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天津市神经病专科医院打人什么的,去医院吃药两三天就正常了,

希望能有相关人士介绍一下真实的精神病院是什么样的,每次电影里出现的精神病院都给人一种很恐怖的样子,所以很想了解一下。
南京脑科医院,第一次去心情像面试,只不过有亲属陪同。既紧张又期盼,紧张的是终于要给当疯子治了,期盼的是好奇传说中治疯子的地方有多牛掰——这心态有点那啥进了门多少有些失望,和普通医院没啥区别的样子,就是人更多,人山人海,挂号排队超长,失望的同时松了口气,开始漫长等待。一大早去,快中午了才轮到门诊,这社会是制造了多少病友啊?!而且挂号费¥5~¥10,远高于普通医院,医药费不纳入医保,连人寿商业保险也不管精神类医疗,就这样还是门庭若市,怪不得美国三分之一的人都有心理疾病,天朝的心理医疗市场前景大好啊!看看身后还排队,午饭都甭想吃了,直接坚持到医生下班吧。后来发现有经验的人都是一大早就来挂号,头一次来的雏儿要是午后来的,太阳落山也排不上极少在医院里看到所谓发病的,大家都很克制,最严重的一次是排队挂号,一个壮汉付了一张一百被窗口里的挂号医生扔了回来说找不开,那壮汉说帮帮忙,医生说你自己去换,壮汉继续等着请医生帮忙找钱,但是那个挂号男医生态度很差,只管给后面的人开挂号单,队伍很长,壮汉是一个人来的,八成觉得去换了钱再回来又得重新排队,等了若干个人后又硬着头皮求医生,医生态度更差了。这时候壮汉爆发了,一拳砸在铝合金的挂号窗口上,铝合金栅栏立马被砸烂。壮汉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叫“你换不换”,外套一扒,一身膘,皮肤因为气得血液循环加速而发红,接着绕着挂号处找门。不知道是早就设计好的还是怎么,这个挂号处的进出门非常隐蔽,别说壮汉暴怒没找着,我在边上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医生是从哪个后门进的全封闭的挂号间……应该还是为钱财防盗设计的吧。那个挂号医生一声不吭一脸严肃,继续给后面人开单,旁边另一个医生也低头不吭声,排队的自管自,倒是远处的人听到喧嚷靠过来围观,时不时有目睹前因后果的排队者小声说:“搞什么啊,换给他好唻,大家快点。”过了两三分钟,壮汉发现从外面找不到入口,就盯着挂号窗大骂继续砸窗,也没其他院方的人过来阻止,最终那医生闷声不吭的给他找了钱开了单,壮汉捡起衣服走了,一切恢复正常,唯一的变化就是砸烂的铝合金栅栏另一次更像发病的是在候诊厅,有个病人耍赖一样先躺椅子上,院方的人来拉他抱他,他就直接赖在地上,没看到前因后果,貌似也骂了医生,最后还是好几个人上来拖走了没去过住院部,所以就没见过更正宗的发病。窃以为精神病院的医患矛盾应该更厉害才对,但实际上发生的伤医事件是极少的,远远低于现在社会现状下的普通医院,甚至没有几件矛盾事件搞大过。主要原因就是病人很清楚社会主流意识形态不会站在他们这边,只要来看病就是贴了标签,闹大了对自己完全没好处。次要原因是虽然精院医疗人员长期在这种工作环境下也传染上很大精神压力,但基本都受过训练,自我克制能力也不差。比较下来会发现,里面的人比社会上的人更愿意容忍和妥协,不像大街上一语不合就发生暴力事件我挂的专家号,进去之前家属先跟医生闭门交代沟通了下,然后我进去坐下,医生看看我说:“说吧。”我愣了一下,家属说:“跟医生说呀。”我擦,让我说什么?然后又催促我:“说说心里话。”好吧,我感觉我是看的牙医,直接上来要撬开嘴。没辙只好硬着头皮不知所以的说起来,说了一会还真的嗨了起来,站起来踱步自言自语,太放松表演欲起来了。门口一帮候诊的病人和家属也围观过来,八成我也成“发病”的了。反正包括医生在内都听不懂我说啥,干脆一吐为快,完事了坐下来,医生问:“怎么说?是住院呢?还是开点药?”我家属傻眼,我毫无感觉,心想就这么简单?家属选择开药,让我先出去,家属问了几句,后来知道问的是诊断,医生回答“精分”。整个门诊过程半小时,亲属还不死心,我们就又去了三楼心理咨询室,当年的价格是起步价¥50一小时,每超十分钟+¥10。咨询室看起来生意冷清,里面坐着一个老大爷,退休返聘的,和大部分医务人员不同,非常热情,充满正能量,很主动的问我问题,不知咋的主要话题转到人生很有意义生命很美好,交流了20分钟左右,感觉说不动我,摇摇头,开始开单结账。亲属问怎么样,大爷叹气说:“可惜了。”后来又举了个例子,这个例子我听了印象深刻,以至于医生说的其它内容都记不清了。大爷说,有个年纪不小的男的,可能因为自己心理方面的疾病,开始研究这方面,收集了一麻袋资料,背着到处找医生理论,目标是彻底解决所有心理问题和精神疾病,最后终于被说通了,一麻袋资料往外一撒,半辈子心血不要了。这个实例我一直记着,后来看到绝大多数选择心理学专业的学子和绝大多数心理学爱好者都是由于自身经历和经验才走上这条道的,多多少少有些因此越陷越深。反而是神经大条属性的人群貌似与心理问题绝缘,其实也不是他们没有问题,而是他们不注重自我感知进而很少自我暗示,因为不敏感,所以不易感染。另外这个例子也告诉我们,无数民科牺牲在历史的车轮下,即便在正规体制内,创造发明也是高风险低收益的玩意发现精院不过如此后,我有点亢奋,来回踱步说了不少话,直到上了公交才又恢复到平静的状态。接着就是持续将近2年波折断续的服药史,一开始会好奇抗精神病药物带来什么感觉,之后就怀疑和厌恶。目前所有的抗精神病药物都不是靶向治疗,主要原理是通过阻滞神经递质来降低神经系统活性,防止发病,在治疗的同时就产生一系列负作用。就我个人体验来说,首先就是食欲不振,随药量增加和服用时间增加食量越来越小,新陈代谢减缓,身体发胖,消化不良,便秘,反应变慢,运动神经失常,手抖,呼吸短促,服用6个月后性欲完全消失。精神上心慌、焦躁、思维不畅,我后来有个观点,抗精神病药物就像抗生素,在压制精神病症的同时也破坏了自身精神免疫系统,调节情绪自我缓解的功能,抗生素滥用使得人体更容易病菌感染,抗精神病药物则让神经系统更难以自我调节心情。这就是为什么减药停药之后出现复发病情更容易加重。多年后看到一个国外译制科教片,说得更直接: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抗精神病药物如同火上浇油,就像让一个醉驾的司机喝更多的酒以停下驾驶一样。也就是说目前的抗精神病药物治疗都属于同归于尽,受制于医疗水平和经济社会环境,药物治疗仍然是主流的高性价比手段。后来我对于接触到的病友都会这样建议:如果你没有开始进行药物治疗,不要轻易接受药物治疗,如果已经开始,则不要轻易停药,尤其是服用药物超过1个月的,不谨慎的停药对神经系统平衡的冲击更大,短期的精神亢奋自我感觉良好带来的是复发的高风险。女性病患在恢复期切忌为了减肥美容急功近利的减药停药。我的药物经验时间不算长,但是由于体质敏感,反应很强烈。抗精神病药物主要分两类,抗精分类和抗抑郁类,分别针对阳性情绪和阴性情绪,大部分病患都会同时服用两类药物,平衡白天和夜晚的精神状态,另外还需要服用保肝药,因为神经药物对脏器损伤较大,和毒品同理,只不过毒品都是兴奋作用而非压制作用。抗精分药物(维思通)能让我一天吃不下一口,最严重的时候三四天没吃东西,连水都喝不下,排尿困难,更别说排便,疲乏,精神完全处于游离恍惚的状态,感觉不到是生是死。抗抑郁药物让我长期低烧,鼻塞,口干舌燥,头胀脑热,脏腑有灼烧感,服药20分钟内昏睡,如蒙汗药。总之主观体验上一大坨并发症,生不如死。等到我慢慢学会用自己的意志抗拒药物,就开始时不时少服缺服,给后来顺利摆脱药物打下了基础,即便如此,在最终非常低的药量(每天半颗抗抑郁)下停药后,还是出现了15天没睡觉的情况。当时以为自己永远不需要睡觉了,天天晚上只能到网吧包夜打发时间,精神状态极度清醒,思维敏捷,食欲方面可吃可不吃,吃的话一顿能吃下几顿,犹如压住的弹簧被放开后反弹。第16天早上感到极度疲倦,倒在床上大睡,接下来又是7天没睡,间隔一次睡眠后5天,4天,3天……两个月恢复常人节律,排泄、性欲等生理能力也稳定起来,但有一部分后遗症,为了区分哪些是药物负作用的后遗症哪些是自身的后遗症或生理特征,我做过一些前后比较,但大多不敢确认。如果做一个图像,类似阻尼曲线,或者说像弹球落地的过程。因为我是自主停药,说成放弃治疗拿自己做实验也可以,所以不建议病友效仿,只可在有必要的情况下作参考数据经过一个多月治疗,我渐渐看出医生主要是通过观察情绪状态等生理表现来判断病情,阳性情绪明显开抗精分药,阴性情绪明显开抗抑郁药,这种见风使舵的玩法越发让我在清醒的时候不爽,出于对药物的厌恶和对国内一流精院的失望和怀疑,我开始努力试图改观医生的诊断。由于过去有积累一些基础知识,我知道首先得摘掉“精分”的判断。后来一去医院我就一语不发没精打采,一半由于药物作用一半自己装呆装乖,医生便开始把治疗方向转向抑郁,当然我也确实很抑郁,但是再怎么抑郁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分,否则会加药。有几次因为不耐烦家属叙述过于啰嗦,忍不住多嘴几句,接着就感觉到医生神情中的谨慎,赶紧住嘴继续装呆。于是在一年后都是按抑郁症的设定治疗,而后来由于我社会程序需要请医生开的简单诊断证明上,写的是情感性障碍,这就是传说中随便拉个情绪不稳的人都能诊断出来的东东。此时我家属的认知已经在向我靠拢,对于院方医疗的心理依赖逐渐摆脱。自制力太重要了,对于精神病患者更是如此,不论以什么方式什么途径,恢复健康也好简简单单活下去也好,没有比健康人更强的自制力,就什么都别谈。当然,我不会告诉你,在恰当的时机放纵自己的情绪发狂犯病作死更是胁迫家属逼迫妥协的重要手段,收放自如更加考验自制力。最理想的情况是,自由控制自己的情绪,以自身的情绪影响他人的情绪,进而控制周围人的言行,从而达到自己预设的目的——可惜我们时常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大多数人是跟着自己的情绪走,而自己的情绪跟着别人的情绪走,互相传染举例一些在精院看到的样本:外省的一个母亲带着高中生儿子挂专家号,男生目光呆滞举止呆板,不论坐在哪都抖腿抖个不停,母亲让他别抖,停下不到3秒又会开始抖。母亲明显长期焦虑,滔滔不绝的向老医生诉说了四处辗转的就医经历,药量不断增加,每天7颗维思通,症状却不断恶化。在这个过程中男生一直在抖腿,甚至带着全身都在抖,跟通了电一样,看得老医生都动容了,毅然决定先给病人减药。这男生的药物副作用明显高过其本身的病症,真不知道之前就医的那些医生是怎么想的一中老年男性,和我亲属交流了一会儿,开始比较寡言少语,说着说着越说越兴奋,变成他一个人在说,很反讽的说道自己的情况是“话多,停不下来”一年轻女学生,戴着大墨镜,看上去有点姿色,抱臂不说话,与周围人保持距离,貌似已经是恢复期,其母亲和医生交流,说道她一切正常,就是越来越爱打扮。离开的时候女生只是很不情愿的跟医生打个招呼,我暗想一个傲娇属性的姑娘以后该怎么建立起铜墙铁壁来掩饰自己的这段经历呢,所谓越傲越娇一中年妇女,焦虑写脸上,不仅问医生还四处问病人,见一个面善的就问,急切的想交流服用药物的感受,说吃了药心里难受,慌得不行,感觉得了心脏病什么的。一看就是个没啥毛病来看病,小毛病看成大毛病的每到周末,就会有一些年轻家长带着低龄患者来凑热闹,这些4~8岁不等的基本都是男孩,闲不住,椅子上地上乱转,皮得不行,八成是熊孩子治不住,当作疑似多动症带过来的。真不知道院方对于这种低龄儿童是不是也一药到底,反正各家孩子各家害,大自然总要淘汰一些倒霉蛋门诊医生非常繁忙,每天还没上班,就已经有一堆病人排队候诊,开门,持续工作到中午,锁门,吃饭,下午准时开门继续工作,直至下班,首次接诊的病人用时半小时到1小时左右,老病人复诊开药慢的15分钟,快的2分钟。我在2年里几乎没有见过他们除了上厕所以外的临时休息,可以说是医院里工作压力最大的,还算好从值班表上可以看到他们每周只排两三天班,否则这种满负荷的工作状态真的会让人发疯。不得不说,医疗资源的紧张也是使用药物治疗为主流的原因之一,理论上我们已经有了更多的医疗手段,但奢侈度不足的情况下,性价比最高或者说利益链最粗大的那种还是会占据主导地位。其它的医务人员,挂号、药房、护士什么的工作性质就和常规医院差别不大了。最闲的是危机干预,我们还看了一下,房间空的,没人,谁会跑到这来喊“我要自杀”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质、造化、命运,我们面对的不是病痛,而是解决方法,最保守的方法是忍耐,求人不如求己
日礼拜一更新:我真的非常能够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是希望以后有知友不要再私信问我关于抑郁症、暴食症、厌食症的问题了,我希望温柔地再重申一次,任何涉及心理疾病的问题还请一律咨询专业人员和医生;并且,现在的我仍然在努力地对抗另一半黑暗的自己,还不能够脱离百忧解的支持,心不是足够强大,也会哭,也会痛,希望大家能够多和我分享快乐的事情和收获,谢谢_(:з」∠)_爱你们。=================================================谢谢大家的真诚留言,我爱你们!很抱歉,因为评论区已经太长,我怕被我水掉,可能不能够逐条回复。但你们的每一句话我都看在眼里。不过似乎需要在开头补充说明几点:1.
任何涉及心理疾病的问题还请一律咨询专业人员和医生,本人非专业人士不能代为诊断,谢谢 :) 不过部分国人可能对定期进行心理咨询有所误解:心理咨询是一种正常且常见的寻求帮助的行为,好比婚姻关系出现裂痕要去进行婚姻咨询一样,是在来访者在咨询者的帮助下,通过共同的讨论找出问题的症结进而寻求解除心理困境的方法。但鉴于国内心理咨询师水平可能参差不齐,建议预约行业最出色、最有名的一部分咨询师。并且针对同一个问题开始预约的咨询师通常不建议更换。2.
住院是一个非常大的、需要专业判断的决定。不是所有有心理疾病的人都适合住院;而且一旦入院,何时出院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主要听凭医生判断。3.
我个人并不是通过住院治疗立刻恢复正常心理状态,短短的住院阶段只是我漫长调整过程中的一站,是一条线上的一点。任何人想要走出内心的困境,自身的努力是充要条件。4.
这是一个严肃真实的答案。对任何以恶意评论概不回复。5.
对极个别人:如果您缺乏看懂答案的智商我可以理解,但因此反而戴着有色眼镜在背后评判别人真的大丈夫?你看到的世界就是你面前的一面镜子。我欢迎所有坦诚的交流,鄙视连正面沟通勇气都没有的懦夫。对后者我只有一句话讲——祝您天天快乐,一生平安。=======================================================================犹豫之后还是取消匿名了。作为一个曾经住院的病人,我只能从病人的经历给大家提供一点参考信息,无论你是考虑就诊还是住院,或者纯粹出于无害的好奇。精神病院住院我只住过两次,是一个据说是国内最好的精神病医院。第一次是成人病房,第二次是儿童病房。挂号就诊之类的流程与中国典型的医院一个风格,如目前第一个答案所讲。入门的厅里比较安静,有人是为自己挂号,有人替亲人等挂号。绝大多数人看起来很普通和正常,偶尔运气特殊可以见到一个两个被五花大绑直接抬进病房,或者激烈挣扎着被强壮的护士扭送进病房,架势如同嫌犯被扭送进派出所——后者就是第一次住院的我的写照。第一次住院的我是被父母骗进去的。在预约了数次国内外业内几位声誉最好的心理咨询师以及心理医生后,我的问题仍日渐失控后,我和父母来到了北京某医院见另一位医生。像以前一样我和医生聊完天后,我听从父母的话跟着他们“参观”病房。图样。上行至某楼层时几个护士迅速涌上来将我围在中间,以压倒性力量把我扭送进住院部。当时父母的欺骗对我而言很残酷。我还没来得有任何举动(因为紧闭的门边有护工防止我做出意外举动。其实我只是想好好看父母最后一眼,给自己留两句遗言),不到一分钟就来了一位护士,领我进入前方走廊里一间空病房,吩咐我脱下全身的衣物(包括所有内衣)换上一套蓝色病服,就离开房间关好门,在门外等候我。接受了自己短期无法离开这个事实后,我换上轻薄的病服。护士收走了我原来的衣物和所有的个人物品后,带我来到另一个很大的多人病房。她指给我看贴着我名字的这张是我的床位。随后她简单给我介绍了一下我的作息饮食时间表,以及所有的注意事项。“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呢?”我问道。护士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既来之则安之。从被押送进来的一瞬间我就明白,除了医生放行和我逃跑这两个途径之外,没有第三条路可以出院。后者作为一种可行性约等于零的方案被系统自动过滤。经过半秒钟的思考,我决定积极配合一切,争取早日出院。然后我可以看到这样的环境。人最多的区域大约不到一百平方米,姑且称它为活动厅。干净的白瓷砖地、白荧光灯,白色墙壁(也可能是其他颜色?记不清了)。活动厅东西两头分别有走廊。东边走廊两侧分布着不同大小的病房;西边走廊的房间功能不明,其中有几间似乎是医生办公室、洗手间和洗澡间。活动厅一面墙上挂了一台没有开启的电视。屋内有一台纯净水机,两个可以插卡打长途的公用电话供病人们使用。厅内有百人左右,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人在散步似的随意走动,有人坐在桌边长凳上不知在本子里写些什么,有人在互相聊天,有人嘴里嚼着类似牛肉干的物质。北面墙上有几扇被铁栏杆隔离的窗户,窗外除了北方冬天光秃秃的树和楼房看不到什么风景。作为二十一世纪人我当然没想象过什么疯狂的精神病院。环境看起来还算平和安逸,姑且就当来度假了一回好了——当时我这么想。这里插一段话。其实绝大多数精神病人在日常生活中看起来都是十分正常的。比如我的绝大部分朋友们未曾得知我有过严重的抑郁症和神经性贪食症等,他们以为我只是特别能吃——因为我伪装成我只是特别能吃。即使我有勇气告诉所有人:“其实我曾患抑郁症和贪食症。”他们大抵会哈哈一笑:“黑得好,晚上我刚吃完一整张披萨立即就重了两斤两,现在更抑郁了。”大概人们在浏览各种社交网络时常看到宣称自己得了强迫症、被迫害妄想症等病症的人,其实真正的病人是不会这样常把得病挂在嘴边的——事实上,他们(我们?)根本没有如此大的勇气去随意谈及自己的问题,并永远试图掩藏自己的病症,像藏着耸人的秘密一样惧怕被人得知。似乎认为如果周围的人知道了这个秘密,自己在他们眼中就会成为monster,就会被嫌弃、被恐惧、被逃离。而多数情况下,这种无法倾诉宣泄的痛苦本身就容易加重自己的病情,造成更深的抑郁。独处的很多时间我处于想哭哭不出的状态,仿佛机体丧失了哭泣的功能(想象一下水中一只想要哭泣的鱼)。只有内心这个气球被负面情绪填塞到爆炸、或偶尔被某件事触发时,才会泪如泉涌一发不可收拾。别人眼中的我和我眼中的我天差地别。一天当中我会无数次听到耳膜深处有人尖叫,"You friggin pervert!!" "Fucking twisted psychopath!" "Nobody would ever like you for who you REALLY are!! Including your every boyfriend!" "Look at what a MONSTER make of yourself! Why didn't you just dyyyyyeeee last time, sinner?!""Ahhhh SHADDAP! SHAAAADDAAAP!!! STFU!!!"
不断坠落下没有尽头的深渊,空洞的灵魂肉体无法抵抗这些声音,它们在我体内和周围空气穿梭自如。我维持着日常一切活动,隔着薄膜看这个世界,而薄膜内似乎只有这些声音和我自己。我的躯壳在游离,我的灵魂在被罪恶感压缩到无限大的密度,等到某一个结点它就会像宇宙大爆炸一样迸发。我每时每秒为情绪和认知的撕裂而崩溃,可躯体却没有表情和内部一致的能力。痛苦、罪恶、飘渺和无力。“能说出口的痛苦不算痛苦。” 我深以为然。既然在外界我感受到如此大的压力,那么相对地,这个看似限制条条的世界对我而言反而更加自由。我不用一边痛苦挣扎一边以之为耻,我可以不必掩饰、毫无压力地做一个正常人,在这里如养老般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在这里我可以做一个没有秘密的人。My... Imagine it.可以不必一次次因为早上一睁眼天未亮就埋进厨房迫不及待用半个厨房的食物撑爆胃袋(请脑补美国grocery store般的厨房),而抱着奄奄一息孕妇般的身体内疚地在电话中对教授谎称自己重感冒而不得不缺考;我可以不必在家中一次次蹑手蹑脚如小偷只为悄悄跳下家里二楼卧室窗台,也可以不必在感召几位路人分别借了我两百元钱后打的赶向自助餐厅,然后在打烊时奄奄一息地拦的士回家,却满面泪流趁黑藏在花园中,犹豫着迟迟无法下决心回家面对父母。扯远了,不好意思。所以,即便该时麻木冷漠如我,在被关入住院部时也瞬间冷静、明白当下怎样做才不是蠢材——事实上当意识到这很可能成为有趣的经历,一种莫名的兴奋窜过思维,使我几乎笑出声来;很快我忍住笑容,尽量将面部表情抹平,以防被附近的病人和护士认为有病……尽管我事实上是因为有病才会入院。这不是开玩笑。很显然这个环境中仍然可以笼统分类人群,而我不想因为显得太奇怪而影响交往正常的病友,更不想给护士们留下何弃疗的印象而被医生延迟出院日期。第一天很快就结束,我大概了解到我们进食障碍组病人的作息、饮食和各种规定:7.00am 起床,排队吃药。7.30am 早餐。通常为一碗牛奶,两粒煮蛋或蒸蛋,一个面点如花卷面包蛋糕等,以及一小撮咸菜。(风干的面包、奇怪的画卷之类与咸菜比起来都是毛毛雨。我的个人体验是:咸菜比食盐还要咸……幸好它是唯一的optional选项。)9.00am 加餐。通常是一小杯酸奶、两个蜂蜜小蛋糕蛋糕和一个水果。酸奶计算在餐饮费里,水果是病人的亲人送来分别按柜寄存的(类似高校走廊的学生储物柜),每次一至两个,如一个猕猴桃和一把草莓,一个苹果或一个香蕉等。(蜂蜜小蛋糕是稻香村牌,可这不妨碍它符合“医院的食物难吃”这条万有引力定律。)厌食症且过分瘦弱的病人会在加餐时喝一种叫“能全力”的麦芽色营养补充液体(我承认能全力这个名字听起来和脑白金有异曲同工之妙)。趁护士姐姐不注意病友给我尝过,味道有点像咸奶茶或者加了黄油的咸味Milo。11.00am 午餐。一荤两素的菜,配两两米饭或两个馒头。午餐后似乎还有个午休?Can't be sure.3.00pm 加餐。内容参照上午加餐。5.00pm 晚餐。内容参照午餐。7.00pm 加餐。内容参照上午加餐。9.00pm 睡觉(也可能是10.00pm)。医院住院部门根据性别、病症种类和病情轻重分为很多病区,每天严格的作息时间,严格的门禁。病人们定期要去医生那里全面体检一次,每次一路上在护士姐姐的带领下七拐八弯穿越重重禁闭门、乘几次电梯、爬几条楼梯、跋山涉水过五关斩六将来到体检地点——这复杂的地理形势当然是为防止病人逃跑。(第二次出院后和院内的病友通话时我就听说,一男一女两个病友在我出院后没多久就互相协助逃跑了……跑了……了……)我们病区的人有两周一次在护士陪同下去花园里散步甚至打篮球的权利(我们戏称为“放风”),平时一周也有两三次简单的室内休闲活动。电视可以每天看,电话可以每天用电话卡打。除病服外不能留任何身外之物——即便内衣也不行。每周四是家属或朋友的探视日,下午有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可以在护士的传话下到一楼会客室与亲人朋友见面。进食障碍组的病人是可以自由活动的病人里约束最多的。比如每一餐饭必须在护士姐姐的监视下吃干抹净,包括肥肉、鸡鸭的皮和各种脂肪组织,牛奶要喝尽最后一滴,吃完盘底的油和汤汁必须要用米饭或馒头抹尽等等。吃完盘底只能剩下骨头和鱼刺。每人的固定的分量吃完不可以再加。每餐饭时间不可以超过半小时,加餐不可以超过一刻钟。喝水不能够太猛,要分次少量每次100ml左右(这是为了减少一些非常虚弱代谢功能差的病人水肿的情况,比如有一次一位很瘦的厌食症病人刚入院第二天就水肿重了近15kg,那几天只好一直把双腿翘在椅子上)。不能够有很多活动量,要多静坐。等等。虽然这些规定看起来略不近人情甚至夸张,但我们都能够理解这样做的目的并遵守(不遵守你想哪能?)。相对而言其他病人确实更自由,不过唯一可以让她们羡慕的,是当我们聚在一起享受上/下午茶的闲谈时刻……我们一周还有一次小组会,也就是几位主治医生和护士长等与我们这些病人在会议室坐成一个圈,互相交流讨论最近的健康状况、心得感悟、为困扰的病人提供建议等,每期选一个病人做下一期的小组长策划主题。类似于培训课程的小组会。每次总有几个人讲到高潮处声泪俱下令全场感动男默女泪(男当然是医生),我虽内心无感但也随气氛抹抹干燥的眼角。我迅速和绝大部分病友打成了一片。其实这里就像学校中的一个班级,只不过人数很多。班级里有小团体,有最受欢迎的几个人,有内向安静的,外向跳脱的,有年长也有年少年少,当然还有奇怪冷僻的。什么样的人都有。每个人的困扰都不同。说这里是个略为特殊的社会缩影也不夸张:这里有些人比外面的人更正常,外面也有人比这里更奇怪——所以这没什么奇怪。事实上,这里不乏社会中的优秀人才(恕不举例),还有名人的至亲低调居于此地等等。我们不能够使用任何电子产品、不能够留任何身外之物哪怕一支小小的铅笔、一根发卡或一块手表,所以除下了外部修饰的我们在这里可以更真实地交流,是否充实全凭精神是否富足。每天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简直和童年时去深山禅院随高人禅修很像。无聊当然会有,可人一辈子大概也没多少机会体验这种养老院/疗养院/监狱/世外桃源的生活。每次透过栏杆加固的铁窗向外望去,我都觉得自己就像被关在舒适版牢笼里的犯人,并且为此兴奋地露出抑制不住的笑容——好吧我的笑点有时可能略为奇怪。一周当中病区会有两三天被提供五子棋和象棋的机会,还有如拼图卡片等童趣级别的玩具……其余时间除了看电视之外我们基本上自娱自乐。进食障碍组的我们无聊中作乐的项目多数为返璞归真的小学级游戏如狗熊忘呆、接龙、真心话大冒险等。【不过真心话大冒险也可以玩到疯,例如有一次我们玩得笑到不成人形状似疯癫,护士姐姐都替我们担心会被医生看到警告,可我们定了新游戏规则,即:每一次正反面轮轮筛选最后剩下的人必须去对我们病房某年轻男医生说“我好爱你哦”。虽然我们议论声属于嗡嗡级别,但或许那名医生从我们阴险的目光中有了不妙的直觉,于是躲进厕所许久不出来……不幸输了的那位内向妹子正在庆幸此刑或可免,一位豪爽的短发军人姐姐用小品般的东北腔为她出馊主意:“你就冲到厕所门口把门猛地一开,然后上下打量他一阵说 ‘哎呀妈呀你咋还没拉完呢’ ”当场我笑得根本站不住……】除了各种小游戏活动外,我们最频繁的活动就是噶三胡——天南地北什么都聊。偶尔也会聊病情,但通常没讲两句就默契转移到其他话题上——大家都对自己的问题研究到入木三分比医生懂得还透彻,书籍讲座理论简直滚瓜烂熟,实在没有聊的兴趣和必要。有些病人吃的药相对副作用更多,可能有时昏昏沉沉半梦半醒。我从开始至最后也只吃过百忧解,并在出院后半年左右因为一直感觉不到效果停药了(在这点上我是个不合格的病人)。有时静静地写笔记和绘画(我只能够画黑色线描,因为只有中性笔或圆珠笔在病房是被允许的,并且出于安全考虑对发笔的病人有严格限制),或是在白纸上打围棋格,然后用中性笔下围棋。有时我会带小伙伴们用中文排练几个莎翁的著名戏剧 (in a hysterical way),然后表演给其他病人和护士护工们看。没错逗比版。然后中间吃午饭的时候我继续对小伙伴窃窃私语吐槽X院饮食(“为什么X院白菜炒肉都只有杆没有叶,难道叶子都被厨师自己吃了??”)。当然后来曾在北京居住一年的经历告诉我,只长杆不长叶的白菜原来在地球上是存在的。当时我们还酷爱合唱一首旋律和歌词都无比深邃的网络歌曲,并将它封为X院的“院歌”。每次总是在某个人的打头下,大家高声合唱“出卖我的爱~你背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直到把整首歌唱完(歌声的抑扬顿挫参考《武林外传》的“手里拿着一个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每次总有恶到周围病人吃饭没胃口,万年扑克脸病人出现表情波动,护士护工前仰后合的奇效。出院后我查到这首神奇的歌曲叫做《爱情买卖》。也有开饭时间到了,我们排排坐分果果却迟迟不见上餐时,一起默契地敲打筷子调羹唱出“开o饭o开饭啦o开o饭o开饭啦o开o饭o开饭啦o开o饭o开饭啦o开饭啦——开饭啦——开饭啦——开饭!”(这里的节奏遵循一个可能地球人都知道的推理探案音乐,可惜我查不出它的名字。)同样群众效果显著,谁用谁知道。我记得当时很多护士和“元老级”病人常常感叹, “这不科学!按以往进食障碍组不该是宫斗剧上演吗?”入院噶长辰光从未见过如此欢(dòu)乐(bī)的人群,这一打女孩生生把第X住院部搞成喜剧游乐场。当然住院生活也不总是如此欢乐,有时也会看到别人的冷清悲戚。如偶尔躁狂症病人过于激动,然后在护士长的干练指挥下 “保护!”,几个训练有素的强壮护士就会迅速制住她,并将她用约束带绑在独立病房里的病床上。或有病人彻夜哭泣导致同病房病人一夜无眠,我刚入院住多人病房时就有,可惜我皆听其他病友抱怨而自己未曾听见……乃因我是那种从小惯常整夜播摇滚乐睡觉、外面有人放鞭炮而浑然未觉不曾惊醒的老(gang)鬼(du)。也常有人整日无法静心,惶惶然在走道辗转徘徊,紧皱的眉间仿佛藏着对天下兴亡的忧虑。秉着居委会大妈的热心我也曾上前关心,结果是自己彻底成为对方的垃圾桶甚而夜间也不得休憩需强打精神回应。很快我意识到,连自己的问题还没有解决的我,即便有为他人解忧的欲望,也不应去扛另一个个体的所有烦恼,因为当时的我确实是因为缺乏发泄通道才会摧残自己。他们自有医生帮助,我却不应太过干预他人的命运。其实在有些人眼中进食障碍类病人不算世俗意义上的 “精神病人”,实际上我们确实是整个院内最 “正常” 的一部分人。我们的“正常”体现在,除了贪食的暴饮暴食、厌食的滴水不进这部分(厌食后期也可能转变为暴食,有人是暴食厌食各一段时间厌暴交替),其他方面看起来完全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而困扰我们的问题在其他病人看来又十分莫名其妙无法理解——不就是吃饭的问题吗?吃饱了就停饿了就想吃饭这种本能的东西也会控制不了?(以下段看起来很臭屁,自恋过敏体质者请自行跳过)院里很多病人不理解我为什么忧郁,她们慷慨的称赞不时让我汗颜,其中一位略有名望阅人无数的阿姨打算推荐我主演某名导某部当时正在筹拍的电影。最后的乌龙是阿姨搞错了影片题材,次年该电影上映后发现这是一部著名抗日片。不过我仍然很感谢她对我的赏识,尽管本质顽劣的我和她们眼中以为的我相去甚远……没有人出生即是抑郁的。从小是别人家长口中的 “你看人家XXX” ,家庭气氛过于宽松加上父母常年忙碌,致我多年绩优全吃智力老本,课余只顾折腾爱好,闲书看了一箩筐;虽承众人错爱,仍不知努力为何物,惯好小聪明屡试不爽。犹记童年读红楼时,见第三回形容贾宝玉的《西江月》不禁自觉像七分而哑然失笑,长辈朋友一过目皆拍大腿:恰是此儿形状!然而豆蔻之年出国读高中后人生却彻底改轨,性情也逐渐大变,完全走向我从小做梦也绝不曾想到的方向。就如一条折线般,一去不复返。当时诸多不便细说的祸事同时降临在我身上,极要面子的我当年本无一颗足够强大的心,仍一边硬撑致内心的竹竿弯曲到快要折断,一边逞强在所有同学朋友前佯装无恙,导致身体和心灵逐渐垮台,待有勇气就医为时已晚。尽管因病体虚弱不得不频频告假缺课,无暇玩耍亦无精力看书,学年结束仍诡异维持全级第一。跨过十四来到十五岁,精神恍惚的我已无暇顾及任何事。某日清晨天未亮我睁眼来到厨房,被仅仅一片白面包打开了可怕的食欲,不可抑制地翻箱倒柜吃到肚皮快要涨破,绝望的同时却尝到自虐的快感,从此逐渐一发不可收拾……这里你大概看出一二——因为完美主义者的我们眼里容不下一粒自身的灰尘,当这粒灰尘不仅掸不掉还越来越大时,我们简直要被逼疯,我们无法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无法容忍自己的神像出现裂纹。我们不能折磨别人,不能折磨命运,所以只有折磨自己。本质上与有些酒鬼和割腕者没有分别。因为无处宣泄。回到话题。院内的生活。压力过大把自己逼成这般的人其实并不占Eating Disorder人群的多数,更大比例的人(尤其是女孩)是源于过度追求苗条的身材。后者大多兼有前者的压力。关于这种成因当然无需我来解释您也晓得。生活中为了保持身材而浅尝辄止、或不在意身材而大快朵颐的女孩子也不在少数,但在这方面过于纠结就会做一些常人可能无法理解的事。比如,一位厌食症病友因不愿意吃下鸡皮而和护士僵持半个小时,直到最后补了半个馒头抵消。个别的贪食症病友在吃饭时假借咳嗽吐痰用餐巾纸捂住嘴巴藏下一大团米饭裹住,然后悄悄放到病服上衣口袋里,趁以后有机会再丢掉……整个动作过程行云流水。虽然那样的举动当时在敏感的我们看来有些可疑,可是她绝不会承认——直到好事的我们在垃圾桶边看到了纸巾散开后露出的米饭。按院里曾经数次发生这类情况的经验,接下来其他病人本该像文革时红卫兵批斗般举报她,但我们纠结后还是避开她商议好,私下委婉提醒她藏饭的行为已被发现,劝她不要再犯。有的厌食症病友吃完饭就坐不住,即便骨瘦如柴也必须来回走动想要借此消耗刚吃下的热量——当然,那条吃完饭静坐半小时的规定就是为此设计的。这时护士大妈或护士姐姐就会用京腔普通话提醒她 “哎那XXX,吃完饭坐着啊,都那么瘦个人了别走来走去的。”吃饭时有些病人故意吃得很慢,以延长一天中仅有的几次“享受”时间——那条限时半小时的规定就是为此设计的。这种情况下有觉悟的病人们就会主动吃得很迅速清爽,以表明自己是个不病态的孩子。嗯,是不是有小孩子的萌感?不过几乎所有的进食障碍组病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一个强迫症——拌饭。稍微严重的必须把每一粒米饭和菜肉汤汁完美结合起来,不然无法下咽。这时不拌饭也是不病态的典范。同理还有不掰碎吃蛋糕,不小口饮酸奶的三好学生。听说以前数次有暴食症病人吃完饭就谎称上厕所悄悄跑去洗手间吐个一干二净,被发现后被分配了护工严格地监视起来,上厕所也得陪着,寸步不离。其实我也做过犯法的事情。有次半夜上厕所路过大厅,突然鬼使神差斗胆去打开冰箱从里面摸了一个馒头站在墙边吃光,整个过程心如鼓擂,万幸没有被人发现。还有一次是第二次住院,隔壁床一个整日呓语诅咒的女孩落了一包香蕉干零食在我床上,遂趁午休将头蒙在被中胆战心惊嚼完,自觉咀嚼声奇大无比而草木皆兵,中途护士姐姐路过我病房唤我不要蒙头睡,我露出头平淡应声,待她走过继续埋头紧张咀嚼……吃完花了整整一刻钟,病服背后湿透,长出一口气。还有一次严格意义上其实也不算犯法。加餐时间我趁护士姐姐不留意,水果部分吃了两根香蕉、一个苹果、一个猕猴桃、一把草莓。然后清理桌面的时候护士姐姐发现我吃了规定只能吃的三倍的量,惊叫出声后仔细审视了我的面部表情几秒钟。那几秒钟,我的内心状态好比藏在隐形衣下的Harry Potter面对狐疑向自己伸出手的Professor Snape。最后或许是我一贯的三好学生印象动摇了她的怀疑,使我免于警告逃过一劫。请不要被以上这些内容吓到,精神病院里并不恐怖,精神病人们也不恐怖。他们只是因为生活中遇到某些挫折,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暂时调适不过来,到这个疗养院般的地方调整来了。就好比如果您感冒发烧严重了也要住院挂水的对不对?感冒好得差不多了,再回到原来的生活里,顺带着吃两副药外加平时注意调养身体。身体上的疾病尚分慢性急性,心理上的自亦不可一概而论。“Whenever you feel like criticizing any one,” he told me, “just remember that all the people in this world haven’t had the advantages that you’ve had.” — Excerpt From: F. Scott Fitzgerald. “The Great Gatsby”.在生活中,身边的朋友几乎都以为我是个非常快乐的人。我笑点很低,也喜欢逗别人笑,爱演很恶俗甚至低俗的剧本。可这种快乐——只有我自己清楚——是我刻意营造出来的。我为尽力维持浅层的开心付出了夸张的努力,因为一旦停下开心,那种无比熟悉的、仿佛浸透骨髓的忧伤和绝望就会开始一点点从角落包围、吞噬自己。在四维影像中,此时我是一块选择性吸收的海绵,只待在那里,无法抵抗别无选择地吸收压抑的黑色并将其他一切情绪隔离在外。至今那种铺天盖的绝望、永无止境的黑白世界仍清晰如昨,偶尔潜入午夜梦靥将我惊醒。曾经几次有熟悉的朋友在街上偶遇我,被我脸上“无法形容的忧郁冷漠”吓了一跳,据他们说。对此我懒于、也不知如何解释。因为那才是独处时真实的我……的一部分。从小上了太多富家子弟训练营、NLP教练技术、家庭系统排列、心理疗愈工作坊等课程的我,在“真情故事环节”全场泣不成声的时候总是感到尴尬,甚至要动用Drama课的演技来流出泪水以掩饰自己的冷漠;可我却总是会为一个并不好笑的plot捧腹不已。如果没有幽默和音乐这两样止疼片,我可能会像缺氧一样难以支撑到今天。所以当我第一次看《Dexter》这部电视剧时,语言无法描述我的石化感,因为在Dexter Morgan身上我看到了自己内心的倒影。我为世界上毕竟还有人能了解到我的感受而激动——即便那是个虚构的人物并取材于虚构的小说——至少创作者能够想象出这样的人的内在世界和生活模式,我简直对他感激涕零。而我一路发现Dexter的变化过程和我惊人地相似,并最终等来了第八季模棱两可的结局时,这时我仿佛在另外一个世界已经走完了一生。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自己的结局。不过,无论如何我都对后来有血有肉的Dex感到满意,因为我相信我也会和他一样,将那个常住在心里、在耳边低语煽动的恶魔杀死,从一具空洞麻木的灵魂最终转变为一个拥有各种强烈感情的——“人”。证明我的走向的必然是成果。从贯穿整个青春期光鲜外表下的忧郁冷漠和压抑麻木,通过努力,已经可以进步为如今成年后抑郁外的表面快乐,也开始有很多更细微的情感体验。从当年我眼中的理想崩塌、失去活下去的动力、生命衰竭屡屡在抢救室捡回一命,到后来绝境逢生,反而因此拓宽了生命的宽度和深度,形成更完善的人格和更广阔的格局。这一切在我的生命上书写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几个字。当然这只是一个开始。这些都应当成为一笔独一无二的资本和动力,而不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悔不当初。这句话我花了醉生梦死的三年才从“意识到”变为“感受到”。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唯一希望的是自己可以早一点感受到这个道理。我一定会狠狠地活下去——因为我的人生才刚驶过最底谷,我还有大好一副牌等着我去翻牌,前方还有整个世界等待我去改变——即便目前我的灵魂仍浸泡在忧郁中。因为我还活着。======================真是不好意思,为这混乱的写作顺序=======================第一次住院生活我已经叙述了大部分。第二次儿童病房的生活与第一次有所不同,例如以下几点:不要问我为什么住第一次成人病房第二次住儿童病房(因为我也不知道)。反正两次住院时我都未成年,中间间隔不到一年。儿童病房早餐喝的是白粥而非成人部的牛奶。儿童病房加餐喝的是微波炉加热的加糖热牛奶,而非成人部的酸奶。儿童病房加餐的点心品种不限于成人病房的蜂蜜小蛋糕,还可以由我们的民意投票结果决定。儿童病房每周有两次去另外楼层某活动室玩的机会。在那里我们可以打乒乓球、台球等各种球类,可以写软笔书法,作简单的绘画等活动。儿童病房的我作为新人有强制性配套护工,职能与其说是看护倒不如说是保姆……帮忙打饭倒水洗衣服收拾床铺如厕时递卫生纸什么的。搞得我倒仿佛成了生活不能自理。不同于成人病房,儿童病房是男女在一个病区的。而且在成人病房年纪排后的我到了儿童病房终于成为中等年龄者。很快我就有了几个鞍前马后的“小弟”。比起成人病房不允许带任何物品,儿童病房允许带入极少量(一两件)安全物品。比如儿童病房可以限时使用mp3或mp4,可惜入院前我想当然所以什么也没带。(所以老衲有时就借“小弟”的mp4用,善哉善哉。)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随身那本圣经被允许带进来了。由于儿童病房有护工,这次我又成为病友们的护工阿姨们口中的“你看人家XXX”。要说住院过程中我最害怕的,大概只有第二次住院时对面床一个幻听幻视且有轻微躁狂的女孩。不分昼夜喃喃自语是每日例行,凶狠诅咒发誓杀人是附加福利;刚入院时我总以为她在对我讲话,夜间睡觉对面床传来的低喃常把我吓得不轻。好几天我才适应这个室友的萌点。两次住院期间,较年轻的病人中流行起请别人写“病友录”(功能类似于小学时期的同学录),不少人还互相留了电话号码、住址和各种社交网络的联系方式。给我最深印象的是有个精分的病人在我本子上写了老多瞎七搭八的内容,除她之外无人读懂;后来她干脆拿我的本子当日记本,兴致一起就抓过我的本子发挥一通,在上面留下了剧情堪比《Der Zauberberg》的内心剖白。这本病友录现在仍保存在我书房的书架上。另外两样高大上的“X院流行”分别为——叠小星星和折纸。事实证明,这种小学一二年级别的游戏在极端封闭的环境下仍具有SARS般的传染性。它很快俘获了各门各派的武林高手、各路精英、前辈少侠……于是,君不见——茶余饭后、早晨傍晚,各大门派英雄齐聚一堂纷纷亮剑,哦不,是织毛衣,不不,是叠星星和折纸,折出了十八班武艺(“报告老师,我们学校没有十八班,也没有武艺这个同学。”),且各路豪杰俱请家眷送来宝盒收集星星,据说集齐七千颗可以召唤出葫芦娃并对抗四大门神逃出X院……(滚我的两次住院皆为低调入院高调出院。第二次住院其实只有两个礼拜而已,但居然有全体病友外加护士护工依依不舍含泪送别的阵仗,被楼梯间路过的医生和自由活动区病人引为奇观。其中一次临走时一个年轻男护士(或是护工?)竟向我讨教瘦身方法。顿时,饱受胃病困扰、常年体弱不支的我内心万千草泥马呼啸而过,一口老血险些喷薄而出。最终我淡然一笑:“不要迷恋姐,姐只是个传说。” 然后在众人仰视中深藏功与名,骑鹤仙去……(好像哪里不对总之,切忌因为压力而和饮食过不去,无论是暴食还是厌食。相信我,这是一条通往地狱深渊的不归路。人生在世有千万种健康的方式可以发泄,千万不要选择听从魔鬼的诱惑。切记切记!=============================ASS WE CAN!!!================================到这里这个拖拉的答案终于见到尾声啦,我想最后啰嗦一些题外话。关于有抑郁症的人。不得不说,抑郁症是一个很容易被忽视和被身边人误解的问题。抑郁的世界里自己永远只和自己在一起,无论这个人表面看上去popular与否。他们的世界里充斥着永恒的孤独,内心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永远有一层隔膜。这个问题如果一直拖延得不到治疗、或有一个恶劣的环境,就会愈加严重,由此可能衍生出的强迫症、自闭症、焦虑症、边缘型人格障碍等问题只会将人不断带向深渊,严重的甚至会有精神分裂症或自杀。他们通常极度自我保护,有一颗像玻璃一样敏感脆弱的心,尽管他们表面上可能会极力掩盖。他们生活在绝望中,尽管自己极力避免麻烦到别人,可很多时候确麻烦得身不由己、麻烦得很痛苦。“这哪是抑郁啊,不就是不开心嘛!别那么矫情,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抑郁症是不是都自杀过呀?” “你这个病怎么治疗啊?要不要我帮帮你?”“你不是看别人的问题很透彻嘛,自己的问题应该很容易就能解决吧。”有时可能仅仅因为别人一句表达不当的关心或不以为意,他们就逐渐对别人关闭了心门,再也不奢望任何人的理解。但他们大多数善良得令人难以想象。所以如果您遇到了这样的人,请您一定要轻轻地、温柔地对待他们... think or act as if what you do makes a difference. It does. 如果您正在被这样的问题困扰,我只想给你一个窒息的滚烫的拥抱,告诉你上帝从来也没有放弃你,我也爱你。“Whenever you feel like criticizing any one,” he told me, “just remember that all the people in this world haven’t had the advantages that you’ve had.” — Excerpt From: F. Scott Fitzgerald. “The Great Gatsby”.The advantages, say — happiness at fingertips? Or a plain, simple, ordinary life?以上。╬╬╬╬╬╬╬╬╬╬╬╬╬╬╬═住院部专用围栏,圈养一只活泼可爱的小少侠═╬╬╬╬╬╬╬╬╬╬╬╬╬╬╬╬Author's note: 终于为我这个知乎新人的首个长答案划上了句号,真是老太婆的裹脚布啊。对了我这不是鸡汤。句句肺腑。非常感谢你们的耐心阅读和留言。你们是爱人的!也是被爱的? 为以防万一,我保留你私信后署名转载的权利,但誓死捍卫我追究侵权懦夫的权力!---------------------------------------------------------------------------------------------------------------对评论区知友@吴彬的回复:我认真地看了您的评论。非常感谢您真诚的建议和祝愿。我因为有幸认识国内佛学领域内颇有名望的两位大师,加之生命垂危的两年也曾随他们深山修行,受到不少点化,所以您不必担忧我会对佛学词汇排斥;虽然我的信仰不是佛教,但我对真正的佛学是心存敬畏的,明白看似简单的一条佛理其中蕴含着比宇宙还浩瀚的奥妙。关于您讲的“那里是人间百态的缩影,有的比监狱还残酷”这句话,我明白您在讲什么。我也曾从不同渠道听说过许多非常可怜的人和事,本文中并没有提到是因为我只能够告诉大家我自身经历的事情,毕竟“眼见为实”,在亲眼见过之前我不能够做任何评判。关于您建议我对这段经历绝口不提,非常感谢您对我的善意提醒。这个建议是非常明智的,而我在写这个答案之前一直也一直是这样做的,直到我看到了这个题目。曲折的人生和一直变化的环境让我的心变得更大,也让我了解到世界上人类内在的多样性——人的心可以明亮通透到照亮无数人的生命,也可以阴暗邪恶到令人发指。我除了上训练课程外,在日常生活中对陌生人不提这一小段住院经历,正是因为我明白人类的差异性。我本打算忽略这个题目,但最后还是决定赌一次,赌我对知乎上人心的估测。结果并没有让我失望。虽然有个别人还是生活在伊拉原来个世界里头用老眼光看人,但对比大部分可能因此有所收获启发的人简直太值得了。实际上我曾考虑删掉这篇答案,但最后还是决定保留它——算来算去,这个答案对这个世界可能造成的正面影响都大于负面影响。而目前我并不打算将网络和自己的生活混为一团,所以除非到我真正有改变世界的影响力那天,这个社区上的任何人和事都并不会被联系到我本人,即不会影响到我的生活。最后再次感谢您的建议。既然您讲的我也明了,在此就不逐条细细讨论我们已达成共识的道理了。可惜“悟道”到“做到”之间永远隔着一条鸿沟。不过一旦跨越将受用无穷。谢谢!祝好。
严格的门禁,医生上个厕所都要开好几道门,随手关门是进来后第一件被强调的事,听说有医生不小心忘了关门然后就有人跑了。。跑了。。分病区的,像心境障碍,一般强迫症这种的在病区里行动都很自由,重症病人就是用束缚带绑在椅子上,有时候绑起来不是担心被他们伤害,是怕他们自残,比如重度抑郁也会被绑新进来的病人,医生们进行诊断,确定危险程度(放在哪个病区,要不要绑起来),然后就是按照指南治疗,观察,调整,出院这样子咯(怎么听起来这么简单。。可是比如说一个病人易激惹,可能是躁狂,精分啊,或者就是单纯的很累啊。。)每天早上查房,比较欢乐,就是跟他聊天,通过聊天确定情况有木有改善,感知觉啊,思维啊(昨天毛core还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啊),智能啊(一斤白菜2.8你拿10块买两斤要找多少钱啊),自知力啊(你有病吗-.-)。查完房该吃药的吃药该治疗的治疗,没被绑着的就随他走来走去,绑着的护工会把他们绑在走廊上。。家里人会买点水果啊酸奶啊,护士姐姐会分给他们吃或者喂他们,精神病院的护士姐姐比较辛苦,要扶痴呆的老奶奶散步,也会不小心被病人打(护工会来制服的),医生交接班的时候护士也会在,因为有些病人一天的情况会有波动,护士姐姐最清楚了。该吃药的吃药,该治疗的治疗,带他们做操呀,听古典音乐呀,大家坐在一起心理治疗呀,还有改良电抽搐呀,就是拿电电你呀,效果是肯定的,对病人的生活也有帮助,副作用是做多了人会变迟钝,有的家属病人也会抵触。每天有一个小时的家属探视时间,家属会带大闸蟹给他们吃-.-为什么我怨念地记得这个。躁狂的病人讲起话来很有感染力,欣欢感,抑郁症的人整天愁眉苦脸。接触到比较多的是精神分裂,都挺不幸的,毕竟多少年才出一个约翰纳什,现实生活中大部分文化程度都不高,有妄想自己有XX血统的,有妄想自己是天才的,有妄想自己继承了巨额遗产的,也有被害妄想因为恐惧而"自卫"伤害到他人被警察带进来的。有一定的社会危害性,但是比例不高,大部分都只到把自己生活搅得一团糟的地步。目前对精神病院的偏见比起五年前十年前并没改善多少,特别是二线三四五线城市,大家活着都不容易,还是不要把精神病院妖魔化,自己吓自己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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