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痛的没完没了的近义词是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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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正这些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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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结石会导致肚子痛的原因是什么?
健康咨询描述:
有胆结石病过后痛起来没完没了。有一次都痛得哭起来的。晚上会突然痛起来,连觉都睡不好。得病过后我身上的皮肤开始变得很黄。人都瘦了很多,吃了饭会吐,心里觉得很恶心的感觉。
想得到怎样的帮助:胆结石引起的肚子痛会很严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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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胆结石引起的腹痛往往比较剧烈,医学上称为胆绞痛。这种疼痛是胆结石移动过程中引起胆囊、胆管或奥狄氏括约肌发生痉挛性收缩,或因胆结石突然阻塞了胆囊管或胆总管,造成胆囊或胆管的扩张或腔内压力升高而引起。
疾病百科| 胆结石(别名:胆石症)
挂号科室:肝胆外科
温馨提示:生活要有规律,注意劳逸结合,经常参加体育活动、按时吃早餐、避免发胖、减少妊娠次数等也是非常重要的预防措施。
胆囊结石主要见于成人,女性多于男性,40岁后发病率随年龄增长而增高。结石为胆固醇结石或以胆固醇为主的混合性结石和黑色胆色素结石。...
好发人群:成年人,女性多于男性
是否医保:--
常见症状:腹痛、胆绞痛、胆囊增大、腹痛,发热及黄疸
治疗方法:药物治疗、手术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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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连感冒都没有的吴常,最近一个月来,总是觉得肚子隐隐作痛,时好时坏,有时还会加剧,忍着忍着,也能熬得过,他也就没把它当回事。
吴常是在乐安市一家电子工厂的流水线上班的,今年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为了多赚钱,他总是积极地申请加班,不论节假日。已进入了不惑之年的他,上有年迈的父母,下有妻儿,养家糊口及赡养父母的重担都压在了他的双肩,无论他迫于良心也好,心甘情愿也罢,都必须担当起这些伦理上的责任。
“得啥别得病,没啥别没钱”这是常挂在吴常嘴上的一句口头禅,世事怪得很,不要啥偏来啥,要啥却没来啥,持续了一个多月的腹痛,让他不得不莫名地怀疑自己是否得了什么病,这隐隐痛了一个多月的肚子,到底身体哪里出毛病了,他的心里没底,总是莫名地恐慌,难道得了啥不治之症?
为了省点钱,为了省点时间去加班,吴常看了一本民间偏方大全的书籍,便无师自通,照本画葫芦了——用一片桔皮敷在肚脐上,再用半斤盐炒热,敷在桔皮上,敷完之后,腹痛倒也可以不再侵扰一两个小时。如此坚持了一个星期,似乎略有缓解,但依然没有明显好转。
吴常的同事——叶明似乎感觉到了身体的异常,碰到了吴常,总是忍不住地说:“常哥,你的气色不大好哦,人也瘦了,你这是怎么了?”
一向乐观开朗的吴常听了,也不以为然,笑了笑,说:“没事,可能是最近加班加得太多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不要太逞强,哪里不舒服,就去医院找大夫瞧瞧。身体可是赚钱的本钱,没了本钱,以后怎么赚钱养家糊口?”
“小叶,你的意思,我晓得。真的有病的话,我肯定比你还着急的,也不会心疼那几个钱的。”
“常哥,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还以为你天天加班把脑子都搞坏了,不愿意花点钱去看病了。”
“怎么可能?我可是家里的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还了得。所以我知道该怎么做。”
叶明的几句话,虽然没有吓到吴常,还是给了他一个提醒——身体有毛病了,得去找大夫瞧瞧,不要总是死扛着。
第二天,吴常便去了工厂附近的一家私人诊所——康复诊所,找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瞧瞧,给自己一个交代。
康复诊所的李医生,有五十出头了,身材匀称,满脸红光,头发乌黑,披着一件醒目的白大褂,不过一个纽扣也没扣上,很有江湖郎中的风度,让人一见就知道他是位大夫,不要自我介绍。看到来病人了,他双眼眯成一条缝,仔细地从头扫到脚,像一眼瞧出瞧出吴常的毛病来,凝视了一会,文质彬彬地说:“你好,请坐。你是哪里不舒服?”,边说边指引着吴常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
吴常带着敬意和信任,和气地说:“医生,我这肚子,老是痛,痛了有一个多月。”,边说边用右手指着右下腹部,无精打采的双眼不安地东张西望着。
“除了肚子痛,有没有拉肚子、发热?”
“没有。”
“最近有没有吃了什么不干净的食物?”
“吃东西,跟以前一样,也没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经常喝酒吗?”
“不喝酒。”
李医生问完了话,便给吴常把把脉、看看舌头,沉思片刻,盯着他说:“你的湿气很重,你的肠道可能有炎症。得打点滴用消炎药治疗几天,观察观察。好不好?”
吴常听了李医生的话,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似乎被卸下了,但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要打点滴,便笑着问:“医生,可不可以不打点滴,因为我上班也忙,怕没时间。开点药吃,行不行?”
李医生听了,板着脸,有些严肃地说:“吃药的话,效果不好。你想想,你肚子都痛了一个多月,不打点滴的话,能彻底治好吗?上班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对医学知识一窍不通的吴常,也没辙了,无奈地说:“那我还是听你的,毕竟,你是医生,怎么治疗,你说了算。”
吴常打完了点滴后,又拿了几大包李医生建议服用的中成药回去了。李医生叮嘱他必须继续打点滴打够七天,七天是一个疗程,这样才能彻底治愈炎症,才能解决肚子痛的问题,中成药也要按时服用。
被反反复复的肚子痛纠缠得没了主见的吴常,不得不服从了李医生的建议,白天上班,晚上来到康复诊所,规规矩矩地打点滴,赚钱和治病都不误,雷打不动地坚持了七天,但折磨了他一个多月的腹痛,却没有像李医生所说的那样——药到病除,肚子不再痛。肚子痛依然像个幽灵似的,死死地纠缠着他,不肯离去。
吴常花了不少钱,却没能治愈折磨了他一个多月的肚子痛,钱打了水漂,他心里气得很,他怒气冲天地跑到了康复诊所,要李医生给他个说法。
“李医生,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都按你的建议,坚持打了七天的点滴,肚子还是痛的?”
“小吴,我已经尽力了,但有时候,有些病人的效果是会差些,这叫‘个体差异性’,我也不能保证所有病人打了点滴用了药,就百分之百能把病治好。”
“你这不是忽悠我吗?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初不是说,打点滴满七天,肯定能好的吗?你现在又不是这么说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吴,这世界,没有绝对的事情,每一种病,比原始森林还复杂,没有任何医生敢保证能治好所有的疾病。我也没有忽悠你,我也是根据你的病情,去选择合适的治疗方案的,虽然没有彻底治愈,但你的腹痛是不是缓解一些?”
“是没有以前那么痛了,但还是痛着呢。你得想想办法,把我的病给弄好啊,我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病倒了,我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风去。”
“小吴,我这小诊所,没什么医疗设备,我的医术水平也有限,治病的效果肯定比不上大医院。要不你去大医院挂个号,找个医术更高明的医生看看。我也认识一些大医院的专家,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
“这,这,也只能这样了。要不这肚子痛个没完没了,也不是办法。你帮我联系一下医术高明一点的医生,我明天就去看看。”
“行,这你放心,人家可都是大医院的知名专家,绝对信得过。我打个电话给他,你明天就过去找他,怎么样?”
“好,太感谢你啦。李医生。”
“没事,生病嘛,谁都避免不了。你要相信现代医学水平,相信医生,病终究会好的。别整天愁眉苦脸的,没病也给你愁出病来。”
出身卑微的吴常,还是被李医生的一番如簧巧舌和假惺惺的同情,哄得没半点脾气了,自然拿不出勇气在康复诊所闹,感激这位李医生还来不及呢,所以,他只好自认倒霉了,权当自己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也说不出。
从医了几十年的李医生,什么病人见过,像吴常这种人,该怎么打发,他早就胸有成竹,吴常想在他的诊所闹这种事,对于老谋深算的医生,不过是小菜一碟,他又一次利用自己的圆滑世故巧妙地化解了一场不可预知的危机,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吴常为了看病,不得不费尽口舌,才跟工厂的负责人请了几天假,准备去乐安市人民医院。
乐安市人民医院坐落于乐安市最繁华的地段,一栋气派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那就是医院的住院大楼,它周围还有一些错落有致的低矮的建筑群,它的西面还有一个幽静的小花园,树木茂盛,鸟语花香,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一块牌子上说明:赤足走此道,按摩足底,促进血液循环,健身祛病;花园成为了住院病人散步的好去处,毕竟,不是所有的病人都甘心整天屈居于封闭且消毒剂很浓的病房,这也是现代医学所宣扬的治疗之外的人文关怀吧。
乐安市人民医院,可是乐安市最大的一家公立医院,怎么说,和政府还是有血缘关系的,医院还肩负着乐安市几百万公民的健康使命,所以乐安市政府也是大力支持医院的发展,每年都有财政补贴的,即使在乐安市的黄金地段,医院也能轻而易举地从政府那里拿到很大面积的土地去修建更高更豪华的住院大楼、门诊大楼。
门诊大楼紧挨着医院的东大门,虽然外面的装修不起眼,但里面的装饰还是很富丽堂皇的,每一条过道和每一处窗口都是人影如织,随处可见人头攒动的人龙,都在安静地等候着什么。
吴常根据李医生告诉的流程和提供的线索,先挂了消化内科戴建主任的号,然后上去门诊大楼三楼5号房间去排队,等候着工作人员的叫号。
吴常前面已经排了二十几个人了,一个又一个的病人带着难以言诉的病痛和痛苦得表情,有些紧张地进去了5号房间,和戴主任聊了几分钟,便起身道谢,捏紧一张小小的处方单,急速地离开了,往药房的方向走去。
等了两个多小时,吴常才得以走进这间神秘又有些恐惧的5号房。李医生所推荐的名医——戴建主任,不苟言笑地坐着,满头银发,精神抖擞,表情专注,双手交叉着放在桌面。很和气地对吴常说:“请坐,你主要是哪里不舒服?”,边说边拿过去了他的病历本。
“戴主任,你好,我是李医生介绍过来的。”吴常像见了什么大人物似的,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李医生?哪个李医生?”
“康复诊所的李医生,你不认识他吗?”
“哦,是他呀,认识。你说说,哪里不舒服?”
“肚子痛,反反复复地痛了一个多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除了肚子痛,还有拉肚子、呕吐、发热、咳嗽等不适吗?”
“偶尔会有拉肚子,也不知是不是跟吃错了东西有关?其它的不适,都没有。我用一些土方法——用一片桔皮敷在肚脐上,再用半斤盐炒热,敷在桔皮上,试了一段时间,不见好转;然后在李医生的诊所打点滴用消炎药治疗了一个礼拜,也没有明显缓解。总是在隐隐作痛,真是怪了。”
“你都痛了这么久,怎么拖到现在才来医院看病。你也太不把自己的健康当回事了,有些小病,就这样,被拖成了大病。你以后,不要相信那些民间偏方,真的那么有效的话,医院那不该倒闭了?”
“戴主任,依你看,我这得的什么病?很严重吗?”
“小吴,我现在也不好说,你得的是什么病?你先躺到床上,我给你检查检查。”
吴常规规矩矩地躺在这张不知多少病人躺过的硬板床上,按着戴主任的指示,掀起上衣,屈膝,深吸一口气,再深呼一口气。不苟言笑的戴主任,认真地按揉着吴常的肚子,时而问痛不痛,时而皱紧眉头。吴常也凭着感觉回答着痛或不痛。
戴主任检查完了身体,快速地在病历本书写着什么,黑色的钢笔哗啦啦地在病历本上龙飞凤舞着,最后,初步诊断:腹痛查因:炎症性?结核性?肿瘤性?建议住院进一步检查治疗。
写完了门诊病历,戴主任一本正经地对吴常说:“小吴,你这腹痛的病因,现在还不能明确,我建议你住院做些必要的检查,先明确了病因,才谈得上对症下药。好不好?”
“这么严重吗?一定要住院吗?我没有这么长的假,住院的话,需要住多久?”吴常很沮丧地说。
“你想搞清楚腹痛的病因的话,最好住院。没什么事的话,就住个四五天吧;问题大的话,一个月也有可能。”
“需要住这么久,那不是要花很多钱;这么多天没去上班,工厂肯定扣我工资啊。这,怎么办呢?”
“现在,还有很多病人等着我看病,你尽快拿定主意,住还是不住?住的话,我马上给你办理住院手续。”
“我,我,那就给我安排住院吧。”
吴常带着一肚子的隐隐作痛和满脑的困惑,忐忑不安地办理了入院手续,住进了消化内科病房的8号病床。为了身体,为了祛除病痛,他顾不着工厂那边了,不愿意去想老板是否会扣罚工资了,他想:如果我的腹痛的病因没能查清楚,我的腹痛不能治好,我怎么能安心上班,安心生活呢?
吴常住的那间病房,总共三张病床,房间窗明几净,通风良好,采光甚佳,有独立的卫生间,有电视,有空调,如果开空调的话,需要收空调费,只是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让第一次住院的吴常有些不习惯。
六号病床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小伙子,叫杨军,人长得很英俊,高高的个子,五官端正,温文尔雅,只是眼神有些忧郁,脸色稍苍白,听说是在银行上班的,得的是什么溃疡引起的胃出血的病,他常常抱怨自己的工作压力大,工作强度大,饮食也不规律,这也许跟他的病有些关系吧。七号病床是一位三十五岁左右的年轻人,叫陈华,身宽体胖,肥头圆脸,有些霸气,不怒自威,听说他是一位私企老板,三天两头在外面应酬,海吃海喝,每次应酬都是醉得不省人事,这次是因为得了急性酒精性肝炎住进来的;他虽然人在医院,心却在生意场,每天的电话都是响个不停,比谁都忙,总是吵吵嚷嚷着要出院。
吴常看着那两位年纪比自己小的病友,虽然年龄不大,但在社会上都混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可谓年轻有为、踌躇满志,他们算得上吴常眼中的成功人士。他们赢得了事业,却践踏了身体,他们的事业难道是靠着拼命三郎的精神得来的?还是他们是以年轻、健康为代价才收获了现在的成功?这样的成功值得吗?他们后悔自己的选择吗?诚然,这不过是吴常一厢情愿的胡思乱想罢了,他们的成功是吴常难以企及的,他们的生活方式对于吴常而言,也是匪夷所思的。也许,现实总是残酷的,残酷得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如果冒着生命危险跃过了可以功成名就、衣锦还乡,谁都会奋不顾身地往前冲,即使葬身于刀山火海,也无怨无悔,但谁都不会认为自己是葬身于其中的那一位;生活是现实的,每一个人都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每一个人都需要实实在在的物质活下去,活下来了,才有追求活得更美好的资本。
住院的第二天早上,吴常就被抽了几支试管的鲜血,说是拿去化验的,他只有服从的份,没得商量的。
吴常吃完了早饭不久,一位气宇轩昂的高年资医生,带着一帮中青年医生以及几位乳臭未干的实习生,浩浩荡荡地朝他的病床走过来了。
快言快语的陈华,悄悄地对吴常说:“这位老医生是消化内科的科主任——王主任,医术高明,你最好将你得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跟他讲,他一个星期只过来一次的,机会难得。”
吴常点了点头,欢喜地说:“这样的话,我得好好地想想,该怎么说才好。”
一帮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都随着王主任涌进了吴常住的病房,王主任严肃地说:“主管八号病床的医生,汇报一下病史。”
一位年轻的医生,一边打开了一本银灰色的病历夹,一边滔滔不绝地宣读着吴常的姓名、性别、年龄、发病经过、既往病史等等情况。像法官宣读嫌疑犯的基本情况和犯罪记录似的。吴常感觉自己的所有隐私都曝光在了大庭广众之下,但为了治病,只好忍了。
王主任认真地听完了主管医生的汇报,又自个详细地询问了吴常,关于发病经过、既往有什么病等细节方面的问题,并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吴常的皮肤、面色、表情、腹部,然而叮嘱吴常拉起上衣、屈膝,轻柔地触摸着他的腹部,并询问着“痛不痛”,还用那条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认真地在他的胸部和腹部,一丝不苟地听了好几分钟,才缓缓地松开,然后若有所思地问:“唐医生,你考虑这位病人的诊断是什么?应该做些什么检查?”
汇报完病史的唐医生,胸有成竹地说:“主任,由于这位病人的相关检查还没完善,目前的诊断是腹痛查因:炎症可能性大,不排除肠结核和肠道肿瘤可能,建议进一步完善结肠镜、腹部B超等检查。”
王主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并接着口若悬河讲述着腹痛的概念、发病机制、如何诊断、鉴别诊断等方面的临床理论知识,偶尔会抛出一些问题给站在后面的实习生,考考他们的理论知识。那些实习生倒也能对答如流,赢得了王主任的一通表扬。
半个小时后,王主任才带着他们往另一间病房走去。
接下来的两天,吴常被安排去做了B超、结肠镜、胸片检查。这两天,真如陈华所说,王主任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病房,每天上午只有管床的唐医生例行地过来看看、问两句,便再也看不到医生的身影了。
吴常趁着唐医生过来例行查房时,总是心急如火地追问着:“唐医生,我得的是什么病,明确了吗?”
“你的B超、结肠镜以及胸片检查报告,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就是说,你腹痛的病因,目前还不明确,再观察观察,你也别着急。”
“我得的是什么病,你们都不知道,为什么每天还给我打那么多瓶的点滴?”
“吴先生,我们给你用的都是一些维生素和营养肠道的营养剂,对你身体没什么副作用的。”
“这些什么营养剂对于治疗我的腹痛,起到什么作用?不用的话,又有什么后果?”
“这,这些治疗,也许不能立竿见影,但对于改善你的病情,也许会有帮助的。吴先生,你如果觉得没必要的话,我可以跟上级医生反映你的意见。好吗?”
“唐医生,希望你们尽快帮我查清楚是什么病造成我的肚子痛,我还得赶回去上班,再不回去,老板非把我开除了不可。况且,每天住在这里,得花不少钱啊,我耗不起。”
“好的,我会将你的实际情况,跟上级医生说说,你如果没什么大碍的话,随时都可以办理出院。”
唐医生快速地离开了病房,走向医生工作站,忙着开每天的医嘱去了。
爱侃大山的陈华,忍不住嘿嘿地笑了笑说:“吴哥,我看你还不怎么了解医院的规矩,我从每天的费用清单看到,我们每天的床位费、医生诊疗费、护理费是很低的,你想想,医生如果不让你多做一些检查项目和多输液,他们怎么赚钱,如果不赚钱的话,这医院还能运转下去吗?医生的奖金从哪里来?我是个生意人,只是从’资本是逐利的,资本家是需要利润的’这个角度去分析,没有利润的企业,逃不了破产的厄运。当然,涉及到医学上的问题,我就不清楚了。”
吴常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理解,无奈地说:“这医院不是公立医院吗?医院的宗旨不是救死扶伤吗?这医院不能见死不救,不能唯利是图啊。医院如果只会见钱眼开,那不是背离了它的宗旨吗?那、、、、、、”
陈华忍不住打断了吴常的话,老道地说:“你太单纯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跟你谈理想,谁还愿意无私奉献。这是赤裸裸的拜金主义时代,没钱的话,什么事都做不了,屁都不敢放;有钱,人家才瞧得起你。医生也是人,也摆脱不了金钱的诱惑,也需要钱去养家糊口。当然,我本人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拜金主义者,我敢坦诚地承认自己,不像某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视财视名如命,却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淡泊名利。”
文质彬彬的杨军,听了陈华噼里啪啦的宣扬拜金主义精神,忍不住也掺和进来,反驳他:“你已经财迷心窍了,中毒太深,无药可救了。俗话说:金钱可以使鬼推磨,但金钱也不是万能的。你想过没有,人短短几十年,长寿也不过百年多一点,如果只为了金钱而活,那多累啊,多卑微啊,多庸俗啊,我个人觉得,金钱也只能满足人物质层面的需求,但人活着,还需要精神层面的需求,比如艺术、爱、宗教、信仰等等。我也是经常跟钱打交道的,时间长了,发现一个人如果一味沉浸于钱堆里,没有任何精神寄托的话,会很空虚的,甚至会崩溃。”
一贫如洗的吴常,还是不大明白他们言语中的高深理论,忍不住说出自己的见解:“你们都是有钱人,不差钱,不像我这种穷人,天天累死累活,还不是为了多赚几个钱,让孩子读得起书,家里人生得起病,生活过得像模像样些。你们真是活在福中不知福,钱多嫌钱脏。”
三个人,觉得互相之间的分歧太大了,便终止了这些无稽之谈,目不转睛地看电视,或低头玩弄着智能手机,在虚拟的世界里打发着闲暇的时间和寻求着更多心灵的慰藉。
不习惯玩弄智能手机的吴常,躺在病床上两天,感觉都快生蛆了,便自个走了出去散散心。他看到护士门都在忙碌着给病人打针或在配药,医生们则在病房查看病人或电脑前开医嘱,忙得不可交加,忙得只恨自己分身乏术了。吴常有些好奇地进去了医生办公室,看到他的主管医生——唐医生,正坐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明知故问地说:“唐医生,在忙吗?”
“是啊,你哪里不舒服吗?”
“现在,腹痛暂时没有发作,出来走动走动,走到了你们办公室来了。你们医生,一天都忙个不停的。”
“是啊,当个医生,不容易啊,当个好医生,更是难啊,手脚停下来了,大脑细胞得高速运转着,大脑细胞停止了运转,手脚却不能停。每天都累得够呛,我都不知道前世做了什么缺德的事,今生才投胎当医生赎罪来了。”
“你们当医生的,挺不容易的。为什么现在传媒上常常报道着一些医患矛盾的事件,似乎媒体对医生的种种行为都是诟病的比较多,是偏袒弱势的病人,还是过度解读了医生的行为?”
“我站在医生的立场,肯定是不认可传媒上的一些观点。毕竟,看病难看病贵,不是我们医生造成的。我们整天忙忙碌碌着,提心吊胆着,挤出时间学习和进修,为了什么?说句心里话,初衷还是为了让病人早日脱离病魔的折磨,恢复健康的体魄,现在,我们都被妖魔化成了’白眼狼’。似乎医生成了赤裸裸的资本家,榨取病人的血汗钱,剥削病人的家产,我们岂不成了吸血虫了?”
“那是,我有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如果站在病人的立场,我的看法可能跟你有点不一样,作为病人,肯定是希望用最少的钱治好病,希望用最少副作用的药物治好病。但是现在呢,医院的住院大楼总是越盖越高越豪华,医生的处方越开越大,药物越开越多;还有,医生总是喜欢用冰冷的医疗仪器去诊断疾病,用高深的医学术语去敷衍病人,医生也不愿意花时间和病人沟通、交流。说句心里话,我是不大接受这些的。”
“你所讲诉的这些问题,也许客观地存在,但我觉得不是普遍的现象,所以,也不能以偏概全,不能看到一只乌鸦是黑的,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的乌鸦都是黑的,这种观点太专断片面了。传媒的过度解读和负面渲染医患矛盾,我个人觉得不利于医患关系的和谐发展。”
“也许,每一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每一个行业也有每一个行业的苦处,我们应该互相理解,互相包容,这才能携手去战胜病魔。”
“如果每个病人和病人家属,都能像你这么想,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悲剧事件了,这也许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要改善医患关系,任重而道远啊。”
“唐医生,打扰你工作了,不好意思。”吴常为了不影响唐医生的正常工作,不得不退出了医生办公室,回去了他住的病房。
那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病人,依然躺在床上玩着手机游戏,玩得不亦乐乎,沉迷于玄幻的游戏世界里,暂时忘却了病痛,忘却了红尘的烦恼,忘却了世事的错综杂乱,给心灵歇息的时空。吴常心里总是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能玩得那么入迷?为什么可以沉醉于其中难以自拔?
第二天早上,当唐医生又例行性过来查房时,杨军和陈华,都异口同声地要求唐医生办理出院,唐医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阻他们俩继续住院治疗,有利于病情的控制。他们俩坚决不同意再住院了,杨军说这个月的业绩还没完成,得赶紧回去上班了,抓紧时间去冲业绩;陈华则说自己生意上的事多如牛毛,再这样呆下去,非破产不可。唐医生左劝右劝,也劝阻不了他们不出院。
唐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们的病情,是不允许出院的。你们执意要出院,必须要签字才行。这是我们科室的规定。”
陈华忍不住问:“签什么字?”
唐医生拿了两份白纸过来,从口袋里取出一支钢笔,认真地说:“你们在白纸上写下‘本人要求出院,一切后果自负’这几个字,并签下你们的名字,我才能给你们办理出院。”
心急的陈华大大咧咧地说:“签就签,把纸拿过来,我写了,早写早办理,有什么大不了,反正,命都是自己的,自己的命自己负责。”几个字,挥笔落笔,几下便完了。
杨军却一脸不惑地反问:“为什么要签这字?作为病人,我有住院和出院的权力,就像储户可以随意选择任何一家银行存款,也可以随时取款。你们这是霸王条约,不合情合理,我不能签这字。”
唐医生一本正经地说:“你现在的病情不稳定,按医学常理,应该继续住院治疗。如果过早出院的话,你的治疗和护理不到位,可能会再次诱发胃出血。签字的目的,只是表示我这个主管医生,已经跟你交代过你的病情和过早出院的后果了。希望你理解我的初衷和无奈,这规定是医院定的,不是我一个小医生说了算。”
杨军依然得理不饶人地大声说:“我不管这不合理的规定,是你定的,还是院长定的,反正我认为这是推卸责任的不合理行为,我坚决不签。但你今天必须给我办理出院,不然,我就向院长投诉你。”
陈华有点看不过杨军的过于较真,也劝着杨军:“小杨,不就签个字,有啥大不了,你签了就是嘛,何必那么较真呢。”
杨军依然不依不饶地说:“这不是较真的问题,这是霸王签字,不负责任的行为,我是不会签的。”
唐医生知道自己是不能说服倔强的杨军签字了,便拿着陈华签了字的纸张,灰溜溜地走出了病房,给陈华办理出院手续,顺便向科室负责人——王主任汇报杨军不愿意签字的事。
王主任听了这事,沉思了片刻,一丝不苟地说:“他不愿意签字,你拿出一张白纸,写上‘病人目前的病情不稳定,需要继续住院治疗,但病人强烈要求出院,拒绝签字,一切后果自负,立此字据’,按我说的,写上,并附在病历上。”
唐医生按着王主任的吩咐,自个在白纸上写上那些字,无可奈何地给杨军也办理了出院手续,心里忍不住嘀咕着:杨军啊,杨军,你跟我较什么真,我只不过是履行告知病情的义务罢了,好心却没好报,真是不可理喻,你这爱钱爱业绩不要命的家伙,签几个字能要了你的命吗?你有能耐,最好以后都不要进医院。
陈华和杨军出院后,忽然之间,还算热闹的病房又空荡荡的,冷清了不少,给吴常一种人走茶凉的情绪。不过,这种冷清,只维持了一个多小时。走了老病号,自然,又有新病号,这年头,医院从来不愁没病号,病号总像长江之水,源源不断。
六号病床来了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头子,面色晦暗,精神萎靡,蛙状腹。听家属说,这老头子得的是肝硬化,已是晚期了,年轻时,经常酗酒,医生说罪魁祸首就是酒精,他是医院的老病号了,科室的护士和医生,谁不认识他。可是他虽然病入膏肓,却依然戒不了酒,像狗改不了不吃屎。
七号病床是一位中年妇女,体态丰腴,面色红润,浓妆艳抹,脖子上挂着珍珠项链,手腕上套着玉镯,无名指上套着钻戒,满身的珠光宝气凸显着雍容华贵的身份。听说,这位病人是乐安市的一名企业家,得了急性胰腺炎住进来的,可能是她昨晚应酬时,大吃大喝引起的。她一只鼻子被插进了一条细管,连接着一只空瓶子,医生还叮嘱她不能吃东西。吴常看她那样子,感觉蛮受罪的,比他肚子的隐隐作痛,难受多了,也许,有钱人的日子不一定就好过,穷有穷的好处,这样想想,他心里好受多了,甚至开始鄙夷这些有钱人的糜烂生活,庆幸自己是一位无产阶级。
夜深了,吴常的腹痛忽然加剧,翻来覆去,依然没有缓解,他忍无可忍,便让妻子去叫值班医生过来看看。值夜班的唐医生,披着白大褂,急匆匆地赶来了,有些厌烦地问:“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吴常卷曲着身子,有气无力地说:“肚子痛,痛得睡不着。”
“比以前痛吗?”
“好像是,好像有人拿着针在扎我的肠子。唐医生,你快点给我止止痛。我受不了。”
“还有其他不舒服吗?”
“没了。”
“我知道了,让护士给你打针吧。”
“打这针,会不会很贵?太贵的话,我忍忍就是了。”
“不贵,你放心。”
“你不会骗我吧,唐医生。”
“我们么会骗你呢。护士,给他打针。”
“好的,赶快点。痛得受不了。”
过了一会,护士便推着一辆手推车过来,娴熟地在吴常的屁股上打了一针,手起手落,吴常还没反应过来,解痉止痛的药物就已经注入了臀大肌,顺着毛细血管,进入血液循环,麻醉着神经,缓解了吴常的腹痛,安抚着憔悴的躯体。
吴常的腹痛缓解了,但睡意依然没有,便起身到病房走廊的椅子上坐坐,闭着双眼,背靠椅背,安心养神;然而,耳边总是传来值夜班的唐医生和一位实习生的话语。
“病人啊,有时候,总以为医生是神,包治百病,药到病除;有时候,又不把医生当人看,总觉得自己是上帝,任着自己的性子耍脾气,对医护人员颐指气使。正如鲁迅先生说‘中国人思想上的病比身体上的病严重多了’。”对,这是唐医生那副富有磁性的男低音,吴常猜测着。
“老师,西方医生特鲁多不是曾经说‘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病人怎么不动动脑子,这世界,有包治百病的神医吗?除非他是骗子。病人,为什么不站在我们的立场想想呢?”
“难啊,人可是这地球上最复杂的动物,我们不能要求别人怎么做,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就是了,说多错多,做多失误多。每天拿着微博的薪水,如履薄冰,为的是什么?我以后,坚决不会让我的儿子再学医了,又苦又累又受气,干什么都好过当医生啊,免得背后总是被人骂——‘白眼狼’。”
“这传媒也真是的,怎么给我们救死扶伤的医生起了这么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称呼——白眼狼,听着,都觉得恶心。老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每个病人来了,都开那么多检查项目,都开那么多输液?”
“小赖啊,我们医生也是人,上有老,下有小,也需要养家糊口,就凭那点少得可怜的工资,养不了家糊不了口啊。还有,现在的法律已经是举证倒置了,如果发生了医疗纠纷,病人跟我们打官司了,我们必须拿出证据证明我们没有错,所以,让病人多做些检查,就是保护自己的最好证据。这些,你也许一时半会想不通,以后慢慢就懂了,慢慢就适应了。你为什么想当医生?”
“我本来喜欢文学的,我的梦想是当作家,高考时想报考文学专业,但我爸妈说文学专业毕业了不好找工作,写作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更别说赚大钱。我有个叔叔是在一家医院当副院长的,他们便让我报了医学专业,说毕业了,跟我叔叔打个招呼,工作就不愁了,所以我是被我爸妈逼着上了贼船。”
“你爸妈的考虑是对的,在这年头,高等院校持续性地扩招,就业是个大问题啊,很多大学生不是一毕业就失业吗?所以,你还是幸运的,虽然医学这条路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虽然不是什么香饽饽,还算是稳定的。”
“老师,其实,现在这社会上,各行各业都很黑的,搞食品加工业的,随意添加那些添加剂、防腐剂;搞工程的,总是偷工减料;搞娱乐的,总是出卖肉体搏出位;搞研究的,爱剽窃别人的研究成果;为官一方,热衷于搞形象工程、、、、、、这些天天都在曝光的黑幕,这些老百姓都心知肚明的黑幕,哪一个不比我们的医疗行业触目惊心。为什么传媒总喜欢拿医生说事?”
“医疗行业,可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问题,看病难看贵也牵动着每一位公民的神经。而且,医疗是一个特殊的行业——健康所系,性命相托,每一个生命仅有一次,结束了就不能重头再来,没有任何假设,这种唯一性,决定了谁也不可懈怠,决定了我们不能视之如儿戏,我们的一举一动,必然不能不被外界关注着。”
“但如今,我们每天都呼吸着不干净的空气,吃着不干净的食物,能不生病吗?这不也是践踏着生命吗?”
“是啊,我们的天空不再蓝,我们的河水不再清澈,我们的空气不再清鲜,我们的心灵不能平静,虽然我们的钱包越来越鼓,我们的商品越来越丰富,我们的品味越来越高,我们的房子越来越大,我们的汽车越来越多,但我们的健康似乎越来越糟糕,我们活着的意义仅仅在于暂时拥有那些可以明码标价的商品吗?这是一个好时代,也是一个坏时代,好或坏,取决于你追求的是什么?我们在创建着一个新的家园,也在毁灭着一个承载着我们美好回忆的旧家园。但这些,不是我们位低言微的医生左右得了的,顺其自然吧。”
“我觉得每一位公民都应该有些医学常识,养成良好的生活方式,这样才能降低各种慢性病的发病率。”
“命都是自己的,爱怎么着怎么着。况且,改变一个人的行为习惯,比唐僧去西天取经还难。”
唐医生和实习生没完没了的喋喋不休,间歇性地冲击着吴常那颗孤陋寡闻的脑袋,他们那些高谈阔论也让吴常困惑不已。吴常总以为,医生们在这么富丽堂皇的医院上班,从事着让人尊敬又前途无量的职业,没有理由不自豪不知足,但今晚偷听了他们的喋喋不休,感觉他们的抱怨和不满比他这位低微的农民工还多,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牢骚多得几箩筐也盛不下。是他们想要的太多了,还是他们受的委屈太多了?这些错综复杂的问题,让吴常百思不得其解,即使他想破了脑袋,也悟不出答案来,与其无为地思考这些没有关系到他切身利益的问题,不如躺在床上做个黄粱美梦,更好受些。
吴常自从入院后的第二天对唐医生说了一句话——我的腹痛没有查清病因,我就不同意用药。因为吴常的非主流行为,他成了消化内科的医护工作者眼中的‘精神病人’,占着病床(在病号多如繁星的年代,大医院的病床可是稀缺资源),却不服药,也不输液,岂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他的腹痛实在忍受不了,才让医生用药,医生才开点药给他吃或叫护士在他的臀大肌上扎一针。
第四天,唐医生还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动员吴常去做了一次腹部CT检查,以进一步了解他腹痛的病因。一开始,他是一百个不愿意,花好几百块去做这么先进的检查(况且唐医生也说不一定就能找出病因),那可是他半个月的工资啊,能不心疼吗?但为了早日康复,为了长远打算,他还是咬咬牙狠下心,接受了唐医生的建议——行腹部CT检查。
腹部CT检查后的第二天,结果就出来了,唐医生也在第一时间很负责任地给吴常解释了腹部CT检查的结果。
“报告说,你的右下腹部有一个可疑的团块状模糊阴影,不排除肿瘤的可能。这也有可能是引起你反反复复的腹痛的病灶。但这个问题,需要请普外科医生来会诊,看看他们的意见。”
“是我请外科医生吗?我到哪里去请?那不是又得花很多钱?”
“我写一张会诊单过去,普外科的医生就会过来了,不用你亲自去请,不用花很多钱的,这你放心。”
“好吧,那你帮你安排。在医院,我也只能听你的了。”
唐医生收好了CT片,并叮嘱吴常保管好;然后拿出一张白纸让六号床的病人签字办理出院。
这六号床的病人怎么住了两天,就出院了?吴常纳闷得很,忍不住问:“大叔,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病治好了吗?”
“我这病治不好的啦,我这老骨架,住不起这么好的床铺,回去等死啦。况且这里没酒好,难受得很。我可是一天不喝酒,感觉身体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咬我。”老头子很淡定地笑着说,似乎已将生死度外。
吴常猜他是交不起住院费才出院的,接着问:“你的子女呢,他们不给钱给你治病吗?”
“别提那些不孝儿子啦,我含辛茹苦地养大三个儿子,给钱给他们盖房子、娶媳妇。我老了,病了,不中用了,他们就瞧不起我,没有一个愿意给钱给我治病。真是白养他们三兄弟了。”
“这也太过分了,哪有这样的不孝子女,赡养父母,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们这样对待你,不怕被雷劈吗?不怕死后下地狱吗?”
“我的命苦,有什么办法?活了七十年,什么事没见过,什么苦没吃过,什么路没走过,也知足了,命啊,该怎样便怎样吧,也许是我前世做了什么孽,老天爷派他们来惩罚我的。不管怎样,我都认命了。”
老头子的老伴一手搀扶着孱弱的他,一手提着一只破旧的塑料袋子,蹒跚着走出了这间病房,向远方的家园走去。吴常望着老俩口子有些驼背的背影,走得很艰辛,走得很慢,走了很久,才在他的视野消失,他莫名地悲叹着这世态的炎凉,这人性的绝情,那老头子蹒跚的身影就像一把沾满剧毒的匕首刺中了他的心。他的心绞着痛,比肚子的痛还痛无数倍。
普外科的医生应唐医生的邀请,准时地过来会诊吴常,亲自来到吴常的床边问了病史、抚触了一下他的肚子,然后认真地看了他的所有检查报告,最后模棱两可地说:“这个病人,根据目前的资料,还不确定就是肿瘤,而且病人的身体情况也不支持肿瘤的诊断,我的建议是,还是继续观察观察。”
“如果考虑是肿瘤的话,可不可以剖腹探查?”唐医生有些唐突地问。
“剖腹探查,理论上成立,但对病人的伤害很大,有时,得不偿失。还是要慎重啊。”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你的会诊。”
吴常在医院住了七天,腹痛还是间歇性地发作着,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腹痛的原因还是解不开,它藏得太深,以致最先进的CT也发现不了它的蛛丝马迹,神秘得像英国女皇的财产和可口可乐的配方。
对于住院七天却依然诊断不明的吴常,王主任也很着急,这不仅仅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不也是砸他医术高明的口碑吗?更关键的是,他的住院费用已到了社保能报销的上限,再继续住下去,可能科室就要被社保局罚款了,怎么办?王主任也在寻思着怎么说服吴常出院。
唐医生亲自叫吴常去医生办公室坐坐,说是有些事情要跟他商量。吴常一头雾水地跟随了过去。
王主任也端正地坐在办公室,甚是和蔼可亲,很客气地让吴常坐下,和颜悦色地说:“小吴,你也在我们科室住了七天,我们也尽力为你诊治,但你也知道,我们医院毕竟是很普通的地级市医院,医院的设备和医疗水平跟省城的三甲医院,是没得比的,所以,对于你的腹痛的病因,我们一直也没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我们也觉得很愧疚啊。”
“王主任,你言重了,你们都是很敬业的好医生,这不能怪你们。”
“我今天跟你聊的目的是,我们已经尽力了,还是诊断不清楚你的腹痛病因,希望你能够谅解,毕竟腹痛也是临床上一个很棘手的疑难杂症,省城的三甲医院的医疗水平比我们高,你考不考虑去他们那边看看?”
“去大城市的医院看病,是不是得花很多钱,我只是一个工厂的流水线工人,怕砸铁卖锅也筹不起住院费用?”
“你也不一定要住院,可以先去门诊找那些知名专家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认识省城大医院的专家,怎么去找他们?”
“你可以在网上预约挂号,你看,这位省城某三甲医院的高明教授就很出名,也是搞消化内科的,要不你可以挂他的号。”
“王主任,我就听你的吧。”
吴常虽然在乐安市人民医院住了七天,但腹痛还是没有明显缓解,依然像寄生虫寄附在宿主那样纠缠着他;更让他耿耿于怀的是,大医院的医生们也没能给他一个科学合理的解释,还把他当皮球似的,一脚就踢了出来。
吴常提着一只大大的蛇皮袋,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病房,有些懊恼地走出了住院大楼,在刚走出住院大楼时,忽然一转身,用力地咳出一口痰,狠狠地吐在透明的玻璃门上,接着抬起右脚,用力地踹着白色的墙壁,留下了几只黑乎乎的鞋印,并骂着:“这什么破医院,连个肚子痛都解决不了,连个肚子痛是什么毛病都诊断不了,还让老子白白地花了那么多冤枉钱!真是没天理!”巡逻的保安,发现了吴常的不雅行为,边小步跑过来,边大声喊叫着:“你,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吴常做了坏事心虚,拔腿就跑,急匆匆地跑出了这个不可久留的地方。
吴常回到家后,听从了王主任的建议,先用智能手机下载了可以挂号的软件,然后使劲地在网上申请挂号,断断续续地申请了整整一天,却怎么也申请不到高明教授的号,无奈地放弃了。吴常自我安慰着:这高明教授不愧是名医,找他看病的人太多了,所以号才不好挂的,这也证明了王主任的话是对的。他虽然在网上没挂上号,但心里似乎找到救星了,涌出了莫大的希望,。
从乐安市人民医院出院后的第二天,为了去省城看病,吴常不得不厚着脸皮去跟工厂的负责人再请假,磨破了嘴皮,才打动了负责人铁面无私的心,批准了他的病假。
吴常当天就坐着大巴车来到了熙熙攘攘的省城,转了好几趟公交车,左打听右问路,才找到了王主任介绍的某某三甲医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吴常来到了挂号处,眼前的情景,让他惊呆了——排队挂号的队伍拐来弯去,都不知队尾在哪里了。他还是找了还几分钟,才找到了属于他排队的地方。
吴常站在露天的地方,顶着烈日,随着缓缓移动的人群亦步亦趋着,挪了一个小时也看不到挂号的窗口。他的耳边却响起了号贩子的嗡嗡声音:“知名专家的号,要不要?知名专家的号,要不要?”。
求医心切的吴常忍不住问了问:“老兄,高明教授的号,有没有?”
号贩子瞅了瞅周围,然后小声地说:“有,你要今天的,还是明天的?”
吴常心急地说:“当然是今天的,多少钱?”
号贩子打量了一下吴常,小声地说:“一口价,五百块。”
吴常以为自己听错了,才几十块的号,竟然被炒到了五百块,想了想,才说:“老兄,便宜点,两百,行不?”
号贩子狡猾地说:“那不行,最少四百五。”
吴常挠了挠后脑勺,想了想,无奈地说:“三百,就三百,不要再争了,行了吧。”
一直在东张西望的号贩子,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看你也不像什么有钱人,三百就三百,不赚你的钱。号给你,拿好,别丢了。高明教授的诊室在这栋门诊大楼三楼的消化内科的5号诊室。算你聪明,你要是排队挂号,天黑了,你也挂不到号。”
吴常递给了号贩子三张大团结,接过号,快步地往三楼跑去。
三楼的大厅已经坐满了排队看病的男女老少,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大部分的人都是无精打采的;人声鼎沸,有人在痛苦地呻吟着,有人在低声地哭泣着,有人在大声地喧哗着,乱哄哄的,有点像早上的菜市场。吴常把号递给了前台的护士去安排排队,不得不挤进人满为患的人群里,等候着护士的叫号。
吴常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听到了广播响起了他熟悉的姓名,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跨进了5号诊室。声名在外的高明教授端坐在那,精神饱满,眼神深邃,聪明绝顶(秃头),声音洪亮地询问:“请坐,主要是哪里不舒服?”
“高教授,我,我这,这肚子痛,痛有快两个月了,用了消炎药,吃了很多中成药,总不见好。”在名大吓死人的名医面前,吴常突然有些口吃了。
“怎么个痛法?”
“不是很痛,就是隐隐作痛,偶尔会像拧衣服那样绞着痛。”
“还有其他不舒服吗?”
“就腹痛,没有腹泻、腹胀恶心、呕吐、发热、咳嗽、咳痰其他不适。”
“什么叫腹泻?”
“就是拉肚子的意思。”
“没有。”
“最近两个月明显消瘦了吗?”
“不怎么想吃东西,但也没瘦几斤。”
“以前得过什么病吗?”
“我以前强壮得像一头牛,感冒都没有过,我听老人说‘平时不生小病的人,一旦病了就是大病’,对吗?”
“这是无稽之谈,不符合科学。人呢,生不生病,跟你的遗传、饮食、作息、运动、水质、心理等有关。生活方式占了60%,遗传因素占了20%,心理因素占了10%,其余的占10%,养成一个良好的生活方式是预防疾病的最好武器。健康的四大基石是均衡饮食、充足的睡眠、适当的运动和心理平衡。”
“高教授,我是来看病的,只想治好我的肚子痛,不在乎那些养生的事,毕竟‘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你们这些病人,总是不见棺材不流泪。那好,说说,你去哪里看过病了?”
“我在私人诊所打了七天的点滴,在乐安市人民医院住过院,这是我的住院病历和检查报告。”吴常将带来的病历本和检查报告都放在了桌面。
“就放桌面,我看看。”
高明教授快速地阅读了吴常的病历和查看了检查报告,然后让吴常躺到靠近墙边的床上,拉好天花板上的帘布,挡住了外面无数虎视眈眈的眼睛,用那只触摸过无数病人又有些皱皱的右手,轻柔地触摸着吴常的肚子。
高明教授做完了体格检查后,意味深长地说:“小吴啊,你这腹痛,是有些蹊跷,但凭我几十年的从医经验,直觉告诉我,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觉得你还是再做一次结肠镜和腹部CT检查,好不好?”
吴常不知教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些检查不是都有了吗,为什么还要再做一次,有些纳闷地问:“高教授,我都是刚做了结肠镜和腹部CT检查吗?为什么还要检查?”
“我是信不过外院的检查结果,你最好在我们医院重新检查一次,我心中才有底。没事的,就在门诊做检查,花不了几个钱的?”
“那得多少钱才能搞掂,我身上没带很多现金。”
“我算算,估计也就一两千块,可以用信用卡。”
“高教授,那好吧,我听你的,你帮我开检查单吧。”
高教授开好了检查单,向吴常叮嘱了一些结肠镜检查的注意事项,便让吴常交钱去了。
第二天的下午,吴常取到了结肠镜和腹部CT的检查报告后,又径直地来到了高明教授的诊室,让他给分析分析。
忙得顾不上喝一口水的高明教授,还是抽出一点空隙,看了看吴常的检查报告,然后笑了笑说:“小吴,根据你的检查报告,应该没啥大问题,也应验了我的猜测,你这腹痛可能就是功能性的。不需要动刀子,也不需要用消炎药,只需要调理调理就是了,我开点副作用少的中成药给你吧。”
吴常听了高教授的话,更是不解了,困惑地问:“高教授,我的腹痛,是功能性的,这是什么意思?”
“功能性的腹痛,就是排除了炎症性、肿瘤性等器质性的疾病,但病人又会反反复复地出现腹痛、腹胀等腹部不适,也可以说,你的身体没啥毛病。你不要太放在心上,该上班去上班,该娱乐就娱乐,想吃啥就吃啥,没事的。”
“那乐安市人民医院的医生,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腹痛是功能性的?”
“他们可能是认为你腹痛的时间比较短,为了慎重起见,才不说的吧。”
“他们是不是没有尽到医生该告知的义务,这是不是他们的错?”
“他们原则上也没错,可能是有些疏忽了,也可能是考虑得太多了。你也别去跟他们较真了,我开点中成药给你带回家吃,调理调理。”
高明教授手起笔落,在一张处方单上开了三个药,但都是用大写英文字母代替了中文药名,然后便小声地说:“这药,医院是没有的,你到医院门口的仁心药店去取。”
吴常拿着那张白色的处方单,看了半天,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是些什么药,不解地问:“高教授,这药,贵不贵?我身上的钱不多了。”
“不贵,不贵,药店也可以刷信用卡。你去吧。”
“我那就去拿药了。”
“去吧,如果吃得有效的话,吃完了再回来开。”
吴常谢过了道貌岸然的高教授,便身不由己地去了那家仁心药店,虽然他也曾犹豫着要不要去买药,但为了健康,还是走进了高明教授推荐的仁心药店,毕竟,大老远地跑来省城的大医院看病,不带点药回去,心里也过不去,自己原谅不了自己。
吴常花了不少钱,买了一大包的药,一个人,提着一大包的药,百感交集地穿梭于高楼大厦的缝隙间,呼吸着混浊的空气,望着雨过天晴却依然灰蒙蒙的天空,踏着渐渐西下的夕阳,汇入熙来攘往的车龙人流,急速地往长途客运站赶。为了省点钱,他必须赶上最后一班回去乐安市的班车。
从省城看完病回来后,吴常在心里就把乐安人民医院的医生带给他头上的帽子——病人,摘了下来。因为高教授说功能性的腹痛不算什么病,带着新的期望,带着轻松的心情,按着高教授的叮嘱,每天按时地服药,服用了几天,痛了快两个月的肚子,渐渐地缓解了,他心里暗暗地赞叹着高教授——名医就是名医,才服了几天的药,就把我的病痛祛除了。高教授的形象在他的心里,成了神一般的神圣,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吴常躯体的腹痛大有好转,但心里却有了心结——乐安市人民医院的医生为什么不能诊断出我的疾病,是他们的医术水平差,还是他们的医疗行为有差错?吴常左思右想,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乐安市人民医院的医生该给他一个解释,否则,他花了那么多钱住院,误了好几天的工作时间,却解决不了病痛,连是什么病也没诊断出来,这种结果对于他是无法接受的,这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思想总是决定着行为的方向,吴常有了认为乐安市人民医院的医疗行为有错的想法,便一不做二不休,开始了他的维权行动。他首先向律师所的徐伟律师咨询,该怎样做才能尽最大限度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争取到法律规定的赔偿?
徐伟律师热情地给吴常解释:“很据《医疗事故处理条例》规定,解决医疗解封的方法有医患双方协商调解、申请卫生行政部门处理和向法院提起诉讼三种途径,在现实中,诉讼往往是医患双方解决解封的首先途径。”
“我该选择哪种途径呢?徐律师。”
“根据你的实际情况,我觉得医院那边很强势,他们不会认为他们的医疗行为有过错,那样,你去跟他们协商的话,一分钱也讨不到。要不你直接向法院提起诉讼,我帮你打官司。”
“如果诉讼,需要花的费用大不大?”
“肯定是需要一些诉讼费,律师的辛苦费,如果你能打赢官司的话,这些费用不也拿回来了吗?我看你还是有打赢官司的希望,你先去和医院的医务科联系、投诉,要求复印诊疗病历,并会同医方代表一起封存病历,向医务科索要《医疗纠纷投诉表》回执。下一步,便是我帮你起草起诉书,等待法院的开庭和医疗专家的鉴定。”
“你觉得我打赢官司有几成?如果输了官司,那不是又赔了诉讼费、律师费吗?”
“希望还是蛮大的,我竭尽全力去给你争取,让你不但讨回公道和尊严,还争取回一笔不菲的赔偿费。你放心好了。”
徐伟律师信誓旦旦的话语和怂恿的语气,无疑给吴常吃了一颗定心丸,并煽情着他下定决心——向法院起诉医院。
第二天,吴常便按着徐伟律师的指示,去乐安市人民医院的医务科投诉消化内科的诊疗行为有过错,并要求复印他的诊疗病历。医务科的医务者听了吴常的诉求,都很惊讶,都劝说吴常不要法院起诉,可以通过医疗纠纷协调办去协商。消化内科的王主任和唐医生他们听了医务科的电话,更是跌破了眼镜,简直不敢相信耳边的事实,他们也想不通他们的诊疗行为哪里错了,这位病人为什么要向医务科投诉他们?
医务科的科长、消化内科的王主任和唐医生与吴常一起来到了医院的医疗纠纷协调办,院方想好好地和气势汹汹的吴常谈谈,面对面地沟通,以求得庭外处理吴常这起医疗纠纷。吴常摆出受害者的姿态,拿出弱势群体的架势,口口声声地陈诉着消化内科的医生们那些过错的医疗行为——没有及时诊断明确我的腹痛,本来只是功能性的腹痛,总是拖来拖去,出院了,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诊断,让我不但花了不少钱,还误了七天的工;医院应该要赔偿他的住院费用、误工费以及精神损失费。
医院这方坚决地认为他们的诊疗行为没有任何的过错,他们是根据客观的检查资料结合病人的病史,做出科学合理的诊断,不存在推诿,也没有误诊,医院不会赔偿他一毛钱的。
吴常和医院的医务者越谈,分歧越大,简直是南辕北辙,各方的诉求差距很大,医院的谈判代表和吴常都不肯做出让步,似乎没有协商的余地了。
医院的表态,让吴常失望了,他们根压根就不会向弱势的吴常妥协。吴常就像一只受到攻击的黄蜂,带着失望和悲伤,带着不蛰到攻击者不罢休的决心,狠狠地甩门而去,并大声地咆哮了一句:“你们等着瞧,我一定向法院起诉你们,讨回我的公道和尊严,拿到我的赔偿费。”医务科的科长不屑一顾地说:“我们奉陪到底。”
吴常继续按着徐伟律师的指示,去医院复印了诊疗病历,并会同医方代表一起封存病历,向医务科索要《医疗纠纷投诉表》回执。一切资料都弄到手后,吴常第一时间将它们送给了徐伟律师。
徐伟律师认真地看完了这些齐全的资料,向吴常保证:“这个官司,我一定帮你打赢,给医院一点颜色看,让他们瞧瞧,弱势群体不是那么好惹的。不过,在提起诉讼前,你得先付我一半的律师费,打完官司后,再付另一半。这是我们律师所的不成文规定。”
“徐律师,我为了看病,已经花完了手头的积蓄,再说我妻子也没工作,一家人也需要不少钱花,连基本的开支都拿不出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先帮我写诉讼书,你不是说我的官司赢的希望很大嘛,等赢了官司,拿到医院的赔偿后,我马上付你所有的费用,一分钱也拖欠你的。这样,好不好?”
“吴哥,律师所也需要钱去运转的,你不先付一半的律师费,这诉讼,我不能帮你写;这官司,我也不能帮你打。”
“徐律师,你是个好律师,你就不能送佛送到西,帮我这个没有地位没有关系没有钱的农民工一回吗?”吴常差一点就跪下来,给徐伟磕头了。
“吴哥,这事,这,我也没办法,你去跟身边的亲人朋友借点钱,不就行了吗?”
无论吴常怎样的苦苦哀求,怎样的诉说着他的不幸和弱势,摆出怎样的可怜兮兮的姿态,却始终打动不了徐伟那颗冷漠的心,说服不了徐伟改变他的付费方式——先付钱再干活。
被逼入了死胡同的吴常,只好厚着脸皮,向这个表哥借一千,那个堂嫂借八百,硬是筹够了徐律师的一半律师费。
徐伟拿到了那一半律师费后,才认真地帮吴常写好诉讼书,向法院提起诉讼。
法院收到徐伟的诉讼书后的一个月,才进行了第一次开庭,确认医患双方诉讼的主体资格、对双方提交的病历资料进行质证,然后将经过质证的病历移交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鉴定。
吴常盼啊盼,像盼星星盼月亮那样,盼着医疗事故鉴定结果的出炉,在盼望中,他也常常怀疑这鉴定结果的结局是否对自己不利,是否能赢得官司,为自己讨回公道和尊严,为自己讨回不菲的赔偿款,他心底里最渴望的还是那笔赔偿款,真如徐律师所说的那样,他不劳而获的那笔赔偿款可相当于他打几年工的工资。他有时候,做梦都梦见花花绿绿的钞票铺满了他那张破床。
吴常在等待的过程中,也常常有些担忧地打电话给徐律师:“徐律师嘛,我是吴常啊,现在医疗事故鉴定的进展怎样了,我心里总是没底,不知能不能打赢官司?”
“吴哥,没那么快的,你安心地等等,赢得官司的希望是很大的,你放高枕头睡觉就是了。等我的好消息。”
“徐律师,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有了结果,你马上告诉我。”
“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不要牵挂了。”
“赢了官司,我一定送一面锦旗给你,放一串长长的鞭炮,庆祝我的胜利,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胜利,而是我们弱势群体的胜利,向那些强势的群体表明,我们也是不可小看的,我们也是有尊严的,这虽然是我迈出的一小步,却是社会进步的一大步。是不是,徐律师?”
“是的,精神可嘉,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徐伟听着吴常那些激昂亢奋的言语,全身莫名地起了鸡皮疙瘩,不知该为他的宏伟理想鼓掌,还是该为他的胡言乱语提个醒;也许,挂了电话,不再听下去,才是徐伟最佳的选择。
一个月后,吴常终于等来了医疗事故鉴定结果——医院的医疗行为没有任何的过错,这也就表明吴常输了官司,这结果并非他想要的结果,他悲痛欲绝,他来到徐伟的律师所,咆哮着质问:“徐律师,结果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口口声声都说,赢得官司的希望很大吗?”
徐伟摆出了同情者的姿态,撅起嘴说:“我又不是医鉴会的专家,当然左右不了最终的结果,但我已经尽力了。”其实,从看了吴常的资料后,徐伟的心里就清楚得很,吴常十有八九是打不赢这起官司的,但为了让吴常愿意打官司,为了赚他那笔律师费,才说打这起官司的希望是很大的。他心里暗暗自喜着,吴常啊,吴常,你也不动动脑子,弱势的你,怎么能斗得过强势的医院;无知的你,以为讨回弱势者的公道和尊严,就那么容易吗?况且医鉴会的专家都是对医院一方有着天性的维护,想赢得这起官司,比登天还难。
“徐伟,你是个骗子,你简直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无耻。”
“我怎么是骗子?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帮你打官司了,我,我问心无愧。”
“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打不赢官司的?是不是和医院勾结好,来蒙骗我们这些没钱没势的老百姓?”
“我没有,我也不会无耻到这地步。我的任何行为都没有超越法律的底线。”
“你就是贪得无厌的豺狼,你不配做律师。”
愤怒到了极点的吴常,丧失了理智地狂骂着徐伟,恨不得用尽词典里最恶毒的言词去叩问他的良知,但所有的谩骂,对于已经厚颜无耻的徐伟,已经无足轻重了,他已经习惯了。吴常也只能通过这种最无效的谩骂去安慰一下滴血的心灵罢了,除了如此,他又能怎样?他难道还有勇气去请另外一位陌生的律师起诉徐伟律师吗?
徐伟淡定地站着,任吴常如狂风暴雨地咒骂着他,始终无动于衷,始终骂不还嘴,似乎乐意让无常的狂风暴雨来得更猛烈,他的心里更有快感。
吴常无奈地谩骂了一通,便如一只丧家犬那样,无比沮丧地离开了律师所,闯入了一个从未如此陌生如此无情的世界,背后像被无数支暗箭射中了,刺进了心脏,心痛得快要窒息了,比肚子的痛更难受,更让他歇斯底里地发狂,更让他迷失了方向;这种无言的痛,比知道自己被医生诊断了癌症,还绝望、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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