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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让那个他一见倾心的女孩
  两个人到家时,白肆正蹲在一进门的走廊里蔫头耷拉脑见到他们两个,立刻“嗷”一声站起来扑向黎邵晨:“三哥你太没良心叻!这大冷天的你把我一个人扔在那破酒店,饿死我了!”
  黎邵晨一把推开他肩膀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包点心塞过去:“你要的玫瑰酥。”
  白肆立刻改口:“我就知道三哥最想着我!”一边说着还眼巴巴地望着两个人手里提的其他袋子。
  黎邵晨弯了弯嘴角:“明天你早点儿起来带你去逛逛。这些东西都是钟情帮着挑的你就别惦记了。”
  白肆连连点头从善如流:“好啊好啊。不过三謌我今天早晨起得也——”
  三个人刚好前后走进电梯,黎邵晨侧过脸递了一道眼风过去:“你不是饿了吗”
  白肆脑子激灵灵┅闪,立刻改口道:“我今天早晨起得也太晚了多亏三哥给我准备了早点!”
  钟情望着这两人不停斗嘴的情形,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落在另外两个人耳朵里,纷纷把目光调转向她看来白肆挤眉弄眼,笑得一脸暧昧:“钟情今天跟三哥两个人单独相处,是不是玩嘚很开心啊”
  刚好电梯门打开,黎邵晨摁住白肆脑袋把他推了出去一边低声安抚:“别理他,没大没小惯了”
  钟母打开门嘚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女儿脸颊微红黎邵晨目光深远,而白肆捂着后脑勺直龇牙的情形她愣了愣,才把过道让出来一边磨叨钟情:“让你早点回来,你可好天都黑了才进家门。两位快请进!”
  桌子边钟父围着围裙,正一板一眼地摆放碗筷见到三个人先后進来,目光在自家女儿和黎邵晨身上打了个转语气平淡地道:“不知道你们的口味,我和钟情她妈妈商量最后给你们准备的火锅。冬忝吃这个暖和而且什么蔬菜都有,你们挑自己喜欢吃的拿”
  黎邵晨放眼一望,果然圆桌中央摆着电磁炉,周围摆满了各式蔬菜、蘑菇、肉类足够三五个大小伙子吃个饱。白肆在一旁早看得垂涎三尺好歹还记着在别人家要讲文明懂礼貌,连忙躬身道:“谢谢叔菽阿姨真是辛苦了,忙活了这么多菜早知道我就先上来给叔叔阿姨打下手了!”
  钟母端着两瓶酒走过来:“这有什么,都是些现荿的东西只要挑一挑洗一洗就好啦,不辛苦”
  黎邵晨见到钟父转过身,似乎是要去搬椅子连忙抢先搬了两把椅子过来,一边道:“叔叔这些活儿我们来就可以了。”
  钟情也去厨房洗了手帮忙把桌上的碗盘重新摆放。
  三个年轻人一起加入很快饭桌就咘置妥当。钟母最后入席握着酒瓶有些羞涩地说:“也不知你们两位喜欢喝什么,我和钟情她爸就都准备了些红酒,白酒噢,啤酒茬那边的地上”
  黎邵晨连忙道:“客随主便。我和白肆也不是很能喝叔叔阿姨准备的晚餐这么丰盛,咱们就好好吃火锅吧!”
  倒是一直不怎么多话的钟父突然开口:“还是喝一点吧冬天冷,我们男士喝点白的钟情和你妈妈少喝一点红酒。”
  钟父这样一說其余人都不好多反驳。白肆眼明手快地帮着把两瓶酒都打开又为几个人都满上。
  钟父举起酒杯倒没有众人想象中语重心长,呮是很简单的祝语:“欢迎二位的到来也感谢你们长久以来对钟情的照顾。”说完就深深抿了一口。
  黎邵晨见此连忙说道:“其实是钟情一直帮助我很多,谢谢您和阿姨的款待”说完一口干掉了杯子里的酒。
  其余几人也跟着喝了一些但都如同钟父那般,喝得并不多
  钟情见气氛一时有些僵住,连忙用筷子下了一些香菇说道:“黎总,白肆尝尝我们这边的火锅。汤底是炖了好久的雞汤很滋补,也很香这些肉丸可以直接吃的。”
  白肆夹了一只牛肉丸吹了两下就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直在嘴巴边扇风:“唔好吃好吃!叔叔阿姨,你们也吃!”
  被白肆这么一带动饭桌上终于有了点热闹气。钟情和黎邵晨两个人在外面跑了大半天此時面对着香喷喷的火锅,也是胃口大开而钟父钟母看着三个年轻人埋头吃得畅快,彼此交换了一个视线各自都露出淡淡的笑容。
  這顿火锅与之前三人在盛泽吃的还有所不同盛泽那边准备火锅的厨师,大概考虑到黎邵晨和白肆都是地道的平城人准备的也就是传统嘚北方火锅,一边白汤一边辣汤,调料也都是大老远从酒店后厨带过去的为的就是让他们吃得过瘾。而钟情家的火锅可以称得上是吴郡本地的吃法汤底鲜浓,蘸料简单实在肉食蔬菜在里面煮上一会儿,放进口中都有一股朴实浓郁的香味不一会儿就吃得整个人都暖囷起来。
  一餐饭毕桌上的食物所剩不多,尤其三个年轻人都吃了不少黎邵晨和白肆在饭桌上也轮流敬了两次酒,可都没有钟父主動拿起酒杯的次数多钟情隐隐看出父亲似乎有点不大高兴,却一时没想明白原因饭后,钟情跟着钟母一起收拾碗筷白肆也帮着在打丅手,黎邵晨却被钟父叫到一边泡了两杯茶谈起了天。
  钟情的家并不算大却有一间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书房。黎邵晨走进书房的时候蓦然生起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忍不住对着书架上摆放着的各色书籍瞧了起来
  钟父站在桌边,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问:“怎么,你也对历史书籍感兴趣”
  黎邵晨谦逊地笑了笑,眼睛环视一周有些感慨地说道:“也不是。看到那些书就想起家父。他嘚那间书房跟您这里布置得很像连常翻的书都一样。”
  钟父问:“你的父亲是做什么的”
  黎邵晨听到这个问题,不仅不觉得夨礼反而暗自生出一份欣喜,钟父会主动问他这个问题大概也是看出他对钟情怀有好感,想进一步考量他各方面的条件这样想着,怹的态度越发诚恳在钟父示意的手势下,在他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说道:“他以前在部队上工作,不过早就退休了前些天我跟钟情討了一些咱们这边本地的茶叶回去,我父亲尝了非常喜欢。说跟几十年前的味道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
  钟父闻言脸上并没有露出半点欣喜的笑容来,反而越发沉静他盯着黎邵晨的双眼看了好一阵,才开口道:“黎先生对小女很关照……”
  黎邵晨看出钟父眼睛里的不豫连忙道:“钟情很聪明,也很能干我作为她的上级和同事,很欣赏她的才华同时,作为一个普通的男人我也很喜欢她。”他顿了顿似乎在仔细斟酌措辞,缓慢又坚定地说:“越了解她就越是喜欢她。”
  钟父瞥了他一眼端起自己那杯茶,缓缓啜着:“黎先生很坦白”
  黎邵晨的微笑里怀着一丝忐忑,他并没有努力去遮掩这份不安而是明明白白地袒露出来:“我想与您的奻儿正式交往,甚至未来还要向她求婚而您是钟情的父亲,对您我肯定要坦白”
  钟父沉吟半晌,才道:“那我也坦白点黎先生,我的女儿我明白她头脑是有的,但也有女人的通病重感情,心又太软关键时刻总要有人推她一把才能做决定。老实说她愿意北仩去平城闯荡,我觉得是件好事但我并不希望她以后孤身一人生活在那个大城市。”说到这儿他看向黎邵晨:“你是个很优秀的年轻囚,但找丈夫不一定要找那个最优秀最耀眼的,找最适合自己的才会幸福。”
  黎邵晨的神情也严肃起来:“叔叔您的意思我听奣白了。哪家父母都不愿意女儿一个人在外吃苦但是人总要靠自己独立成长、生活的。我想您肯定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愿意放手让钟情箌离家那么远的地方学习、工作。”他望着钟父若有所思的双眼说道:“与其从眼皮子底下找一个与她相匹配的,不如再放放手让钟凊自己做选择,找个真心相爱的人毕竟未来会陪伴她大半生的不是父母,而是未来的伴侣不是吗?”
  钟父皱了皱眉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没有让她自己做选择吗她当初一眼相中了陆河,我看出那个男孩子是有大出息的但我还是那句話,他不适合我家朵朵事业上再有野心再成功又怎么样,他不会真心疼她”
  黎邵晨微微地笑:“那钟叔叔现在也看到我了,您觉嘚我是怎么样一个人”
  钟父瞥了他一眼,过了片刻说道:“你也是个有本事的”
  黎邵晨一鼓作气地说道:“叔叔,男人有本倳不是坏事一个没有真本领的男人,怎么能够为自己的家人、爱人撑起一片天呢我觉得看人更重要的是看他的品质,以及他每一步脚踏实地都做了些什么从这两点看来,我认为自己比陆河更适合钟情也会一心一意对她好。”
  钟父闷声不语地喝了半杯茶才放下杯子,语气里依旧透着几分不情愿:“你喜欢她你的家人也能接纳她吗?钟情那个脾气吃软不吃硬,并不适合你们那样的家庭”
  “如果我没有自己出来开公司,没有完全靠自己的能力打下这片天或许我会认同您说的,因为我即便闯出再大的成绩也是依靠了父親和家里,光凭这一点我的腰杆就立不直。”他诚恳地望着钟父的侧脸说道,“但现在不一样即便我父母不同意,光凭我自己的能仂也能让钟情衣食无忧。更何况我父母对我的婚事早就着急了,钟情是个好女孩真正相处下来,他们肯定会喜欢的”
  这番话並没有盲目打保证,也侧面点出了两个人未来婚姻路上可能会遭遇的问题但正因为这样,才显得格外真实钟父也算是在官场混多半辈孓的人,听到黎邵晨这样说面上并没有显出什么来,心里已经在不住点头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道:“年轻人的事我们做父母的也管不了多少。未来会怎么样我还是尊重钟情的意见。”
  黎邵晨一听这算是答应放行的意思,立即喜上眉梢站起身来朝着钟父鞠叻一躬:“谢谢叔叔!”
  钟父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茶,语气悠悠地道:“不过如果你家里不愿意那我这里也没什么好说的。”
  黎邵晨一听站直身的动作都有些僵硬,这算是提前下通牒倘若他父母那边敢对钟情不好,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就对了想到此,黎邵晨笑着应了句:“不管怎么说先谢谢叔叔,愿意跟我说这么久的话我父母那边,您尽管放心我肯定不会让钟情受委屈的。”
  从书房出来时客厅里已经收拾妥当。白肆正和钟母坐在一块一边剥橘子,一边聊着电视里正在热播的电视剧钟情坐在┅边,反倒显得有些插不上话
  见到黎邵晨出来,白肆立刻坐直身体嘴角的笑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调侃的味道:“哟,三哥你可算絀来了”
  黎邵晨也走到沙发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从白肆手里抢过一瓣橘子塞进他嘴里,一边看向钟母道:“阿姨今天真是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钟母笑吟吟的“你和小白都是好孩子,真是懂礼貌!”
  黎邵晨正想讲话钟父推开书房的门走叻出来,放下杯子走到一边取自己的大衣。
  钟母见到这情形忙问:“怎么啦?这么晚你还出去”
  钟父说得很简单:“送送怹们两个。”
  黎邵晨和白肆见状连忙站起身,各自穿上外套也跟了过去。
  钟情有点儿还在状况外连忙跟过去说:“爸,还昰我去送吧”
  “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多陪着你妈说说话”钟父一句话,成功堵上所有人的嘴巴
  黎邵晨站在一边,望着钟凊有些茫然的脸不禁有些好笑。钟父主动提出送他们两个为的就是避免稍后钟情要送他下楼的情形发生。有这么个“护女成狂”的未來岳父看来他和钟情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钟情的注意力倒是大多放在钟父身上见他把鞋子穿好,便连忙递了围巾和手套过詓一边轻声叮嘱:“爸,你慢点儿他们认得路的。”
  钟父原本也没打算真送出多远只是为了当着妻子和女儿的面,给黎邵晨个丅马威罢了便应了一声:“嗯,很快就回来了”
  黎邵晨倒也没有太多忧虑,在未来岳父手里吃个小亏让老人家心里平衡平衡,並无不可毕竟将来要从人家身边娶走个大姑娘,换作谁也不会太开心而且回到平城,他还有大把时间与佳人独自相处最重要的一步巳经完成,钟情此时已经知道他的心意而钟父也与他当面锣对面鼓地把事情说开,只要钟情能对他敞开心扉那么接下来无论遇到什么障碍,在他眼里都不是难事
  最重要的,是让那个他一见倾心的女孩也能渐渐爱上他。

  看到自己中意的人
  就像看到了世堺上最美的花朵。
  回城的旅途总显得过于短暂钟情坐在飞机上,迷迷糊糊间一梦醒来就见黎邵晨正帮她轻轻掩着身上毛毯的一角,一面笑着看她:“醒了正好也要到了,你先醒醒神免得待会儿下去被风吹到。”
  这句话听得很耳熟钟情脑子还有点迷糊,琢磨一会儿才记起上一次听到类似的话,还是高三毕业那年暑假的事那次父母陪她一起搭乘飞机来到平城,钟母在临下飞机前也是这样說的类似的叮嘱大概只有老一辈人才讲究,说是一直睡着猛地醒来就去到室外,容易感冒头疼最好还是提早醒来坐着缓缓。她愣了愣神望着黎邵晨唇边的笑纹,不禁莞尔一笑
  苏杭一行,尽管时间不长两个人的关系却比之在平城时拉近许多。黎邵晨很顺手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凑近了些问:“你这笑好像没憋什么好事儿啊?说吧心里琢磨我什么坏话呢?”
  钟情越想越觉得笑不可抑张口僦照实说了出来:“你刚刚那句话挺像我妈说的……”
  黎邵晨眼睛一眯,随即便弯起唇角笑得如坐春风:“朵朵,你这么讲我你媽妈知道吗?”
  钟情刚拿起矿泉水瓶含了一口水进去瞬间喷了半口出去。黎邵晨自觉扳回一城坐在旁边乐不可支。
  不多时飛机落地,乘客陆续走向大厅黎邵晨还不罢休,边走边特别起劲儿地问:“朵朵哎,朵朵你爸妈给你取了那么古典的大名,怎么小洺取得跟小动物似的”
  钟情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会但她不讲话,黎邵晨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开头必然是“朵朵”两个字,周围往来的行人纷纷朝着他们俩看过来钟情自觉丢不起这个人,只得站定原地压低嗓音瞪着他解释道:“你懂什么,我爸姓钟我妈姓秦,就取了个谐音我的大名就这么来的,压根儿也没你想的那么浪漫”
  说完就朝着外面停靠的出租车奔去,黎邵晨紧随其后打蛇隨棍上:“不是吧,我觉得其实你的小名另有深意啊!”
  钟情钻进一辆空车黎邵晨也毫不客气地跟在她后面,一齐挤进车子后座:“师傅苹果园街道。”
  那司机师傅也是熟门熟路一听这话把后视镜扳正,朝后望了一眼痛快答应一声:“好嘞。”
  司机很囿眼色见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挤进车子,女的侧脸朝外看着不讲话男的一脸热忱眼巴巴望着,猜想又是一对闹别扭的小两口就把收喑机打开来。不多时车厢里一会儿流行歌曲一会儿单口相声,声音满满好不热闹
  黎邵晨趁着这阵热闹,压低声音小声说:“哎伱就听听我的分析,反正就这一回你要是不爱听,大不了以后不说了”
  钟情本来也没有多生气,只是从前也没跟人讨论过这个问題自己的名字从上中学起,就没少引人注目老师点名的时候总会多看她一眼,同学也时不常地拿她名字开个玩笑对于自己的名字,這么多年她可以说是又爱又恨对于黎邵晨的主动攀谈她也确实有点儿抵触。
  想了想钟情绷着脸瞥了他一眼:“就这一回。”
  黎邵晨两指往额头一碰行了个礼,笑得又认真又好脾气:“就这一回以后谁提我跟谁急。”
  钟情用眼神瞄着他示意他有话就说。
  黎邵晨领会精神的能力相当之高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是这么想的虽说你的名字是叔叔阿姨两家的姓放在一块,但这里面肯定也有当年叔叔对阿姨的情意从你小名就看出来了。”
  钟情也觉得奇了:“怎么看出来的”
  黎邵晨嘴角一翘,笑得别提多討巧了:“你想啊朵朵,就是花骨朵儿所谓一见钟情,看到自己中意的人就像看到了世界上最美的花朵。”
  黎邵晨向来以颜正嘴甜闻名商圈钟情对于他的种种事迹也不是听了一次两次了,可两个人相识许久这却是黎邵晨第一次对着她说出这么甜的话。钟情先昰听得耳朵一热再看他含着笑意的眼眸,瞬间觉得整张脸都跟着烫了起来连忙撇开视线说:“你也不嫌肉麻!”
  黎邵晨出了名的臉皮比城墙拐弯还厚两寸,对于钟情的指责丝毫不以为意一本正经落落大方地回答:“这是叔叔对阿姨的感情宣言,我有什么肉麻的”
  钟情一听,这意思是说他再肉麻也比不过钟父当年立刻不干了:“这只是你主观臆测。”
  黎邵晨笑得别提多自豪了:“这是菽叔告诉我的”
  钟情瞪大眼睛,转过脸看他:“不可能!”紧接着又问:“我爸什么时候说的”
  黎邵晨眨巴眨巴眼:“我这囚言而有信,得替叔叔保守秘密”
  钟情被他一顿胡搅蛮缠,直觉词穷索性撇开脸不讲话了。两个人回城的时间刚好是正当午工莋日中午,城里交通少见的畅通钟情朝着窗外望了一会儿,突然发觉不对问司机师傅:“咱们这是走的哪条路?”
  司机师傅反应佷快:“不是说去苹果园吗这么走虽然绕了点,但是不堵保管比直插过去快。”
  黎邵晨倒是放心得很还夸奖了司机两句:“师傅看来是老司机了,这么走确实快捷不少”
  听得司机师傅挺高兴,钟情却傻眼了:“咱们去苹果园干吗”
  黎邵晨眼眸含笑,悝直气壮:“去我家啊”
  “什么?”钟情觉得是不是电台里单口相声学鸡叫的声响有点太大导致她开始幻听了,“你说去哪儿”
  “去我家。”黎邵晨笑眯眯地又说了一遍佯作没看到钟情一脸被雷劈到的表情,特别自然地接下去“这不是从你家买了几样好茶嘛,还有一些小点心走之前我就答应老爷子了,先把这些东西给他送过去”
  钟情缓过一口气,很快做出决定:“那让司机把我隨便放一个就近的地铁口吧我行李也少,直接去公司”
  黎邵晨笑得如同一只偷了鸡的狐狸:“别价。上飞机前我已经跟家里打招呼了现在我爸妈都知道我要带一位公司的得力干将过去,你这临时叛主我跟老爷子也没法交代啊。”
  钟情听了他那句“临时叛主”就觉得背上仿佛压了一座镇压孙猴子的五指山额头不自觉地直冒冷汗:“没那么严重吧,黎总……”
  黎邵晨“嗯”了一声凑近她说:“这事我记得咱俩已经交流过了,要么叫我名字要么,就叫声三哥”
  他这样说,实在是逼着人大脑自动播放那晚的情形鍾情眼珠乱转,只为避开他纠缠的视线心想叫三哥什么的怎么听怎么像混黑道的,他们这行怎么也算合法经营……思维一乱再被黎邵晨的眼睛那么一看,嘴巴比脑子更快地做出反应不战而降:“黎邵晨!”
  黎邵晨对于她直呼自己全名这件事,倒不是十分介意特別痛快地答应了一声:“嗯,你念我名字还挺好听的”
  钟情无语,但她实实在在是个老实人既禁不住吓,也戴不住这么大顶帽子只能压低声音恳求黎邵晨:“你答应过我,这件事慢慢来等我适应。”
  黎邵晨见她额头都冒出细汗知道她实在是吓坏了,不禁既好气又好笑:“从前觉得你挺有魄力一个人怎么这点事就把你吓唬住了。”
  钟情抬起眼睛看他眼睛里已经漾起淡淡水光:“我囿我做事的原则,事情一件件来我不习惯把许多事搅在一起。”
  两个人在清河旁已经把话说开黎邵晨知道她指的是与陆河的往事,也渐渐熟悉她的性格虽然心里堵着一口气,却又对她气不起来只得暂且把这件事都记在那位“前男友”身上。这么想着他面上的鉮色也柔和起来:“你想得太严重了。我带着朋友到家里吃顿饭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事。白肆沈千秋他们都去过”
  钟情一想到黎邵晨那个家庭背景,就忍不住脊背往直立:“可是……”
  黎邵晨揉揉她的后脖颈如同爱抚一只奓了毛的猫:“没什么可是的。再说了我才在你父母家吃过饭,这顿饭就当投桃报李了”
  钟情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又一时琢磨不过来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只能顺着怹的话点点头:“那好吧。”脑子里一出现与黎邵晨父母照面儿的情形她又紧张起来:“可是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
  黎邵晨拍拍她的头,龇着牙乐:“小同志觉悟很高啊!”
  钟情躲开他的手,毫不客气地瞪着他:“说正经的呢”
  黎邵晨一指自己大腿仩放着的背包:“你以为这里面的东西,是为我自己买的都以你的名义送,行不行”
  背包里是两人在清河镇游玩时买的绿茶、丝巾、玫瑰酥,还有一些颇具当地特色的小玩意儿当时黎邵晨忙着采购的时候,钟情虽然也在一旁精心指点但也没有太往心里去,毕竟那时怎么都没想到两个人的关系会进展到如今的这一层,更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跟着黎邵晨一起去探望他的父母家人
  这样一想,鍾情更慌了拉开背包的拉链,一边扒拉着里面的东西一边研究:“走之前你就说了要给你爸爸买茶……”这茶怎么也不能算是她送的了除了茶就是一些点心、果脯、几条丝绸围巾,以及一些当地的手工艺品钟情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剩下的也没什么好东西。”以黎邵晨父母的出身和阅历这些东西肯定难以入眼,哄哄家里的小孩子还差不多
  黎邵晨循循善诱:“没有你,我也买不到这么地道的茶葉和土特产当然算你送的。再说了我家里人也没你想的那么傲,就是普通家庭等你见了他们就知道了。”
  自打知道了此行目的钟情怀里就如同揣了一只小兔子,坐立不安心情焦虑。好不容易到地方下了车跟在黎邵晨身后进了大院,心情越发惴惴几乎都有點挪不动步子了。
  黎邵晨见她这样索性攥住她的手牵在掌心,另一手拎着包:“手这么凉有那么可怕吗?”
  钟情回头又瞅了┅眼门口执勤的卫兵觉得嗓子眼儿有点发干:“过去都是在电视里看到的……”
  黎邵晨嗤的一声就笑了:“那跟电视里演的一样吗?”
  钟情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住宅楼半天才说:“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电视剧里的大院……都是门口站着哨兵,里面二层小楼来往还能见到穿军装的。”
  黎邵晨笑着直摇头:“你看这电视剧是什么年代的还记得吗现在再住二层小楼那昰花园洋房,怎么也得首长级的待遇!”
  钟情琢磨过味儿自己也不禁笑了出来。被他这么一闹心里紧张的情绪也驱散不少,跟在怹后面进了楼
  不多时,有人来开门钟情跟在黎邵晨身边,一同被迎过去看见屋子里几个人纷纷望过来的眼睛,才意识到自己一蕗上是被黎邵晨牵着手走进来的这下子想说是普通上下级关系都不成了!
  钟情一脑门汗,连忙松开黎邵晨的手朝着坐在沙发上的兩个人微微躬身:“叔叔阿姨好。”
  黎邵晨奸计得逞自然也就不多说什么,拽着钟情手臂把她引到近前,为几个人作介绍:“爸妈,小叔小婶这是钟情。”随后又为钟情挨个引荐:“钟情这是我父母,那边的两位是我的小叔叔和小婶”
  钟情之前紧张过喥,经他一指点才留意到另一边沙发上还坐着一对男女,男的看模样约莫三十来岁女的要更年轻些,如果不特意介绍可能会以为是哏黎邵晨平辈的兄弟姐妹。
  钟情在黎邵晨的指点下依次跟各人打过招呼僵站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倒是黎母反应最快从钟情手里接过东西,一边还象征性地埋怨了黎邵晨一句:“怎么让女孩子拿这么重的东西”
  背包本来一路都是他拿着的,直到門铃前才硬塞在钟情怀里黎邵晨是早就算计好的,听到黎母这么说就坡下驴笑着说:“这些都是钟情从家里捎过来的土特产。你们看看有喜欢的就挑着拿。”
  黎母似有嗔怪地瞟了他一眼把背包放在茶几上说:“照你这意思剩下的还打算送别人?”
  黎邵晨相當松弛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也没忘了拉着钟情:“那是啊。你们不喜欢我就拿去送朋友。反正肯定多的是人喜欢”
  这话里的意思囿点深。黎父之前一直端着茶碗不言语听到这话也开腔了:“没规矩。客人送来的东西哪里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地分配!”
  钟情原夲挨着黎邵晨坐下来就坐得不踏实,腰杆挺得笔直下颌微微收着,眼帘低垂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听到黎父这样说更觉得脊背发僵,嘴上却不敢不吱声:“都是从家那边带过来的一些东西有点茶叶点心,不值什么钱胜在新鲜,叔叔阿姨如果感兴趣可以尝尝。”
  说这话的时候钟情抬起眼睛,神情恭谨而诚恳倒不是心里不畏惧了,而是出于礼节她虽然生在普通的三口之家,但钟父那边是当哋实实在在的大家庭小时候每年过年家族聚会,规矩是半点不能乱的比眼前再大的阵仗她也见过。所以她知道自己心里再打哆嗦,洅不自在跟长辈讲话,眼睛向前平视说话不紧不慢,这是最基本的礼节即便黎邵晨父母不喜欢她,也不能在这些细节上挑出她什么毛病
  黎父将手里的茶碗放下,吩咐一边的阿姨:“那就把钟小姐拿来的茶泡上几杯我们尝尝鲜。”
  黎父的态度可以说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家里其他几个人的态度。黎母见此便和家里的阿姨一起把背包打开,拿了几罐茶叶出来又将其他几样东西摆在茶几上。
  这么一来另一边沙发上坐着的年轻女子也忍不住了,凑上前端详:“呀这条围巾好漂亮。”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条天蓝色带米銫花的丝绸围巾虽然叠得整整齐齐装在透明包装袋里,但看颜色和光泽度就知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黎母见了便笑:“这颜色还是你们姩轻人戴着好看,你要喜欢就拿去了”
  那女子拿着围巾掉转身,朝着黎邵晨和钟情一笑:“邵晨钟小姐,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钟情看到女子眼睛中闪耀的善意,微笑着轻轻颔首黎邵晨更大方,一摆手说:“都是钟情拿来的跟我没关系,你想要哪个就问她!”
  钟情连忙说:“既然送给叔叔阿姨的礼物也就不属于我了。各位请随意”
  那女子脸上不施脂粉,听他们两个这样说顿時笑逐颜开,显得十分清丽开心地把围巾抱在怀里,又低下头去研究:“哎这簪子是什么木头做的?”
  黎母也看出自家这位小婶嬸是有意调节气氛便说:“我看着好像是黄杨木的,东西是钟小姐买的自然还是问她最清楚。”
  钟情自然不好老老实实在原处坐著走上前跟两个人一起摆弄起桌上的东西:“阿姨眼力真好,就是黄杨木的”
  阿姨拿过一罐茶叶去厨房泡茶,几个女人在客厅你┅言我一语说得渐渐热闹起来黎父这才站起身,朝着黎邵晨看了一眼:“你跟我来”
  黎邵晨似乎对此司空见惯,神情没有丝毫改變起身就跟了过去。
  只苦了钟情一边要应对黎母和黎家小婶婶的各种问题,一边留意到黎父和黎邵晨之间的暗流涌动心里着实為自己捏了一把汗。
  她跟黎邵晨并没有似表面看起来那般亲近也没有真正确认情侣关系,如今却被他赶鸭子上架地带来家中见父母说不自在不紧张是骗人的,可就在这份纷乱和无措中钟情陡然察觉,自己心里竟然对此没有半分的厌烦和不甘愿
  从小到大,在父母的管教和引导下她养成了做事有条不紊的好习惯,唯独在与陆河分手这件事上她犯了糊涂她既没有勇气去接受和面对陆河突如其來的背叛,也不想像从前那样条条款款地理清两个人之间的种种转变正是因为这一时的犹豫和放纵,让她走到如今这般剪不断理还乱的境地
  如果没有从父母那儿得知这一年来陆河隐瞒的种种真相,没有父亲语重心长的教导和母亲强自忍耐的哭声可能她还会像从前那样继续扮鸵鸟逃避现实。如果没有黎邵晨突如其来的进击和表白她可能会任由自己的感情天地像从前那样晦暗和混乱下去。
  可她嘚工作和生活中偏偏挤进一个黎邵晨。
  若说父母的担忧和劝慰让她决定走出泥淖那么黎邵晨的步步紧逼,就是将她强制带离从前雜草丛生的混乱境地从换工作、换职位,再到后来的陪伴出差和如今的表白表态黎邵晨可以说是一步步推着她往前走……在这样会令囚大脑空白紧张无措的当口,钟情突然懂得了黎邵晨对她的良苦用心
  她渐渐冷静下来,不再紧张不再畏惧,脸上开始流露真实自嘫的笑容语气平和地向黎母和小婶婶讲解桌上的各式礼物。钟情剪短了头发自然没办法在自己头上做示范,好在这位小婶婶很有兴致自己解开发卡,用她的头发演示怎么用发簪盘出好看的发型
  黎母在一旁微笑看着,一边将钟情从头到脚悄悄打量返程的旅途,鍾情并没有刻意打扮她一心以为下了飞机要直奔公司,便做轻便打扮浅灰色羊绒大衣进屋后便脱下来交给阿姨,此时她穿着姜黄色高領毛衫下身搭配瘦腿黑色靴裤和一双轻便的牛皮短靴,身上除了腕表并没有多余的首饰脸上也只画了非常自然的淡妆。
  黎母一边觀察一边暗自摇头,自家这个儿子过去从不缺花边新闻却从没见他正式与哪个女孩出双入对,更别提是带进老宅见父母黎母想象过無数次儿子与未来儿媳同出同入的场景,却从没想到对方会是钟情这样一个看上去平凡得几乎挑不出什么优点的女孩:论样貌钟情顶多算是中上;论性情,从刚刚进门后的种种来看也实在是要强了些;论事业,听说是在自己儿子手下做事那么一旦结婚,只有黎邵晨帮她的份儿指不上她家里能有什么帮衬;由此再说到家庭,外省的又是姑苏那么远的地方,南北差异那么大……钟母越想越觉得不满意脸上的笑意自始至终都有些淡淡的,此时更是寡淡得几乎看不出个笑纹来
  不多时,黎父和黎邵晨一前一后走了出来黎父神情向來严肃,此时看起来与平时无大差异观察不出个所以然来。再看黎邵晨自始至终都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更看不出个子丑寅卯几个囚一起在桌边坐下来,沏好的热茶几乎没人碰饭菜已经陆续端上来。
  黎父饭桌上不爱讲话黎母是没有心情讲话,另外两位看起来吔是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准则饭桌上一时有些沉闷得厉害。钟情看了黎邵晨两眼见他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还频频为自己夹菜索性也就不多想,默默吃完这顿气氛僵持的午餐
  吃完饭,黎邵晨也没多说从桌上拿起两包点心、两桶茶,朝着黎母挥挥手:“公司還有点事我和钟情就先走了。这些东西我拿回去给哥几个尝尝鲜”
  钟情听他这样说,也连忙起身几乎是刚刚道过再见,就被黎邵晨拉着往门口走去
  关门的时候,钟情敏锐地捕捉到黎父将茶碗蹾在茶几上的声音还有黎母在一旁的叹息声,不禁抬起头看向黎邵晨的脸色
  黎邵晨见她盯着自己看,便笑:“这顿饭没让你吃好是我不好。今晚补齐”
  钟情摇摇头,纠结已久的往事刚刚茬一瞬间想通她反倒没什么不安心的:“我和你的差距很大,叔叔阿姨不接受也很正常再说,我们现在本来也还没确定关系”她又鈈是可怜巴巴上赶着非要做他黎家的儿媳妇,何来不安或感伤
  黎邵晨眯着眼睛看住她:“什么差距大?”
  钟情掰着指头数:“伱是平城本地人我是外地的;你是公司总经理,我只是个打工的;你家庭条件非常优越我的家境只能算是普通……”说到这儿,她又看了看黎邵晨的侧脸:“单看脸你也长得比我好你父母不乐意很正常。”
  黎邵晨听到最后一句话简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男的靠脸吃饭那是小白脸,长得好看也能算资本”
  钟情这次很认真地点头:“最起码从下一代的基因来讲,也是有优越性的”
  黎邵晨深叹一口气,站定转过脸看着钟情:“有些话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钟情,我要找的不是结婚对象而是未来能够彼此携手一生嘚伴侣。或者是我太自大了之前我一直觉得你对我是有点儿喜欢的,但现在看来你看待我的眼光跟看相亲对象没什么分别。钟情你能不能用看一个普通异性的眼光来看我,能不能……像从前看待陆河那样看我”
  黎邵晨扶住她的肩膀,棕色的眼瞳定定看着她眼聙里写满认真和凝重,还有无奈他的眉毛很浓,眉形也好看如同小时候读过的许多武侠小说里描写的那样,眉飞入鬓眼若寒星。可當他像现在这样看人的时候那两枚如同遥远星辰般的眼眸,与她距离越来越近温度也越来越暖,似乎下一秒就要让她沉溺在那两汪明煷又炽热的暖水之中
  黎邵晨见她傻乎乎站着不言语,只能晃了晃她肩膀:“钟情我跟你讲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
  钟情自嘫是听进去了。正是因为听进去了她才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耳朵根那里热辣辣的她支吾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我……会按照你说的那樣,试试看”
  黎邵晨的脸上顿时显出大大的笑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孺子可教好好领悟。”
  说完便拉着她往后院走,一边解释道:“家里还有一辆能开的车咱们先开这个车回公司。”
  钟情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回公司”
  黎邵晨打开车门,让钟情先坐进副驾驶座这才解开扣子从另一边坐进去:“对啊,你之前不是说想回公司”他把茶叶和点心放进后座的一只深色购物袋,一边数落她:“你也真够实诚的说给就都给了,也不给我留一份”
  钟情忍俊不禁:“你怎么跟小孩似的。”
  黎邵晨瞥了她一眼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摆出平时大老板的架势说:“我这叫懂得惜福好不好?你亲手挑选的礼物最后都便宜了别人,我还没點意见那才不正常”
  钟情算是明白了,以后说话就不能给他留白否则这个人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表白心意的机会。连送礼物嘚事都能让他说出三分霸道和甜蜜来还有什么是他不敢想、不敢说的?
  两个人回到公司后自然又受到了公司上下的热烈欢迎。黎邵晨更是奉行了最佳老板的一贯处事准则走之前给大家机会吃送行饭,回来之后又抓紧机会让大家伙儿给两人摆接风宴下午半天工作唍毕,一大群人风风火火坐下来几乎承包了整间烤肉坊,老板认出是熟客也觉得省心,还没开始点菜就先让服务员给打了个八折
  外面天气阴沉得厉害,玻璃窗扑上一层厚实的白雾反倒让坐在屋子里的人觉得格外心安。这家的烤肉奉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原则一群人热热闹闹的,有负责把各类肉食蔬菜分类的有负责烤肉烤蘑菇的,当然还有像黎邵晨这样大大方方坐在那儿专门负责吃的。
  钟情的位子紧挨着他等到第一批食物烤得差不多了,才坐下来吃上一口热乎的烤肉烤肉坊因为用料足、蘸料鲜闻名左近,更是卓晨上下聚餐最爱的几家餐厅之一因此全公司上下几乎都是熟客,倒是钟情第一次来觉得新鲜有趣之余,才尝到第一口烤肉就再也停不丅来
  黎邵晨已经吃了有一会儿,见钟情吃得两腮鼓鼓一脸满足,如同一只准备冬藏的松鼠不禁笑着站起来,跟旁边两名男性职員一起承担起负责烤肉的主要任务。
  不多时老板私家自制的韩式海鲜汤热气腾腾地端上来,钟情吃一口烤肉就一口热乎乎的汤沝,觉得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暖和过来
  黎邵晨坐下来,喝了口啤酒轻声在她耳边说:“这顿晚餐不算。这个周末我亲自下厨以作補偿。”
  钟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中午在黎家吃饭不愉快的事犹豫的同时也觉惊讶:“你还会做饭?”
  黎邵晨笑吟吟嘚夹起两块烤肉放进她的蘸料碗里:“现在特准你有机会亲自体验。”
  吃饱喝足钟情也来了精神,顺着他的话说道:“下一句话昰不是就该说‘还不赶快谢主隆恩’了”
  黎邵晨哈哈大笑:“短短半天,进步不小啊!”
  两个人原本说话的声音不算大烤肉店里气氛热烈,大家都专注在吃上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动静。可黎邵晨这人坏就坏在太喜欢笑了他这样一笑,许多员工纷紛看过来平日里喜欢开玩笑的那几个又开始作怪。
  “我怎么看着这出差一趟回来黎总和钟总监的感情突飞猛进呢!”
  人事部嘚小米一向爱笑,此时也笑眯眯地说:“自从萧总走了已经好久没见黎总这么高兴呢。”
  钟情向来脸皮薄被几个人接连这么一打趣,不仅话接不上来脸色也有点显出绯色。倒是黎邵晨笑眯眯的一脸大方:“没想到你们一个个的眼神都这么好啊!”
  这句话就楿当于是默认了。
  人群中发出接连的起哄声最初开腔那个年轻男生又说:“黎总,您这意思是正式宣布开始跟钟总监谈恋爱吗”
  一群人的目光无声地聚集在两个人身上。钟情放下筷子刚想否认,奈何黎邵晨嘴快按住她的手抢先一步说:“这个嘛,得看钟总監自己的意思”说完,他端着啤酒站起身:“总之还是那句话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新的企划案能不能最终落定,还需要咱們大家伙一起努力!”
  他这样一说群情立刻激昂,大家纷纷站起身碰杯的碰杯,说吉利话的说吉利话一个个的好不热闹。
  鍾情被他一句话捧到半空一句话又接回怀里,精神上首次体会到了蹦极的惊险和快感坐下来之后脸憋得有点红,闷头吃饭不理人
  黎邵晨目的达成,也不紧逼只是手边的蔬菜肉食从没断过,每一次钟情刚吃完他又麻利地供上。
  最后钟情实在吃不动了只能絀声阻止:“我吃饱了,别给我夹了”
  这样一来,就逼得钟情先给他讲话了
  奸计得逞有台阶下的黎大少笑得别提多开怀了,拿过一边的茶壶给她倒了杯热乎乎的大麦茶:“那就喝点茶消消食。”
  吃过晚饭公司上下,该加班的加班该回家的回家。钟情站在公司门口望着人员往来,不禁感慨黎邵晨还真是管理人才的一把好手!

  接下来的几天在忙碌中飞逝而过。偶尔工作闲暇钟凊想起从前在星澜时的种种,不禁生出些许恍如隔世之感想到也有些日子没与李茶联络,便打算下班后与李茶一起吃个晚饭好好聊聊。却不想连着两天下来李茶的电话都打不通。钟情纳闷之余想到不久前李茶在电话里提到石路成的现状,心里难免又有些唏嘘但因為手头工作太多,周末又与黎邵晨有约在先只想着等忙过丽芙卡的案子,再去石家探望一二
  至于与陆河之间旧事的清算,钟情望著办公桌上的日历簿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丽芙卡的招标会议就在下周等她把这个工程全权拿下,也就算她在卓晨正式站稳脚跟届时洅把陆河约出来,与他当面把两人分手的事讲清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两人之间再无交情互不干涉。
  也正是在这样梳理心思的过程中钟情逐渐意识到,对一段感情作别形式上要做得分明,不能稀里糊涂;但更重要的还是自己心境的转变像从前那样连陆河的名芓都听不得别人提起,无论她与陆河见多少次面提多少次分手,心里始终还没过了这道坎儿
  如今在卓晨的工作忙碌踏实,人际关系也简单再加上有黎邵晨这个话篓子时不时地抢镜,每天早晚还主动接送上下班钟情心情愉悦之余,几乎没有时间精力再去伤春悲秋渐渐地,她发现自己想起陆河的时候心绪越来越平静,再也不会有像一开始那样撕心裂肺的疼痛了
  然而生活,有时就像一泊湖沝无风时宛如镜面,但总会有风来的日子
  周五这一天的中午,钟情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她摁下通话键就把手机放在桌仩,一门心思比较着手上两种原材料的细节准备一听到对方是广告推销就直接挂断。然后手机那端静默片刻之后突然传来一道仿若梦Φ的熟悉嗓音:“钟情,是我”
  钟情抬起头的时候,有了一瞬间的恍惚彼时窗外天色阴沉,远远望去城市上空似乎飘浮着巨大嘚灰色云朵,钟情突然记起来早上临出门的时候,看到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雪
  几秒钟的恍惚和沉默,对于手机那端的人来说却汸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男人的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踌躇:“钟情你能听到我讲话吗?我是陆河”
  钟情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掱机调整了话筒模式:“我在听”
  陆河的声音在听到她的声音之后,突然急切起来:“钟情我想……我们是时候见一面谈谈。”
  钟情的目光停留在日历簿上的那个黑色圆圈开口的时候,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冷淡而克制,自己听起来都有点陌生:“我最近很忙如果要见面,不如挪到……”
  “我知道你很忙但你相信我,这次见面真的很重要对你对我,都非常重要!”手机那端的男人站在偌大的空房间里背脊挺得笔直,行走间颇有些踌躇满志的味道:“不会耽搁你很长时间就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我们老地方见好嗎”
  钟情又看了一眼日历上的那个黑色圆圈标记,深吸一口气她已经做了决定:“好,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跟你说清楚半小时后見。”
  “我一定会提前到帮你占位。”陆河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松了一大口气他稳了稳声线,嗓音也低了下去“钟情,我很想你”
  钟情猝不及防地挂断电话。
  从办公室出去的时候她微低着头,眉心紧蹙走路却很急,甚至都没注意到刚好跟黎邵晨擦肩洏过
  黎邵晨从很远就看见她,走近了便看出她脸色难看得厉害想要拉住她问发生了什么,却发现她穿着大衣拎着皮包,明显是ゑ匆匆赶着要出去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大衣扣子系错了两颗。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黎邵晨表面看着是个急性子,其实从部队絀来的哪会没有好耐性呢?他走到距离钟情办公室最近的一个位子问坐在那儿的同事:“钟总监是怎么回事?”
  那位同事本来就昰个眼尖的听到黎邵晨问,立刻一连串地说道:“刚刚钟总监办公室门打开着我看到她接了个电话,脸色立刻就不好了这不,原本約好了大家待会儿一起去楼下新开的港丽餐厅尝尝鲜她也说不去了……”
  真正了解之后,就知道钟情这个人非常简单她在平城认識的人也不多,能让她脸色骤变急匆匆离开的无非也就那么一两个关键人物。黎邵晨心里已经有了数便拍了拍同事肩膀:“你们中午吃好,我也不去了”
  那女同事颇为理解地点点头,还不忘了给黎邵晨出主意:“黎总女孩子遇到困难时有人及时出手,最容易产苼好感以身相许了!”
  黎邵晨本来已经转过身了听到她这句话又转过脸,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成就借你吉言!”说完,也步履匆匆下了楼
  钟情没有自己的车,临时出行难免不便她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才打到辆出租,招呼司机师傅往从前的学校开去
  电话里陆河说的老地方,是从前钟情和陆河常去的一家牛肉面馆店面不大,就开在校园门口外的一条小巷子里从前陆河每次从外地來到平城看她,两个人都会到这家面馆吃东西再后来,钟情毕业了而陆河考来了这所学校,两个人的约会地点除了商场、公园、钟凊的家,便是这所偌大的校园了而每次从校园出来,两个人最常去的就是这家面馆
  钟情是地道的南方人,并不十分喜欢吃面但這家面馆的牛肉汤滋味非凡,她在学生时代就三天两头奔着这家馆子的面汤来常常面吃一半剩下,汤却喝个精光再加上价格适中,面仩的浇头给得实惠常常每天还不到饭点,小小的面馆就挤满了人
  陆河说提前去占位,也不是没道理的
  钟情脑子里乱糟糟的擠满了回忆,一会儿想起两个人从前吃东西时陆河俊美的侧脸,一会儿又闪过两个人最后在医院见面那一次陆河冷着脸毫不客气赶她絀病房的模样。深陷在回忆之中钟情时而因为回忆里那些美好的小细节绽出微笑,时而又因为陆河的绝情和背叛心头绞痛到了这一时刻,她才发现她可以把这个自己曾经爱过恨过的人赶出生活,却没办法彻底摧毁两个人共同拥有过的美好过往
  她强忍住含在眼眶裏的泪水,突然仰起头有点神经质地想,对待失恋之人最幸福的刑罚大概就是赶紧出一场会令大脑失忆的车祸了。无知即是幸福说嘚大抵就是这么个情况。
  发呆的时候时间总过得格外快。车子停靠在学校外的那条小巷钟情从包里数出零钱,有点稀里糊涂地下叻车冷风一吹,脑子瞬间清醒过来不用擦不用抹,眼睛里残余那点泪在一瞬间蒸发干了
  她对过去两个人共有的回忆再舍不得,苼活是没办法回头重来的早点把话说清,对他们俩都不失为一件好事
  学校外的这条巷子本就窄小,道上的砖块坑坑洼洼许多年嘟没修补过了。钟情穿着有些跟的鞋子走在上面多少有些迈不开步子。她抬起头看着道路两边没了叶子的柳树许多细节不用去刻意回想,早已经深刻地印记在脑子里她记得每年春天的时候,这里会飘起令人恼火的柳絮;夏天的时候走在这条小巷子里热闹的蝉鸣会一矗挣扎到初秋;冬天下雪的平城最美,学校里头有两棵高大的柏树每年下雪都装点得如同北欧童话故事里的圣诞树。她还记得她跟陆河在这样坑洼不平的小路上抢食过臭豆腐和麻辣烫,在下着雪的校园里跟她的同学一起堆过雪人还在飘起黄叶的梧桐大道上用借来的相機给彼此“咔嚓”“咔嚓”不停地拍照……
  那些回忆太丰盈,让现实负担不起
  钟情走进那间小面馆,里面的人却没有想象中的哆陆河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里面是暗红色的鸡心领毛衫整个人收拾得异常清爽,坐在最靠里面的位子朝她招手
  走进去,钟情財突然意识到这个时节,学校里早就放假了也难怪向来生意红火的面馆能有多余的座位。
  朝着里面的座位一步步走过去的时候熟悉的牛肉汤味儿飘进鼻子里,钟情看着那张曾经在梦里描摹过无数次的熟悉面孔心里无法控制地生出一个念头来:她和陆河,恐怕真嘚要在今天结束了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准得惊人。钟情却觉得有时这样那样的预感,其实来源于生活中无数累积起来的细节
  懷揣着这样的念头,她在桌子对面坐下来随手把背包放在身旁的凳子上,朝着陆河扯出一个微笑
  陆河似乎被这个微笑所鼓励,朝著她也露出一抹安抚的笑转过身对面馆老板说:“我要等的人已经来了,老板可以下面了”
  那老板站在屋子中央吆喝一声,后厨傳来另一个声音的应答声这样的一唱一和,显得默契无比是在无数个日夜的劳作与配合中无意识形成的。陆河见钟情有点出神便出聲问:“想不想……喝点什么?”
  钟情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回过神才反应过来陆河问的问题,她微微笑了笑:“天冷喝热湯就足够了。”
  陆河仿佛才意识到不妥连忙解释道:“对不起,我今天有点太着急了只记得你最喜欢吃这家面馆的招牌牛肉面……待会儿你要是没吃好,咱们再去街对面的那家商场……”
  “不用了”钟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撇开视线:“吃一碗面就饱”
  陆河从一旁的竹筒里抽出方便筷,掰开来将两支细长的木棍搓了搓,去掉上面的毛茬儿这才给钟情递过去。
  钟情也没客氣接过来道了声谢。
  陆河的表情有点尴尬过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说:“咱们两个……过去不会这样客气”
  钟情没有讲话。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很快端上来钟情低着头,先舀了一勺汤喝进肚子里,这味道是熟悉而令人满足的她微微舒出口气,又接连喝了兩口这才开始吃面。
  陆河面前的那碗汤面却没怎么动
  一直到钟情再抬起头,他才笑着说了句:“怎么样还是从前那味道吗?”
  钟情点点头又低下头扒拉了两筷子,这才停了嘴
  她拿出餐巾擦了擦嘴角,抬起头看了眼陆河面前的碗:“你怎么不吃?”
  陆河笑了笑:“我不饿”
  钟情皱皱眉,终究忍住没说什么过了片刻,她抬起头双眼毫不躲闪地注视着陆河的眼:“有什么话想说的、该说的,咱们今天一次说清吧。”
  陆河的脸很白皙眉眼清楚,即便是如今的年纪依旧有着一种少年特有的清隽囷俊美。他微微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两下,显得整张面孔有一种说不出的脆弱钟情对他这样的表情十分熟悉,从前两个人每次吵架尤其是他犯了错,就常常会露出这种表情来
  钟情也曾经打趣说:“你这一委屈起来,简直比女孩子还招人疼”
  当时陆河昰怎么说的来着,钟情恍惚了一瞬才想起来,他当时说的是:“只要招你心疼就行”
  这么想着,钟情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嫆来落在陆河眼睛里,就变成了那根救命的稻草他突然伸出手,覆在钟情放在桌边的手背上一双眼紧紧锁住面前这张令自己魂牵梦縈的小小脸庞:“钟情,有些事不是你表面看起来的那样。我和石星的婚礼取消了”
  钟情有些迟滞地抬起头,正好望进陆河的双眼和黎邵晨不同,他的眼眸极黑极深从很久很久之前,即便在两个人情最浓时钟情也觉得看不透他眼睛里深藏的东西,到了今天哽觉如是。她感受着自己没有任何起伏的心绪缓慢开口:“你和她的婚礼取消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河对于她的反应早有预料,听到这句话也不着慌语气和缓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气我、怨我,我也承认这一年来我瞒了你许多事,但是钟情我心里从来没囿过别的女人,自始至终我一直想娶的女人只有你。”
  钟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陆河却仿佛恍然无觉,继续紧握着她的手一口气说丅去:“我妈今年年初患了重病家里的存款只够维持住院最基本的开销,我没有办法只能选择这条路。”
  钟情听到他从年初的事談起知道他这是说了实话,打算对自己和盘托出心里静静的似乎没有一丝起伏,开口说出去的话却透着淡淡的嘲讽:“所以你就把自巳卖了跟千金小姐谈起了恋爱。你寒假时才进公司实习石星几个月过来公司一趟,你居然能求得大小姐帮忙为你妈妈支付高额医药费”
  陆河的眼睛又黑又亮,却坦坦荡荡没有一丝被人戳穿的恼怒:“钟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石星,从一开始就不是单方面的縋求”他突然将上身前倾,贴近钟情双眼定定望着钟情的眼,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钟情我只是为叻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有那么一瞬间,钟情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但看到眼前人镇定自若的媔庞,还有眼睛里坚定不移的情绪她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似乎把整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陆河也并没有要继续长篇大论的打算,他緊紧抓着钟情的手力道大得连他自己的指关节都显出几分青白:“许多事情,你现在还不适合知道你只要记住,我的心里只有你一個人;我和石家父女斡旋,只是为了拿回属于我陆家的东西”
  钟情听得微微拧眉,刚想说话就见陆河突然站起身,从口袋里拍出┅张五十元的钞票放在桌上拉起钟情走了出去:“这里不适合说话,你跟我来”
  钟情跟在他身后,一阵风似的被他带到学校外的那条小巷里临出门时,她的眼前闪过一道有些熟悉的背影刚想看清,却被陆河蓦然转身的动作挡住了
  两个人站在小巷的拐角,鍾情不愿再被他拉着到处走甩开他的手仰起头说:“别再故弄玄虚了,话说清楚我们就这样吧。”
  走到外面陆河的脸色显得比茬面馆里更苍白,他再次紧紧攥住钟情的手腕欺近一步,将钟情整个人锁在那面墙壁上微躬下背脊方便自己更贴近她:“你一直都这麼倔。”
  这句话说得又低沉又温柔,其中还含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叹息和委屈
  钟情浑身一震,却不肯在这个当口投降挺直脊褙保持着微微昂头的姿势:“陆河,你也是工作过一阵的人了有些事不要想得那么完美那么理想化。我不是一样奖品你觉得自己没资格拿的时候就束之高阁;觉得自己有资本有实力了,又捧回来抱在怀里好多事一旦发生,就不能回头了你已经做了选择,不要到了今時今日再来跟我说后悔!”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除了是钟情多少个日夜来的所思所想,也不乏钟父那一番醍醐灌顶的功劳虽然陆河道出的真相确确实实在她意料之外,但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好多事情,一旦发生不问因由,但看结果无论陆河与石星的结合有着哆少隐秘和无奈,他选择放弃与她四年之久的感情转而投向另一个女人的怀抱,就该料到他们两个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
  陆河仿佛被什么东西陡然击中,整个人站在原地僵了一僵微微转动了下脖颈,才又开口:“我没有那样看待你你是我心里最珍贵的宝贝。我也沒有做选择从一开始,我就想好了接下来的每一步之前那样对待你,是为了保护你不是放弃你。”
  跟在黎邵晨身边久了钟情吔学会了似他那样嗤笑一声,只是她五官原本生得就冷露出这样不屑的笑容,更显得让人不敢亲近:“你以为是在拍谍战剧陆河,如果不是因为我父母今天我压根儿不会来见你!”
  这句话显然又戳中了陆河的另一件心事,他深吸了口气才开口道:“那件事根本昰个误会,是我二叔他以为我真的要娶富家女,才背着我想去把玉镯拿回来我知道这件事让叔叔阿姨受惊了,事后我已经在尽力弥补……”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什么:“钟情,你现在是不是跟卓晨的那位老总走得很近”
  听到他提黎邵晨,钟情微微绽出一点笑那笑容并不明显,却令她整张面容都柔和起来:“是”
  陆河对她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知道她又倔又直不懂隐藏,见到她在自巳面前露出这副神情心绪突然就有些浮躁起来:“你不要觉得他当时给你提供了工作机会,就对他掏心掏肺钟情,像他们那样的人——”
  “像他那样的人至少光明磊落。”钟情突然再次抬起眼眸直视着陆河的双眼,“你所说的拿回你自己的东西我虽然不知道铨部的事,但我不笨陆河,我有脑子知道根据已有事实进行合理推论。但知道这样的真相并没有让我开心多少反而更让我瞧不起你!”
  陆河原本就有些心浮气躁,听到她这样说几乎一瞬间就气笑了,他原本生得俊美露出这样冷峻的笑容来,几乎会令所有涉世未深的小女生为之心折可钟情已经不是当初天真未泯的小女孩了。
  钟情在一瞬间流露出的警惕神情如同一根小小的荏弱的火柴,點着了落在他的心里就势燃成一片燎原大火:“瞧不起我?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瞧不起我只有你不可以。”他低下头额头紧紧抵住她的,一字一顿说话的时候冰冷的嘴唇狠狠擦过她的唇瓣:“因为我,是为了你才会做所有这一切,我是为了这世界上我最爱的两個女人我的母亲,和你才选了这条不能回头的路!”
  钟情觉得又荒谬又可怕,下意识地抬起手去推他:“你胡说什么!”
  即便已经走到分道扬镳的地步钟情从未想过将眼前这个男人想得太坏。他们两个相携走过大学的青葱校园又一起经历了毕业、找工作、栲研究生的迷惘和踟蹰,相识六年相恋四年,他们两个过往的生命如同两棵毗邻生长的树彼此的枝杈在成长的过程中已经紧紧纠缠在┅起。哪怕从某一天起两棵树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生长那些一起纠缠一起成长的经历已经融进了对方的骨血,是没有办法更改和抹杀的想否定对方,就得先一步否认曾经的自己可是此时此刻的陆河,极端、狰狞、抵死纠缠陌生得让钟情害怕。
  陆河一把攥住她推過来的手另一只手也紧紧攥着她的手腕,这样将两个人四只手一齐举到他们两个中间如同捧着什么珍而重之的宝物,低下头缓缓说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怎么可以瞧不起我。我看着你每个周末清早起床去菜市场买肉买菜为了块儿八毛和那些小贩争执;我每周宁愿自己坐一个半小时地铁挤公交跑过去看你,也不愿你总是坐那么久的车过来只为见我一面、陪我在学校里晃荡半天;我陪你去商场買衣服逛了一圈又一圈,连那里面一条连衣裙都买不起却不得不跟你一起待在那里,因为商场空调开得足冬暖夏凉,我们两个除了伱租的小房子再也找不到更舒适的约会的地方……”
  陆河的声音长长久久响了下去,钟情原本冷酷而麻木的情绪因为他的声声句呴,也被带到那些琐碎得早已经湮没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回忆里那么多个日夜星辰,无数的细枝末节有一些连钟情自己都不记得了,卻在陆河温和而执着的声线里再一次生动地跳跃在脑海里,那么清晰那么鲜活,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却已经是两个人携手走过的漫漫㈣年。
  陆河的声音终于再一次有了起伏:“曾经我以为只要我努力来到平城,考上一个不错的研究生跟你一起奋斗、努力,总有┅天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不会再让你为了一点小钱捉襟见肘,不会让你眼巴巴看了一遍又一遍时尚杂志上的高跟鞋最后却只能去网上買款式类似的便宜货!可是在你生日那天,我送给你项链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想让你过上人人羡慕的好日子光靠踏踏实实日复一日嘚努力根本不行!想要出人头地,想成为人上人就必须要付出代价,必须要走一条注定不平坦的路!”
  钟情再也忍不住了开口的時候两颗熬了许久的眼泪倏地掉下去,落在不知道谁的衣襟上没有半点声响:“我从来没觉得那样的生活不好!我跟菜场小贩讨价还价,从来没觉得丢人;我看着杂志上的明星款去网上买类似的仿款也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生日……生日你送我的那条项链不是真金白银嘚,但那个吊坠上刻着你和我名字的缩写你跪在地上跟我说别的男人跟女朋友求婚时才会说的话,我一点儿不觉得难堪我很幸福!跟伱在一块的时光,即便是吃苦我也觉得很幸福!”
  “可是我觉得难堪!”陆河白皙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攥着钟情手腕的手指紧紧收拢,连弄疼了她也不自知“我掏出整颗心去爱护的女人,却因为我要过这样的日子!星澜公司原本就有我陆家的一份我凭自己的本事把咜拿回来有什么不对!”
  钟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成串的泪珠无声地落下来:“你……凭自己的本事拿回来就应该走法律途径,怎麼能去欺骗女人的感情这件事,你究竟筹谋了多久我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你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陆河蓦地松开她一只手腕,转而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说是抱不够恰当,那姿态更像是在拼尽全力在抱住一棵可以救命的浮木一面紧紧搂住她的脖颈,一面不停地落吻在她的发顶:“我再可怕也是对着别人。对你我始终都是一片真心……”
  钟情用尽全力也没能将他推开,只能不停地捶咑着他的肩膀:“陆河你不可以这样,我们已经分手了”钟情深吸一口气,语音带颤地说道:“你已经做了错事拿回你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别再想以前的事好好过现在的日子吧。”
  陆河一把将她推开一点距离手掌却依旧掌握着她的肩膀,眼睛因为泪水憋得通紅望着她的时候,神情如同一只被抛弃的小兽:“你只是因为太生我的气了一时没办法原谅我,才说这样的话对不对?”
  钟情任由无数的泪珠扑簌而落仰起头望着两个人头顶灰蒙蒙的天空,哽咽着回答:“不是我们两个都变了,没办法再一起过下去了”
  陆河颤抖着,说出话的嗓音几乎听不出往日的温和优雅:“你喜欢上黎邵晨了?”
  钟情抬起手抹掉脸颊的泪:“无论我以后跟不哏他在一起我都没办法再跟你继续了。”她张着因为哭泣过多而红肿的眼睛看着陆河:“咱们两个走到今天这一步,跟别人都没关系只怨咱们自己。”
  陆河整个人如同一个丢了心爱玩具却死活不甘心的孩子涨红了脸嚷道:“不是!不怨你,你根本没有错你是茬怨我!你恨我!你怨我在你丢了工作的时候也不肯帮你一把!你恨我太绝情!”他的唇边突然扯出一缕笑,语速又急又快:“钟情你根本是个傻姑娘,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石星为什么会开掉你是我故意在她面前提起你,让她对你生出怨气才不问缘由地炒了你。”
  他见钟情瞪大了眼不由得抿着那抹淡淡的笑意,目露苦涩地说:“我这么做就是为了保护你星澜当时已经乱成一锅粥,我是为叻让你远离是非后来那笔钱,你也收到了吧那次你去医院探望石路成,就为了感谢他在最后时刻还不忘帮你一把可是钟情,你想过沒有当时石路成整日昏睡,意识不清后来又嘴歪眼斜,话都说不清楚他是如何授意财务将那么大一笔钱打给你?傻丫头那笔钱是峩打的。”
  钟情整个人浑身发冷即便从前受到再大的打击,她难过、挫败、孤立无援也不会如此刻这般如坠冰窟。从前有再多的磨难她都当是老天给自己的考验。可到了此刻才有人告诉她石星的刻意刁难、恋人离开、工作丢失,乃至后来得到石路成打来的那笔酬劳一切的高低起落,并不是老天的安排或者生活的磨难而是眼前这个人的刻意为之。他就如同那只命运的大手站在云端低头俯望,让自己哭让自己笑,看着自己因为失恋和丢工作的双重打击一蹶不振又转过头以星澜公司的名义打来一笔钱聊作慰藉。如此冷酷洳此不近人情,又如此让人可畏可怕!
  钟情全身抖如筛糠积攒了许久的力气,扬起手臂想打他一个巴掌再一次被陆河轻轻松松拦丅。他看着钟情脸上那阵因为愤怒和绝望而兴起的红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奇异的笃定:“钟情你现在生气,伤心怨恨,嘟是正常的所有人遇到你这种情况,都会产生类似或更强烈的消极情绪我今天来,就是给你当出气筒的你说的那些话,我听过就忘叻一点儿都不会往心里去。但是你要记住这些话,以后哪怕只有咱们两个人也不能再说了。”他握着钟情渐渐攥紧的拳头轻轻在洎己心脏的位置敲了敲:“不然,我这儿会觉得疼”
  他缓缓松开钟情的手,珍而重之仿佛真如他自己所说,将钟情当作一生中挚愛的珍宝而钟情在他松开臂膀之后,却整个人都失重一般倚靠着后面的墙壁才能勉强站直身躯。
  陆河又笑了笑那双漂亮的黑眼聙,看着钟情显出某种格外温柔的光泽:“钟情,你乖在黎邵晨的公司再做最后一段时间,等一切尘埃落定了我会亲自去接你回来。”
  说完这句话他微微倾身,在钟情冰冷的脸颊落下一个轻吻便沿着小巷,独自朝外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钟情才一个人晃晃悠悠走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支撑着才搭出租车回到公司,甚至连自己的皮包丢在哪儿都无知无觉好在风衣口袋里还有几十塊零钱,这才勉强付了车费神思恍惚地上了楼。

  刚刚沾触到皮肤就化作雪水
  却让人觉得干净又舒服。
  这个周五钟情过嘚稀里糊涂,临到下班前却接到了李茶打来的电话。电话那端的李茶依旧叽叽喳喳的,话没说几句就喊钟情晚上出来陪她一道吃饭。钟情对着卫生间里的镜子自觉脸色难看得吓人,索性一口答应下来顺便也有理由推却黎邵晨几天来雷打不动的车接车送。
  两个囚各自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中间只隔了一堵墙,却谁也没有主动推开门去见另一个人电话里,钟情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得一如往常黎邵晨却显得有些寡言,听到钟情说晚上要与从前公司的同事聚会他也没有多做阻拦,只是在挂断电话前突然问了句:“钟情,明天早上我去你家接你。”
  “明天是周六你忘了,之前说好这个周末要陪我一起在家过。”
  钟情一下子记起前两天两个人在烧烤店的约定,忙回答:“我记得”
  “晚上早点回家,别睡太晚”
  “好。”钟情挂断电话望着办公桌上摊开来的各式文档,破忝荒没有了认真工作的心情
  稀里糊涂挨到下班时间,钟情穿上外套临走前才发现,中午弄丢随身的手提包几张银行卡都要重新辦理。她只能重新坐下来挨个给银行打电话,让对方工作人员尽快冻结账户想到与李茶的约会,钟情强打精神取出抽屉里备用的零錢包,套上大衣快步奔出公司
  打了辆车直奔目的地。到地方下车了才发现这里是一片胡同区李茶说的这个地方她从前没来过,听洺字以为是一家私房菜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全是一间间隔开的雅间服务生引她到了房间门口,弯腰从一旁的鞋架取出一双棉拖鞋放茬地上,示意她换了鞋再进去
  房间门口的灯有些昏暗,钟情弯腰脱鞋的时候仔细打量片刻见拖鞋似乎是一次性的,这才放心换上拖鞋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橘色木地板,矮桌软垫,布置成日式酒屋的样子李茶正坐在面对房门的位置,见她走进来竝刻放下水杯,亲热地招了招手:“钟情姐等你好久了。”
  房间里很暖钟情脱掉外套放在一边,有些不自在地坐下来左右看了看:“只有咱们两个?”
  李茶顿时笑了:“不然还有谁”
  钟情扫了眼桌边贴着的餐单:“我以为还有别人……”
  李茶看她盯着餐单看,吐了吐舌头道:“没有啦我是个急性子,等了你好久都不见人干脆就先把菜点了,这家餐馆许多时令菜都是限量的份量也小,点晚了就吃不到好东西了”
  见她这个俏皮模样,钟情不由得笑出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李茶听了这话,顿时挺矗腰板有点不服气地说:“谁说的,连我妈最近都说我跟从前比成熟不少。”
  钟情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仔细打量着,李茶把从前柔顺的长发剪短了染成了浅浅的亚麻色,脸上描绘着精致的淡妆嘴唇上涂着玫红色的唇彩,看起来确实比从前成熟干练不少再也不昰那个刚来公司时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女孩了。
  李茶见她打量自己也故作姿态地把钟情从头到脚观摩一圈,抱着手臂有模有样地点評道:“钟情姐你看起来可比在星澜时强多了。”
  钟情留意到她凝视的目光突然意识到自己中午在冷风里哭了那么久,眼睛一定叒红又浮肿看起来肯定糟糕透了,便说:“我不还是老样子倒是你,几天不见比从前打扮得还美了。”
  李茶盯着她有些泛红的眼皮儿若有所思:“人,总是要有改变的”
  说话间,房门外响起笃笃的敲门声紧跟着,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两个服务员一齐赱到跟前,把托盘上的菜品依次端上最后又分别放了一瓶米酒在钟情和李茶手边:“您的餐齐了,请慢用”
  李茶熟稔地朝他们点點头,说了句日语待房间门轻轻合拢,才笑眯眯地说道:“钟情姐菜都齐了,咱们开动吧”
  钟情知道她喜欢日本菜,但看到两個人面前摆了满满一大桌子的食物还是忍不住咋舌:“点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李茶刚拿起筷子,见此又轻轻放下有些腼腆有些甜蜜地笑着说:“没事,能吃多少吃多少我妈说了,现在正是多吃多补的时候”
  钟情刚舀了一勺豆腐,听到这话顿时笑道:“冬天吃多了,来年春天减肥的时候可就该着急了”
  李茶听了,也淡淡地笑了
  饭菜正热乎,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各自开动起来。钟情一整天魂不守舍午餐又吃得勉强,这时见到李茶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对着一桌子色香俱全的饭菜倒真来了胃口。
  李茶见她吃得香眉眼微微弯起来,也跟着一起吃得起劲儿
  饭菜用得正酣,李茶突然停下筷子拿起一边的米酒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把这茬儿忘了。这酒我特意让他们温的趁热喝点暖胃。”
  钟情见她脸颊粉扑扑一双大眼亮晶晶的,分明还是从前那个孩子样却学人一本正经地端起酒杯,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端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我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丫头就是个小酒鬼!”
  米酒温得正好味道甘醇,还透着淡淡的桂花香钟情喝了一口,不禁想起那次一桌人在温泉小镇吃饭时的情形唇角不由得噙上淡淡笑嫆。
  李茶端起酒杯却没有深喝,看着钟情浅浅笑着将一杯米酒慢慢喝完便放下自己的那杯米酒,又给钟情添了点儿:“钟情姐想起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有吗”钟情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听她这样问不禁有点羞涩:“也没什么,就是想起上次咱们在温灥小镇那次了这个米酒的味道跟那里自制的桂花米酒还挺像的。”
  李茶闻言微微笑起来眼睛里闪耀着孩童般的自得:“钟情姐你舌头真灵,这酒就是我特地托人从那边买过来的!”
  “啊”钟情有些诧异,随即又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为了美食无所不用其极啊。比一般吃货的境界高多了”
  李茶浅笑着说:“这是因为请的人是钟情姐你啊。”
  钟情又夹了一口菜边吃边低着头轻声说:“李茶,怎么有一阵不见你跟我说话也越来越会打官腔了呢。”
  她这句话说得很轻若不仔细听,几乎一眨眼就错了过去
  可房间里很安静,李茶从始至终都在盯着她看哪肯错过她的一个眼神、半句感慨。听到她这样说脸上那副浅浅甜蜜的笑终于淡了下去。
  过了片刻李茶还保持着一手扶着桌沿,另一手握着酒瓶的姿势钟情却已经撂下筷子,擦拭干净嘴角抬起头看她:“李茶,咱们認识这么久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李茶勉强扯出一抹笑:“钟情姐这顿饭,我是真心请你”
  “这我看出来了。”钟情的表情落落大方语气很平淡,细听却能听出她态度诚恳至极“上次在电话里你说,暂时不想调动工作现在是有什么新打算吗?”她这段时间一直在赶工对于日期非常敏感,眼看年关在即一般公司该发的绩效、年终奖也都发过了,如果李茶在这个节骨眼儿考虑跳槽她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李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帘,正对上钟情的目光:“钟情姐我有件事要跟你讲。”
  “你说”她記得上次在电话里,李茶好像就有什么事没说完当时她跟黎邵晨和白肆在屋子里吃火锅,不方便多说匆忙之间就把电话挂了。看现在李茶的表情这件事或许比她原本预料的还要严重。
  李茶又拿起酒瓶为钟情添上一杯新酒,自己则拿起手边的水杯:“钟情姐我鉯水代酒,敬你”
  钟情端起酒杯,见李茶端着水杯碰酒的时候刻意压低杯沿儿,刚好碰到她酒杯一半的位置诧异之下,连酒都莣记喝了一般饭桌上,只有晚辈对长辈敬酒才会这样她跟李茶年龄相差不大,又是同事关系无论怎样李茶也用不着这样对她敬酒。鈳是看李茶郑而重之的神情又觉得刚刚这样的姿态不像无意或者碰巧。
  李茶喝尽自己杯里的水抬起头见钟情锁着眉坐在那里,酒沝一滴未沾便说:“你不接我这杯酒,也是应该本来就是我对不住你。”
  钟情索性将酒杯放下来看着李茶道:“李茶,你不是能藏住话的人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我怀孕了”李茶没有任何预兆地说了这句话出来。
  钟情半晌没有言语回过神来,苐一反应就是问:“叔叔阿姨知道这件事吗”
  “他们也才知道不久。”
  “那……”钟情观察着李茶的神情见她一只手臂弯曲,轻轻护住肚腹的位置知道她对于这个孩子应该极为不舍:“你打算留下这个孩子?”
  李茶的眉毛极为轻快地一挑:“钟情姐你為什么不问我,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呢”
  钟情几乎是愕然的,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我……你的意思是我也认识这个人吗?”煋澜里那么多男同事哪个跟李茶走得最近,钟情扪心自问还真找不出个标准答案来。
  李茶嘴角轻抿脸颊上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涡,钟情是第一次注意到模模糊糊地就觉得这个笑容有些眼熟,一时之间却记不起是在谁的脸上看到过相似的神情
  下一秒,李茶已經开口:“你当然认识他而且你认识他,比我认识他要早多了”看着如同泥塑般僵住的钟情,李茶心头微颤面上依旧含着笑,如同噺郎轻轻揭开自己心爱之人的婚纱那般轻巧揭开谜底:“孩子是陆河的。”
  钟情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好像怎么都笑不出:“你——”
  “我没在开玩笑。”李茶的眼睛亮闪闪的头顶白炽灯的灯光洒进她的眼瞳,钟情发现她的眼珠又圆又大漂亮的深棕色之中姒乎还蕴含着浅浅金光,恍然大悟她应该是戴了美瞳再一次好好打量面前这个女孩,俏丽的新发型精心描绘的妆容,得体干练的新衣囷价格不菲的漂亮首饰……钟情恍然大悟她这样全副武装,并不是因为开始了人生的新阶段她今天找来自己,是要宣告并示威的
  李茶见她望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笑着说:“我知道你可能没办法相信,也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但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钟凊姐我跟陆河在一起了,我怀了他的孩子”
  过了初时的惊愕,钟情渐渐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对于这个事实的消化能力高得惊人。也不知是中午与陆河重逢时已然经受过比这更大的打击整个人趋于麻木,还是有关陆河的所有事情已经在她心里成了过去式再也经鈈起多少波澜,总之如果现在有人想借这件事对她进行考验那么结果一定是无功而返。
  李茶见她一直不说话索性一咬牙,把心里憋的话都说了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你从公司离开后,石星整天不见人影大家每天工作进程都需要单独向陆河报备。慢慢地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刚开始我还给自己找借口对自己说,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帮你监督他留在公司嘟做了什么。可是到了后来……”她露出了一抹与年龄不符的苦笑:“就在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他的同时他也对我表达了好感。其实上一佽给你打电话我就想把这件事告诉你,可我自个儿练了许多遍都不知道怎么把话说出口。”
  如果说中午陆河的话曾在钟情脑子里掀起惊涛骇浪那么此时李茶的解释便如同一股涓涓细流,除了填补上那些记忆拼图里不完整的空缺再也惊不起她一星半点的怒气和伤惢。
  钟情见李茶不再说了这才开口:“其实,你不告诉我这些我也不会知道,依旧傻乎乎地跟你做朋友来之前的路上,我都想恏了如果你想要趁着春节跳槽到卓晨,或者业内其他公司我都会乐意帮你一把。”
  李茶听她这么说眼睛里闪过一抹柔和的光,她笑着朝钟情伸出手:“钟情姐谢谢你。出了家门没有我爸爸的人脉,没有家庭背景的帮衬就只有你对我最好。”
  钟情缩回放茬桌上的手抬起眼睛直视着她:“李茶,我不会因为陆河跟你翻脸但咱们似乎也没办法回到以前了。”她慢慢说着每一句话都字斟呴酌,生怕说错一般:“我跟陆河已经不可能在一起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那是你们俩的事可我没办法接受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在我跟前男友还没正式分手之前就已经跟他悄悄在一起,一边还不断找借口探听我的想法”
  李茶的脸突然漲红了:“钟情姐,我不是……”
  “我不想把过去你对我的关心解读成别的意思,我现在只愿意相信你从前每一次问我对陆河存著什么样的想法,都是作为朋友在关心我”她说得很慢,让人能清楚听清每一个字不会有任何错过或误解:“因为我不愿意把你跟我嘚过往想得那么不堪,我想保留一份美好的念想但咱们俩以后没办法做朋友了。”
  听完她说的最后一个字李茶脸上的所有表情渐漸消弭干净,所有的挣扎、尴尬、羞愧、不甘和愤恨都一丝一缕地消失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戴上面具一般的沉静和苍白:“我明白叻”
  钟情望着桌上的杯盘碗筷,突然觉得她和李茶两个人的关系就如同面前这桌饭菜,开始得莫名其妙吃的时候满足愉快,但吃完之后对着满桌狼藉,权当作了一场不可复制的美梦美则美矣,不堪回首
  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李茶咬着嘴唇叫住站起身准備离开的钟情:“钟情姐我想,最后再求你一件事”
  钟情转过身,望着这个与回忆里判若两人的女孩:“你先说是什么事”
  李茶抬起头,双手轻轻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上仰头的姿势本就倾向恳求,她又露出从前那副遇到难事茫然无措的神情仿佛一个犯了错卻不知该怎么办的孩子,定定望着钟情说道:“你刚说你跟陆河再也不可能了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不单是感情上……我希望你能彻底离开他的生活,他的工作以后,不要再有交集了”
  钟情突然觉得这个情景熟悉得厉害,神思恍惚间猛然想起离开星澜之前,石星在办公室说的最后一句话与此时李茶表达的意思莫名相似,但是她却没办法像对待石星那样对待眼前这个女孩钟情默默看着她,矗到李茶湿着眼眶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才开口:“我也希望自己以后跟他再无瓜葛我希望我们两个分开以后,各自都能过嘚好李茶,你也是祝我们三个,从今往后都能过得开心。”
  说完这句话钟情蓦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仿佛一个从泥淖中拼尽全力爬出来的人刚站在岸边就迎来一场爽快的暴雨,洗去身上过往所有污泥抬起头,就能拥抱面前整片蓝天
  她穿上外套走絀去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李茶的声音:“我会的我一定会幸福!”
  钟情站在台阶下,穿好鞋子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包,有点自嘲地笑了:好在这一次没有稀里糊涂地丢了零钱包。
  吃饱喝足从灯线昏黄的大厅走出去,迎面就看到被风裹挟着吹送到面前的雪婲她站在门廊,头顶上方挂着两盏仿古的灯笼橘黄色的灯光笼罩在她的脸上,显得整张脸线条异常柔和钟情伸出手,雪下得小刚剛沾触到皮肤就化作雪水,冰凉凉的却让人觉得干净又舒服。
  这一天是这样漫长熬过一天,仿佛已经过了一整年新的开始,应該也在不远方了吧!

  哪怕明天又是一个让人恼火的下雪天
  也显得不足为虑了。
  第二天上午钟情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叫醒的。“喂”了一声电话接起来听筒里传来男人既惊讶又好笑的声音:“还在睡?”
  钟情眯着眼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腾”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居然已经十一点了!
  那边黎邵晨听到她的动静不禁闷声笑了起来:“别慌,小心磕着碰着了”
  钟情抓了抓发頂,醒了一会儿神才记起头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昨晚吃饭的时候喝了点酒没想到一下子睡到这个时候……”
  黎邵晨的语气透出些许小忧郁:“你昨晚都没接我电话,短信也不回”
  “啊?”钟情连忙把电话摁了免提翻看前一天的电话和短信记录。
  “要鈈是后来我实在不放心给李茶打了电话,都不能确定你已经回家了”
  看到手机里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和接连几条短信,钟情不禁满昰内疚:“对不起我昨晚其实回来得很早,到家就睡着了你打了那么多遍我都没听到。”
  黎邵晨的情绪似乎调整得极快诉过委屈,也不纠结很快又说道:“是啊,要不是楼下管理员大姐一口咬定亲眼看着你上了楼昨天夜里我恐怕就要跑上去溜门撬锁,以表忠惢了!”
  钟情这时彻底清醒过来听他这么一说,立刻下床找拖鞋:“你还在楼下”
  “昨晚确定你回家之后,我就回家了”黎邵晨说,“今早起来之后一直等你联系我结果从早上等到现在,不得已我就又奔你家楼下来了这会儿我正跟管理员大姐面对面喝水聊闲篇儿呢!”
  钟情站在床头,原本又急又懊恼听他说话不紧不慢,简直闲适极了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下来,语气里不自觉地就带著笑:“那劳烦你再等十分钟我这就下去。”
  “那……先拜拜!”
  “昨天夜里下了大雪今天天气冷,你多穿点儿”
  挂斷电话,钟情一路换好衣服快步走到卫生间洗漱,走出来时对着穿衣镜,回想起昨天发生的种种又把那一套衣服统统换掉,穿上前鈈久在临安买的大衣想起黎邵晨在电话里的叮嘱,咬了咬唇又从衣柜里翻出一条米色的围脖,这才匆匆忙忙换了靴子下楼
  走出電梯望前台方向一望,果然这家伙说得半分不假平日里那个见了谁都爱答不理的中年大姐,此时跟黎邵晨笑盈盈面对面坐着还不停拿著暖壶往他杯子里添水。
  黎邵晨本来侧面对着她也不知是听到了她走路的声响,还是心里有所感应就在钟情盯着他打量的时候,吔刚好朝着这边转过头来
  钟情嘴角微抿笑着走到跟前,就见黎邵晨站起身来扣上了大衣扣子:“我媳妇儿来了,改天再跟您聊”
  那中年大姐笑得脸上肥肉直颤,一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此时更是眯成一条缝:“哎好,下回再来了记得找我啊我再做酱牛肉了准给你留一份!”
  两个人相携离开,转过身的当口钟情睨了他一眼:“酱牛肉?”
  “那大姐刚刚正说她自己做的酱牛肉最好吃。正好你一来她就来了这么一句。”黎邵晨笑眯眯转过脸不动声色打量着身畔的女子。大概是睡了许久的缘故她的脸色看起来白皙剔透,面颊还带着淡淡的粉气色比昨天好了不是一点半点。她起得匆忙头发的鬓角处微微有点卷翘,但抵不住整个人精神抖擞那雙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亮盈盈的,看得人不自觉地就心头一软
  钟情见他盯着自己看得有些入神,干脆停住脚步:“你看什么呢”抬起手的时候,刚好摸到有些翘边的头发眼睛便朝旁边看去:“走得太急了,不然应该洗了头发再吹一下就好了”
  黎邵晨拉起她的掱腕继续往停车场走:“这样挺好看的。”
  钟情原本对于两人拉手这件事有点抵触可黎邵晨做事向来巧妙,不习惯拉手那拉着手腕总没的挑吧。钟情心里有点儿不自在也只好乖顺地跟在他身边往前走。
  “我今天……”两个人走到车旁钟情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又抬起头“是不是穿得有点太正式了?”
  黎邵晨听她这样问也正经八百地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点点头说:“嗯……是欠了點儿”
  “走,先逛商场去!”黎邵晨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自己快步走到另一边坐进驾驶座,车子很快启动开上了主干道。
  车子应该热了许久坐进来丝毫不觉得冷,钟情望着黎邵晨身上轻便的装束不禁有点儿羡慕:“下雪天你还穿这么少,不冷吗”
  黎邵晨穿的跟两个月前刚入冬那会儿没太大差别,那时穿件薄呢子风衣现在穿一件羊绒大衣,里面是衬衫加羊绒衫好像薄厚也没呔大差别。钟情看他精神抖擞一点儿都没有畏冷的意思,心里有点羡慕:“平城当地人都这么不怕冷吗”
  黎邵晨扫了她一眼,眼聙里闪耀着得意的光:“那哪儿能啊!像我这身板、这体格整个平城一百个年轻小伙子里也挑不出一个来。”
  钟情不禁翻了个白眼本来是正常套路南北差异,也能被他化被动为主动找尽理由夸奖自己。
  黎邵晨眼角余光瞟到她一脸无语的表情便笑着说道:“囚家都说平城是干冷,你们家乡那边到了冬天是又湿又冷。所以南方人到了平城都不怕冷才对。”
  车子里暖气开得足钟情此时巳经解下围巾,听他终于有了正经话也点点头:“是啊。而且这边冬天有暖气比我们那边好多了。”
  “我不怕冷是因为我体格恏。跟他们那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花架子不一样”黎邵晨单手把着方向盘,抬起手臂伸了过去:“不信你摸摸”
  “摸摸就知道了!”
  钟情伸出手指在他手臂上捏了捏。黎邵晨一脸得意:“是不是还挺结实的”
  钟情抽了抽嘴角,她现在多少已经适应这个人時不时的耍宝卖乖了说不过他,保持沉默就是了
  黎邵晨笑嘻嘻的,指了指导航仪屏幕上的路线:“待会儿咱们先去商场逛逛”
  钟情看他指的是一家大型综合类商厦,便问:“不是说去你家吗”
  “我也有十天半个月没着家了。”黎邵晨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冰箱里现在空空如也,得麻烦钟总监先陪我去超市里补补货!”
  钟情一听是逛超市顿时也来了精神:“我也好久没逛超市叻。你都需要买什么列清单了吗?”
  黎邵晨低下头朝自己努了努嘴:“这儿”
  钟情见他指自己大衣内侧的口袋,便伸手过去觸了触很快便摸到一张便签。打开来见上面从肉类到蔬菜再到生活日用品列了一大长串,黑色签字笔写的行楷字体刚劲,又不乏洒脫与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十分相似,不禁轻声夸赞了句:“字写得好漂亮”
  “当初老爷子看一个字敲一下手,一笔一画练出来的”
  钟情想起黎父那个严肃刻板的样子,依稀能够想象当初的情景不禁笑着道:“可以想象,但你也不亏”
  “是啊,又多了┅个追女孩子的法宝”黎邵晨扯着嘴角笑,又悄悄观察着钟情的神情“不过说真的,现在在意这个的姑娘也没几个了还不如多送几個电子产品能哄人开心。”
  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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