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岁宝宝额头磕出硬包磕到额头一个口子封了两针,现在回来了想想有没有必要在去打破伤针?破伤针对宝宝有其他伤害吗?

  一大早范荣问老三他是不是有事瞒着自己,她说凭女人的直觉和医生的判断,老三失眠是心里有事。面对范荣探究的目光,老三沉默片刻承认自己确实有事。老三告诉范荣自己辞职了,这段时间他借口上班实际是筹备开公司的事,目前已万事俱备。范荣震惊的同时问老三资金从哪里筹的,老三称自己去找了过去炒股时的伙伴。范荣很失落,她说自己从跟老三结婚以来,从来没有安全感。她说自己只想要一份安定的生活,但老三却给不了自己。老三说自己开公司就是为了实现理想,范荣仍然不认同,她怒斥老三奋斗这么多年不仅身无分文丢了正式工作还欠一大笔债。老三知道范荣说的是实情,他颓然地低头不语。老二带着小薇回家,老郭夫妇得知小薇怀孕都喜上眉梢。郭婶更是高兴地给小薇包了红包。晚上老二和小薇回到家,老二气得扔了手机。小薇劝老二不要着急上火,老二称他们从台湾进的货都两三个月了一直运不回来,已经付钱的货主们天天催货。老三和小鹏成立的房地产公司第一个项目那不勒斯房地产项目开工奠基。范荣陪着老三出席了开工奠基仪式,范荣这时看到黄总和叶琪乘车赶到。范荣不满地问老三他们两人怎么会来,老三掩饰称可能是小鹏请他们过来的。一大早小薇要去医院取体检报告,老二正准备陪小薇一起去医院时突然接到电话,货主们围在老二店门口吵嗓着要拿货。老二只好歉意地让小薇一个人去医院,他赶到店里去看。老二赶到店门口时,那帮付了货款的货主全部围在门口,老二称自己的货还在大海上一时赶不到,但自己可以把货款先还给他们。但这帮人却怕老二卷款潜逃,死活不让老二离开,还扬言要搬老二店里的货做抵押,他们连货车都带来了。老二没办法只好打开店门。就在这帮人要强行搬老二店里的货时,威子一声厉喝从货车上下来。威子霸气地堵在老二店门口阻止这帮人,老二毫不领情地斥责威子这事跟他没关系。威子却说这店是自己大哥开的店,他说谁要搬货先过自己这关。话说完这帮人便冲上去与威子打了起来。此时小薇在医院拿体验报告时医生紧张地让她再去做个CT,等小薇做了CT医生确定小薇是乳腺癌。医生劝小薇不能留孩子,因为孕妇肿瘤会显爆发性的发展,她必须当机立断处理孩子然后接受手术治疗。小薇心事忡忡地回到店里,结果看到店被查封。隔壁店铺的老板告诉小薇,老二和取货的人打起来了,而且他那批货还牵涉走私,现在他们全部被警察带走。在派出所里威子厚着脸皮向老二求和,老二在威子的软磨硬泡下板着的脸终于露出笑容。小薇过来看望老二,老二关切地问小薇检查结果。小薇笑着告诉他自己一切正常什么事也没有。小薇去找老三想办法,老三埋怨老二没文化本就不应该做电脑生意,而且他的经营方式还是跑江湖的那一套这根本不行,自己早劝过他不要做这个生意可是他们不听。小薇叹息,让老三找小鹏的母亲想想办法,毕竟做生意的人脉更广。这时小鹏走过来告诉小薇和老三,托人打探的消息是,如果老二能找到走私货物欺骗他们的骗子老二就没事,如果找不到老二可能面临坐牢。小薇一时束手无策。小薇回到家里正想着老二之前对孩子的热切期盼,她想到医生告诉自己患乳腺癌的妇女以后不能再要孩子,小薇陷入两难的境地。就在这时小薇陆续接以催要贷款的电话。小薇提着一箱子现金分别退给了预付定金的那些货主,小薇愤然称,过去她和老二仗义地帮过这些人,可临到自己有困难时他们却咄咄逼人地问自己要货款。这时为首挑事的那个货主恶毒地称,那是小薇两口子自愿帮他们,他们落到现在的境地也是活该。小薇闻言愤怒地拿起桌子上的烟灰缸砸到此人头上。货主愤怒地想对小薇动手,威子突然厉声喝斥住货主并护住了小薇。

  威子及时赶到护住小薇,货主们看威子凶巴巴的样子讪讪地离开。小薇突然晕倒,威子赶紧扶住小薇把她送回家。威子给小薇倒了红糖水,小薇称自己没事只是前一晚对账时间太久累得,她庆幸自己提前给威子打了电话。小薇告诉威子,老二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他。威子不信,小薇拿出一张粘贴好的名片,她说之前自己把威子的名片撕了,老二却悄悄地粘了起来。威子一时感动地几欲泪下,他决定要帮帮老二。威子把过去一起炒股的大曾等人重新聚在一起,众人无不叹惜过去炒股时对不起老二,当年老二仗义如今他们应该回报才是。众人商量帮老二找到那个广东骗子。此时老三也通过自己的人脉找到一个名叫蔡哥的广东人,他拜托蔡哥帮自己找到那个广东骗子。为显示诚意,老三拿出一箱子现金。叶琪去老三公司找他签合作合同,老三仔细看了合同眉头紧蹙。老三冷笑地放下叶琪的合同,他说依照叶琪的合同她便成了公司的二股东而自己却变成只占有一点股份的打工仔。叶琪解释称合同虽然和他们之前商量的细节不一样,但这样也是为了自保,她要确定如果出事自己摆脱挪用公款的嫌疑。老三揭穿叶琪贪心的本质,他愤怒地撕毁了合同书明明白白地告诉叶琪,如果叶琪非要如此那自己就一拍两散,那时候叶琪一分钱利润都没有。就在叶琪和老三剑拔弩张时,小鹏敲门进来。老三把小鹏和叶琪互相作了介绍,小鹏看到丰姿绰约的叶琪眼都直了。小鹏离开后叶琪又和老三进行谈判,老三毫不退让,叶琪为了利益不得不让步。老三回到家时范荣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范荣质问老三办公司借的钱是不是叶琪的。老三还想否认,范荣拿出老三过去的手机卡,这是范婶洗衣服时发现的。范荣告诉老三自己查看了手机信息,发现了叶琪发给老三的信息。老三为难地辩解自己就是知道她们两人不对付才不得己瞒着她的,范荣突然打断老三,她提出要分居,她说自己要好好考虑他们两人的关系还要不要维系下去。老三知道事情无法挽回顿时无言以对。范荣带着补品来看望小薇,小薇为了保住孩子接受中医治疗。范荣和小薇倾诉心事,小薇劝范荣多替老三考虑考虑,他确实是走投无路了。范荣羡慕小薇和老二的生活,小薇却说以老二爱折腾的个性自己对他言听计从,放任他折腾。小薇劝范荣不要太端着,太摆知识分子架子,应该变着法地转变各种角色哄着男人开心。范荣感觉小薇的建议让自己受益匪浅。此时老三去找裴小云倾诉心事,裴小云感慨像老三这种人就不应该结婚,他负不起家庭的责任。老三向裴小云倾诉自己想实现理想和抱负,不想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隔天老三突然接到消息,骗子找到了。老三赶紧把骗子的地址交到公安局,结果公安却责怪老三不该擅自行动。老三催促警察赶紧去抓人,警察却不急不缓地让老三回去等消息。此时威子也得到骗子的消息,他和大曾一帮人急忙赶到一个旧仓库,他们抓到了藏在仓库的骗子,并把骗子扭送到公安局。警察最后送走威子等人,他们望着威子的背影称,威子瞎猫逮着死耗子,这个人根本不是老二案子里的骗子而是一个在逃的通缉犯。

  老二告诉看守所里的狱友,自己案子里的骗子被抓,很快他就可以出去了。狱友推心置腹地劝老二,出去后做些自己擅长的生意,不要做那些自己根本都不在行的生意,不要总想着拼命摘高树枝上的果子,不然会摔死。狱友用自己的经历做反面教材劝说老二,老二闻言若有所思。小薇给范荣打电话告诉她老二的案子结了,明天老三用公司的车去接老二,她劝范荣跟他们一起去接老二,就这个机会跟老三和好。小薇特意交待范荣好好打扮打扮。次日老三和威子一起接上小薇准备去接老二,路上威子显摆是自己抓到了骗子。小薇更正称警察是在广州抓到的骗子,老三心中有数急忙将话题转到别处。威子把车开到范荣家楼下,老三迎着范荣出来,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化得如小猫似的范荣哭笑不得。众人从看守所接出老二,小薇依偎在老二怀里委屈地哭得跟泪人一般,老二急忙哄着小薇。叶琪晚上陪黄总在他家里听音乐喝红酒,眼见天色已晚叶琪起身告辞。黄总拉住叶琪劝她晚上留宿,叶琪委婉地拒绝了。黄总却出其不意地质问叶琪,公司一大笔资金转到了老三名下,叶琪巧舌如簧地辩称自己是为了公司的发展而且有合同为证。黄总却不屑地笑笑称合同那种文字游戏自己不看也罢,他冷冷地说早年玩股票时自己就知道叶琪和老三是情人关系。叶琪无言以对,黄总当即责令叶琪去卧室给自己按摩。范荣和老三和好如初,范荣接受了小薇的建议变得如小女人一般撒娇,老三有些诧异。次日晨,范荣郑重地跟老三进行了交流,她说自己听从了小薇的话,知道他和老二两兄弟都不是安份的人。范荣称自己以后尽量替老三多想,尽量支持他的事业,老三闻言受宠若惊。范荣又接着说到孩子的事,她说这个他们也可以商量来办。至于叶琪,她的态度是坚决反对他们两人继续来往,她希望老三尽快地把叶琪的钱还给她永远不要和她再来往。老三信誓旦旦郑重表态。范荣当即拿出一份协议让老三签字。老二早餐时和小薇商量未来的发展规划,他说自己认清了现状,他没文化确实不应该依葫芦画瓢地做什么IT行业,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的身上。小薇心事重重地试探着问老二,如果自己身体有问题不能保住孩子怎么办。老二当即愣住了,他阴沉着脸态度坚定果决地给小薇下令不要乱说话,一定要保住自己儿子。小薇知道孩子在老二心目中的重要位置,她越发不敢说出自己的病情。小薇又去咨询医生如果自己一定要生下孩子会不会死,医生听出她想冒险生孩子的决定,医生震惊地劝小薇千万不要拿生命开玩笑。老二和威子出去钓鱼,老二担忧地对威子说到小薇最近总是发愣。威子很有见识地说估计是产前郁抑症。两人说了会儿话谈到今后的发展,威子说想把过去的兄弟大曾等人联合起来开个货运公司,由老二牵头。老二心中一时唏嘘兄弟们的分分合合。老三陪范荣一起逛超市买东西,范荣如小女人一般撒娇让老三亲吻自己。老三有些不好意思地吻了吻范荣的脸颊,两人亲密地打打闹闹,不远处叶琪正好看到。她一遍遍地给老三打电话,老三没有接听电话,于是叶琪发信息给老三。老三被逼无奈只好对范荣撒谎要买其它东西转身朝叶琪那边走过去。

  叶琪见到老三质问他公共场合秀恩爱给谁看,她说自己嫉妒了。老三有些担心范荣看到,他质问叶琪到底要干什么,叶琪妒火中烧。这时叶琪看到范荣推着购物车过来,她急切地告诉老三晚上去找自己,老三称晚上自己要回父亲那里,叶琪却说如果他不找自己那自己就找到他父亲那儿去。眼看范荣越走越近,老三紧张地不知怎么办。范荣走过来看到叶琪满脸的不悦,叶琪装出偶遇的样子和范荣打招呼,范荣却很不友好地没有理睬叶琪直接拉走了老三。老二老三夫妇回了老郭家,范荣告诉父母自己买了两套房子,准备自己住一套给老两口一套。老郭夫妇一直盼望着住上新楼房听了这话老两口笑得合不拢嘴。厨房里小薇和范荣忙着做饭,范荣问到小薇孕检情况。小薇称自己想转到范荣他们医院,将来生产时有个照应。范荣没有生疑,小薇又借口自己做的检查都是自费的,转院时不想再重新做检查。范荣有些为难但还是答应帮忙。当晚老郭家一家人其乐融融谈笑风生,接二连三的好事让老郭老两口甚是欣慰。老二对老三赞不绝口,夸赞他有本事。老三急忙将话题岔过去,但老二心里却觉得憋屈,觉得自己没本事,很快老二便喝多了酒从家宴上下来回房休息。此时叶琪独自在家喝酒,老三没有如约而至让她心烦意乱。黄总打电话给她让她过去陪自己,叶琪厌恶地敷衍过去。叶琪马上给老三打电话让他务必在一个小时内过来找自己,老三心烦地挂了电话。叶琪果然把车开到老郭家门口,她给老三打电话让他出来,老三烦躁地挂了电话。叶琪愤怒地下了车走进老郭家院子里,此时老三正在院子里不安地跺步,他震惊地看到叶琪走进院子。老三难以置信地看着叶琪,叶琪毫不畏惧地与老三对视。范荣这时突然叫老三,老三受了惊吓一般转头,叶琪却躲了起来。老三有惊无险地给小鹏打电话,让他半小时后给自己打电话就说有客户找。范荣和老三一起回家,老三责怪范荣不该把买房的事这么早说出来,他说老二今晚的脸色非常难看。范荣没有想到这一点有些后悔。这时老三从车的后视镜里看到叶琪一路尾随,他心神不定起来。老三和范荣到了家,小鹏的电话打过来,老三把电话递给范荣,范荣毫不生疑地把让老三去陪客户。范荣回了家后老三上了叶琪的车,他忍无可忍怒不可遏地怒骂叶琪,叶琪一言不发。老三骂完后又狠狠地扇了自己几耳光然后泪流满面。老三哭着说自己不想伤害所有人结果却伤害了所有人,叶琪听了这话也止不住地流泪。叶琪哭着说黄总知道自己挪用公款的事,他可能借这事把自己把老三都送到监狱去,所以自己不得不被他胁迫去他家里。老三闻言震惊地看向叶琪,他难以置信,他没想到叶琪受了这么大委屈。叶琪哭着说自己现在都瞧不起自己,她今晚拼命找老三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心里的苦。老三没想到事情变成现在的样子。老三突然找到裴小云,他把几万块钱摆到她面前,他说自己知道裴小云搬了大房子孩子也在国外上学急需钱。裴小云推辞自己有钱应付。老三这时提出自己公司急需一个财务总监,别人自己不放心,所以想请她过去帮忙。裴小云爽快地答应并决定明天就可以上班。次日裴小云以应聘者的身份去找小鹏,小鹏看到裴小云的第一眼有惊艳的感觉。他看着裴小云的简历还有些犹豫时,老三装出无意地走进来,他拿过裴小云的简历挑剔地看了看然后表示反对。小鹏这时却说想让裴小云留下来试试。

  老三装出不认识裴小云的样子对她的工作进行严格要求,裴小云也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保证一定会好好工作。最后裴小云得到小鹏肯定接下财务工作。老三事后请裴小云吃饭喝酒,裴小云对老三的演技赞不绝口,老三说谈笑归谈笑他希望裴小云尽快适应财务工作。小鹏请叶琪吃饭,叶琪美丽优雅举止落落大方。叶琪对小鹏公司短时间里取得不错的业绩大加赞赏。小鹏也信心百倍,但他希望叶琪能帮自己劝说老三留下来,因为老三说过干完这个项目他们就要分开。他说老三要是走就会带走一半的资金,而现在叶琪本就有资金投在他们公司,他们也算是荣辱与共,所以他希望叶琪能说服老三继续合伙办公司。吃完饭小鹏送叶琪回家,他软磨硬泡地提出到叶琪家继续聊,叶琪心中虽有些不悦但还是碍于情面请小鹏到自己家。小鹏问叶琪为什么到现在还单身,叶琪告诉他自己不相信婚姻,但单身不代表自己没有爱人。小鹏含蓄地向叶琪表达对她的仰慕和爱意,叶琪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自己对他这个弟弟没半点意思。一向在情场所向披靡的小鹏倍感受挫,但他却告诉叶琪自己不会放弃。裴小云拿着财务报表去找老三签字,老三让她先拿去找小鹏签,签了再拿给自己签。裴小云去找小鹏签字时,小鹏正失意地靠窗站立若有所思。小鹏突然问裴小云如果有一个比她小的男孩疯狂地追求她,她会怎么处理。裴小云明确表示自己一定会拒绝。就在裴小云准备离开时,小鹏叫住她,然后神神秘秘地告诉裴小云她是自己招进来的,是自己的人,以后有什么情况可以偷偷告诉自己。裴小云心中暗笑地答应了。老三正和公司的员工们在外面唱歌,威子心急火燎地给老三打电话要见他。威子告诉老三,他和大曾等几个人成立了威猛货运公司,正招人时老郭非要进他们公司接活。威子就是让老三劝劝老郭。可老郭却铁了心地想发挥余热挣钱帮助老三,他和郭婶都觉得老三一下子买两套房压力太大,他想帮老三减轻负担。小鹏贱笑着走进老三办公室,他神秘地告诉老三自己爱上一个女人,而且是真爱,他希望老三帮帮自己。老三洗耳恭听想听听他到底爱上了谁,小鹏告诉老三自己爱上了叶琪。老三震惊地瞠目结舌难以置信,他一言不发地呆呆望着小鹏。小鹏大胆地向老三表达自己对叶琪疯狂的爱,他毫不顾忌叶琪岁数比自己大那么多。老三一时无语,他找出许多借口劝阻小鹏,小鹏却被爱冲昏头脑,他义无反顾地表达自己一定要追到叶琪。

  江斩一连几天都没消息, 不过他也没有一昧装死, 中间通过代舌, 让肥唐跟叶流西她们说过一次话。


  这跟绑架案里, 让人质拿张当天日期的报纸拍照片的用意是一样的, 变相通知你:人还活着、没变卦、耐心点。
  从说话时的语气语调来判断,作为人质,肥唐过得还算可以,昌东特意问了两个刁钻的问题,比如西安地铁是先开通一号线还是二号线, 再如朱雀路古玩市场的早市是周五还是周六, 肥唐答得飞快,足见不是双生子在那头蒙混视听。
  但时间拖得越长, 昌东越不放心:这意味着江斩有充分的时间去筹划和安排,他也许并不满足于只拿到兽首玛瑙, 江斩那样的性格,很可能既要得宝,又要报仇。
  这样的话,叶流西就危险了。
  所以,跟赵观寿的合作, 必须提上日程。
  只是,江斩是敌人, 赵观寿也是,合作和进攻,有必要同时进行。
  这一切, 从叶流西主动拜访赵观寿开始。
  她先向阿禾表达了要去拜访的意思,请阿禾画个简易的示意图,阿禾大致画了一个,好心提醒她:“流西**,你要找人先通报的,不然肯定会被拦住,进不去的。”
  赵观寿的寓所,是幢黑石的二层小楼,楼上住宿,楼下办公会客,四方而又敦实,窗和门都开得平直死板,没有任何花哨华贵之处,却是羽林城的重中之重,层层把守,闲人免入。
  叶流西卷起草图,嫣然一笑:“这个当然,基本礼节我还是懂的。”
  她当然没找人通报。
  自己去了一次,找李金鳌溜鸡去了两次,拉着丁柳散心去了一次,拽着高深陪同又去了一次。
  择取不同的时间,把通往赵观寿寓所的每条路都走了一遍,无一例外在外围被拦,有一次还“失手”放出了镇四海,面对着顷刻之间围过来的猛禽卫还有刀枪棍棒,叶流西大叫:“你们跟鸡计较什么?谁打伤我的鸡,我跟他没完!”
  于是镇四海被抓回来的时候,脚爪上多了一个带铁链的扣环,铁链另一端是手持的皮套,为首的猛禽卫把皮套交到她手上,表示希望类似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
  叶流西一脸恳切地道歉:“那是那是。”
  每次“被拦”或者“混乱”,她都无比配合,必然后退,反正只是试探,反正昌东一定在附近。
  几次三番之后,昌东那里的地图越绘越细,一圈虚线围出了赵观寿寓所外的禁地范围,守卫的配置如何,有异常时是哪几方策应,流动的巡逻队有几班,什么时候会经过那里,哪里是视线死角,哪里方便藏身,哪条线路最方便撤退……
  赵观寿自己,恐怕都没这么清楚。
  外围既定,叶流西更进一步。
  再次被拦时,她不再掉头,表示有重要的事,要见赵观寿。
  被请进客厅时,赵观寿正从书房出来,书房的门极气派,门扇闭合的刹那,叶流西见到黑色的书橱上,立起的书册挤挤挨挨,办公桌的一角,文件摞起老高。
  赵观寿示意她落座,又着人上茶:“你有事?”
  叶流西说:“是这样的,你说的合作的事,我想了又想……其实好几次都已经来了,临到头又犹豫,又折回去了……”
  赵观寿了然:难怪她几次三番,在他寓所附近出现,之前他还生了警惕,想让人追查一下,现在明白了,原来是为这个。
  脸上却不动声色:“那你是怎么想的?”
  叶流西说:“我怕我跟你合作,对付了江斩之后,你转头就要对付我了,南斗破玉门,你怎么样都不可能对我放心的。”
  赵观寿笑起来:“这个你可以放心,我说过了,你有南斗星罩护,不会横死。”
  叶流西盯着他看:“赵老先生,我可不笨。横死当然是能逃过,但是缺胳膊少腿、瞎了哑了、终身□□什么的,我也承受不来啊。”
  赵观寿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你多虑了,你可以行走关内外,我们也很需要你继续运送物资,把你弄残了,或者关起来,对我们没好处。”
  妈的,果然伤残是逃不过的,这南斗星的罩护,也太偷工减料了。
  叶流西往沙发里一倚:“我倒不觉得你们那么迫切需要我继续运送物资——有竞争才有压力,没了蝎眼,内乱平了,过几十年物资不充裕的日子也没什么,反正苦的是老百姓,又不是你们。”
  赵观寿皱眉:“那你想怎么样?”
  叶流西叹气:“赵老先生,你别问我啊,我脑子笨,想合作,又不放心,得靠你给我吃定心丸……要么你给我写个保证书,再盖个章,摁个手印什么的?”
  叶流西说:“勉强吧,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赵观寿起身:“好,我现在就写。”
  见叶流西作势也要跟来,他补充了句:“你在这等着就行。”
  叶流西莞尔:“好的。”
  老东西,不让她进书房,可别是在墙上挂了她的小人,天天拿针扎吧。
  回到住处,正赶上饭点,叶流西边吃边看似无意地问阿禾:“赵观寿的书房,是不是放了很多值钱的宝贝啊?”
  “他跟我说话,只在客厅里,都不让我进书房,我猜是囤了半屋子黄金吧。”
  阿禾笑:“我也没进去过,书房是赵老先生办公的地方,里头有很多重要的文书,一般人当然是不能进的,我印象里,也只有签老太太和龙申是常客,连老李家的人都去得少。”
  这二十多年,皮影人瘫痪,老李家最擅长的又是皮影秘术,地位下降也是在所难免的。
  昌东觉得龙申这名字耳熟:“龙家大**就是他的女儿?”
  阿禾点头,随即压低声音:“听说因为龙家大**重病的事,他跟赵老先生起了冲突,大发脾气,那以后就没再来往了。”
  叶流西哼了一声:有亲人的人就是好,重病了有爹去吵,她因为这事还失忆了呢,赔偿金都没拿到一毛。
  阿禾被她哼得忐忑:“流西**,怎么了啊?”
  叶流西说:“没什么,一个书房也看得跟宝贝似的,改天被贼偷了,就有戏看了。”
  阿禾说:“那怎么可能啊,外头那么多看守,再说了,听说那间书房里,有怪东西的。”
  阿禾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那些东西吧。”
  本来和昌东合计好了,想找个机会,去翻找一下赵观寿的秘密,没想到做了那么多准备,临门一脚,横生枝节。
  饭后,昌东拉叶流西去院子里散心,顺便看看龟背蛇梅的长势——李金鳌给他讲了之后,他对蛇梅开花,简直是有点神往了。
  昌东知道她在想什么:“你要往好处想,赵观寿对那间书房越重视,防守得越严,就越说明里头的东西越有价值。”
  道理都懂,心有不甘,叶流西喃喃:“但是这样的话,想进去就太难了……”
  昌东答非所问:“你觉得他可以吗?”
  叶流西抬头看他,这才发现昌东正盯住某个方向出神。
  李金鳌正蹲在房门口,手拿抹布,擦戏箱擦得不亦乐乎,身后的房门处,左右各倒挂一只鸡,意料之中的:镇山河悄无声息,镇四海时刻躁动,而且,脚爪上多了铁链环套之后,动起来自带音响效果。
  镇四海如果搞音乐,多半是金属朋克风格的。
  叶流西猜到了昌东的用意:“我看可以,我记得李金鳌说过,《博古妖架》是方士必学的一本书。”
  两人朝着李金鳌过来。
  李金鳌抬头看见了,抹布一扔,赶紧站起来打招呼,叶流西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反倒先开口了:“那个……流西**,能不能帮个忙啊?”
  他吞吞吐吐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大致概括如下:终于来到了举世闻名的黑石城,却一连几天闷在这小院里,心里是多么焦急啊,多么想去方士城,拜访那些声名赫赫的方士大族啊,实在不行,能参观一下大博物馆也是好的,最不济,能不能让他看一下妖物陈列馆啊,博古妖架上的那些东西,他历来只是看图,如果能看到实物的话,那实在是太荣幸了……
  叶流西说:“这样啊……”
  她顺势坐到台阶上,以箱为桌,胳膊支上去:“听说妖物馆,不是随随便便的方士就能去的,换句话说,你对里头的东西没有一定的了解,人家也不会让你看。”
  李金鳌一万个想证明自己:“了解的,我小时候,最喜欢看《博古妖架》。流西**你想想,在小扬州的时候,我抬头一看,就认出是萋娘草了。”
  叶流西说:“这不是嘴上吹吹就行的,据说一般的方士想进去,要答三道题,如果被难倒了,那就没资格了。我记得第一道是……有纸笔吗?”
  李金鳌赶紧往屋里跑:“有,有!”
  纸笔拿出来,叶流西三划两绕的,画了间屋子出来:“一间屋子,放了无数珍宝,里头有时有人,有人的时候很安全。但很多时候没人,现在问你,怎么样保证这房子没人的时候,也不会出状况呢?提示你一下,答案从博古妖架上去找。”
  她手摁住画纸,把纸掉转了个方向,图正对着李金鳌:“一分钟内给答案,倒计时开始。”
  昌东看出来了,李金鳌的临场反应能力和心理素质不行,这还不是什么大场合,只叶流西虚真虚假地说了几句话,他额头就渗汗了,说话颠三倒四,还不住自我推翻。
  “用……用走水石鱼,因为鱼目始终睁,可以不瞑守夜,所以锁钥多为鱼形……呃,不对,这个只能守门,不是最保险的;用……用影随形,也不行,东西还是会被偷走的……”
  叶流西打断他:“时间到了。”
  她站起身,掸掸身上的灰:“你连第一道都答不出,我还怎么帮你啊。”
  进屋之后,昌东忍不住站在门厅回望:李金鳌还坐在偏房门口,一手拈着那张纸,一手抹去额上的汗。
  视线忽然被隔断,是叶流西伸手过来,把门撞上了。
  昌东说:“你也真是……”
  叶流西说:“我怎么了?身为方士,学业要精,他想不起来,功夫不到家,当然做不到一流,我给他压力,也是在鞭策他,说到底是为了他好——想去海里翻浪,就别用池塘的标准要求自己。”
  叶流西被他笑糊涂了:“怎么了?”
  昌东说:“其实我早该想到你是做小头头的了,你□□肥唐的时候,什么三步变强,两分钟练刀,都是大口号,华而不实,忽悠得肥唐找不着北。现在李金鳌还不听你使唤呢,就对鞭策他上了心了。”
  叶流西回了他一个“不服忍着”的眼神,两手拢高头发,腕上皮圈一抹两绕,把头发粗扎了个髻:“我去洗澡……”
  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期期艾艾:“昌东,你不要有压力啊。”
  昌东抬起眼皮:“我有什么压力?”
  叶流西咳嗽了两声:“你们男人,不是大多提倡什么男主外女主内,希望女人温柔居家,不喜欢女人折腾,也不喜欢女人太强……现在,我很可能是做首领的人,反正你也逃不掉的,所以我希望你摆正心态,不要太有压力……”
  昌东淡淡说了句:“我没什么压力,你窜上天,我也有办法治你。”
  叶流西说:“什么……办法?”
  昌东没说话,只是看她,门厅的灯光昏暗,他的眼神在暗光里融裹过来,四面八方。
  叶流西忽然耳根发烫。
  外头传来李金鳌的打门声:“流西**,我想到了,你开开门,天下无贼,天下无贼啊!”

  李金鳌激动得面红耳赤, 他已经再三回思, 没有比这答案再适合的了。


  “天下无贼, 认主, 认屋, 一定下来就不能挪地方,也不能换主,所以其实挺局限的,但是实用,真实用。”
  “主子在的时候, 一切正常。但是主子一走, 这屋里,就像罩上了一层薄膜, 无色、无味,看不见。一旦有人偷入, 这个东西,就会往一起包拢。”
  “想想看,你以为这屋里没人,其实你踏进去的那一刻开始,看不见的那层薄膜, 就已经无声无息地,往你包过来了, 你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没法呼吸了,这还没完, 它还在继续往一起挤压,把人往小了挤……”
  “那是铺天盖地,无处不在,只要主子不在屋里,它就生效,再高明的贼也逃不掉。”
  叶流西让他说得指尖发凉:“最后呢?”
  李金鳌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出寸长的距离:“最后当然就死了,缩成这么大,像个微雕的塑料小人,要么站着,要么斜躺在地上,主子进来,说不定都看不见,一脚踩成粉末了。”
  昌东不动声色:“这东西,实用是实用,太容易误伤了吧,万一有亲人或者朋友误入,不是就无法挽回了吗?”
  李金鳌点头:“是这话没错,但因为太保险了,还是会有人用。这要使用者非常谨慎,离开的时候务必锁门,防人误入,又要对人交代清楚,非请不能入——说实在的,交代过了,你还非要进,那就是咎由自取了。我想来想去,这一题,非它莫属……流西**,不是说三道吗,还有两道题是什么啊?”
  叶流西说:“我对博古妖架又不感兴趣,我这脑子,能记住一道已经不错了……这样吧,改天我帮你问问看,要么直接问赵观寿讨个人情,不就参观一下嘛,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
  李金鳌喜不自胜:“我也是这么想呢。”
  李金鳌走了之后,叶流西看昌东,看着看着,两人几乎是同时笑出来。
  这么刁钻的玩意儿,难怪叫天下无贼。
  笑到末了,叶流西叹气:“赵观寿这条路不通了吧?”
  做了那么多工作,光地图就画废了好几张,看来都白费了。
  昌东说:“那也不一定。”
  他想了想:“你找个借口,再去一趟赵观寿那儿,看看屋里都有什么人进出、书房的门锁是什么样的……总之,多拿点信息,越多越好。”
  叶流西奇道:“我哪有那么多借口?”
  天上可以没有星星,但脸皮厚的人,不会没借口。
  第二天一早,叶流西又精神抖擞地来找赵观寿。
  依然没能进书房,在客厅等待,客厅里有个人专供茶水,但那身形气度,都不像打杂的。
  叶流西故意没能接住递过来的那杯茶,茶托一歪,茶杯跌落,一声“哎呦”才刚出口,那人已经抄手把茶杯给捞住了。
  地上只洒了一小滩茶水渍,那人说:“给你换一杯吧。”
  换茶时,顺手摇了下手边的呼唤铃,通往二楼的楼梯下头,忽然绕出一个人来,一手拖把一手抹布,手脚极其利落,三两下打扫干净,又退了回去。
  赵观寿就在这个时候出来,眉头微皱:“你有重要的事找我?”
  叶流西说:“是啊,你见过跟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儿吧,叫丁柳的?”
  她把丁柳头上**过刀的事说了一遍:“当初就是草草包扎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听说最好的医疗资源都在黑石城,我又没什么门路,赵老先生能不能帮忙安排一下?人命关天呢。”
  就这事?赵观寿心里烦得很,但脸上还得摆出一副好声色:“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会安排的。”
  叶流西点头,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之后回头,赵观寿已经进房了,眼见那两扇门就快合到一起……
  叶流西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疾冲过去,一把拽住门把手,大力拉开半扇。
  门内所有,尽收眼底。
  脑后有风声,那个茶水工已经到背后了,叶流西只作不知道,也不进房,只是叫:“赵老先生!”
  赵观寿奇怪:“什么事?”
  叶流西说:“其实我……”
  她身子倚住门边,手在锁舌处纠结地摸移,又低垂下头,欲言又止,借着这遮掩,目光左移右飘。
  再抬起头时,眼圈都泛红了。
  “赵老先生,我就是想说,之前我误会你了,刚到黑石城的时候,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劲,怀疑你是别有用心……”
  事不关己,非礼勿听,那个茶水工悄无声息地退开了。
  叶流西抬起头,像是怕掉眼泪,又伸手擦眼睛,指间的缝隙足够大,一点都不影响她视物。
  “这几天下来,我觉得我是多心了,我知道我朝你要保证书这种事,太小家子气了,不上档次,还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赵观寿笑起来:“流西**,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不用这么见外。”
  叶流西点头,似乎是才发觉自己失态:“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忙吧。”
  她小心翼翼地帮他关上门。
  锁舌的簧片咔哒一声衔上了。
  跟他们住处的锁一样,这种锁是斜舌,可缩可弹,底下多加了一道方舌,方便反锁。
  中午吃饭,叶流西先通知丁柳这两天做好准备,随时去检查脑袋,又向阿禾套话:“赵老先生房里的那个茶水工,看起来身手挺好的,斟茶倒水可惜了。”
  阿禾笑:“流西**,能在赵老先生房里做事的,不管倒茶的,还是扫地的,怎么可能是普通打杂的啊?那都是猛禽卫里最顶尖的人物,这样的人有十来个……”
  叶流西心里一紧:赵观寿的寓所里,居然有十来个人这么多?
  幸好阿禾把话说下去了——
  “赵老先生也知道让他们做这个屈才,所以是轮班的,每班两个人,做满一个月之后就轮下一班了,你现在看他是斟茶倒水的,没准过一阵子看,就是猛禽卫的头目了。”
  叶流西忽然想到什么:“羽林卫是以武力见长的吧?那赵老先生是不是也挺能打的?”
  阿禾点头:“我听人说,赵老先生年轻的时候,一根鹰头铁棍使出来,十来个人近不了身的……你也见过的,就是他拿来做拐杖的那根。现在年纪大了,加上胡杨城那一次,遭了沙暴,耳力目力都受了损,所以再没人见过他动手了,但是啊,瘦死驼驼比马大,小瞧他是要吃大亏的。”
  叶流西笑笑:“谁敢小瞧他,一看就是老当益壮型的。”
  丁柳本来就烦阿禾骗了她,又见叶流西这两天老和阿禾说话,心里头老大不高兴,觉得自己受了冷落,碗一推,闷闷说了句:“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干什么?现在最重要的,不应该是肥唐吗?这都几天了?江斩还没消息,他这人做事,怎么这么磨叽啊。”
  阿禾说:“小柳,其实你换一个角度想,江斩也很为难的:他躲在黑石城这么久都没被抓到,说明藏得稳妥,行事谨慎。现在要出来换人,很可能会暴露自己,羽林卫还势必插手,他选在哪儿交换合适呢?毕竟这是我们羽林卫的地盘啊。”
  高深随口嗯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
  高深八百年难说一句话,说了一句,还是去附和阿禾的,丁柳心头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我们羽林卫?阿禾,羽林卫什么时候把你当自己人了?人家是看出身和姓氏的,你这种,是外来户吧?他们还割了你的舌头,这种事你都能忍?你逆来顺受也就算了,还口口声声‘我们羽林卫’,不觉得这话说出来可笑吗?”
  阿禾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气氛有点尴尬,叶流西想拿话打岔,昌东猜到了,从桌子底下握了下她的手,又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
  饭后,阳光不错,昌东在梅树下铺了张地垫,册子摊开,拉叶流西询问赵观寿那头的书房布置。
  梅树枝干稀疏,仰头去看,阳光灼人的眼。
  叶流西想起阿禾的事:“干嘛不让我讲话?”
  昌东头也不抬:“小柳儿话说得没错,羽林卫对阿禾根本就是利用,温水煮青蛙,她习惯了,反而不自知,要是能被小柳儿点醒也挺好的——要是能把她争取过来,你身边多个羽林卫,办事会方便很多。”
  叶流西没话说了,手指在龟壳上叩来叩去,那乌龟开始还一惊一乍地伸头,后来估计是习惯了,管她怎么叩,再没响应了。
  昌东画得仔细,他是真有点强迫症,线条打歪了都要擦了重来。
  叶流西忍不住:“反正进不了他的书房,画得百分百契合也没用啊。”
  昌东说:“这可不一定。”
  叶流西瞪他:“你别转歪脑筋,咱们没可能硬闯的——高深跟这种从小接受训练的猛禽卫相比,也就只是个半瓶水咣当。”
  昌东说:“谁说要硬闯了……”
  他把画好的部分递过来给她看:“是这样吗?”
  叶流西回想了一下:“办公桌还要再高,再长点,桌下中间那一块是空的……桌前是两把椅子,这里有个衣架,对,再往边上去点,背后一面墙都是书架,顶到天花板……”
  昌东说:“这个书房布局太差,视线死角太多。”
  叶流西实在沉不住气,伸手压住册子,不让他继续:“为什么明知道进不去,你还要再画?”
  “为什么进不去?”
  这不明摆着吗,叶流西差点笑了:“天下无贼啊。”
  “高明的贼,都是当面偷东西的。”
  叶流西结巴:“你……你什么意思?”
  昌东回答:“赵观寿不在的时候,天下无贼;但他在的时候,不就可以有贼了吗。”
  叶流西消化了好大一会儿。
  要么是她理解差了,要么就是昌东疯了。
  “你要在……赵观寿在的时候,进去翻找东西?”
  昌东居然点头:“是啊。”
  叶流西真想伸手拧他耳朵:“赵老头又不瞎!”
  昌东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慢着慢着,叶流西想起来了,他刚刚说,这个书房布局太差,视线死角太多……
  叶流西觉得自己口齿都不利索了:“你别发疯了,视线死角这种事,也就是瞬间功夫,坐着看不见,站起来还看不见吗?”
  站起来看不见,走两步也看见了啊。
  昌东低声说:“我又不是死的,进去了之后,我不会杵着不动的。”
  叶流西觉得没得商量:“行不通的,你又要藏住自己,又要盯住赵老头一举一动,又要及时变换位置,还要不发出声音,根本反应不过来……”
  “阿禾不是说了吗,赵观寿耳力目力都不行了,没那么警醒,再说了,有人给我打掩护啊。”
  “你啊,你是唯一有可能进那间书房的人,我翻找的时候,你也要在场掩护我。”
  这意思是:一间书房里,挤三个人,她在其中打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昌东放进去,还要确保赵观寿看不到昌东,让昌东在里头……翻东西?
  叶流西头大如斗,这种想法本身已经太疯,落地就更荒唐:“太危险了昌东,你想都别想,我没法给你打掩护,我只要想一下那种场景,手心就冒汗了。”
  “不可能的昌东,不定因素太多了,只要一秒出错就全完了。”
  昌东说:“你该知道,要进那间书房,只能跟赵观寿一起进。”
  去特么的书房,叶流西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里头不一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险,我们再另想其它办法吧。”
  昌东说:“李金鳌只说了句‘江斩奴隶出身’,我们就可以推测出那么多,赵观寿的书房里,一定有更多更有用的东西。你今天已经强行拉开门了,那叫客到门前,按照常理,赵观寿心里再不情愿,也该请你进去说话,但他没有——里头有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只要找到一星半点,都会有价值。”
  叶流西不住摇头:“做起来真的不行……”
  昌东伸手出去,抚住她后脑,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不可能以那种法子进的时候,我们已经成功一半了。”
  是,反其道而行之,她知道这种策略,但是细细一想,每一步都是天堑:“寓所外面有那么多看守,客厅紧连着书房,客厅有那个茶水工,还有那个做卫生的,都是高手,你想每一个都瞒过,还要若无其事全身而退,这不是做梦吗?”
  梦里都得担惊受怕。
  昌东说:“所以不是我们两个人做这件事,要很多人一起配合,高深,小柳儿,李金鳌,阿禾,说不定镇山河,镇四海,都得用到。”
  叶流西想从根子上把他这想法给掐了:“我根本进不了赵观寿的书房……”
  “快了,江斩约你见面,就是最好的时机。你会去和赵观寿商量对策,这种大事,他一定会把你让进书房的。”
  叶流西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末了,她喃喃了句:“你怎么会这么疯呢?”
  昌东笑笑,习惯性地摩挲她手背,目光落在就近的梅枝上。
  上头打了花苞,花期也就这几天了。
  疯吗?那是以前吧,现在很少了。
  山茶那一次,折锋断锐,许多轻狂肆意举动,匪夷所思想法,早就收了,但也许骨子里还留了一丝两缕,时机合适的时候,总还会往外窜吧。

  接下来的两天, 昌东继续推敲和完善这个想法, 没有任何一张图是废的, 每一个细节都需要反复斟酌, 工具箱也派上了用场, 有些小玩意儿,得现做。


  叶流西通常都在边上陪着,一边出谋划策递送工具,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昏了头,有时会忽然灰心, 哀鸣似地叹一口气, 脑袋深深埋进膝盖里。
  她都做的什么事儿:他上吊,她递绳;他跳河, 她在边上喊,预备, 跳!
  昌东会在边上笑她,更多时候,会放下手上的活,伸手抚摸她后颈,他掌心和指腹都粗砺, 而她颈后的肌肤细致滑腻,隔着细软的碎发两相摩挲, 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叶流西很吃这一套,不管性子多烦躁,让他这一抚弄, 也就渐渐平了。
  昌东有一次说她:“怎么跟个小狗似的,喜欢人家摸捏颈后。”
  叶流西说:“猫狗遍地走,能把我比喻成个不一样的吗?”
  昌东忙自己的,过了会,才说了句:“小豹子。”
  叶流西居然有点心驰神往:小豹子应该是身体软滑,皮毛溜光华丽的那种吧,小爪子把小田螺拨弄地一会翻身,一会骨碌滚,也怪有意思的。
  昌东完全不知道她乐个什么劲儿,只觉得傻气像蒸汽,从她脑袋顶上咕噜往外冒。
  第三天的中午,江斩终于有消息了。
  他通过阿禾的口,只说了一句话。
  “明晚,半夜十一点,黄金矿山,你带上兽首玛瑙和代舌,进鬼牙矿道。”
  很好,这也是反其道而行之,居然选了羽林卫的心脏腹地。
  时间、地点,加上“鬼牙”这个名字,森怖之气满溢。
  阿禾传话时没意识,江斩那头断了之后,她才渐渐反应过来,一时间呼吸急促,嘴唇发干。
  叶流西问她:“你去过黄金矿山吗?”
  “没有,流西**,这个……你要去和赵老先生商量的,”阿禾声音都有些发颤,“黄金矿山对普通羽林卫来说都是禁地,要进那,比进黑石城还难啊,江斩……江斩怎么会选那里?”
  昌东反而觉得这个地点选得很妙:黄金矿山跟叶流西的过往有密切的联系,难在探求无门,现在,可以跟赵观寿名正言顺地聊一聊了。
  他看向丁柳和高深:“你们两个,来我房间一趟。”
  傍晚时分,赵观寿得到通报,说是叶流西又来了,还声称“事情非常重要”。
  赵观寿隐隐猜到了:江斩也该有消息了。
  只是,一进到客厅,他不觉皱眉头:谈事情要带这么多人吗?
  昌东,丁柳,还有那个叫什么高深的,都在。
  叶流西好像也有些局促,低声跟他解释:“江斩来消息之后,大家都很关心,所以跟着一起来了,江斩说了约见的地点,是在……”
  赵观寿打断她:“你跟我进书房细说吧。”
  客厅里像赶市集,这人多口杂的,总不能在这说。
  叶流西故意落后了一两步,赵观寿先进,她随后关门,关门时,右手在锁舌处一抹,用一个薄的铁片压套压住了锁舌——这压套是个“匚”形,两边惯性内夹,而且粘上了橡胶片,有足够的摩擦力可以抓压住门板内外不脱落。
  ——撞门的声音很关键,撞得重且响,会给人一种“门已关好”的安全感,把人视线往门口瞄的频次尽量降低。
  赵观寿坐回桌边,示意她在对面坐下:“他约在哪?”
  叶流西没有立刻说话,她气喘不平,一手摁住胸口,话说得啰嗦又冗长:“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中午的时候,阿禾正吃着饭,忽然眼神就不对了……”
  她瞥了眼赵观寿斜后方。
  ——现在毫无异状,但如果门被推开,夕阳光会在那打上一道渐宽的光痕。
  茶水奉上,茶水工回到茶台,拿抹布擦拭台面,昌东朝丁柳使了个眼色。
  丁柳立刻端起茶杯,几步凑上去,绕到茶台边,面朝书房的方向站定,然后把茶杯端给那茶水工看:“小哥哥,你这茶里面,怎么有虫子啊?”
  茶汤是橙红色,水色清里带着油光,那茶水工低头去看。
  昌东快步走到书房门边,握住把手,慢慢拉开,又迅速蹲下身子——人重心越低,缩得越小,就越不容易被发现。
  对墙上有了第一缕光线,叶流西想也不想,两手撑住桌台,长身站起,向着赵观寿俯过去,身子把他视线罩严,一字一顿:“他约我在黄金矿山,你们羽林卫掌管的黄金矿山。”
  这一僵,大概只有几秒。
  门外,丁柳柔声细气:“喏,就那茶沫里的,黑黑的,你可别说是茶渣,我都能看出虫子形状……”
  门内,叶流西掌心濡出细汗,赵观寿说:“你别慌,坐下谈……”
  那道光痕在变窄,叶流西没立刻往下坐,只是死死盯住赵观寿的眼睛:“黄金矿山不是你们羽林卫的地盘吗,江斩为什么会约在那里?难道羽林卫里有他的人?”
  赵观寿轻咳了两声,坐正身子,带得身下坐椅轻磨地面:“你想多了,江斩跟黄金矿山,原本就是有点渊缘的……”
  脚边,忽然有人轻拽。
  叶流西腿脚忽然发软,几乎是跌坐到椅子上,她看似无意地垂眼:昌东就在她脚边,大概是就地滚过来的,正动作极轻地坐起,后背紧贴住桌背板。
  他进来了,但然后呢,开头难,步步难,收尾也难,这书房里,每一秒,都是煎熬。
  叶流西定了定神,问赵观寿:“什么渊缘?”
  书房外,丁柳有点尴尬,又死要面子:“谁还没个看走眼的时候,难道我还讹你吗,你这茶又不是卖的……”
  茶水工往待客区看去,陡然色变,目光往外一扫,脸色又渐转平和:高深正站在窗外,侧着身,像是说着什么,他对面的人只露出半个帽檐——两人大概是出去聊天了吧。
  外头的事情,就不归他管了,他只要保证屋里头一切正常就好。
  赵观寿的声音波澜不惊:“江斩十多岁的时候,在黄金矿山做过工,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让他给逃了,我们一直猜测,他可能是从某一条不为人知的矿道走的……”
  桌下中空的那一块,放了个大的字纸篓,里头有两团写过字的废纸,字迹透过纸背。
  昌东把叶流西的腿旁拨,慢慢挪过去。
  叶流西问赵观寿:“只是猜测?没查出来吗?”
  “流西**,你知道山里的矿道是什么样子吗?”
  昌东拈起最顶上的一个纸团,屏住呼吸,慢慢抚展,唯恐纸页的轻音引人注意。
  笔力险劲,字走龙蛇,上头写了四个字——
  赵观寿还在说话:“黄金矿山,名字而已,又不是闭眼就能摸到黄金。一吨矿料,能出十几克已经是富矿了,山上的矿洞挖得到处都是,每一条巷线都往山腹延伸……”
  昌东展开第二个纸团,上头写得更杂——
  九仞之山,切忌功亏一篑;必胜之局,须防旗输一着。谨之,慎之。
  眼前忽然有异动,昌东不及细想,迅速后倚,后背几乎压到叶流西的腿:是赵观寿坐得有些不自在,蓦地双腿前伸屁股前挪——要不是他退得快,大概脑袋会正撞上赵观寿的膝盖。
  “久而久之,简直像蜘蛛网一样,在山腹内四面延伸,而且矿道变数太大,有时塌方塌掉一片,有时随手一铲,就能铲出个空洞,又有一些时候,不知道哪引来的水,浸得矿洞里都是发臭的金色泡沫,哪怕是矿山的老矿工,都说不清里头的矿道是什么走向分布……”
  赵观寿站起身,走到那面满墙的书柜前。
  叶流西趁势迅速弯腰,瞪住昌东,那表情,简直是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抡扔出去,昌东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她冷静,紧接着,身子忽然往前,几乎探出了桌腹。
  那面书柜不是敞口的,每格都有玻璃拧锁,锁头是双翅外展的银质鹰鹫,他想看看赵观寿是怎么开锁的。
  叶流西在心里发誓,如果这一趟全身而退,她一定不会让昌东好过。
  赵观寿把鹰鹫的双翅捏合在一起,再然后反向旋拧九十度,那一格的玻璃门无声弹开,他抬手取了一本装订好的册子出来。
  昌东快速缩回身子。
  赵观寿又回到桌前坐下。
  叶流西一眼看到,册子的封面上,有个丑且拙劣的印章图样,像个凶悍的人脸。
  跟她小腿上烙的那个,一模一样。
  她迟疑了一下:“这是……”
  “金爷脸,古人相信,出产黄金的地方,一定有凶悍的妖物守卫,于是尊称一声‘金爷’。金爷高兴了,脸就是个笑脸,淘金的人就能挖到金子。金爷不高兴,脸就是个丧脸,你做死做活,三年五载,它指缝里都不给你漏一克金。”
  “一般的小金场,金爷脸难找,但黄金矿山,这么大的金场,金爷脸也醒目,现场看,得有几层楼那么高:两只眼、两只鼻孔、两个耳孔、一张嘴,分别都是矿道,叫七窍矿道,这几个矿道,都不能进,自古就是用来祭祀的。”
  “江斩约你见面的鬼牙矿道,就是从嘴进的,尤其又是半夜……半夜这种时候,没人敢进矿道。他约这种时间地点,摆明了是让羽林卫眼睁睁看着,又没法插手,这人心计,也真是到了家了……流西**,如果你的朋友没那么重要的话,我建议你就别去了。”
  “你当然是不会横死,但如果因故伤残,又或者被困在矿道里,一生难见天日,实在也不值得。”
  昌东听得晃了神,直到屋里一时静默,他才反应过来,暗骂自己分心:既然兵分两路,就该对自己的任务专注。
  他小心地从桌腹里出来,背贴住桌身,慢慢挪向侧面,叶流西略低下头,昌东给她打手势,表示自己要去玻璃书柜那里。
  叶流西嘴唇都有些泛白:赵观寿就坐在那里,这意味着,她要一直吸引赵观寿注意,不能让他回头,甚至不能让他目光旁落。
  昌东已经挪到折角处了,叶流西舔了舔嘴唇,尽量表情自然地跟赵观寿说话:“我跟江斩,势必要有一趟会面的,约都约好了,不去的话,肥唐一定保不住……这册子里是什么?”
  “黄金矿山的山势地形图,你可以参考一下,不过意义不是很大,山腹里的普通矿道,我们还能找挖矿的工人带路,但鬼牙矿道,没人进过。”
  叶流西只能用眼角余光去找昌东的位置:“那我明晚去见江斩,你可以提供给我什么帮助?”
  赵观寿回答:“我只能尽力劝你别去,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什么了,流西**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叶流西蓦地伸手把黄金矿山的册子拽到面前,赵观寿下意识去看,昌东借着这瞬间遮掩,一个侧滚到书柜前头,然后起身。
  赵观寿看不到他,叶流西却能看个满眼,她头皮发炸,还得若无其事,和赵观寿四目相对,语气尽量平和:“至少,你派一队猛禽卫,跟我一起进鬼牙矿道。”
  赵观寿沉吟了一会,有点为难:“猛禽卫都是精英,可以冲锋陷阵,但要他们送死,还是为了这么没意义的事……流西**,我很难答应你。”
  叶流西在心里说:不答应就算了,不要回头就好。
  离书柜足够近时,昌东才发现,玻璃门的右下角都有刻字,大概是类似文件归档的标签,粗略一扫,有各个市集的,如“胡杨城”、“黄土城”、“红砖城”,有特殊地点的,如“迎宾门”、“博古妖架”,还有……
  昌东心头一凛:有专门的两格,上头的刻字写的是——

  隔着玻璃去看, 都是纸页装订, 排得密密簇簇, 卷帙浩繁, 不知道藏多少秘密。


  昌东恨不得都搂出来一页页翻, 但也知道这不现实。
  赵观寿忽然说了句:“这样吧,流西**,你先回去,离约见还有段时间,我先想想看。”
  昌东有些意外, 但之前也设计过这种情形:安全为上, 宁可没有收获,也别出了意外打草惊蛇。
  他该退回去了, 叶流西会想办法再周旋片刻,这片刻时间, 就是他撤出的时间。
  刚想撤步,忽然停住。
  他看到,格内的那些卷册间,有一册不同,铜版纸装订, 脊上还有钉针,分明是本杂志模样。
  这是什么东西?昌东心头生出异样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强烈意识,觉得这一册一定藏了什么秘密, 不能错过。
  赵观寿已经起身了,送客的架势,叶流西有些猝不及防,飞快瞥向昌东,昌东冲着她摇头,抬手触上鹰鹫的双翅。
  他要干什么?不是事先说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自行其是了?你还开玻璃柜,你知道一开一关,要花多少时间,会出多少变数吗?
  这一瞬间,叶流西真是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妈的,总不能扔下他不管,走一步是一步吧:叶流西浑身燥热,蓦地伸出双手,大力抓摁住赵观寿肩膀。
  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赵观寿居然被她硬生生摁坐了回去。
  没道理的,习武之人,身体会有下意识的防御反应,她这一摁,他肩上会自然生出反击或是卸脱力来,震开她的胳膊都说不定——她只想拦住他,完全没料到事半功倍……
  赵观寿眸间掠过一丝尴尬至极的震怒。
  叶流西脑子转得极快,装着什么都没发觉,表情热切,声音絮叨得有些神经质:“赵老先生,你不能这样,你答应过我的,你说大家可以合作,以后就是好朋友,但是我去见江斩,你连猛禽卫都不给我派一队,这样合适吗,这叫诚意吗,嗯?如果我出事了,不能为你们运货了,也是你们的损失啊。”
  她双臂一直在颤,手上用力抓紧,不易察觉地把赵观寿的身体往旁侧挪带,昌东借着她语声遮掩,迅速打开玻璃门,抽出那册杂志,瞬间卷缩入袖,又把剩下的册页推匀,以防有破绽,合上玻璃门时,衣袖上拽,很快擦掉玻璃上印下的手印。
  叶流西要是来硬的,或者更逾矩一点,赵观寿早发怒了,桌角有警报器的按钮,只要轻轻那么一下,外头的猛禽卫顷刻间就会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但是她节奏控制得刚好,失态却又低姿态,看似质疑,实则恳求,加上又哽又抖,一副凄楚样……
  赵观寿反不好说什么,语气尽量放得温和:“流西**,江斩一直躲在黑石城,他想去黄金矿山,势必要出城进城,这样吧,我让黑石城的守卫严加盘查,矿山那边,我也会加派人手……”
  脚边又有人轻拽了下,是昌东回到这面了。
  叶流西后背都汗湿了,她松开手臂,无意识地喃喃:“也行,加多人手,人多好办事……”
  她今天情绪有点反常,赵观寿斜乜了她一眼,心里有几分不屑:之前一口答应江斩要用兽首玛瑙换人时,她不是挺拽的吗?言语间还呛过江斩几次——现在一听说要进鬼牙矿道,又没人陪同,就沉不住气了。
  他清了清嗓子,又作势向外走:“放心吧,我会仔细考虑的。你先回去……”
  叶流西额上又急出一层汗:她就这么被送走了,昌东还怎么走啊?
  横竖是最后一步了,豁出去了。
  她一把抓起桌上那本关于黄金矿山的册子:“这个是让我参考的对吧?那我拿回去了……对了,还有没有别的了?赵老先生,资料越多,对我越有利啊。”
  她越说越激动,忽然绕过桌子,直奔那面书柜:“再找找看,你这满墙的书,关于黄金矿山的肯定不止一本,咦,这玻璃上还有字,这个锁,是这么开的吗……”
  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守规矩的人,这书柜里放的,都是各类图册、编制资料、名单、账本,哪能让她看!
  赵观寿疾步跟过去。
  昌东利用这一空隙,迅速蹭挪到书房门口。
  身后,赵观寿耐性几乎磨得差不多了,他强压住脾气:“流西**,我再说一次,你可以回去了。”
  丁柳的任务是盯住书房的大门。
  书房虽然外接客厅,但出于互不干扰的考虑,面积都很大,丁柳一直坐在正对书房门的沙发上,怕目不交睫地看会引人怀疑,故意一会唉声叹气一会活动肩颈,有时还低声哼个小曲儿——那个茶水工眉头都皱拧成了疙瘩,几次想制止,还是忍了。
  反正这点声音,也影响不到书房那头,但万一她不讲理,跟他嚷嚷起来,就很难说了。
  忽然看到门扇有了动静,丁柳头皮一跳,大声咳嗽了两下提醒高深,转身就往茶水工身边走。
  那茶水工很不待见她:“你又有什么事?”
  丁柳笑得眼儿媚的,声音很低,像是也知道自己说的事儿挺没脸的:“小哥哥,你们赵老先生喝的茶是真不错,这么好的茶叶,能不能包点给我啊,我们小老百姓,平时喝不到这种的。”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茶水工冷冷瞥了她一眼。
  丁柳回以没脸没皮的一笑,顺势扫了眼书房门口。
  昌东出来了,正屏住呼吸起身,他背对着门扇,朝丁柳示意了个眼色,反手慢慢把门往里推合,以免门撞上时有声响……
  高深也进屋了,停在离昌东不远的地方。
  丁柳觍着脸继续:“反正赵老先生也不会检查茶叶斤重,你给我点呗……”
  她声音软糯里带一点点嗲,伸手去拽他衣袖:“给一点点就行……”
  没想到这一下反而做得过了,那个茶水工实在烦她,甩手撑脱,身子就势一转,居然正转向昌东那头!
  丁柳脑子里警铃大作,一时间,几乎生出把那个茶水工砸晕的念头,昌东不及闪避,说时迟那时快,骤然侧身,伸手用力拍门:“流西,你们聊这么久了,有结果了吗?”
  茶水工愣了一下:那两个聊天的人进来了?
  他记得,书房里进去的是个女的,客厅里三个人,两男一女,一个戴帽,一个不戴……
  高深很镇定地和那个茶水工对视了一眼,抬头把手里的帽子套在了头上,不紧不慢挪正。
  门后露出叶流西的脸,她伸手抚住锁舌,不动声色地把压套挪回手心,说了句:“好了。”
  回去的路上,丁柳兴奋极了,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东哥,好刺激啊,你不知道,我跟那个倒茶的说话的时候,心砰砰跳……”
  昌东笑了笑,伸手去握叶流西的手。
  没握住,被她甩了,抬头看,暮色里,她的脸绷得跟石头似的。
  昌东看了眼周遭的动静,提醒丁柳:“小点声。”
  丁柳压低声音,但压不住情绪:“就是给我安排的活儿少了,我光等了,没尽兴,哎东哥,还有高深,他忽然把小帽子戴头上,乐死我了……”
  说着看向高深,噗嗤笑出来:“你还戴着干嘛,还给我东哥呗。”
  难得她这么好声气冲他说话,这笑还是朝着他的,高深想也不想,抬手摘下帽子给她:“喏。”
  丁柳下意识伸手去接,接到一半时又缩回来:“又不是我的,干嘛给我呀。”
  她手插*进裤兜里,昂着头往前走了。
  高深拿着帽子,递不出又收不回,尴尬间,回头看昌东,看到他正握住叶流西的手腕,叶流西挣了两下,没挣脱,昌东手掌顺势滑下去,包住了她的手。
  走到跟前,昌东问高深:“怎么不走了?”
  高深说:“就走。”
  他侧了侧身,让这两人先走,在后头跟了两步之后,又把帽子戴上了。
  不戴的话,脑袋凉飕飕的。
  回到住处,正是饭点,丁柳想问昌东这趟有没有什么收获,但阿禾在,又不好开口,正低头扒饭,忽然听到叶流西问阿禾:“我记得你说过,胡杨城沙暴之后,赵观寿就没跟人动过手了?”
  阿禾点头:“是。赵老先生以前身子挺好的,每天都会早起耍一套鹰头棍,胡杨城那次之后,病了一段日子,我记得就从那时开始,他就不练了。”
  “那耳力目力不如以前这种话,是他自己说的?”
  阿禾有点窘:“不……不是,我们猜的,赵老先生这人,自负得很,听不得人家说他……不行的,尤其是功夫不行,毕竟是羽林卫的头领。”
  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还心虚地朝门口瞥了一眼。
  “那你们为什么说他耳力目力不如以前啊?”
  阿禾吞吞吐吐:“因为他身边总跟着人啊,日子一久,身边人总能发觉一些端倪的……流西**,你别问我了,我也是听人说的。”
  胡杨城沙暴,她的记忆丧失了大半,那个什么龙大**,听说也是重病在床,赵观寿这么个老头子了,会只是耳力目力减弱而已吗?
  她忍不住看自己的手。
  把赵观寿摁坐下去的刹那,他可真是……没什么还手之力啊。
  虽然很想知道昌东在桌腹下头发现了什么、从书柜里又拿出了什么,叶流西还是做到了对昌东不看,不问,不理。
  吃完饭,她自己去洗漱,洗完了回房,砰一声撞上门,习惯性地伸手去反锁。
  手刚触到锁扣,又缩回来,盯着锁扣看了半天。
  显然,昌东今晚会来道歉的,他要是不来……没这种可能,一定会来。
  而反锁上了,她还要下床过来开门,懒得费这个事儿。
  叶流西冷哼一声,给他留了门。
  上了床,被子一裹,翻看关于黄金矿山的那本图册。
  赵老头说,可以参考,但“意义不是很大”,真难得,居然说了实话:这图册绘了黄金矿山的大致轮廓、取水处、进山步道、炼金棚,以及一系列在矿山里要用到的工具,唯独没有关于矿洞和矿道的。
  江斩安排的一切,一定都在矿道里。
  她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开始嘈嘈切切,总有说话声,后来就安静了,安静到无聊……
  门上终于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叶流西咬住下唇,慢慢翻页,权当没听见。
  过了会,锁舌轻响,昌东进来了,顺势反手带上门,叫她:“流西。”
  叶流西在心里说:我还流东呢。
  她阖上图册,在手心里卷成一轴。
  昌东走过来,距离床边还有两三米远时,叶流西忽然翻身坐起,手一扬,就要把手里的图册砸过去——
  昌东下意识抬手去挡。
  叶流西没砸,冷笑一声:“就站那,不许动,不许挡,尤其不能挡脸。”
  叶流西盯着他脸,蓦地又扬手,昌东真没躲,但应激反应,还是闭了下眼,眉头微拧间,眼角带出一道折痕。

  昌东等了半天, 还是没动静, 他犹豫了一下, 睁开眼。


  叶流西把图册扔回床上, 说:“还以为你不知道怕呢。”
  昌东笑起来, 过了会走到床边坐下,想伸手摩挲她脸,叶流西侧了脸躲开,硬邦邦问他:“没话说吗?没话说就从门那出去。”
  昌东说:“是我错了。”
  “约定好的事情,不该节外生枝。自己冒险也就算了, 还拖累别人。”
  叶流西咬牙:“不是你一个人做事, 里里外外,这么多人作陪, 大家事先说好的,全身而退是第一位, 宁可事情做不成——今天是运气好,赵老头掉了链子,万一出状况,我也就算了,高深和柳在外头, 一个都跑不掉。”
  昌东说:“是我不好,差点连累大家, 流西你别生气。”
  其实冒险这种事,本来就是状况百出,很多时候要靠队友间的默契和应急反应共同支撑, 真能一一按计划来,也就无“险”可谈了,叶流西抱怨昌东,大半都是为了撒火,但是昌东一句也不争,揽下了全认,她又觉得心疼。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伸出手指就去戳他脑袋,着手处觉得手感不对,奇道:“你头上是什么?”
  昌东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可能是之前被打,留的疤吧。”
  还真是,位置在额头侧上方的头皮处,疤长寸许,已经长好了,隐约能看出缝过针,昌东平时老戴帽子,不留心还真是注意不到。
  叶流西说:“就是那次……被打的?”
  叶流西有点难受,觉得他现在这种揽下了全认的性子,多少跟当年山茶的事有关系:铺天盖地的声音都在指责他,而他又素来不喜欢争辩,估计能说的,也就是“对不起”了。
  叶流西低声说:“别人抱怨你,不一定抱怨得对,我发脾气发得没道理,你也要开口说,不要总道歉,又不全是你的事。”
  昌东笑笑,说:“我向别人道歉,是因为当时那种状况,只有这样做,才可以尽早还自己安宁,那些人想看你被踩,你还昂着头,只会招来更多的风暴。但我向你道歉……”
  他顿了一下:“我向你道歉,是因为我知道,你是在为我好——你有多生气,就有多担心,这担心对我来讲,都是福气,所以打骂都没关系,我挨了心里也高兴。”
  叶流西让他说得差点红了眼圈。
  昌东看她:“说到这么动情的地方了,按照一般剧情发展,你是不是应该主动扑到我怀里来了?”
  叶流西噗嗤一声笑出来。
  昌东也笑,伸手把她带进怀里用力搂住,胸膛上有柔软蹭摩,一时间有点心猿意马:能清晰感觉到她的心脏就在自己的心脏近旁跳动,渐渐跳成一个节奏,分不出彼此。
  昌东低声说:“不管将来,真相怎么样,流西,你记住要和我在一起,我们不受人愚弄,也不被人设计。”
  叶流西一愣,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怎么了,你从赵老头那里发现什么了?”
  昌东反问她:“你刚说赵老头掉链子,又是怎么回事?”
  叶流西把书房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按说他功夫很好,怎么都不会被我一摁即坐的,而且他当时的眼神,又窘又气,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被人戳破了……”
  昌东说:“你怀疑他是假的?”
  叶流西摇头:“如果是假的替身,唯恐露破绽,大多会深居简出,但赵观寿恰恰相反,奔东走西,又是出城接我们又是约见签老太太,人前一副气派威严模样,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他老当益壮,仍是羽林城不可替代的中流砥柱——我倒觉得,他是想隐瞒自己已经废掉的事实,羽林卫以武立身,一个当首领的,居然孱弱到这种地步,不是太可笑了吗?”
  昌东点头:“阿禾也说过,胡杨城沙暴之后,赵观寿没动过武,而且他很忌讳别人说他不行……难怪今天在书房里,没出大的纰漏。”
  叶流西把话题拉回来:“你呢,字纸篓里,你翻到什么了?还有打开玻璃门,拿了什么?”
  昌东先说那两副字。
  ——九仞之山,切忌功亏一篑;必胜之局,须防棋输一着。谨之,慎之。
  “你不是从赵观寿那拿回来过一张盖戳的保证书吗,我仔细回忆对比了一下字体,确实是他的笔迹没错。”
  “给我的感觉是,赵老头在筹划一件事情,这件事已经做到尾声,而他有些患得患失——有时候很得意,觉得胜利在望,有时候又担心行百里者半九十,唯恐在最后一步出差错,所以要提醒自己务必谨慎。”
  叶流西问他:“什么事呢?”
  昌东字斟句酌:“直觉跟你有关,因为赵观寿最近关注的就是你的事,而那两副字是新扔的,很显然就是这段时间才写的。”
  叶流西也觉得跟自己有关:“那书柜里呢,我好像看到你拿了一册什么出来。”
  昌东没有立刻说话,过了会,他伸手到腰后,把插在后兜的杂志拿出来,递给叶流西。
  叶流西第一眼就看到了刊号,这种铜版纸杂志,书报亭里挂得琳琅满目,左下角还有条形码……
  这是关外的杂志吧?
  然后又看到了杂志名,《户外.旅途》。
  叶流西脱口说了句:“这家杂志我也买过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叶流西第一次来找他,抽了卷杂志放在桌面上,封面是个网络热帖的截图。
  那个帖子里,提到了黑色山茶。
  但眼前的这份,日期还要更早,关内不可能印这种杂志,一定是从关外带进来的。
  赵观寿看户外杂志?怎么想怎么觉得滑稽。
  叶流西翻开封面,但几乎就是在翻开的刹那,脑子里电光一闪,蓦地又翻回去。
  封面是停在茫茫戈壁滩上的改装越野车,车后带出两道深深辙印,车门半开,一个男人正歪坐在驾驶座上看地图,墨镜半架,神色专注。
  封面上有行大字标题,写的是:荒野孤客,沙漠獠牙。
  叶流西脑子里嗡嗡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这个人是……”
  昌东说:“是我,那个时候,山茶还没出事……杂志要做一期人物专题,有人推荐了我,我觉得是件露脸的事,就接受了。”
  叶流西觉得自己脑子快不够用了:“然后这本杂志,出现在赵观寿的书房里?”
  “是,赵观寿的书柜里。每一格都打了标签,这本杂志,被归在‘西出玉门’那一格。”
  屋里安静了好大一会儿,外头也寂寂,偶尔会有一声“咕咕”似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是镇山河还是镇四海在喉咙里倒气。
  叶流西迟疑了一下:“会不会,你也是关内的人……”
  昌东摇头:“找你之前,我已经仔细想过了,我不可能是关内人:我没有记忆缺失,小时候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说得出亲属关系,也不是被抱养来的,父辈、爷爷辈,都普普通通,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叶流西盯住封面:“但是,赵观寿不会无缘无故,收藏一本关于你的杂志啊。”
  她粗扫了一下杂志目录,除了人物专访,其它都是些户外广告、路线介绍,或者户外运动小贴士,要说赵观寿是对这些感兴趣,似乎牵强了些。
  “是,所以感觉很不好。”昌东犹豫了一下,继续往下说,“我是为了孔央找来这个玉门关的,然后为了你,去理这一团乱麻,我一直以为,整件事,我是被牵涉、被关联,但是……”
  但是他从没想过,自己是被安排。
  难怪昌东要说:不管将来真相怎么样,你记住要和我在一起,我们不受人愚弄,也不被人设计。
  这一瞬间,觉得迷雾像**,无边无岸,而两个人对坐在一片干裂的树叶子上,正被抛上浪尖。
  过了很久,叶流西才说:“没关系,至少我们又多知道了一点线索不是吗?后续再发生什么事,也可以提防着来。你也不用烦躁,如果背后真有人设局,谋划了这么久,我们一时半会想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昌东伸手出去,帮她把头发拂到耳后:“我不是烦躁,这局多么弯弯绕绕都行,无非是一步一步去破,我只是希望,我们两个,最后不要走散了。”
  叶流西说:“怎么会啊,走不散的,再说了,走散了就去找啊。”
  她低头翻开杂志:“别想那么多了,我来看看,人家杂志是怎么采访你的啊……”
  昌东想阻止,来不及了,他的采访是这期的开篇,都是大开页的照片,第一张就是……
  他以手抚额,心里一声叹息,感觉这一声叹,可以百转千回到天明。
  叶流西捧着杂志看他:“戈壁滩上,穿白衬衫,衬衫还要被水打湿,胸口还要解三粒纽扣……昌东你是摆拍吧?”
  昌东实在没勇气看那图:“拍杂志都是摆拍。”
  谁会这么穿?昌东记得,自己当时也质疑了的,但是摄影师说,这叫反差美。
  叶流西:“你这胸口,是不是特意抹了油?拍出来都泛光了……做了后期吧?”
  “胸肌也是P的吧?”
  昌东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她:“……那是真的。”
  又看到一张咖啡馆照,昌东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在翻阅一本诗集,阳光从玻璃外斜入,手边咖啡的热气袅袅。
  这种范儿,怎么说呢,不是说不好,但是搁昌东身上……
  叶流西有点胃疼:毕竟她见惯的是他一手刻刀一手皮影的老艺术家风范。
  昌东故作镇定:“当时杂志要求说,要体现日常生活化的一面,就去咖啡馆拍了一张,好了别看了,真没什么内容……”
  他伸手想把杂志抽走,叶流西往边上一让,捧着杂志念:“这个男人,外表温和,但很难想象,内里竟藏着如此劲韧的锋芒,同行说,他是……”
  昌东头皮一阵发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上来就夺,叶流西大笑,和他玩争夺战,有时把杂志举高,有时藏压在身底,还要抽出来见缝插针念两句——
  “我想,太过耀眼容易灼目,光华内收却更易让人眼眸温柔……”
  真是要命了,再听多一个字就要炸了,昌东伸手插*进她身下,硬是把她翻搂过来,然后整个人欺上去……
  叶流西忽然不念了。
  她呼吸有点急促,杂志正遮在唇边,湿润的唇珠蹭着页边上缘,双手攥住杂志,眼睫卷翘,睫尖的每一下微颤都让他喉头发紧。
  昌东伸出手,把杂志慢慢抽脱扔到一边,然后低下头。
  昌东忽然想起了什么,声音里带克制的沙哑,低声说:“等一下,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
  叶流西奇怪地欠身去看——
  他走到门边,反锁了门。
  走到窗边,检查窗闩,拉实窗帘。
  再回来时,先跟她解释:“防患于未然。”
  叶流西笑得收不住,但这笑很快就被他吻成了轻息细喘,昌东凑到她耳边,声音低得近乎蛊惑:“喜欢温柔一点,还是激烈一点?”
  叶流西咬了下嘴唇。
  一室温柔的夜色在眼底漾开,她听到自己说:“都试试吧。”

宝宝额头磕了个包,现在笑起来一条凹进入的...

宝宝额头磕了个包,现在笑起来一条凹进入的线很明显,摸着是凸出的硬硬的一条三厘米左右的条形状,怎么办?

小儿自闭症是如何造成的?孩子自闭,家长需注意,要及时就医。

因不能面诊,医生的建议及药品推荐仅供参考

指导意见:这个症状要确定是不是有不适的情况再治疗为好, 同时要注意外用芦荟胶抹抹为好的。

宝宝额头磕了个包,现在笑起来一条凹进入的线很明显,摸着是...

指导意见:这个情况没有不适的情况,可以不用进行治疗,同时要注意平时的护理为好,有利于身体健康。

宝宝磕到脑骨,凹进去了,怎么办

专长:胃、十二指肠溃疡,面神经炎,低血压


意见建议:你好,如果磕到的地方凹进去,经过一会就会凸出来,多是局部渗出、肿胀的原因,先冷敷,48小时后热敷,慢慢是可以吸收的。 如果凹进去的地方一直不起来,最好是查一下头CT,看看颅骨是否有问题。

宝宝磕到脑盖骨凹进去了怎么办?

问题分析:你好,要是这种情况的话,是建议马上到医院做相关的检查,这样才是能排除是骨折的可能的。以免耽误治疗的时间的
意见建议:建议马上到医院做头部的CT检查,以排除是骨折的可能和出血的可能的

后脑太凸出能睡回来吗

问题分析:你好,好脑勺太凸可能是胎儿发育时就是这样的,在儿童时期,随着发育大部分可以自行生长正常,有些也不能。光靠睡是睡不回来的。
意见建议:小孩子不宜睡过高过硬的枕头,可能回导致骨骼发育异常,而后脑勺凸跟枕头凹陷关系不大,随着发育,一般是可以自行纠正的,不必担心。

九个月宝宝前囟门看起来一直凹凹的怎么办?

您好,您说的宝宝前囟门突起,这个情况可以见于正常,也可见于异常。
1、孩子前囟门突起正常情况下见于:①孩子前囟门在孩子平躺时较站坐时要略显饱满②孩子在哭闹,用力,咳嗽时出现这种情况也属正常③孩子在发热时,因为全身血流加速以及心跳加速,导致血流量增加,也可出现。
2、病理情况下比较常见的就是颅内压增高,如果宝宝有缺氧,窒息等等情况的话,有可能导致脑水肿,出现前囟门突起,同时脑积水也会导致,这个需要颅脑CT确定一下。

宝宝两岁前天玩耍时把下巴磕破了三厘米的口子,宝宝哭

问题分析:你好,是不会的,不要担心的,目前可以给孩子用碘伏消毒处理一下的,保持干燥吧。
意见建议:尽量给孩子用东西接住点,不要沾水比较好的,再一个这期间食物要清淡,也可以外用点芦荟胶。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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