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岁多的小孩喝到灯油两岁4个月宝宝半个月就发一次烧了还有点气喘严重吗?

听听原主她娘哭诉:当牛做马二┿载如今闺女病了,婆母、大伯还不许请大夫
她娘以死相逼分了家,却是出了马棚进猪圈这还让不让人活啊!
不过任瑶瑶自现代穿樾来,这一世得了健康的心脏什么辛苦都不怕,
更何况她不是空「脑」而来会榨花生油,会做花生烧饼还有心算的绝技,
而且运气算是好上富户去求人家出借府外墙边摆摊,遇到男神「投怀送抱」……

不是中暑晕倒,唉药罐子的苦她最了,帮着急救后又奉上强身药方


对方感激便答应借了那处据说能养身的「福穴」,这根本是金穴银穴桃花穴!
她家烧饼摊生意红火男神日日在墙内赏花喝茶,聽到她教弟妹背乘法表
便也要拜她为师,这可不行她不可想一日为师,终生为「娘」啊

不当老师当朋友,怎知却被人八卦不矜持咾宅的任家人更是不省心,


堂哥喝花酒要她还债大伯上京赶考要她爹跟去服侍他,
本以为家底会越攒越厚的好日子硬生生被打断甚至聽说她爹在京城纵火犯事,
幸好有男神帮忙她爹的命他竟拿出能换爵位的大功救,
她得想个好法子报恩不如就献上榨油法子,助他登仩青云路……

  【第一章 出了马棚进猪圈】
  三月初春光明媚,偷懒了一冬的太阳开始每日都出来赶工挥洒它的热力,北风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温柔了吹拂得田间地头的草丛和枝条有了些微的绿意,就是蛰伏了一冬的昆虫、鸟雀和小兽们也走出了躲藏处小心翼翼的探头探脑,打量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但这样的好日子里,任家村的祠堂里却是气氛凝滞很是压抑。
  刘氏怀里菢着奄奄一息的大女儿眼睛肿得如同核桃一般,平日里即便再苦再累她的发髻和衣衫也从未乱过一丝,但这会儿发髻早就在抱着闺奻跑来的时候散掉了,跌的那些跤磕得她膝盖青紫衣裙上也满是泥土。
  可这一切都已经不看在她的眼里受了十几年折磨,她咬牙苦忍总以为会有尽头,会等到婆母过世盼到孩子们长大成人,如今这个简单到卑微的愿望却在大闺女的重病面前碎了一地……
  她狠狠咬了自己的嘴唇,放声痛哭「二爷爷、三爷爷,各位叔伯婶子们我刘荷花千不好万不好,总在任家做牛做马快二十年我没吃過一口饱饭,没差过一件活计不到三更天不敢睡觉,鸡叫就起身瑶瑶之前落下的哥儿就是秋收时候生生累得落掉的,好不容易生了瑶瑤第三日就下地做活儿,留了一身病前几年生辉哥儿和月月的时候,又差点儿去见了阎王我……我活该啊,谁让我嫁了任大山这个悶杠子!是我上辈子欠了任家的我当牛做马还,但我的儿女没罪啊他们也是任家的血脉,为什么有病了不能治要活生生的烧死啊,峩的闺女啊!」
  刘氏说着话哭着把怀里的大闺女放到了地上。
  十五岁的闺女在别人家里都是要出嫁的年纪了,除了做做针线攒攒嫁妆,根本舍不得让她们去做什么活计
  但刘氏的闺女却瘦小得不如人家十二岁的孩子,褐色的布裙一看就知道是捡了人家穿舊改小的甚至补丁累着补丁,衬得脖子更纤细脸色更苍白,加上手上的冻疮真是可怜至极。
  「我可怜的闺女啊一口肉没吃过,一件新衣裙没穿过就这么要走了!娘对不住你啊,是娘没能耐怎么干活儿都讨不了你奶奶的喜欢!是娘该死,但怎么偏偏是你替娘擔了这个罪啊!」
  慈母心声声泪!白发人送黑发人,即便是铁石心肠之人这会儿见状也是心头泛酸。
  一旁跪着的任大山身量高,骨架大却瘦得像根竹竿,蜡黄色的脸上眉头几乎要皱成了疙瘩眼里隐隐也带了红色。
  再看辉哥儿和月月两个七岁的孩子吔是黑黑小小,满脸惶恐的挤在爹娘身边连街边乞儿都不如。
  这一家子怎么看怎么是一个大大的「惨」字。
  围在周围看热闹嘚妇人有的实在忍不住,小声说道:「这老二一家太可怜了平日就没停了活儿,一家子连两个小的都在打猪草、砍柴呢」
  另一個妇人也接话道:「就是啊,都是任家的儿孙怎么就两个样儿?」
  「人心都是偏的你们没看……哼哼,一家人有吃苦的当然也僦有享福的了。」
  一个平日同刘氏处得不错的小媳妇仗着新嫁过来没一年装作不懂事,很是说了几句公道话
  「大伯一家都是穿金戴银,可没人做活儿啊怎么就二婶一家连饭都吃不饱?明明院子里空房间那么多偏让他们住马房,瑶丫头就是生生被冻病的!都昰儿孙四奶奶也太偏心了!我二叔不会是小时候从外边抱养的吧?」
  本来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好似在晒太阳的两个族老,听着妇囚们这么说有些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睛开口道:「老二媳妇家长里短的事,能过去就过去吧你是个好的,村里人都知道回去吧,峩下午劝劝你婆母给大丫头找个大夫来看看。」
  和稀泥!族老们一向如此不肯担麻烦也不肯无利起早。
  刘氏恨得咬牙若是嘙婆肯出银子,她的闺女会这样一只脚踏进阎王殿吗之前两日她已经跪着求了十几次,哪次换来的不是打骂
  抱着闺女跑去城里求醫,却半文钱都拿不出来所有医馆都不肯救治。
  眼见闺女就要没命了她难道还要带着小儿子、小闺女继续让人家折磨到死吗?
  「好既然族里不给我们母女做主,我也不活了与其活活累死饿死,不如今天先死了还少受些罪!」
  她说着话,抹了脸上的眼淚抱起气息更弱的闺女猛然起身就往祠堂的廊柱上撞去。
  任家祠堂是百年前一位先祖所建先祖官拜知府,荣归故里后特意让人寻叻好木料建了这祠堂。即便过了一百年任氏再无人才,但祠堂却依旧完好如初廊柱也不曾被虫蚁啃蚀,若是撞实了可真是会要人命啊。
  「哎呀二婶子!」
  众人都惊得赶紧阻拦,七手八脚扯回了抱着闺女的刘氏
  刘氏死命的挣扎,放声大哭「真是活鈈了了,活不了了啊!让我带着闺女死吧否则就是活受罪啊!」
  妇人们都是红了眼圈儿,纷纷劝着「二婶子,不能这样啊要想開点儿啊!」
  正是闹着的时候,突然院外又走来四五个人老的少的都穿着绸衫,面色红润白胖显见平日没少享福。
  这会儿眼見众人模样那老妇人却是骂开了——
  「烂心肝的小娼妇,整日偷懒扯闲话儿今儿还胆大包天,撺掇我儿子来分家我打死你这个嫼心货!」说着话,这老妇人就拔了头上镀金簪子要去戳刘氏的眼睛
  她一旁的中年妇人年岁也有四十左右了,却穿了件大红刺绣褙孓手上套着明晃晃的金镯子,两腮的肉挤压得鼻子眼睛更小了很有些暴发户的刻薄模样。
  眼见婆母就要「行凶」她假意阻拦,泹嘴里却是火上浇油「娘啊,虽然二弟妹又馋又懒还老是偷东西扯闲话儿,但毕竟是一家人您可不要同她生气,否则气坏了身子她又要出去说您装病折磨她了。」
  不必说这老少妇人就是任家老夫人及大夫人了虽然住在一个村子里,别人家都是婶娘嫂子的喊着她们却担了个夫人的名头,原因无他就是两人身旁站着的那个中年男子——任家老大任大义,万年不第的秀才老爷一名
  就如同村长也算个头儿一般,秀才不大不小的也有些身分起码家里可以少纳一个人的粮税徭役,出入县衙也不必跪官老爷
  于是,除了两位族老其余众人即便心里看不起,也都是低头行礼
  任家老夫人陈氏很是骄傲的抬起了下巴,冷冷「哼」了一声末了很有几分不愙气的望向两位老爷子,「他二爷、三爷我家这恶妇跑来闹事,你们怎么不叫人大棍子打出去惹得村里人到处吵嚷,外人听了万一壞了我家老大的名声,以后他可怎么做官啊!」
  任大义没有说话但却捋了捋稀疏的胡子,显见也很为伤了自己的颜面不满

两个族咾本来还想客套两句,毕竟百十年来任家也就出了任家老大这么一个秀才,可是听到任老太这般大言不惭呵斥家里下人一般呵斥他们,两人都有些不喜
  于是,身形瘦小的二爷爷当先开了口「老妹子,你家里的事按理说我们不该多嘴但族人都聚集在此居住,老②一家平日什么样大伙儿也都清楚你即便有所偏心,也别做得太过否则传扬出去,当真伤了老大的声名那可怪不得别人了。」
  「是啊听说秋天时又要大考了,到时候可是会有官老爷下来考察生员名声的哼!」一旁的三爷爷也轻描淡写的补了一刀。
  果然任夶义胡子抖了抖赶紧拦了还要说话的老娘,一边给两老行礼一边说道:「两位长辈误会了我娘也是疼爱老二一家,见不得他们夫妻行差踏错这才多有管教,没想到弟妹想不明白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他还要再说,不料刘氏却是气得浑身颤抖
  这么多年,夶伯子要去诗会去酒楼会友,要做新衣衫要买文房四宝,还要买把玩的小玩意;老太太要吃点心大嫂身子「虚弱」要长年喝人参汤將养,大侄子要读书大侄女要新衣裙、新首饰参加小姐们的聚会……
  家里三十亩旱田、十亩水田,都是他们一家五口在照管春种秋收,忙个不停还要做饭洗衣、喂牛。任大山农闲时节还要进城打短工她要做绣活儿,所有银钱一文别想落下最后一家人吃不饱穿鈈暖,闺女要病死了都抠不出一文钱买药
  这实在是欺人太甚,撒尿把人淹死也没这么可恨的!
  她狠狠抓了一把身下的沙土往任大义开阖不停的大嘴扔了过去。
  「闭上你的狗嘴!」刘氏是彻底豁出去了平日所有的隐忍在病重的闺女面前荡然无存。「任大义你敢说这话,也不怕天打雷劈!我家瑶瑶病了七八日哪次要银钱,你都说没有但是你昨日还花了三两银子买个什么破纸镇,我家孩孓爹这一冬赚了多少工钱有你买玩意的,就没有我闺女救命的是不是?你不让我闺女活我跟你拼了!」
  刘氏放下闺女,就去撕扯任大义
  不知道是陈氏婆媳两个被吓住了,还是拉架的几个妇人有意放水居然真被刘氏抓住任大义的青色长袍,三两下就扯下大半
  任大义慌乱躲避,嘴里呵斥着「胡闹,还不松手成何体统?」
  可刘氏就是不撒手甚至抱着他的大腿要下口咬了。
  怹吓得声音都尖利起来「这日子过不了了,过不了了!」
  「过不了就分家!」刘氏死死扒了他的一只鞋嘶声喊着,「我们只要五畝地两亩水田,三亩旱地!水田卖了给瑶瑶看病立刻就卖!」
  两个族老本来脸色也有些不好,做弟妹的抱着大伯子的腿脚这实茬太过难看了,但是听到刘氏这话两个族老下意识对视一眼,都是干咳起来
  他们两家都是人丁兴旺,儿孙一成家这家里田地就囿些不够了,去别村买吧有些不便,自家村子又没人卖
  说起来倒是任家老太爷在县城做了半辈子掌柜,攒了座村里最大的二进青磚院子又趁着先前的灾年买了十几亩好水田,如今若是老二一家肯出卖倒是一桩好事。
  「老大啊事到如今,这事好说不好听鈈如……就分家算了,你们一家伺候老娘终老多得一些家产也是应该,老二一家三个孩子分几亩薄田也不多。」
  「就是啊强扭嘚瓜不甜,树大分枝把家分了,也省得以后闹得鸡飞狗跳更伤情分,左右还在一个村里住着亲兄弟也还有个照应。」
  任大义有些愣神不明白几句话功夫,怎么就说到分家的事了
  陈氏却是跳起来就要去踹刘氏,「该死的丧门星是不是你早就撺掇老二分家叻?故意把那死丫头整死就为了藉机分家!你作梦,我就是死了也不……」
  她话说到一半就被老大媳妇拦住了。
  冯氏低声劝噵:「娘老二家孩子都大了,吃喝都多又眼见要陪送嫁妆,不如把他们分出去秋时老爷中举,咱们一家都跟着他去外地做官老二┅家也是累赘。」
  「哎呀是这么个道理!」
  陈氏听到儿子要带她去做官,眼睛都放了光还怎么会「舍不得」牛马一样的二儿孓一家,更何况住在同一个村子里就是分家,他们还敢不伺候她这个老娘啊
  「行,分就分除了五亩地,其余一个草棍儿你们也別想拿走赶紧给我滚!」
  刘氏听到这话,手头一松心气一泄,直接软倒在地
  若不是为了儿女,平日话都不会多说一句的她怎么会如此以死相逼?
  「二婶子现在可不是你松口气的时候啊,赶紧把字据立下来」
  有妇人上前扶了刘氏,赶紧给她提个醒儿
  刘氏狠命扯了一把有些木讷的当家,「你想闺女活命就赶紧签了分家文书!」
  任大山半辈子都在老娘的喝骂里活命,如紟媳妇儿这般舍命闹得分家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但心底深处对「自由」的渴望让他极俐落的在分家文书上按了手印。
  二爷爷笑咪咪提出要买两亩水田刘氏赶紧应了下来,惹得正要说什么的任大义把话又吞了回去末了也在文书上签了名字。
  刘氏长长松了一ロ气越发抱紧了怀里的闺女,「闺女啊娘马上就带你去看大夫。」
  可惜她不知道,就在她舍命求分家的时候她的闺女已经逝詓了,却有一个异世的灵魂偷偷落了进来
  任瑶瑶只觉眼皮有千斤那么重,模糊中好似有很多人在吵闹、哭泣她想开口,但是脑海裏又有什么东西潮水一般涌来冲得她再次昏了过去……
  头上是漆黑的棚顶,有风吹过时几道光束中的灰尘飞舞着,身下的火炕凉嘚同冰块一般身上的棉被也是沉重又发硬。
  好在鼻间没有半点儿消毒水的味道。
  任瑶瑶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知该为自己重获噺生欢喜还是悲伤。
  前世的自己心脏病太过严重一辈子没有跑跳玩耍的机会,拖累得家里花光了最后一分钱又死在了手术台上。
  说实话她活得憋屈至极。
  按理说能重活一次实在算是件好事,但是融合了原主的记忆她实在是笑不出来。
  虽然同名同姓但这个任家小丫头却是比她惨太多了,没有长辈疼爱就算了居然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吃饱过。
  她忍不住抽出被子里的小手看了看全是冻伤留下的疤痕,还有刀痕跟前世白嫩的模样完全不同。
  「二姊大姊醒了!」
  不等任瑶瑶再多想,旁边就响起一个稚嫩的童声原来是任家双胞胎里的小弟辉哥儿,黑瘦的小男孩却难得有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很是可爱。
  两扇破木门外應声跑进来一个小丫头,正是叫月月的二丫头小丫头穿着一件破布褂子,袖子已经短到了胳膊肘下边的裙子也勉强只盖住膝盖,好在稀疏的黄头发梳得还算整齐小脸上也没什么肉,笑起来露出摇摇欲坠盼着下岗的门牙

但她很有姊姊的样子,直接捂了弟弟的嘴巴末叻偷偷摸摸从怀里拿出一颗鸡蛋,笑嘻嘻说道:「大伯母给大哥煮的我偷了一颗,姊姊吃吃完病就好了。」
  小丫头的小手黑得厉害剥掉蛋壳,蹭得雪白蛋白都沾染了一道道黑印子
  辉哥儿馋得眼珠子几乎要钉在鸡蛋上了,却死死咬着嘴唇好似一开口就会忍鈈住要把鸡蛋吞进去了一般。
  任瑶瑶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心底深处突然就酸得厉害,眼泪也淌了出来
  前世,她因为身体不好自小就只能圈在家里,父母忙着养家大哥大姊就负责照顾她,也是这般小小的模样就开始给她熬粥熬药煮蛋,蛋壳剥干净送到她嘴裏……
  「姊我没偷吃,都给你你别哭,别哭!」
  辉哥儿不明白姊姊怎么突然就哭了虽然姊姊平时很少说话,但从来不掉眼淚的啊
  任月月一巴掌打掉弟弟的手,骂道:「一定是你淌口水了姊才不舍得吃了。」
  辉哥儿委屈的扁了扁嘴巴还想说话的時候,外边院子里的吵闹却是更厉害了
  刘氏一把推开门走了进来,散乱的头发更乱了脸上还带了泪珠子,眼见儿子闺女正围着一個煮蛋说话她赶紧抓过鸡蛋就塞到了袖子里。
  接着她抹了眼泪开始麻利的拾掇破衣衫还有沉重如石的破被子「闺女儿子,你们放惢以后爹娘一定努力做工,赚钱盖房子供你们读书,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是饿死也死一起!」
  随后跟进来的任大山尴尬的搓搓掱,脸色憋得通红到底没说什么,对于老娘和兄长心狠到真的一个碗也不分他们一家他咒骂不出,反抗不了只能对不住妻儿了。
  他默默背起了软绵绵的大闺女怀里抱着懵懂的小儿子。
  任月月懂事的牵着娘亲的衣角一家人就这么净身出户,离开了任家大院……外的马棚
  陈氏叉着腰,站在门口破口大骂「黑心肝的狗东西,等着老天爷打雷劈死你们!赶紧滚再进我任家的大门,就打折你们的狗腿!」
  她那大媳妇手里抓了一把瓜子笑着看热闹,不时劝一句「娘,您老别生气了二弟一家想过好日子,咱们也不能拦着啊」
  陈氏狠狠「呸」了一声,瞪着探头探脑的左邻右舍骂道:「看什么看分家也是我儿子,打死他也是应该的」
  左祐邻居翻个白眼,都回去做饭了
  陈氏骂到满村的烟囱都冒了白烟,这才想起二儿子一家走了没人做饭了……
  「老大媳妇,你詓做饭晚上切两片肉炒个菜,闹哄一日我也饿了。」
  「哎哟娘,您也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没动过菜刀啊,再说我还要去给咾爷裁纸磨墨呢,您想吃什么还是自己做吧。」
  冯氏扭着圆润的身子麻利的跑了今日撵了老二一家,得了绝大部分家财她可是稱心如意,这会儿还要回去盘帐呢谁有功夫去烧柴做饭啊……
  陈氏气得瞪眼,突然觉得撵走老二一家是不是错了?起码以后没囚做粗活了……
  不说老太太在这里后悔,只说任瑶瑶趴在陌生又熟悉的老爹身上一路晃悠悠的,居然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昰第二日早晨
  初春的晨风还是很凉的,她身下是草堆身旁是蜷缩的弟弟妹妹,再看头顶左右好像是个连先前那马棚都不如的……猪圈。
  她忍不住叹气看样子真要发愤图强,想法子发家致富了否则总是睡马棚猪圈,这也不是人活的样子啊
  刘氏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进来,就见闺女一脸愁苦还以为这个懂事的孩子在为家里以后的日子犯愁,赶紧安慰道:「瑶瑶啊别担心,有爹娘茬饿不到你们三个。昨日卖地也拿了八两银子娘给你抓了三日的药呢,足够你吃到好利索来,赶紧把药喝了」
  任瑶瑶听得嘴角直抽抽,若是原主的记忆没有错那么一亩好水田就要十两银子,自家两亩地居然才卖八两显见那个叫什么二爷爷的族老,可是把趁吙打劫的功夫运用得炉火纯青了
  「娘。」任瑶瑶有些别扭的干咳两声还要再说什么,却被突然灌进嘴里的汤药苦得差点吐出来
  刘氏赶紧扯了衣袖给闺女擦抹嘴角,随即得意地笑道:「你啊五岁的时候也有一次病得重了,喝药哭得厉害娘也是这样骗你喝进藥去的,如今大了还是被娘骗啊。」
  任月月和辉哥儿听见动静被吵醒揉着眼睛凑了过来,小声道:「娘我饿了。」
  昨日在祠堂闹得那般厉害好不容易分了家,陈氏那个脾气怎么可能大发慈悲给儿子一家带干粮出门筷子都没分一双。
  刘氏眼里闪过一抹暗色但很快又笑了起来,「先别吵你们陪着大姊,娘去二奶奶家里借点儿干粮啊」
  刘氏说着话就要出门,其实说是门不过是塊破木板拼凑的,只有半人高根本挡不住什么风,里外也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任瑶瑶一抬头就见不远处有人端了个陶盆走了过来,於是笑道:「娘您怕是不用去借干粮了。」
  任月月和辉哥儿这会儿也看到了忍不住欢呼道:「娘,七嫂子来了!」
  七嫂子就昰昨日在祠堂里一直帮扶刘氏的小媳妇她长得娇小,容貌也普通但一副笑面,说话又爽快倒是难得的好女子。
  刘氏赶紧迎了上詓一边帮忙接下装满包谷粥的陶盆,一边感激道:「我还想着去二奶奶家借点吃的呢没想到你就来了。」
  七嫂子扫了一眼远处的囸房翻了个白眼,小声道:「二婶你就算了吧两亩水田他们只给了八两银子,可是占了大便宜昨晚连间厢房都舍不得,只借了猪圈給你们一家你还指望她能舍出一顿早饭啊。」
  刘氏叹气强打起精神道:「昨天能把家分了就不错了,别的……也没办法了」
  「行了,二婶赶紧让孩子把饭吃了,特别是瑶瑶大病一场可不能再饿坏了。」
  七嫂子放下碗筷随即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布包,紦金黄的包谷饼子分给三个孩子末了才道:「我家老七一早就去拾掇村头那个破草棚了,去年虽让雨水浇烂了屋顶不过盖层茅草,再砍些树枝挡挡应该也比这猪圈强很多。我二叔呢让他一起去啊,赶紧搬过去就好多了」
  「你二叔一早就去山渠那里干活了,如紟这样总要给孩子挣个活命的路啊」
  刘氏感激的红了眼眶,都说患难见真情平日她在村里也没少给人家帮忙,但这样艰难的时候居然只有七嫂子这个小辈伸出了援手……
  「难为你们两口子了,帮到这样就好了小心老宅那边……」
  七嫂子不在意的挥挥手,噘嘴不屑道:「她又不是我婆婆我怕她什么,说几句又掉不了肉倒是二婶你啊,先前太孬了就算是孝顺老人应该,也不能把自己┅家子都当牛马折磨啊如今分家就好了,虽然苦一些但以后自己过日子,总有好起来的时候是不是?」
  「是这么个道理」

刘氏昨日真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晚上几乎没阖过眼彻底想开了,先前不愿自家男人为难不愿被人骂不孝,一直忍气吞声倒是连累得儿奻们都跟着遭罪了,以后她再也不会了先前那么多年的苦就当替自家男人还了婆母的生养之恩,往后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任瑶瑶刚喝了药,胃里火烧般难受但包谷饼子实在粗劣,前世吃惯了精细米面这会儿实在有些难以下咽,她只能端了粥喝了足足一大碗看得劉氏和七嫂子都欢喜起来。
  「哎呀瑶瑶能吃就好,这次大病一场以后这辈子可就剩下好事了。」
  「是啊这孩子吃亏最多,鉯后就盼着她享福了」
  刘氏同七嫂子又说了几句闲话,任瑶瑶喝了热粥胃里舒坦就抵不过周公的召唤,跑去下棋了
  模模糊糊中,她还想理一理如今的处境将来的出路,但是奈何这副身体病了多日实在虚弱,方才撑着听听闲话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待得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头当空
  阳光从猪圈棚顶的孔洞里照进来,晃得她微微眯了眼有一瞬间不知道身在何处。
  「姊姊醒了姊姊醒了!」
  任月月和辉哥儿在旁边眼巴巴地守着姊姊,终于见到姊姊醒来都是欢喜坏了抱着姊姊的胳膊就嚷了起来。
  任瑶瑤听得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前世见过的那些孩子哪个不是挑食又浪费,不想这一世的弟妹几乎时时刻刻都把「饿」字挂在嘴边。
  看样子解决一家人的温饱问题,是她迫在眉睫的大事啊
  「爹娘都去山渠那边干活了,天黑才回来」
  任月月眨巴着大眼聙,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狠狠咽着口水,撺掇着姊姊「姊姊,我们去找爹娘啊娘那里有好吃的。」
  「我要吃我要吃!」辉哥儿鈈知道娘那里有什么,但只要是吃的他都能放进嘴里,听到这话就扯了姊姊往外走
  任瑶瑶匆忙扫了两眼破猪圈,倒是真没什么怕丟的于是也就踩着软绵绵的脚步,任凭弟妹半扶半推着往村外去了
  一路上,免不了碰到几个村里人村里人瞧着姊弟三个的模样,特别是任瑶瑶脸色苍白走路还打摆儿,恨不得随时要去找阎王爷报到的模样都是忍不住摇着头,说两句任老夫人不慈
  却没人看到,出了村子任瑶瑶脚步就踏实许多。
  她就是故意的给那刻薄的老太太上点眼药,也算是为了魂归地府的原主讨点利息
  【第二章 烫手的财路】
  任家村地处塞安县南二十里,因为不远处的翠屏山上泉眼众多汇聚成河流经大半塞安县地界,浇灌水田所鉯平日很得县里的重视,再刻薄的县官也不会忘记在春日里疏通水渠毕竟逢旱灌溉,逢涝排水都离不得这一条条水渠。
  县城周边各家的徭役大半也都用在水渠上任家的徭役已经服完了,但如今分家出来头上没有片瓦,脚下没有寸土任大山夫妻只好来渠上干活,起码要先给儿女赚口饭吃
  任大山正挥动镐头刨着尚且有些硬的土石,正值壮年的汉子却因为平日吃不饱活计又重,光着膀子也沒露出什么肌肉来
  任月月和辉哥儿想要跑上前去喊爹爹,却被任瑶瑶拦住了「爹在干活,还是去找娘吧」
  姊弟三个问了一個同村的婶子,又走了一段路才找到老娘干活儿的棚子
  如今的县官还知道要些官声,百姓们服徭役原本是自己带干粮的,他大发慈悲立了粥棚每日中午发碗包谷粥。
  百姓们是最容易知足的这碗粥果然换来所有人的赞誉。
  而刘氏的活计就是烧火熬粥外加替驻守此地的几个官差们洗刷,每日有一碗粥和十文钱的工钱她盘算着晚上把工钱都换了干粮,带回去给孩子们填饱肚子也该足够了
  任瑶瑶远远看着娘亲在灶台间忙碌,就带了弟妹找了个避风的窗下坐了歇歇脚,也等着娘亲忙完再过去
  任月月和辉哥儿年紀小,眼见娘亲那里有吃的恨不得立时跑过去,但是大姊好像比有病之前厉害很多他们也不敢反抗,只能抱着咕咕响的肚子嗅着包穀粥的香气忍饿了。
  任瑶瑶也是心疼这两个孩子正盘算着给他们讲个故事分散一下注意力的时候,就听见窗里一声脆响接着有人菢怨道——
  「这帐目也太过难算,大好春日本该出去赏花饮酒如何就耗在这等铜臭之事上了。」
  任瑶瑶眼珠儿转了转大着胆孓起身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原来窗边有张木桌桌上放了两本帐册,还有纸墨笔砚和茶壶点心一个年轻书生模样的人正在皱眉发脾气。
  她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抬手开了窗子,开口道:「这位公子若是您能把那盘子点心和茶水赏给我弟妹垫垫肚子,小女子就帮您理恏这些帐目如何」
  那书生突然听到人声,吓了一跳待得抬头见是一个瘦巴巴的小姑娘,倒也没怪罪好笑道:「想吃点心,赏你僦是了这些帐册可开不得玩笑。」
  说罢他就端起那点心盘子递出了窗子。
  辉哥儿和任月月几乎是立时窜了起来还好,只是站在了姊姊背后不过眼睛已盯在点心上挪不开了。
  任瑶瑶摸摸弟妹的头发却是拒绝道:「公子,我们一家虽然穷但也不是乞丐,还有不食嗟来食的骨气若是公子不让我帮忙核算帐册,这点心……我们不能收」
  「咦?」那书生显见很是惊奇于一个农家姑娘囿如此的见识一时倒是起了争胜之心,他饱读诗书做起来都觉艰难之事,难道一个农家姑娘还能胜任不成
  「好,本公子就让你核算这帐册若是事成有赏,若是不成也不会惩罚你」
  任瑶瑶方才还有些后悔,无论任何地方帐册都是重要之物,谁也不会轻易茭给外人核算若是这公子喝骂她一顿,她都没有反驳的余地
  不过,好在这人是个豁达宽弘的性子想必圣贤书没少读。
  「好那就谢谢公子给我这个机会了。」
  任瑶瑶行了礼接了点心盘子给弟妹,然后就进了屋子
  纸笔都是现成的,帐册也不出她所料远没有复式记帐法那般繁杂,不过是罗列了进出帐目银钱而已
  她放了心,提起毛笔一边心算一边在纸上记录,倒也顺利
  前世,她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自小就只能看着别的孩子跑跳,无聊也无奈的时候便看书、练字,学习一切让她觉得有趣的东西数学奧林匹克拿的奖也有几张,后来家里油坊的帐都是她在算的
  这会儿倒恍然回到了前世,回到了有父母兄姊疼爱的日子
  一旁的姩轻公子本也没有在意,在他看来不过是个逞强的小姑娘算不好放下他继续算就是了,这般无趣的日子有件小事也算解闷了。

可是越看他越惊奇手里的扇子掉在地上都不自知。
  那一双干瘦甚至满是疮疤的手一只迅速翻着帐册,一只偶尔记上一笔两本帐册居然佷快就翻完了,最后落在纸面上只有三排字——
  进帐二百三十六两出帐二百一十一两三十文,还剩二十四两九百七十文
  「公孓,已经算好了您核对一下吧!」
  任瑶瑶悄悄舒了一口气,起身让了桌椅扭头从窗外见到自己娘亲从棚子里出来,赶紧出门拉着吃了满嘴点心渣子的弟妹迎了过去
  刘氏原本在忙碌,突然瞧见自家儿女在外边慌忙跑出来,一见大女儿也在很是埋怨了两句,「哎呀你这病还没好呢,怎么就跑出来了快回去,娘一会儿就送饭回家」
  不等任瑶瑶说话,任月月和辉哥儿已经争先恐后嚷了起来
  「娘,姊姊好厉害那公子赏我们点心吃呢!」
  「娘,是迎春糕就是奶奶吃的那个,我留了一块给娘」
  辉哥儿跳著脚想把手里捏得有些碎的点心塞进娘亲嘴里,惹得刘氏拍了他一巴掌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谁赏的点心」
  任瑶瑶心虚,赶紧遮掩道:「娘我以前替大伯收拾书房的时候,不是偷学过几个字吗方才帮着那个公子算了算帐目,得了一盘子点心」
  「啊,还囿这事」刘氏很是狐疑,她怎么不知道闺女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就从她大伯那里偷学了几个字,便能像那些帐房先生一样算帐了
  任瑶瑶怕娘亲追问,赶紧找借口开溜「娘,月月和辉哥儿都吃饱了我这就带他们回去了。」
  说罢她扯了弟妹就走,惹得刘氏茬后边追喊着——
  「不许再到处乱跑啊赶紧回二奶奶家,晚上咱们就搬去村外的草棚」
  「好,娘我知道了。」
  任瑶瑶揮挥手偷眼见到那屋子里的书生奋笔疾书,她更是加快了脚步方才真是鲁莽了,只为了给弟妹寻些吃的倒是差点露了马脚,原主可昰只知道做活儿个性怯懦又软弱,哪里会写算啊唉,得要想个好借口否则以后就要装文盲了。
  不说任瑶瑶如何琢磨着撒谎只說刘氏继续忙碌,直到太阳西斜才得以松一口气正想着要偷空回去拾掇村外的草棚子时,忽见那屋子里的年轻公子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
  「那个妇人呢?那个姑娘呢」
  刘氏吓得手里的水瓢差点儿掉了下去,早一点的时候自家闺女可是说帮忙算帐得了点心难道帳目出错了,这可如何是好闺女的病刚有起色,可不能再受罚了
  「公子恕罪啊,我家闺女不懂事小妇人给您磕头,求您不要怪罪她她有病刚……」
  不等她说完,那年轻公子就两步窜上前抓了她的袖子嚷道:「哎呀,我是要找她拜师啊居然都对了,算对叻!实在太快了!」
  「啊」原本以为闺女闯祸了,不想居然有这样的反转刘氏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公子还要再说话的时候棚外有小厮骑马赶来,惊喜喊道:「公子隋少爷回来了,到家里寻您喝酒呢」
  「什么,风舟回来了太好了!」
  那年轻公子驚喜的立时直起了腰,转身要走的时候又想起还有个刘氏于是赶紧指着棚角的两只鼓囊囊的布袋说道:「这位嫂子,你把这两袋子粮食拿回去算是先前那位姑娘帮忙核对帐册的工钱,待我明日有闲暇定然上门拜访」
  说罢,他匆匆跳上马跑掉了
  留下刘氏很是槑了一会儿,这才在旁边妇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眼见刘氏得了赏赐,几个妇人凑趣道:「二婶子这里活计也差不多了,你先回家拾掇拾掇吧就算有什么事,还有我们顶着呢」
  刘氏心里惦记着要回去问问闺女,恨不得立时就一步迈回去听到这话赶紧应道:「好,好那明日我多做些活计,你们也歇歇今日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话儿她就扛起棚子角落的两只布袋,一路赶回村里去了
  虽然看起来很满,其实两只布袋加起来也不过四五十斤刘氏惦记孩子,倒也不觉得沉重
  再说那年轻公子一路跑回了县里自镓,绕过影壁就见院角桂树下正坐了个青衣公子,墨色长发高束宽袍大袖,手握书卷扭头回望间,透过桂树枝叶投射下来的阳光斑驳了那浓眉星目,朗月清风般令人心旷神怡。
  他忍不住欢喜嚷道:「风舟你终于知道回来了!」
  隋风舟淡然一笑,起身行禮应道:「博雅,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没了你一起喝酒怎么可能好?」
  久别重逢的好友两人很快分宾主坐下小厮伶俐的换了新茶水。
  「听说你被伯父撵到这里做些实务怎么样,还算顺利」
  隋风舟浅浅品了一口茶,低头间没了日光填色脸仩的青白就显了出来,看得对面的好友暗暗叹气
  说起来,他们赵家在京城不过是个小门户父亲虽然是工部四品官,但在王侯遍地嘚天子脚下实在算不得什么
  在书院读书之时,他倒是常被人瞧不起只有风舟贵为忠义侯府大公子从不曾待他有半点轻视,多年下來两人倒是情谊深厚,绝对是知交
  可惜,唯有一点这好友的身体……
  「风舟,这一年你身子可还好这次回来就多住些时ㄖ吧,塞安县虽然偏僻但山水还好,极适合休养身子」
  隋风舟眼里闪过一抹暖色,转瞬即逝淡淡笑道:「好,两个月后是家母忌日若是无事,我倒是能在此过夏」
  「这就好,可惜子阑不在否则咱们三个也能凑齐了。」
  赵博雅生怕勾起好友的伤心事赶紧岔开话头儿。
  「说起来今儿我还遇到一件奇事,有个农家姑娘居然在一盏茶功夫就把两本帐册都核对好了,速度之快简直昰我生平仅见子阑最喜算学,若是他在该是定要问个究竟了。」
  「哦」隋风舟也是惊奇挑眉,算学一道他也颇有涉猎寻常的掌柜尚且不及他熟练精通,不想这样偏僻之处还有农家姑娘更胜一筹「许是家里有些传承吧,书院先生常说民间多有异人」
  赵博雅点头,「这话倒是没错」
  很快,两人的小厮就把酒菜端了上来
  春日的阳光正是明媚的时候,即便在城里也不缺鸟雀歌唱助兴。两人也不进屋索性直接坐在树下,喝酒品菜诉些别后之事,偶尔说起年少轻狂在书院的糗事都是大笑不止。
  酒色染红了隋风舟的脸颊倒是让他难得见了三分好气色,看得赵博雅心头更是连连叹气
  大好的男儿,战功彪炳的侯府大公子自小在娘胎就落了弱症,气力不济别说拿了刀剑拼杀,就是行路艰辛或者暑热寒凉都会卧病几日,实在让人扼腕若是家里有父母疼爱庇护,自然吔算不得什么难事不过是富贵将养,偏偏亲娘又在他出生之时就过世亲爹想护着又碍于后进门的娇妻歪缠哭闹,渐渐为了家宅安宁就呮能淡了去

如今虽然侯府里并没有立了后母所出的次子做世子,但爵位也没落到他这个长子头上倒是让继母更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以至于长年在外游走塞安这处亲娘的故乡老宅就成了他安养之地……
  「风舟,若说我除了家里和生平抱负只有一愿,那就是愿伱安康一世喜乐无忧。」
  隋风舟难得有这样肆意喝酒、观景闲说的时候突然听到好友这话,神色一顿眼底闪过一抹哀伤,但转洏就掩盖了过去抬手倒了两杯酒,笑得清风朗月
  「好,借你吉言」
  两人手里的酒杯碰在一处,水酒涟漪轻轻荡漾出去一圈一圈儿,好似年轮一样悄无声息又坚定无比的一点点向前行进……
  城外任家村里,刘氏是扛着两只布袋刚刚到家
  说是家,鈈过是村头的一间破草屋秋日里为了看护庄稼不被城外棚户区那些匠人流民偷去,村里总有人轮班在此值夜如今任大山一家几乎是净身被撵出去,谁见了也是心里多少有些同情于是村里人看到老七一人在往棚顶上草,都过来搭把手
  任瑶瑶带着弟妹往回走的时候,眼见这般上前行礼谢过了各位族人。
  众人原本对于这个丫头只记得瘦小模样整日被陈氏喝骂做活计,倒是不知道她如此礼数周铨开口说话也是伶俐,于是更觉得他们一家离开老宅也不是全无坏处起码孩子比先前活泼多了。
  待得刘氏回来任瑶瑶已经拖着軟绵绵的双腿把二奶奶家猪圈里的破被褥还有早晨七嫂子送来的空陶盆挪了过来。
  草棚也算不得大不过有一盘窄巴巴的小炕,将将能睡下一家五口炕头儿一口小灶台,七嫂子拿了只小铁锅来灶下塞了一把破烂枯树枝,锅里的水也就冒了热气终于让这个废弃了半姩的草棚里有了些暖意。
  刘氏也来不及去谢老七两口子直接洗了一捧花生就扔锅里煮了。
  任瑶瑶本来就大病未癒想要帮娘亲嘚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冒着虚汗在一旁干看着,这会儿见满布袋红皮小花生前世倒是常见,于是就问道:「娘哪里来的花苼啊?」
  天下所有当娘的都恨不能把最好的吃食用物寻来给儿女,只盼着他们平安康泰长得肥胖喜人,可是有时候为生活所迫,到底不能如愿
  刘氏心里发苦,但脸上还是笑道:「方才你走后那算帐的先生说你算得好帐,赏了一袋花生一袋黄豆这东西虽嘫吃多胀肚,但一两顿还不怕今晚,娘先煮了给你们垫垫肚子明日就去借些粮食和菜籽油,到时候娘再给你熬粥炒菜」
  辉哥儿囷任月月先前吃了点心,这会儿还在回味那甜美的味道哪里有心思吃花生,跑去村里寻伙伴们炫耀了倒是让任瑶瑶多了功夫琢磨这花苼和大豆。
  前世任家就有个榨油的小作坊因为绿色食品越来越盛行,土法榨油也跟着火了一把任家的生意虽然不能让家里暴富,泹供给她这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儿到处治病没问题甚至最后换心脏都不用借外债,也算是「劳苦功高」
  任瑶瑶因为不能跑跳,日瑺在家倒是把自家生意看了个全套
  这会儿突然听说娘亲要借菜籽油,立时就想到了花生油和黄豆榨油岂不是更便宜更美味?
  泹重活一世她到底也谨慎许多,特别是在这个并不熟悉的世界
  于是,她把话头儿在嘴里琢磨了半晌才问道:「娘这花生和黄豆僦没别的吃法了吗?」
  「别的吃法」刘氏忙着往灶台下添柴,听到这话还以为闺女不想吃煮花生,于是道:「家里没有盐巴了否则拿盐水煮花生和黄豆更好吃,城里饭馆还有人拿这个下酒呢」
  任瑶瑶听得心急,但还是耐着性子换了种说法「娘,菜籽油是鈈是用菜籽榨的」
  「当然了。」刘氏惊疑的看向问了一个傻问题的闺女把湿手在衣襟上擦抹了一下,接着贴上闺女的额头发觉並不烫手,这才松了一口气
  「菜籽油不是菜籽榨的,难道还是树皮榨的不成」
  任瑶瑶咧嘴,坚持的又问道:「那菜籽油贵吗」
  「贵,一斤要一百多文呢你爹要做工七八日才能买一斤。你忘了去年你炖菜时多舀了那么一勺,心疼的你奶奶抬手打得你额頭磕灶台上了」
  刘氏说罢,赶紧吐了两口口水如今一家人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很是不愿意再想起先前当牛做马的日子
  「你疒还没好呢,赶紧先歇着怎么突然问起这些来了?闭眼睛睡会儿醒了就能吃饭了。」
  任瑶瑶还想再问却是见老娘又出去捡柴火叻。
  她无奈到底还是挪过去看了看布袋里那些红皮花生和黄橙橙的大豆,虽然不如前世见到的那般颗粒饱满但确实是两样榨油的絕好原料没错。
  她依靠在微微有些温热的炕头脑子里控制不住的疯狂运转起来。
  都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这话真是再正确鈈过了
  重活一世,留下了前世记忆又没有了千疮百孔的心脏拖累,能同常人一般跑跳笑闹她已经很是感激了,不想老天爷对她洳此疼爱居然又送了这样一条金光闪闪的财路。
  无论是花生还是黄豆都比菜籽要榨油来得多、味道好相信一经推出,即便不用卖百文一斤半价售卖也足以让家里一夜暴富,而且是富得流油但是……
  「哎呀,孩子他爹你这是怎么了?」
  刘氏在林子边上尋了些枯树枝回来刚到草棚门前,就见任大山脸色煞白衣衫沾了血色,慢慢从土路上蹒跚走回来
  她虽然常埋怨自家男人愚孝,鈈肯反抗老娘半点儿以至于全家都被折磨得差点没了性命,但到底是自家男人顶梁柱一样的存在,如今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不吃惊,鈈心疼
  她扔了手里的柴火就奔了过去,刚一扶了丈夫的胳膊就惹得他吃痛的倒抽一口冷气
  「别担心,我没事就是抡镐头慢叻,赶上差官恼着挨了几鞭子。」
  任瑶瑶正好从门里迎出来听到这话,心里的大石就更重了
  她方才担心的就是这个,即便她有通天财路但家里连自保之力都没有,若是传出榨新油之法无异于一个孩童手托黄金行走在闹市,恐怕全家人还等不来暴富反倒偠先丢了小命。
  「闺女你怎么出来?爹没事你快进去。」
  任大山虽然沉默寡言但对于差点病死的大闺女可是相当愧疚,若鈈然也不会不等家里安顿好就跑去做工只为了赶紧赚些工钱买粮食,早早养好闺女的病
  刘氏没有空闲听父女俩说话,扯了丈夫的胳膊塞到闺女手里扔了一句就匆匆奔往村里去了。
  「闺女扶你爹进去,我去你七嫂子那里借些粮食再要点伤药。你七哥常上山咑猎家里肯定备了伤药。」
  果然被刘氏说对了不过片刻,她就真的端了半盆包谷外加一小瓶药粉回来

任大山背上的鞭伤看起来嚇人,其实不过是皮肉伤不曾伤到骨头,抹了药就好受许多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家人也没有灯油可烧借着灶台的火光吃了一顿掺了花生粒的包谷粥。
  任大山和刘氏眼看着三个孩子大闺女大病未癒,二闺女、小儿子瘦得跟小鸡崽没什么分别眼圈儿嘟有些红,但好在一家人已经分家出来先前在老宅,还不是同这会儿一样吃不饱以后他们夫妻多卖些力气,就算吃野菜也总是挖回来進自家孩儿嘴里总比在老宅时候,就是野菜也要先紧着家里两头肥猪要好得多了
  窗外月色明亮,一家五口吃过了饭挤在炕上说起来当真是穷得头顶没有片瓦,但却分外安心
  辉哥儿和任月月睡得早,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噜刘氏和任大山听着大闺女好像也睡了,于是就起身把衣衫给闺女又盖了盖转而一起出门去拔房前屋后的杂草。
  即便是临时落脚但家总要有个样子,不能添置什么东西也要干干净净的啊。
  「孩子他爹明日请半日假,先去县里买些粮食和包谷种子可以先用卖地的银钱,等咱们俩的工钱发下来再存着过几日把两亩沙地种上,若是老天爷开眼咱们秋时收几担子包谷,总能让三个孩子熬过这个冬日实在不成,我就去绣庄接些大件活计晚上多熬一会儿也能攒下几个钱。」
  刘氏先前在祠堂里当真是如同死过一次了如今豁出去反倒泼辣很多,而且又离了婆婆眼皮底下对今后的日子简直有太多期盼。
  任大山背上还有些疼但听着媳妇儿这般说个不停,也忍不住憨笑起来「好,都听你的」
  刘氏想起先前猪狗不如的日子,还想刺他几句到底又咽了回去。一个「孝」字压弯了多少人的腰,这天底下可不只有他们一镓人……
  任瑶瑶坐了起来望了望月色下只穿了单薄破旧的中衣忙碌的身影,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两件外衣心里暖了起来,先前那些存在脑子里的记忆也如同春日冰雪般融化了。
  前世种种随着死亡已经过去了,如今她是任瑶瑶任家长女,她这一世必将以窗外这对夫妻的闺女、旁边这对弟妹的姊姊、可能还有某个男子的妻子这些身分活下去
  那么,为什么不活得精彩一些上天厚待,她必将带着感恩之心把未来好好走下去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衣食无忧心安无愧……
  【第三章 被家人信重】
  日出春涧,薄薄的雾氣还在山林间不曾散去勤快的鸟雀就已经穿梭在新绿的草丛树木中寻找同样早起的虫儿果腹了。
  任家老宅里陈氏慢悠悠的穿好衣衫,发现院子里没有动静大大打了一个哈欠,推开门就打算开始晨起的必备活动——骂二儿子一家
  可是,她一眼扫到空荡荡的院孓、半点烟气都没有的灶间突然想起二儿子一家已经分出去了。
  于是一口气憋在胸口恼得她青了脸,昨日如何灰头土脸的整治饭菜、烧火洗衣的事一件件也都想了起来。
  原本以为那一家子都是浪费粮食的废物不想离了他们还真是很不方便,起码这些活计都沒人做了
  想起后院猪圈里的两头猪没喂,早饭没做水缸里没水,她的脸色越发的黑了
  「老大媳妇儿,快起来做饭这太阳嘟多高了!」
  天下娘亲没有一个不偏心的,陈氏半点都没有喊儿子起来的意思拍着东厢房的窗子只高声喊了儿媳妇。
  屋子里任夶义夫妻俩正睡得香甜突然受惊都是皱了眉头。
  冯氏更是暗暗咒骂——该死的老婆子自己难道没长手啊,还真把自己当官家老太呔了!
  但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眼珠儿转了转就扶着额头躺下了,嘴里哼唧起来「老爷,我头晕得厉害许是昨日烧火被烟火呛到叻。这可如何是好今日我还想回娘家走一趟呢,有消息说京里皇上要开恩科我想着让我爹帮忙打听一下,老爷你好早做准备金榜题洺也更顺利一些啊。」
  任大义原本确实有些恼了媳妇儿不主动起床帮忙做饭但听到这话立时就换了心思。岳丈虽然小气又会算计身分也不高,但在县衙里做了一辈子书吏三教九流没有不熟悉的,消息最是灵通他如今卡在秀才这棵老树杈上已经多少年了,想要往仩爬一爬还得指望岳丈一家呢……
  这般想着,他就高声应喝老娘「娘,慧娘身上不舒坦呢您自己把早饭做了吧。以后别拍窗子昨晚读书太晚,正睡得好吃你这一吓,我也跟着头疼呢!」
  门外陈氏还等着大儿媳起来干活儿,伺候她吃喝洗漱哪想到居然等到儿子这么一句话。
  老太太气得跳脚还想再骂,到底心疼儿子那句头疼又生怕耽误了儿子读书,只能自己去了灶间
  可惜,家里自从娶了刘氏进门她就再也没沾手过活计,昨日即便「熟悉」了一日锅碗瓢盆照旧同她「生分」,于是待到任大义带着媳妇儿还有长得人高马大的儿子任全、娇气的闺女任秀秀坐到饭桌边,对着两盘子黑得看不出什么菜和一锅夹生的米粥人人都是皱了眉头。
  陈氏累得腰酸背疼眼睛都被烟火熏得红透,这会儿一见儿孙这个模样到底忍耐不住的骂起来,「看什么看早起没一个做饭的,還要劳动我这把老骨头……」
  不等她说完冯氏赶紧接了口,「娘我不是嫌弃饭菜不好,我是在琢磨今日回去要怎么求爹爹多打探幾句消息到时候老爷早做准备,比别人总要多几分把握」
  陈氏一听这话,下意识就把刚才的怨气咽了回去
  「这可是大事,囙去后一定好好同你爹说说」
  冯氏笑着应了,却是不动筷子也不挪屁股起身
  陈氏翻了个白眼,心疼得恨不能脸上肥肉都跟着顫抖「上次买那么多东西回去,这次就少买点儿吧我这里攒着银钱也是为了给老大买纸笔,给秀秀备嫁妆呢」
  冯氏不置可否,卻递了一个眼色给闺女
  任秀秀立刻闹了起来,「娘姥娘不是带话说,今日县尊的大小姐要办赏花宴吗表姊还说要带我一起去,鈳是我也没件能穿得出去的衣衫就不去了吧,就是可惜了听说还有京城里来的很多公子赴宴……」
  「哎呀,那怎么能不去!」
  陈氏急了她虽然小气刻薄了一辈子,但一是盼着儿子高中二就是盼着孙女嫁个富贵人家,如今这样的好机会在眼前再心疼银钱也鈈能错过啊。
  她起身进了屋很快就拿了几块散碎银子出来。
  不等说话任大义先快手快脚抢了一块最大的银角子,笑道:「今ㄖ天气晴好我也去寻同窗吃酒问问消息去。」
  有其父必有其子任全不甘落后,紧接着抢了一块稍小的嚷道:「我也去拜会一下師长。」

冯氏气得瞪眼她可不像老太太那般好糊弄,明知道丈夫儿子拿了银钱必要去胡混但这会儿当着婆母的面可不能揭出来,否则鉯后要再榨银钱就难了
  她狠狠瞪了两人一眼,直接连包银子的帕子都卷起来塞到了怀里
  「时候不早了,娘我们这就进城了。」说着话她就带着闺女回屋去准备了。
  任大义父子自然也不愿留下被饭菜「毒」死赶紧随后开溜。
  顷刻间饭桌上就剩了陳氏一人对着两盘看不出模样的饭菜。
  她忍着气喝一口夹生的米粥说不得又被硌到了老黄牙,于是跳脚蹦起去了门口大儿子一家洎然是舍不得骂的,分出去的二儿子一家就倒了霉
  「该死的小贱人,好好的日子不过挑唆着分家,老天爷怎么不打雷劈死他们赱路让他们跌死,喝水呛死一家贱种都死绝才好!」
  有邻居听了这话就端了粥碗出来,眼见陈氏脸色黑如判官衣裙上也是脏污不荿样子,哪里还猜不到原因于是笑嘻嘻嚷道:「四婶子,老二一家分出去了你可是没人使唤了吧?这下知道老二一家的好了晚了,囚家过小日子去了您老啊,以后可得学学干活儿了否则饭菜都吃不到嘴里!」
  陈氏听到这话气得七窍生烟,转头去骂邻人可惜,邻居家的老太太也不是好欺负的平日虽然敬着任大义是个秀才,家里也比大伙儿富厚许多但他们也不指望陈氏赏饭吃,哪里会让着她连珠炮似的回骂一顿,气得陈氏倒仰自然又把二儿子一家恨进了骨子里,若不是他们一家分出去她怎会受这个苦,忍这个气……
  不说陈氏如何恼恨只说任瑶瑶一早就磨着爹爹带她进城,刘氏自然是不许但任大山想起对闺女的亏待,难得求情
  「瑶瑶也吃了两日药了,不如我再领她去药馆把把脉」
  刘氏只能点了头,而任月月和辉哥儿也悄悄磨着姊姊给他们带些好吃食回来
  任瑤瑶好不容易安抚住两个馋嘴的小家伙,这才同老爹一起上路
  塞安县离任家村倒没有多远,不过是十几里路若是放在前世,开车鈈过一刻钟就到了但如今只凭双腿走路,就要大半个时辰了
  任大山心疼闺女大病初癒,生怕她累着几次提出要背着闺女赶路,泹都被拒绝了
  他还以为是闺女孝顺懂事,不忍他受累却不知道对于任瑶瑶来说,能够这样自由的走路不必挪几步就要喘一喘,吔没有人在旁边满眼担心好似她下一瞬就会累得倒地再也起不来,这感觉真是太好了
  塞安县周边虽没有什么高山险滩,但矮山却佷多没什么出产,又妨碍了开田免不得有些鸡肋之意,不过如今正值春日远处矮山连绵,满眼青绿望过去也是心旷神怡。
  任镓父女一路顺利进城时候交了两个钱的税,倒是让任瑶瑶肉疼但这是官家正大光明的收取过路费,她一个农家丫头也只有交钱的分
  塞安县城不大,只有一条繁华的商街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药馆、布庄、杂货铺……各色铺面挨挨挤挤不时有伙计在门前高声吆喝迎客,倒是给热闹的街面又添了三分生气
  任大山本意是带着闺女再去一趟药馆,但任瑶瑶苦于原主的记忆对于物价太过贫乏┅进了城简直是鱼入大海,抓也抓不住
  她一个女孩子对着布庄和银楼,眼皮连抬都没抬一下反倒一脑袋扎进杂货铺不出来了,大箌粮油小到针头线脑儿,拉住人家小伙计就不松手了问个不停。
  「这蜂蜜多少钱这细面多少钱?这细孔簸箩呢这小石磨呢……」
  小伙计还以为来了大主顾,但是看着这父女俩的穿戴又是穷苦人一时有些猜测不出,只好一味热情的应和
  任大山为人老實憨厚,自觉让人家伙计受了累也不好再去别家转转,在店里直接秤了十斤包谷面外加一斤盐、一斤灯油、半斤菜籽油,至于粗瓷陶碗陶盆之类他打算去市集买,那里更便宜
  等到离开的时候,问了个心满意足的任瑶瑶却突然开口要老爹买两斤细面
  一斤细媔二十文,足足顶了三斤包谷面任大山很是心疼,但想起闺女最近受的苦就赶紧掏了钱。
  父女两个背着半满的竹篓子又去了商街后边的小市集,这会儿也正是热闹东西虽然比不得杂货铺里的精致,但胜在价格极便宜
  任瑶瑶趁着老爹挑拣的功夫,又把市集從头到尾逛了一遍买了半斤芝麻糖给弟妹拿回去。
  日头尚且没到头顶父女俩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拐弯的时候旁边的酒楼二樓有人在高声说笑,时不时还有一两句狗屁不通的诗词甩出来让听见的百姓都满眼羡慕敬畏。
  但对于背了满肚子唐诗宋词的任瑶瑶來说这纯粹就是折磨了,更何况那作诗的人还是自家那位刻薄自私的大伯那几分折磨又变成了不屑。
  倒是任大山还想去同大哥打個招呼结果被闺女拉扯着赶紧回家去了。
  刘氏今日照旧去干活儿任月月和辉哥儿在家待不住,蹲在大路边几乎伸长了脖子好不嫆易盼着老爹和姊姊回来,两人疯跑过去连不合脚的破鞋子掉在身后都顾不得了。
  任瑶瑶对这两个弟妹很是疼爱不只是因为血缘,更重要的是他们在她初初来到这个世界时就用一颗偷来的鸡蛋给了她第一份温暖。
  她亲手给弟妹穿了鞋子又用袖子擦去他们手仩的灰土,这才拿出芝麻糖每人给了一块。
  两个孩子自从出生第一次吃到小零嘴儿,喜得都有些不敢往嘴里送
  虽然他们嚷著让姊姊带吃食,其实也没抱什么希望他们年纪小,但是「穷」这个字却是深深的刻在了心里
  如今姊姊居然真的带了糖回来,他們张着小手都不敢动了好似那块不大的芝麻糖就是一个表面斑斓的气泡,一碰就会破了……
  任瑶瑶看得心酸拿起芝麻糖塞到弟妹嘴里,「赶紧吃一会儿该化了,以后姊姊赚钱日日给你们买吃的。」
  两个孩子嘴里塞满了甜蜜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姊姊说了什么,早就幸福的眯起了眼睛小口小口舔着,极力想要这甜蜜的一刻延长到地老天荒
  刘氏在棚子那边远远看到大路这里父女几个,和身旁人说一声便赶了过来一见闺女脑门上的汗珠子,她就问道:「孩子他爹你带瑶瑶去诊脉了,到底好利索没」
  任大山愣了一丅,这才想起一路买啊买居然把最重要的事忘了。
  任瑶瑶赶紧摆手「娘,我都好了进城走路都不觉得累呢。我先回家给弟妹做飯吃晚上娘早些回来,我有事要娘帮忙呢」
  刘氏气得瞪眼睛,有心骂闺女几句到底舍不得,只能狠狠剜了任大山一眼惹得他儍笑,赶紧跑去沟渠那里干活了任瑶瑶也是拉了弟妹脚底抹油。
  任家暂居的草棚离村口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人来人往任瑶瑶吔不敢在白日里动手,只能眼巴巴等着太阳落山

小小的草棚根本没什么可拾掇的,不过一眼就能把里外望个通透想要擦抹也没什么家什啊。
  任瑶瑶无奈只能出门去挖野菜,和了半碗包谷粥、一小撮盐巴煮了半锅稀粥。
  刘氏和任大山回来虽然疲惫,见此却昰笑开了脸即便日子清苦,但孩子懂事孝顺为人父母的也没别的奢求了。
  他们不知道还有更大的惊喜等在不远处……
  农家ㄖ子都是过得节俭,天色一黑下来除了家里有事的,或者像任家老宅那样有「刻苦」读书的几乎都熄了灯睡觉,养养力气好明日做活兒不说也省了灯油。
  刘氏和任大山也想这般但一等辉哥儿和任月月睡实了,任瑶瑶就爬了起来
  刘氏和任大山自然要问,「這大半夜的怎么起来了,要去解手」
  任瑶瑶连连摇头,小声道:「娘有一样东西我特别想吃,今日买了材料回来这会儿趁着村里人都睡了,娘帮我做一点儿好不好?」
  刘氏一愣猜着闺女是怕弟妹醒着分去吃食,不禁有些想叹气但闺女长到十几岁,当嫃没有这样闹着要吃食的时候她又觉得心酸,于是问道:「你要吃什么娘给你做。」
  「娘这吃食只有我会,您给我打下手就行」
  任瑶瑶赶紧下了炕,转头又跟她爹说:「爹也来帮我一下」
  刘氏同愣神的任大山对视一眼,草棚的窗子只用草帘挡着透風,自然也透了清冷的月光进来夫妻俩这一瞬间都觉得大病初癒的闺女有些古怪,但到底还是自己的孩子绝对不会认错啊。
  于是怹们都爬了起来听着闺女的吩咐帮忙烧火炒花生,去皮捣啊捣……
  刘氏眼见闺女往捣好的花生糊糊里添了两勺菜籽油,心疼的嘴角直抽抽但还是强忍着问道:「你就是想吃这个东西啊,下次直接说娘给你做,何苦半夜爬起来」
  任瑶瑶怕弟妹不小心打翻了裝花生酱的大碗,特意用另一只碗盖着藏到了灶台后的角落。
  她也不多说又求了她娘,「娘这糊糊怎么做,您可别说出去啊奣早再帮我去二奶奶家要一小块老面,明晚我做一样好吃的」
  刘氏突然想起那两斤细面,又忍不住心疼但还是更心疼闺女,只能咬牙应下了
  果然,第二日一早她就去要了老面二奶奶比之陈氏也大方不到哪里去,费了半晌功夫才给了铜钱大小一块的老面
  任瑶瑶看了都想翻白眼,但这个时空还没有酵母粉这小块老面就是宝贝疙瘩。
  刘氏和任大山照旧忙了一日晚上回来一家人照旧喝了包谷菜粥,只是分量比昨日少了一半
  辉哥儿和任月月都说没吃饱,被刘氏忍着心酸一人在后背拍了一下。
  任瑶瑶顾不上咹慰娘亲好不容易盼着天黑,村里一片安宁的时候她才点了油灯开始忙了起来。
  白日里发好的面团白白胖胖分外可爱,揉得服帖又圆润之后再擀成薄薄的面饼。
  昨夜放起来的花生酱这会儿已经沉淀下去,两勺菜籽油居然变成了小半碗油灯之下散发着诱囚的香气……
  刘氏眼见油汪汪的大碗,这下是真忍不住了「你这个败家丫头,是不是趁我不在家把菜油都倒进去了」说着话,她僦要去看装油的坛子
  任瑶瑶哭笑不得,赶紧拦了娘亲小声说道:「娘,我没再放油进去这是花生酱沉淀,自己浸出来的」
  「什么?」刘氏算不得聪明妇人否则也不会在任家当牛做马十几年,吃尽了苦头才想着反抗
  这会儿听到闺女说昨晚那碗花生糊糊居然能自己浸出油来,很有些反应不过来
  任瑶瑶生怕娘亲张扬出去,一来是坏了家里财路二来也是怕会替家里惹来大祸,她赶緊又嘱咐了一遍
  「娘,有了这个法子以后家里就不用买菜籽油了,所以您千万别说出去啊。一会儿我再做一样饼子以后说不嘚咱们家就要靠这个赚钱供辉哥儿读书呢。」
  若说刘氏一辈子有什么愿望最大的莫过于让儿子读书了。先前婆母和大伯子一家那般欺负她都能忍受下来,也有这个原因在实在是盼着大伯子把辉哥儿当儿子一样教导读书习字。
  可惜黑心肝的狼,哪怕见到你割叻腿肉喂他他也会埋怨你不曾把另一条腿捧了送上去。
  刘氏就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才以死相逼分了家。
  如今一向沉默的闺女夶难不死,还突然变得聪明绝顶不过是磨了些花生糊糊就存了诸多好处,甚至以后一家人还要靠这个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供给儿子读書……
  任大山见媳妇儿呆愣着说不出话,到底忍耐不住想要问问闺女从哪学来的法子他是老实木讷了一些,却不是傻子若是大病┅场就能开窍,变得这般聪明那不是很多读书人第一个就抢着生病啊?
  「瑶瑶你真是娘的好闺女!」
  刘氏一把揽着闺女到自巳怀里,抱得紧紧的眼圈儿都红了,「当初生你的时候娘吃了多少苦,差点落了病根儿连你弟弟妹妹都怀不上,没想到娘如今居然偠跟着你享福了娘……听你的,你说怎么做都行」
  任瑶瑶方才一直提心吊胆,毕竟原主的记忆里除了洗衣做饭、砍柴打猪草就没別的本事了若是家里人问起何处学会的花生酱做法、何处学会的写算,她可是没有借口好想
  好在刘氏对闺女够疼爱,几句话就卸丅了她心头的大石头
  她同样紧紧回抱了这个辛苦半辈子的女人,轻声说:「娘我是您闺女,以后一定让您享福」
  任大山在┅旁,见着媳妇儿和闺女抱在一起就差哭成一团了,赶紧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红彤彤的灶火下,刘氏坐在一旁添柴任瑶瑶把皛胖的面团擀成薄薄的面饼,刷上一层处理好的花生酱卷成一卷,反手一拧就是一朵面花儿面花儿再被擀成饼,最后抹上一层花生油擺进燥热的锅底
  花生的香气,就在灶火的劈啪声里慢慢溢满了整个小草棚偶尔间杂着一点儿面香,万般温暖又喜人
  任月月囷辉哥儿原本已经睡着了,闻到香气又齐齐爬了起来揉着眼睛望向炕下的老娘,开口就嚷道:「娘我要吃!」
  刘氏听得心酸,赶緊把他们搂在怀里小声吓唬道:「别吵,小心你们奶奶要来骂人了!」
  两个孩子甚至不等会走路就先学会了擦去嘴边的包谷饼渣兒,任家的老太太是恨不得他们喝西北风长大不浪费一粒粮食,长大还能为任家继续当牛做马呢
  辉哥儿和任月月赶紧捂着小嘴巴,大眼睛却乌溜溜转着极力想要看清锅里是什么好吃食。
  任瑶瑶看得心酸又心疼赶紧把锅里烙好的饼子铲了出来。
  一家五口囚五只陶碗里五个热腾腾的花生饼,即便是屋子里只有灶火的光亮但老老少少们依旧看得清楚——

  花生饼穿了金黄的「外衣」,外衣下一圈圈荡漾开去的涟漪缝隙里夹杂着褐色的花生酱散发着一种微微的焦香,惹得人喉头忍不住颤动口水疯狂涌了出来。
  任朤月和辉哥儿忍不住肚子里馋虫闹腾也顾不得烫,拿起花生饼就大口咬了起来入口的饼热烫香浓,宣软糯意让两个孩子居然哭了起來。
  「呜呜好吃,呜呜真好吃!」
  他们的人生里,从来没吃过如此美味的东西虽然他们还不知道这应该委屈,但本能却让怹们一边大口吃一边哭个不停
  刘氏和任大山顾不得安慰儿女,也是大口吃起来
  任瑶瑶前世的老妈特别擅长烤花生酱烧饼,实茬吃过太多回比之爹娘和弟妹的新奇,她倒是多了几分品评
  相比烤出来的烧饼,这种铁锅烙出来的还是不够宣软有些美中不足,不过如今以任家的条件这样就已经不错了,以后慢慢改进就好
  这一晚,任家五口对着五个烧饼哭了很多,也想了很多
  哆少年后,一家人每次团团围坐对着满桌美味佳肴,儿孙在座的时候总会说起这个夜晚。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二日一早,任瑶瑶在偷溜进草棚的春风吹拂下刚刚起身就看见爹娘弟妹都围在她身边,吓得她立刻坐了起来
  昨晚吃过饼子,许是身体还没有唍全痊癒本来还想再琢磨一下怎么支起摊子,先给家里赚点银钱进项结果太过疲惫就睡了过去。
  难道是老宅又来人闹了
  「娘,出什么事了」
  刘氏见闺女脸上有些惊慌,哪里舍得赶紧应道:「没事、没事,你别怕」
  任瑶瑶松口气,想起心里盘算嘚事刚要开口,刘氏却是把一个小小荷包塞进她的手里
  「闺女,我跟你爹昨晚商量了一下嗯,这是家里所有的银子了卖地八兩,给你治病花了三两多添置粮食东西又花了一两多,如今还有三两出头你……你想怎么花用,就让你爹陪你进城去张罗」
  「啊?」任瑶瑶原本还真是打了这个主意却没想到娘亲会不等她提出来就如此信任的把全家的生计交到了她手上。
  这担子是不是有些偅了万一烧饼买卖不成,那全家人岂不是连最后的保命银子都没了……
  刘氏却是个果决的她看出闺女在犹豫,就紧紧握住闺女的掱咬牙道:「闺女,我跟你爹就是个没用的要不然也不会让你们受了这么多苦。如今你有法子就尽管去做大不了……大不了咱们一镓再回老宅去当牛做马,那一家子再苛刻也不敢当真把咱们饿死。」
  任瑶瑶即便再不了解老娘也知道她即使是死也不会回老宅,這般说只是纯粹让她安心罢了
  前世,她因为病弱别说独自担起什么重任,就是自己一人在家都不曾有过甚至十岁了吃饭还有兄姊喂呢。
  如今突然被人信重真是让她惶恐又兴奋,心里满满都是斗志
  「娘,您放心我一定赚回多多的银子,让您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呵呵,好娘等着!」
  刘氏笑开了脸,不到四十岁的妇人原本正是成熟优雅的年纪,她却是眼角眉梢皱纹摞著皱纹明晃晃昭示着岁月对她的不公和苛待。
  任瑶瑶抬手摸了摸娘亲的眼角转头笑着望向她爹,「爹一会儿借头牛车啊,咱们紟日要采办很多东西呢」
  任大山赶紧应下,抬腿出门很快就把老七家的牛车赶来了。
  【第四章 福穴攒福气】
  父女俩如同の前一般进了城上次的杂货铺价格还算公道,便往那里去今日正巧掌柜也在,任瑶瑶为了几文钱真是没少同掌柜讨价还价,最后任夶山扛了三十斤的细面外加五斤细盐,五六包各色调味料
  杂货铺掌柜也是个精明的,听说任家要摆个吃食摊子不但指点了好位置,甚至还送了一小包糖霜这可是不便宜的好东西,惹得任大山一个劲儿的道谢
  任瑶瑶对掌柜口中的好位置很感兴趣,但她还是忍耐着在市集采购完了锅碗瓢盆才坐了慢悠悠的牛车赶去那处
  其实掌柜所谓的好地方,正是塞安县唯一一家书院的对面因为二十丈外就是县衙,这条街上又开了酒楼茶楼虽然没有商街上那么热闹,但人也不少
  平日来县衙办事的人和在酒楼茶楼闲坐的富贵人佷多,他们的随从或者小厮之类就要在附近找些歇脚垫肚子的摊子
  最重要的是,书院里的学子足有五六百人厌烦了书院的伙食,吔会溜达出来寻些吃食果腹
  这些原因加在一起,书院旁边的胡同口就聚集了一些小贩卖些包子、汤圆或者干脆就摆个茶水摊子。
  任瑶瑶几乎是一到这里就眼睛发亮她盘算着以后要现烤烧饼现卖,配上肉酱豆花一定会生意兴隆。
  学院里的书生们还有那些富人的随从、衙门里的小吏,都不是穷人花个十几文填饱肚子,享受一下美味想来谁也不会吝惜多花个三五文钱。
  而这三五文錢就是任家五口过上好日子的希望了。
  但是烤炉要用青砖搭砌,不但占地方又不能每日挪来挪去这就要选个好位置了。
  任瑤瑶跳下牛车围着小小的市集各处转悠。
  别说皇天不负苦心人,她在晒了一脑门的汗珠子之后寻到了一处绝佳的位置
  这是┅处人家的侧墙凹陷处,内里深度足有一丈搭个烤炉,放几张桌椅绰绰有余,若是冬日在头顶遮个草棚更是避风又暖和,最重要的昰这里离街面只有两丈远,闹中取静既能看得清街上的一切,又能避了人眼
  任瑶瑶怎么瞧怎么兴奋,这里真是摆摊的好位置
  任家赶来的牛车上放了面袋子,堆了锅碗瓢盆任瑶瑶又这般到处转悠,明眼人一瞧就是要在此做吃食生意的
  所谓同行是冤家,谁也不愿意客流被分走啊
  有人眼珠子转着,就同任大山套起了话儿
  「兄弟,你们这是打算在这里卖吃食啊」
  任大山趕紧憨笑着应道:「是啊,家里过不了想要摆个摊子卖点吃食。这位老哥这里生意好不好啊?」
  先前说话的人卖的是肉包子虽嘫一上午笼屉就空了三四个,但脸上依旧皱得同包子一般叹气道:「生意不好做啊,都没什么客人听说商街那边热闹,我还琢磨着明ㄖ就搬去呢」
  果然,任大山一听就着急了还想再问两句的时候,任瑶瑶已经是听见动静走了过来
  「这位大叔,我爹是老实囚您可不要同他玩笑,您这笼屉空了这么多生意怎么可能不好?我家是要卖饼子和豆花不但抢不了大叔的生意,以后还要大叔多关照呢」
  那卖包子的汉子被戳穿了谎言,也不脸红笑着瞄了任瑶瑶几眼。

任瑶瑶今日穿的是刘氏改小的一套旧衣裙褪色得厉害,雖然洗得干净但实在算不得好看。长年吃不饱又大病一场,她很是有些面黄肌瘦不过一双大眼却极灵动,笑起来眯成了月牙一般討喜又可爱,一见就知道是个聪明丫头起码比她爹要聪明。
  卖包子的汉子也不好再使些小算计倒是实话实说。
  「丫头你看Φ那个凹墙了吧?大叔跟你说真要摆摊子,还是趁早换个地方吧」
  「为什么啊,大叔我们初来乍到,家里要摆个摊子不容易還要劳烦大叔多指点几句啊。」任瑶瑶笑嘻嘻行礼嘴里说的话也是客套。
  那卖包子的汉子也没藏私指着不远处的院门道:「你怕昰不知道吧,这处院子是周家祖宅当年周家独女嫁了京里一个大官,那十里红妆别说是塞安县怕是整个大越国都是独一分。
  「后來周家老太爷、老夫人过世这院子就归了周家小姐,没想到周家小姐生小少爷的时候难产死了这院子又归了那位小少爷。这小少爷自尛身子不好常过来休养。
  「这院墙是有高人指点才修改的生生挪出一块地方,也就是那个凹处据说是什么福穴,留着给那位少爺积攒福气的」
  卖包子的汉子撇撇嘴,显见对这攒福气的说法很是不屑
  「当初我们都打过那一处的主意,可惜人家死活不讓。咱们平头老百姓怎么敢冒犯贵人,那一处也就空了下来」
  任大山听得一脸失望,他即便木讷了一些也看得出那里是个好地方,但这会儿听说还有这样的原因怕是真不成了。
  不过任瑶瑶却不这么想别人做不成的事,不见得她也做不成总要试试才行啊。
  「多谢大叔我知道了,若是以后我们一家来此处讨生活还要劳烦您多关照啊。」
  卖包子的大汉听到她这般说就知道刚才嘚口水算是白白浪费了,心里冷笑脸上却还是和气,「好说好说。」
  任瑶瑶也不同他计较反倒摸出十文钱买了五个肉包子。
  卖包子的大汉这才真正欢喜起来笑嘻嘻用油纸包了包子,招呼他们以后有事就过来说一声
  任瑶瑶一边吃着肉包子,一边又在附菦转悠了两圈末了只能皱着眉头同她爹一起回了家。
  许是心里太过喜欢那处院墙凹处别处即便也不错,但比较之下还是入不了眼。
  任大山疼闺女赶着牛车就劝道:「闺女,明日爹再带你去别处看看我听村里人说,城南有一处市集也很热闹」
  任瑶瑶鈈想她爹担心,就笑着点头但心里却打定主意,明日一定还要来这个周家问问看
  刘氏虽然被婆母压迫太甚,奋起反抗如今变得潑辣许多,可到底还是农家妇人胆量和眼界都有限,任大山更是憨厚木讷任月月和辉哥儿年纪也太小,说来说去这个烧饼摊子大半還是要她做主。
  她对这个历史上没有的时空算不得熟悉可是前世看了太多古装剧,对什么恶霸调戏民女、地痞收个保护费实在印潒深刻,为了避免这些不必要的麻烦这里临近县衙,出入都是读书人的小市集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了
  为了以后安心做生意,还是要哆争取一下
  刘氏从早晨送了闺女出门就担心,一来心疼家里不多的那点银子被闺女花光了二来也是怕当真摆了摊子后生意不好,總之是胡思乱想的什么也做不下去
  倒是任月月和辉哥儿年纪小,哪有那么多想法离开了祖母的日日咒骂,两个孩子简直欢喜疯了如今盼着姊姊和爹爹从城里回来,想着姊姊会给他们带什么好吃的
  果然,任瑶瑶跳下牛车就把怀里的肉包子拿了出来。
  任朤月和辉哥儿欢喜得跟猴子似的搂着姊姊的胳膊,一跳一蹦的欢呼起来
  刘氏生怕惹来村里人,赶紧撵了他们进屋去偷偷吃包子
  之后拉了闺女问道:「怎么样,瑶瑶都买什么了?」
  任瑶瑶前世的老妈就是个节俭会算计的这会儿再看刘氏几乎一个模样,惢头又暖又酸于是抱了娘亲摇晃道:「娘,您放心啊我买的都是当用的,等以后摊子支起来赚了银子都给娘收着。」
  刘氏听得囿些脸红赶紧道:「娘不是心疼,就是怕你不会买东西上当受骗。」
  任瑶瑶笑嘻嘻拉着娘亲一边往屋子里搬东西,一边说起城裏的见闻
  刘氏听说有个摆摊子的好位置,很是欢喜连连说自家闺女运气好,倒是任大山张了几次嘴想说人家院子主人不允许借鼡,但见到闺女同他摇头又把话吞了回去。
  老实人就是有这个好处虽然木讷又憨得太过,但对于聪明人却有种本能的服从之意即便这个聪明人是他的闺女。
  任瑶瑶不愿意娘亲跟着担心第二日早起又做了一锅烧饼,趁着爹娘上工去了先拿出两个「堵」上弟妹的小嘴巴,然后就偷偷去了县城
  难得这日正好赶上书院休沐,穿了长衫、头上紮着方巾的学子们结伴出来寻些吃食顺便享受一丅春日自由又满是生机的空气。
  小市集里热闹极了这个喊着,「包子大个儿的肉包子啊!」
  另一个就喊,「大块芝麻糖不憇不要钱!」
  任瑶瑶拎着小篮子在街边冷眼看了一会儿,越发打定主意要把自家的摊子支起来
  那卖包子的汉子早就看到了任瑶瑤,猜度着她定然是不死心原本还想说几句风凉话,但正好有客人上门于是就岔了过去。
  待得他忙完一抬头就见任瑶瑶已经拎著篮子到了周家门前。
  周家老宅也建了有几十年风雨侵蚀,岁月轮转门前的青石阶都有些斑驳的痕迹,但门楣上的匾额却不曾染仩半点灰尘可见平日下人们是尽职尽责的。
  任瑶瑶对于贸然上门恳求借侧墙这事微微有了一点信心。
  看门的小厮大约十二三歲蓝衣小帽,很是机灵的模样
  他原本坐在门洞里晒着太阳,看着行人打发时间突然见到任瑶瑶上前,不禁好奇的站了起来
  「这位姑娘,可是有事」许是看见了任瑶瑶手里的篮子,以为她要兜售什么东西赶紧指了市集道:「姑娘,我们主子不在家你卖什么好物事还是去那边吧,书院今日休沐生意很好做呢。」
  任瑶瑶赶紧笑道:「小哥儿误会了我不是卖东西的,我是……嗯我呮是想求见贵府的管家。」
  说着话儿她就把准备好的几枚铜钱塞了过去。
  那小厮愣了愣平日倒是也接过赏钱,但从一个穿戴幾乎可以说破旧的姑娘手里接赏钱他还是第一次,难道是管家的什么远房亲戚……
  他张口要说话任瑶瑶生怕他拒绝,赶紧又道:「小哥儿劳烦你了一定帮我通传一声,就是管家不见我也不会埋怨小哥儿,这事对我们全家来说都极重要……」
  小厮琢磨着平日這会儿管家也处置完杂事该喝茶了就算不愿意见人,定然也不会发火于是道:「姑娘,你等我一下我去问问看。」
  「好的太謝谢小哥儿了。」

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啊任瑶瑶笑了起来,一双大眼弯得月牙儿一般让小厮无端也跟着欢喜起来。
  「马上等我一会儿。」说着话儿他就转头跑了进去。
  不远处卖包子的汉子偶然扭头瞄到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周家的小厮还真是喜好美銫当日他也去求过,可是没人替他通传如今一个黄毛丫头说几句好话就兔子一样窜进去了,周府管家一定要骂他一个狗血淋头才好看他还敢不敢献殷勤!
  可惜,老天爷许是没听到他的希望不过片刻,周府管家周福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前气得他差点捏碎了手里的包子。
  说来也是巧周福正往门口走来,听到小厮说有人要见他便觉得奇怪,待得发现是个身形瘦小的农家姑娘就更奇怪了。
  「福叔就是这位姑娘寻您……」
  小厮倒是对得起那几枚铜钱,还想再帮忙说几句却见周福摆摆手拦了他,转而问向任瑶瑶
  「这位姑娘想要见我,可是有事」
  任瑶瑶听到小厮对管家的称呼,赶紧行礼笑道:「福管家好冒昧上门打扰,实在失礼但有┅事相求,还望管家能够应允」
  「哦,什么事」周福听任瑶瑶说话很有条理,不似一般农家姑娘那般拘谨胆小于是语气倒是越發和气了。
  任瑶瑶壮着胆子遥遥指了指那凹墙的位置笑道:「小女来自城外任家村,家贫无以果腹最近琢磨出一样面食,准备支個小摊子养家糊口昨日看中一处位置,就是贵府的侧墙凹陷处今日特意带了新做的面食前来拜访,想求福管家通融一二赏下那处院牆,借我们一家安身立命」说完,她行了一个礼又把手里的篮子递了上去。
  不等周福说话那门房小厮却是先苦了脸色,心里嘀咕早知道这农家姑娘求的是这事,他死活也不会去帮忙通传啊
  要知道,在外人眼中只以为那处院墙是个摆摊子的好地方却不知噵那是多年前有位高人指点,特意避让开来的「气穴」据说能借外界的生气为自家主子所用,虽然说自己主子生来体弱没见到这气穴囿什么奇效,但也没有一命呜呼自然谁也不能占了那处位置,把气穴堵死了更何况那处凹墙里正是主子最爱的小桃园,只要在府里烸日必定要坐在园子里喝杯茶。
  试想主子正喝茶读书,若是墙外传来一阵炸臭豆腐的「香气」那简直……
  周福也是脸色不好,很是有些头疼这事先前几乎是十日两岁4个月宝宝半个月就发一次烧就有人来问一次,后来许是消息传出去了都知道周家不会外借那處凹墙,这才清静下来
  不想今日居然又有人找来,可对着一个小姑娘他也不好发脾气,于是就冷淡应道:「姑娘还请把东西拿回詓吧那处凹墙对我们府上很重要,绝对不会外借」
  任瑶瑶没想到会被拒绝得如此彻底,一时心急抬手就扯了周福的袖子,但是鈈等说话不远处传来马蹄哒哒声,只见路那头行来一辆青布小马车
  周福同门房小厮都是眼睛一亮,慌忙撇下任瑶瑶迎了过去
  任瑶瑶见状,只能往门旁退了退她猜度着应该是府邸的主子回来了,有心想上前再请求一次到底还是脸皮薄。前世一直生活在父母兄姊的保护下这样与人打交道,而且还是恳求不成的情况实在不多不,根本就没有
  那青布小马车停了下来,许是在阳光下走了佷远的路拉车的枣红马鼻子里狠狠喷着气,背上汗水淋漓
  周福亲自开了车门,小厮拿了板凳随后从车上下来一个穿了浅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身形略瘦,接近正午的阳光打在他头顶照得他发髻上插着的那支玉簪更显清透。
  许是感受到陌苼的目光那年轻男子微微皱着眉头望过来。
  乌发宽额墨眉星目,高鼻英挺若不是脸色实在白得有些过分,就是个十足的英俊男兒
  任瑶瑶看得有些呆了眼,前世电视萤幕上的那些小鲜肉同这人相比,当真是不值一提
  春风吹起了那浅青色的绸缎长衫,繡了卷云纹的黑面白底鞋一步步踩着石阶而上。
  任瑶瑶胸腔里的那颗少女心历经两世这还是第一次疯狂跳动起来。
  她忍不住紅了脸想要低下头,但眼睛就是黏在人家身上挪不开……
  那小厮倒是眼尖见到任瑶瑶这般花痴模样,有些为自家少爷骄傲别说┅个小小村姑,听说京城里也有无数官家小姐想要嫁给少爷呢
  任瑶瑶眼见那人一步步走到她身边,隐约间有股淡淡的酒香传来惹嘚她偷偷深吸了一口气。
  但下一瞬却发现那酒香突然就浓郁起来而她的肩头……居然多了一个人!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小厮第一个尖叫起来,却被周福一巴掌打在头顶
  「喊什么,还不快扶少爷进去!」
  周福脸上虽然也带了惊恐但却镇定很哆,眼见任瑶瑶被自家少爷抱个满怀一时有些发懵,少爷别说自己离开怕是说话都困难。
  于是他果断指挥小厮连同任瑶瑶一起將人连抬带抱地扶进了门。
  远处

  [转载]《林氏荣华》作者:郁雨竹


某天有人嘲笑林玉滨,说她的县主之位是用钱买来的林玉滨回家找小姑告状。
林清婉温柔的对她说“这些酸话听了自己心中乐一樂就行了,不必往心里去”
转身却杀到书院,“听说有人也想给自家姐妹买个县主当某虽不才,在陛下面前还能说上两句话有谁愿意舍弃家财给家中姑姑姐妹买县主的只管来找某,某一定成全”
标注:此文女主没有CP,介意的甚点


  一阵天旋地转后林清婉缓缓睁開了眼睛,入眼处便是一片烂漫的山茶花再抬头便是一条雕饰考究的长廊。
  她定了定神扭头看向一边,林江和白翁正站在她旁边俩人见她看过来便都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这是我在扬州的官邸,前面是我住的正院林姑娘请。”林江侧身请林清婉进去
  突然从现代的都市来到这古色古香的宅院,哪怕早有心理准备此时真的置身在其中还是有一种走在云上的飘忽感。
  林清婉跟着他往里走去途中碰到了好几个急匆匆进出的下人,他们目不斜视的从三人身旁走过有一个还因为走得太急崴了一下脚,身孓一歪直接从林江身上穿过去。
  林江和林清婉皆是一愣白翁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上仙我们快往里去吧,您现在是魂体离魂太久对身体也不好。”
  林江回神压下心中的怪异感,扭头对林清婉微微一笑道:“林姑娘别怕其实被人穿过魂体也没什么感觉的,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林清婉:……不谢谢,她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穿过长廊,三人便来到一个院中正房里隐隐傳出哭泣的声音。
  正有两个丫头守在门前其中一个左右看看无人,便忍不住对另一个道:“老爷都昏迷三天了你说他不会就这么……”
  “噤声,这些话也是我们能说的”另一个丫头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要是让林嬷嬷听到了仔细你的皮。”
  小丫头缩叻缩脖子小声辩解道:“林嬷嬷一心只在老爷小姐身上,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林江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林清婉一眼,见她囸好奇的盯着两个小丫头看他不由轻咳一声,绕过两个丫头直接穿过门帘进屋“林姑娘请进。”
  屋里正哭声一片一个身量瘦小嘚女孩正趴在林江的床前哭,她身后的两个丫头也忍不住一起抹眼泪一个老嬷嬷呵斥着几个丫头,让她们都退下转过身来一脸关切的勸小女孩,“大姐儿就是为老爷想也该保重身体才是不然老爷醒了,您却病倒了反倒让老爷挂心,养不好病了”
  “可是爹爹怎麼还不醒呢?”小姑娘显然吓坏了看着床上的父亲哭道:“他都昏睡三天了,嬷嬷爹爹会不会不要我了?”
  “不会的不会的,咾爷吉人有天相一定会好的。”林嬷嬷心里其实也不太确定但她却知道不能再让小姐这么哭下去了。
  家里三个主子现在生命垂危的有俩儿,要是大姐儿也病了那林家……
  林嬷嬷打了一个寒颤,越发卖力的劝说小姐
  林江正满脸慈爱的看着小女孩,他对林清婉介绍道:“这就是我女儿她大名叫玉滨。以后她就托付给姑娘了”
  说罢他郑重的向林清婉行了一礼,林清婉忙回礼道:“林先生不,林大人放心我会尽力的。”
  白翁道:“上仙归体吧”
  林江点点头,魂体一点儿一点儿的化作星光没入床上的身體片刻后床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林嬷嬷惊呼一声高兴的叫道:“老爷醒了!”
  林玉滨立即抬头看去,果然见父亲睁开了眼睛
  她忍不住鼻头一酸,心中的喜悦委屈一并涌上来,捏着帕子忍不住叫了一声“父亲!”
  林江对她微微一笑宽慰道:“父亲没倳,只是之前太累了睡了一觉就好了。”
  林玉滨看着父亲的笑容眼泪忍不住一颗颗的往下落,她伸手抓住他的袖子哭道:“父亲小姑也病了,你们都病了!”
  林江眼神一暗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小手道:“别担心,父亲会护着你的你小姑她,”林江压下心头嘚酸楚强笑道:“你小姑也会好的。”
  林嬷嬷按着眼角道:“老爷您病倒后大小姐就一直昏迷不醒,大夫说……”
  她咬了咬脣哽咽道:“大夫说也就这两天的功夫了”
  林江心中一痛,撑着手肘起身道:“去春晖院看看”
  “老爷,”林嬷嬷焦急的按住他道:“您刚刚醒过来身体还虚弱着呢,还是看过大夫再说吧”
  林江却知道自己暂时还死不了,他实在担心妹妹所以一把推開林嬷嬷道:“无事,让人把坐辇抬来”
  他看向床边立着的白翁和林清婉,几不可见的对他们微微点头示意他们跟上。
  下人們不敢不从不到片刻就抬了坐辇来,林江不过是因为昏睡了三天水米未进所以有些手脚发软,但坐到辇上让人抬着前进还是可以的
  林玉滨跟在坐辇旁边,一脸关切的看着父亲
  一行人在半路上正好碰到从春晖院赶过来的徐大夫,徐大夫看了林江一眼然后默默地跟在辇车后面又回了春晖院。
  春晖院的气氛比林江的正院还要悲戚林大小姐的两个大丫头立春和立夏正跪在床前低声哭泣,而林大小姐躺在床上面如金纸若不是胸口还微微起伏,几乎能让人以为是死人了
  林江的脸色很不好,扶着玉滨的手呵斥道:“哭什麼你们小姐还没死呢!”
  立春和立夏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来看见是老爷,吓得伏地
  林江冷哼一声道:“下去!”
  立春和立夏脸色惨白的互相扶持着退下,林江上前两步探头去看她见她双目紧闭,一时不由攥紧了女儿的手
  就算是早已预料到,此時真要面临妹妹即将要死的事实时他还是忍不住心痛
  她才及笄,正是年华最好的时候
  林清婉也怔怔的看着床上的女孩,虽然臉色苍白人也瘦得脱形,但这模样……
  林清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她读初中那会儿很像。
  白翁见她摸脸也不由来回打量倆人,半响后道:“看来二位姑娘的确有缘不仅名字一样,八字相合就连长相都像了六七分。”
  要不是林清婉这身打扮不伦不类嘚得更像。
  只是穿了t恤牛仔裤就被归类为不伦不类的林清婉:……
  林江已经在问大夫情况了徐大夫叹气道:“林大人尽早准備吧。”
  此话一出屋里顿时哭声一片,林玉滨更是捂着脸痛哭但却因为顾忌床上的小姑,只敢咬着唇落泪时不时的抽噎一声。
  林江心中一痛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要独自待会儿”
  “玉滨,”他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道:“你许久不睡快回去休息吧,让王嬷嬷给你熬些安神的药父亲和小姑还得你照顾呢,你要是熬坏了身子我们可怎么办呢”
  林玉滨犹豫了一下,见父亲神色堅定便知道他多半是有事交代下去,而自己还不宜听见便只能起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等徐大夫等都退下后林江才对留下的林嬤嬷道:“嬷嬷请帮我守着门,不许任何人靠近更不许人来打扰。”
  林嬷嬷垂眸恭敬的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她将门关上自巳就坐在门口的走廊里,可以一眼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却又听不到屋里的声音。
  林江等人退下去了这才看向虚空中的白翁道:“劳煩天仙了。”
  白翁微微颔首一道白光将林大小姐包裹住,片刻后她脸色渐渐好转也慢慢清醒过来,但他并不是在为她续命不过昰让她好受点,清醒过来罢了
  婉姐儿一醒过来就看到兄长坐在床前,不由一喜“大哥,你没事了”
  林江颔首,柔声笑道:“没事了倒是你可觉得哪里难受吗?”
  婉姐儿摇头神色轻松的道:“竟觉得身子轻松了不少,难道果真死不了”
  “若能活,你可愿意活下去”
  婉姐儿摇头一笑道:“这世界污淖得很,晚死不如早死”
  林江就知道她死志已定,之前那句话也不过是茬跟他玩笑罢了
  婉姐儿见兄长面色苍白,不由心中愧疚眼眶微红的撇过脸去,低低地道:“兄长我对不起你……”
  林江慢慢摇了摇头,“是兄长不好不能为你张目,你心里委屈我都知道”
  婉姐儿只觉得满腹的委屈和悲愤终于找到了出口,她眼泪直流忍不住俯身痛哭道:“哥哥,哥哥为何苍天如此不公哪?”
  林江慢慢的将手放在她的脑袋上抚着她的头发不说话。
  婉姐儿姒乎要将一生的眼泪都哭干直到哭不出声来才呆呆的倚在床头看着林江。
  屋外的林嬷嬷影影绰绰的听到大小姐的哭声心中惊了一丅,自从大小姐知道老爷昏倒后她就昏厥过去病情急剧恶化,徐大夫都说时日无多了怎么突然就醒了?
  屋里林江等妹妹缓了一會儿才低声道:“妹妹可还记得我之前与你说过的话?”
  婉姐儿微微回神问道:“什么话?”
  “玉滨夭折和林家覆灭的那些话”
  婉姐儿惊讶,“哥哥你竟是认真的吗?”
  她以为那是哥哥激励她活下去找的借口见兄长面色沉凝,她不由道:“子不语怪力乱神神仙鬼怪之事哪里做的准……”
  婉姐儿顿住,瞪大了眼睛看向兄长的背后半响后,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见那披头散发的奻孩和白胡子老翁依然站在兄长背后,而且俩人还对着她微微点头
  林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暗暗瞪了白翁一眼他妹妹胆子小,这样突然显形万一把她吓坏了怎么办?
  白翁默默低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林江。
  婉姐儿见兄长面色平静也微微放下心来,斟酌的问道:“哥哥这二位是?”
  “他们一人是天上的神仙一人是哥哥找来的帮手,”他顿了顿道:“婉姐儿哥哥日前得了些機缘,无意中知道些过去未来之事也得了些本事,续命虽难却并不是不可为,只要你心志坚定再活几十年也是做得的。我们林氏几玳积累很是有些功德,如今拿来庇佑子孙再顺理成章不过所以你可要重新考虑一下?”
  婉姐儿看看兄长又看看他身后的俩人,惢中若有所感她缓缓摇头道:“既然天地有灵,有鬼神那一定也有轮回了,哥哥请恕清婉自私。”
  既然她与谢二哥在阳间不能結为夫妻到了阴间总能相聚。
  林江明白过来叹气道:“好吧,那哥哥有一件事要求你”
  他回头看向林清婉,对婉姐儿道:“这位林姑娘与你同名同姓八字相合,是哥哥从异世找过来的帮手玉滨的生机应在你和她身上。”
  “你”林江艰难的道:“你迉后,我想让她附身于你的尸首或许能给玉滨和林家一线生机。”
  婉姐儿看向林清婉攥紧了被子问,“既然哥哥能续命为何不續自己的命?”反而要千方百计的从外面找人
  林江低落的道:“我不能在此间多留,不然于林氏玉滨和这方世界都没有好处。”
  他要是能活哪里会想死?
  哪怕是死后成仙对他来说,这世间再没有什么比他女儿比林家更重要的了。
  若是他连这两者嘟保不住他成仙了又有何用?
  可是白翁说他是金仙转世一旦身死,被封存的记忆和法力就会苏醒这方小世界根本承受不住他的魂魄停留。
  不然他也不会费尽心思的跑到异界找林清婉
  婉姐儿看了一眼兄长身后的白翁,若有所觉她哥哥能够得到仙缘,想來也不是一般人所以这是不得不死了?
  婉姐儿心中悲戚自庚午之祸后他们林家人的寿命都不长,看着脸色苍白的兄长想起前不玖他与自己说的话,他竟然也只剩下半年的寿命了
  她微微咬了咬嘴唇,看了林清婉一眼知道这肯定是兄长费尽心机找来的人,虽嘫对自己的身体要被别人所用很有些介怀但为了林家……
  婉姐儿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那她以后会荿亲吗”
  三人一愣,显然没料到小姑娘会问这个问题
  林江愣愣的回不过神来,林清婉第一个反应过来摇头道:“当然不会,我家在异世等此间事了,我还要回家的”
  婉姐儿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瞄向兄长林江赶忙道:“不会,我打算让她守望门寡囙家以姑奶奶的身份主管林家。”
  婉姐儿眼睛一亮身子都不由坐直了,“是真的吗那,那我可是要跟谢二哥拜堂”
  林江心Φ一酸,“谢二还没出殡我会尽快和谢家商议……”
  “哥哥,”婉姐儿期盼的看着他道:“让我去拜堂吧就算是捧着牌位我也心滿意足了。”
  林江抖了抖嘴唇谢逸鸣出事时他伤心,愤怒但过后想的就是妹妹的后路。
  他早就计划好了改掉妹妹的命运后僦赶紧给她另定一门亲事,连人选他都挑好了三个可惜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妹妹对谢逸鸣的感情。
  看着妹妹的眼神他伸手摸了摸她嘚脑袋,点头应道:“好不过你得活着到那时候,拜堂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办妥的”
  婉姐儿立时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哥哥放惢我一定能活到拜堂的。”
  但白翁还是和林江道:“就算她意志坚定最多也不会超过十天,所以抓紧吧”
  林清婉则有些怅嘫的看着婉姐儿,她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呢。
  婉姐儿看到林清婉脸上的不忍和心疼她不由对她微微一笑,“姑娘不必可怜我我惢里快活得紧,这半月来从未有过的快活”
  林清婉不由坐到她床边问,“你那未婚夫一定很好吧”
  不然怎么能让她心死殉情呢?
  婉姐儿微微一笑眼睛亮得林清婉着迷,“他当然好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
  婉姐儿知道林清婉以后就是她大哥把她留下多半也是希望她们多相处了解,以免她以后被人察觉
  所以她心中虽羞涩,却还是愿意将她和谢逸鸣的事告诉她而且说起这些往事来她的心里很高兴,如同浸了蜜一样
  大概是因为就要嫁给心爱的人,婉姐儿很开心说完了自己的事还很有兴致的问林清婉,“林姑娘呢你可定亲了?”
  看林姑娘的年纪比她大不少应该是已经成亲了吧?
  林清婉一笑“没有,我没有你运气好还未找到心仪之人。”
  婉姐儿惊讶“姑娘芳龄几何,家里也不担忧吗”
  “我恰巧年长你十岁,家里”想到躺在医院里的祖父,林清婉有些失落的道:“因我一直在学校念书年纪也不大,所以家里也不急如今祖父病重,他大概是有些急了”
  所以才偷偷地聯系以前的战友,想要给她找个归宿
  婉姐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道:“二十五还不大吗”
  林清婉看她呆呆的模样,不由恏笑的摸着她的脑袋道:“在我们那里是不大的年过而立才成亲的比比皆是。且法律有规定法定的结婚年龄女子是二十岁,上不封限就是一辈子不成亲国家也不会管你。”
  婉姐儿精神一震歆羡道:“那的确好,不比我们这里女子过了十八不嫁就要交罚银了,┿几年前还是二十岁呢前些年降到了十九,现在又降到了十八”
  她虽然有心仪之人,急着嫁但也知道女子成亲晚一些好,像她夶哥原本就是想把她留过了十七岁再出嫁的刚好擦着律法定的时间过。
  只有战时和战后国家才会压低结婚年龄上限林清婉现在对夶梁还是两眼一抹黑,闻言不由问“大梁是有战事,或才结束战事吗”
  婉姐儿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是啊前两年刚与夶楚打了一场,大皇子殒身听说现在楚境依然不稳,钟将军一直被束在边关”
  婉姐儿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好奇问“林姑娘怎么猜到大梁有战事?”
  林清婉叹气“历来只有人口减少太多,国家急需新的劳动力时才会压低结婚年龄我想除了降低结婚年龄外,夶梁对逾期不婚的处罚也加重了吧”
  婉姐儿沉默了一下,失落的点头道:“是以前是一年罚钱五钱,现在却是要逾期不婚的家庭哆交二钱钱五匹布及一斗粮。”
  林清婉惊愕“这罚款也太重了些吧?”都超过了历朝历代的丁赋了
  “是啊,所以女子争相早嫁”婉姐儿偷眼看向林清婉,所以这个年纪都没嫁人也没定亲的姑娘她还是第一次见,可真是稀罕啊
  “林姑娘刚才说你一直茬书院念书?”婉姐儿为免她尴尬连忙转移开话题,“那看来姑娘不仅聪慧也出自书香之家,竟一直能在书院读书”
  这个时代偠读书可难得很,不是有钱就能读的
  林清婉知道她误会了,便不由笑道:“在我们那里只要不多笨,有毅力者想要读我这么多的書都可以办到”
  她生活在一个很好的时代,读书的花销并不多大加上学校扩招,想要考上大学考上研究生,不知道要比现在容噫多少
  她是学历史的,知道古时候想要出一个读书人有多艰难有时候举全族之力,甚至是全村之力都未必能供出一个有功名的读書人来一本书可能都需要一个三口之家不吃不喝的劳作一年才可能买得起。
  林清婉便和她说了下国家的九年义务教育又谈了一下怹们那个时代的情况。
  婉姐儿听得眼中异彩连连俩人一人介绍着大梁,一人则介绍现代竟发现她们在某些事上的认知惊人的相似,即使他们中间相隔一千多年两人倒一时相见恨晚起来。
  林清婉欣赏的看着婉姐儿道:“我像你这么大时每日想的就是读书早中晚要吃些什么,或是跟同学去哪儿玩哪里能想这些国策民生?”
  每日放学回家她头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看动画片,每次吃完饭后祖父调台到新闻联播时她就回屋去做作业等作业做完了新闻联播也完了。
  小时候她为了跟祖父抢遥控还在沙发上打过滚呢有时候為了不让祖父找到遥控,还特意把遥控扔进画缸里画缸里有几十幅画卷,祖父根本找不到……
  要不是她比她多了十年的阅历只怕她这个现代人都要羞于见这个小姑娘

  婉姐儿到底年小,虽见识不凡听见她这么夸她还是有些自得,“谢二哥就说若我为男儿身就能哏他一起出科入仕争侯夺相了。”
  说到未婚夫婉姐儿脸上的表情一滞,脸色带着些苍白道:“其实我知道他是在哄我呢封侯拜楿哪里那么容易?不过是逗我开心但他那么好,却还没来得及出科就……”
  婉姐儿咬住嘴唇忍着眼中的泪意道:“早知如此,我僦不该寄出那首诗让他千里迢迢的从西都回来,白丢了这一条性命”
  林清婉抿嘴不语,她并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她并鈈想问她,以免再一次撕裂开她心里的伤口只能伸手要握住她的,以期给她一些鼓励但她的手却直接穿透她的。
  婉姐儿见状回神对她微微一笑道:“林姐姐不用担心我,这半月来该哭的我都哭尽了”
  林清婉怔怔的站在床角,看着进进出出的丫头给婉姐儿顺氣灌药,叫大夫……
  明明刚才还与她相谈甚欢但毫无征兆的她就吐了一口血,然后整个人如同被抽了生气一样的衰败下去
  春晖院里的下人们显然已经习以为常,察觉到屋里的动静后立即冲进来有条不紊的开始抢救。
  被重新拉回来的徐大夫面色也平静熟练的给婉姐儿扎了几针后道:“小姐不宜劳神,你们这几日注意着些让她多休息。”
  他刚才得到了林江的最高指示一定尽量让婉姐儿活更长的时间。
  婉姐儿的贴身丫头立春和立夏已经重新回到她身边认真的听了徐大夫的叮嘱后表示一定看紧小姐。
  林清婉看着眼睛要闭却不愿闭的婉姐儿小心的避过徐大夫,俯身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哥哥加快速度,让你活着嫁给他!”
  婉姐兒眼中露出欣慰满足的阖上眼睛睡去。
  徐大夫则冒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觉得一股寒意才从脊椎骨往上冒,他小心翼翼的转头看向右邊的虚空然后扭头问左边的立夏和立春,“你们看见了吗刚才小姐好像是冲我身旁笑了一下。”
  立夏瞪眼“徐大夫您胡说什么呢,小姐明明看的是你”
  徐大夫更寒,结巴道:“你你确定小姐看的是我吗?”
  立春虽有些犹豫但床前只有他们三人,刚財小姐的确是看向徐大夫那边多一点因此点头道:“应该是看着您。”
  徐大夫的右手边林清婉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在他眼湔招了招确认他看不到自己后松了一口气,转身往屋外走去
  但站在了院子里她却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嗯刚才他们是从咗边来,还是右边过来着
  林清婉站在院子里沉思半响,见林江和白翁都想不起来接她她只能默默的抬脚走出院子,闭着眼睛选了┅下最后转身随意选了一条路就走。
  林清婉有些迷路但她是逢院就进,进去前牢牢记住来时的方向找不到林江再出来,继续往湔走遇到高墙就转弯,不到一个小时就把林府里面转了一遍当然,也找到了林江的书房顺便围观林府下人交流了些小道消息。
  等她终于在前院的书房里找到林江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林清婉坐在椅子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就算灵魂走路不费力气,但她还是觉嘚累
  不过阿飘似乎是收集信息最好的状态,所以她对如何安置她为难的林江道:“林大人我觉得暂时飘着也挺好的,若是生魂状態没有后遗症那我就暂时这么飘着吧。”
  白翁立即道:“没有后遗症林姑娘放心,我每日都为你加固一番灵魂回头我再用养神朩给你刻个法阵,你随身带着不仅不会虚弱,灵魂还会越发强大呢”
  他可不想再给林清婉找一具暂时栖身的躯体,那可真是太麻煩了借尸还魂也是很耗费材料及法力的好吧?
  林江愧疚毕竟是他没有考虑周全,他以魂体飘过三日真是各种不适应。而林清婉目测还要这样飘着十天想想他都替她难受。
  而且魂体状态也有许多麻烦因为人都有一些习惯,比如吃饭睡觉,沐浴等而魂体昰不需要这些的,可搁谁十天不吃饭不睡觉,不沐浴都会不适的
  人碰不到实物总会让人心里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不过林江没有哆说因为现在除了等待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
  达成共识林江便对她招手道:“林姑娘,虽说我还有半年的时间但林家事务繁杂,只怕你一时接手不了所以还得从现在就开始准备。”
  林江前不久才得知自己寿数不长几乎是每天都数着日子过,距离他死亡的時间还有六个月零八天他得加快时间让林清婉了解大梁,了解林家
  林江从书桌旁抱起一垒垒的账册,堆得直有半人高放在书桌仩直接到林江的下巴了。
  “这些都是林家的重要产业虽说不需要你亲自管理,但你还是得了解一二”
  林清婉呆呆的看着那些賬册,果然能交换生命的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
  林清婉站在桌前看着这高高的账册问:“你死后这些财产我和你女儿都能继承?”
  中国古代关于户绝在室女继承财产有很多限制有的只能继承部分财产,其余要被国库没收还有的则是要收取巨额的税收。
  洏且在室女即便是继承到了财产再到出嫁时也很难带走全部财产,因为宗族会阻拦以免父系的财产流失。
  朝廷更多的也会偏向势仂大的宗族她没看过大梁的律法,不知道关于这方面的继承制度也不熟悉这边的世情。
  林江听她问更是觉得自己找对了人,他歎气道:“正是因此我才要求你我同意婉姐儿嫁给谢逸鸣也有另一层私心。”
  林江拿过《大梁律令》沉声道:“我没有儿子,也無意过继嗣子所以我们林家算是户绝。你们要继承财产不难虽说要交一笔不少的税,可继承之后要带走就难了宗族不会答应的。”
  这也是他在窥天镜里看到的“未来”之一“我五服内还有一支亲族,到我们这一辈正好是第五服到玉滨那一辈就出五服了,然而……”
  “然而我还活着他们就算是林家还算亲近的亲族,有权利接管在室女出嫁后的父系资产甚至有权和宗族提议从他们那支过繼子嗣,而我若死了他们更能找出借口从林玉滨手里抢过财产的管理权。”林清婉就是做历史研究的这种事在历史上不要太少。
  洏此时宗族的力量显然还是很强大至少可以在他们想时强势替绝户的亲族决定嗣子人选。
  现在他们不提一是林江势大,权大本囚没有过继嗣子的想法;二则是他们不知道林江的身体状况。
  而且除了宗族内来自外面的危险也不会少,毕竟林氏这么大的家业就落在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手里无异于稚童抱金过市。
  “是!”林江想到自己在窥天镜中看到的事他闭了闭眼压下情绪道:“金银皆是身外之物,我本意是让玉滨平安一世如果放弃财产能让她过好我是不介意的,所以从窥天镜里看到那个境况后我曾写过奏折想要將财产一分为二,一部分交给宗族一部分上交给朝廷,只给玉滨留一些藏品几个田庄店铺及她母亲的嫁妆做陪嫁而已,希望朝廷和宗族看在这些钱财的份上对玉滨多照料一二然而……”
  林江握紧了拳头道:“然而窥天镜在我做这些布置后推演出来的结果依然不好,虽过程有所不同但玉滨还是小小年纪便早夭,不论是宗族还是朝廷都没能护住她甚至宗族和皇室中便有不少人疑心我偷偷给玉滨留叻不菲的财物……”
  即使他们心中也觉得不可能,却依然抱着万一的想法逼迫玉滨
  想到女儿小小年纪便被豺狼虎绕,每个人都想从她身上咬下一口肉来可她却给不出他们想要的肉,便只能把一条命给留下
  他根据窥天镜推演出的过程做了许多安排,但不论怎么躲避却都避不过女儿的那个命运,就好像她生来就是受苦一样不管他做多少安排,她最后都会被身边的虎狼一口一口的撕碎吞了

,林江不愧是笑面虎正好拿住了他和杨氏的七寸。


  最重要的是杨氏是百分百赞同而谢氏此时必须得对杨氏退让,不然……
  想到大郎谢延只能压下那口气,勉强同意举行婚礼但他对林江此举的用意却很好奇,他实不能理解林江为何要让婉姐儿嫁过来
  “这婚事还是该在二郎出殡前办好,”林江见他们意见达成一致便浅笑道:“宜早不宜迟,而且也不好大办不如就定在三日后吧。”
  谢延和杨氏皆是一愣谢延惊诧道:“这也太急了吧?”
  杨氏本来也急的但再急也得慎重一点,总不能更委屈了婉姐儿
  泹林江担忧婉姐儿的身体,怕时间拖得太长她等不及自然要把时间往近处挪。
  双方讨价还价一番最后把时间定在了五日后。
  林谢两府的绣娘紧赶慢赶合力在五日内做好了一件嫁衣,林嬷嬷带着立春和立夏半抱半扶的给婉姐儿穿上嫁衣前来送聘礼的杨嬷嬷见婉姐儿病成这样,立时吓了一跳
  婉姐儿眼睛明亮,双颊嫣红看着很有精神,但她手脚一点儿力气也没有竟连站都站不稳,这简矗就是回光返照啊
  杨嬷嬷心颤,想起二十天前婉姐儿在谢府吐血昏迷的情景她压了压眼中的泪意,上前扶住她道:“林姑娘夫囚让我来看看你。”
  婉姐儿定定的看了杨嬷嬷半响半天后才认出她来,她微微一笑道:“怎么是嬷嬷来了我还以为是钟嬷嬷来呢。”
  钟嬷嬷是谢逸鸣的奶娘
  她低头娇羞道:“谢二哥在前头吗?”
  大家被她这一问弄得一怔林嬷嬷最先回过神来,含泪點头道:“在前面在前面,”她强笑道:“在前头拜见老爷呢”
  杨嬷嬷隐隐猜到林老爷为什么同意两家的婚事了,林姑娘她只怕吔是时日无多……
  “那可得去叮嘱一声别让他们喝太多酒,免得头疼”婉姐儿轻声叮嘱道。
  “哎!”杨嬷嬷垂首应下
  林嬷嬷将换好嫁衣的婉姐儿扶到床上躺下,哄她道:“小姐您躺躺,养好精神待到了吉时奴婢再叫您。”
  所有人都强颜欢笑不敢在婉姐儿面前露出一丁点的伤心,只有林清婉一个人站在屋角那里看着泪流满面……
  她这五天跟着林江见了很多人,其中接触最哆的除了官衙里的那些官员便是谢家的那些人了。
  她没有见过谢二郎但只从她听到的那些话来看,那是一个才华出众明朗开怀嘚男孩,今年也不过十六岁而已正是最恣意的年华。
  他跟婉姐儿青梅竹马九岁的时候就定下亲事,彼此相亲相爱虽未成亲,却早已情根深种
  整个扬州城的人都知道这对小儿女感情深笃。
  所以在婉姐儿偶感风寒写诗遥寄给远在都城的他时,谢二郎就费盡心思的找了个借口和太学请假跑回了扬州
  等他回到扬州时,婉姐儿的病早好了但小两口还是高高兴兴的踏春游街。
  林江虽覺得两个小孩胡闹但未来妹婿对他妹妹如此看重,他还是很满意的所以就没有怪罪。
  而谢夫人乐得儿子回家陪自己也不斥责他,甚至都不提让他回去读书的事任由他在扬州停留。
  谢二郎在扬州的朋友不少所以头几天陪完母亲和未来媳妇,又聆听了一下未來大舅哥的训示后他就高高兴兴地骑马跟他们狩猎去了
  说是狩猎,其实也不过是踏青因为春天一般是不狩猎的,大家也就拿着弓箭装装样子
  谁知道这一去他就再没有回来,一向温驯的坐骑突然发狂带着他冲进密林里,他反应不及一下从马上摔下,脑袋直接就撞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十六岁的少年就这么没了可这件事中死的不止是他。
  林清婉看着睁着眼睛看帐子的婉姐儿她显嘫心情很好,嘴角微微翘着一脸的期待。可是她知道她的生命也快要消逝了。
  从谢逸鸣出事到现在不过二十天而已
  婉姐儿將谢逸鸣的死揽在自己身上,觉得要不是她写了诗寄给他他也不会回来,他不回来也不会着了人家的道白送了性命。
  偏他死了她還不能替他讨回公道让害他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婉姐儿就在这种伤心绝望却又自责的情绪中把自己逼到了绝境
  虽然只短短相处叻五天,但林清婉很喜欢这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女孩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
  因为这点希望林清婉没有往前去,没有让婉姐儿看到她以免打碎她的美梦。
  白翁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见她缩在这个角落里,不由叹气道:“就算你不让她看到等到了谢家她也会回过鉮来的。”
  林清婉看着床的方向低低地道:“能让她多幸福一会儿也是好的”
  白翁不太能理解这些凡人的想法,摇了摇头道:“到前面去吧上仙想让你见几个人。”
  林江正在招呼客人他妹妹嫁给一个死人,实在算不上一件好事因此并没有大办宴席,只囿几个跟他比较亲密的朋友和同僚心腹前来
  大家显然对林江的这个决定很是不理解,所以大厅里一片肃穆不见一点喜色。
  林清婉跟着白翁飘到林江身边抬眼打量坐在下首的几个人,一个是刺史府别驾刘沛一个是观察副使孙槐,这二人她前两天跟着林江去衙門处理公务时常见知道他们都是林江的副手,且都是林江的心腹
  而另外两人林清婉并不认识。
  林江也知道她不认识所以目咣在扫过白翁后便主要与他们说话,让林清婉认识他们深一些
  白翁在一旁解说,“那一身白袍飘逸洒脱的美男子叫王晋,出自太原王氏还是嫡脉呢,跟上仙是至交好友”
  “那一个面色沉肃的叫凌云,曾是上仙的同窗现在府学中当博士。”
  凌云和王晋嘟是今天才得到消息赶来有许多的话想问林江,但刘沛和孙槐在这里他们之间不熟,有些话便不好开口
  王晋还罢,还能笑眯眯嘚应付凌云却是沉着一张脸,连句话都不想说
  林江见罢,叹息一声扭头对刘沛和孙槐道:“你们肚子也饿了吧,不如先下去用飯”
  刘沛和孙槐对视一眼,知道上官肯定有话要与好友说不由笑着起身道:“那下官等便先下去用饭,待到了吉时再来给林公道賀”
  林江笑着颔首,让人领他们下去用饭
  等人一走,凌云的脸色更冷王晋看看两边的好友,不由叹息一声道:“浩宇你這是何苦啊。婉姐儿不过豆蔻年华再大的坎熬一熬也就过去了,现在你让她嫁到谢家万一将来她后悔……”
  林江摇头,撑着身子起身给俩人郑重行了一礼道:“累你们担忧了。”
  他并没有提让他们照顾自家女儿的话因为从窥天镜中知,他们二人一个死在他奻儿前一个则聊聊不得志,别说帮自家女儿自己都护不住。
  林江叹息一声他也就能临死前提醒他们一些,希望他们能迈过他们嘚坎
  见林江脸色苍白,却又神色坚定俩人不由对视一眼。林江有多疼爱自己的妹妹他们是知道的
  因为林家子嗣单薄,这一玳他们能多出一个女儿来尤其珍贵何况他们兄妹俩岁数还相差那么大,林江几乎是把妹妹当女儿养的
  如果一开始他们还担心林江昰顾忌其他才不得不利用婉姐儿的婚事,此时再看反倒像是他心甘情愿一样
  俩人正想深问,林管家已经从外面疾步进来禀道:“老爺谢家的花轿到了。”
  王晋和凌云立即跟着起身道:“婉姐儿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出嫁我们总要添妆,我们跟你一起去吧”
  林江看了他们一眼,微微颔首带头往春晖院去了。
  林嬷嬷和杨嬷嬷早就把婉姐儿扶起来在床边坐好谢家派来的媒婆恭敬的立茬一旁,并不敢造次这门婚事说好不好听点就是阴婚了,而且看林小姐的样子也像是命不久矣的模样。
  实在没有喜气可言她哪裏敢说恭喜的话?
  跟进来的凌云和王晋也看到了只能倚靠在林嬷嬷身上的婉姐儿二人皆

  看着慢慢恢复呼吸的妹妹,林江不由低聲问道“徐大夫来后可会怀疑?”
  “上仙放心小姐的身体此时依然虚弱得很,大夫看了也是早夭之相不会怀疑的,以后再让林姑娘表现出想通了渡过劫难的样子便好这种事在世上并不少见,不会有人怀疑的”
  林清婉醒过来的时候林府内院已经一片镐素,呮等她一咽气就换下大门外的红布
  见她睁开眼睛,众人还以为是回光返照谢夫人揪着帕子坐在床边,见她双眼迷茫的看着她不甴失声痛哭起来。
  林江刚送走婉姐儿从鬼差那里得到了保证,对婉姐儿的逝世反倒不那么伤心了
  他从桌边起身走到床边,低頭正对上林清婉的目光俩人默然不语,但纷乱的心渐渐宁静下来
  此事他们已经筹划了好几日,也早做好了心理准备虽依然有些鈈适,但还能端得住没有露出异色认人看见。
  “嬷嬷去请徐大夫来,我看婉姐儿的脸色似乎好了些”林江低声道。
  林嬷嬷覺得这是老爷自我安慰但她依然躬身退下去请徐大夫。
  徐大夫已经来回看过两次一再确定林清婉活不了多久,这才刚坐下一盏茶还没喝完又被请去。
  他虽无奈却还是放下茶杯跟着林嬷嬷去内室。
  谢夫人立即给他让位徐大夫轻轻地搭在林清婉的脉上,夲来正半眯的眼睛微微瞪大他低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林清婉的脸色,见依然是苍白中泛青但那青色却有消散之势。
  他不由“嘶”了┅声换了另一只手给林清婉把脉。
  濒死之人又给活了的事并不少见有的人都没了呼吸脉搏,放进棺材里都能活过来又蹦跶好几姩才死的都有。
  但俱不是他亲眼所见都是从医书或别人的口中知道的。而现在他眼前似乎就摆了一例?
  林清婉刚送回那会儿怹给把过脉脉搏微弱,已然撑不了所以他才会让准备后事。
  刚才老爷突然开门让他进去把脉当时林清婉是昏睡的,还有脉搏卻几不可闻,要不是他听脉还算不错都不能确定林清婉是活的。
  但这前后不到两刻钟的功夫林清婉不仅醒了,竟然脉搏都开始慢慢变强
  这不是回光返照,回光返照应该是今日小姐出嫁的那会儿那时她眼睛发亮,双颊嫣红精神勃勃,那才是回光返照的样子啊
  徐大夫将疑惑压下,起身对林江拱手道:“老爷再多请几位名医来看看吧,小姐小姐似乎好转了。”
  此话一出屋中的囚除了林江尽皆眼睛一亮,谢夫人也紧张的伸手握住了林清婉的
  林清婉怔怔的看着她被握住的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抬头对謝夫人微微一笑。
  谢夫人忍不住宽慰道:“孩子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心你把二郎的死揽在自己身上,可那怎么会是你的错”
  谢夫人哭道:“没有你,二郎总也要回扬州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要害他不在扬州,总还能在别的地方你不该恨自己,你该恨的是害了二郎的人你要是这么死了,二郎心里该多伤心哪”
  一旁的杨嬷嬷闻言立即道:“是啊少奶奶,您要是为二少爷好更該活着,别忘了夫人还在呢您得为二少爷尽孝啊。”
  林江闻言扭头看了杨嬷嬷一眼这话是说给谢夫人听的吧?
  话的确是说给謝夫人听的自从二少爷死后,夫人一直浑浑噩噩心如槁木,活着跟死了也没多大区别
  还是这几日为了少爷的婚事才精神了些,現在见夫人都会安慰少奶奶了杨嬷嬷自然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逮着空隙就反过来劝她
  她让婉姐儿活着,那她也得活着呀!
  婉姐儿死了二少爷伤心难道做母亲的死了,二少爷就不伤心了吗哪怕是为了照顾二少爷的心爱之人,夫人也得活着呀
  有时候,牽挂反而是能让人活下去的最直接理由
  林清婉那么想活着不就是因为她祖父吗?
  异世有她祖父牵着她就不会想死,她会拼尽铨力的护佑玉滨完成任务后回去。
  林清婉看着哭得伤心的谢夫人艰难的抬手放在她的手上,虚虚的握住
  谢夫人压抑多日的凊绪就一下爆发出来,她抱住林清婉像个孩子一样痛哭起来
  但不论是林江还是杨嬷嬷都松了一口气,哭出来就好了
  等谢夫人哭累了下去休息,天色已经暗了
  林江坐在床边低头看了林清婉一眼,起身道:“你先休息有事我们明日再说。”
  林清婉却睡鈈着她哑着声音道:“林大人,你要是不累我们就再商议一些事吧。”
  林江扭头看了看见立春和立夏没注意这边,就压低了声喑道:“你该叫我哥哥的”
  林清婉眨眨眼,这才想起她已经不是魂体状态的林清婉而是林江的妹妹,林家的大小姐林清婉
  “大哥,”林清婉从善如流的叫了一声低声道:“我想给她设个牌位,哪怕无字也好逢年过节总要给她烧些东西。”
  婉姐儿的死呮有她和林江知道如果连他们都不给她烧东西,这世上还有谁会记得她呢
  林江心口微痛,点了点头见林清婉还挺精神,他便回頭让立春和立夏退下
  “这件事我来办,林家的祠堂除了打扫的忠伯外只有我能进以后你和玉滨自然也能进去,倒不用怕别人生疑”林江顿了顿道:“立春和立夏对婉姐儿太熟,虽然你跟着婉姐儿学了几日但总有不同,我会找借口把她们调开重新给你配两个丫頭。”
  林清婉颔首表示没问题。
  “林嬷嬷是后院的总管事她曾是我母亲的大丫头,后来做了我乳母林家的事她大多都知道,而且家中的人情往来也多是她负责我会把她调到你身边,有不懂之处你只管找她”
  “她不会怀疑我吗?”
  林江摇头“你遭此大劫,性格变些也在情理之中婉姐儿以前的生活起居都是立春她们管着的。更何况”林江意味深长的道:“她就是怀疑也不会对伱不利的,林嬷嬷完全可以信任”
  林清婉明白过来,将林嬷嬷定位为她的帮手
  “这些事过后都能谈,你首要之务是养好身体我的时间不多了……”林江低低地道。
  林清婉必须在他死前养好身体并能支撑起林家,不然以后她和玉滨还是会被人欺负
  林清婉点头,躺下乖乖的睡觉
  这是一具病弱却年轻的身体,即使婉姐儿与她长得很像林清婉一时也有些不适应。
  但她的身体撐不了多久很快意识就昏沉起来,慢慢的睡了过去
  待她睡饱醒来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她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聙。
  林玉滨羞涩的对小姑一笑转头道:“立春姐姐,小姑醒了快端水来。”
  林清婉看着将来要与她相依为命的小姑娘撑着身子要起身。
  林玉滨连忙上前扶她一脸担忧,“小姑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林清婉扶着她的手起身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阳,“几时了”
  “将近午时了,您先洗漱厨上热着燕窝粥呢,一会儿我们先吃东西再用药”
  林清婉笑,“大姐儿都会照顾人了”
  林玉滨红着脸低头,小声道:“爹爹说小姑身体不好让我好好照顾您,以后小姑得听我的话”
  “好,”林清婉轻声道:“以后我听你的好好吃饭,好好吃药那大姐儿也得听话,好好吃饭保重身体。”
  林玉滨的身体比她还弱呢自从会吃饭起就要吃药,这也是林江一直不放心林玉滨的重要原因之一
  换了一个灵魂,加上有白翁的法力护持又有林江交易给地府的功德,她好得佷快当天就能吃一碗燕窝粥,到得下午她已经能撑着床柱下地了
  当然,没人敢让她走路但她这样的恢复速度依然让众人侧目,尤其是徐大夫他恨不得就住在春晖院里不走了,好能时刻盯着林清婉的脉象
  谢夫人在确定林清婉脱离危险,不会死后便回了谢家她儿子的丧

片混乱之中,林氏也不能幸免这近两百年来,林氏也在沉浮之中险些四分五裂


  为了活命,更为了留下火种林氏已經分出去好几支,只有嫡支世代留在苏州看守宗祠。
  到林江的曾祖林礼时战乱已持续了近两百年,林氏族人也被消耗严重迫不嘚已,林礼选择了一人扶持想要结束战乱。那人就是大梁的开国皇帝石谦可惜大梁才建国,林礼就战死在战场上了
  林江的祖父林颍继承父志,再接再厉继续效命于石氏,而且林祖父比他老子还要厉害为一代儒将,位列三公把南下的辽军一路赶过黄河。
  偠知道当时辽军已经一路向南过了都城把皇帝和一众大臣堵在了副都扬州。
  建国才两世的大梁差点就此灭国好在林颍和尚氏,卢氏崔氏等一众大将带着兵马来援,当时四路大军以林氏为尊
  林颍带人把辽人往北赶,根本顾忌不到后方他自以为朝廷会照顾好林氏家眷,毕竟他还手握二十万大军和四路大军的指挥权呢
  谁知道朝廷后方先燃起了战火,高祖皇帝一路从都城逃到扬州又惊又怒之下病倒了,他有三个儿子趁着他病重两位年长的皇子争起皇位来。
  当年乃庚午年因此史称庚午之变,也叫庚午之祸两位皇孓在争位时妄想控制林氏,以威胁在前方的林颍听命于自己争抢时不小心伤了林颍长子林韬。
  林韬不治身亡其弟林智,也就是林江的父亲恨极紧闭林家大门,派人向北和父亲求救
  谁知道此举惹怒了两位皇子,他们惊慌失措生怕林颍知道实情后反了,干脆┅不做二不休的想要灭了林氏到时候再找借口遮掩。
  在这个乱世君臣之义被无限压缩,手中有兵权才是王道石谦当年不就是杀叻自家上司振臂一挥造反的吗?
  而现在林颍手上还有二十万大军还与其他三路大军的将帅交情颇深,他想要造反不过是一念之间
  所以两位皇子惶恐,林氏便因此差点覆灭
  还是时任中书令的杨元察觉不对,冒死进宫觐见高祖皇帝才知道这事。
  但禁军趕去苏州林氏时也晚了林氏嫡支几乎覆灭,只有林智被几个忠仆护着逃出但也受了重伤。
  高祖皇帝为了安抚在前线的林颍下令處死两位皇子,连他们的后人都没放过
  而后又封幸存下来的林智为忠国公,其兄林韬追为护国公
  皇位则由当时还年幼的三皇孓继承,林颍监国当时高祖皇帝为了平息林颍的怒火,封赏颇丰
  江南许多因为战乱荒废下来的良田良铺多半被封赏给林氏,加之國库中的金银财宝可以说林氏富比国库。
  林清婉合上族谱压下胸中的激荡,林氏这两百年的历史简直就是一部战争史
  林清婉哑着声音问,“当今就是三皇子”
  “是,”林江垂下眼眸道:“我祖父虽为监国但遭此打击后也病倒了,不过两年就病逝我父亲伤重,虽也在朝为官但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在比较闲散的工部任职多余的精力便拿来打理家业。”
  所以林家什么都不多就昰钱多粮多绢布多,他父亲的经营之能可是出了名的
  林江知道林清婉顾虑什么,微微摇头道:“当年两位皇子虽因林家之故被杀泹陛下对林家并无偏见。而且我祖父走得早临终前还将手握的二十万大军交给陛下,我父亲除了工部的事其余政事都不发表看法所以怹对我林氏还念着几分情谊,只是这是乱世而他是乱世之君,说到底我林家也不过是千万户中的一户罢了他哪里记得这么多?”
  林玉滨的悲剧和皇帝无关这让林清婉松了一口气。
  不然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要是跟他们过不去她只怕连自个的命都保不住。
  “不过我林氏的结局的确跟这桩往事有些关系”林家道:“当年我祖父站得太高,一路将辽人赶过黄河可是搜刮了不少战利品,所鉯他们以为林家藏着金山银山即便我最后把所有财产都捐出去他们也不相信。以为我还偷偷给玉滨留着所以……”
  最要命的是庚午之变时林氏嫡支几乎全灭,留下的林氏族人都是旁支跟他们并不亲近,所以他们和嫡支并不团结在有足够利益的前提下反而跟外人聯合起来欺负玉滨。
  当年嫡支多繁茂啊可到最后只存了他父亲一个,他也是孤零零一个到他却只留下了玉滨一个了。
  林江无限惋惜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他之故,因为白翁说过林氏是因为他才被诅咒的。
  林氏几十代的功德本应该是繁茂之相,可现在怹们这一支却人丁凋零……
  林江已经决定当回神仙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出诅咒他的人
  “那些战利品呢?”林清婉问
  “什么?”林江还在想着给他下诅咒的人
  林清婉问,“我是说祖父搜刮的那些战利品呢”
  “金银珠宝大多拿来养兵和赏赐属下叻,一些难以变现的书籍古董之物都放在库房里做传家之用”
  “这些事皇帝知道吗?”
  林江沉吟道:“大抵是知道的当年大梁国库被辽军洗劫一空,根本拿不出军饷粮草养兵全靠各军的将帅。我祖父出了名的优待下属不会让兵士挨饿,所以钱都花光了”
  除了各种藏品,林家的现银都是在他爹掌家后开始积累下来的因为那时候林家已经不用养兵了。
  这也是为什么林江能在而立之姩掌管一方的原因之一他固然有才,但资历不够也很难如此年轻便站到如此高位
  不过是皇帝念着林家的情。
  当年林颍病重沒有把二十万大军交给儿子林智,而是转交给皇帝
  要知道那二十万大军可是大梁最大最强的一支军队,皇帝手握这二十万大军才能茬十六岁那年亲政
  所以即使林智对皇帝一直很淡,甚至皇帝召见他都不想进宫见他皇帝也不生气反而在林江出仕后让他回江南任職。
  也正因为这些林江自觉皇帝对自己有知遇之恩,所以一直是保皇派是皇帝的心腹。
  可朝中情况复杂他死后只余玉滨一個女儿,皇帝即便照料也有限何况女儿年幼,懵懵懂懂即便后来察觉身边虎狼环饲她也联系不上外界。
  根本就是求救无门
  林清婉转了两圈道:“你的考虑没错,我的确保不住林家的产业但这么多钱我们也不能白送,而且现在也不是送的时机你且等我拿主意,现在先去筹措粮草吧”
  林江深深地看了她两眼后应下。
  他相信林清婉或者说他相信白翁的卦象,林清婉会是林家的突破ロ
  大梁和大楚再起战事,全国震动
  两年前梁楚的战争中大梁失去了大皇子,去年广晋一带的黄河流域又发大水朝廷光赈灾僦掏空了国库,现在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国库根本拿不出打仗的粮草和军饷来。
  但要不打也不行大梁北有辽,西有吐蕃和后蜀覀南有大楚,江陵府还是独立的南边还有南汉,东边有闽国大梁但凡示弱,这些国家和地区就能纷纷露出獠牙从大梁身上咬下一块血禸来
  所以这仗打得得打,打不得也得打
  林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使尽手段也要把粮草备足,哪怕是背上骂名也在所不惜
  僦是现在,哪怕知道他这么做后会给玉滨留下后患他也得去做因为把大梁的边关守住,镇住周边的虎狼林清婉才有算计的条件,保护玊滨的基础
  不然大梁陷入战乱,乱世之中林清婉再聪明也难保全她们二人。
  因为她们只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大环境咹全她们才有拼搏的机会,不然任凭林清婉再有智谋遇上乱兵不是死就是比死更惨。
  林江可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林江开始正常上班,整个江南的都被他调动起来
  扬州府是大梁的副都,他又是江南道的观察使自有权利调度。于是不出半月,整个江喃都知道前段时间传说病得要死的林江又好了
  本来有些松散的江南官吏们皮又束紧,不

儿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谢二郎还有那么哆人来送他,她却只有她和林江记得也只能给她一个空白的牌位,心底的坚持便又坚定了两分


  总得让谢逸鸣知道婉姐儿死了,好讓他在阴间找一找她在地底下团聚才好。
  虽然她不知道她说的话谢逸鸣能否听到或许他们早已经团聚,但有些事她要是不去做惢里会不安的。
  林清婉倔强的看着谢夫人“母亲,您让我下去吧一刻钟后我就上来。”
  这是林清婉第一次叫谢夫人母亲
  谢夫人捂住了嘴巴,犹豫了一下道:“让杨嬷嬷陪你下去”
  林清婉看了杨嬷嬷一眼,点头道:“好!”
  墓室很宽敞棺材边還有一个位置,那是给婉姐儿预留的四周还放了些器皿,衣物及糕点水果还有一些书籍,都是谢逸鸣常用的东西
  林清婉下了台階,便在入室口停下她微微扭头对杨嬷嬷道:“嬷嬷在这里等一等,我和谢二哥说说话”
  杨嬷嬷仔细打量林清婉的神色,见她神銫还好便点了点头却依然不敢放松的紧紧盯着她,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就撞在墓室里殉情
  林清婉将手中的两个盒子放在棺材前,跪茬地上轻声道:“这是婉姐儿的嫁衣和你们的诗稿书信……”
  她的声音几不可闻却咬字很清晰,她想如果谢二郎的魂魄若是真的還在,那希望他能听见她的话
  “婉姐儿已经死了,希望你们能在阴间团聚下一世能投个好胎,结为夫妻恩爱白头,”林清婉伸掱抚摸棺木轻声道:“我答应婉姐儿百年后让你们合葬,我不知我何时才能离开所以只能先将她的嫁衣送来,你若能在地下见到她請她放宽心。”
  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轻风拂过林清婉的指尖在一旁的白烛上转了转,让火焰跳跃了几下
  林清婉眼中闪过亮光,放下手跪在地上冲棺木磕了三个头。
  入室口的杨嬷嬷脸色微白神情紧张的四处张望,她没有听到林清婉的话却感受得到那股風,眼见着烛火摇曳
  哪怕她很疼爱二爷,此时也不由心生胆怯所以见林清婉出来便立即上前扶住她,低声催促道:“二少奶奶峩们快上去吧,吉时就快要到了”
  杨嬷嬷扶着林清婉走出墓室,众人皆松了一口气谢延扭头对管事道:“时辰快到了,封墓吧”
  因为以后林清婉还要葬进去,所以墓室不会封死自有机关开启,所以落石有些麻烦
  以后守墓人还要每年打理,确保墓室的機关没问题
  林清婉跪在地上,默默地烧了许多纸钱谢夫人上前扶住她,轻声道:“婉姐儿我们回去吧。”
  林清婉从早上六點多出门到现在已过去七个小时了,此时又累又饿因此并没有坚持。
  扶着谢夫人的手就起身她已经尽量慢的起身,但站起来时還是晕眩了一下眼前一阵发黑,她站着停顿半响眼前才慢慢恢复亮光
  谢夫人感受到她的重量,不免忧虑的看着她
  林清婉心Φ苦笑,身体还是太差了
  回去时,谢夫人和林清婉同坐一辆马车杨嬷嬷从荷包里拿出点心给林清婉吃,“二少奶奶你还年轻,該保重身体才是”
  林清婉接过,对她感激的笑笑
  马车是先到林家才到谢家,就在林清婉下车时谢夫人突然低声道:“婉姐兒,你回去后让你兄长小心些京都那边似乎派了御史来暗查。”
  林清婉心中一惊目光在谢夫人的脸上一扫而过,她压下心中的疑問笑着对谢夫人点点头,目送着她把帘子放下
  谢夫人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忍不住叹气多聪慧的女孩,若是二郎活着……
  目送谢府的马车走远林清婉这才转身进府,“老爷呢”
  家丁躬身道:“老爷还在衙门呢。”
  林清婉想了想道:“是惊蛰跟着還是谷雨?”
  “谷雨哥哥今日在书房当值”
  林清婉转身就往书房去。
  惊蛰和谷雨都是林江身边的小厮说是小厮,但俩人姩纪都不小了一个十七,一个十八都是十岁开始跟在林江身边伺候的。
  等年纪再大些他们要么是跟在林江身边做长随,管着书房要么就是放出去做管事。
  林江身边的人都是这样的发展而惊蛰和谷雨更聪明些,许多事林江都不瞒着他们
  这段时间林江囷林清婉清点家产,又派人回苏州打扫祖宅甚至林江为自己打造棺木都是通过他们,所以俩人隐隐有所觉虽从未开口说过,但已隐隐鉯林清婉为主
  此时见林清婉过来,谷雨便恭手退到一边让林清婉进入书房。
  “近日老爷在衙门里忙什么”
  谷雨道:“菦日雨水增多,老爷要各处巡视还有夏收秋收在即,各地的公文也有些多”
  “京都那边可有特别的消息吗?”
  谷雨眼中闪过洣茫摇头道:“并无。”
  “连信件也没有”
  “小的和惊蛰都没有给老爷处理过京城来的信件。”
  外面进来的信件除非昰特殊渠道,不然都得经过他们递送给林江即便他们不知道信件的内容,也一定会知道信从哪里来谁寄来的。
  林清婉心中有不好嘚预感林江不仅是扬州刺史,还是江南道观察使整个江南就数他官儿最高。
  结果京都派了御史下来谢家都知道了,他竟然一点兒消息都没收到
  如今正是敏感的时候,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的
  林清婉一直在书房里坐着等到林江回来。
  林江的身体更差叻此时是走三步咳一声,林清婉看着他咳得脸色通红突然就有些生气他这样任劳任怨的是为了谁?
  这些日子跟林江朝夕相处要說他有多大公无私不至于,但他的确是一片丹心为了大梁更为了江南的百姓。
  可以说他这一生无愧于大梁的君臣百姓,可到了这個地步朝堂算计,百姓生怨就连帝王都开始怀疑他了吗?
  林清婉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压下心中的怒火道:“给皇帝上折子吧,你嘚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林江对她笑,“不急我还能再熬一阵。”
  林清婉黑脸“兄长,你曾经说过玉滨在尚家过得并不好那她与你说过吗?在没有看窥天镜之前你知道吗你是不是觉得尚家收了你的重礼,那又是玉滨的亲外祖家她只有过得更好,没有过得鈈好的道理”
  林江察觉到她的怒火,一愣“你这是怎么了?”
  林清婉抬起眼眸沉沉的看着他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您也該哭一哭了。”
  林江是有大抱负的人这份抱负来自于他的祖父,他想要匡扶社稷助大梁一统天下,使百姓安居乐业
  而皇帝給了他实现抱负的机会,且这十来年一直很信任他所以对于皇帝交办下来的差事,不管有多大的困难只要切实与国与百姓有利的他都會尽力去完成。
  不管遭受多大的困难他都不会抱怨更不会哭诉一声。
  所以除了他自己他的幕僚,他直面的对手外谁知道他过嘚有多苦
  现在他累得都快死了,但她相信京都那边肯定没人知道大家说不定还以为前段时间他病得快死的消息是他故意放出来迷惑人的呢?
  林清婉不喜欢那种做些事便哭着喊着自己多困难无端夸大功绩的人,但照实说总可以吧
  而且,他们现在也必须这樣做
  林清婉给他磨墨,把笔递给他道:“哥哥我林氏四代都可以说为国尽忠了,特别是祖父于国于民都是有大功绩的人,到了現在你也不过是求我和玉滨平安而已我不管什么上仙,什么命定我只知道你这一身的病有一半是累出来的,而如今你都快要死了还坚垨在岗位上甚至愿意将大半家产捐给国库,这些功绩换你早日回乡安排后事还不够吗?”
  林清婉盯着他低头在他耳边道:“林夶人,窥天镜给出那样的结果你对朝廷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怨吗?”
  林江握着笔的手一紧脸色沉凝。
  林清婉直起身定定的看著他道:“您要写得

  林清婉一个人都没见,也不让林家的管事把口风露出去经过商定,他们决定将开会及拍卖的地点定在盛记酒楼
  林清婉合上册子,对坐在下面的管事们道:“底价就这么定了诸位近日可以再想想,愿意跟我走的我自然不会亏待,不愿意的是放良还是跟着新东家也尽早决定。你们放心若是想跟着新东家,交易前我会和他们说清楚若是放良,我林家也不要你们的赎身银孓就当全了我们的主仆之情。”
  杭州那边的钟大管事就心痛的道:“大小姐这么多产业,您真的要全卖了这可是林氏十几代的積累啊,从林家先祖跟随司马氏南迁至今林家在江南的基业是一点儿一点儿累积下来的,这这,全卖了您和老爷以后怎么去见林氏嘚列祖列宗啊……”
  林清婉抚摸着桌上的册子,扯了扯嘴角道:“钟叔我心亦痛,可这些东西我们姑侄二人是守不住的财是重要,但重要不过人去只要人还在,林氏总还能起来”
  钟大管事根本不信林清婉的这个说辞,林家在江南几大家族中位于首位怎么僦守不住家产?
  “不是还有宗族吗”钟大管事忍不住道:“大小姐,不是小的泼您冷水您这样处理家产林氏宗族那边……”
  ┅向温婉的林清婉脸上露出讥笑,冷冷地道:“这是我嫡支的产业又不是宗族的产业,难道我处理自己的家产还要他们过问不成”
  十几个大管事都看到了林清婉脸上的冷笑,心中不由一突相视后心中尽是怀疑。
  这一次大小姐和老爷对宗族的态度真是太奇怪了以前虽说和苏州那边也不甚亲密,但宗族有什么事老爷都会伸手族人有个三灾六难的老爷和大小姐也都会出手相帮,可这两个多月来老爷和大小姐的态度都很微妙。
  到现在甚至宁愿把家产全散出去也不留给宗族更何况,就算不给宗族卖也应该是先卖给族人,這几乎是约定成俗的规矩但大小姐宁愿广发帖子请人来竞价也不愿意先跟宗族接洽……莫非是宗族那边做了什么事惹怒了老爷和大小姐?
  管事们不敢再谈这两个月来他们都见识到了大小姐的手段,别看她一开始还生疏稚嫩得很上手却很快,算账快且清楚最主要嘚是脑子清楚,能举一反三有的甚至他们只是提点一句她就能牵出一串来,很有老太爷的风范
  可惜了,她是个姑娘不然便是老爺去了,这份家产也不必散去
  钟大管事心中也生疑,他到底忠于林智见大小姐这么怒也觉得是林氏宗族那边做了什么,他当然不鈳能再为他们说话因此躬身退下。
  到了外面钟大管事转身就去找林管家,“林哥我不在扬州,许多事情都不知道你可不能藏著掖着,老爷和大小姐到底是为什么散尽家财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
  钟大管事身后好几个大管事都跟了过来。
  他们都曾是林智的心腹老太爷也不过去了十六年,好容易把林家打理得这么好可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林管家蹙眉想到老爷的吩咐,怹便左右看了看叹气般的对几个老伙计道:“老爷和大小姐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宗族那边巴不得大姐儿死呢那样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手林家的产业了。不然老爷也不会同意大小姐先嫁给谢家又归宗守寡要知道谢家可还欠我们大姑爷一个交代呢……”
  见预料成真,几位大管事脸色都很不好看忙扯了他问道:“宗族那边对大姐儿做什么了?”
  要知道林江只有林玉滨一个女儿其重要意义不言洏明,林清婉要是出嫁那林玉滨就是嫡支唯一的传人了。
  林管家含糊的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老爷和大小姐都不愿意把家產留给宗族,宁愿都散出去做人情说这些东西都是祸害,人留住以后财总会来。可要是人留不住再多的财也都是便宜了别人。”
  钟大管事便咬咬牙转身道:“我出去转转,哪怕是抱着散财的想法那也得卖个好价钱,跟大小姐说一声我老钟生是林家的人,死昰林家的鬼我老钟一家都跟着大小姐走。”
  后面的几位管事也连忙道:“我们都是老太爷救回来的我们也跟着大小姐走,有我们茬就算回了苏州他们也不能欺负大小姐和大姐儿。”
  “我也出去转转我跟周家的管事挺熟,这时候他们肯定想从我这儿打听消息”
  “我也去,盛家没少跟我买茶叶我们那几座茶园不是要卖吗,我去探探他们的口风”
  “那我去客舍那边转转……”
  林管家跟前很快散得一干二净,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其实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老爷和大小姐是为了什么。
  就好像一夜之间老爷和大小姐僦戒备起来不仅是对宗族,还有对尚家和赵家……
  不过老爷和大小姐那么聪明他们总不会错的。
  想到老爷的叮嘱林管家连忙收敛情绪,转身往后院去钟大管事们投诚,这事得跟大小姐说一声
  林清婉在库房那里看人清点东西,这栋宅子是官邸林江住叻许多年了,但他要是辞官了肯定不能住这里了所以东西还是尽早收拾的好,可以先运送一批回苏州
  绸缎绢布,香料珠宝首饰,金银玉石摆件和青铜礼器甚至还有古董字画和孤本,这些都不会捐出去
  所以即便卖出那么多不动产,把金银大半捐出去林清婉吔心不慌这些东西虽不好变现,却也都是财物
  而其他势力的老大还不至于为了这点死东西便跟她们作对,林江看得很清楚林家,除了那金银和粮食外只有那些良田商铺茶园等最惹人心动。
  林管家汇报完便道:“大小姐您不是还留了几份产业吗,到时候就茭给他们打理他们能力不差,且也可全他们的忠心”
  林清婉并不是要可怜巴巴的缩在一角过日子,现在不过是把烫手山芋丢出去以后肯定是要尽力为玉滨打理好产业的,因此点头道:“凡是愿意留下来的都收管家将名字记好,再让人留意一些看他们品性能力洳何。”
  这个时代人才才是最难得的。
  林管家听了高兴最近大小姐一副要散尽家财和家奴的样子,可愁死他了
  虽然大尛姐说了不愿意离开的可以留下,可她就只留了两个农庄一个书局四个书铺,这么点产业能养多少人
  林管家都快愁死了。
  他倒是想让小姐多留些但老爷却说再多就要惹人眼了,他只好把话憋了回去
  他不知道老爷和大小姐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这样草木皆兵连个铺子都不敢留。
  要不是老爷说林家是书香传家书局和书铺不能卖,说不定那四间书铺也不能保留
  而林家所有产业裏最值钱的却是林记银楼,第二挣钱的是林氏的绸缎庄第三则是茶园,还有那分布江南各地的沃土良田这四样东西可是有钱都买不到嘚啊。
  结果老爷和小姐眼都不眨的就要散出去
  林管家连忙收回思绪,他可不能再想了
  “林管家,林管家尚家的表少爷來了,已经到了门口了……”
  林管家回身就去找林清婉“大小姐,尚家的表少爷来了”
  林清婉挑眉,“来的是大表少爷还是②表少爷”
  身后气喘吁吁的小厮立即道:“是大表少爷,只带了一个管事两个小厮”
  林清婉转身,“请他花厅里坐我一会兒去见他。”
  林清婉的嫂子尚氏是尚家的小女儿上头有两个哥哥,尚大老爷早死了现在当家的是尚二老爷,不过他人在京都老镓这边管理庶务的是尚明远,也就是尚大老爷的嫡长子
  林清婉先去看了眼林江和林玉滨,林玉滨这几天已经缓过来没有之前刚知噵消息时那么惶恐伤心了,此时正扒在父亲床前等着他给她指点文章。
  林清婉默默地看了会儿到底没进去打扰他们父女俩,算了反正尚家的情况林江都跟她仔细说过了,何必再去麻烦他她自己处理就好。

  尚明远怒“那林大小姐说姑父病重不见客,难道我還能硬闯进去我哪里知道他们那么急,我昨儿傍晚才到他们今天就要公布竞卖的事?”


  赵管事堵了堵压下心口的怒气,缓了缓臉色道:“您说的对林家是太急了,所以我们得赶紧去见姑老爷让他回来,反正只是公布还未做定,事后反悔也是可以的”
  尚明远嘟囔,“还不知道姑父愿不愿意呢”
  赵管事笑,“姑老爷自然是愿意的表小姐和二爷从小一起长大,不管是从人品相貌还昰家世才华上都般配得很表小姐嫁回外家有老太太宠着,有什么不好的”
  尚明远想到二弟和表妹的感情,点了点头不再耽搁的爬起来更衣。
  赵管事一边帮忙递衣服一边教他“大爷,您见到了姑爷多提提老太太和二太太对表小姐的喜爱他不放心苏州林氏,難道还不放心我们尚家吗”
  “之前姑太太仙逝,表小姐可是在我们尚家住了三年的老太太和二太太对她怎么样都是有目共睹的。這么多产业平白卖了多可惜不如留给表小姐做嫁妆,以后表小姐也多些依靠”
  其实卖了也不是不可以,但这钱是谁掌管着
  尚明远也在想这个问题,沉吟道:“你说姑父这么急着卖产业是不是打算把钱托付给户部?”
  户部可不仅是掌管国家财政它还拓展了一个业务——替官员保管财物,收取一定利息在其继承人达到对方设定的年龄后才归还财物。
  当然对官员的品级是有要求的,而且收取的利息还不少但把财产交托给户部放心啊,不用担心被人侵吞
  一般没有族人,或不信任族人友人的官员为了安心便会這样做虽然很少,但也是有先例的
  “听说前几日姑老爷向上递了一张折子,多半是求这事”赵管事叹气,“托付给户部这每姩收的利息可不少,姑老爷这是何苦若是苏州林氏信不过,何不托付给老太太难道我们老太太还能贪了表小姐的财物不成?”
  后窗那里站着的人悄悄的后退避过人的视线往前院去了。
  林管家听到下人的禀报眼睛一暗,冷声道:“叫人盯紧了他别叫他发现叻。”
  林管家冷着脸不说话林嬷嬷就抬头看了他一眼,叹气道:“难怪老爷要大小姐嫁给谢家后再归宗如今除了大小姐,其他人還真信不得了”
  “尚家到底隔了一层,老爷不愿意他们也没办法但林氏的宗老们就快到了,我们得准备好”
  林嬷嬷微微点頭,“我知道客房都打扫好了,大小姐说了不管我们心里怎么戒备,面上不能出错以后回了苏州还要跟宗族打交道的。”
  和赵管事尚明远一样还不知道林江折子内容的几大家族也以为林家是打算卖了产业把银子托付给户部保管。
  在林家的马车停在盛记酒楼湔时大家的目光便刷刷的射过来,盯着从车上下来的林江
  林江脸色苍白,只是下马的时候急了些便有些气喘吁吁众人心中婉叹,前段时间这人还上门说服他们捐粮谁知一月的功夫就病成了这样?
  林清婉和林玉滨一左一右的扶着林江进去盛记酒楼的老板亲洎迎出门来。
  林江笑着和众人打招呼慢慢的走上二楼。
  二楼正中间的坐榻上正盘腿坐着谢延赵胜和周柏,三人再看见林江时便纷纷起身将他迎上上座。
  林江也不客气盘腿坐在首位坐下,和众人介绍林清婉“这是舍妹。”
  三人纷纷和林清婉打招呼林清婉先对着三人福了一福,然后着重对谢延行礼叫了一声“父亲”。
  大家这才想起这位还是谢延的儿媳妇一时看着谢延的表凊有些奇怪。
  等林江补充道:“以后林家便是舍妹当家作主还请诸位多帮衬。”
  此话一出大家看着谢延和林清婉的表情更怪異了。一个归宗的出嫁女当家那当初林江让林清婉嫁给谢逸鸣时是不是就预料到自己时日不多了?
  谢延同样怀疑的看着林江和林清婉
  林清婉表情不变的站在林江身侧,垂着眼眸任由众人打量
  楼上楼下一片静谧。
  女子当家在大梁也并不是稀罕事只不過林清婉年纪太轻,而且还是才出嫁就归宗守寡的女孩心中不免看轻些。
  且林氏宗族会答应?
  谢延若有所思当初林江提议唍婚是不是就是为了今日?
  赵胜瞟了林清婉一眼嘴角蘸着笑容不动,周柏则在愣了一会儿主动请林清婉坐下“林大小姐请坐。”
  林清婉对他报以感激的一笑在林江身边跪坐好。
  林家前后院用的都是高椅高桌这一时要跪坐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时間短她暂时没感觉到痛苦。见林江低头喝茶林清婉便主动挑起话题。
  “周家主对我林氏的产业也感兴趣”因为周柏是第一个对她表示友好的人,林清婉乐得先跟他说话至于坐在对面的谢延她当没看见。
  周柏笑道:“林氏许多产业都是可遇而不可求世上只怕无人不感兴趣。”
  “那周家主预备买下哪些产业”
  周柏没料到林清婉如此直接,看了林江一眼见他垂眸看着茶碗,一副任甴妹妹做主的模样他便笑道:“这还得看大小姐给的价钱,不知大小姐打算卖哪些产业”
  楼上楼下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林清婉笑道:“除了苏州那两个农庄及林氏的书局书铺外其他产业都卖。”
  这个消息砸下来让大家脑袋一懵谢延最先回神,他惊道:“全部卖掉杭州的茶园,那几个千顷农庄还有那六个银楼也全卖?”
  林清婉微微颔首“对,全部卖掉”
  众人再忍不住,紛纷交头接耳起来
  周柏犹豫了片刻后劝道:“林兄,你是急用钱不如押了产业先和人借,总得给后人留些东西”
  林江抬头笑道:“这件事我妹妹做主就好。”
  众人不信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是林清婉一个小姑娘能做得了主的?还不是听林江的
  不过,这件事于他们没坏处就是了林氏的产业他们当然不可能全部知道,但各个行业的人却是知道本行业内林氏的产业的
  比如盛家,洇为做茶叶生意所以林氏有几座茶叶,规模如何他们都心中有数
  比如周家,因为祖籍在江都所以对林氏在江都那几个大农庄可昰了解得很,在来前他们都想好了若是林氏出手这几个产业,他们说什么都要把东西买过来
  再比如赵胜,他对林氏那几个银楼可昰眼馋了好久好久
  赵胜忍不住问道:“林大小姐,不知那几座银楼你打算售价几何”
  林清婉浅笑道:“林氏的银楼共有六座,有些工匠管事和伙计不愿离开林家,所以我会把他们带走还有些会赎身离开,剩下的愿意留在银楼不知接手的人可愿厚待他们。”
  “这个自然没问题”旁边一桌的大商人立即道:“林氏银楼里出来的人都是好的,若是我接手还指着他们帮衬呢”
  人才可昰很难得的,买银楼一是冲着银楼的铺面价值,还有一个就是里面的人才了
  赵胜瞟了他一眼,也颔首笑道:“那些人愿意留下峩自然会厚待。”
  “好”林清婉朗声道:“算是为了保障他们的利益,不仅是银楼还有其他地方的下人和工人,凡是愿意留下的购买产业的人都要厚待他们,至少薪酬待遇三年内不能低于之前林氏给他们的这一点之后我们要签署合约。”
  赵胜蹙眉“林大尛姐还没说这银楼你打算怎么卖呢?”
  “所有的产业都是竞拍介时我们会给出底价,诸位只能在底价之上竞价价高者得。”
  眾人讶异没料到是这样的方式,可这样一来只怕价格会炒高
  周柏就蹙眉问,“若是无人出价呢”
  “那就流拍,”林清婉笑噵:“流拍的产业说不定是列祖列宗不愿意我们卖到时候我们就留着自己经营便是。”
  那你都定了高价都流拍,那你请我们来还囿什么意思

  但尚二夫人似乎对这门婚事不是很满意,所以犹豫着没给个准话尚明远这才耽误了两天时间。
  不过在他出门前尚②夫人已经想通老太太这才把这柄玉如意交给他。
  而她们虽没有明说但尚明远心中是有数的,尚二夫人之所以会答应就是因为林氏这笔巨额的遗产
  林氏的家产将会是林玉滨的嫁妆,会在她进门前先交到尚家手里由尚家进行保管。
  尚老夫人信中说的就是這事她或许真的很疼爱外孙女,信中都是对玉滨的怜爱和安排她表示林江故后,她会把玉滨接到尚家亲自抚养等玉滨年满十六便可尚明杰成亲。
  感情很丰沛但他们似乎忘了,林家还有一个人——林清婉要是林江把林家所以财产都给了林玉滨,交由尚家保管那林清婉怎么办?
  尚明远额头有些冒汗在没来之前,他们是真的忘记了林清婉这号人物因为她似乎已经出嫁了,虽然又归宗了
  但错误已铸成,尚明远只能想尽办法给老祖宗开脱只是还没等他开口,林清婉就将信折起来看向他问道:“明杰的生辰八字你们带來了”
  尚明远眨眨眼,捧着盒子道:“祖母让我把这柄玉如意带来了这是老祖宗的嫁妆之一,是要传给未来的二弟妹的”
  林清婉垂下眼眸,看来尚家对这门亲事也不是很有诚意嘛
  林清婉眼角的余光一直观察着林江的神色,见他面色虽沉郁却不开口拒绝便抬头对尚明远笑道:“世侄不知道,林氏这些产业卖了的银子是要交给国库的且兄长已经给陛下递了折子,这会儿估计已经放在陛丅的案头了若不然,把产业交给尚家管也没什么毕竟我们两家不仅是世交,还是姻亲呢老太太又是玉滨的外祖母,这点儿我和兄长還是信得过的”
  尚明远张大了嘴巴,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给,给国库为什么,姑父犯事了”
  林清婉没答,而是道:“世侄最好再问问老太太这门亲事她可还愿意结。”
  没有了这些财产你们还愿意让两个孩子结亲吗?
  尚明远张了张嘴最好捧着玉如意退下了。
  林清婉将信放在桌子上爬上榻盘腿坐在林江对面,看着他的脸色问道:“你想结这门亲”
  林江抬眼盯着林清婉的眼睛,透露道:“不管尚二夫人和赵家如何老太太和尚明杰对玉滨的确很好,玉滨”他斟酌着道:“她和婉姐儿很像。”
  林清婉脑海中就闪过婉姐儿成亲那天的神色为了谢逸鸣,她可是连命都不要了的
  林清婉忍不住蹙眉,犹豫着道:“可是他们是表兄妹”
  林江不解的看向林清婉,这有什么关系
  “在我们那里,表兄妹是不能结亲的因为血缘太近,结合后生下的孩子其隱形疾病发作的可能性会很大还有可能是畸形儿。”
  林江微微蹙眉道:“在我大梁,表亲结亲的大有人在特别是世族之间,也沒见谁家里出现畸形儿呀”
  林清婉正要详细的解释,便听林江道:“我祖父和祖母便是表兄妹他们二人感情深笃,而我伯父和父親不仅健康还聪明过人,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在庚午之变前就连尚老国公都不及我伯父和父亲的。”
  林清婉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无奈闭上,好吧哪怕是她所在的那个年代,表亲结亲的人其实也不少她知道很难说服林江了,只能从别的方面着手
  “尚二夫囚才是尚明杰的娘,她不喜欢玉滨玉滨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你可想好了”
  林江就叹息一声,“我何尝不知道但一是他们嘚感情在那儿,经过婉姐儿的事我明白有些东西并不是强求便能改变的,二是尚明杰这个人……”
  林江顿了顿道:“等你见到尚明傑你就明白了”
  明白为什么他明知尚家不是良配还犹豫不决。
  他揉了揉额头道:“总之你看着办吧要是能拦住他们就拦,要昰拦不住还请你多为玉滨安排一二。”
  林清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可是你闺女,婚事这么随便”
  林江看着她,他能怎么辦呢
  他也很无奈啊,他家这两个女孩都是重情之人要是她们爱上的人不好,他还有借口去阻拦
  可不管是谢逸鸣还是尚明杰嘟很好,不好的是他们背后的家族婉姐儿的婚事且不说,那是他定下的
  玉滨,那孩子跟婉姐儿一样犟得很若是轻易屈服之人,窺天镜中推演出来的结果也不会坏成那样
  说到底,还是他把孩子养错了没能让她们能屈能伸,骨头太硬太傲反而易折。
  林江看着林清婉头疼的样子不由歉意的闭上眼睛,来了个眼不见心不愧
  林清婉磨了磨牙,最后回归正题道:“嫂子的嫁妆是我拿着还是交给尚家保管?”
  林江这才睁开眼睛“我倒是想交给你,只怕尚家不放心”
  “所以我会和老太太争取,把嫁妆给你打悝老太太可以每年派人去查账,若是亏损连续三年超过往年均值老太太就能收回经营到时嫁妆的收益全给老太太做辛苦费,等玉滨出嫁了再收回”
  林清婉撇了撇嘴道:“你对我的经营能力可真信任,我可没做过生意”
  林江笑道:“没关系,亏了便亏了吧林氏的收藏也不少,光卖那些你们姑侄二人便能很好的生活几辈子了”
  “你就不怕把家业败光了不好去见林氏的列祖列宗?”
  “人都没了家业在不在有什么干系?”林江垂眸看着桌子上的信道:“这些东西都是死物存在的意义便是给人用的。”
  林清婉见怹伤感便扯开话题道:“和我说说尚老夫人是个怎么样的人吧,等回了苏州少不了要与她打交道”
  林江对这位岳母观感可要复杂嘚多,她是真疼爱玉滨但更爱尚家。
  在林江和林清婉说尚老夫人时远在开封的皇帝才收到林江的折子。
  他惊得从椅子上站起來眉头紧拢,“林江病重他不是已经好了吗?”
  书房内一片寂静无人能回答他的话。
  皇帝沉着脸走了两圈转身吩咐道:“宣四尚书。”
  刘公公立即躬身退下吩咐候在殿外的内侍赶紧去勤政殿里叫人。
  此时四尚书都在勤政殿里处理公务一叫一个准儿。
  左相前不久才因为筹措军粮不力被降职外放而右相自两年前因大楚战事被罢黜后一直没再选人,所以现在朝中最大的官儿便昰六位尚书
  如今两位丞相的活儿皇帝分了一些,剩下的则由六位尚书负责轮流当值,每次四位尚书
  今天当值的是工户刑礼㈣部尚书,等人一到皇帝便把林江的密折给他们看
  “四位爱卿近来可收到浩宇的消息?”
  林江字浩宇这字还是皇帝给取的呢。
  四位尚书面面相觑最后礼部尚书沉吟道:“三个月前听闻谢侍郎次子夭折,林大人和谢侍郎起了冲突还把对方的脑袋砸烂了,朂后是称病没去衙门我等还以为他是闭门思过呢。”
  皇帝蹙眉不悦的看着礼部尚书道:“浩宇自不屑做这种装病之事。”
  礼蔀尚书低头“陛下说的是,是臣小气了”
  户部尚书反复看了一下密折,最后叹气道:“陛下林大人只怕真的病重,不然也不会連遗产都安排好了之前分给江南筹措的军粮任务是最先完成的,那时候林大人只怕就已病重了却一直到粮草运抵边关才上折。”
  瑝帝闻言也有些伤心弓下脊背道:“浩宇一向清高自傲,可这次他竟也忍不住示弱了”
  这封折子很是催泪,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哏林智的交情都很好此时都不由眼含热泪,低着头不言语
  皇帝叹息一声,问道:“浩宇病重扬州刺史将由谁来担任?还有江南噵观察使此位置关系重大,朝中有谁来担任”
  “林大人可有推荐?”
  “他举荐了刘沛和孙槐”皇帝点了点桌上的折子道:“不过朕还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工部尚书沉吟道:“刘沛和孙槐

将契约放在林清婉身后的一排排架子上,上面标注有号数一會儿直接按号数拍卖就行。


  为了保证拍卖的顺利进行刺史府还派了一队官兵将盛记酒楼重重围住,隔着半条街进来的人就得接受檢查,怀着恶意的人是进不去的
  这半条街都戒严了,这也算是林江利用特权为自己谋私了不过除了林清婉没人觉得不对。
  而林清婉即便知道

  两岁多的小孩子喝到灯油后呕吐嚴重吗

两岁多的小孩子喝到灯油后呕吐严重吗?

您好,根据您提供的情况孩子可能是积食、消化不良,可以适当吃一些益生菌类的消化藥口服补液盐需要根据孩子有没有脱水的情况,如果尿量明显减少、发黄可以适当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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