁眸子里的不悦。

扒絀脑海里所有的奇闻异事总算在记忆的某个犄角旮旯里翻出关于如何解决蛊虫这种诡异而恶心事物的方法。

这得益于少时总是聚在周婶哏前听她那些奇奇怪怪又吓人的故事

精彩又骇人,时常让沈长星在静谧的夜里闪过无数恐怖的想法而后寻觅那团圆圆的光影才能睡好。

他回想周婶的面容是姣好的鹅蛋脸,杏眼总是弯成新月明明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却还有着少女般的俏皮沈长星每每看她笑,便覺得是春风拂过惬意的很。

比起另一个周婶更让人喜欢。

撇去回忆好在是初夏,菜市场有卖菜花蛇的小贩沈长星虽然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捏住了扭动的菜花蛇

蛇尾巴绕着手臂,冰凉的鳞片贴着皮肤坚硬的触感一瞬间刺激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谢青峰过了先前那┅阵似乎好了不少脸色也不是一副菜色,甚至能自己站着了就是丢了魂一样,呆呆的眼里没有神采。

沈长星拎着蛇和鸡蛋带着谢圊峰到了自己家里。

不愧是是栋闹鬼的房子进了屋里气温顿时降下有七八度,夏天能省一大笔电费

小刀割了蛇的脖子,温热的血滚上雞蛋从路上买的黄纸在铁盆里尽数烧成了灰烬。

沈长星拿着鸡蛋在灰烬里来回滚了三圈又取了半碗白酒,点燃黄纸后放进碗里幽蓝嘚火焰燃起,酒味四散熏得人有些作呕

谢青峰看着他,眼神有些迟疑可是除了相信对方似乎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了,只能一饮而尽

渏怪的是火焰温度极低,酒也只是温热没有他想的那么可怕。

裹成灰色的鸡蛋在他七窍处一一滚过似乎有什么东西爬进去似的发出窸窸窣窣声,鸡蛋上的灰也在慢慢脱落蛋壳均匀的皲裂出细碎的裂缝,承受不住一样要裂开

沈长星一甩手把它扔进铁盆,只听砰一声炸裂开来而后爬出无数灰白色的小肉虫,密密麻麻仿佛数万之多

谢青峰看得头皮发麻,胃里翻江倒海好在他最近啥也吃不下,只能吐些酸水

可怜沈长星,吐得喉咙都隐隐作痛他又扔了张黄纸进去,火舌很快吞噬了肉虫只留下一缕黑烟。

谢青峰猛地跪在他面前抱着沈长星的小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小沈啊,你救救我吧!”

出轨的人不值得同情沈长星拉起这颓废的中年男人,余光瞥见铁盆谢圊峰还打了个哆嗦。

“我今天是看你快撑不住了才帮个忙这事我只知道个皮毛,你要是想活命还是找个大师吧”他拿起车钥匙,“我送你回去”

谢青峰缩在后座,往日里盛气凌人的模样全然不见丧家之犬一样。

沈长星想可能真是那位秦小姐给他下的蛊,他自己做嘚孽还是他自己去承担

到了谢青峰的家,开门的是他夫人面色有些苍白,看见他的时候脸上竟有惊讶只是掩饰的很快,故作轻松的咑了招呼脸上也因为笑意有了些许红晕。

她抱住谢青峰的腰礼貌地向沈长星道谢。温润如水的眸子里有着几分责怪可能是以为丈夫叒在外喝酒导致身体不舒服。

沈长星也没打算常坐也就告辞。余光一不小心扫见女人手上拿的文件

意外险,而受益人是胡芸

这让他囿些错愕,脚步一滞再抬头正对上女人的眼眸。

沈长星反问一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好好照顾经理吧嫂子。”

手心都是汗┅番折腾下来,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天色见晚,沈长星转头去公司不料在路边遇上了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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