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KTV的,刚刚被一群傻逼灌肠了,肚子痛有哪些原因死了,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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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们正做的事并不是头脑里想的事。
当时我待在一场无所事事的培训课现场,然后就想起自己的隐疾,这个季节里大部分时间,有酒的日子它会来看望我。正好一家天天在地方台猛播广告的专科医院就在附近,于是合上教材,准备会会这个更重要的地方。
十分钟后,到了这家医院接待大厅。我以消费者的眼光环视一周,捕捉到一些不安的信息。
大厅里摆放着一只那种在傍晚广场上跳舞的大妈才会喜欢的鱼缸,里面游着些慢吞吞的金鱼,个子极大,让人联想起一些脏兮兮的异形电影。墙上挂着一幅巨大PT板,介绍着手术的最新战果,宣称手术时间5-10分钟,创面小,随治随走。
这太令人不安了,信息过于正面,报喜不报忧,它这么写,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穿着护士服的接待让我交了十块钱,指着楼梯口说上二楼有专人接待。我随口问了句电梯在哪里,对方回得也快,说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治疗后出入怎么办?上下楼怎么办?
这幢5层小楼就是个巨大的问号,人都来了,去看看也好。
二楼中间一片开阔地,诊病的房间靠里一字排开,中间一张弧形的接待台,至少5名护士坐在后面热聊。
正在觉得有哪里不对之际,其中一名面容姣好者热情的迎上来接住我的挂号单,三步一回头将我引至她所属的科室,似乎担心猎物走丢了。进门之前我看了一眼门框旁的铭牌,大概是肛肠科中医部。就在那一瞬间,我脑海里浮现出一尊老远就闻着肉味的姥姥,此刻正匆忙地收拾起自青面獠牙的皮囊,略施粉黛,以便为我留下德艺双馨的印象。
一位圆脸男医生对门而坐,小碎花衬衫从白大褂领口处冒出来。引路的小倩在医生对面的桌前坐下,一张凳子在两人对拢的桌子侧方,我顺势坐下,正想切入话题,男医生开口了。
&哪里不舒服?&他讲话速度比较慢,圆墩墩的脸盘飘荡着一股说不清楚的笑容,而也许是因为剃了胡子的缘故,整句话听上去比较阴柔。
&XX不舒服&
&多长时间了?&
&最近一两年吧&
&哟,这么长时间很严重了!&他始终没有抬头看我一眼,而是在一张本子上写着什么。
我望着医生,想确认这句话的到底包含了什么信息。可能是为了让我觉得没有错过什么,他抬起头,继续往专业深入:&是内X,还是外X,或是混合X?&
吗痹,我知道了还要你干什么?
心里虽这么想,但一说出口的话还是展示了我的好人品:&对不起,我不清楚,我来就是想确诊。&
&有医保吗?缴费满一年了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医生笑容可掬,我还看到他不经意间点了点头。总觉得他的笑容里面藏着什么东西,是我太玻璃心了吗?
对面的护士全程记录着什么,专注的好像我来对了地方。
&那好,先洗个肠,再做肠镜!&
医生熟练地掏出这句不知对多少初来的病员都说过的话,尖锐地像已经在我屁股上捅了一刀。
我想拒绝。但,还有回头路吗?
付过费,医生让我在灌肠室门外等着。
门是打开的,根据室内空气的凝结程度,有人正在做我将要面对的事。等待很残忍,尤其是明确知道肉体要承受些痛苦但又不明确这个痛苦属于何种程度的时候。
终于轮到我了,我进门后绕过医用屏风,在无人授意的情况下自觉地在一张床前站住。毫无悬念,我将在这张床上以一种不体面的方式接受治疗。负责这项工作的是名女医生。
不错,是女医生!
她不疾不徐的要我脱下裤子,口气随意地就像打招呼。作为一名有节操的男病号,我一面响应者她的要求,慢慢滴松开皮带,慢慢滴脱鞋,一面又真诚地希望她能在我脱光之前能突然想起忘了赐我一副检查专用又能遮羞的一次性裤子或是什么东西。
可惜没有,我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但她麻木如一块礁石。
我在想,她有可能把我当成一头牲口了。
危难之际,我将裤子褪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程度,既不妨碍治疗,又能避免过度走光。
事实证明,我的心思绝对必要,在医院之后的治疗过程中,在换药室、熏洗室、红光室等各种需要拿出来的场合,我见过太多夹杂着秘密的屁股,它们本身就已肉晃晃仿佛吹弹不破,又常常和另一个私密部位挤成一团,形成相濡以沫的场面,这对于常常把谢谢挂在嘴边的我来说,太尴尬。
在动手之前,医生例行公事提醒灌肠后立即去厕所,我傻逼地问要是不想去怎么办?
医生白我一眼:&不会的。&
我侧身躺在床上,感觉到一根软管样的东西试探着往里走,粗细不详。不光如此,医生还让我用一只手掰着那个部位,相当于主动迎合,要是当时有熟人撞见我这个样子,我马上饮弹自尽。
真希望医生给我灌的是孟婆汤,好让我忘掉这个时刻!
仪器缓缓启动,只觉得有一股邪恶的力量随之上涌,毫无商量的余地。我立刻叫停操作,都来不及道谢,提起裤子就往厕所冲。
隔壁男厕所他妈的就三个蹲位,当时还全部被霸占!
我觉得这个检查程序有问题,在没有确认是否有蹲位的情况下怎么能草率的启动治疗程序能!
憋不住的好不?
怎么能让病人&&也就是当时的我&&来承担因为程序设置的问题而带来的恶果呢!
话不多说,我抱着一肠子温盐水守在旁边,耳边不断传来某个该死的蹲位响起的手机游戏声音,加重了局势的紧张。我的那个部位的括约肌收缩无常,已经到了不得不发的时刻。这个时候,一个蹲位开始冲水,好人一生平安!
搞完灌肠,是做肠镜。
碎花衬衫医生也让我褪下裤子侧身躺下,经过灌肠后,我对在陌生人面前脱裤的举动开始适应。
医生的检查设备不容分说地插入体内,还告诉我可以依靠床前的显示屏观看肠内直播。
说是床前,但其实显示屏的方位在我的脚下那个方向。于是,我就必须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进行这项检查,既要保证臀部的弧度足以让患处挺出来,又要让侧躺的视线足以绕过弯曲的膝盖奔向脚底方向的显示屏。
他的助手,也就是引路护士坐在显示屏旁的电脑前准备抓图,挺专业的样子。
感觉很痛!特别是医生转动那根插入的圆柱体时,它会不由自主的卷扯住些许体毛(知道我说的什么吧!)。
我觉得,从腋下或是小腿慢慢扯下一根体毛最近接这种痛苦。
在医生的指导下,我得以初见肠内的场面,心情很别扭啊。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几个好兄弟紧紧抱作一团,长势喜人,虽然面目可憎,但神态安详,静静地注视外来的打扰,作为被拆迁户,它们一直表现的很克制。
&你看,情况很严重啊!必须马上手术!&
回到办公室,医生举起新鲜打印的肠镜检查单做出了这个我都可以下的判断。我接过检查单,大概看了看诊断结果,在一串学术名词中随手指了一个问医生,这个X瘘怎么理解啊?
医生好像也挺意外,拿着检查单瞄了瞄,直接对着那位护士小姐说,不是X瘘,把这个划了!
空气顿时凝固了。当时我就在旁边,试问谁能理解我的心情!
紧接着,医生苦口婆心的劝我早作了断,还体贴地是介绍手术随治随走,不影响工作,痛苦小,恢复快,基本上把之前的所有担忧都降低到懒得怀疑的程度。
我想说的是随治随奏诱惑很大啊!!!
他的桌前贴了一张宣传单页,上面是三种常见的手术方式,让我三选一。
第一种是传统手术方式,我的眼神几乎都没在它的介绍上作过多的停留,因为医生的说辞已经很恐怖了,手术时间长、出血多、创面大、回复时间长,唯一的好处是费用低。呸!前面随便一条都吓死我了,这个直接PASS。
另外两种是PPH和约克枪。手术形式差不多,原理大约都是用管状器械插入患处作处理,出血少、痛苦小、手术时间短、恢复速度快,就像蚊子咬了一口。
两者的区别在于PPH可以用医保报销,约克枪不能。
怎么有种约客枪是老板儿专用的赶脚?
在医生喋喋不休地介绍中,我机智得敲定PPH术。&
手术之前,还得验血,以便确定自己不是艾滋病、性病各种病感染者。
医生说了,要是我有上述病种,不得做我的生意。很高傲的说~~
缴了费,抽了血,就在公共休息区等待化验结果。半小时后,医生拿着化验单,用颁奖的口吻宣布我作为手术的被实施者毫无问题。
终于可以做手术了,我应该感谢他吗?
在即将迈出医生办公室的那一刻,碎花衬衫决定给我最后一击:&镇痛棒需要来一根吗?可以减少术后痛苦。&
尼玛,你不是说痛苦小吗?你关爱过病人心理吗?你都这样说了我能不买吗?
果断付款380元,拿到一根促销产品。
在踏上四楼的地板时,我有种终于走进医院的感觉。
之前的医生和善迎人看起来更像一个销售员,他负责吸引我消费。
而接待我的赵医生明显对专业更拿手,他把之前碎花衬衫承诺过的那些话全部推翻,用一个印象中医生该有的样子将手术注意事项和盘托出。
首先术后肯定不能离开医院,必须卧床休息,每天都要到按时换药!我告诉他我的课程没有结束,而且两天以后还有一场朋友的婚礼等着我,之所以决定手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碎花衬衫说的随治随走!
赵医生冷冷地看着我,毫无商量空间的那种表情,我感觉他对专业很自信,可以信任。
但,老子已经把手术费用都预缴了,前后说法又不一致,我该肿么办!
双方僵持了很长时间,那个时候的我在明知自己占理的情况下也不得不逐渐向妥协靠拢。
痛苦我预先有思想准备,也隐隐对碎花衬衫医生的说法抱有怀疑,但医生承诺太美好让我根本不忍心侦破这个谎言。我的目的是治病,没有精力追究医院的言行不一,我担心如果今天不做了断以后也不会做了,按哈维尔的说法,我倾向于做这件事不是因为立马有效,而是因为它是对的。这个问题不会导致我最终的治疗结果,只是降低了我消费这家医院的用户体验,这是医院的营销手段,或许他当初据实告知,血淋淋的事实早把我吓跑了。
况且,现在反悔也来得及。
十年二十年后,我不想为没做过的事感到后悔。既然决定治疗,就没必要再和主治医生争论一个有关于治疗外且短期内不会有完善解决方案的问题。激怒了医生,小心买一送一,把你菊花缝成红十字。
而且在我质疑医院时,赵医生的解释毫无推脱,言辞恳切,从病人出发又回到病人,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自愿相信的真诚,至少医德不坏。想到这,我立刻拿出中国人息事宁人的态度,给家人草草拨了电话汇报下就进了手术室。
还有比我更从容的患者吗?请问!
即使手术室摆着一千朵玫瑰我也不会把注意力从严酷的器械上移开,从预进间换拖鞋开始,我的视线就警觉地在房间里移动,犹如一只小动物观察屠宰场的那种心情。
里面的手术室一共有三间,其中两间正在进行手术,因为我一推开预进间门就看到两个侧身躺着的肥屁股扑面而来,好像这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
而一群人正围着它上下其手。
敢情贵医院手术都是不关门的!我想笑,但现状不允许,因为我也即将以这样的方式接受问候,想到这,真想随便扑住一个屁股抱着痛哭。空着那间手术室是属于我的,里面大概有三四个人正密切的准备着什么,有些金属碰撞的声音不时穿过我的耳朵。
一位穿绿袍的医师让我在手术台上躺下。我照做了,不然还能怎么样!!!
躺下以后又等了一阵,似乎一切妥当的时候,绿袍医师嘱咐我脱掉裤子并采用俯卧的姿势。
俯卧的好处是看不到医生们到底在忙碌些什么,坏处是你又会据此乱想些什么。
可能不到一分钟,绿袍医师就轻轻地告诉我放轻松,温柔地像接下来将亲吻我的屁股。
我知道这是要推麻醉剂了,明显感觉是在尾椎骨以下的那个地方,有支针管正缓缓推出剂量未知的针药。
&放松,会有点胀!&医师一边操作一边提醒我。
除了胀痛以外,真没有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个过程了。
几分钟以后,在确认麻醉剂开始见效,一位戴好口罩的医生(我不确定是不是赵医生)让我变幻体位,侧身躺下。玛的,事情都发展到这个程度,难道我能说不吗?
手术开始了。为了表示对我消费的尊重,一位女助手拿着一坨没有开封的手术器械要我看着开封,我抬起晕乎乎的头颅认真的回应她,表达了对她尊重患者的敬意。
器械是筒状,以我对它的理解应该是插入患处施行处理,因为很遗憾,在手术过程中我没有过多的感觉,只是有一会医生告诉我接下来会有膨胀感,应该是撑住了肠子以得到足够的手术空间,这是我猜的。
医生在我身下埋头操作,那名女助手从旁打点,他们不时会交流两句,偶尔也会防止睡着似的问我感受如何。
有一次我说头很晕,女助手立刻把氧气管插入我的鼻孔,一股难闻的塑料味顿时灌满鼻腔,我想扯下来,但面子薄,人家对我这么好,我是不是该忍受一下?
手术时间比想象中漫长,5到10分钟这种说法根本不存在,以至于我在手术中触景生情,还有空记起一个童话。手术过程真心不疼,但你无法掩饰那种死到临头的慌张,只要一想到术后注定漫长的恢复期,你就会把麻药抹掉的痛苦又找回来,它们悄无声息埋伏在某处,与24小时同在。
过了一段时间,手术似乎进行到某种阶段性的时刻,女助手突然一只手捧着血淋淋的切割物递到我眼前,我明显没有准备,脑袋下意识往后一退。
它看上去简直太小了,小的好像都不足以给我造成任何的麻烦,它周身绵软,覆盖着鲜红的血丝,像一团蘸了红墨水的棉花球。
我是一个挺念旧的人,但遇到这种情况,总不能说给我打包做个纪念吧!在得到我的示意后,女助手应该是将它直接丢弃了。
医生说还有一个部位需要处理,手术又持续了一小会。
期间,医生和助手甚至与我聊起了建造师的市场价值这样高深的话题,当时的我思维清晰,对答如流,要不是身体的秘密全掌握在对方手里,在他们心中我一定是个完美的人。
有过了之前的接触,女助手显得更机灵了,在又一坨患处被切除后,她关切询问我要不要看,我拒绝了,再看我就要哭了。
完成最后的包扎,手术结束了,医生拍拍我的屁股,就像送出一记美妙的空中接力相互击掌那样。一位敦敦实实的护士适时出现在手术台旁,推着一架轮椅,要我稍微缓一下就下床坐上去。我掂了掂体内的生物钟,算上麻醉的时间手术起码进行了40分钟。
尼玛,说好的5&10分钟呢!
我被送出手术间,心中闪过一丝乐与怒。
乐的是治疗中最令人不安的程序终于过去了,怒的是咋个老子裤子都没提就把我推出来了!幸好公共空间都是些同病相怜的人,根本没人在意你的仪容仪表!可是,这是不提裤子的借口吗?连我的好人品都看不下去了,冲到主任办公室开吼:日尼玛哦,裤子都没提就把老子送出来了,老子的贞操按!
挨着手术间的公共空间里临时隔出几张床,我被送往其中的一张。胖胖的护士将我安顿好,体贴的将稀饭票发给我,每顿可以凭票领免费菜粥,还告诉我六小时以后才能排小便,而医生正在药房领药,待会送上来。
我眯着上帝的眼睛颔首微笑,示意护士可以退下了。
我的镇定自若源于对术后恢复极度的不安,经过了刚才那一遭,我就想立刻按快进键,跳过今晚,跳过恢复期,去KTV,去大排档,去广阔天地,去大有作为,而不是静静地待在这张乓汗臭的床上,身上插着镇痛棒,周围尽是些愁眉苦脸的人!
不一会,我旁边的两张空床也有人认领了,一张属于一个胖嘟嘟的女生,皮肤黝黑,看样子应该是学生妹,只是长相稍显老成,有个类似闺蜜的同伴坐在她的床前;另一个是男病号,年龄与我相仿,彭州人。
经过攀谈,男病员采用的约客枪手术法,据他说没什么感觉。我想说的是那个女病员学生妹,一开口就喊我叔叔!叔叔!我有那么老么!我们看上去年纪差不多好不!我去师大打球同学都问我哪个系的!
麻醉剂渐渐失去功效,疼痛感加剧,我直挺挺的仰卧在床上,小幅度地挪动身体以便调整到舒适的位置。
患处的痛苦清晰起来,明显感到似乎有类似红酒木塞子的东西把患处堵住,而那痛感就是旋动木塞子产生的。
患处被纱布塞的严严实实,又干又涩,伤口充胀感导致排便的神经反应,肚子痛的很厉害。巡床的医生教我痛苦难当时可按下镇痛棒上的按建,说这是正常反应,又编了一些鼓励的话,让我坚持一下就好。看的出医生的安慰出于职业的本能,事情再严重点,她恐怕说得出逝者安息,生者坚强之类的话。
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我把自己所知的有关坚强的诗都默念了一遍,但痛苦会延长你对时间的感知,觉得念了一下午,看看手机也就是5分钟而已。平时朋友有个家长里短,安慰的话脱口而出,但对于面临困难的人,那些安慰的话轻飘飘,无非令旁观者的存在心安理得。
这期间,因为对镇痛棒操作过于频繁,我直接将调控麻醉剂量的按钮按塌了!这意味着镇痛棒在不间断向我体内输送麻药!我慌了,四下招呼护士也没有理我,后来先后来过两名不知名的护士,第二位用圆珠笔在按钮上撬了撬就复位了,太塌玛先进了!我又安然躺下。
我偶尔也可下床走动,但还没有达到随治随走的那种程度。
为了使自己显得孔武有力,我还在饭点时间独自挪到领粥处帮彭州病友打了一碗菜稀饭,脚下那双耐克跑步鞋也被我踩成了拖鞋的款式。
不知道疼痛有时会休息,还是我已经适应,在术后五六个小时后疼痛会时不时的减轻,但有时又突然窜出来,尽管如此,这已经比之前好多了。楼道里全是来来往往的人,有走路缓慢的病患,也有虎虎生风的医护。
根据我的体验,术后的走动满足基本需求是可以的,但必须保持一个很慢的频率,强度也不宜过大,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牵扯伤口。
在这期间我多次去了厕所,但每次都无功而返,一位楼层的值班护士路过床位见我又要下床,也没停下脚步,漫不经心的说了句:解不出来很正常,不要尽都去,实在屙不出来导尿就是。
尼玛!导尿!
这个术语本身就令我不寒而栗,而护士随意的态度又让它的恐怖值加了一百分。术前根本没人跟我提过有可能无法小解这件事啊,我现在该怎么办!
有没有可能时间倒流,医生问我到底做不做,我说做你MMMP!
固定床位安排在5楼,护士小姐要我感觉好一点就转上去。感觉好一点?现在这种局面,导尿这个心理压力已经可以直接把我从四楼上推下去了。
尿潴留,这算是术后我遇到的第一个敌人。
果然,越担心发生的事越是要发生。天色渐晚,小便依然无法正常排解,我多次长时间占用小便池,遵医嘱反复按摩小腹,但始终颗粒无收,为了应对险境,我不再摄入任何水份,腹部的胀痛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但距离护士小姐握着弟弟插导尿管这种恐怖的事越来越近了。
五楼的病房是八人间,已住满。我是里面的六号床,进去的时候发现各位行动自如,不像刚动了手术的样子,便趁大家聊天的时候挨个询问了下,结果令我大吃一惊。有已经术后7天的,术后10天的,还有术后12天的!我说不是几天就可以出院吗?大家显得很悲愤,每天还得换药还得治疗,甚至有个大哥手术做的不干净,还要再补一刀!妈的,旧仇未报又添新恨!我知道他们当时看我这个新病号是个什么心情,就是那种长长的队伍排在中段的人往后看的那种心情!&
半夜,我从很浅的睡眠中惊醒,小腹胀痛,摸上去又硬,感觉一张树叶放上去都能加剧这种痛苦。这次还拉不出来,唯一的出路就是导尿。
从厕所里望出去,微弱的路灯和此时的夜深人静形成非常和谐的景色,但我的心思没有从小便池上离开一秒,我的手掌反复按压小腹,心平气和从上至下,再从上至下,诚意很足,但除了加强尿意,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幸好是夜里,厕所没人,否则一个人长时间站在同一个小便池前面又不排泄真的很奇怪。我不知道站了多久,大概有二十分钟。这期间我的手没有从小腹上离开过,皮肤都被我摩的发烫。
我面对的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家伙,那道闸后面水势凶猛,却被一个无形的枷锁锁住了通道。
天呐!活人真的快被尿憋死了!要是对方能派个代表跟我谈谈就好了,我一定答应他三百个条件!可没有用,没人给你开条件,没人能命令它开拔前进,我的前方只有恶狠狠的护士,提着比血滴子更厉害的塑料导管一步一步靠近我&&
我多么希望这是场噩梦,在这个关键时候能翻身醒来!
事情做多了便会索然无味,就在我自创的手法即将变成安慰性质的那个分钟,我的小腹部突然有点贯通的迹象,如同艳阳天滴下一颗雨水。我感到应该是我的手法令排泄系统达成了一种默契,尿意更靠前了,这真是好消息!灵感回来了!可以免于更大的痛苦了!
不导尿的追风少年回来了!
但动作急不得,我仍然保持不紧不慢的频率,提醒自己,对这由来已久的感觉不能轻易放弃!
我想说能正常排便的感觉真是好透了!当废水从体内排出时我真的高兴惨了!人就是这样,拥有时不觉得,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生三大幸事还应该加个失而复得!
我想喊醒每个床位的病友恭喜我,我想就在原地放一卷1万响的大地红!尽管力度大不如前,尽管断断续续,甚至尽管撒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但这感觉太重要了,希望我的括约肌能记住这个反应!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很多次,后面几次虽然同样辅助了按摩手法,但酝酿时间更短,加上信心更足,尿潴留这道坎就算是翻过去了。
跟我同病房的一位新病友就没有我这么幸运了,我头一天见到他是刚动了手术的样子,身上也掉个镇痛棒甩的吊儿郎当的。然而第二天我看他躺在我对面的病床上,病恹恹的,床侧面还挂着个密封的胶袋,里面装着黄橙橙的液体,一根塑料胶管一头连着胶袋,一头穿梭到被子里。我对这种细节很敏感,知道头晚他肯定是被导尿了&&一位护士妹妹冷漠地握着他的玩意,用数据线般大小的塑料导管从尿道口一路塞到膀胱里。
这种与事实相吻合的猜测使我一瞬间不寒而栗。
实际上我只在医院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在靠近医院的宾馆开了房间休息,说这个跟手术没什么关系,只想表达我有轻微程度的洁癖。
第二天下午第一次换药。我在换药室布帘外排在长长的病友队伍里,想象着换药的情形,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从里间换好药出来的病人,大都表情丰富,难以捉摸。不知是不是病友们故意HOLD住,无人在布帘内叫唤,我猜测换药应该不至于很痛。事实也确实如此,赵医生亲手操作,把那团止血纱布从岁月的深处轻轻拉出来,被撑了24小时的伤口顿时如释重负,经过消毒和上药,赵医生重新贴上医用胶布,换药就结束了。
我顺理成章的以为此后每天的换药都如此轻松,直到赵医生三天后下手前对我说止血线需要拉一拉,活动活动,不然会长到伤口里。
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赵医生每用镊子扯动止血线一下,就像有一枚冲击电钻在患处剧烈搅动。我在换药室门帘内叫的电光火石,声音大的可以直接掀起帘布,门帘外那群等待的病友不知紧张成什么样了。
因为伤口还需要愈合,医生扯完后说希望最好是止血线能自动掉落,不然的话到时候还是只有手工辅助。
到第十天换药,伤口逐渐收拢,但止血线依然固若金汤,值班姚姓女医生建议我立刻处理,否则长到肉里就不好办了。
长痛不如短痛,侧身躺在床上的我鼓起勇气,摆出最正点的姿势让医生下手。
姚医生人很好,不断安慰我说不会很痛,只是一点小麻烦。
我明知道她是骗我的,但还是愿意选择相信她!
这种痛会令人手足无措,你明知道痛的部位在哪里,但你的拳头只能苍白地握住空气,然后向空气挥出去。
拉第一根我就受不了了,那根线那么细,却给我造成那么大的痛感,仿佛是从伤口拔出一根钉子。我的叫喊声再次划破门帘,足以让每个排在外面的人胆寒地后退一步。
&是不是不痛嘛,我就说不痛嘛,马上就好了哈。&姚医生在即将镊住第二根止血线的时候说了这句话,目的是让我放松身体,我的反应显然过于紧张了。
她还不断地要我把那个部位让出来,我想起排便的那种感觉,试了试,得到的反馈是:&很好,就这样。&
姚医生手法快狠准,就在我觉得痛的天理难容的时候,第二根止血线已经被扯开,患处火辣辣的,但只辣了一小会就消失了。这一瞬间,我依然叫的很惨,姚医生撑住我的臀部,让我保持身体弧度的同时别忘了刚才的动作。还用逗小孩打针那种语气对我说:&我说了不痛嘛就不痛嘛,还有一根就好了哈,坚持一哈!&
我心里惦记着第三根止血线下手时间,已经没有多余精力理睬医生的假话,身体绷得又紧又硬。几乎没有时间停顿,熟悉的尖锐的疼痛再次传来,这次像从伤口里扯出一根麻线,咬咬牙没坚持住,又吼得很剧烈,估计排队的病友都习以为常了。
姚医生为了抢工作面一边叫我身体别蜷缩一面用手对抗着那股力量。
和前两次一样,痛苦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我以为大功告成之际,姚医生配合着俯身察看的动作不紧不慢地说好像还有一根,我就知道临床医生的话不靠谱,只好继续躺着。
我都忘了最后一根止血线是怎样从体内拉出来了。作为一名有态度的换药师,姚医生在四根止血线一一被清理出来后还不断用清洗鸡胗的那种手法翻检着我的伤口,在有深度的肠壁留下她的眼神,以免遗漏。
她的认真负责催生了我的感激,发自内心的对她说了谢谢。
痛苦的阶段终于熬过了,我从换药室缓缓走下楼以适应刚才那一场持续的痛苦。一个病友从身后叫住我,是排在换药队伍中的一员,被我大喊大叫搞得很郁闷,问我不至于这么惨吧。我以为他是新做手术两三天那种问问经验,就拿出老鸟的态度准备吓吓他:&痛!痛惨了,取止血线是我换药以来最痛苦的一次!&但对方很淡定,像有预谋地说:&我之前觉得没这么痛。&
我觉得奇怪,顺着他的埋伏问他术后几天了?他把嘴上早准备好的话吐出来时差点没把我吓死:&22天,今天过来剪肉。&
撒子兵器!听上去太血腥了!我感到一种无法承受的痛苦正在路上向我奔来。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伤口长好后会存在一些不规则的收边或者增生,影响排便效果,这时候就需要人工修一修边幅,用医用剪刀,而且不打麻药!
我差点昏过去,和之前一样,医生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事,现在跑出来骚扰我是不是太不人道了!我有点心灰意冷,好不容易挺过止血线这关现在又跑出来个剪肉,后面不知道还有什么难事会跳出来。
我心里一直装着剪肉这事,隔天换药首先就向姚医生请教。姚医生一边查看伤口,一边对我说不用担心,伤口愈合情况良好,不用剪,这个程序只适用于个别的偶然状况。这话真是太动人了,获得由我颁发的本月最佳言语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散成珍珠。
而也正是这次换药,姚医生告诉我肠道的愈合不会结痂。
所以,取止血线算是术后的第二个敌人。&
想象一下,一根铁链要怎么样才能从相互咬合的机械齿轮中间穿过?
从伤口里挤出排泄物应该就是这种难度!它是恢复期最顶级的敌人,太难了!每个动过这个部位手术的人都必须和它面对面,过了这关,你才可以堂堂正正地告诉所有关心你的人:我他玛终于恢复了!
关于这件事,在我术后第一次进入病房时就有隔壁床的病友提醒过我。
我当时正挂着点滴,伤口的疼痛已经稍微适应,支脚躺在病床上感觉挺好。一位大哥提醒我还没有体会过术后恢复的真谛,等我蹲厕所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旁边两个床的病友也随声附和,一边强调一边还发出那种令人深思的苦笑。
这种暗藏杀机的告诫真是太迷人了,足以让有受虐倾向的人充满期待。可是我没有,我只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痛苦能令大家谈起它都噤若寒蝉。
我大概是术后第二天晚上开始有了意向。
这几年,我养成了很好的习惯,早上起来必然做足功课,使肠道形成了良好的记忆。这也是自己并没有其他病友这么担心排便的原因。因为术前清理过肠道,又因为我在术后进食上刻意做得保守,所以便意推迟到第二天晚上实属正常。
这都没什么,关键是,它终于来了。
我当时在宾馆的卫生间里,一直不忍心下手,那个姿势保持了很久,开始还端着本书,后来觉得装不下去了就把书放下,手足无措。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追问,要是很痛咋个办?咋个办?!
我开始适当的用力,那股气一直撑着伤口,感觉用了很大的能量,却没有下文。
随着加大的力量,伤口对我不再温和,那种犀利的痛又再次窜入我的神经,我的手扶住马桶边缘,承受不住的时候身体前倾手又撑住地板,这种捎带休息的姿势让我得到喘息机会。
但敌人不会同情你,放松意味着下一轮博弈还会回到刚才的起点,一切都会重来,一切痛苦都会叠加,之前所承担的全部全都会排好队等着再蹂躏你一次,根本无需再做多余的挣扎。
这根本不是拉屎,简直是在拉图钉!
等到自己反复试探多次,对疼痛有所适应的时候,迹象开始明显起来,但随之无法避免的疼痛也如蛆附骨。
那个时候的自己根本无法判断到底是不是应该停下来喘息,心中只有一个寄托,就是坚持下去把术后难关挺过去。
我感到被缝制的伤口被撑到了一个可以看见血丝的程度,尽管它有可能是你有史以来肠道扩张幅度最小的一次排泄,但一丁点的伤痛因为处于一个要命的地点会将创伤口创面扩容十倍,所以我又是在一次一次憋着伤痛的倒吸中缓缓收缩。
我渐渐感受到自己的努力收到成效,这是一个非常大方的信号,对方的手都已经叩响那扇大门,但总是欠缺最后一个有决定意义的指令。
时间一步步流逝,我的精力好得出奇,因为我每时每刻都在紧绷的对弈中获得经验,以便盘算着怎样击退对方。
我的肚子也时而配合紧张的情绪,它条件反射似的疼痛加速了事情的进程,就在我正要不得不做出又一次撑住地板的动作之前,很少的废物从患处挤出来,我感觉它本应该正常的形状都已经变形了。
考虑到我大大减少了进食,这点成果是非常值得高兴的。
后面的几天,排便仍然经历了本人非常不愿意回首的过程,它纠缠不已的核心只有一个,就是痛!
其实时间是战胜一切问题的法宝,不管你在这个过程中付出了多少努力,但因为总是有时间默默地等待你筹措解决方案,才显得你的付出那么体面。
术后10天以内,遵医嘱每天都会去医院输液,在通往病床的那个通道会经过女厕所,就在我某一天通过那个地方的时候,一个异常凄惨的成年女声从厕所里飘出来,我下意识往侧面看,一个身穿睡衣的长发女病人面如枯槁,正趿着拖鞋,岔开双腿,扶墙缓缓往外挪,两只小腿在裤管里晃的轻飘飘的,一边走一边用惨绝人寰的那种声音哀号:&我的妈妈呀,这简直不是人做的手术啊&&&
听得我心头一震,急忙快步离开,耳蜗还不时回荡着这个残酷的声音。
我觉得,这是所有做过这档手术的人的心声。分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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