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米蹲式跑蹲的不对会比站式跑慢吗,就是蹲式跑没有那种冲力,而且自己感觉慢了一拍。

站在摩天大楼的顶上,隔着静静玻璃窗。

外面密集的白雨,依然下得无声无响。宛如千万条银色的丝线,坠向脚下的大地。

背后的门里传出阵阵热闹喧嚣,那是财团一年一度的开春酒会。中国大区经理会邀请总部高层光临,同时宣布新一年的计划和人事任命――听说,四海国际的总裁陶少泽是个三十刚出头的钻石王老五,至今单身。

人还没到,公司里那些同事早已当成了头等大事的。办公室里一个月之前就为此开始钩心斗角,特别是稍有些姿色的女同事,更是不愿错过丝毫麻雀变凤凰的可能性。

唯独她在酒会一开始就悄悄溜了出来,独自走到了外面偏僻的廊上。

也没有人注意她――或者,注意到了,也无心理会。

所有人的心思,都在今日酒会的任命和那个商业巨子的出现上。

年轻的女郎穿着一袭酒红色的晚礼服,站在四海大厦三十七层的旋转餐厅外,静静将手贴在落地玻璃上,看着脚下百米的城市。

雨水落满了整个的云泽市,这个东海沿岸最繁华的大都市如同浸没在一片海洋里:行人的伞上滴落一串串的水珠,轿车的轮胎带起一道道水龙――江南一向多雨。四月的这个城市,到处是一片湿漉漉的水气。

如今是早春时节,行道树上刚刚新抽出无数嫩芽。雨水洗出了一片一片明亮的绿色,衬托在经冬后枯涩苍劲的幽黑树干上,越发显得鲜亮如同绿色的波浪。那些树和人,在这样万丈高空看下去,似乎在一片幽碧的水中摇曳。

这是……水下沉睡着的那个世界么?

她的手贴在玻璃上,下意识地写着什么,渐渐地额头也抵上了玻璃,低头静静地看着。眼神恍惚而迷离,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里去。

耳边忽然传来奇异的音乐――不是从背后那个热闹的酒会里传出,也不是大楼里的任何一处。清冷而美妙,宛如天籁一样响起在耳畔,仿佛这个充满了雨水的世界里,有无数的精灵浮出水面,婉转飞翔,在月下歌唱。那歌声是如此片尘不染,抚慰着她的心灵,平息着她的哀伤和愤怒,完全不像是这个尘世里能有的声音!

“来啊……来啊!来和我们一起。”

是她的族人…是她的族人来迎接她了么?

召唤着她回到故国去……回到那一片看也看不

于是,她感觉到身体里那个一直沉睡的精灵醒来了,它挣扎着从血肉之躯里脱离出来,要回到那个充满了水的世界中去。

漫天空灵缥缈的歌声里,她猛地拉开玻璃隔扇。

外头带着雨的风瞬间倒卷进来,将她包围。她深深吸了口气,对着外面充满了雨水的天空张开了双臂。

“咦?”一个喝得醉醉醺醺的人从酒会里出来,穿过廊子去往洗手间,眼角忽然看到红影一闪,似是什么东西一掠而过,“什、什么东西?”

一只红色的蝶,从摩天大楼顶端坠向了早春碧绿的大地。

半空中,风迎面吹来,酒红色的裙子散开了,宛如一对美丽的翅膀,长发轻舞飞扬――瞬间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充满了雨水的世界里。

看清楚了半空坠落的是什么,酒醉的人刹那醒了,发出了惊骇的叫声:“Lydia!快来人啊,Lydia跳楼了!快来人!”

门里依然是靡靡的音乐,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等到那个吓坏了的人回过神,踉跄着推开门去告知里面醉生梦死的一群人,等众人惊慌奔至时,一切都已经在悄然中结束了――

落地玻璃被打开了一扇,冷雨和风卷了进来,打湿了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那里,遗落了一双酒红色的细跟女式鞋。

“呵,女人啊,跳下去之前,居然还记得先脱掉鞋子。”在所有人都因为震惊而无语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调侃了一句,在这种时候,居然毫无惊讶更毫无怜惜。

所有诧然的目光中,年轻男子站在走廊那一端,挽着身旁女伴冷睨现场。

高楼外的风掠进来,一头奇异的银发飞了起来。他身侧,一个才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拉紧了他的袖子,有点惧怕地望着那扇大开的窗,仿佛在空气中看到了什么。

“总、总裁……”大区经理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随后来到的四海财团总裁,结结巴巴,“让您、让您受惊了……那个Lydia八成是因为前两天被Johnson甩了,一时想不开就……发生这种事情,真是、真是丢脸啊……”

看着战战兢兢的下属,陶少泽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讥诮的弧度:一个年轻的生命消失了,而这个人只是为在他面前出糗而感到丢脸么?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年轻女孩在跳楼之前,在玻璃窗上写下了什么吗?

“云浮”、“海市”、“碧落海”

……摩天大楼的落地玻璃上,雨水纵横,结了一层雾气,上面凌乱地叠着一层层的字,显然是刚刚被人用手指写上去的。

“云浮海市?……”银发在风雨中翻飞,陶少泽的眼睛忽然微微变了一下,叹息。

是那些鲛人又回来了么?……那个沉睡海底的国度。

“你,你看!”手臂忽然被轻轻拉了一下,他身侧的那个女孩急急抬起头来,指着前方虚空里的某一处,“那里!”

“怎么了?艾美?又看到什么了?”总裁有些宠溺地低下头,顺着少女的手指看过去,忽然笑了起来:“真好看。”

外面的雨中,飞舞着无数的精灵。

那些虚无的精灵没有翅膀,却有着深蓝色的长发和鱼一样的尾巴,仿佛传说中的美人鱼。

大雨将这个世界湮没,而这些海的精灵仿佛苏醒了一样,从深蓝色的海底浮出,升上天空,在繁华的城市上空成群结队地舞蹈。

她们手牵着手,一起唱着普通人听不见的美妙歌曲,宛如天籁。

在歌声中,又一个透明的灵魂从万丈高楼下的路面中浮起――赫然是刚才从楼上一跃而下的年轻女子的脸。那个灵魂仿佛挣脱了凡俗的躯体,升腾到高空,一起舞蹈着,然后和那些精灵一起,去向远方。

那个叫做艾美的少女却急了,用力拉着他:“那是什么?饕餮,你也不管管?”

“别在外人面前叫我饕餮,”陶少泽微笑起来,摸着艾美的头发,低头咬着她耳朵,“管什么?这个事情不归我管啊。反正也没人看得见,是不是?”

“可是、可是……它们勾走了活人的魂!”艾美跳了起来,却被陶少泽不动声色地制止。

旁边所有女职员看着总裁和一个黄毛丫头如此亲密,个个暗地里咬牙切齿:这样一个十七八岁的丫头片子,姿色平平,毫无女人的风韵,身段都尚未长成。难不成精英出身的总裁是个罗丽控,就爱这种青涩的未成年少女?

“Lydia!Lydia!”人群忽然散开,一个青年踉跄冲到,扑到窗口看下去,原本英俊的脸因为震惊而变得惨白。

“Johnson,你怎么才来?”经理皱眉,不满,又如释重负,“Lydia都跳楼了,你去了哪里?现在才来不太晚了么?报警了么?”

想来这个Johnson平日里人缘也不如何,此刻周围所有人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讨伐这个负心人。特别是女同事,个个眼里

都带着鄙夷和痛恨,言辞尤其尖刻。

“我、我……”那个人想说什么,然而一低头看到万丈高楼下那一点依稀的红色,忽然间仿佛被击倒,再也说不出话。膝盖一软,扶着墙缓缓跪倒,额头抵着玻璃。

半空里那些飞翔着远去的精灵,仿佛感觉到了这个人的到来,一齐回过头来。

领头的精灵看着百丈高楼上那些人,碧色的眼睛里陡然有光芒一闪。

“你看到了么?”旁边有同伴低低惊呼,指着大楼顶上的人,“织梦者!那里竟然有一个织梦者?”

那个精灵凝视着远方,叹了口气:“是啊……可惜,身边却有一只饕餮。”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就是‘一切罪恶的守护神’……惹不起。”

“还是先回去罢。”领头的精灵转身,“回去问问海蓝,怎么办?”

Lydia的脸在雨中变得透明而模糊,看到大厦里的这般情形,微微一动,张了张口,似乎想对着生前的恋人说什么,然而那些精灵手牵着手围着她,片刻不停地将她带向远方。

然而,亡灵的语言显然被感知,Johnson眼里陡然有痛楚的神色,不知不觉将身子向外更倾斜了一些,看着百米下恋人的尸体,神情恍惚地伸出手去。

“小心!”旁边的人没发现异常,而陶少泽则是发现了异常也没兴趣管,只有那个叫艾美的女孩直跳了出来,来不及分辩,一把揪住了Johnson,将上半身已经全然探出去的人用力拉了回来。

“好险啊!”艾美惊魂未定,松开了对方的领带。

虽然被那一下勒得脸色苍白,然而对面人的脸却是木然的,显然被突如其来的悲哀麻木,没有感觉到刹那间已经是从鬼门关回来了一趟。

楼底下,已经有警车呼啸而来。

“走吧走吧,大家继续。你留下和警方交涉――”对着这种人间惨事,陶少泽却一直是兴趣缺缺的样子,拉着艾美转过身去,对着大区经理一点头,下巴一扬,又对着Johnson,“还有他。把这件事尽快搞定。我不想公司今年一开春就遇到警察。真是触霉头。”

经理在旁边脸色煞白的唯唯诺诺,他拉着女伴转身。

“警察来了,那个人会不会有麻烦?”艾美尤自不放心,看着失魂落魄的男子,问陶少泽,“他不是坏人――我看得出来。这不关他的事啊!”

“who cares?”银发男子耸耸肩,根本懒得

理睬这些凡俗的琐碎事情,只是自顾自的返身握起了酒杯――那里,殷红的液体荡漾着,宛如鲜血,“让他们去乱好了,别管。我们玩我们的,小美。”

“哼。”艾美恼怒起来,甩开他的手,“你这只死山羊!”

陶少泽白了她一眼,也懒得理睬,干脆施施然走开,和旁边凑上来的年轻美女搭起话来,半开玩笑地安慰着这些受了惊吓、如梨花带雨一样的下属,眼里带着一丝恶意,看着那些年轻的女孩子是如何受宠若惊地在他面前邀宠。

艾美再度从大厅里溜了出去,去走廊那一头看热闹。

警察已经来了,在一旁拉起了警戒线,询问着那个目击者,大区经理和Johnson的口供。旁边围了好一些看热闹的――四海财团里,也有这么多无聊人啊。

她感叹着,吸着奶昔在一边游荡,支起耳朵。

“其实,是她先提出的分手。我、我怎么会甩她?没有她我会疯!”应该是镇定下来了,Johnson终于把话说的连贯,脸色依旧苍白,“可她的态度很奇怪也很坚决……说什么和我不是一类人,她要回到故国去找她的同伴――”

旁边有熟识的同事插嘴:“可她分明是本地人啊,回什么故国?”

警察皱起了眉头,记录着:“那么说来,她的精神出了一点问题,是不是?”

如果这样,倒是很容易就结案了。

然而Johnson却是摇头,坚决地:“不,她思路清晰,说话也有条理――完全不像精神异常的样子。我觉得她这样跳下去……有点奇怪。”

那个目击者立刻叫了起来:“可我明明看到她自己跳下去的!周围没一个人!”

警察摇了摇头:看来事情有些复杂,是要把这几位请回局里去做个口供了。

“你看,她分明很清醒,跳下去之前还脱了鞋子,喏――”他低下头去,指着那双细跟的红色鞋子,忽然一怔:“这是什么?”

警察直起腰,手指上挟着一支细小的白色花朵。

那种奇异的花介于海草和灌木之间,确切的说,比较像某种藤萝。每一片叶子都如鸾鸟的羽毛般美丽,在枝干上每个分出叶子的腋窝里,都开着一朵白玉般的花朵。

“这是她在格子间里养的那瓶花,我可从没看到别的地方有过!”旁边有个女同事终于忍不住插嘴,“这几天,我经常看到Lydia对着窗外发呆,还时不时对着桌上那盆花自言自语―

―我觉得她是有问题!”

接着又有一些同事符合,七嘴八舌地举例说明Lydia这段日子的不正常。

艾美听得有点不耐烦,饶过警戒线,走到了窗户旁边,将脸贴在玻璃上看出去。

外面的雨已经转小了,太阳从云层背后透出光来,洒向这片湿漉漉的大地。

从百米高楼上看下去,脚下的大地露出崭新的容颜:远处依然是湛蓝的大海,而城市里,嫩绿的树叶上滴着雨水,行人收起了伞,车辆停止了雨刷――这个繁华的城市,仿佛一瞬间又重新从雨水的海洋里浮了上来,沐浴着金色的阳光。

那一个瞬间,艾美有些恍惚。

怎么回事?……明明是繁华的大都市景象,东海沿岸的商业中心。为什么她一眼看上去,却看到有什么影子浮在这些繁华景象之上?

影影绰绰,每一件东西上否附着一个奇异的影子:树木变成了一片片的海藻,汽车仿佛一群群游弋的鱼类,一切都似乎在最深的海底――

她心里陡然掠过一丝不详的感觉,远远近近地逼过来。

“织梦者啊……”忽然,有个声音传来,极细极清,“终于,找到你了。”

被“织梦者”三字刺了一下,少女霍然抬头看着天尽头。

那里,浮出了一道雨后的彩虹,悬挂在天和海的交界处,美丽夺目。

然而艾美的眼睛却看到了常人所看不到的一切:一群美丽的精灵手牵着手飞翔在空中,人首鱼尾,宛转歌唱,沿着彩虹一直飞了上去――而彩虹的那一端,也有一群精灵飞下来,迎接着新来的同伴。

两群精灵在彩虹上相遇,然后一起手牵着手,迎着日光飞升了上去。

怔怔趴在玻璃上,看着海天交界处那道白虹,艾美的嘴巴不知不觉张大成了O形。她不知道刚才那一句话,是那一群精灵里的哪一个发出的。

“是鲛人!”她陡然低呼出来,明白过来,“那是鲛人啊!”

郊外的别墅里,夜色沉沉。

窝在软厚的沙发里,贪婪地品尝着那些美食,四海财团的总裁现出了本相。脱掉了人类的外皮,这幅尊容大约会让再恋慕荣华的女子都尖叫退却。

雪白优雅的饕餮顶着一对巨大的羊角,悠闲地喝着咖啡,吃着法国甜点,一边翘着二郎腿翻看最新的花花公子杂志,一边

啧啧赞叹:“真是美啊……其实你们人类中还是有些不错的。肢体长得匀称,符合黄金比例,真是赏心悦目。”

艾美一瞟那个封面,脸就红了,一个靠垫扔过去:“色山羊!人家和你说话呢。”

“噢?你说什么?”被靠垫压住脸,饕餮闷闷地问。

“我说,今天勾了那个女孩的魂的东西,是不是传说中的鲛人?”小脸上有难得一见的严肃,艾美一边翻看着手头厚厚的书,一边对着这个混迹于人世的神发问――她的手上,是《遗失大陆》的第一卷《海天》。

那幅精美的插页上,画着一个人首鱼尾的女子。她有着蓝色的长发和碧色的眼睛,美丽而忧伤,在月光下的波浪中歌唱,身侧开满了雪白的花。

图下的注释是这样的:海国,去云荒十万里,散作大小岛屿三千。海四面绕岛,水色皆青碧,鲛人名之碧落海也。国中有鲛人,人首鱼尾,貌美善歌,织水为绡,坠泪成珠,性情柔顺温和,以蛟龙为守护之神。

关于云荒的传说,自从沉音写下那一卷《遗失大陆》后,十几年来一直有如不息的风一样流转在民间,被越来越多的人相信,甚至在考古界都有诸多专家相信那是真实存在过的一种文明。

而海国,则是云荒大陆历史上的重要一笔。

云荒外有七海,而南方碧落海的深处,有一个被称为海市的岛屿。碧落海是鲛人们的海国的领地,海市则是海国的首都。有些胆大的中原商人根据旅人的记述,一度打通了去往云荒的贸易商道,用中原的土物跟云荒的居民交换奇珍异宝,而鲛人在那时候经常充任这些远洋船队的向导,带着中州的商人穿过急流暗礁,去往云荒。

从中州穿过碧落海抵达叶城的这段航道,被中州人称为“海上丝绸之路”。

但是有关云荒和海国的传说都是嘎然而止的。

一年前,沉音的忽然搁笔,让这远古宏大的史诗顿时拦腰截断。在草草结束的末章里,将云荒描绘成在一次巨大的海啸中陆沉。而海国,则和云荒的传说一起湮没无闻。

“不错,那的确是鲛人。我早上一眼就看出来了。”

饕餮甩开了脸上的靠枕,露出一对弯曲的羊角,满不在乎地回答,继续享用他的点心。四海财团老总的胃口一直是出奇的好,世界各地的别墅里都配备着一流的厨师,甚至一些著名的时尚杂志上,都邀请他做菜色点品。

饕餮顿了顿,补充:“不

过,那是已经死去的鲛人……我可不知道怎么称呼。”

“女萝?”艾美迅速地反问,翻到了另外一页,“还是郎藤?”

对于那个遥远的云荒世界,她懂得的似乎比神更多。

按照沉音在《遗失大陆》里的描述,所有鲛人死去后、都被装入革囊沉入海底水葬。他们会回归于那一片无尽的蔚蓝之中――变成大海里升腾的水气,在日光里向着天界升上去、一直升到闪耀的星星上;如果碰到了云,就在瞬间化成雨,落回到地面和大海。

而有些含着怨气失去的鲛人,躯体却不会在最深的海底融化,而一直会凭了那点执念以异形的方式存在。死去的鲛人中,女性称之为女萝,男性称之为郎藤。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翻到了那一页。

那是另一幅诡异的插图:一个革囊状的东西里,蜷曲着一个赤身的人。那东西有着柔软的双手和鱼一样的尾巴,如藤蔓一样无限地延长,探出革囊。而那根茎般东西,则是这个人的一头蓝色长发了。

一眼看去,既如一个在子宫里沉睡的婴儿,又如一颗雪白的藤蔓。

一念及此,艾美莫名地打了一个冷颤。

“你该去做功课了。”饕餮放下了手里的杂志,白了她一眼,“小织梦者。”

织梦者――自从一年前和萧音姐姐认识后,她就知道自己身上流着这样一种血。她们出生于星象学上对应于“织梦者”的那一日,拥有着强大的创造力,凭着凡人躯壳里小小的心和脑,便可以虚构出一个庞大的世界,并以精神力维持那个世界里的一切。

云荒湮灭后,饕餮带着她离开了故乡海城,并留给了世人她已然外出上了大学的假相。

然而他没有像辟邪带萧音去云荒一样、带她去往那片沉没的亚特兰迪斯大陆,更没有让她动用力量去复活他的国度,而只是带着她在世界上到处游荡。

这些日子来,他们过着飘摇旅人的生活:从巴黎到东京,从拉萨到加德满都,从冈底斯山到加勒比海……他带着她走过了地球的大半地方,不停地指给她看这个世界最美丽的部分,告诉她自然和社会的奥妙,同时也带她品尝了世界各地的美食。

有时候看着那头雪白的山羊,她是满心感激的,觉得自己真是幸运。

萧音姐姐为了维持云荒大陆,而被迫闭门在家日夜写作,每日只能通过那三扇窗口来感知外面的世界――而她,却能亲手触摸

,亲眼看到那些美丽的景象。

那是多少人一生都难以获得的机会。

每天夜里,饕餮会督促她开始阅读和写作,甚至带来已经失传的上古典籍给她参考,请来异时空里的智者和她对话。多少个夜晚,她都是这样目眩神迷地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竭尽全力吸收着一切,在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尝试地建立起自己的梦幻国度。

终究有一天,她会拥有比萧音姐姐的云荒更恢宏华丽的世界。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邪魔全力的辅助下,这个年轻的织梦者在急遽地提高着自己的力量,然而这个饕餮却没有丝毫要动用她这种惊世骇俗才能的意图。

反而是她自己开始心痒难耐,宛如长出了新爪子的小猫急待找个地方磨一下。

“我……开始写亚特兰迪斯吧?”再也忍不住,艾美抱着kitty猫的靠枕试探着问,“我已经做足了准备――我们开始让你的亚特兰迪斯活过来吧!”

那头饕餮放下了花花公子,霍然看了她一眼。

那种眼神宛如雷电刹那洞穿人类的心,看得艾美忽然间怔在了原地,隐隐害怕。

“当能力超出了‘人’的极限的时候,好奇心就按捺不住了么?”那头山羊的脸上忽然有了前所未有的冷笑表情,言辞刻毒,“能支配一个世界的感觉很爽吧?操纵无数人的命运,生死予夺,很有吸引力吧?你想当那个世界里的女王,是不是?小织梦者?”

“我……”艾美张口结舌,想反驳,却无可否认这只毒舌的山羊说中了她心里某些部分。

“这不是办家家,”饕餮的眼睛从印着美女裸体的杂志后看过来,嘀咕,“你还差的太远。”

说了一句评语,立刻又缩回了杂志后:“可惜萧音回到尘世后,为了保存脑力已经放弃了织梦者的身份――不然,你倒是可以从她那里学到一些东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着我胡混日子,弄得乱七八糟。”

跟在这个邪魔身边一年多,虽然时常会受到他的毒舌讥讽,可艾美还是第一次从他那里领到如此恶毒而不客气的评论。

他的意思,是自己离开一个真正的织梦者还差的太远?

这个邪魔,居然敢否定她的能力!

“死山羊!那好,你自己去弄!”毕竟是十七八岁的孩子,艾美蹭的一声站起来,狠狠把手里的笔扔到饕餮脸上――他下意识地拿杂志挡在面前,那支水笔噗的一声扎在

“哎哎,你干吗?”饕餮看到艾美气乎乎地直奔二楼卧室,连忙站起来。

“我回家去!”艾美把东西弄得噼啪响,气的小脸都红了,“我才不跟着你混日子,我回去念大学!我自己写东西!才不靠你!”

“真无聊。”饕餮脾气远没有辟邪好,也冷笑起来,“闹吧。随便你!”

一个小时后,皇后花园别墅区门口的出租车司机看到了一个女孩拎着一只大皮箱,从别墅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也不理会身后跟出来的私家车司机,只管自己扬手召车。

那时候,已经是是夜里十点钟。

然而别墅里的银发饕餮却转过身去,自顾自摇铃召唤仆人,询问红酒蜗牛有无h好,牛排烤到了几分熟――根本不想去哄那个闹情绪离家出走的小孩子。

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也并不担心――

艾美身上还带着那枚古玉,轻易不会有邪魅入侵。

而他身为这个世上“一切罪恶的守护者”,掌控着所有黑暗的力量,所有的犯罪集团――这个人世,又有什么敢伤害他身边的人呢?

和前面几次争吵一样,过了十天半个月,那个小家伙就会被在某处发现:不是拘留所,就是海城的家里。然后,最后都会被送回到这里来:或者饥寒交迫得安静乖巧,或者大叫大闹沸反盈天。

不过,无论如何,他现在实在是乐得清静几天。

“唉,真是受不了啊!”饕餮揉着自己的额角,跌坐在大厅的沙发里,随手拿起一块提拉米苏蛋糕,“为什么轮到我,就摊上了这样一个织梦者呢?”

刚刚咬了一口,忽然感觉自己刚补好没多久的牙齿又开始疼了。

――难道是被那个丫头气的虚火上升?

他哀叫一声。为什么自己一直都比辟邪倒霉?这个女孩的脾气,可比萧音暴躁一万倍啊:自尊心强,敏感,易怒――或许因为前任织梦者实在是太完美,所以这个小孩子心里一开始就负担了太多,时时刻刻向着偶像看齐,拼命的努力。

然而,可惜的是,却始终欠缺了一样东西。

偏偏那种东西,是身为邪魔的他所不能教给她的。

牙齿疼的越来越厉害,饕餮的脸都皱了起来,不得不将视线从桌上那刚刚端上的精美夜宵上挪开――作为龙神的九子之一,饕餮对美食的贪婪是举世皆知的,可他因为贪吃而导致的牙齿疼痛,却是谁也不知道。

抽着冷气,觉得左半边脸都要肿了起来。

邪魔捂着嘴,在沙发上痛得咬牙切齿:他,饕餮,是这么的强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控制着全球的黑暗势力,甚至可以决定这个世界是否继续存在下去,可是――竟然征服不了几颗牙齿?!

啊呜,实在是痛得要命……看来,这次又不得不去找辟邪那家伙了。

“小姐,去哪里?”司机问,在后视镜里看着那个气得满脸通红的女孩。

居住在皇后花园里的人,每个都是身价不菲的吧?看这样子,定然是富家小姐和父母怄气,半夜跑了出来。

“不知道!”显然还是在气头上,艾美大喝一声,“一直往前开!”

司机噤若寒蝉地埋头开车。而她呆呆看着窗外掠过的灯火,忽然间就哭了起来。

自从初一开始读到《遗失大陆》开始,那么多年来,她一直是多么地希望自己能成为萧音那样的人,能拥有那样惊人的创造力。

十八岁那年,机缘巧合,她遇到了心目中的偶像,也得到了指点,然后她对于写作的热情被完全的激发出来了――所以,她完全不惧于那个邪魔,在他提出用她十年的青春和创造力,换取织梦者才能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

然后,她跟着那个邪魔离开了家,离开了朋友,浪迹于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和每一个时空,追逐着那个影子,一直奔过了山水迢递。

没人知道她是多么的用功,曾经抱着那些书卷和典籍渡过了多少个不眠的长夜。

她希望自己能像萧音姐姐一样,能在自己心里拥有一个完美的世界。

然而,这个凌驾于人世的邪魔居然用一句话否定了她的所有努力。

她根本当不了织梦者么?早知道……是不是还是老老实实去读大学比较好呢?

她抽抽噎噎地哭,觉得满心失望。

车子忽然停下了,她恼怒地抬头。

“抱歉,小姐,前头就是金水桥了,再‘一直’往前开就会开到海里头去啦。天也那么晚了,还是回家吧。”司机转头对她温和地笑,好心劝说。

然而那个女孩看着前方著名的跨海大桥,却眼睛一亮:“Johnson?”

路灯将桥面照得明亮,前方那个倚靠着栏杆眺望大海的英俊男子,不正是白天在金瑞大厦看到的那个Johnson么?白天刚刚死了女友,他在这里干什么?

艾美忽然觉得有点不对,想也不想地拉开车门

跳出去,从后盖箱里拖出了行李。

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毛骨悚然,抬头――天上…是什么?

漫天的星光里,又听到了白日里那种歌声!

空灵美妙,缥缈无定,仿佛发自于人的灵魂深处,足以和上苍对话。金水桥下,大海一波一波荡漾,映着月光,这种歌声从海里升起,充满在整个夜色里。

司机显然是听不见,自顾自的开走了,留下她一个人站在桥上发呆。

月光下,那歌声越来越美妙,越来越凄凉,隐约有某种召唤的意味。

“哎呀!”她忽然大叫了一声,扔掉行李扑了过去。

在她的惊呼中,那个男子一步跨过了栏杆,向着桥下湛蓝的大海纵身跃了下去!

那一瞬间,歌声歇止,海面上忽然升起了无数泡沫――那些明亮的泡沫到了水面就碎裂开来,从中冉冉飞起了无数人首鱼尾的精灵。那些鲛人的精灵升到了空中,飞翔着,舞蹈着,手拉着手围住了坠落的人――

艾美亲眼看到,那个人类的躯体继续往下飞坠,而灵魂却从中脱壳而出!

那具躯体重重砸落在百米下的海面,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新死的灵魂是洁白的,歌声重新响起,欢喜地飘向同伴。那一群鲛人中,一个女子飘然而出,张开双臂迎接他――月光下的那张脸,赫然便是白日里刚刚死去的Lydia。

两个纯白色的灵魂融为一体,在海面上拥抱着,向着月亮一直升了上去。

“住手!住手!”艾美脱口大喊起来,脸色发白,“放开他!”

“不许杀人,不许再杀人了!”一日之内目睹了两次死亡,十几岁的孩子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对着满空的精灵嘶声大喊,“给我滚开!快滚开!放开他!”!

她一只手抓住了颈中的古玉,另一只手在虚空中划着,脑海中涌现出强烈的意愿。那是她在急切之下,第一次动用了织梦者的力量――随着呼喊,心中的念力汹涌而出,将她一切意愿实现

半空中忽然起了看不见的罗网,两个相拥上升的灵魂遇到了某种阻碍,凝滞在了空中。

那个新死的魂魄挣扎了一下,仿佛被某种看不到的力量拉扯着,一点点往下沉降。海面上波涛汹涌,哗啦一声裂开,那一具刚刚坠入海底的躯体被重新托了上来,浮出海面,冉冉迎向那出了窍的魂魄。

然而那个灵魂却不肯归去,拼命地挣扎着,去拉住对方的手。

走吧……”忽然间,艾美听到那个灵魂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声音,“让我……跟他们走吧!一起……回到Lydia的故乡去。”

那是、那是Johnson的声音?

艾美怔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耳边却霍然听到另一个声音:

织梦者?她大吃一惊,有谁认出了她的身份?急急抬头四顾,看到的却是满空鲛人精灵在游荡,从高空冷冷俯视着她,一双双美丽的眼睛里都带着愤怒,宛如燃烧的星辰。

“你们杀人!我怎么能不管?”她握紧了拳头,对着天空呐喊,寸步不让。

“即便是死,那也是他的愿望,你凭什么阻止?”那个声音却更平静,宛如从海天之间传来,冷然反问,“真正的织梦者,必须尊重每一个生命:尊重他的生,也尊重他的死。你没有权力,去操纵任何一个人的生死。”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女孩握着颈中的古玉,有些惊骇地呆呆望着苍穹。

“那…那我能做什么?”她不服气地反问。

“守望。”那个声音平静地回答了两个字,深沉如大海,“守望着这世上每一场生和死,用你的力量,去编织一场场美梦,给人心以慰藉――织梦者啊,你是为了弥补这个灰冷如铁的世上、那一道道裂缝而出生的……你应顺从人心的愿望。”

“才不!”艾美忽地抗声反驳,愤怒,“你的意思是要我服从这个世界的规则?才不!我要自己订立规则,我才不服从于任何东西!”

“呵呵……年轻的织梦者,”那个声音笑起来了,“你以为,这是办家家么?”

这种和饕餮类似的嘲笑语气,终于让艾美出离愤怒起来了。

再也不和那些东西纠缠,她一手握着颈中的古玉,另一只手迅速地在虚空中书写――织梦者所写出的一切意愿,都将会被实现!

魂魄和身躯迅速地接近,尽管拼命挣扎着,却依然一寸寸地从Lydia手中脱开。

“住手吧!”那个声音忽然叹息了一声,“你不是个合格的织梦者。”

叹息未落,一道闪电忽然从天而降,划开黑夜。

魂魄和躯体之间的连线陡然斩断――灵魂轻盈地升上天空,重新和恋人团聚,而那个躯体则沉沉坠向了漆黑的大海。那些书写在虚空的字忽然碎裂成齑粉,艾美的手指恍如被利刃一刀划过,指尖汩汩沁出血来!

强大的力量,将她释放的精神力全部干扰。

意念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艾美只觉脑中有一阵剧痛,仿佛一把刀骤然劈入,将她的神智凝固,她痛得抱着头弯下腰去,用力抓着金水桥的栏杆――

“你是谁?你是谁!”在失去知觉之前,她大声问。

“海蓝。”那个声音回答,“鲛人的王。”

海蓝?《遗失大陆》里,并没有这样一个名字啊。是鲛人的王?海国,不是和云荒一样早就沉下去了么?那么他们来找她,是为了……她想着,视线开始模糊,依稀看到有个影子从月下的大海里浮出――那双眼睛蓝得如同最美丽的勿忘我花,凝视着她。

恍惚间,她竟不觉得害怕,反而下意识地对着他伸出手:“云浮…海市?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了……我愿意。我愿意的……来试一试吧。”

她缓缓跌落地面。仿佛为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席话感到惊讶,那双手伸过来,抱住了少女委顿的身形。

身后,无数双眼睛里都闪烁出了狂喜的光,簇拥到了身旁。

“王啊,有了织梦者,海国终于可以复生了么?我们可以回到人间了么?”

欢乐的歌曲充溢了月下,鲛人精灵们唱着歌,簇拥着失去知觉的少女,手拉着手升上了天空,向着月亮一直飞去。

月下,大海一片银光,静谧得看不到边。

深夜十点半,四海财团的年轻总裁捂着腮帮子,指挥司机风驰电掣地直奔云泽市郊的一家私人诊所――跟了少爷那么些年,老司机对于他的怪癖已经习惯,因此丝毫不奇怪为什么以少爷这样的身份地位,半夜犯了病并不叫家庭医生上门、反而是自己忍痛连夜赶去看病。

因为他知道,少爷认识的那个“龙医生”,一向架子大得很。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位于世界财富颠峰上的主人,从来不去任何正规的大医院,也不看任何权威名医,一旦有了什么病痛,只直奔这个郊外的小诊所――似乎,他的病全世界只有在这里才能得到有效的治疗。

车子驶出市区,转入一条沿河小道,再拐了一个弯,穿过一大片花圃,便看得到一座两层的院落,路边的牌子上写着“龙宅”两个字样。

车在门口停下,饕餮跳出车外,抬头看去――出乎意料,那么晚的时候,诊疗室的灯还亮着。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兄弟一个人坐在灯下,

低头看着什么,一动不动。

银发男子捂着腮帮子舒了口气:这回可好,他也不用冲到诊所后头的房子里,把已经回家休息的辟邪拎出来了。牙疼不是病,可疼起来真要命啊!他往里急奔,因为疼痛,都感觉不到头上的双角已悄然顶了出来,峥然现形。

然而,捂着腮帮子走进诊所才一分钟,他就知道兄弟之所以半夜还一个人坐在诊所,一定是又和萧音吵架了――“这里不是宠物医院。”

深更半夜,看到有个长着羊角的人直接穿透了门和墙闯进来,穿着白大褂的英俊医生显然正烦着,不等那个饱受病魔折腾的病人开口,便冷冷来了一句,堵得饕餮半天说不出什么来,只瞪着他,指着自己的嘴巴。

“躺到椅子上去!叫你不要乱吃东西,”看到兄弟这般狼狈的样子,辟邪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开始消毒器械,“把嘴巴张开!!――你看看,都烂到牙根了……这回得取掉你得牙神经了。”

“不要啊,你这蒙古医生!”饕餮在椅子上大叫,“一取神经,这颗牙就算是死了!”

“那你还没节制的乱吃,贪图口腹之欲?”辟邪没好气,拿着探头敲着这头饕餮的一嘴牙,叮叮当当的响,“就算你能任意变出形体,可本体怎么办?照样会发胖,照样会烂牙!龙牙一旦蛀了,除非拿血珊瑚来补――你也知道,这种东西在三百年前就因为海洋环境恶化而绝种了。”

满嘴的牙被依次敲过,饕餮疼得倒抽冷气,也没力气维持外形,现出了本相。

胖乎乎的山羊张着嘴,雪白的利齿在探灯下闪闪发亮。

“有一半的牙都被蛀坏了。”辟邪冷冷道,拿出电钻,开始消毒,“我锉下去看看有多少是烂到神经了。有些看来是不得不拔了。”

“拜托……我不想拔掉……”饕餮疼的皱眉头,咝咝吸气。

然而话音未落,牙床里一阵剧痛,麻药已经打了进来。一瞬间他半边脸麻木,只好瞪着眼睛。向来温和的兄弟死沉着一张脸,举着电钻二话不说开始工作,他不由心里一个冷颤――倒霉啊,看样子,辟邪一定是今天和萧音吵架了,才会这样一副把他当死猪宰的表情。

除了同族,他们神族一旦出现什么不适,根本也是没地方可以求医了。

自从云荒真正沉没之后,放弃了那片大陆的神和织梦者一起回到了人世,开始了平凡的生活。辟邪选择了医生的职业,开了一个诊所;而萧音则

继续在那个广告公司当文案策划。

隐藏了所有惊人的力量,成为一对最平凡的年轻夫妇。

然而,难道是这样的生活、渐渐消磨了他们最初的热情,变成一对柴米油盐的夫妻了么?还是因为神和凡人之间终究有不可逾越的界限,时日长久便出现了隔阂?

钻头在牙齿里滋滋的打洞,饕餮只觉得脑袋都被麻药麻痹。

“啊!”诊所后的房间里,陡然传来一声惊惧的尖叫。

饕餮只觉得嘴里剧烈的一震,牙齿几乎被凿穿。那个正在工作的医生一听到妻子的惊叫,想也不想,把还在旋转的钻头一扔,立刻消失在了原地。

“喂!喂!”牙齿钻到一半被扔下,饕餮张大嘴巴躺在椅子上,气急败坏。

厨房里发生了一场小小的火灾。

灶上烈火熊熊,满锅的油不知为什么爆了起来,滋滋作响,剧烈的溅开来。

萧音一只手拿着铲子一只手举着锅盖,正在惊叫,试图将盖子扔回燃烧着的锅上。然而一粒溅出来的油飞到她手腕上,烫得她一颤,盖子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小心!”顾不得打了一日的冷战,辟邪一步抢前将妻子揽到了怀里,用背挡住那些飞溅的沸油,一回手就将那些火在手心熄灭。

焦臭的味道弥漫在厨房里,萧音拿着铲子,把头埋在辟邪怀里,闷闷的不说话。

“你这是干什么呢?”满地狼藉,白大褂上满是油污的医生责备妻子。

然而萧音还是坚持着一天来沉默的冷战,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想挣脱出来。然而辟邪却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挣扎,皱眉:洁白的皮肤上,烫起了一串燎泡。

看了一眼就知道究竟,辟邪低下头,轻轻对着手腕吹了一口气,将那一串燎泡消除。

“以后倒油之前,先把锅里的水擦干净。”哭笑不得的,他对妻子提出忠告。

萧音蹙起了细细的眉毛,白了他一眼,依然保持着沉默,显然还是在对抗。

然而她的肚子却发出了不争气的咕咕声,提醒她早该进食了――从昨晚和辟邪吵架后开始冷战,已经是一整天没有东西吃了。晚上辟邪去诊所里生闷气,她只好摸索着进厨房想做个最简单的蛋炒饭,却不想弄成了这个样子。

“一整天都饿着么?”辟邪注意到了妻子的气色,吓了一跳。

光顾着生气,他也完全忘记了萧音是根本不会做东西吃的。

及脱,神连忙卷起袖子开始做饭。

“唉,蛋炒饭蛋炒饭,是用饭炒的啊――你把米和油放进去干吗?”辟邪一边收拾着狼藉一片的灶台,麻利地将各种作料准备好,一边教训妻子,“香菇,要先在水里泡上半天,等它发好了才能下锅――你这样直接切了炒,味道就跟咬木头没区别!你就承认在这方面你是低能罢,折腾了一年多还不死心么?”

然而等他炒好鸡蛋,将作料再一并倒入后,抬头却不见了妻子,只有一致雪白的胖山羊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满嘴塞着药用棉花,拼命忍住笑看着下厨的他。

可由于半边脸被麻痹的缘故,那个笑容显得极为诡异。

“呜……”手术到一半被扔下的病人张开嘴,指指自己塞了棉花球的牙齿。

“等下,”辟邪看了兄弟一眼,自顾自盛起滚烫的蛋炒饭,“先回去躺着!”

饕餮可怜兮兮地跟在他后头,看着他端着饭去客厅里找萧音。

然而,找遍了都不见人。客厅和卧室里黑灯瞎火,若不是他们两个都有超过凡人的能力,早就会被地上七零八落的东西绊倒。他知道无论如何情况下,辟邪都是不会动手伤害人的,那么发飙的必然是前任织梦者了。

看来,他实在也不必羡慕辟邪:这个女人的脾气,似乎比艾美那丫头还大啊。

“你们…吵架了?”好容易克服了嘴里的异物,饕餮含糊地发声。

“嗯。”辟邪沉着脸应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饕餮跟在他后头,看着他一道道门的寻找过去,忍不住好奇:“为什么吵?”

辟邪回头瞪了这个多嘴的兄弟一眼,胖山羊在他的眼光里耸耸肩。

“她想重新开始写东西,而我不许她再写。”证实了女主人不在这套房子里后,辟邪开始推开玄关的门,前往温室花圃,他知道妻子一旦生气,就会一个人躲到花房里去对着花木自言自语,他叹了口气,终于说出了事情的原委:“昨天我撕了她的手稿,她就开始拿东西砸我,然后整整一天没和我说话。”

“她还在写东西?”连饕餮都吃了一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她的精力不是已经耗尽了么?”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若是再不停止用脑,勉强动用精神力,这里就会彻底坏掉!”

“那已是一种习惯……”辟邪苦笑起来,“就像呼吸,睡眠一样必不可少。”

这一年来,他象戒毒一样的逼着萧音戒掉写

作的习惯,换来却是她越来越暴躁的脾气和频繁的争吵。她如扑火的飞蛾一样,不能停止生命里那一场书写和编织;而他却仿佛一个守火者,一次又一次地将她从火焰上赶开,不让烈火舔拭她的羽翼。

――他们之间有过多少次争吵啊。

他不能失去她,所以绝不允许她继续消耗着所剩无几的精神力。生怕她生命之火因此而熄,就将独自面对这宇宙洪荒千万年的寂寞。

然而她却有着惊人的执着,宁可死亡也不愿放弃。

织梦者有她们的宿命,只为那一袭梦之华衣而生,梦碎即死。她们在短促的一生里,体会过几生几世的悲喜跌宕,但也透支了几生几世的精力,往往都会早夭――千百年来,又有多少具有那种天赋的人在心力交瘁之后,咯血死在黄灯古卷之下?

想起迟早艾美也会变成和萧音一样,饕餮忽然觉得牙又疼了起来,龇牙咧嘴地跟着辟邪穿过了花园:“还真是海枯石烂地老天荒啊――大陆都沉了,你们两怎么还在折腾?”

两人穿过花木向着房子走过去,温室花房里果然有灯光,依稀看得到萧音独坐花下的侧影,美丽的藤萝舒缓地下垂,开着细小的白花。女子微微仰着头,仿佛又在对着满屋子的花喃喃自语――饕餮只是看了一眼,忽然觉得这种宁静的图画里,隐约有什么不对。

辟邪的脸色也有点变了,端着那碗蛋炒饭,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一枝垂落的白花拂过羊角,嘀咕着的饕餮忽然怔住了。

“辟邪!”他脱口叫了兄弟一声,声音略微变了调。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种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一瞬间忽然相通了什么,某种不祥的感觉如闪电般贯穿他的心。饕餮来不及等兄弟回答,瞬间发力,跃上了夜空,扑向温室。同一个刹那,辟邪也已经点足扑出。

温室里传出了啪的一声响,灯光忽然熄灭了。

在灯光熄灭的前一刹,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萧音身侧的那株藤萝陡然扭曲变异,下垂的枝条一起扬起,变成了无数双雪白的臂膀,牢牢的抓住了她!

“女萝!”辟邪脱口惊呼,手中的盘子跌落在地。

顾不得被邻居发现的危险,年轻的医生瞬间现出了本体,和饕餮一起直扑向那个温室。温室的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当然,这无法阻止他们丝毫。

阻止了他们步伐的,是萧音说出的话:

他的妻子凝视着他,眼神悲哀却又坚决:“我想跟她们走……去创造另一个新的世界。”

“不要!”他脱口叫起来了,“你会死的!”

“那么,就让我死去好了。”萧音微笑起来,长久苍白疲倦的脸上有一种期许,那一瞬间,她又焕发出织梦者所有的光辉,“如果能死在自己的梦里,那也是织梦者应该的结局。”

如果停止那一场书写,“沉音”便会永远的死去了,她身体里的一半生命将随之枯萎。而剩下的那一点凡俗灵魂,又能做什么呢?除了书写,她一无是处,连一顿饭都无法做好,必须活在辟邪的羽翼之下。而辟邪所倾慕的那个名为沉音的织梦者,则早已死去了――他只是靠着追溯那个幻影,继续迁就着现在这个庸俗的凡人罢了。

她是爱他的,但是她的爱,不能在连“自我”都没有了的时候依然独立存在。

对这个世界而言,“萧音”的存在犹如蝼蚁。她并不愿成为一只蝼蚁,在安适平淡的家庭生活柴米油盐里,过完剩下的岁月。

――哪怕身旁有神的陪伴。

“别废话,快!”饕餮显然知道了周围那些女萝们的意思,一声断喝,便往萧音身侧扑了过去,利爪一挥,几条抓着萧音的“手”骤然断裂,流出殷红冰冷的血。

然而,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遇到了某种旗鼓相当的抵抗。

微微一惊,那雪白的藤蔓忽地从地面上消失,缩入了土里。

――连带着上面前任织梦者,一起消失在两个神面前。

辟邪从头到尾都在犹豫,不知如何在妻子的意愿和自己的意愿之间作出选择。饕餮却不能眼看着有人在面前公然这样,迅速地看了辟邪一眼,立刻冲了出去,掠上高空。

然而,就在短短一瞬间,那些雪白的女萝都消失了,带着萧音一起杳无踪迹。他站在高空逡巡,脸色苍白: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东西可以在他们两人面前,从容将萧音掠去!那是什么样的力量?无论是狻猊,嘲讽,甚或任何一个如今守护七大洲的其余七神,都无法做到!

而这个宙合内,又有什么的力量、能够强过龙生的九子?

“倒也未必比我们强。”辟邪比饕餮冷静得多,足踏浮云掠上了高空,俯视着脚底下沉睡中的云泽城,喃喃,“只是,正好和我们的力量相生相克……”

“相生相克?”饕餮愣了一下,寻思,“你的意思是说――”

“是海皇。”化为猛兽状的辟邪往东方的大海里眺望,眼里有了冷芒,低低,“带走萧音的,是海里沉睡了几千年的鲛人之王……只有他,能继承龙的力量。”

九大神虽然强,但始终是龙神的儿子。

而将九子派出守护九大洲、成为陆地之王后,龙神依旧停留在它海洋的领地里,保佑着海的子民。数十万年来,洪荒更替,龙神也经历了几世几劫,不停轮回复生――然而,龙之一族的嫡系力量,始终被保留在那片蓝色里。

能克制九大神力量的,同样只有来自海国的龙之嫡系。

“他妈的!”饕餮彻底明白过来了,脱口骂,“那些鲛人也要复国?”

骂了一句,他的脸色忽然变了:“糟了!”

巨大的山羊迅速往回扑,根本来不及和兄弟多说一句话――

连前代织梦者都不放过,那么这些鲛人,又怎么会放过艾美?

凭着对古玉的感知,饕餮追索到金水桥旁时,却失去了踪迹。

星光璀璨,月色如水,大海在星月下微微摇动,无边无际。

如此博大,如此深邃――就算是他和辟邪这样的神没入其中,也会毫无踪迹吧?何况那个十八九岁的丫头片子。

“这个拎包,不是死者的!”月下停着一辆警车,有一群人在喧嚣,其中一个翻检着一个米色的巴宝丽大拎包,从里面拎出一件女式的内衣。饕餮一眼认出那是艾美走时随身带着的包,一惊,立刻瞬移过去,隐了身,站在那个警官身旁。

那些人是围着被浪冲上沙滩的一具尸体忙乱。饕餮的眼神忽然微微一亮:

那一张脸,赫然便是昨日白天那个看到女友跳楼的下属!

虽然因为高空落水的巨大冲力,而让七窍里都沁出了血,身体也被在水中浸得发白,可脸上却依然看得出一丝释然和坚决,情深无悔――银发的邪魔忽然间有略微的动容,侧过头去不想再看。

只隔了一日,他也选择了跟随而去么?

那个早已湮灭的海国里,有个传说:在月明星稀的夜里,任何人类如果报着必死之心跃入大海,那么就能到达鲛人们的国度――那个位于碧落海璇玑列岛上的海市。而此刻Johnson脸上这种释然的笑容,仿佛是在拥抱一个新的永恒国度。他,在坠落的那一刹那,看到了那个轰然洞开的世界了吧?

很久以来,他都觉得殉情只是这个世界上古老的传言罢了。

饕餮穿过那些人群,在尸体旁俯身查看,拈起了一个细小的东西,眼神凝聚――一支纤细的藤萝,在死人湿漉漉的发中悄然绽放:鸾鸟羽毛一样的叶子,开着雪白细小的花朵,纯洁如雪。断口上,有淡淡的血色。

这种花,他在金瑞大厦Lydia坠落现场,也曾看见过。

“女萝。”旁边有人低低说了一句。诧然抬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兄弟。

“艾美也是被海皇带走了。”辟邪眉头紧锁,远眺着大海,手指渐渐握紧,“那些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海国,和云荒一起毁灭已经很多年了。

那是一场天塌地裂,无数苍生死去,连神都无能为力。

九洲之一的云荒一夜之间沉入海底,而原本位于深海的海国,却在地壳的剧烈运动下隆起,暴露在空气里。岩浆流出,火湮灭了大地。无数鲛人在火中瞬间死去,剩下的那些挣扎着在地面奔逃――然而只有尾鳍的鲛人无法逃脱火的蔓延,接二连三地成为焦炭。

守护大海的蛟龙竭尽了最后的力量,投身地火中,以身躯堵住了涌出岩浆的裂缝,并以自己的脊梁架起了一座桥梁,另一头通往大海,让海皇护着一部分子民逃回了海中。

那,便是今日横亘于东海、直通往大海深处的腾蛟山脉。

――然而,即使那些幸存的鲛人回到了海洋,可那里已然没有了他们赖以生存的环境:到处是一片新沉入海底的废墟,充满了云荒人的尸骸和血污;海藻没了,珊瑚礁没了,鱼类都在瞬间灭绝。绝望的鲛人们在饥饿和污秽中渐渐消失了踪影。

海国,终于和远古的云浮羽民国一样,彻底在历史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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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记:时间匆匆而逝,记忆总值得挽留。明天,不曾捉住,也不曾流失。 平凡也是一种生活。谁又能说没有明天? ―一―1 在一个乡村中睁眼的我,生活本已足够贫乏。殊不知,连思想也潜移默化了其贫乏,以至曾一度怀疑过家乡的水资源是否发生了病变。 极不情愿的,我接受了“思想贫乏症”的事实再次回到高三,俗称“高四”,很难为情便算“留级”。 高考考得要多丢人有多丢人,比失手的中考还差上八十多分。这足以说明,高中三年,我是混过来的而非学。要是学过来的话,我还不心死到跳楼啊。在楼梯上从一楼跳到五楼,不死作罢。 因此我颇有复读的资本。想起母亲在我面前对弟弟灿烂的一笑说,这次哥哥一定能考上大学了。心不禁莫名的惆怅,有时还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很久很久没有尽情的哭过了,只把眼泪洒在心底,哭出来是否会好过点?却始终不肯放弃尊严。 坐在教室里,双眼无神的盯着黑板,因读的是化学,便得出了一句:生活代数人几何,话说英语人化学。 我回来了,真的又回来了。 闲来无聊,便开始以说话打发眼前时间。我不禁又开始感触了,这是我的所愿吗?高四了啊。 由于一直想拥有幽默的一面,便常说些莫明其妙胯深度没实义的话。所以一个小时下来,前面的女孩孙伟炎便赞了我一句,你真幽默。 我的脸有点烫。我真的幽默吗?这是我所希望的,却总难以把握那幽默的实质。忽觉得很可耻,我纯粹是个只懂鸡而不懂蛋的生活小丑而已。 ――2 两天里,念着父母给予我的动力,便埋头苦学。虽然时不时发出些常人没法理解的叹息,但至少比高中三年来得实际。 第二节自修课间,茫然的盯着黑板上空那惨白的光管如高僧入定。一个男孩走到我的座位边看了看便又走了,过了一会,他又来到我身边问,你是不是315舍的? 我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唔。心里猜想他找我所为何事。  那把宿舍钥匙给我。他说。 我掏出了钥匙交给他。做了315舍是人一般都不多愿做的苦力――舍长,非是有什么过人本领或优质品格,也不是
被看顺眼,而是班主任“随机抽样”。就像把十我个填有号码的小球放进一个箱子里瞎摸,代表我的那一号时运不济恰好中标,被无情的捉了出来,挣扎不得,抗议无效。“大权”在手,他便来找我要他所要的东西。 临走前,他说了一句我已习以为常的话,我还以为你是女的呢。 我摸了摸自己过长的头发,哑笑。留长了些小头发,别人常误我为女孩,是不是自己太帅了呢?正视下自己,有此可能。是不明自己太娇气?也可能有此一说。是不是自己太娘娘腔?这个,不好意思想像。 下自修回到宿舍,看着那个男孩刚抱回的一大堆生活用品,便为他惋惜,说这些东西如何如何的把价格像上帝一样挂了天空。之后一舍人大骂老板黑心,不懂得生之于为人,舍之于为人,没半点雷锋精神…… 这所重点高中是前年才搬进这新校区的,远离了传说中的市区。这里没啥商店没啥商品。校内唯一的一间小店便有了“作恶”之依。 那个男孩顿了顿,豪爽的说,我叫黄冠龙,以后大家就是同舍了,希望多多关照。 黄冠龙,一个头发四六“分贴”,鼻梁上架着付半框眼镜,脸颊瘦瘦黑黑的男孩。很有深度的样子,斯斯文文,过了一天,我便正视了自己的思想,他与我一样实属斯文败类。 ――3 人生在匆忙中流逝,我与自认他为兄弟的朋友陈庆梅在三点线间来回了一周。 陈庆梅,咋听咋看之下都是个女孩子的名,但偏偏人是个男的。令人心痛的身高,大概一米五左右,黑,瘦,胡子却很有老者风范,因而他便有了“孩子头”这一雅号。 他已和我同班两年,今年是每三年。  学习了一周,心似乎很空虚,漠然找不到前路。眼睛总是迷离的看着黑板,思绪却回到了过去。又有了一种想出去的冲动。 不知为什么,回到教室总要过两三个小时才能把心思拉到学习上。于是乎,总感觉尚未学过什么便可以下课了。 走出教室,下定决心想,再回到教室一定要用心学习,不能再浪费点滴光阴。几乎是立誓了,但真的回到教室后便又做起了昔日梦。 终于,我有了一项重大发现,我不再适合学习。这个发现让我心痛得很,几乎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我没有自残的习惯
,所以一起狠不下心来个悬梁刺股,闻鸡起舞,卧薪尝胆。生活只好一错再错。 ――4 寂寞的心终于禁不住诱惑,我在晚休时间又偷出去玩了,与黄冠龙一起。不是与“龙”共舞,倒是与“蛇”共舞多一点,毕竟我们只算不懂生命何所的两条蛇。 黄冠龙的口气总是很大,我们便习惯了叫他吹水龙。他说他的桌球技术在二中时是三首之一。看过了他的球技,我不敢妄加评论。我对自己不能认可的事一般都比较沉默,他的球技还不很后我意。不过有时超常了倒真的合格。 玩过了他的节目,之后到我有话事权了。我把龙拉入网吧。网吧的老板早已认识我,我是这里的常客。打过招呼后,便上了机,进入传奇玩。 玩传奇已两年多,技术倒烂得可以。一般只是愣着站在安全区。我之所以喜欢玩传奇,并非它真的刺激,而是玩传奇可以与人聊天,还保留帐号。因为我是一过于在乎自己的拥有的人,一个不好的习惯,却摆脱不了。我只是个俗人。 在这里,一般的,我都找不到人聊天,只是站着,脑中一片空白。看着别人热闹,自己却不合群,很像我的人生。真实的人生看着虚幻的人生,有一种难言的触痛。却乐此不疲。  你无不无聊啊?净玩垃圾。龙抱怨着说。 很好玩的,我教你玩。我淡淡的笑道,目不斜视的盯着屏幕。 他说他对游戏的玩熟之度是一式三份天。我对此很是鄙弃,吹水吹到骨了。他却一直坚持说是真的。习惯了他的言语,便当他放屁,由他说吧。 我教他玩传奇,才过了十多公钟,当我再次接手对电脑的主宰权,他便要睡觉了,龟缩在网吧的一个角落流口水。懒得理他,因为我有事要做。 ――5 回到宿舍。舍友说吹水龙带坏了我。我当然反驳,别看我双眼带有保护镜,骨子里却尽是野性,只是还没发挥尽而已。当数出自己的“恶行”行后,我夸张的笑道自己正一斯文败类。 他们当然不会信。这是人的一个通病,想念自己的直觉。 回到座位上,努力的瞪着眼睛不让自己神游周公俯。其实不用努力的瞪着,因为我不喜欢捉棋,而且有做夜猫的本钱,此刻想睡也睡不着。最重要的,老师大有“君临天下”之势,下面只要有少许风
吹草动,那双不算“势利眼”的“势利眼”便瞅得你心若寒啉,毛发直矗,如赤手空拳的在森林里遇到一头正觅食的饿虎。 我只好看小说,是魔武小说。这也有个我所不明白的地方,我国早已有魔武小说,却为何惟独由英国的罗琳所写的《哈利?波特》掀起热潮? 最后,我终于知道了,以“外国的月亮比我国的大”推算出“外国的小说比我国的香”。这说明我其实很牛逼,就像可以从人刚出世便推算出他一定会死一样,绝对真理。 网乱青春   题记:时间匆匆而逝,记忆总值得挽留。明天,不曾捉住,也不曾流失。 平凡也是一种生活。谁又能说没有明天? ―一―1 在一个乡村中睁眼的我,生活本已足够贫乏。殊不知,连思想也潜移默化了其贫乏,以至曾一度怀疑过家乡的水资源是否发生了病变。 极不情愿的,我接受了“思想贫乏症”的事实再次回到高三,俗称“高四”,很难为情便算“留级”。 高考考得要多丢人有多丢人,比失手的中考还差上八十多分。这足以说明,高中三年,我是混过来的而非学。要是学过来的话,我还不心死到跳楼啊。在楼梯上从一楼跳到五楼,不死作罢。 因此我颇有复读的资本。想起母亲在我面前对弟弟灿烂的一笑说,这次哥哥一定能考上大学了。心不禁莫名的惆怅,有时还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很久很久没有尽情的哭过了,只把眼泪洒在心底,哭出来是否会好过点?却始终不肯放弃尊严。 坐在教室里,双眼无神的盯着黑板,因读的是化学,便得出了一句:生活代数人几何,话说英语人化学。 我回来了,真的又回来了。 闲来无聊,便开始以说话打发眼前时间。我不禁又开始感触了,这是我的所愿吗?高四了啊。 由于一直想拥有幽默的一面,便常说些莫明其妙胯深度没实义的话。所以一个小时下来,前面的女孩孙伟炎便赞了我一句,你真幽默。 我的脸有点烫。我真的幽默吗?这是我所希望的,却总难以把握那幽默的实质。忽觉得很可耻,我纯粹是个只懂鸡而不懂蛋的生活小丑而已。 ――2 两天里,念着父母给予我的动力,便埋头苦学。虽然时不时发
出些常人没法理解的叹息,但至少比高中三年来得实际。 第二节自修课间,茫然的盯着黑板上空那惨白的光管如高僧入定。一个男孩走到我的座位边看了看便又走了,过了一会,他又来到我身边问,你是不是315舍的? 我点了点头应了一句,唔。心里猜想他找我所为何事。  那把宿舍钥匙给我。他说。 我掏出了钥匙交给他。做了315舍是人一般都不多愿做的苦力――舍长,非是有什么过人本领或优质品格,也不是被看顺眼,而是班主任“随机抽样”。就像把十我个填有号码的小球放进一个箱子里瞎摸,代表我的那一号时运不济恰好中标,被无情的捉了出来,挣扎不得,抗议无效。“大权”在手,他便来找我要他所要的东西。 临走前,他说了一句我已习以为常的话,我还以为你是女的呢。 我摸了摸自己过长的头发,哑笑。留长了些小头发,别人常误我为女孩,是不是自己太帅了呢?正视下自己,有此可能。是不明自己太娇气?也可能有此一说。是不是自己太娘娘腔?这个,不好意思想像。 下自修回到宿舍,看着那个男孩刚抱回的一大堆生活用品,便为他惋惜,说这些东西如何如何的把价格像上帝一样挂了天空。之后一舍人大骂老板黑心,不懂得生之于为人,舍之于为人,没半点雷锋精神…… 这所重点高中是前年才搬进这新校区的,远离了传说中的市区。这里没啥商店没啥商品。校内唯一的一间小店便有了“作恶”之依。 那个男孩顿了顿,豪爽的说,我叫黄冠龙,以后大家就是同舍了,希望多多关照。 黄冠龙,一个头发四六“分贴”,鼻梁上架着付半框眼镜,脸颊瘦瘦黑黑的男孩。很有深度的样子,斯斯文文,过了一天,我便正视了自己的思想,他与我一样实属斯文败类。 ――3 人生在匆忙中流逝,我与自认他为兄弟的朋友陈庆梅在三点线间来回了一周。 陈庆梅,咋听咋看之下都是个女孩子的名,但偏偏人是个男的。令人心痛的身高,大概一米五左右,黑,瘦,胡子却很有老者风范,因而他便有了“孩子头”这一雅号。 他已和我同班两年,今年是每三年。  学习了一周,心似乎很空虚,漠然找不到前路。眼
睛总是迷离的看着黑板,思绪却回到了过去。又有了一种想出去的冲动。 不知为什么,回到教室总要过两三个小时才能把心思拉到学习上。于是乎,总感觉尚未学过什么便可以下课了。 走出教室,下定决心想,再回到教室一定要用心学习,不能再浪费点滴光阴。几乎是立誓了,但真的回到教室后便又做起了昔日梦。 终于,我有了一项重大发现,我不再适合学习。这个发现让我心痛得很,几乎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我没有自残的习惯,所以一起狠不下心来个悬梁刺股,闻鸡起舞,卧薪尝胆。生活只好一错再错。 ――4 寂寞的心终于禁不住诱惑,我在晚休时间又偷出去玩了,与黄冠龙一起。不是与“龙”共舞,倒是与“蛇”共舞多一点,毕竟我们只算不懂生命何所的两条蛇。 黄冠龙的口气总是很大,我们便习惯了叫他吹水龙。他说他的桌球技术在二中时是三首之一。看过了他的球技,我不敢妄加评论。我对自己不能认可的事一般都比较沉默,他的球技还不很后我意。不过有时超常了倒真的合格。 玩过了他的节目,之后到我有话事权了。我把龙拉入网吧。网吧的老板早已认识我,我是这里的常客。打过招呼后,便上了机,进入传奇玩。 玩传奇已两年多,技术倒烂得可以。一般只是愣着站在安全区。我之所以喜欢玩传奇,并非它真的刺激,而是玩传奇可以与人聊天,还保留帐号。因为我是一过于在乎自己的拥有的人,一个不好的习惯,却摆脱不了。我只是个俗人。 在这里,一般的,我都找不到人聊天,只是站着,脑中一片空白。看着别人热闹,自己却不合群,很像我的人生。真实的人生看着虚幻的人生,有一种难言的触痛。却乐此不疲。  你无不无聊啊?净玩垃圾。龙抱怨着说。 很好玩的,我教你玩。我淡淡的笑道,目不斜视的盯着屏幕。 他说他对游戏的玩熟之度是一式三份天。我对此很是鄙弃,吹水吹到骨了。他却一直坚持说是真的。习惯了他的言语,便当他放屁,由他说吧。 我教他玩传奇,才过了十多公钟,当我再次接手对电脑的主宰权,他便要睡觉了,龟缩在网吧的一个角落流口水。懒得理他,因为我有事要做。 ――5&
nbsp;回到宿舍。舍友说吹水龙带坏了我。我当然反驳,别看我双眼带有保护镜,骨子里却尽是野性,只是还没发挥尽而已。当数出自己的“恶行”行后,我夸张的笑道自己正一斯文败类。 他们当然不会信。这是人的一个通病,想念自己的直觉。 回到座位上,努力的瞪着眼睛不让自己神游周公俯。其实不用努力的瞪着,因为我不喜欢捉棋,而且有做夜猫的本钱,此刻想睡也睡不着。最重要的,老师大有“君临天下”之势,下面只要有少许风吹草动,那双不算“势利眼”的“势利眼”便瞅得你心若寒啉,毛发直矗,如赤手空拳的在森林里遇到一头正觅食的饿虎。 我只好看小说,是魔武小说。这也有个我所不明白的地方,我国早已有魔武小说,却为何惟独由英国的罗琳所写的《哈利?波特》掀起热潮? 最后,我终于知道了,以“外国的月亮比我国的大”推算出“外国的小说比我国的香”。这说明我其实很牛逼,就像可以从人刚出世便推算出他一定会死一样,绝对真理。 ―三―9 道歉。我不喜欢说假话,只知道实话实说,直接说吧。 舍友们却不同意,又因龙的口才可以把死人气生,便由他当客。求之不得。 自修里,龙为我向他道歉。龙说他刚才看到新闻,灵机一动便引用了拉丹事件,说我说错了人,本是说肥仔的,那个在晚上专爱说话骚扰人的人,但说错了对象。间接上,龙似乎说了不算肥的他算得上肥。 我没有被其感动得泣泪涟涟,觉得龙在矫揉造作,直接说不就行了?而且一旦被他知道事情的始末,我还有何脸见他? 此刻我就没有脸见他了,我本就是个过于拘谨的人。我们之间仿被隔了一道鸿沟。 下了自修,我与龙一同外出。也算是逃避。 ――10 不久,我便去剪了头发,超短碎。 我是个很矛盾的人,知道自己自己只留长发才好看,但留长后会在决定性阶段叫理发师剪超短碎。之后日盼夜盼,盼望头发快高长大。好不容易留长了,一踏进理发店却又都会是留下些小头发贴着头壳,不让其完全爆光,折射光线照花别人的眼,引发什么交通事故。 在加宿舍的路上,没有人认得出已有翻天复地之变的我,除非我
叫。之后那些愤世嫉俗的同志厉言喝道,你真个垃圾,像是干了什么不见光之事的后果,以前不是帅帅的吗? 我的脸很烫,尴尬的笑着。这样的头发确易打理,且特省洗发水,湿了头易干,还不会有生虱子的危险,更不怕别人再误会我的性别。这种发型却不合我,或说我不合这种发型。 于是,我从帅哥一级变为了暴龙一族。 同桌问前桌说,你们觉不觉得枫这样子丑到类? 孙伟炎没有说话,只露出些我怎么看也像是奸笑的笑容。  吴敏俞说,我不觉得,这样子比以前不是更帅吗?这个回答让我翔实难过得要跳死海自杀。她的表情似乎很认真,但我还是觉得她在恭维多点。 男孩与女孩的眼光不会差别如斯吧? ――11 林积翠,又是一个女孩名字的男孩,在我舍。周日,我与他一同去了网吧。 无聊的玩着传奇,之后才入QQ。很久没有玩过QQ了,两年多来一直都只是玩传奇。 我的QQ很少人,比北大荒还荒芜得厉害,只二三十人。很久也有一个人上线,叫“OoaaOoO”。 我与她聊视频。她的样子有点美,但她看到我的样子后不久便关了视频。这让我很是自卑,即使她可能本就只是想看看,即使视频也是失真的。 “ 始终宁”也在这个时候上了线,我便欣喜的把下线时间延迟了。 她是我一个多月前在数百公里外的东莞市邂逅的,一个来广东打工的外省女孩。那天我去网吧杳高考分数,她就坐在我旁边。我瞄过她的Q码后加了她。 由于那机子有问题,我便换了机,之后与她视频。她也就知道了我是谁。才聊一刻,她便鞋要走了。心忽然有一种失望的感觉。 她见过我的真人,我便不在乎她看到我现在的丑样。视频中,她的样子比来上真人漂亮,但我终又再见到了她。她对我还有记忆。 林积翠已等得很不耐烦,恨不得将我暴打一顿乃至碎尸万段。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下线。 等待,我在等待,等待着下次再见她。 这是一种思念吗?莫明其妙的感觉。  ――12 学校的生活总是那么枯燥,比牢狱好上一点是可以不怕身体突发何祸,也许只是相对于我
而言。望着窗外色彩单调的阳光,心里惆怅的叹着气。 生活就像一张网,一张坚韧的网,紧紧的把我包裹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逆来承受。 我不讨厌学校,却讨厌学习。初中前,我是个喜欢学习的好孩子,觉得学校才是我的真正人生。高中后,我变了,变得自己也不了解自己。常常想着自己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也无奈的想着人生所存在的意义,却一直想不透。没有人真的了解我。 我的理科一直都很好,所以在分班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选了化学。有个叫“小鬼”的网友问我为什么不读文科。这才让我惊醒,很久不学习后,我真的只剩下文科在苟延残喘的生存了。 我还是没有选读文科,就因为曾经自己是以理科独当一面的。其实我有点想学美术,可没有去到,成了人生观一大呼天抢地的憾事。我的美术在没人教的前提下也很有水平,很像小孩子涂鸦。 “小鬼”的名字叫李卓敏,一个很爽朗的广西女孩,现在正在广西师范读大二。今天我写了封信给她。很久没有和她通信了,并非是怕写信时因激动得过于用力而折断手,只是她忙。 曾经她回给我的第一封信中,问我为什么写信和上网的思想不一样,那么多愁善感。是的,上网与现实不一样,只有上网时才能真实的闪动我脑中的思想。  那时,她的学习很忙,便把我“托负”给她的学妹李建凤,说我们同龄,可能更好勾通。她们都是很知识的女孩,李建凤的书法更是让我神往不已,龙飞凤舞,潇萧洒洒,而且她与我妹的名只差一个字。我妹的名字叫李小凤。 我与李建凤不再通信,问不出为何。也许,友谊真的只是昙花一现,网友更只是一种称号。 坐在复读班的教室里是不应胡思乱想的,但我真的用不下心学习。不知道明年再次失败后,我能不能延着失败的路继续走下去。那时,我将还有何颜面对江东父老。 一次的失败说明不了什么,二次失败则说明此子实属笨蛋。 韩寒的异样人生让我向往,但我没有资本。他有丰富的文学知识,足以让其毫无顾忌的走着自己想走的路。那一种路,叫真实的人生。一种很多人愿意闯,却闯不出的路。 ――13 补课的时间快过了。 龙气宇轩昂的说
,枫,开学后我们一同努力,做到最好,做两条穿梭成功的龙。说着,他想与我拍手以示决心。 我很难为情,怕自己做不来,不知道拍不拍才好,支吾着说,是两条蛇好听点。 龙不爽的说,你婆婆妈妈的干啥。来,拍手,别不给面子。 我一直都有做就要做到最好的思想,也相信自己肯吃苦,一定也能做到,此刻却拍不下手,因为我们现在正在一网吧里,倒不是怕别人投来异样的杀人目光,而是怕亵渎了那壮言的灵魂。 最后,我还是与龙握了的,是被迫的。他粗暴的拉过我的手,看样子还想发飙。为了照顾网吧里的众多生灵与物件,我只好勉为萁难的舍手救人,做个活雷锋,与其握手。 放假了。我没有回家,去了龙的家度假。 其实我并不大喜欢去别人的家,只是听到他说他家现在没有什么人才愿意去的,否则毙了我也不去。而且我也不愿风尘仆仆的赶回数公里外的家乡,虽然心里很愿见见那年迈了的奶奶,但我坐公共汽车会忍不住从嘴里吐出些已入肚的东西来慰劳它,心酸,便打消了此项不光荣的主意。  ―四―14 愿意去龙的家更因有一项艰巨的任务等着我。那艰巨的任务给钓鱼。 我一直以为自己很有耐性是从曾经常钓鱼中磨炼出来的。不久前我才明白,那种不叫耐性而是叫懒惰。这个证实让我吃惊不小,却很快便心安理得了。 儿时很喜欢钓鱼,做致函风雨不改。奈何长辈们食古不化强权在手,怕我混进了龙宫当虾兵蟹将日哭夜叹而下达禁令,很多时候便只能偷着干。这不是叫“偷鱼”,是叫“偷着去钓鱼”。 钟洪昌是我的最铁伙伴,他与我一样都酷爱钓鱼捉鱼。初中的时候,我们又认识了另一钓鱼发烧友钟子宁。那时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初中毕业后,洪昌不再读书,去了深圳,圪今不见,寻之不着,凭空消失。子宁考上了与我不同的高中,也不曾见面。往事只剩下记忆与怀念确实无奈。 现在的学校里,我见到一个很像子宁的同学,或许就是他,但瘦了很多,脸上的痘子也生长旺盛,只剩昔日轮廓,便不敢相认,怕引来笑话。这说明了我很懦弱,种男孩子不该有的性格,却没有能力将它埋藏。 钓鱼的地点是一张被抛弃了
的鱼塘。龙说它很深,深不见底,是曾经炸什么鸟东西而遗留下来的。有一座山已被拉来填这鱼塘,却还没有将它搞平。不辨真伪,说这话的同志是个可以把眼前之物翻译成数十种可能性版本故事的人,时间空间也构不成介限。但此塘的确正在做瘦身运动。 龙望着我说,你会不会游泳和潜水? 我如实回答说,会一点,一时三刻大概还不会因喝多水而翻白眼长肚腩。 这就好。龙说,要不很危险的,掉进塘里死了也没人知道。  这我才知道,他是关心我。心里有种被感动的感觉,一个生性放荡形骸的人居然会懂得关心人,让我有点吃惊,几乎以为他搭错筋。 今天的太阳提前下班了,天上阴霾不定。昔日懒洋洋的白云不知道是生病还是生气,脸色臭臭的,大有风雨欲来之势。这是一个很好的天气,比阳光灿烂来得舒畅。 一阵阵轻柔的风拂过池塘,激起层层涟漪,水波粼粼。风夹杂着清新的水汽钻进我的鼻孔,让我心平气和,摆脱了尘世间虚假的繁华。现在,我只剩颗回归自然的心,很迷神的触动。 钓鱼是一种享受,一种宁静的心态享受。这是我喜欢钓鱼的原因,鱼也便顺其自然的钓上了我。“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更有一翻别样的乐趣。 钓鱼不为钓鱼。 天色很快便暗淡下来,匆忙的一切得到喘息。风依然,还变大了。 夜里钓鱼是另一种心境。那夜那风是心里祈盼已久的洒脱。今夜不行,太多蚊,我们没有舍血为蚊的伟大情操,而且我们还要去玩。 龙说他很会钓鱼,钓过一卡车一卡车的鱼。今天要不是他吃过霉药就一定是上天捉弄他,他只钓到一条比巴掌小点的鱼,使其颜面尽失。我倒好,只有一条小过小指的小鱼看我可怜才体贴的做了我的钓下亡鱼,不至于两手空空一无所获,却有了扼杀未成年生物的嫌疑。 ――15 龙的家里其实不是没有人,他的奶奶在,更有叔伯爷妹等一干人分布在旁边的楼房里。这是分家,小孩子长大后总要如此。我并不喜欢这样,一家人快快乐乐和睦相处不是更美妙?但只是个梦。 龙的奶奶颇有巾帼之范。龙比较怕她。长辈的眼里,我们永远也只是个孩子,得接受他们的免费教育。 bsp;洗了澡,叫过饭,摸着黑,我们狼狈的别过絮叨中的巾帼英雄外出考察夜间生活。 摸出数百米远,没有遇上什么劫匪蛇鼠,我们如愿以偿的安全到达龙的叔父家,有了摩托车后便以车代步在公路上飞驰。 龙把车开得飞快,让我在羡慕他车技的同时亦担心自己过了今晚是否会落得个一级残毁的下场。我不会开摩托车,很失意的事实。还记得有一次在没经大哥同意的情况下开他的摩托车,几乎兴奋到撞墙而酿成车祸。那车钥匙是问大嫂要的,大哥与大嫂也因此闹了一架,使我的心特难过。 我还有个二哥,叫李国旺。他们与我不是亲的,但对我很好。我常爬在二哥的车后与他兜风,虽然大多时候是与无聊作伴。 现在,周围没有人。天下起了毛毛小雨,温柔而不失阳刚的沾染着我的头发。远边墨黑的山脉如此起彼伏的动物脊骨。夹杂雨水的风,很烈,吹得我有点冰。这是深秋的一个美幻的夜晚。 我很喜欢夜间的生活,不是因为夜间是世界显示真实面目的最佳时机,而是夜间的生活七彩缤纷,更重要的是不怕因玩得多以至脸上黑色元素过剩,让别人猜疑我的国籍。 清爽的晚风,淡黄的路灯,骆绎的人群,舍弃了白天过于紧张的气氛,很美很美,即使世界的真实面目绝对恐怖。 ――16 夜深。 我与龙来到一间小店吃夜宵。 龙怀念的说,这里的粥与粉是我最喜欢吃的。以前常与朋友来到这里吃夜宵,便宜实惠,又好吃。现在带你来试下。是兄弟才来的,要是别人才懒得理他。 实际上,他大概可以把这句话对任何人说。 我很不明白的说,哪里的手艺不明一样啊,一样的平淡。  龙有点不高兴,微怒道,他妈的,带你来这吃是让你享受,别哆哆嗦嗦。小心我揍你,让你吃西北风。 靠!你知不知道你的语气很讨厌,说得那么认真。别在我面前说打说杀。我望向河圣岸在风中寂然的挥洒着霓黄色眼泪的路灯说,我特别讨厌。 看着桌子上那一锅水汽上升的白粥,忽然感叹一缕氤氲的轻松洒脱。袅袅上升的水汽,慢慢变得稀薄,最终消失在乳白色的灯光里,成了天地间来去自如无拘无束的空气。 旁边河岸上的石桥
处传来了吆喝声。喜欢热闹的龙离椅跑了过去。我还是坐在这,静静的看着,猜想是否是又有狗儿要做冤魂了。人是一种很残忍的动物。 我不喜欢聚众的热闹。冥冥中,一切于我似乎毫无意义,不愿理解不愿深究,只是淡淡的微笑,俨然成了一付行尸走肉。 我站起来,欲动而不动,始终还是没有去凑合那一场于己无关的热闹,觉得没有意义。 很久,龙风风火火的提了一条蛇走回来,嚷着,很肥大的家伙啊,足足有半斤多重……买母鸡熬蛇肉去还吃这些干什么…… 那蛇是黑白相间的,一条剧毒的毒蛇。蛇颈几乎被折断,打扁,在地上痛苦的吐着舌,生命从此远逝。 我不懂得动物的语言,那蛇在被袭时会恐惧的尖叫吗?蛇是否有眼泪?我看着毒蛇那在灯光下泛着光的无助的眼睛想。  鄙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龙把车开到了极极速。车便如一只在黑暗穹苍下民运的雄鹰,发出长鸣的欢呼。心若寒噤,我对龙的车技还不是很了解,做不做个躺在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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