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里郁郁寡欢的意思,时常流泪,吃不下,睡不好,一个人整天闷在屋子里,心事重重,长时间下去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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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声音
他每天清晨都会经过那条小路抵达我的门前。我熟悉那句尖亮的吆喝:&热腾腾的豆浆豆腐脑哎&&&
这是他母亲特有的声音。我经常向他打趣:&幸福的人是在鸟声中惊醒,而我,却是在你母亲的嗓门下昏倒。&他仰面看到楼顶上衣衫不整的我,嘿嘿讪笑。
高中三年,他母亲的吆喝成了我起床的号角。我习惯在惺忪着双眼开门时递出一枚雪亮的硬币。而后,接过那碗事先备好的豆腐脑,与他一同朝着学校的方向扬长而去。他母亲常会在身后唠叨:&慢点儿!让我用三轮车送你们去吧!&
他头也不回地向后猛烈挥手:&不用了,我们晕车,你那宝马开得太&快&啦!&这句亘古不变的台词,总能在清晨的路上勾勒出两位懵懂少年的欢笑。
其实,坐上那辆破旧的三轮车未必会迟到。只是,我与他都觉得有些难为情罢了。十六七岁的年纪啊,谁不曾爱慕虚荣?当时除我之外,学校里再无其他同学知道他母亲在卖豆腐脑,并且依靠那一碗碗廉价的豆腐脑维持生计。
他从不对别人说起,而我,亦是心照不宣地保守秘密。每次开学的调查表上,我都能看到他填写的内容。在那沓载满所有同学信息的资料里,他的母亲不再是一位当街吆喝的小贩,而是一名体面的流水线工人。我虽不大喜欢这种维护虚荣的方式,但隐约还是能读懂他的无奈。于是,彼此便这般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逼近青春尽头的路上。
有一年冬天他病了,烧得厉害,连夜请了病假。于是,我在屋内四处翻寻我的闹钟。我想,倘若找不到闹钟,我第二天势必要迟到。
让我难以预料的是,他母亲的三轮车竟如往常一般停在我的家门口。尖亮而又明朗的吆喝使我从梦中惊醒。半晌后,我惺忪着双眼开了门,才恍然想起他昨日请病假的事。于是,心里顿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热流。
那是我第一次陪他的母亲吆喝。凛冽的北风和散漫的雪,让我渐渐明白了这位平凡母亲的不易。上坡的时候,我见她蹬得尤为吃力便帮忙推车,她回眸时的感激神态,使我无地自容。这么多飞逝的日子里,我和他都从未想过,那个必经的大坡,她到底是如何上去的。
后来,我向他陈述了这件事,并极力要求他今后帮助自己的母亲推车。我以为,我的提议会被他应允,却不料,竟因此爆发了从未有过的口舌之战。
我对他这样的行为感慨不已,也与他僵持了很长时间。但在那段尴尬的岁月里,他母亲始终不忘到我门前吆喝。我时常以为他也在楼下等我,可每每下楼时,却只能望见他匆匆奔远的背影。几年后,他母亲不幸因病辞世。我从北方乘车回去吊唁,在惨白的视野里看见了消瘦的他。送葬的那天清晨,我跟着去了。倔强的他,始终不肯在人前哭出声来。
行进时,忽然听到一位汉子在陌生小巷里的吆喝:&新鲜的豆浆豆腐脑啊&&&一路沉默的他,终于嚎啕大哭:&我可怜的妈呀&&&
许多随行的人都哭了。他们都清楚地知道,那声吆喝,就是所有苦难母亲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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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自《原谅我不懂你的心》
二十岁之后,才忽然懂得这种使人黯然神伤的情感。
离家千里,每年回去两次。跟几千人抢一张票,和几百张不同神色的面容涌在一起,坐几十个小时的火车,目的只为见她一面。
她时常跑来车站接我。南国的冬,细雨迷离。她就这么一脸企盼地站在那儿,踮着脚,昂着头,举着手,生怕我看不见她。每次见到这样的雨,这样充满希望的她,我就会想起十五年前的旧事。
那时,我悲苦的父亲一息尚存。
他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眼睛微闭,双唇翕动,偶尔颤出一阵阵短促的呻吟。床单上浸满了黑红的血迹,铺天盖地的腥味,吞噬了童年的记忆。
母亲抱着他,噙着泪花让我赶紧去四舅家借两百块钱。我记得,那时的家是昏暗的小灯泡,是漏雨的泥瓦房,是一贫如洗的无奈和窘迫。
四舅住在几公里之外的向阳街。没有钱,坐不了三轮车,我只好一路小跑着去。我拼尽全力地跑啊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虽然,那年我不过十岁,但我很清楚地明白,父亲的性命就握在我稚嫩的手中,悬在我慌乱的双腿上。
十万火急地敲开了四舅的家门。四舅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听我求救。我承认,当时我的确被吓傻了,有些语无伦次。不过,要点我传达到了:父亲不行了,急待二百块钱救治。
我以为,四舅会起身,会跟着我一路小跑着回去,会用他的慈悲和无私来拯救我的父亲。那时的我,多么天真而又饱含善美的希望。
四舅的回答简单而又干脆:没钱。我的哀求和解释全然无用。
刺眼的白炽灯挂在天花板上,电视里播放着喧杂的足球赛。我是在一片欢呼中走出去的,有人进球了,我知道。
我为当年的自己而觉得骄傲,因为在走出那扇门之前,我一直没哭,更没有回头。回程的路上,我一面狂跑,一面迎着南国的小雨呜咽。我无法道出那一刻的悲绝和哀痛,在一个孩子有限的胸怀里。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停了下来,撸起湿冷的袖子,擦干所有眼泪。我平静至极地将事情经过告知我的母亲,我以为,我可以一直保持坚强,可还是忍不住在她回眸的一刹那,哀声震地。
一切在孩子心中无法自行化解的伤痛,都只能去母亲的怀抱寻找安慰。
父亲走后,我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母亲没念过几年书,认不了几个字,但她一直在用笨拙的方式告诉我:活着,就得坚强,就得继续,就得心怀希望。
她租了几亩地,喂了十几头猪,一个人春耕,一个人播种,一个人秋收。她从不让我参与任何活计,只愿我把时光耗费到书本里去。
她和我说道理的时间多了,责打相应少了。每次说到中途,她总会看着我和弟弟的面容顷刻呜咽。
当时我并不知道,作为一个母亲的担子有多重,更不清楚她心里的孤思和伤悲。
很多年后,我独自去了湖南。寒苦无依的生活,开始让我慢慢懂得她这些年的良苦用心。她始终在朝我灌输乐观的生活态度,她怕我因为当年的经历而心存恶恨,厌世嫉俗。
岁的时候,躺在床上重读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刚读到那句&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眼泪就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岁的时候,终于彻悟,鼓足勇气好好爱她,并为当年十六七岁的懵懂和叛逆觉得懊丧。原来,自己曾在美妙的青春里,那么翻来覆去地将她残忍伤害。
第一次给她过生日,她哭了。于是,我又明白,她想要的,一直都是那么少。
儿时曾读过孟郊的《游子吟》,其中一句印象尤为深刻,&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可是,在母亲那儿,寸草孝心所给予她的,何止是三春晖?那是三生都使她觉得感动的凉荫啊!
亲爱的读者,趁你的父母尚在,好好地待他们。你要知道,其实不
管有多少爱,都已追不回他们日渐苍老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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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我不懂你的心》
仅一味的便当
我曾不止一次偷吃过他的便当。所有同学里边,就他吃饭的声音最大,看似最香。于是,很多时候我端着自己那个银白色的凸凹不平的旧饭盒想,他那个精致的塑料印花饭盒里所盛的饭菜,到底有多香?
那时,我与他是最好的朋友。班上,就我们两人是特困补助生,衣衫褴褛、头发枯黄、精瘦,坐教室的最后一排。于是,逢春或是秋末,我与他便会窸窸窣窣地在课堂上说小话,发呆,整夜失眠。
因为我们知道,初春要播种,秋末要丰收。对于那些家里没有几亩薄田的富家子弟来说,不管是盛夏还是深冬,都不可能理解,粒粒皆辛苦的真正含义。我跟他说,时常梦见自己的母亲独自一人顶着太阳,在田地里奔来走去,挥汗如雨,他一面细细地听着,一面默默流泪。那时,真恨读书,虽然我们知道,读书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它也一
样在改变着母亲的命运。
我和他住在不同的方向的郊区。我们一同上课、下课,一同骑着自行车,呼啦啦地冲出校门,而后头也不回地分道扬镳。我们顾不得说再见,必须抓紧一切时间,争分夺秒地回到家里。这样,我们才能提上那一盒已经装好的便当,急冲冲地准时赶回学校。
周围其他同学的吃饭时间都是中午,而我和他,每每都是下午第一节课后。两人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将简单至极的便当在下课起立时放到凳子上做好准备,老师一走,马上开始狼吞虎咽,大块朵颐。
似乎,我与他已经全然习惯周围那些异样的神情。偶然,他会问我:&你的便当好吃吗?&我说:&还行,不过已经冷掉了,我想热的时候一定更好吃。&他看着我的便当,愣了一会儿,接着大吃起来。
记得每次饭后我都会嘲笑他。他跟个永远也装不满的水壶一样,到处找水灌。我说:&你小子可真行啊,下辈子不做牛,那真是亏了!&
有时,我看着他焦急的模样,会忍不住幻想,天啊,他那便当指不定有多好吃呢!于是,我终于鼓足了勇气跟他说:&要不,今天我们交换便当吧,各自尝尝不同的味道。&他讪讪地说:&这可不行,我这山珍海味怎么能随便和你那残羹冷炙做交换呢?&
由此,我更加断定,他的便当一定美味无比!终于,在一个阳光四射的午后,我逃出了体育场,独自奔向了教室。我一面手忙脚乱地翻找他的饭盒,一面气喘吁吁地抬头看了看教室前面大钟。嘿,真好,离下第一节课还有足足十几分钟呢!
我顾不得多想,打开盒子就是满满一勺。刚放到嘴里,咀嚼不到三下,便忍不住全部吐了出来。尚且不说饭粒半生不熟,整个便当,就只有一个味&&咸!脑海中冒出的第一反应,就是我被这小子给捉弄了。他竟然能算到,我会偷吃他的便当,因此故意
在里面加了那么多盐。
课后,我略带不悦地说:&你小子,够毒!我不就吃你几口饭吗?你至于用盐来腌制我的五脏六腑?&他顿了一会儿,恍然,接着嬉皮笑脸地跟我说:&腌死你才好呢,谁让你偷吃我的山珍海味!&
之后,我断断续续地偷吃过几次,但每次不是被盐巴腌死,就是被味精鲜死。最后,我只得对他的神机妙算俯首称臣,再不敢妄动干戈。
毕业后,他邀请我去他家里做客。于是,我在昏沉沉的木屋里见到了他的母亲,一位性情温和,皮肤黝黑的中年盲妇。那顿饭,我吃得尤为沉重。我终于明白,为何他的便当里,常常只有一种味道。他的母亲,为了给他做一顿饭,几乎要摸索一个上午的时光,而遗憾的是,她根本看不清什么是食盐,什么是味精。
时光一去许多年。一群昔日的旧朋突发奇想,说要在学校旁边的会宾楼聚餐。我和他都到了,许久不见面,两人还是形同当年一般精瘦。
饭桌上,我们追忆少年旧事,喝得烂醉如泥。最后一道菜上来,全场顿时一片哗然。原来,掌厨把食盐当成了味精。
许多人都在嚷嚷着要退钱。惟独他,静坐一旁,泪眼涟涟。我想,这仅有一味的饭菜,定在他生活中缺失了很多年。
毕业前夕,林晓珊和班里的几位同学组织外出旅行,郑重其事写了张纸条给我。林晓珊说:我想去看桂林的山水,你也一块儿去吧!
倘若,这张纸条是其他人写来的,我必定会找种种理由将其推却。可偏偏,这张纸条出自林晓珊之手。天知道,我当时有多么喜欢林晓珊。坐在教室的窗台上,我时常对着午后的阳光发呆,脑海里,涨满了关于林晓珊的浪潮。
林晓珊将旅行所需的费用轻描淡写地告诉了我,末尾,还欣喜若狂地问我:&很便宜吧?&我笑笑,不语。那串简单的数字,我至今依然记得清清楚楚。这笔钱对于林晓珊这样的富家子弟来说,的确不足挂齿,可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一笔不可想象的天文数字。
我答应了林晓珊的邀请。傍晚,坐在凉风徐徐的操场上,我心里一直在想,要如何向父亲开口,要到这笔费用。说是用这笔钱来旅行,那毋庸置疑,他一定会将我暴揍一顿;说是交学费,那更不现实,都快毕业的人了,哪来的什么学费?
最后,我终于想出了一条绝世妙计。晚饭过后,我跟父亲说,因为即将高考的缘故,所以课程非常紧张,老师担心我们会在考场上有所闪失,特意从北京请了一位专家过来,为我们讲解历年的高考试题,以及如何沉稳面对高考,据说,他非常厉害,很多学生听完他的讲解后,都考了重点大学。只是&&只是需要缴纳一笔费用。
我知道,重点大学这几个平凡的字,一旦组合起来,就会产生无穷无尽的力量。父亲毫不含糊地问我:&多少钱?什么时候交?&
我把林晓珊告诉我的那串数字在父亲面前重复了一遍,他顿时哑然。旋即,又爽朗地笑着说:&一分钱一分货,专家嘛,肯定是要贵些的!别急,爹给你想办法,你好好听课,考上重点就行!&
七月的桂林,细雨似雾,云蒸霞蔚,我拿着那笔用谎言换来的钱,和林晓珊玩得忘乎所以。录取通知下来后,父亲一个劲儿地夸那位莫须有的专家,说是这位专家成就了我的一生。
这件荒唐的事情,就这么随着匆匆的时光如流水般远去了。直至今日,父亲都不知道当年的真相。
我和林晓珊早已失去了联系。只是,那年的桂林,依旧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里。我在北方的小城里找了份工作,生活过得波澜不惊。
年前归家,父亲咳得实在厉害,在我与母亲的催促下,他终于极不情愿地去医院做了检查。回来后,他阴沉着脸大叫,说我和母亲整天大惊小怪,不过是有点肺炎罢了。当夜,他一直埋怨,是我和母亲的多虑使他无故花了几百块钱。
乘火车回北方小镇的时候,父亲执意要来送我。我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对我如此凝视。他的眼神温柔得像阳春三月的和风,使我恋恋不舍。
刚到小镇,便接到了父亲的来信。他说,他很想去看看桂林的山水。我给他写了回信,并在信中对他承诺,今年一定会实现他的夙愿。
深夜,母亲打来电话,她的悲咽,让我读懂了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原来,给我写完信后,父亲便住进了医院。他走得非常安详,他一直将那个肺炎的谎话保守到生命尽头。
握着听筒,坐在冰凉的床沿上,我哭得像个孩子。没人能明白,那些在我心里一直潜藏的愧疚与悲哀。
我的谎言,是为了完满自己的青春,而父亲的谎言,却是为了能让我了无牵挂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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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原谅我不懂你的心》
我们已不习惯彼此的拥抱
你们坐在夏花烂漫的屋内,与诸亲旧朋一道追忆陈年旧事,并欢声朗朗地说,我曾经是多么不离不弃地眷随着你们,千般聪颖,善聆教诲,可而今,却只懂得四处流窜,拉帮惹事。
我站在窗外,择一地翠绿的枝与叶。簌簌落下的乱红,犹如在我心中正节节茁壮的忧伤一般,不可抑止。你们不明白,这个年纪的愁绪,就和雨后的杂草一般,思是无名无凭,却还是照样铺满苍茫的大地。
也许,很多年前,我真是如你们口中所说那般娇小可爱,让人心怜。可你们要知道,那是因为我根本不具备任何生存乃至独立思考的能力啊,我不依靠着你们,眷顾着你们,拥抱着你们,还能找谁?
你们的恨意随时光的推移非但丝毫未减,反而陆续增多。你们语重心长地跟我说,只有好好读书,考上清华北大,我才会有出息。否则,此生注定得碌碌无为、寄人篱下。
我唯唯诺诺地答应着,我习惯了逆来顺受。因为我知道,我的顶撞与叛逆,只会遭来你们的痛骂和心伤。最主要的是,即便心中溢满了日渐隆涨的不平和怨愤,还是照样更改不了你们&一语定江山&的封建格局。
于是,和千千万万的同龄人一样,我开始了前赴后继的寒窗生涯。我以为,只要我进入学堂,好好地跟随先生念书,你们的讽刺与咒骂就会少些。殊不知,那仅仅只是我的白日幻想。你们腾出越来越多的时间督促我、监视我,甚至换着方式地警告我那些学习成绩一路倒数的朋友们,尽量避免与我私自交往。
你们说,要成为什么样的人,首先就要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我不语,也不想反驳。可我不明白,是不是那些整天在电视上采访科学家们的记者,最后都成了科研工作者?都为国家的军事工业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我不能这么说。即便我正在这么想,我也不能这么说。你们灌输我的思想,是最为传统的封建奴化思想。长辈和老师说的,永远都是真理。即便不是真理,我们也无权反驳,惟有抬着头,挺着胸,昂首阔步,一路走到伸手不见五指。
我念小学的时候,你们说,幼时的学习都是为了日后的甘甜做铺垫,只要把基础打好了,日后的学习,便会一日千里。我信了你们,两耳不闻窗外事地苦读了整整六年,以为终可脱离苦海。
我念初中的时候,你们说,中考是人生里最为关键的第一道门槛,只要我跨过去了,那我的人生前途,便会如平原上的菜花一般,日日光明。我信了你们,焚膏继晷、昏天黑地学习了整整三年,以为终于赢来了夜后黎明。
我念高中的时候,你们说,高考是决定生命成败的最后时刻,是英
雄还是小卒,是仰面狂笑的胜者还是一世卑微的俘虏,皆在那一根狭窄的独木桥上见真章。我信了你们,手不释卷、废寝忘食又是整整三年,青春去了大半,以为终可在桥上俯视群雄、朝天长啸。
当我拖着疲倦的影子和单薄的童年,步入人潮汹涌的大学校园时,你们却说,大学里是一整个社会的缩影。所有的先前储备的能力和知识,都必须要在这四年中升华,才能得到苦尽甘来的回报。
你们的谎言已然失效,你们的训斥逐日苍白,你们的泪水孤独远航。那么多年过去啊,你们从来不曾为我想过,我的伙伴,我的青春,我的童年以及一个少年本该有的完整的初恋情怀,为何都无法在我心中翻寻到它们残留的倩影?
你们虽给予我生命,却无法补偿我人生里那段已经淡然消逝的青春。从今天起,我决定挣脱命运的束缚,挣脱一切外界的干扰,无怨无悔地去走我自己的人生路。
大学四年,我和你们发生了无数次大大小小的争吵。你们要我从理,我偏从了文;你们要我从商,我偏从了艺;你们要我逢假必回,我偏留在了外面漂泊。
你们妥协了、认输了,知道我已经看透了你们心中的缜密布局。可我不想就此罢休,我就想用一种轰轰烈烈的方式向你们证明,不从理,不读清华北大,不从商的人,一样可以走出无比精彩的人生。
当我在湖南举行第一场签售会的时候,你们千里迢迢地从云南赶来。记者说,要我们来一个相互拥抱的镜头。于是,我轻轻地展开宽阔的胸膛,逐一迎接你们。我未曾切身感受过,看似微胖的母亲,抱在怀里,原是这样形神憔悴。我也不知道,记忆中一向伟岸健硕的父亲,竟有着佝偻的后背,并矮我一大截。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忽然看到岁月的风沙早在不知不觉的时刻里,倏然袭击了你们。你们高昂着头,将我藏在秘密的角落,任凭时光压弯了脊梁。我再也抱不直你们已经弯曲的身体。只能任凭流水洗尽铅华,静静地让我们温习着丧失多年的彼此拥抱的习惯。
&&&&&&&&&&&&&&&&&&&&&&&&&&&&&&&&& 摘自
《原谅我不懂你的心》
因为一头牛
村里明文规定,考上重点大学便有补贴。于是每次回家,母亲都会三令五申地叮嘱我,一定要好好读书。我答应了千万遍,可到头来,还是只考了一个三流学院。
我不愿补习。因为家居农村,入校较晚的缘故,我上学的年龄已经比城区同学高出许多。每次开学填报资料,我的出生年月总会引起一阵阵惊呼。他们死活不相信,像我这么矮小的个头竟会年长他们好几岁。
横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回城复读,继续接受不可预测的命运和整整一年的白眼;第二,一路北上,以三流学院的高昂学费作为代价完成我多年渴慕的大学梦。那时我想,不管怎样,它到底算是一所大学。再者,座落于省会城市,恰好能让我在未来的四年中洗尽身上特有的泥土气息。
当然,我并没有对父亲说,我想读这所三流大学是为了能混进城市的队伍,大开眼界,贫困的家庭不容许我有这样的念头。我和父亲均保持沉默,对于这个似好非好的消息,我们彼此都有些不知所措。
父亲到底还是跟我提了补习两个字。也许,正如村长所说,补习不仅是一次崭新的机会,更能为家庭减轻负担。因为补习的费用和三流大学的开支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我跟父亲说了最为真实的想法。我告诉他,我不愿再去补习,不想再接受那些冷淡而又陌生的嘲笑。再者,我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是该早些步入大学见识社会了。父亲歪斜在门前的树下,叼着烟头,久久不语。
我对母亲说了一个荒唐的想法。母亲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什么,你让你爹把牛卖了?要是把牛卖了,咱家用什么来耕田犁地?&我自信满满地跟母亲说:&只要我去了大城市,马上就能找到一份兼职,到时候,我的生活费就不用你们操心了,你们俩自给自足,那还
不简单吗?&
母亲踌躇了很久,将这个想法告诉了父亲。当夜,我辗转难眠,心里,有两种极端的事物在残忍地纠葛:一方,是辛劳的父亲和牛,一方,是霓虹闪烁的大城市。
直到清晨我才昏昏睡去。午饭的时候,父亲从兜里掏出了一叠鲜红的钞票。我搁下碗跑到牛棚里查看,忽然泪眼涟涟。父亲安慰我说:&好好读书,那点田和地还能难倒我?&
我终于北上念书了,但事实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我不但没能找到兼职,还弄丢了父亲给的第一笔生活费。我不得不厚着脸皮给家里写信,要求他们继续供我念书。
年前归家,我忽然在吃饭时看到父亲肩膀上的勒痕。炉火照耀着他的脸,显得憔悴而又苍白。夜里,我再度失眠,脑海里始终浮现出父亲担着绳子,在黄土地上当牛做马的样子。
回校之后,我用课余的时间送起了外卖。我把外卖挣来的每一分钱,都存进了银行里。我想,无论如何,都得在下次回家时为父亲牵上一头结实的牛。
只有一头牛,才能减轻我心里的愧疚。
父亲的肩膀
第一次骑在父亲肩头,我便想,自己何时才能长得像他一般伟岸刚强?
于是,在艰涩而又漫长的成长之路上,父亲成了我人生的标尺。每隔一段时间,我就要嚷嚷着走到他跟前:&爸,别动,别动!你看,我很快就会和你一般高了!&
这样的岁月,终究如庭院中的春花一般,尽数落去。我不再与父亲比较,不再依赖他的肩膀,甚至,不再与他交谈。我们终于走成了中国式的父子关系,外表冷漠,内心热情。
对于我来说,他和母亲似乎就是两种不同的机构。他负责用戒尺和皮条惩戒我的一切冒失与错误,而母亲,则负责用热泪和怜爱庇护他所施予的所有罪罚。记得很多年前的夏末,我徘徊在楼顶上看晒陈年的谷子。隔壁院中的桃树,像一双张开的大手,越过高高的围墙,倾斜在午后的楼顶上。饱满的果子坠在茂盛的绿叶间,像暗夜里刺眼的彩灯,让人目不暇接。
躲在茂盛的枝叶背后,内心出现了极大的挣扎。父亲平日的教诲与刻躁动的情绪形成了两股巨大的波涛,使我茫然且不安。我不愿撇开心中的善念,却又不甘就此离去。那满树丰硕的蜜桃,像定格的底片,在翻滚的脑海中浮动。
我到底还是将柔弱的双手伸进了随风摇动的绿叶间。父亲在楼下的窗内目睹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当日,我不但遭受了平生第一次最为严厉的毒打,还被父亲勒令兜着偷来的蜜桃上邻居家里道歉。
母亲从地里赶回时,父亲正扬着细长的皮鞭,预备将我&就地正法&。母亲夺过黝黑的皮鞭,哭闹着将我抱在怀里。由此,我躲过了极为严酷的下半场&劫难&。
我记得父亲说过的话。他瞪大了眼睛指着母亲:&慈母多败儿!&印象中,这件事情便是我与父亲情感的转折点。我在潜意识里忽然发现,这个留着八字胡的和蔼男人,原来有着如此可怕一面。
没过多久,我便因高烧不退躺在了床上。母亲整日守在床前,嘘寒问暖。我当时虽然不曾对母亲提起,但心中却无比坚定地认为,这次重病的根源,八成就是没有吃到蜜桃还挨了打。
父亲背着我往城里赶的时候,我已被病痛折磨得神志恍惚。母亲说我一路伏在父亲的肩上都在念叨着桃子,桃子。
从睡梦中醒来时,只见周围一片惨白。我心里依旧想念着那些饱满的蜜桃。父亲低声询问前来给我打针的护士:&他能吃蜜桃吗?&护士说:&冷的不能吃。如果实在想吃的话,得用冰糖炖热了才行。&
几个小时后,父亲从窗外的路上赶来。他宽阔的肩膀上压着一只棕色网格的麻袋,袋中全是硕大的桃子。母亲到附近的饭店借了火,为我端来温热的冰糖炖蜜桃&&
时至今日,我仍然记得当日父亲的肩膀,他让后来的我始终不敢逾越道德的雷池,去重犯童年的错误。对于叛逆的儿子来说,父亲的肩膀既是铁面的责罚,亦是牢固的爱与宽容。
摘自《原谅我不懂你的心》
请相信,你真是我的孩子
钱小明叫出第一声爸爸的时候,钱大明热泪盈眶地抱着他,在乱草葱绿的青石路上跑了整整一下午。钱小明骑在他的脖子上,迎着清凉的夏风,咯咯颤笑,晶莹粘稠的口水从下上缓缓流出,濡湿了钱大明的头发。
钱大明说:&浑小子,现在老子让你拉屎撒尿,长大了,你可得让我享两天清福,知道吗?&钱大明一面故作高调地说,一面摇头晃脑地吓唬钱小明,钱小明兴许是害怕了,笑着笑着竟无端端地哽咽起来,一声又一声地叫着:&爸爸!爸爸!&
对于孤家寡人的钱大明来说,这两个极为平凡的字,似乎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每次钱小明犯了错,不管是踢球砸坏了玻璃,还是期末考了倒数,只要他温柔地叫上几句爸爸,原本满脸阴云、暴雨将至的钱大明就会瞬时阳光明媚、三月春风。
钱小明第一次和别人打架的时候,钱大明正在对面街道上给他买早点。钱小明一面胡抡着拳头,一面忍着眼中痛楚的泪水。他誓死不叫钱大明,虽然那人比他高了足足一个脑袋,虽然那人已经把他压倒在地。他不认输,也不叫喊,就这么奋力蠕动着身子,活像条不见棺材不停板的响尾蛇。
钱大明兴高采烈地提着早点过来时,那帮人早已一哄而散。钱大明
跟个疯子一样的说:&你个蠢货!别人揍你你不会叫我吗?我就在对面你没有看到吗?我是你爸爸你知道吗?&&&
钱小明固执的泪水,终于顷刻决堤。他伏在钱大明宽阔的胸膛里,嗅着他皮衣那股特有的人造革气味,呜呜地嚎啕起来。钱大明的巴掌,始终没有落在钱小明的屁股上。他提着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一块块撕小了往钱小明嘴里塞。钱小明哭得不能自已,囫囵吞了下去,呛得涕泪横流。
钱大明抱着他说:&慢点儿,慢点儿,谁和你抢啊,我的那份可在兜里呢,比你这份大多了。&钱小明笑了,嚷嚷着要看,钱大明不让,一本正经地说:&我得等到上班的时候才吃,馋死你那些坏叔叔。&
钱小明不顾嘴角的伤口,咯咯地笑着说:&爸爸,那你可得吃慢点儿,多馋他们一会儿。哦,还有,你可不能分他们噢,要不你就不够吃了。&
终于,钱小明十岁那年,钱大明因急性肠胃炎入院而将秘密告破。原来,这些年他为了能把钱小明拉扯大,自己几乎是节衣缩食,从来没有吃过一顿早餐。
钱小明第一次把油条塞进钱大明嘴里的时候,钱大明哭得像个孩子。钱小明以为是油条过烫,赶紧学钱大明平日里的模样,放到嘴边吹两下,继而又塞给他。岂料,钱大明的眼泪更加肆意张扬了。钱小明捏着油条笑他,都快奔四的老男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晒鼻涕。
年深冬,钱大明说了人生里最为荒唐的谎话。那时,钱小明刚从乡下的阿姨家回来,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劈头盖脸地问出一句:&爸爸,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钱大明瞪大了眼睛,吧嗒吧
嗒地吸了几口烟,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碎念:&傻瓜,请相信,你真我
&那为什么乡下的阿姨非说我是捡来的呢?&
钱大明笑了:&傻瓜,哪个孩子不是从自己母亲肚子里捡来的?&
钱小明再不过问。可在钱大明心里,却弥留下了一个难以缝合的伤疤。他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钱小明的下一个问题:我的妈妈在哪里?
他总不能告诉钱小明:小明啊小明,你有妈妈,但是你妈妈在生下你之后,就跟别人跑了。这样,钱小明的一生都有阴影。要知道,这些年,钱大明为了能让他有良好的学习环境,起早贪黑不说,还婉言谢绝了街道办事处给钱小明开出的困难补助。
他不想让钱小明活在贫困生的自卑中。虽然,这不是一个孩子能决定的问题,但他知道,贫困这两个字,的的确确会对一个孩子产生莫大的影响。
看到贫困补助这四个字,他眼前经常浮出这样一幅画面:当所有孩子都交全额学费,或参加夏令营的时候,钱小明独自一人拿着贫困证明和零碎的散钱畏缩地跟在队伍后面,怯生生地耷拉着脑袋,丝毫不敢碰撞周围那些不可逃避的异样神色。这幅画面,曾深深地伤害过有着贫困生经历的钱大明。因此,他便不愿再让这样的尴尬与无助发生在自己的
儿子身上。
年春,钱小明高中毕业,不幸落榜。他故作欣喜地跟钱大明说:&寒窗十余载,我终于得道成仙,脱离苦海啦!&其实,他还是喜欢念书的,只是真没这种天分。再者,他也实在不愿看到钱大明为了自己,起早贪黑、狼狈不堪地骑着破单车去工棚里卖命。
钱大明不由分说地四处举债,令他补习。钱小明不听,好说歹说就是不进校门。最后,双方达成协议,各抛三次硬币,正面为去,反面为不去,最后对减。如果正面的次数占多,那么,钱小明就必须乖乖地回学校念书。如果反面居多,那么,钱小明可以从此获得自由。
钱大明连抛了两次正面,弄得钱小明紧张到一脸冷汗。钱大明把硬币递给他,嘿嘿地在一旁坏笑。但钱大明似乎也不曾料到,他的儿子,竟毫不含糊地抛出了三个反面。
钱小明从此获得自由。
当他第五次趁钱大明不在,翻箱倒柜地找值钱的东西时,忽然翻到了一本陈旧的日记。
这本日记让钱小明在先前的感动后,又痛彻心扉。与其说是一本日记,不如说是一本冗长的忏悔书。
钱小明终于知道,原来自己真不是钱大明的亲生儿子。很多年前,一个被人抛弃的女子遇到了钱大明。他们相识、相爱、相知。但令人不解的是,在几个月后,钱大明竟意外地发现这个在自己印象中坚贞纯洁的女人,已经有了身孕。
他做了很长的思想挣扎,最后决定容纳她。但现实并不是这么容易忘却,钱大明开始心有余悸,他觉得这个女子靠近他,完全是另有他图。于是,故意试探,终不确定。两人也因此时时爆发&大战&。
产下孩子的一月后,钱大明对她大打出手,原因是在她的枕头下面发现了北上的火车票。那女人真走了,惟留下尚未取名的孩子和一无所有的钱大明。
钱小明在桌前落了一地的热泪。他知道,钱大明爱他,毫无保留地将全部倾注给他。但这些,都无法补偿钱小明心中的空茫和缺失。他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次无边的浩劫。
钱小明认定,是钱大明骗了自己那么多年,也是钱大明让他失去了母亲。
钱大明是欢蹦着回到家里的。他手里提着几斤刚从市集买来的猪肉,憧憬着要好好地做一盘鱼香肉丝,却在进门的一霎那,看到了那本被翻开的旧日记。钱大明傻了,无言以对,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块被切割过的猪肉,等待下一步审判。
钱大明面无表情地坐在地板上,嘴里喃喃着:&请相信,你真是我的孩子,请相信,你真是我的孩子&&&
他们&分居&了。钱小明固执地将所有行李都搬到隔壁的破屋里,并极其严肃地跟钱大明说,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踏入他的卧室。
钱大明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他开始很努力地做许多菜,每做一道,就去阳台上叫唤:&小明啊,我这里做了鱼香肉丝,青椒炒肉,你过来端一份吧。&他喊得很卖力,也很真诚,但却无法打动心怀恨意的钱小明。
偶尔,他喊累了,喊得头昏脑胀了,钱小明才在那边冷若冰霜地答上一句:&吃过了。&他很高兴,欢喜之极。他觉得,这声音和当年叫出他第一声爸爸时一样亲切。
钱大明喜欢上了炒菜。甚至,他喜欢将一个菜分成两个菜来炒。他想,这样他便可以理直气壮地再叫一遍钱小明,再听他多说一句话。那是他一天里最开心的时刻,尽管从始至终钱小明都没有过来端过一个菜。
钱小明实在不明白,为何当初钱大明不好好珍惜自己的母亲,不然,他便可以有一个完整的家,也不用过这么多年的单亲生活。但他似乎不知道,在成年人的爱情世界里,很多时候,往往他们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那样的结局。
这样的冷战持续了整整三年。钱大明一个人看病,吃药,打针,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咳嗽。他时常一个人默默流泪,他真恨当年没有好好地珍惜那份情感,以至于落得今天的下场。
钱小明第一次应声说要过来吃饭的那天中午,钱大明手忙脚乱地把半锅滚油都掀到了大腿上。钱小明在隔壁听到噼里啪啦的脆响和一阵阵哀嚎后,十万火急地赶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帮他脱裤子、倒酒、叫医生。
那天中午,钱大明从门缝里看到了一位长发飘逸的姑娘。他一面龇牙咧嘴地坏笑,一面重复着问钱小明:&小子,找女朋友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钱小明说:&本来今天中午想让她来尝尝你手艺的,现在好了,你直接给咱们弄了个油炸人腿。爸,我看你是存心吓人吧。&钱大明知道这是个笑话,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憋了半天,才惭愧万分地说出一句:&没事儿,改天我给你们做更好吃的!&
当夜,钱大明家里莫名其妙地着了火。钱小明以为,钱大明早已察觉,并逃之夭夭,但搜寻了片刻仍不见其踪影后才想起来,钱大明根本不能走路。于是,他将身体全部淋湿,提着满桶冷水,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漫天火光之中。
钱大明奄奄一息地躺在地板上。钱小明将整桶冷水全泼在钱大明身上,背起他,跌跌撞撞地在烟雾间摸索。
钱小明冲出重围的那一刻,才看到了钱大明怀里紧抱住的一团厚实毛巾。钱小明将它取出来,好奇地缓缓打开,旋即泪流满面。毛巾里,赫然写着他多年前购买人寿保险的日期和受益人的名字。
钱小明似乎能想到,他临危挣扎着在火光中翻寻纸笔的景状。钱小明将纸条再度叠好,缓缓塞入濡湿的毛巾。而后,对着尚未清醒的钱大明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爸爸。我相信,我一直都是你的孩子。&
成长的第一课
那时,他是全校出了名的问题学生。他爸爸是学校附近的澡堂老板。说是老板,其实不过是个事事都得兼顾的搓澡工。
澡堂虽说在学校对面的巷子里,但由于占地面积较大,澡堂又是按男女各一楼来布置的,所以,每年的租金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澡堂属于营业机构,因此,所有的电费水费都是按工业单位的标准来收取。为了节省开支,他爸爸去钢铁厂订做了一套大型锅炉,把原来用电发热的设备卖了出去,全部改用煤火烧水。
煤火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尤其现在资源紧缺,煤价逐日上涨,因此,刨去每月的必要开支,所剩利润也就寥寥无几。
幸好他爸有一套搓澡的好手艺,闲暇时,又苦口婆心地教他妈妈,也是出于这样的缘故,女澡堂才不必另请工人。这一块体力活的收入,也就勉强改善了生活状况。
周末的时候,我经常拎着块毛巾去他爸爸的澡堂里洗澡。一是便宜,二是离家较近。不过,很少有机会碰到他。
平日里,大家几乎都没什么时间,学校也不放假。所以,什么逛街、买衣、洗澡、上网的事情,全都只能排在周日下午。
下午两点一过,澡堂绝对站满了乌压压的人。龙头不够用,没办法,只好和几个相熟的朋友挤在一起凑合凑合。
这是他爸妈最忙的一天。由于洗澡的人多,早上四点就要起床准 备。开炉、生火、铲煤、冲澡堂。有的时候,还没忙完,学生的大潮就来了,一个跟一个,一帮接一帮。饭都来不及吃,又得接着忙活。学校里不乏家庭富裕的公子哥。这些人有钱,又喜欢享受和摆
阔,因此,一去就是狐朋狗友一大帮,人人都抢着要搓背,人人都抢着要按摩。
我对他爸爸的头发印象特别深刻。因为淋浴这一排的水龙头恰巧对着那两张专门给富家公子躺着享受搓背的皮床。
他爸爸的头发经常都是湿的。那些大滴大滴从发根流向发梢的晶莹液体,绝对不是澡堂里的水蒸气。
以前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周末洗澡的时候碰不到他,后来才听说,他从来不在家里洗澡。学校里的问题学生,从来都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他们彼此之间称兄道弟,要好得如同一家人。这群人里,有不少是出手阔绰的富家子弟。他几乎每周都能跟着沾上光,去市区的酒店里泡泡桑拿。
如果不是看到澡堂门口的花圈,谁也不会相信,那年冬天,他爸爸去世了。据说是拉煤的卡车在下煤的时候没刹稳,结果,他爸爸不仅被卡车向后的冲力撞得飞躺在煤堆上,还被整车黑煤活活地淹在了大冬天的寒风里。
当司机和他妈妈把煤刨开的时候,他爸爸已经断气了。身上穿着的,仍然是那套蓝色的帆布工作服,手上还戴着铲煤要用的防滑手套。
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全压在了她妈妈身上。一个毫无依助的妇道人家,要把这么大的一个学生澡堂操持好,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说别的,光每月的那十几吨的煤,都够她不眠不休地铲上几天。
一夜之间,他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不再吵闹,不再任性,不再和任课老师拌嘴,也不再和那帮狐朋狗友称兄道弟。平日,他安静得像个得了抑郁症的孩子。周末,他穿起他爸爸的工作服,带上手 套,把需要搓背的客人伺候得笑声连连。
后来,他考上了一所普通的本科院校。临行前,他妈妈前去送他。这位连爸爸去世都没有掉泪的少年,竟在离别的车站哭成个泪人。
进入大学之后,他不但主动申请了助学贷款,还利用课余时间勤工俭学,往家里邮些生活费。
每次去他家里洗澡,他妈妈都要拉着我吃饭,让我帮忙写回信。
他大二那年,我正好高中毕业。由于分数不是特别理想,所以,我给他打了电话,征求下他的意见,看到底报什么学校比较好。
那次他跟我说了很多话,但大部分都是在请求我帮忙照顾他妈妈。谈话结束之前,我问了他一个问题,我说:&你觉得成长的第一课应该是什么?勇敢、坚强、还是懂事?&
他给我的回答,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他说:&成长的第一课,不是学会停止悲伤的泪水,而是懂得如何用责任与力量保护自己最亲的人。&
车上的母亲
年,我在云南省宣威市第六中学念高一,那时,父亲病逝刚满周年。母亲为了供我和年幼的弟弟读书,在家门对面的巷子里辟出了一间小屋,用以养猪。
十几头日渐肥壮的白猪,在我的记忆中,如同一面面不停轮转的磨盘,将我悲苦的母亲团团围在中央。她只能无奈地站在那儿,任凭它们一口一口地吞噬残剩的气力。
母亲买了辆蓝色的三轮车,租了几亩荒地。由于废弃得太久,土质显
得坚硬而又贫瘠。为了省去化肥和牛耕的费用,母亲每天五点起床,从城南到城北,将一车又一车的猪粪倒进地里,松土、混合、播下种子。
我很少有机会去地里。母亲不让我去,怕耽搁学业,而我本身也从未主动要求过。十六七的年纪啊,谁不曾爱慕虚荣过?就像母亲不管如何劝说,我都不肯以单亲家庭这个理由向学校申请补助和减免学费一样。
姨父的亲戚在城东火车站开了一家汽车修理厂,因为稍具规模,客源较广的缘故,每天都会有满满两桶泔水。
出于对孤儿寡母的怜悯,他们决定免费让母亲把这些泔水拉去喂猪。母亲乐坏了,每天中午刚从地里回来,便迫不及待地去修理厂拉泔水。两桶油腻酸臭的泔水,在宽阔的马路上,沿途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学校座落在去修理厂必经的路上。那时,我正好放学。为了躲开母亲和那两桶使我难堪的泔水,我特意走另一条小道回家。母亲很少走这条小道,因为这条小道有一个极斜极陡的坡。
我和母亲到底在这条狭窄的路上碰面了。她穿着沾满猪粪的黑色高筒水鞋,蹬着漆色败落的三轮车,拉着两桶令众人捂鼻狂奔的泔水急速前行。
显然,她正为蹬上前面那条使人望而生畏的大坡而做最后的冲刺。她没有看到我。我隐藏在一群蓝色校服的深处,模仿众人,捂住口鼻。黑色的轮子在风中旋转得越来越慢。终于,在大坡的中途停了下来。母亲立起臃肿的身子,艰难地踩住踏板,试图阻止车轮向后倒退。
她回过头来,焦急地朝人群中搜索,看是否有熟人经过,上前出一把力。她认出了人群中的我。此刻,我和她虽近在咫尺,却深觉远隔天涯。
我低头拒绝了她用眼神发出的求助。她一个踉跄从踏板上跳了下来,狠狠地抓住车厢上的扶手,拼命往上拽。
此刻,她浮肿的背,弯曲得如同三月清风中的镰刀。她走得极慢极难,一步一落,像是要把冰凉的大地踩开。晶莹的汗珠顺着凌乱的头发顺次滴落,她的上身渐然与坡面平行&&
就在我犹豫是否上前的瞬间,两个衣衫白净的少年,呼哧呼哧上前拖出了笨重的车厢。
那天,母亲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屋里沉静得如同暗黑的地窖。
几年后,我大学毕业,母亲终于因为腰肌劳损和骨质增生躺在了病床上。对当年的事,她照旧绝口不提,但我却无法忘记那条斜陡的坡和在三轮车上摇摇挣扎的母亲。它们像一柄雪亮的尖刀,深藏在母亲酸楚的眼泪中,使我这么多年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风雪中的父亲
离学校不远的集市上,有一个名叫&商业城&的地方。里面物品杂聚、琳琅满目,价格也挺便宜。同校的所有寄宿生都会去那儿购置衣裤和卫生用品,惟独我,从来不曾去过。我宁可成天穿着旧衣裤,多出几毛钱去宿舍楼下的小黑屋买劣质肥皂,也不愿与他们同行,进入物美价廉的&商业城&。
同寝的男生都说我稳重朴素,从来不注重打扮。但实质我心里明白,我生怕在那个人流匆匆的市场里撞见父亲,并由此将一个个美丽的谎言打破。
父亲是&商业城&的搬运工。倘若是在盛夏活计清淡的时候,他经常会和一帮赤裸着胳膊的汉子坐在板车上打扑克。骄阳似网,重重包围着那些黯淡黝黑的皮肤。不过,与隆冬相比,炎热的盛夏似乎显得舒坦许多。
很多个刮着寒风白雪的周末,我都能透过三轮摩托的布帘,看到那群熟悉而又陌生的汉子。我知道,父亲一定蜷缩在这群人里面。他的神情总是那么茫然,面色凝重。兴许,他也莫名地担心,会在这个极不适宜的环境里与我碰面。
偶然,白茫茫的视线中会掠过一个狼狈的汉子。他的脑袋耷拉,前胸几乎与地平行。凉如刀锋的雪花呼啦呼啦地裹着寒风席卷过他的面庞。为了拖动板车上那堆比人还高的家具,他不得不努力将冻僵的腿,一次又一次地踩进落寞的雪堆里。
没人帮他推车。他孤独的背影和白雪皑皑的街道混成了一副凄凉的画面。每次见到这样的景状,我总会想起我的父亲。他和这些不知名的汉子一样,常年蹲在&商业城&的街道上,等待顾客光临。
父亲从未向我抱怨过生活,即使在每周一次的&例会&中也不曾有过。他仅是默默地,神情肃穆地将下周的生活费递给我。他很少说话,甚至不会问上一句略表关爱的言词。而我,似乎也全面传承了他的性格,死死咬住心里的一切企盼,直到他消失在小路深处,也不会开口多喊他一声爸爸。
那时,我多希望他能叮嘱我一句,哪怕是带有斥责的话,也定然会让我欣喜。但他没有,他始终不发一言。有几次,我是鼓足了勇气要留他在食堂一块吃饭的,但那些想好的话,总是被他冷若冰霜的脸硬生生挡了回来。
他每次前来看我,都会刻意换上另外一身行装。我知道,他似乎也害怕自己的出现会给我带来负面影响。因此,他总是极力做好一切,不让任何人看出我的父亲是一名板车夫。甚至有许多次,他为了赶来看我,头发都不曾擦干。而我,也都隐约闻到了他身上特有的那股热汗混着肥皂的气味儿。
最后一次见父亲拉车,是在我新婚的当月。在&商业城&购买了新家具后,父亲死活不让我们雇其他人拉走。他说他本身就是干这个活计出身的,何必费钱找其他人。我和母亲拗不过他,只好踩着漫天风雪上了三轮摩托车。
摩托车开得很慢很慢,但父亲依旧跟得气喘吁吁。他不说话,耷拉着脑袋,和很多年前我透过布帘看到的景象一样。我想起他当初给我送钱的模样,以及那些特有的爱和倔强。
那是我第一次帮他推车。跟在他身后的我,第一次因为心疼而泪眼潸潸。
摘自《原谅我不懂你的心》
你的自尊伤了谁
高考过后,父亲为了挪凑学费,不得不将我从山里带出,日日奔赶市集。
虽然,我是农村的孩子,但自小便在学堂里念书,不曾吃过什么苦头。尤其是后来进城上了中学,离家十几里,更是淡忘了山里的种种岁月。六年的城市生活,我虽然一直在努力保持着贫困孩子的朴质,但无形中,也受到了许多习气的沾染。
譬如,我越来越清楚地知道,书本里所说的自尊是什么。当父亲第一次穿着土气的绿衣裳,叼着旱烟来班里帮我交学费,并惹得众人哄笑连连时,我便有些明白,原来父亲是不能出现在如此场合的。一字不识的他不但会令我窘迫、难堪,更会让我在同学中留下多年清晰的笑柄。
实质就是这样。父亲唤我的乳名,硬是被班里的坏同学叫了整整六年。我的声音变得浑厚结实,下巴也渐渐刺出了胡茬,可这些改变,仍旧不能让众人忘却那个带有乡野稚气的乳名。我再没让父亲进过班里。我宁愿匆匆地吃完饭,顶着烈阳或是雪花去车站等他,也不愿让他再到班里来。
如今,我的中学生涯终于宣告结束。可对于一个拮据的家庭来说,那笔学费几乎等同于一串天文数字。父亲只得搭上我,将家里的豆子和玉米,赶着清晨去城里的市集贱卖。我真渴望大学的生活,因此不得不跟着父亲,没日没夜地往城里转。
一路上,我和父亲的衣着,形成了两个时代的明显对比。我生怕在城里的集市上与昔日的同班同学遇上,于是,忐忑地跟父亲商量,建议把摊位分成两个,并且生搬硬套地用数学方面的知识向他解释,同等时间下,这样可以卖出更多的货物。父亲显然不懂我的意思,却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
熙攘的市集上,我和父亲远远地隔开了。我似乎都有些害怕,他会无缘无故地起身,过来亲切地与我说话,询问我生意怎样。因为之前,旁边的几位同龄小贩们便笑话过他,并用两支香烟作为赌注,看他是不是城外来的乡巴佬。
他们逐一走过去问了父亲,最后断定,父亲的确是个一无所知的乡巴佬。因为他连最近的路叫什么都不知道。我感到一阵心虚和怯懦,似乎,我是该站起来为父亲反驳的,毕竟,那是我的至爱之人啊!可是,年少的我,最终所选择的,却是用无边的沉默,来保住自己那些靠光鲜亮丽的衣服所隐藏起来的自尊。
父亲兴许不知道哄笑的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依稀能够看出,在我脸上所深刻出来的窘迫与仓皇。尤其是午饭的时候,他捏着几个包子正要向我走来时,常常会因为我这样的眼神,无故停下脚步。
整整两月的时间,我曾先后遇到过数名同班同学,但我一直不曾向他们介绍,那在不远处叼着旱烟蜷缩在泥地上的男人,便是我的父亲。
很多年后,想起那段青涩的时光,胸膛里还是止不住微微阵痛。我们年少时的自尊啊,在看似波澜不惊的成长中,是否早已如海底礁石般,残忍地触伤到了那些至亲之人?
大海为何如此美丽
当我第一天摇着轮椅步入学堂之时,面对旁人诧异的眼光,我就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做最好的那一个。
怀有这样的信念,我每日晨起暮归、手不释卷。六年的小学生涯,我不仅凭着优秀的成绩做了六年的班长,还评了六年的三好学生。
中学,第一堂课就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学习的进度和方法与小学时的截然不同。评选班长当天,老师特意看了每个人的入学档案。于是,在一片惊叹的哗然中,我毫无疑问地成了班上的第一任班长。
除了学习之外,我还得花一些课外的时间帮同学们整理笔记、学习资料,调解他们之间的矛盾,管理课堂纪律。虽然,这些活儿和小学时并无不同,可它的耗时量却大大出乎我的预料。逐渐地,我的学习成绩开始走下坡路。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挤出时间来补我的课程,还是不见成效。
又一年的班长选举时,我信心满满地在选票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因为,我相信我可以继续承担这份光荣的工作,并且可以把它做得更好。另外,我舍不得这一年的付出就这么付诸流水。那些个夏夜,那些
个寒晨,我都在轮椅上小心翼翼地帮他们整理着试卷,材料。期间付出了多少汗水,或许只有我自己才知道。
我满怀喜悦地等待着同学们的选举结果,趁那短短几分钟时间里,我迅速组织了当选感言。那一幕期待的场景,在我脑海里反复了千万遍。我坚信,同学们一定会全票推选我的,因为,这一年里,他们都看到了自己的成绩。
选票结果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三票之差落选了。那一刻,委屈的泪水如江河一般在我面颊上奔涌开来。那么多个日夜的付出,为何就得不到半点回报?
父亲见我沉闷了几日后,终于决定,在一个周末的清早推着我去海滩。虽然家离大海不远,却是我生平第一次来到海边。当湛蓝的天际与那一片无垠的海水展现在我面前时,我忽然感受到了宽广的魅力。
父亲抚着我的双肩轻问:&你觉得大海美吗?&
&美!&面对无数的飞鸟,除了这个字,我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你知道大海为何那么美吗?&父亲指着最远的地方问我。
我思索了半天,胸中有千百个理由,却还是无法抉择出最合适的一个来回答,大海为何会那么美。
父亲推着我,继续朝着海平面缓缓走去,直到冰凉的海水没过我的膝盖,他才停住。按照他的意思,我弯腰掬起了一捧海水,大口喝下。顿时,那苦涩的怪味将我胸中的无限憧憬全然冲毁。我不明白,如此美丽之物,为何会是这种味道?
父亲看着我笑道:&大海之所以美丽异常,全然是因为它容纳了千百条河流的汇入,还有,那无处不在的苦难。人生之美,不也在于路途中的那些坎坷吗?&&&
看着身旁已现苍老的父亲,我忽然明白了许多的人生哲理,也读懂了,在他心中,对我的那一份深广如海的爱。
《原谅我不懂你的心》
那些因为爱你才有的悲伤
我和她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
她从未像其他母亲一样慈善且宽厚地待过我,而我,亦不曾在任何时候为她献过一束芬芳馥郁的康乃馨。
高三那年,我恋爱了。每周两小时的上网时间已经无法满足我对骆小雪的思念。我开始在明月朗朗的凌晨给骆小雪写信,靠着窗,望着星空,一笔一划地书写着
18岁的懵懂情怀。
因少时丧父的缘故,这些年,我和母亲一直相依为命。但我从不把心里的悲喜和秘密告诉她,她也从来没有问过我,在青春忧伤的年纪是否有过彷徨和莫名的沮丧。
和骆小雪认识之后的第一个冬天,终于收到了她的回信。掐指算来,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我已经给她邮去了四十多封苦涩的密语。
我永远记得骆小雪站在松花江上的场景。漫天的大雪像鹅毛一般在天际中滚滚飞扬,一个蓄着乌黑长发的女孩儿穿着红色的羽绒服,带着红色的帽子,系着红色的围巾,如同一团跳跃的火焰在漫天的皑皑之中燃烧。
站在南方的窗台上,日光暖暖地照在我的肩头。我伏在栏杆上,微弱的呼吸就像骆小雪身后的松花江一般被冻结了。
为了能把这段青涩的恋情延续,高考结束之后,我毫不犹豫地填下了三所东北城市大学的代码,将那些曾经对母亲说过的,绝对不会离她五百里的承诺抛诸脑后。
临行那天,母亲赶来送我,
57个小时的辗转,几千里路的奔驰,让她始终放心不下。那是她第一次跟我说那么多话。她说,幼时就听父辈们讲过,黑龙江在祖国的最北端,一到冬天就会冷得让人难以忍受,叫我去那边之后,无论如何也得买几件厚实的棉衣。
站在南国的小站上,我忽然内心一片汪洋。我这一走,她又要再次陷入一个人的孤独。但我始终没有说出心中的关切,而她,亦没有坦白她的不安和不舍。
我俩就这么僵持在寒风呼啸的站台上,等待火车鸣笛。我努力擦着雾气腾腾的车窗,可还是看不清她故作从容的背影。
由于火车晚点,原本
57个小时的行程又多拉长了几个钟头。我躺在动荡的卧铺上,胃里翻江倒海。她明知我会晕车,却一个电话也不打来。
我以为,我会在阳光明媚的松花江上见到骆小雪,却不料,她竟做了一个与我相反的抉择。恋情和人生,我选择了前者,而她,却义无反顾地奔向了后者。
一千多公里的距离,终于使这段几经波折的萌动情怀在流动的岁月里无疾而终。我给骆小雪写了很多信,却不知该邮到哪里。
失恋之后,我忽然讨厌这个夏热冬冷的无情城市。校园里到处都是十指紧扣的情侣和粗壮的法国梧桐,它们像无孔不入的细菌,啃噬着我的伤口。
冬天的时候,我跟团去了松花江。在南国长大的我,第一次见到结冰的河。我沿着河岸一路狂奔,而后气喘吁吁地脱掉笨重的外套,站在骆小雪曾经留影的地方照了一张快相。
我原本想把这张照片送给骆小雪,却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瞻前顾后,最终还是把这张飘着漫天雪花的照片邮给了远在南国小镇的母亲。她一直没有给我电话。我以为,那封穿越千山的平信早已丢失,却在半月后收到了一包颜色各异的棉服。
大学第二年,我竞选学生会主席失败。正当我沮丧且无助时,她竟以下岗无业为由,扣发每月对我定时支付的生活费,逼迫我在校勤工俭学。
无奈之下,我只好辞去一切琐碎职务,一面帮私企写广告软文,一面在校外的超市当搬运工。不管如何心力交瘁,她都从不会问我生活是否困难。因为她的冷漠和决绝,母子关系日渐恶化。大学毕业那年,我依然选择留在外省打拼。
年前回家,叔父主动给我打了电话。他说:&小海,看到你现在的成绩,我真高兴。你妈当初还一直害怕,自己的良苦用心会使你走上另外一条错误的路。&
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再次回想这一路走来的模样,才恍然明白她内心的恐惧和渴盼。一千四百多个日子,她必须时刻忍住母性本有的挂念,狠心将我抛在未知的世界,而后不闻不问,夜夜忐忑。
因为爱我,她才有这些无处可躲的悲伤。
青春的匿名信
上高中的第一天,父亲为我推来了一辆粉红色的自行车。我束着高高的马尾,眯着眼睛,在城市的马路上骑到耳旁风声滚滚。
我那时多么庆幸,终于可以摆脱笨重的凤凰牌自行车后座了。初中,父亲接了我整整三年。因为他的严厉管制,按时接送,我一直不曾收到过陌生男孩的信件。兴许,我该为这的结局欢欣,可实质,尽管我成绩名列前茅,心中依然有种不可道明的失落。
父亲根本不明白,对于一个花季少女来说,一份懵懂的恋情有多么宝贵。那不仅仅意味着青春的完满、成长的曲折,更携卷着一种暗在的力量。它似乎就是在向旁人炫耀,原来我是那么优秀,那么招人喜爱。
周围的女生陆续接到了莫名其妙的彩色信件。惟独我,被慢慢地推至冰冷的深谷里。我当时听到有许多男生窃窃私语:&和她做朋友?算了吧!你不知道他爸爸可凶了,还每天都接送她呢!&
我并不渴望有一段晦涩的恋情。我只要那么一封匿名的信件,一封写着我名字的,散发着茉莉芳香的信件。即便这封信里抄写的是一段古文,一首课本上的诗,一句玩笑话都好。可惜,整整一年过去,我始终没能收到这样的一封信。
周围烂漫的欢笑,让我深陷自卑。我越发觉得,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女孩子。我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父亲。如果他不来接我,不用阴沉的脸来守望我,那么,我就不会一如既往地被异性同学忽视着。
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和父亲闹,将心理不得已的委屈,不能诉说的困惑,全然发泄到他的身上。于是,他常常停下车来立在路旁,无辜地看着我,默默地注视我的热泪。我心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彷徨。偶尔,我觉得父亲抹煞了我的青春;偶尔,我又觉得自己在深深地刺伤最亲的人。
我生平第一次成为了中等生。老师不停找我谈话,询问究竟,我始终没能说出什么。对于父亲,我也只字不提。他似乎懂得什么,从始至终都不曾责怪过我。仅是默默地,如同从前一般按时将我送到学校。
初二的夏天,我接到了一封贴着彩色邮票的信件。当这封信从收发室传到我课桌上时,周围女生立刻发起了一阵阵惊呼:&看呀,看呀,有男生给她写信了!&
那是一张多么漂亮的信纸啊。柔绿的页面上,画着一株粉嫩的樱花树。三月的风,如雨似雾。那株清瘦的樱花树,就这么裹着一阵狂风,簌簌地落进了我的心里。我默默地品味着那首极为简短的诗,眼角泛起泪花。
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温柔。我将这封不知来意的信件,悄悄夹进了日记的内里,并在背面郑重其事地写下了当时的日期。
我在日记里为这个陌生的男孩写下了一封特别的信件。那是一个少女对于重获自信的坦然和感激。我想,如果有那么一天他留下了地址和名字,那么,我便可以将这封信转寄给他。
之后,我陆续收到了类似于这样的信件。不同的是,随着学业的增加,他在信里所说的话越来越多。他不但就我目前的形式作出了分析,还对未来提出了许多构想。他的睿智,思辨,以及同龄人少有的理智,深深吸引了我。
我在这一封封陌生而又熟悉的信件里慢慢成长。很多时候,我真想 问问,他到底是谁,身居何处?为何要这么无微不至地关怀着我?最令我不解的是,他对我的现状几乎了如指掌。也许,正如他所说,他一直在默默注视着我。
如今,中考已过。那些信件的主人,忽然和我断了联系。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男孩,我心里始终有种别样的情愫。我多想找到他,紧紧地抱住他,在他的肩头说一声谢谢。他给予我的,不仅是成长的勇气,更是一段沾满泥泞而又无怨无悔的回忆。
而今,我有了自己的自行车。我可以骑着它,去寻找这个神秘的男孩。我在信封的邮戳上找到了他常去的邮局。我瞪大了眼睛搜寻,整整一天,还是不曾发现有那么一个手里攥着我地址的男孩。
十七岁生日如期而至。父亲领着我去超市买菜,再三问我想吃什么。那天,我点了许多东西,父亲所带现金不足,却还是没有阻拦我。结账刷卡时,我无意看到了父亲的签名。
我努力告诉自己,那仅是一个巧合。直到暗中潜入父亲房里,看到抽屉里的一封未完信件时,记忆里的樱花才纷纷扬扬地飞舞起来。
不久后,果然收到了这封未完信件。回家的路上,我踏着那辆象征解脱的自行车,心似狂潮。我想,我该给他写一封匿名信,告诉他,我爱他。
我们最该感激的人
苏某中学的一位女孩,因与母亲发生争执,离家出走了。这位面容憔悴的母亲,在百般寻找而不得的情况下,只好救助电视台。
电视台的记者联系当地警方,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搜索行动。他们想,这肯定又能上演一出感天动地的人间大爱。
女孩为什么与母亲发生争执呢?事情其实非常简单。期末考试过后,女孩又得了倒数,母亲心痛异常。这是一个残缺了父爱的单亲家庭,这位母亲不得不用自己薄弱的肩膀,承担起整个家庭的开支。
她是城市的清洁工,每日天还未亮,她就得起床清扫街道。不论天寒地冻,还是刮风暴雨,均不能断。隔三差五,还得接受某某街道办事处的检查,稍有遗漏,便要罚款。
母亲靠辛勤的劳动撑起了这个单薄的家。可惜,女孩并没有为母亲争回该有的荣耀。母亲心酸地问:&儿啊,你怎么只考了这么一点点成绩?&
女孩极不耐烦地说:&哎呀,这有什么嘛,下次考好不就是了,这次怪我太马虎了!&
母亲泪从中来:&孩子啊,你马马虎虎无所谓,可要是妈妈马马虎虎怎么办呢?人家可是一分钱都不给啊!&
就这样,女孩与母亲发生了争执,最终摔门而去。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十几年的含辛茹苦,十几年的牵肠挂肚,竟脆弱得连一声怜责都承受不起。母亲微弱的心跳,似乎也被那飞快闭合的木门,拍得粉碎。
女孩真走了。母亲做了她最爱吃的饭菜,心想,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孩子。甚至,她还从自己身上找出了许多原因,暗暗自责:&兴许,是怪我平日疏于管教了吧?兴许,是我刚才的态度太过于恶劣了吧?兴许,是她最近看到其他孩子的父亲,心情不好了吧&&&
母亲找出了上百条不去责怪她的理由,独自守在没有空调的闷热房间里,等女孩回来。可惜,直到次日清晨,母亲提着偌大的扫帚奔上街道,也不曾见到女孩归来的身影。
母亲站在昏暗的街道上,哭得一塌糊涂。这时的女孩,已经被饥饿 折磨得毫无气力。她斜靠在一家早餐店的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内一碗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老板看到了她的模样,端着一碗油红泼绿的拌面出来了,和蔼地问:&孩子,是不是饿了?迷路了吧?先吃点东西,呆会我再送你回去!&
女孩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面条,扑通一声,跪在了这个老板面前:&叔叔,你才是我的大恩人啊!不像我的母亲,对我不闻不问!&老板立刻变得冷若冰霜:&孩子,如果我早听到你这么说的话,我应该什么都不给你,直接把你赶出去!想想,你母亲赐予你的,何止是一碗面条?她把你含辛茹苦地养育了十几年,少说也得上万碗米饭。如今,你对我的一碗面条尚且如此,对她,怎就不懂得感激呢!?&
女孩恍然大悟,回到了母亲身边。观众感慨,悲叹,眼中噙泪。可现实中的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对待这些最该感激的人?
《原谅我不懂你的心》
父亲的口哨声
前些日子,朋友电话说,他的父亲越发唠叨了。想当年,他的父亲沉默寡言,对他也是一脸严肃,厉声责打。可如今,恍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多话、爱问、喜欢热闹。
我问他:&你没听过&老小孩&吗?老人一旦到了最后的时光,便会越发像个孩子,任性、蛮横、喜欢热闹、爱打破沙锅问到底。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一定珍爱他、宽容他,就像当年,你不懂世事之时,他宽容着你一样。&
他接着说:&这不算什么呢,最主要的,他现在连衣服都不会穿啦!扣子总是扣错,要我重新帮他整理。&我笑笑,心里溢满了甜蜜的凄楚。
说实话,现在很多中年人一定是有些厌恶自己父亲的。相比较母亲而言,父亲更容易犯浑。他不容旁人反驳他的意见,除了他心爱的小孙儿。他毫不知晓,他已经不是当年虎背熊腰的模样,已不是整个家庭的中流砥柱,而他的呵斥对象,也已不再是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
他犯着越来越多的错误,而每个人的忍耐总是有极限的。他们忍受不了父亲的顽固和持续性的错误。于是,两代之间的矛盾就此激化。
我的父亲极其严厉,动不动就对我拳打脚踢。他所信奉的是封建传统的&棍棒底下出人才&的理念。因此,我的童年充满了哭泣和泪水。
我原本无比记恨着他,可随时光远去,我慢慢发现,若没有当日的严厉教导,怎会有今日的小小成绩?于是,我开始感激他,想要对他做一些善孝之事。只可惜,当我明白这个简要的道理时,他早已不在尘世。
每当我听到周围的朋友埋怨自己的父亲,心里充满了悔憾和羡慕。我总觉得,有那样一个真爱你的人让你埋怨,让你生气,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幸福。可他们往往不能理解。他们所想要的生活,是完全自由化的生活。两人世界,与双亲远远地隔离。逢年过节见上一面,然后再匆匆道别。
我问:&朋友,你可记得曾经,你一步不离地跟在你的父亲身后?&他说:&那可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是的。对于你的父亲来说,矫健、强壮、雷厉风行,也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我曾亲眼见到一位父亲因为再吹不响口哨而觉察到时光的残忍,不想再活下去。他为何不想要再活下去?因为,他已风烛残年,来日可数;因为,他已不能给予儿女生活的必须;因为,他将开始拖累儿女的人生步履。
他穿不好衣服的时候,你耐心一点,好好想想,当年,他是如何一遍一遍地教你做这样的事儿?当他吃不好饭的时候,帮他一把,好好想想,当年,他是如何细致地一口一口地喂你吃饭?当他唠叨不断时,不要打断他,让他说下去,好好想想,当年,他是如何在临睡前一次一次地给你说着同样的故事?他即便犯下了无数过错,可你不得不承认,他
总是把最好的交给你。
朋友,当你的父亲也因为时光再吹不响口哨,悲凄不已时,请真诚地告诉他,你不介意,因为,你只想好好地和他在一起。
教父亲认字
当我决定教父亲认字的时候,他早已年过半百。他时刻担心自己会因记性不好,而无法领略我所教授的知识。我轻拍他的肩膀,像他当年哄我睡觉一般安慰他说:&爸,您别担心,其实认字是很简单的,只是写会稍微困难一点儿。&
我把新买的儿童看图识字放在他的床头,一遍又一遍地教他朗读声母韵母。在这座贫瘠的小镇里,他整整生活了五十年。五十年的地方口音,已经让他无法分清平舌翘舌,前鼻音和后鼻音。他每念错一次,就会沉郁片刻,细细思索,口中喃喃,慢慢自我纠
正。而后,欢喜地跑来念给我听,问我是否正确。
我里难受极了。对于这类将一生都付诸土地的中国父亲来说,晚年学习知识,无疑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于是,有很多次,我板着脸告诉他,从此之后,再不让他认字了。我以为,他会因此而喜悦狂呼,如同
厌学的孩子忽闻学校放假一般。
岂料,他竟因此郁郁寡欢、久食无味。母亲见他这般模样,只好又将我拉到屋中,再三嘱托。她说,父亲心里一直内疚着,这些天,几乎整夜失眠。他想,一定是自己过于笨拙,才会招致我放弃教授的工作。
我眼中瞬间泛起一片汪洋。经过小院的时候,我把新买的字典递给了父亲,并向他说明了其间种种。我之所以不愿教他,不过是想让他少受些磨难罢了。
他听出我的良苦用心,便忽然释怀,忐忑地问我:&今天还能上课吗?&我点点头。他一个纵身从凳子上腾跃起来,跑进屋内,将他的看图识字取了出来。
我再没打断过他的进程。我知道,我惟一能做的,就是以万分耐心来对待他的一切提问。
教他使用字典查询所要写出的字词时,他经常因分不清平舌翘舌而找错甚至找不到需要的字。有几次,他翻得绝望了,竟撇开工具条,一页一页地翻着过去,细细寻看,一看便是一两个小时。
母亲担心他这样下去会把眼睛弄坏,又请求我想想解决的办法。于是,我又花了几天时间,把他常用的字词罗列开来,注上声母韵母,并且标明所在字典的页码。
他如获至宝一般,将那张写满蝇头小字的信笺纸平平整整地贴在门后,早中晚各温习一次。母亲时常笑话他,说他比大学教授们还要用功。
四月,假期完毕,我再度回到湖南。临别前,父亲要走了我的联系地址。当时,我并不明白他的真正用意。直到半月后,在湖南的信箱里收到一封笔迹拙劣的信件,才真正懂得他为何对学习如此百般刻苦。
信末,他写了一句玩笑式的结尾。这句原本该让我莞尔一笑的话,却让我失声痛哭起来。他说:&儿子,这是爹这辈子写的第一封信,写得不错吧?请多多指教。&
他所有努力的原因,只是想亲手给我写一封简单的家书。
《原谅我不懂你的心》
我生来是个野性的孩子,片刻不愿呆在家中。母亲为此日夜牵肠,生怕我有所闪失。但孩子总是不懂如何体谅母亲的。因此,我常常为她的唠叨与叮嘱烦闷不安。
记得一年夏末,我和几个调皮的伙伴在古城的围墙上比赛,看谁走的距离最长。赛事尚未开始,我的母亲便在围墙的那头狂呼咆哮。伙伴们顿时扫了兴致,对我百般埋怨。
为了挽回丢失的颜面,我顶着母亲的&狂风巨浪&,缓缓迈上围墙。夏末的草,如同绿色的幕帘,遮蔽了围墙上的所有颜色。炽热的阳光撒在我的脸上,白色衬衫炫出一片迷蒙的光晕,我奋然有了种英雄骑马壮的自豪。
我完全不知道,经年潮湿的围墙上,早已落满了厚厚的青苔。这些潜伏在暗处的青苔,像一个个蓄势待发的机关,等待我的到来。
我从围墙上滑落的一瞬间,母亲的呼声戛然而止。撕裂的疼痛瞬间涌遍我的全身,大脑顷刻一片空白。
醒来之后,我躺在父亲的床上。他见我睁开双眼,一个耳光便把我打得世界轰轰乱响。母亲哭闹着不让他碰我,用单薄的身体紧紧将我抱在怀里。我委屈极了,依在温热的臂弯里,一直哭到沉沉睡去。
很多天后,我麻痹的双脚终于恢复了知觉。父亲极为严肃地对我说,他并不记恨我的任性妄为,也不后悔赐予我生命,但是不论怎样,我都不能不顾母亲的感受与安危。
我在父亲的责打中渐然明白了许多不可逾越的边界。譬如,无论母亲怎样屈解了我,我都不能对之以咆哮;无论她对我重复多少遍同样的话,我都不能表现出极不耐烦的态度;无论她是否在无意间触伤了我的初恋,我都不能声色俱厉地羞辱她&&
父亲从未骄纵过我的过错。惟独母亲,不管我如何顶撞她,令她伤心欲绝,她都会义无反顾地将我从父亲的皮鞭下拯救出来。而父亲也很奇怪,不论先前如何暴跳如雷,只要母亲现身劝说,他就会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皮鞭,喃喃地念叨,慈母多败儿。
因此,从始至终,我对父亲都是有所畏惧的。这种在骨子里潜藏的畏怯,一直到我成年,也无法消减半分。
去外地念书的时候,父亲经常会在周末打来电话。他没有一句关心的言辞,他之所以打给我,也无非是想提醒我,记得打电话问候家中的母亲。倘若我偶然忘却了,他必然又会在那头咆哮怒吼,继而微言大义。
他一直在向我灌输人母难为的理念,一直在以不同的方式劝慰我,要好好孝顺自己的母亲。少年时,我并不懂得他的用心良苦。成年后,兴许是明白了世间情义的诸多种种,便开始对自己的母亲尤为眷顾起来。
我把第一次获奖的证书邮给她,让她一同分享我的快乐;我把第一次收到的情书念给她听,让她在安静的夜里平复我内心的悸动;我用第一次失败的恋情泪湿她的肩膀,让她替我寻找根治这份苦楚的良药&&
可这些与母亲一起甜蜜而又琐碎的回忆,都无法顶住父亲病逝的悲伤。直到他气若游丝地躺在病床上,用绝望的眼神凝视我时,我才恍然悔悟,原来自己有多么粗心,竟把他在时光中深深地忽略了。
当我聆听他的教诲好好孝敬母亲时,我想,他一定也曾渴望,我能像对母亲那样,千依百顺地无怨无悔地爱他一次。
《原谅我不懂你的心》
别怕,我们都不是野孩子
&二土坡&领着他汇入我们家庭的那天,母亲特意穿了一条大红花边的长裙。门外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我坐在屋里,抱着父亲的遗像哭了整整一个上午。奔腾的泪水如同门外呜咽的唢呐,在心间奏着嘹亮的忧伤。
我看到他了,怯生生地站在&二土坡&身后,一动不动地仰面看着楼顶上葳蕤的花木。我知道,这对面目可憎的父子俩,将要轰轰烈烈地进入我的家庭,霸占客厅,与我挤同一个卫生间,甚至,睡同一张床。但我从没想过,母亲竟会逼着我叫那个又矮又胖的男人为爸爸。
我冷若冰霜地站在饭桌前,迟迟不肯接过&二土坡&给我盛起的饭菜。究其原因,是母亲一本正经地旁边呵斥着:&端好了!说,谢谢爸爸!&
我倔强地缩回了青黑的小手,斜眼注视着屋顶上的天花板。母亲有些恼怒了,扬起手中夹菜的木筷,立在我的额前,狠狠地说:&臭丫头,我看你叫不叫!说,谢谢爸爸!&我第一次和母亲划出了泾渭分明的界限。我们像两个死不认输的敌人,在各自的堡垒里愤恨叫嚣,即使腹鸣如鼓,还是不愿扔下那把根本没有子弹的钢枪。
&& 坡&笑笑,说:&孩子嘛,叫什么都行,反正一家人,不在乎那些礼节。&在这样谦卑的话语中,我的委屈终于化成了一股不可遏制的洪流。我不明白,为何我的倔强和任性,非要在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身上才能得到骄纵和包容。&谁和你是一家人?我是我爸爸的孩子,又不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是他,不是我!我爸爸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我像只发了狂的小野兽,用坚实的爪子,深深地刺伤了饭桌上的每一个人。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像被刀刻一般,生硬,又让人觉得有些许悲怜。他缓缓地坐下身,故作从容地夹了一口饭塞进嘴巴里,咔咔地咀嚼着。
母亲的大手是在模糊中向我袭来的。猝不及防的来势将我掀倒在地。她从桌旁拾起饭煲上的电线,疾风骤雨般朝我身上落下。
我死死地咬着牙,心里拼命地想着我的爸爸。后来,是他的胳膊挡住了母亲的汹汹来势。他说:&要打就打我吧,孩子是无辜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用来撒气呢?&
我不知是因痛打而导致的瘫软,还是一时的感动,竟不由自主地伏在他的胸前,哇哇大哭起来。
母亲为我整理书包的时候,喃喃地说:&花儿啊,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呢?你不知道,你爸走掉的这几年,如果不是他,我们早就饿死了。要你叫他声爸,一点也不为过啊。&
我将嘴巴贴在杯沿上,吧嗒吧嗒地吸得脆响,以此来作为我听不到外界声音的凭证。她将我送至门口,而后,把我抱上了那个外来男孩的自行车。他用双脚死死地支在地上,生怕我因摇晃而失足摔落。
那天,是母亲三十五岁生日,我不想她生气,便坐上了。他一面将脚放到踏板上准备蹬下,一面羞涩地跟母亲说:&妈,你放心吧,我中午会把花儿安全接回家的。&
路上,呼啦啦的秋风让我双脚生凉。他在前座一遍又一遍地问我:&小妹,你冷么?冷我就骑慢点儿。&我没理他。后来,他问得烦了,我也索性不想再听下去了,才漫不经心回了他一个字:&嗯。&
迎着风,我独自嘀咕着:&真不要脸,任谁都叫妈!&我明显感觉到他的踏板往下一滑,而后,又恢复了常速。我相信,他一定听到了我说的话。因为,从那天起,他就很少再叫我的母亲为妈妈,除了偶尔,他的父亲站在周旁,他才会极为羞涩地叫上那么一句。
下课前几分钟,我时常悄无声息地从教室的窗户里跳出来。我知道,如果我和同学一起上下课,那一定会和他碰个正着。甚至,有那么几次,我还未下课,他便已经气喘吁吁地站到了教室门口。
&小妹,我驮你回去吧。&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我说。
&我才不要!再说了,谁是你小妹啊?&那么多天过去了,我的愤恨和怒气,丝毫未减。
他似乎不理会这些,推着自行车,一路跟着我徒步回去。我说:&你这人烦不烦啊?都说了不要你送了,你快骑着你的破自行车回去吧,我可不想看到你。&
&不!咱妈说了,叫我好好照顾你!既然咱们在同一个学校,我就得好好照顾你。&
&得了吧,还照顾我?看你那怂样,自己都还照顾不过来呢,还想照顾本小姐我?&
我与他的两人战役,时常都是以平局而告终。我实在不愿看到他死皮赖脸的模样,只好默默地坐上车,跟他回家。
每每还未到门口,他便在自行车上嚷嚷着:&我们回来啦,我们回来啦,我把小妹带回来了!&
我在他腰上狠狠地,使尽全身气力地掐上一把,佯装无所事事地说:&我又不是犯人,谁要你带?&
我念初二的那年,他已是高三。原本洁净的脸庞上,开始渗出细密的胡茬。我不明不白地开始旷课厌学,并且打架。
他总是会在人群中闪出来,如一面高墙般地站在我的姐妹面前,怒声呵斥:&你们要是再来烦我妹,我就跟你们没完!&在她们落荒而逃之后,他终于回归原貌,循循善诱地跟我说:&小妹,你可得好好读书,我不想你以后一事无成,知道不?&
一事无成也好,一鸣惊人也好,关你甚事!我才不要你管。
刚出校门,我便被一帮人给围住了。我能认出,其中带头的一个,就是前些天被我赏过两个耳刮子的女生。我心灰意冷,在人群中弯下身去,用双手护住脑袋和肋骨。我知道,今天是插翅也难飞了。
正当那女生嚷嚷着,准备用她那尖利的高跟鞋踩在我的背上时,他骑着车面目狰狞地从那头跳了出来,焦急而又恐慌地说:&老师来啦!老师来啦!&
那群女生一哄闪到一边。他抱起正在混乱中四顾茫然的我,扬尘而去。他一面吭哧吭哧地骑着车,一面苦笑着跟我说:&叫你好好读书你不信,现在遭大难了吧!&
后来,&二土坡&亲自出马,接送了我们很长时间。为此,&二土坡&几乎每天早上都要迟到。据母亲说,他已经半年不曾闻过奖金的味道了。
初二下半年,我和一女生爆发了惊天动地的&世界大战&。我们在
学校的操场上公开单练。结果,她被我打得哭天喊地。
学校开出了处分通告,我被开除学籍,留校察看。&二坡子&气歪了脑袋,整日骑着电动车在教育局和学校之间奔跑。他说,无论如何要帮我把处分给撤销下来,要不,只有一年的时间了,我怎么能安心参加中考。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早就有了必死的决心。我从来没想过要从读书这一条路上谋取些什么。我一直倔强地认为,自己就不是什么读书的料。
母亲在客厅里问我,为何要与别人打架?我不语,内心却一片凄楚。我不想告诉她,我之所以拼了命也要把那女生打到哭天喊地,是因为她当众说了三次我是野孩子。
后来,她再不问了,索性从墙壁上扯下皮带,狠狠地朝我身上抽来。最后,是他从书房里跑出来护住了我,含泪跟母亲说:&妈,我知道,我知道是为什么,不能怪小妹。因为那同学说,小妹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吃穿都得管外人要。&
母亲哭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哭得那么撕心裂肺。
母亲突如其来的病痛,让&二土坡&慌了手脚。&二土坡&打电话跟远在青岛上学的他说:&你妈犯了重病,快回来看看她吧!&
我的世界突然变得暗无天日。刚因中考落榜而举债念了高中,又出了此桩祸不单行的事件。于是,为了维持整个家庭的生计,我决定退学打工。当我跟&二土坡&提出我的想法,竟第一次遭到了他的怒骂。
&你说我图什么?我来你们家里我图什么?不就图两家人能成为一家人吗?我是把你当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啊,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子安稳地在外念着大学,让你早早辍学打工挣钱?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跟我说这样的话?&
我没有理会他,不顾一切后果地消失了。我知道,母亲所需的费用,我暂时无能为力。平日也有他的照料,关怀备至。我不但读书三心二意,家务也是一窍不通,看来是纯属多余,为何不出去帮补一下这个岌岌可危的家庭呢?再说呢,我和母亲,总不能依仗着他们父子俩,总是要自力更生的。
在外的那些天,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倘若母亲如同父亲一般,悄然而逝,正值花季的我,该何去何从?每每想着,总忍不住泪满衣衫。我真怕,自己会在某个悄无声息、毫无预兆的转瞬间变成无家可归的野孩子。
他从青岛回来了,一路风尘仆仆。当他到达家中时,我已失踪了整整六天。他顾不得歇息,骑上&二土坡&的电动车,满城满街地苦苦寻我。
我用身上仅有的两百块钱交了报名费,欣喜若狂地在路旁等待着工作证的来临。从不曾涉足世事的我,并不知道,那一个看似华丽的招聘启事,只不过是一个掠人钱财的骗局。
我找了无数的理由来安慰自己:兴许,别人忘记了我留下的联系方式;兴许,路上刚巧把我的工作证给弄丢了,正在急着补办;兴许,一直没有找到我&&
当我在无路可去,在车站的候车厅饥肠辘辘地等了两日后,终于决定再去看看。招聘的小店,已经人去楼空,我如梦初醒。
模糊中,他将我抱回了家,一面叫着我的小名,一面手忙脚乱地给我煮面。我躺在床上,看到额头渗满汗珠的&二土坡&和他,呜呜大哭起来。他搁下面条,把我搂在怀里:&花儿啊,别哭,不管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哥都会保护着你!&
&二土坡&在后面打趣似地补了一句:&臭小子,就光你保护啊?连爸都不要了?&
我扑哧笑出声来,抹干眼泪,目及到他的满头白发。我想,这么多年了,我是该叫他一声爸爸了。但憋了许久,互望了许久,我还是不能叫出那两个尘封了多年的字。
他送我去读书那天,&二土坡&又买了一大提厚礼,骑着电动车,歪歪斜斜地去了教育局。我在后座上问:&哥,要是咱妈走了,我怎么办?&
他猛然停下车来,背过手抚着我的头说:&放心,傻丫头,不管怎样,我们都不会成为野孩子。至少,你还有爸爸和哥哥,而我,也还有一个爸爸和妹妹。&
&二土坡&五十岁生日的时候,我把第一笔薪水装进了红包,笑逐颜开地说:&爸,这是我替你们公司给你补发的奖金。&他嘿嘿地笑,问我:&丫头,以前老见你在作文里写我是&二土坡&,到底,什么
&二土坡&?&
我之所以叫他&二土坡&,是因为我当初固执地认为,只有我的亲生父亲,才会是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高山。而他,顶多是堆后来的土坡而已。当然,我没有把自己当年任意妄为的想法告诉&二土坡&。因为此刻,他和大哥在我心中的地位,已不仅仅是一座无法撼动的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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