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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停下了脚步。“我会毁了什么?”&&  “一──切。”&&  “给我个暗示。”他绕过箱子。&&  “你不会明白的。”&&  他已经靠近到一伸手就可以拉到她,但他反而蹲了下来,以免威胁到她。“为什么?”&&  “不──为什么。”&&  他对自己的无能挫折不已。他对小孩该死的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怎样应付这种情况。“我有个提议。你知道费博士吧?你喜欢她吗?”&&  “她人很好。”&&  “我在想……她应该会了解你的问题。我可以带你去找她,你可以告诉她你的问题。”&&  “你可以去找她过来吗?”&&  伦恩才不会上当。“我不能,甜心。我必须在这里陪着你,但我保证会带你去找她。”&&  “爹──地会知道吗?”&&  “是的。”&&  “不,谢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尽可能轻描淡写地问:“你害怕你的爹地?”
 “爹地?”她的语气里是浓浓的惊讶。&&  他放松下来。“他似乎是个好人。”&&  “是的,”她悲惨地道。“但他就要走了。”&&  “我想他是得回去工作了。大人都得工作。”&&  “不,”她低声啜泣。“他要离开我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谁告诉你的?”&&  “我听到的。他们大吵了一架,而且他们不再爱着彼此。他要离开了──永远地。”&&  原来是这么回事。芬妮听到崔西和汉利的争执。现在他该怎么做?他似乎在某处读到劝孩子说出他们的感觉。&&  “我不想要他离开。”她道。&&  “虽然我认识你们的父亲不久,但我可以看得出来,他绝不会抛弃你们。”&&  “如果我不见了,他就不会离开了。他必须留下来找我。”&&  宾果。&&  有种的小女孩,情愿面对她最糟的恐惧,也不要失去她的父亲。然而,她的双亲也为她担心得快疯了。他已别无选择。“别动!我看到一只有毒的大蜘蛛!”
  她吓得扑向他,像无尾熊般挂在他的胸前,簌簌颤抖。她的衣服湿透了,裸足冰冰凉凉的。他紧紧拥着她。“它走了,我想我看错了。那不是蜘蛛,而是一团毛球。”&&  他注意到小女孩闻起来和女人完全不同。伦恩揉着她的手臂,试着为她注入暖意。“我骗了你,”他坦白道。“根本没有蜘蛛,但你的爸妈为你急疯了,他们需要亲眼看到你平安无恙。”&&  她开始挣扎,但他不断揉弄她的手臂安抚她,同时思索着伊莎会怎么做。伊莎一定会说出最合适的话──体贴、完美、洞察力过人。&&  去他的!&&  “你的计划有漏洞,芬妮。你不能在这里躲一辈子,你迟早得找东西吃,然后一切又回到原点。”&&  “我也在担心这一点。”&&  她略微放松了下来,他笑了。“你需要的是全新的计划──没有任何的漏洞。就由告诉你的父母你为什么要躲起来开始。”&&  “我可能会伤了他们的感情。”&&  “那又怎样?他们先伤了你的感情,不是吗?给聪明人的忠告,孩子:如果你想要一辈子不伤任何人的感情,你只会变成软骨头,而没有人喜欢软骨头。”他几乎可以想见伊莎大皱其眉。但管她去的!她不在这里,而他已经尽力而为。但他试着弥补伤害。“我不是说你应该故意伤害人,而是你必须为了对你重要的事奋战。如果有人的感情在过程中受了伤,那是他们的问题,不是你的。”这似乎没有好上多少,但那是事实。&&  “他们可能会很生气。”
  “之前我一直不想提。坦白说,你的爸妈一定会很生气。但一开始不。他们会太高兴看到你,抱着你哭泣,但在那之后──噢,我想你得先做些脚本工作。”&&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必须聪明,以免惹祸上身。”&&  “像是?”&&  “像是……在他们停止抱着你哭泣后,他们一定会气你偷偷溜走,这时你就踏入危险地带了。你必须说是因为你听到他们吵架──这非常重要──而且你最好哭一下,装得可怜兮兮。你能够做到吗?”&&  “我不确定。”&&  他微微一笑。“我们到门口去比较亮,我教你,好吗?”&&  “好的。”&&  他抱着她走到门口。她紧攀着他,拖鞋撞击着他的胫骨。到了门口,他坐下来,无视泥土的污脏,让她坐在他的膝盖上。雨已经停了。芬妮抬起满是泪痕和脏污的小脸,认真地望着他,仿佛他是圣诞老人一般。&&  噢,如果她知道真相!&&  “好吧,重点是避免你被禁足终生,明白吗?”&&  她严肃地点头。&&  “等他们平静下来,他们就会决定该怎样处罚你,以免你再犯。”他装出最致命的表情。“但我先说清楚一点,如果你决定故技重施,我可没有你爸妈那么好骗,因此你最好承诺以后会找出更好的方法,来解决你的问题。”
  她再度严肃地点头。&&  “很好,”他拂开她额前的发。“当你的父母开始数落你的行为后果时,那意味着他们开始想着要处罚你,这时你必须告诉他们你为什么逃走。还有,别忘了提到你听见他们吵架时,心里有多么难过──那是你的王牌。当然,谈论它会令你哀伤,但那反而是好事,你可以利用这份感情,尽可能装可怜,明白了吗?”&&  “我得哭出来吗?”&&  “那不会有坏处。现在,让我看看你能不能做到。尽可能装得可怜兮兮。”&&  她仰望着他,大睁的眼眸哀伤,将可怜相发挥得淋漓尽致,但这才刚开始而已!她的小脸跟着皱起来,噘起唇,戏剧化地放声大哭。&&  他差点笑出来。“你表演得太过火了,女孩。”&&  “那是什么意思?”&&  “你必须要真实一点。想些哀伤的事,像是一辈子被锁在你的房间里,玩具被拿走,然后将感情表现在脸上。”&&  “或是像爹地永远要离开我们了?”&&  “是的。”&&  她想了一下。这次她的小脸流露出深刻的哀伤,双唇颤抖。&&  “好极了,”他必须尽快喊停,以免假戏真作。“很好。现在,给我个剧情摘要。”
  她以手臂擦着鼻子。“如果他们开始生我的气,我就告诉他们,我听到他们吵架,以及我听到爹地要离开时,心里的感觉,即使那会伤了他的心。我可以一边说一边哭。我只需要想一些哀伤的事,像是爹地要离开,然后装出可怜的样子。”&&  “太好了,来击个掌。”&&  他们互拍了手。她咧开个笑容,顿如云开见日。&&  他牵着她的手走上山丘,突然想起稍早的承诺,苦笑道:“现在你不需要找费医生谈了?”他最不想要的是好好小姐毁了他辛苦的成果。&&  “我想我现在可以了,但──”她握紧了他的手。“你……可以在我和他们谈谈时,待在我身边吗?”&&  “我不认为那是个好主意。”&&  “我认为是。如果你在我身边,你可以──你知道的,你也可以装可怜。”&&  “相信我,那只会搞砸了你的秀。但我保证会去查探情势,而如果他们决定将你关在地牢里,我会偷渡巧克力棒给你。”&&  “他们不会的。”&&  她谴责的表情令他想起了伊莎,他笑了。“那你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  伦恩牵着芬妮走回去,汉利正好也回到屋子询问情况。一看到芬妮,他和崔西立刻跑过来,跪在碎石子小径上,抱着她直哭泣。&&  “芬妮!老天,我的芬妮!”
  他们亲吻她,抚遍她的全身,以确定她没有受伤。而后崔西跳起来亲吻伦恩,连布汉利也要伸手拥抱他,幸好他假装俯身系鞋带避过。伊莎则是一脸的骄傲,令他气得要命。她究竟预期着他怎么做?杀了孩子?&&  他突然想到和芬妮相处的中途,他就不再想到史凯帕了。&&  伊莎的态度并没有阻止他想要深深沉入她的体内,尽管数个小时前他才刚这么做,而且他一点也不喜欢她今早在车上列出的条款。并不是他想要太多的感情纠缠──天知道,他不想要的──但她一定得这么冷血吗?还有史凯帕的问题。她不喜欢他在银幕上以杀死女人为生,而当她发现他连小孩都加害时,会怎么做呢?&&  他终于设法弄走了她──藉着提醒她,他全身湿透,又冷又饿。正如他所希望的,那打动了她的女性直觉。不到一个小时后,他已经将她弄上了床──正如他所希望的。&&   &&  “你们气坏了吗?”芬妮低语。&&  汉利的喉间哽咽,无法开口说话,只能拂去她额前的发,摇了摇头。芬妮躺在床上,将泰迪熊紧抱在颊边。她洗过澡,换了干净的棉睡衣。汉利想起了她还在蹒跚学步时,朝他伸出双臂的可爱模样。被单下的她显得如此娇小、珍贵。&&  “我们没有气坏了,”崔西自床的另一边柔声道。“但我们还是很生气。”&&  “伦恩说如果你们将我锁在地牢里,他会偷渡巧克力棒给我。”&&  “真是个疯狂的家伙。”崔西抚平被单。&&  “我很抱歉让你们吓坏了。”
  崔西的表情严厉。“你也知道,但明天你还是得在卧室禁足一整个早上。”&&  崔西比他坚强多了,因为他完全忘了该管教孩子。但芬妮并不是因为她跑去躲起来,而是因为他。他觉得挫败、茫然──也有着怨恨。他怎么会变成坏蛋的?&&  “一整个早上?”芬妮一脸的可怜相,他几乎忍不住想改正崔西的决定了。&&  “一整个早上。”崔西坚定地道。&&  芬妮想了一下,然后她的唇开始颤抖。“我知道我不该跑去躲起来,但当我听到你和爸爸吵架时,我实在好难过。”&&  汉利的胃绞扭,崔西的额头皱了起来。“那就到十点半吧!”她很快地道。&&  芬妮像大人般叹了口气。“我猜它还可能更糟。”&&  崔西扯扯她的鬈发。“你该知道的。我们没有将你锁在伦恩说的地牢的唯一理由,是因为你会过敏。”&&  “还有蜘蛛。”&&  “是的。”崔西的语气微弱如丝,汉利知道他们在想着同样的事。为了留住她的双亲,芬妮甚至愿意面对她最糟的恐惧。他的女儿比他有勇气。&&  崔西俯身亲吻她。她以手扶着床头板,支撑自己的重量,闭上眼睛好一晌,脸颊贴着芬妮的。“我是如此爱你,小乖。答应我,你绝不会再做出这种事。”&&  “我答应。”
  汉利终于找到了声音。“还有,答应我们下一次你难过时,一定要告诉我们什么事困扰着你。”&&  “即使那会伤了你们的感情?”&&  “即使如此。”&&  她将小熊搂得更紧。“你……你明天仍要离开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够摇摇头。&&  崔西去看过康纳和兰妮,确定他们都睡着了。杰瑞仍在楼下玩电动。自从他们下午可怕的争辩后,汉利和崔西还不曾独处,而他不想在此刻心情最糟时和她单独相处。但做父母的并不能为所欲为。&&  她关上门,来到走道上,以背贴着墙。她在怀孕末期经常这么做来纾解压力。前几次怀孕时,他都会为她按摩背部,但这次不。&&  他内心的愧疚更甚了。&&  她以手捧着肚子。十余年前那名自信、大胆,让他追得团团转的富家女已经不见了,取代的是有着饱受折磨的眼神、但仍美得令人心痛的女子。&&  “我们要怎么办?”她低语。&&  你要怎么做?他想问。离开的人是她,永远无法满足的人是她。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我不知道。”&&  “我们不能再谈下去了。”&&  “我们可以谈的。”
  “不,我们只会互相侮辱对方。”&&  记忆中并不是这样的。过去她是有着刀子舌头和火爆脾气的一方,他则是一味退让。“我没有出言侮辱。”他戴回眼镜。&&  “当然。”&&  她的话里没有怨恨,但他体内的结更加紧绷。“我认为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已将我们推过了侮辱的阶段,不是吗?”&&  虽然他是好意,他的语气却是指责的。他武装好自己,准备承受她的报复,但她只是闭上眼睛,头枕着墙。“我想也是。”&&  他想要将她拥入怀里,恳求她了解,不然他们将毫无机会。“今天只证明了我一直在说的话。我们必须系上安全带,做我们必须做的事。”&&  “什么事?”她显得困惑。&&  “我们可以开始表现得像个大人。”&&  “你一直表现得像个大人,惹麻烦的人一直是我。”&&  的确──他也一直是如此告诉她的,但她挫败的神情撕裂了他的心。为什么她不能试着适应,往前迈进?她一直要他真情流露,但他从不见其利,只见其害。&&  她闭上眼睛一晌后,柔声道:“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快乐。”
  “实际一点!婚姻是会改变的,我们都会改变、年老,生命不可能停滞不前。我们不能预期会像一开始一样,只能将就于我们现在所有的。”&&  “就是这样?委屈、将就?”&&  他内心的情感澎湃、汹涌。“我们必须实际。婚姻不可能永远是月光和玫瑰,我不认为那是委屈将就。”&&  “我会,”她离开墙边。“我认为那是委屈将就,而且我拒绝接受。我不要虚假的婚姻。我会为它而战,即使我是唯一有胆量这么做的人。”&&  她提高了音量,但芬妮就睡在房里,他们不能在走道上吵起来。“我们不能在这里谈话,”他拉着她越过走道。“你的话毫无道理可言──自从我们结婚以来,一直就是如此。”&&  “那是因为你的脑袋里装的是电脑,”他们绕到了另一翼,她又更大声了。“我不害怕作战,就算最终我们两个都会头破血流。”&&  “你又在戏剧化了。”他惊骇于自己愤怒的语气,但他已无法平静下来。他推开最近的一扇门,拉着她入内,扣上门闩──发现他们置身在主卧室里。&&  “我们的孩子不能由一对貌合神离的双亲养大!”她喊道。&&  “够了!”他的语气里有着急切。他深吸了口气才能继续。“别再说了……你会毁了一切。”&&  “我怎么能──”&&  他爆发了。“你可能会说出我们都无法收回的话!”
  “像是你已经不再爱我了?”愤怒的泪水涌上了眼眶。“像是我胖得要命,而和怀孕的女人做爱早在三个孩子之前就失去了新鲜感?像是我甚至无法计算收支,总是乱丢你的汽车钥匙,而你每天早上醒来都希望你娶的是像伊莎那种爱干净的女人。我是否该那么说?”&&  只有崔西会说出这种可笑的话!他想要用力摇晃她。“除非你理智一点,我们永远无法解决问题。”&&  “我不可能更理智了,”她从来就不记得带面纸,只好以手背拭着鼻子。“今天你问我怎样做才能让我快乐。我没有说出心里的话,反而刻意伤人。你知道我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吗?”&&  他知道,而他不想听。他不想听到她说他有多么无趣,他的前额渐秃,而且她应该嫁给一个更好的男人。他不想听到她说他唯一的用处是给她孩子,而且她衷心希望当初她选了其他人──和她比较相像的男人。&&  崔西已泪流满面。“我只要你爱我,汉利。那就是我想说的──像你过去一样地爱我;像我是特殊的,不是你必须背负的十字架;像我们之间的差异是美好的,不是可怕的。我希望回到当初,你望着我的眼神仿佛你无法相信我属于你;仿佛我是全世界最美好的女人。我知道我已不复当初的美貌,我的小腹都是妊娠纹,你曾经爱不释手的乳房已经垂到了膝盖,而我痛恨它。我恨你不再像过去一样爱我,而且我痛恨你使得我卑颜恳求!”&&  这太过荒谬了,全然不合理智。它错得如此离谱,让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改正。她怎么会认为……他张开嘴又闭上。但已经太迟了,她夺门而出。&&  他呆立在原地,试着明白她所说的一切。她是他的一切,她怎么可能会认为他不爱她?她是他生命的中心、他的呼吸……爱得不够的人是她,不是他。&&  他坐倒在床上,以手抱头。她认为他不爱她?他想要对天嚎叫。&&  他听到开门声,颈上的寒毛竖立。开门声并非来自走道,而是房间的另一端。&&  他抬起头。该死了!主卧室里有着浴室,而英俊、黑发的范伦恩刚刚推门走了出来。&&  他怜悯地望着他,摇了摇头。“小子,你真的搞砸了!”&&  仿佛他不知道似的。
第十六章 &  “蘑菇!”&&  茱莉往前冲,被雨湿透的树枝朝伊莎当面打来。看来在今早树林的探险后,她的长裤是全毁了。她快步穿过矮树丛,蹲在茱莉旁边。一圈棕色的蘑菇生长在倒下的树干上,菇伞大得足以为精灵遮风挡雨。&&  “嗯……塔斯坎尼的黄金。”茱莉拿出带来的小刀,俐落地切断蘑菇的根,再把它放在篮子里。伊莎刚得知采蘑菇只能用篮子,好让抱子和蘑菇根的碎屑掉到地上,明年再长出来。“我真希望维多也能来。我一早喊醒他时,他还在抱怨,但他爱极了采蘑菇。”&&  伊莎真希望伦恩也和她们在一起。如果昨晚他们做爱后,她没有要求他回庄园,今早她就可以叨念他起床,要他一起来。尽管他们成为爱人只有二十四小时,她发现自己在夜里伸手向他,蓦地惊醒,发现他不在身边。他就像嗑药般令人上瘾──像古柯碱里上海洛因一样危险。等他们的韵事结束后,她将需要参加十二节的勒戒。&&  她以指轻触着金手镯。呼吸。毕竟,她能有多少机会在塔斯坎尼的树林里找蘑菇?尽管树林里的湿意,伦恩不在身边,而且不断弯腰令她背痛,她确实乐在其中。今早天气晴朗,芬妮安全了,伊莎有了个爱人。&&  “闻闻看,它是不是很棒呢?”&&  伊莎深摄入蘑菇强烈的泥土香,想到了性。然而现在一切都会令她想到性。她期待着回到农舍,再度见到伦恩。镇民会在十点过来拆墙,伦恩也会在场帮忙。&&  她想起昨晚他离开时,心情有多么恶劣。一开始她以为那是因为被她踢下床,然而他甚至还会拿它来开玩笑。她问他哪里不对劲,他只说累了,但她总觉得原因不仅于此。或许是因为昨天寻找芬妮的后遗症。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伦恩是伪装的高手,而如果他不想要她知道他心里所想的,她就无从得知。
  她和茱莉用木杖探索,继续寻找蘑菇。大雨让焦干的土地恢复了生气,空气中弥漫着薰衣草、迷迭香和鼠尾草的香气。伊莎在一堆树叶下找到了蘑菇,采收进篮子里。&&  “你满不错的。”茱莉道,打了个呵欠。今早她似乎精神不济,频频打呵欠。&&  “起得太早了?”伊莎问。&&  “昨晚我必须到蒙特波诺和维多碰面,前晚则是皮雅那。我很晚才回来。”&&  “他每次带团离开,你都去和他会面?”&&  茱莉用木杖翻找着野草。“有时候──某些夜晚。”&&  那是什么意思?&&  她们在十点前回到农舍,篮子里装满了蘑菇。镇民陆续前来,伦恩穿着旧衬衫和牛仔裤、站在花园里审视着石墙。他瞧见她,满眼的笑容驱走了今早的寒意。当他瞧见篮子时,笑容漾得更开了。“让我把它们收好吧!”&&  “噢,想都别想。”&&  但她动作太慢了。他自茱莉手上取走篮子,往厨房走去。&&  “赶快,”她拉着茱莉,快步追上去。“立刻还来,你一点也不值得信任。”
  “你伤透了我的感情,”他的银蓝色眸子无辜至极。“我正要建议为我们四个煮顿特别的蘑菇晚餐。先来个炒蘑姑,接着是蘑菇通心面。我会用橄榄油和大蒜快炒蘑茹,再加上香菜。我会挑些较大颗的蘑菇剁碎,加进沙拉里。当然,或许我不该自作主张──”&&  “务必要!”茱莉像孩子般跳起来。“维多今晚回来。我知道轮到我们邀请你,但你的厨艺比较好,我就代我们两个接受了。”&&  “我们今晚八点见。”话毕,蘑菇被收到柜子里。&&  茱莉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走到花园和朋友打招呼。伦恩望了望表,高傲地挑挑眉,用拇指比着天花板。“你,现在上楼去──快一点。”&&  他不是唯一懂得玩乐的人,她打了个呵欠。“我不认为。”&&  “明显地,我得将就了。”&&  “我知道这会是个美好的一天。”&&  他笑着将她拖到起居室,将她压在墙上,吻得她意乱情迷。但茱莉不久后就由厨房喊叫他们,两人只好被迫分开。&&   &&  镇民一面拆墙,一面戏剧化地比着手势,充满感情地表示等到柏洛私藏的钱被找到后,他们将会大大松口气,再也不必生活在恐惧里。伊莎想全镇的人都可以赢得奥斯卡金像奖。&&  崔西和玛妲牵着康纳走过来。汉利则在半个小时后,带着其他孩子出现。他显得沮丧、疲惫。伊莎很惊讶伦恩走过去和他交谈。
  芬妮一直守在她父亲身边,只曾离开去找伦恩,他似乎很高兴有她为伴。尽管他一直抱怨孩子占据了庄园,或许昨天发生的事已改变了他的想法。但他并没有蹲下来和兰妮说话,就算她脱掉了上衣也一样。&&  杰瑞看到妹妹抢尽锋头,也开始恶作剧,但他的双亲似乎心情太过恶劣而没有注意到。反倒是伦恩称赞他肌肉发达,要他去帮忙搬石头。&&  伊莎选择帮忙做三明治,以及在水壶里加水。而原本排斥她的镇民也逐渐地过来找她,试着弥补对她的恶意。基诺道歉扮鬼吓她,伯纳介绍她和他的妻子爱娜认识。&&  大约一点左右,一名英俊、鬈发的义大利男子出现了。茱莉拉着他为伊莎介绍。“这是安德,维多的弟弟。他是镇上的医生。今天下午他休诊,前来帮忙。”&&  伊莎和安德聊了一会儿。她注意到伦恩由石墙边看着他们,试着说服自己伦恩展现出来的是占有欲──不大可能,但幻想无妨。&&  崔西走过来。伊莎介绍安德给她认识,崔西请他推荐当地的产科医生。&&  “卡萨里欧的婴儿都是由我接生的。”&&  “那些母亲真是幸运。”崔西挑逗地回答──或许因为汉利就在一旁,伊莎想着。&&  到了下午,石墙已经完全被拆掉,然而镇民的心情却从天堂坠落到谷底。他们找到的只有几只死老鼠和破碎的陶器。茱莉低垂着头,独自站在被拆掉挡土墙的山坡边。伯纳低声安慰他的妻子,安娜的外甥女雅婷和她母亲互相拥抱。安德走过去和一名忿忿踢着脚下尘土的男子谈话。&&  而后维多也来了。他立刻感受到大伙儿低沉的情绪,赶到茱莉的身边,带着她走到凉亭里,拥紧了她。&&  伦恩走到碎石小径边加入伊莎。“我感觉像在参加葬礼。”
  “事情绝不只是丢掉艺术品那么简单。”&&  “我真的很想知道真相。”&&  茱莉离开维多身边,走向他们。她看起来似乎快哭了。“抱歉,今晚我们无法留下来用餐了。我不大舒服,这样你们反而可以多吃点蘑菇。”&&  伊莎想起稍早茱莉有多么兴奋。“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你能够创造奇迹吗?”&&  “不行,但我可以祈祷。”&&  茱莉强颜欢笑。“那么你必须很认真祈祷。”&&  “如果她知道该为何祈祷,会比较容易一些。”伦恩道。&&  维多留在凉亭里。茱莉转过头,恳求地望向他。维多摇了摇头。伊莎瞧见茱莉的脸庞蒙上怨恨的阴霾,决定该是施压的时候了。“如果你不肯对我们坦白,我们无法帮上忙。”&&  茱莉揉着手臂。“我不认为你们能够帮得上忙。”&&  “你有麻烦?”&&  她挥舞着手臂。“你在我的怀里看到孩子吗?是的,我的麻烦大了。”&&  维多走了过来。“够了,茱莉。”
  伦恩似乎可以读出伊莎的心思,明白现在该是各个击破的时候了。伊莎环住茱莉的肩膀,伦恩则拦截住维多。“我们好好谈谈吧!”&&  伊莎带着茱莉绕过屋子,来到车子旁边。“我们出去兜兜风吧!”&&  茱莉没有抗议,跟着她上了车。伊莎等到开出一段路后才开口。“我猜你隐瞒真相是有好理由的。”&&  茱莉疲惫地揉了揉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说出真相?”&&  “因为你的故事太像伦恩的电影剧本了,而且我不认为失窃的钱会让你们那么悲伤。”&&  “你是个聪明的女性,”她以指拢发。“没有人想被当做傻瓜耍。”&&  “那是你所害怕的?真相会让你看起来像个傻瓜?也或者维多禁止你开口?”&&  “你认为我保持沉默是因为维多?不,不是的。”&&  “那么是为什么?你明显地需要帮忙,或许伦恩和我可以提供不同的视野。”&&  “也或许不,”她疲惫地道。“你一直对我很好。”&&  “朋友是做什么用的?”&&  “你对我比我对你好多了。”&&  她们经过一处农舍,一名妇人在花园里忙着。伊莎可以感觉到茱莉的内心争战。
  “这不只是我个人的故事,”茱莉最后道。“事关整个镇上的人,他们会生我的气。”她撕了张卫生纸,用力擤着鼻子。“我不在乎,我会告诉你,就算你认为那很愚蠢……嗯,我也不能怪你。”&&  伊莎等待着。茱莉的双峰剧烈起伏,最后她认命地叹了口气。“我们在找“早晨的影子”。”&&  伊莎过了好一晌,才想起伊特鲁尼博物馆里的祭品雕像。“它和博物馆里珍藏的“黄昏的影子”有关联吧?”&&  ““早晨的影子”是他的伴侣,一座女性的雕像。三十年前,村子的神父在种植墓园的玫瑰花丛时,发现了它。”&&  正如伦恩所怀疑的。“而村子里的人不想将它交给政府?”&&  “你认为这只是一群贪婪的人,想要私吞艺术品那么简单?如果是就好了。”&&  “但它是无价之宝。”&&  “的确,但不是你所想的方式。”&&  “我不明白。”&&  茱莉轻扯着耳环,显得憔悴、疲惫。““早晨的影子”有着特殊的力量,也因此我们从不对外人提起。”&&  “什么样的力量?”&&  “除非你出生在卡萨里欧,你不会了解的。即使是我们,一开始都不相信。当我们的父母亲告诉我们雕像的事时,我们笑了──但现在就不会。”她终于转头望向伊莎。“三年前,“早晨的影子”失踪了。自此之后,方圆三十公里内的女人就无法受孕。”
  “这三年来,都不曾有人怀孕?”&&  “她们都是在镇外受孕的。”&&  “你真的相信那和雕像失踪有关?”&&  “维多和我都受过大学教育,理智上我们不信,但事实俱在……唯一能够成功受孕的夫妇都住在镇外,而且那并不容易。”&&  伊莎终于了解了。“因此你才会开老远的车子去和维多会面,你们试着要有孩子。”&&  茱莉绞着双手。“也因此我们的朋友汀娜和瑞克必须每夜离开,将女儿留给保母保顾,就为了拥有第二个孩子。也因此萨洛和媞莉每晚都必须大老远开车离城,在车上做爱后再开车回来。上个月,萨洛因为一再迟到而被解雇了。也因此魏太太总是不快乐,因为伯纳和基诺无法有孩子,让她升格成为祖母。”&&  “镇上的药剂师怀孕了,我看过她。”&&  “她在利物浦和爱唠叨的妹妹同住了六个月,她的丈夫每晚开车来回。现在他们正在办理离婚手续。”&&  “但这和农舍、老柏洛何干?”&&  茱莉揉着眼睛。“就是柏洛偷走了雕像。”&&   &&  “毫无疑问的是,柏洛有着讨厌孩子的名声,”当晚在厨房里,伊莎对伦恩转述一切。“他不喜欢孩子的吵闹,而且他抱怨有太多小孩意味着他们得花许多钱在教育上。”
  “深得我心。于是他决定偷走雕像,降低镇上的出生率?你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劲了,竟会相信这种故事?”&&  “茱莉说的是真话。”&&  “我毫不怀疑。我无法理解的是,你竟然将雕像的神奇力量当真。”&&  “主的旨意是神奇的。”一如以往地,伦恩将厨房弄得一团糟,而她忙着跟在后面收拾。&&  “饶了我吧!”&&  “自从雕像被偷后,卡萨里欧就不曾有人怀孕。”&&  “然而我一点也不后悔丢掉你的保险套。这不会有点冒犯你的学术专业吗?”&&  “一点也不,”她将一叠肮脏的碗盘放到水槽。“它正好支持了我的论点,心灵的力量是很强大的。”&&  “你是说这是某种集体歇斯底里?那些女人无法怀孕,因为她们相信她们不能?”&&  “这种事曾经发生。”&&  “我比较喜欢黑手党版本的故事。”&&  “因为它牵涉到枪枝。”&&  他笑了,俯身亲吻她的鼻梁,而后是她的唇、双峰。好一晌后,他们才能喘过气来。“煮晚餐,”她虚软无力地道。“我一整天都在等这些蘑菇。”
  他呻吟出声,抓起刀子。“我承认,你从茱莉那里问出来的比我从维多那里问出来的多。但雕像在三年前就不见了,为什么他们一直等到现在才开始挖掘?”&&  “神父一直将雕像留在教堂的办公室里……”&&  “这不是很有趣吗?异教信仰和基督教义并行不悖。”&&  “每个人都知道雕像在那里,”她洗着碗。“当地的官员也无意向上层报告,以免干犯众怒。多年来,柏洛一直在教堂打零工,但直到他数个月后去世,从没有人将他和雕像的失踪联想在一起。然后人们开始想起了他不喜欢孩子。”&&  伦恩翻眼向天。“的确可疑。”&&  “玛妲一直为他辩护。她说他并不讨厌孩子,只是因为风湿,脾气不好。她说他对女儿极好,甚至在外孙女出世时,飞到美国去看他们。于是人们退让了,改由其他谣言取代。有的还满丑陋的。”&&  “有枪枝牵涉在内吗?”&&  “抱歉,没有。”她擦拭流理枱。“在我抵达前天,安娜要基诺来这里清理垃圾。猜猜看他不小心敲掉墙的一角后,发现墙洞里藏着什么?”&&  “我屏息以待。”&&  “三年前不见的雕像的大理石基座。”&&  “那倒是解释了为什么他们突然对那座墙大感兴趣。”&&  她擦净手。“镇上的人为之疯狂。他们计划要拆掉墙,结果偏偏有只讨人厌的苍蝇出现了。”
  “也就是你。”&&  “正是。”&&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告诉我们真相,一切会容易许多。”&&  “我们是外人。他们没有理由信任我们──特别是你。”&&  “谢了。”&&  “如果我们将雕像的存在泄漏出去,就算镇上的人找到了雕像,又有什么用处?当地的警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其他地方可不会。镇上的人担心雕像最后会落得被锁在伊特鲁尼博物馆的玻璃柜里,和“黄昏的影子”一起展示。”&&  “那正是它应该在的地方。”他切了块大蒜。&&  “你作健身时,我在屋子里找了一下,瞧瞧我所发现的。”她取出在起居室书架上找到的泛黄信封,将信封里的东西摊在厨房桌上──十余张相片,照的都是柏洛的外孙女。&&  “看起来不像是讨厌孩子的人的收藏,”伦恩道。“或许柏洛并没有拿走雕像。”&&  “造墙的人是他,墙边的垃圾也是他堆的。”&&  “没人有确切的证据。但如果雕像不在墙里,它究竟在哪里?”&&  “绝不在屋子里,”伊莎道。“玛妲和安娜已经找遍了。他们讨论过将花园翻过来,但玛妲说如果柏洛将东西埋在花园里,她一定会注意到,不允许他们乱动花园。当然,柏洛也有可能将雕像埋在靠墙边的橄榄树林或葡萄园里。我建议茱莉要他们找来金属探测器。”
 “特殊道具上场。我开始要喜欢这个了。”&&  “很好。”她收好抹布。“说够了,关掉炉子,脱光衣服。”&&  他吼叫一声,刀子掉了。“你差点害我切掉自己的手指。”&&  “只要是手指就好。”她咧开个笑容,开始脱下衬衫。“谁说我无法随机应变?”&&  “不是我,好吧。我回过气来了,”他看着她解开钮扣。“现在几点了?”&&  “快八点了。”&&  “该死了!我们随时会有伴。”他伸手向她,但她皱起眉头,闪了开去。&&  “我记得茱莉和维多不来了。”&&  “我邀请了汉利。”&&  “你不喜欢汉利。”她再度后退,开始扣上钮扣。&&  他叹了口气。“你怎么会那样想?他是个不错的家伙。最后几颗别扣上。还有,崔西也会来。”&&  “我很惊讶她接受了。今天她甚至不肯正眼看他。”&&  “我没有明确告诉她,我邀了汉利。”&&  “这将是个美好的夜晚,不是吗?”&&  “我别无他法,”他说道。“今早他们之间到达了冰点,崔西一直在躲他。他非常难过。”
  “他告诉你这些?”&&  “嘿,男人也会分享。我们也有感情的。”&&  她挑了挑眉。&&  “好吧,或许他是有些走投无路,而我正好在他身边。那家伙碰到女人时完全没辙。如果我不帮他,他们会在这里赖上一辈子。”&&  “然而这个对女人没辙的家伙却能维持十一年的婚姻,有五个孩子,至于你──”&&  “我有个你绝对会喜欢的主意。噢,它和布家的战争无关,但必须要他们离开才能够进行。”&&  “什么样的主意?”她俯身捡起他丢在地上的蘑菇茎。&&  ““性的戏剧”。但我需要庄园当背景,这意味着布家人和他们的保母都得离开。”&&  “性的戏剧?”她任手上的蘑菇茎坠地。&&  “我想最好在晚上,加上烛光。幸运的话,还有闪电。”他拿起酒杯把弄。“似乎范伦恩王子看上村子里一名脾气火爆的村姑,尽管她已非二八芳华──”&&  “嘿!”&&  “但这反而使她在他眼里更诱人。”
  “该死地对极了。”&&  “那名村姑以她的道德操守和善良著称,因此她一再抗拒他的进逼,尽管他是当地最英俊的花花公子。该死了──全义大利。”&&  “只有义大利?你应该将赌注下在那名贞洁的女人身上。他毫无机会。”&&  “我是否提到范伦恩王子也是当地最聪明的花花公子?”&&  “那确实让事情变复杂了。”&&  “假设说他威胁如果她不屈服,就要烧掉整个村子呢?”&&  “那个大色魔!自然地,她会说她宁可自尽。”&&  “他一句也不信,天主教徒绝不会自杀。”&&  “你说得有理。”&&  他用刀子划了个半圆。“戏剧始于她来到王子的庄园。庄园里烛火通明,王子打发走其他人,巧合的是,那座庄园就位于这处山顶。”&&  “的确。”&&  “她穿着王子当天下午送去的衣服。”&&  “我猜是白色的──朴素、端庄。”&&  “不,红色的──妖娆、淫荡。”&&  “那反而更衬托出她的德操。”&&  “王子丝毫不浪费时间,拖着她上楼──”
  “将她抱上楼。”&&  “尽管她并非轻若鸿毛──幸好他平时经常锻炼身体。他将她弄进卧室后,命令她脱下衣服……慢慢地。他则在一旁看着。”&&  “自然地,他也是全裸的,因为庄园里非常热。”&&  “而且卧室里更热。我提过他有多么英俊吗?”&&  “我记得你提过。”&&  “终于,来到她被迫屈服于他的时候──”&&  “我不认为我会喜欢这部分。”&&  “因为你有着掌控全局的怪癖。”&&  “很巧合地,她也是。”&&  他退让。“正当他打算要霸王硬上弓时,她正好由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副手铐──”&&  “十八世纪时有手铐?”&&  “当然有,而且正好在她伸手可及之处。”&&  “方便极了。”&&  “当他色欲薰天的眸子投向别处时,”伦恩欲望氤氲的银蓝眸注视着她的胸部。“她伸手到他的后面,抓起手铐,铐──”
  “抱歉,我敲了门,但没有人应门。”&&  他们分开来,瞧见汉利站在门口,一脸悲惨。“过去我们也经常借用手铐助兴,”他郁郁地道。“它棒极了。”&&  “喔。”伊莎清了清喉咙。&&  “你应该敲门的。”伦恩道。&&  “我敲了。”&&  伊莎拿了瓶酒。“你来开瓶吧,我去拿杯子。”&&  汉利刚倒好酒,崔西就进来了。她瞧见她的丈夫,立刻充满了敌意。“他在这里做什么?”&&  伦恩轻啄她的脸颊。“伊莎邀请他的。我劝她不要,但她自认为无所不知。”&&  伊莎原想为自己辩护,转念又放弃了。有用吗?&&  “似乎这样最好。”汉利道。“一整天,我一直试着要和你谈谈,但你一直在逃避。”&&  “因为你令我作呕。”&&  他畏缩了一下,但坚持道:“你能够出来外面一下吗,崔西?我有些话要对你说──私下。”&&  崔西背对着他,揽着伦恩的腰,脸颊贴着他的手臂。“当初我真不该和你离婚的,伦伦。老天,你是个好爱人──最棒的。”&&  伦恩望向汉利。“你确定还想要她当妻子?我得说,你应该得到更好的。”
  “我确定,”汉利道。“我深爱着她。”&&  崔西像嗅到味道的小动物抬起头,然后决定那是不愉快的气味。“噢,对极了。”&&  汉利的肩膀垮了下来。他转向伊莎,眼里有着壮士断腕的沉重阴影。“我原希望私下进行,但显然那已不可能,因为崔西不愿意。如果你不介意,我就说给你听。”&&  崔西似乎正在竖耳听着,于是伊莎点点头。“请吧!”&&  “当她将饮料洒在我膝上时,我就爱上她了。我原以为那是桩意外,而我仍不确定是否该相信她所说的那不是。舞会上有许多英俊的男人拚命想争取她的注意力,而我甚至不曾想过要尝试,不只是因为她美得耀眼──天知道,她是我所见过最美丽的女子──也因为……因为她所散发出来的光辉……和精力。我无法将视线离开她身上,但同时,我不希望她知道我在看着。然后她将饮料洒到我身上,而我却想不出半句话好说。”&&  “他说:“我的错。””崔西的声音微窒。“我洒了饮料,而那个白痴说:“我的错。”当初我就该知道的。”&&  他不理她,专注于对伊莎述说。“我无法思考,我感觉脑袋像变成了浆糊。她穿着领口开低的银色礼服,秀发绾起,丝缕下垂在颈项……如此美丽、”他凝视着酒杯。“如此迷人……”他的声音浓浊,用力吞咽。“抱歉,我无法说下去了。”他放下杯子,由后门离开。&&  崔西的眼神阴郁。她耸了耸肩,仿佛毫不在乎。“瞧我必须忍受的。我原以为他终于要开口了,结果他又将自己关闭起来。我就像和电脑结婚一样。”&&  “别太过分了,”伦恩道。“没有男人想要在妻子的前夫面前掏心剖肺。一整天,他一直想找你谈。”&&  “那很了不起吗?十二年来,我一直试着要和他谈。”
  伊莎望向花园。“他似乎是个不擅于表达感情的人。”&&  “你们俩都该有个新体会,”伦恩道。“男人都不擅表达感情,接受这一点。”&&  “你就不同,”崔西道。“你会说出你的感觉,但汉利就像有感情便秘症。”&&  “我是个演员,出自我口中的多是狗屎。汉利爱你,连傻子都可以看得出来。”&&  “那么我是个傻子,因为我不信这套。”&&  “你太不公平,”伊莎道。“我知道你受了伤,但那不代表那样做是对的。给他机会说出心里的话──没有观众在场。”伊莎指着后门。“用你的脑去听他说,而不是你的心,因为此刻它太过伤痕累累得无法信赖。”&&  “那不是重点!你不明白吗?你认为我不曾尝试过吗?”&&  “再试一次。”伊莎坚定地将她推向门。&&  崔西一脸的不悦,但还是出去了。&&  “我已经想要杀死他们两个了,”伦恩说道。“而我们甚至还没端出开胃菜。”&&   &&  汉利站在凉亭边,双手插在口袋里,金边眼镜映着夕阳的余晖。崔西感觉到和十二年前同样的晕眩──就在她将香槟洒在他的长裤上之前。&&  “伊莎要我出来的。”崔西听出自己语气中的敌意,今天她已经恳求过他一次,而她不想再来一次。
  他将手拔离口袋,没有看她。“你今早说的话……那只是你的另一番烟幕弹吧?说你又胖、又有妊娠纹的。你该死地很清楚你一天比一天漂亮!还有,你说我不爱你,在我已经诉说了上千遍我的感觉之后?”&&  那对他就像句口头禅。“我爱你,崔西。”毫无真正的感情。“我爱你,崔西,别忘了去超市时顺道帮我买条牙膏。”&&  “说是一回事,相信又是一回事。”&&  他缓缓转向她。“打一开始,有疑问的从来就不是我的爱情,而是你的。”&&  “我的?我挑中了你!如果是由你主动,我们两个之间绝不会有结果。我发现了你,倒追你,将你追进教堂!”&&  “我不是那么棒的大奖!”&&  汉利从不曾吼叫。她愣了一下,无法开口。&&  “你还不明白吗?你想要孩子,而我的脸上就写着“好爸爸”几个字。对你来说,我一直只是如此。潜意识里,我一直知道你唯一想要得自于我的只有孩子和父亲的身分,但我不断愚弄自己。一开始只有杰瑞和芬妮还比较容易,之后兰妮诞生了,我继续假装你要的只是我。然后你又怀了康纳,而且你满足得就像吃了猫的金丝雀──一切都是为了怀孕和孩子!我试着接受,继续假装我是你的爱人,不只是精子的最好提供者,但那愈来愈困难了。每天早上我看着你,并想要你像我爱着你一样地爱着我,然而你的眼里只有孩子,根本看不到我。你说对了。后来我开始关闭自己,让自己撑下去。但这次你又快快乐乐地怀孕了,而我再也无法撑下去了……”他的语气破碎。“我就是无法!”&&  崔西试着消化这一切,但她的感觉太过混乱了。先是释然──而后是气愤他的迟钝──最终是喜悦!是的,喜悦!他们之间终究是有希望的。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并决定由小处开始。“但牙膏呢?”
  “牙膏?”他望着她的神情仿佛她刚多长了两只角。&&  “我老是忘了买牙膏,而且我每次搞丢钥匙,都让你气得要命。你说如果我再算错一次帐,就要取走我的支票簿。你记得你载杰瑞去看小联盟时,挡泥板上的撞痕吗?那是我的杰作。康纳吐在我的车里,我没有时间清理,于是我开了你的车。我在超市时对着兰妮吼叫,结果购物推车撞上了车子。你说怎样,汉利?”&&  他眨了眨眼。“如果你能够列出有条理的购物清单,你就不会忘了买牙膏。”&&  典型的汉利风格!他就是不明白。“我永远无法列出有条理的购物清单,停止丢掉钥匙,或捅出那些会让你气疯的楼子!”&&  “我知道,我也知道多得是男人愿意排队为你买牙膏,或是让你的购物推车撞上他们的车子。”&&  或者他终究是明白了。&&  伊莎说过她必须用心来思考,而不是脑子,但在和汉利有关时,那真的很困难。“我确实知道你会是个好爸爸,而且那或许是我爱上你的部分理由。但就算你无法给我孩子,我还是会继续爱着你。我在你的身上找到了失落的部分。我一直怀孕并非因为只有你对我是不够的,而是因为我对你的爱是如此浩瀚无涯,它需要有地方可容纳。”&&  他的眼里闪过希望,但神情依旧哀伤。她明白到他的不安全感甚至比她的深。她一直认为他是她所认识的人当中最聪明的,并很难适应或许她才是两人之中比较精明的一位。“那是真的,汉利──字字句句。”&&  “有些难以相信,”他深深凝视着她。“瞧瞧我。我是那种就算你在街上擦身而过十数次,也不会注意到的男人,但你……男人会为了看你,走路撞上电线杆。”
  “我从不知道你这么重视外表,”她忘了用脑子思考,干脆拍打他的下颚,争取他的注意力。“我就爱你的相貌,而且我可以看着你数小时也不厌倦。我曾经嫁给全银河系最出色的男人,结果我们却让彼此悲惨不堪。你是对的──那一晚,我可以拥有舞会里的任何男人,但他们没有半个吸引我。当我将饮料洒在你膝上时,我绝对不是将你视为任何人的好爸爸。”她深吸口气,又再继续说:“终有一天,我会变老。而如果你见过我祖母,你会知道等我八十岁时,我可能会丑得要命。届时你会停止爱我吗?外表对你有那么重要吗?如果是,我们之间的问题远比我所想像的大。”&&  “当然不会。我绝不会……不可能……”&&  “说到烟幕弹。我一直认为你思路清楚,但似乎我才想得比你清楚。老天!比起我,你就像是情绪的垃圾筒!”&&  他笑了,似乎终于明白了。她想要吻去他所有的恐惧,但她也有自己的恐惧要面对,而且他们之间的问题不单单是靠吻就可以解决的。她不想要一辈子都得安抚他的不安全感,尤其不喜欢他如此重视她的容貌。当她年华老去后,他又会怎样想呢?&&  “在结褵这么多年后,你会以为我们了解彼此了。”他道。&&  “我们不能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必须一劳永逸地修补我们之间的裂缝。”&&  “我不知道要怎样做到。”&&  “找个好的婚姻咨商,而且愈快愈好。”她踮起脚尖亲吻他,然后转向农舍。“伊莎,你能够出来一下吗?”
第十七章 &  伊莎和伦恩在厚毛毯里赤裸相拥,抵挡夜晚的寒意。她仰望着由木兰树梢垂下的枝状吊灯。伦恩的唇拂过她的发。“我会对你太重吗?”&&  “嗯……再过一会儿就会。”有趣的是,躺在他身下丝毫不困扰她。和像他这样危险的男人在一起,她反而觉得安全。&&  “只是做个纪录──我想我可以说你的性压抑已经完全没了?”&&  她埋在他发里笑了。“我只是试着礼貌。”&&  “己之所欲,施之于人?”&&  “我努力奉行这个哲学。”&&  他格格轻笑。&&  她以指梭巡过他的背脊。他的唇吻向她的腕间,来到她的金手镯。“你似乎总是戴着它。”&&  “那是项提醒,”她打了个呵欠,手指梭巡到他耳际。“里面刻着“呼吸”两个字。”&&  “提醒你专注心神──我记得了。但我仍然认为那听起来很无趣。”&&  “生命中充满了太多的混乱,令我们无法保持宁静的心绪,转动手镯可以让我保持平静。”&&  “今晚要让我保持平静可不只需要金手镯──而且我不是指刚才在毯子上的一个小时。”&&  她笑了。“那些蘑菇并没有全毁。”
  “差不多了。”&&  他离开她身上。她以肘撑起自己,纤指轻抚过她的胸脯。“你做的蘑菇通心面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再早一个小时会更好吃。他们已经吵了好几个月,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突然决定今晚找婚姻咨商。”&&  “他们需要某种紧急制衡机制,而且我并不真的算是婚姻顾问。”&&  “你绝对不是。你要他们以孩子的性命起誓不能有性关系。”&&  “你不该听到的。”&&  “当你就在隔壁房间,而且每个人都叫你别走时,要装耳聋并不容易。”&&  “我们饿了,而且都担心你会带走我们的晚餐。肉体的沟通对他们不成问题,真正惹麻烦的是言语,而他们必须专注于此。晚餐时,他们显得很快乐,不是吗?”&&  “快乐得就像两个明知道短期内无法有性事的人。你不担心你要他们列出的单子只会再惹出事端?”&&  “等着瞧。有件事我一直还没对你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她轻咬他的肩膀,不只是为了操纵他,而是因为它就在眼前,令人垂涎。“我们会同住个一阵子。”&&  他抬起头,狐疑地望着她。“在我开始跳探戈之前,我想先听完全部。”&&  头顶的烛枱吊灯在夜风中轻摇,她的指尖轻摩他的胸膛。“明天早上我会搬去庄园──只有几天。”&&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我搬过来。”
  “事实上……”&&  “告诉我,你没有!”他突然坐起来,差点撞倒了她。“告诉我,你没有邀请那对神经质的夫妻过来农舍住!”&&  “只有几天,他们需要隐私。”&&  “我需要隐私!我们需要隐私!”他颓然倒回毛毯上。“我要杀了你。真的──这次我说到做到。你知道我懂得多少取走人命的方法吗?”&&  “我相信多得很,”她的手滑过他的小腹。“但我希望你可以找到更有建设性的事来做。”&&  “我是很贱,但我没那么容易上手。”他的气息一窒。&&  “你听起来很容易。”她的手往下,寻到他最敏感的地带。&&  他呻吟出声。“好吧!我又贱又容易上手。但这次让我们试试床吧?”他在她吻向他的小腹时,按住了她的头。“我们绝对需要床。”他呻吟出声。&&  她磨蹭着他的肚脐。“我再同意不过了。”&&  “你快杀死我了,博士,而且你心知肚明。”&&  “你还没真正见识到我恶毒的一面呢!”&&   &&  次日,伦恩试图说服汉利和崔西不要住进农舍,但运气不站在他这边。他唯一的慰藉来自于不经意听到的、伊莎对他们的最后一分钟训话。
  “记得,”他正要走进原属于“他的”办公室时,听到伊莎道。“不准有性关系。你们俩有太多事需要解决,因此我才借你们农舍,让你们有一整晚可以谈话,不会被打岔。”&&  伦恩退回走道前,正好看到崔西渴望地望向汉利。“你一点也不知道这有多困难,”他听到崔西道。“你不认为──”&&  “不,”伊莎坚定地道。“性只会掩盖你们的问题。直接就上会比谈论还容易。”&&  伦恩畏缩了一下。“直接就上”。为什么她一定得那么说?不到两个星期前,她还在谈论性是神圣的。但在那之后,她已经不再那么拘谨了。噢,他并非在抱怨。他爱极了她的反应,她对性爱的投入。但同时,她的某些看法也快要成为他的肉中刺。&&  他知道自己太不理智──或许是因为他问心有愧。他为了迟迟没有告诉她“夜之杀戮”的剧本更改而感到困扰,更加困扰他的则是自己的罪恶感。伊莎和他的事业毫无关系──他们的关系只存在于这几个星期。当初她就已经讲明了,而一如以往,她总是对的。这纯粹只是一段性关系。&&  追根究底,他们是在利用彼此。他贪图的是她的陪伴和她给予的欢愉。他利用她来帮忙应付崔西,消弭他对霭丽自杀的罪恶感。天知道,他也利用她来满足性欲,但那在伊莎的书里并不被列为罪恶。&&  该死了,他不想伤害她!他的灵魂早已经背负了太多的罪孽──毒品、所有他曾经无情对待的女人。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无法摆脱早年脏污的痕迹。有时候当她用那对纯真的眼睛看着他时,他想要提醒她,他根本不知道怎样扮演好人。但他从来不说,因为他是个自私的混蛋,而他不想要她离开──尚未,在他得到他想要的、愿意放走她之前不。&&  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一旦她看到新剧本里史凯帕对小女孩的变态欲望,她会立刻转身离开。伦恩感觉到她的“四个基石”全砸到了他的头上。
  晚餐后,崔西告诉孩子们,她和汉利次日清晨会过来用早餐,如果他们夜里有任何需要,玛妲会照顾他们。一整个晚上,伦恩都在生闷气。他想在卧室里独占伊莎,而不是和四个小孩和管家一同处在屋檐下。但伊莎在晚餐后就借口要做新书的笔记回房去了。&&  伦恩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研究史凯帕的角色,然而他根本无法专心。他举重,和杰瑞玩电动,又出去散步,仍无助于纾解他的性挫折。最后他放弃了,回床睡觉,但他忍不住要捶着枕头,痛骂布家夫妇鹊巢鸠占,住进原属于他和伊莎的爱巢……&&  他终于睡着了,不久后,他感觉到某种温暖偎向他。噢,也该是时候了。他爱极了在伊莎入睡后碰触她的裸肤。伦恩微笑地拢紧她──但事情不对劲。他睁开眼睛,大吼一声坐起来。&&  兰妮的小脸皱了起来。“你喊得好大声。为什么?”她全裸地蜷缩在被单上。&&  “你不能睡在这里!”他沙嗄地道。&&  “我听到声音,我害怕。”&&  绝没有他被吓的一半害怕。他正要跳下床,然后记起了她不是唯一赤裸的人。他抓起毛毯,裹在腰间。&&  “你一直动来动去,”她抗议。“我要睡觉。”&&  “你的睡衣呢?算了。”他用被单将她裹得像木乃伊,抱起了她。&&  “你压到我了!我们要去哪里?”&&  “去找仙女。”他绊到毛毯,差点失手将她摔落。“***!”
  “你刚说──”&&  “我知道我刚说了什么。如果你重复的话,你的舌头会烂掉。”他设法抱着她出了门,穿过走道,来到崔西原本睡的房间。&&  伊莎已经被吵醒了。“怎么回……”&&  “她害怕,她全身赤裸,而且她现在是你的了。”他将兰妮丢在她旁边。&&  “谁呀?”芬妮由伊莎身侧坐起来。“兰妮?”&&  “我要爹地!”兰妮哭泣道。&&  “没事了,甜心。”伊莎秀发凌乱,但浑身散发着温暖的气息。他从不曾遇过像她这样的女人,对自己的性吸引力浑然不觉──尽管许多男人似乎也一样。但维多的弟弟夏安德医生就注意到了。今天他用金属探测器作借口来找伊莎,但伦恩片刻也没被骗过!&&  她的睡缕滑落一肩,裸露出浑圆的双峰。她朝他的毛毯点点头。“不错的裙子。”&&  他强持着尊严。“我们今早再讨论。”&&  他走回房间,提醒自己他来义大利是为了逃开一切。相反地,他却在屋子里开舞会,在灵魂上又多了个污点。&&  黎明前更糟。他睁开眼睛,看到一只脚塞在他的嘴里──不是他的脚。&&  小小的趾甲抵入他的下唇。他畏缩了一下,试着移动,结果另一只脚踩到了他的下颚,跟着他感觉到屁股旁边湿湿的。生活还可能更精彩吗?
  尿布男孩偎近了他。他不是由玛妲照顾的吗?伦恩在心里衡量着。叫醒男孩意味着一番哭闹──那会更难招架。他看了一下表。凌晨四点。他认命地叹了口气,翻身移到较干爽的区域,强迫自己入睡。&&  数个小时后,他的胸膛被戳了一下。“我要爹地!”&&  穿透眼睑的光线告诉他天尚未全亮。该死地,玛妲呢?“继续睡。”他咕哝道。&&  “我要妈咪!”&&  伦恩无奈地张开眼睛,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父母愿意忍受这一切。晨光下的尿布男孩可爱得要命──一头鬈发乱七八糟,红通通的脸颊像苹果般。他很快察看了一下床垫,确定没有新的地方湿掉。那意味着……&&  伦恩跳下床,捞起短裤穿上,抱着小孩就跑。康纳受惊尖叫。伦恩像拎着袋马铃薯般,将他拎进浴室。&&  “我要杰米!”&&  “别又来了,”他迅速脱下尿布,瞪着它一晌后,拉开百叶窗,往窗外一丢。“射击时间到了!”他指着马桶。&&  康纳噘着下唇,皱起眉头。“我要妈咪!”&&  他掀开马桶盖。“对准它尿尿,其他的以后再说。”&&  康纳瞪着他看。&&  伦恩装出最凶恶的表情。
  康纳走向浴缸,爬进里面。&&  伦恩双臂抱胸,背倚着门。&&  康纳打发水龙头……拿起肥皂。&&  伦恩望着指甲。“你最好现在就戒掉尿布,因为我有得是一整天的时间。”&&  康纳望着肥皂好一晌,放下它,就要尿在浴缸里。&&  “想都别想!”伦恩伸手到康纳的腋下抱起他,要他站在马桶前。“就在这里──现在。”&&  康纳转头望向他。&&  “你听到了,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康纳想了好一下,小指头塞到鼻孔里,检视着下方,然后他对准马桶尿下去。&&  伦恩咧开个笑容。“射得好,小子。”&&  康纳回以笑容,往门口跑去,突然又停了下来。“便便!”&&  “噢,小子……你确定?”&&  “便便!”&&  “什么时候起,我沦为把屎把尿的了?”伦恩嘀咕着,再度抱起他,坐到马桶上。
  完事后,伦恩抱着他在水龙头下清洗,再回到卧室。他翻找出安全别针,和最小号的紧身内裤──他还记得伊莎赞美过它。伦恩为康纳穿上、扣好后,用最严厉的眼神瞪着他。“这是我的,如果你弄湿了,你一定会后悔的。明白吗?”&&  康纳将拇指塞入嘴里,低下头检视了一下,满意地格格笑了。&&  康纳没有尿湿内裤。&&   &&  日子落入常轨。汉利和崔西每天早晨过来看孩子,伦恩和伊莎到农舍去,帮助其他人用金属探测器寻找雕像。接着伊莎带着她的笔记本离开,伦恩去葡萄园找西莫。&&  西莫一辈子都在种葡萄,根本毋须他在一旁监督。但漫步在葡萄架下,踩着他的祖先曾踩过数百年的泥土,带给伦恩一种奇异的满足。此外,他需要偶尔离开伊莎。他太过喜欢她了,对自己没有好处。&&  西莫要他掐碎一颗葡萄。“你的手指黏在一起了吗?”&&  “没有。”&&  “糖分还不够。大约再过两个星期,就可以采收了。”&&  伦恩中午过后回到庄园,杰瑞也总是闲晃着等他。虽然他从没开过口,伦恩很快明白他想要练习武术的动作。他并不介意,男孩很聪明,协调性也强。伊莎通常会和崔西、汉利关起门来做每日咨商,如果咨商提早结束,汉利会加入他们。伦恩看着杰瑞教他父亲他所学到的一切,内心感慨。&&  有时他会纳闷如果他有个像布汉利一样的父亲,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他在好莱坞的成就并没有得到他父亲的认可。对他来说,当个演员──特别是成功的演员──太过低俗、轻浮了,就像他花花女郎的母亲一样。
  幸运的是,伦恩许久前就不再在乎他父亲的看法了。何必去争取一个他从不曾尊敬过的男人的敬意?&&  安娜开始烦着他在采收葡萄季里举行宴会。“在我还是个小女孩时,庄园每年都会举办。在第一个星期日时,帮忙采收葡萄的人来到庄园,尽情享受美食。那真是一段充满欢乐和笑声的时光。但后来你的阿姨觉得太麻烦,停止举办宴会。既然你现在住在这里,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这项传统。”&&  “我只是暂住在这里。”他已经在义大利待了将近三个星期。下周,他就得飞到罗马和杰肯碰面,电影将会在几个星期后开拍。他一直还没告诉伊莎,而她也没有问。又何必呢?他们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只是短暂的。&&  或许他会邀请她一起去罗马──但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再多的伪装也阻止不了狗仔队拍到他们在一起,毁了她仅存的好名声。还有,一旦她看过“夜之杀戮”的剧本,一定会拒绝同行。&&  他的怨恨再度浮现。她始终不明白这个角色对他的意义,就像她不明白他坚持扮演坏蛋,并不是因为他对自己怀着某种扭曲的形象。他只是无法认同那些英雄的角色,而且那和他的童年无关──噢,关联不多。话说回来,她又有什么资格评断他了?她不也雇了一名卷款而逃的会计,和驴蛋未婚夫订婚?&&  他们的关系尚未冷却下来还真是怪事,但和伊莎的韵事绝不会冷却淡去,而是会“砰”地一声,轰轰烈烈地结束。这项认知令他沮丧了好一晌,才明白安娜在说什么。&&  “……但现在这是你的家了──你的家族的家──而且你一定会再回来的。今年我们举办宴会,开创新的传统,好吗?”&&  他无法想像回到这里──如果伊莎已不在这里──但他同意让安娜举办宴会。
  “你不是那种认为怀孕女人不需要性的人吧?”崔西指控地望着伊莎。“因为如果你是,好好瞧瞧这个男人,告诉我怎么可能有任何女人能够抗拒得了他──无论怀孕与否?”&&  汉利有些困窘,但也显得快乐。“我不懂得这种事……但说真的,伊莎,这真的不再有必要。绝对没有必要。我们已经有够多时间谈话了,而且你要我们列的单子极有帮助。我一直不明白……我不知道……”他漾开个大大的笑容。“我从没想过她爱我这么多面。”&&  “我也从不知道他会羡慕我的这么多面。我!”崔西喜悦地道。“我以为我了解他,但显然我只看到了表面。”&&  “再给它一段时间。”伊莎道。&&  “你这算什么婚姻顾问?”崔西反驳。&&  “我不算是,我只是兼职的,而且我打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是你坚持找我的,记得吗?”&&  崔西叹了口气。“我们只是不希望再搞砸一切。”&&  “那就让我们讨论今天的单子吧。你们都列出了二十项你们希望拥有的对方的特质吗?”&&  “二十一项,”崔西道。“我将他的阴茎也列在内。”&&  汉利笑了,他们亲吻彼此。伊莎的心里窜过一阵嫉妒,对那些度过难关的人,婚姻的确有其奖赏。&&   &&  “快一点!他们走了!”&&  伊莎正在写信给纽约的朋友,闻言掉了笔。她不必问伦恩说的“他们”是指谁。布家人刚才应邀到卡萨里欧用晚餐。
  她俯身拾起笔,但他已拉着她离开座椅。最近他一直心绪阴沈,前一刻表现得仿佛想扭断她的头,下一刻又像现在这样,满腹鬼点子。和他相处得愈久,她愈能够感觉到他内心的交战──他相信自己所以为是的男人,以及再也无法安居在坏男孩表象底下的男人。&&  他指着门口。“我们走吧!我想在他们回来之前,我们还有两个小时。”&&  “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地吗?”&&  “农舍,这里有太多人了。”&&  他们奔下山丘,冲上农舍二楼。他推着她走向较小间的卧室。“干净的被单。”&&  “仿佛那会持续很久似的。”&&  她脱衣服时,他忙着锁门,拉下百叶窗,打开枱灯。低瓦特的灯泡让卧室半陷在阴影里。&&  他将口袋里的东西丢在床边几上,开始宽衣。她躺在小床上,侧身让位给他。他磨蹭着她的颈项,取下她的手镯。“我要你为我完全赤裸,”他沙嗄、充满占有欲的声音令她的乳头轻颤。她闭上眼睛,感受他的唇埋在她的掌心、贴着她的肌肤低语。“赤裸……除了这个……”&&  他手伸向床边几。片刻后,冰冷的金属扣上她的腕间。&&  她睁开眼睛,惊叫出声。“你在做什么?”&&  “主控全局。”他将她的双手拉过头。&&  “立刻停下来!”&&  “我不想要。”他将铁链绕过床头,铐住她的另一手。
  “你将我铐在床上!”&&  “我实在差劲得有时连我自己都会惊讶。”&&  她试着判定她有多么生气,却发现其实并不。“这是真正的手铐。”&&  “我托联邦快递买来的。”他的唇沿着她的手臂内侧游移。她贴着手铐挣扎,肌肤窜过一阵甜美的战栗。&&  “你不知道束缚的游戏是有规则的吗?”她惊喘出声,他寻着了一方乳头,含入口中吸吮。“它是有……协定的。”&&  “我从来就不大在意协定。”&&  他继续虐待她可怜、无助的乳头,但在表明重点前,她拒绝让自己屈服于那甜美的战栗。“你甚至不该使用真正的手铐,而是可以轻易解开的那种。”她抑下呻吟声。“它们至少该有内衬,而且你的伴侣必须同意被绑起来──我是否提到这一点了?”&&  “我不记得你提过。”他往后坐,分开她的膝盖,俯视着她。&&  她舔着唇。“嗯,我现在提了。”&&  他以指玩弄着她的鬈毛。“听到了。”&&  她在他分开蕾瓣时,强咬住下唇。“我……啊……在念硕士学位时……做过研究。”&&  “我懂了。”他醇厚的声音颤动着她的神经末梢,他的拇指像潮湿、温暖的羽毛拂动着她。“你也需要用到……密码……啊……在进行得太超过时……”&&  “没有问题,我有几个好主意。”他太快放弃爱抚了,来到她身上,在她耳边低语。
  “那不应该是和性有关的字句。”她的膝盖贴着他的大腿内侧滑动。&&  “那又有什么乐趣可言了?”他捧起她的乳峰,恣意亲吻。&&  她紧抓着床头板。“那应该是像“芦笋”或“汽化器”。我是说认真的,伦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如果我说……“芦笋”,那意味着你……啊……太超过了,而且你必须停止。”&&  “如果你说“芦笋”,我绝对会想要停止,因为我再也想不出更泼人冷水的字眼了。”他离开她的双峰。“你就不能说“种马”,或“骏马”一类的字眼吗?或者……”他再次附在她耳边低语。&&  “那是性的字眼,”她以大腿挨擦着他的坚硬,身躯窜过另一阵战栗。他拂过她的腋窝,给予另一个建议。她贴着手铐扭动。“非常的“性”。”&&  “这个怎样?”他的低语变成黑暗的轻吟。&&  “那太猥亵了。”&&  “太棒了,就用这个。”&&  她拱起臀部。“我要用“芦笋”。”&&  就这样,他突如其来地抛下了她,往后坐在她分开的双腿间,两人的身躯不再碰触──等待着。&&  尽管他眼里恶魔般的光亮,她过了好一晌才明白。她什么时候才学得会闭上嘴巴?她在心里寻找着尊严,但以此刻脆弱、无助的情况,那实在不容易。“你可以不管它。”&&  “你确定?”
  他可真是得意,不是吗?“我确定。”&&  “肯定?你或许不明白。你全身赤裸,无助地被铐在床上,而且即将被侵犯。”&&  “嗯、嗯。”她将膝盖抬高。&&  他以拇指梭巡着她的鬈毛,爱极了所看到的景致。她感觉到他的欲望,像她自己的一样灼热燃烧,听到他沙嗄的嘲弄。“你知道的,我不只是以虐待女人为生。我威胁所有代表真实、正义和美国道德的一切,而你唯一的保护是──某种蔬菜。”&&  她的腿往下,显示她并非全然无助,同时对自己承诺,稍后她会同样用手铐对付他。如果她猜得没错,他应该不会怎么挣扎。&&  “我了解你的意思,”他的手指探入花径里。“现在,安静下来,让我侵犯你。”&&  他也依言做到了──娴熟地。先是以他的指,然后是他的身体。他压在她身上,长驱直入,折磨着她,直到她可以听见自己的恳求。同时,她从不曾感觉像此刻一样地被珍惜,沦为他最细腻入微的眷顾的囚虏。&&  “尚未,甜心,”他再度热情、占有地吻住了她,推进更深。“在我准备好以前不行。”&&  他早就准备好了。他的肌肉绷紧,仿佛受缚的人是他,如此强烈的狂喜也令他付出极大的代价。他深深沉入她的双腿之间,她的双腿夹紧他,两人一起移动,呼喊出声……&&  将两人束缚在地面的铐镣断裂了,最后他和她一样成了囚虏。&&   &&  他睡着后,她溜下床,拿起掉落地上的手铐和钥匙,俯望着他的睡容。他的睫毛长密,数绺黑发落在额头,橄榄色的肌肤和床单形成强烈的对比,看起来就像个最耀眼的恶魔。
  她走到浴室,将手铐和钥匙塞到毛巾底下。她应该痛恨他对她所做的事,但不──她片刻也不曾。当初那个坚持要主控全局的女人到哪里去了?她应该要觉得无助、愤怒的,但她反而给予自己所有的一切。&&  包括她的爱。&&  她的手指紧握着水槽边缘。她爱上他了。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垂下视线。谁会想看到这么愚蠢的脸?他们认识还不到三个星期,然而她这个对男女情事最谨慎的人,却狠狠地栽了个大筋斗。&&  她掬水泼脸,试着抽离自己,由纯粹生物的层次考虑到男女的吸引力。早期人类被和自己截然相反的人吸引,以确保种族中最强壮的生存下来。这种直觉仍残留在多数人身上──明显地也包括了她。&&  但她是个现代女子,并曾发誓建立健康的人际关系,绝不重蹈她父母的覆辙,将感情生活搞得一团糟。她和伦恩的韵事应该是要建立她对性的自信,解放性……&&  结果她却解放了自己的心。&&  她郁郁地注视着放肥皂的碟子。她需要个计划。&&  说得好──仿佛她其他的计划有用似的。&&  现在,她无法让自己多想,那只会使她全盘否定自己。否定并不一定不好。或许如果她不要专注于自己的心情上,它们就会消失。&&  也或许不。
第十八章 &  “你要巧克力蛋糕还是苹果派?”&&  伊莎在花园停步,瞧见兰妮将泥土做的碟子递给伦恩。&&  他专注地望着盘子里的树枝和树叶。“我要巧克力派。如果不麻烦的话,再给我杯威士忌苏打。”&&  “你不能那样说,”芬妮轻苛。“你要说茶。”&&  “或是香槟汽水。”兰妮道。&&  “不行,兰妮,只能茶或咖啡。”&&  “茶很好。”伦恩端起假想的杯盘。他表演得维妙维肖,仿佛可以真实地看到他手上的杯子。&&  伊莎没有出声,静静观察了好一晌,颇讶异伦恩陪女孩玩耍时的专注,一点也不同于他和男孩在一起时。当他将康纳抛掷到空中,或和杰瑞察看新修好的汽车引擎盖时,他是轻松自在的。同样奇怪的是,他愿意配合女孩玩游戏,包括假想的茶会。稍后她一定得问问他。&&  她走向农舍,想知道金属探测器是否有任何发现。茱莉瞥见她,疲惫地对她挥挥手。她的脸颊沾着脏污,眼眶下面有着阴影。远方三男一女用金属探测器扫描橄榄树山丘,其他人持着铲子待命,“哔”声一响就往下挖。&&  茱莉将铲子交给别人,朝伊莎走来。伊莎询问最新的进展。&&  “我们挖到了一大堆的钱币、钉子和轮子的碎片。一个小时前,我们才挖出个旧锅子。”&&  “你看起来很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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