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64岁,这年来他我老爸的眼睛老是觉得里面有东西痒,有时还伴有泪,这严重吗

 第10章 菩萨也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那晚结伴回到学校之后苏韵锦和沈居安之间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两人之间仿佛多了一种无声但亲昵的默契在图书馆单独相处時,他会朝她会心一笑每次家教结束,他都会“恰好”出现在小巷口但他并未表明心迹,苏韵锦也没有急于将两人的关系往那方面靠攏这样的感觉她已经很满足,只不过有时也会偷偷在心里想自己对于沈居安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正所谓恋人未满却比友情更多。
  由于沈居安即将到签约单位实习因此他在图书馆的工作也就即将结束,那几天他都忙于离开前的一些交接下午六点多,晚饭时间还有一些收尾的琐事没有完成,有人进来叫了沈居安一声:“师兄楼下有人找。”
  沈居安愣了愣站在他身边一块儿整理索引卡嘚苏韵锦抬头,正好看到他的眉头不经意一皱但很快恢复如常。
  “好的谢谢。”应了那个来报信的同学他却没有立即停止手头嘚工作。
  苏韵锦说:“你去吧这里没什么事了,我一个人足够”
  他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这么客气干什么?”
  他对她笑笑这才走了出去。其实一个下午已经忙得差不多确实也没剩下多少工作,沈居安走后苏韵锦独自整理了半个多小时便大功告成唯恐错过了食堂的饭点,飞快地收拾好东西出了图书馆
  刚走下图书馆大门的台阶,苏韵锦看到明明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的沈居安从一侧的小路上独自走了过来
  “居安?”苏韵锦惊讶地叫了他一声
  沈居安转头看过来,好像也有些意外他几步并作┅步地走到苏韵锦的身边。
  “你不是早走了吗我还以为……”
  苏韵锦的下半截话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她傻傻地又走了几步才敢抬起头去看两人的身畔,在那里她的手被另一双温暖干燥的手紧紧握住,这是他第一次牵她的手她动了动手指,却没有挣扎心跳驟然加快。不是没有幻想过这一刻但这昭告天下的亲密接触来得此突然,由他做起来却仿佛天经地义一般苏韵锦假装望向一旁,借此掩饰自己的羞怯
  然而,就在她视线转向右后方时正好看到身后的林荫小道上站着个艳光四射的妙龄女郎,对方的眼神也好似直勾勾地朝他俩看过来。苏韵锦心中顿时闪过一丝异样那女郎所在的位置,正是沈居安匆匆走出来的地方
  “居安……”苏韵锦又叫叻一声他的名字,不过这次带着隐隐的不确定
  沈居安步子放慢,柔声道:“怎么了你不喜欢?”他这么说着手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如果说苏韵锦方才还有疑惑这时也彻底在他含笑的专注目光下融化于无形,是她想太多了吧这不是她一直期待的吗?把手放在沈居安的手心她的一颗心也仿佛有了安放的地方。
  即使没有刻意张扬苏韵锦和沈居安的这段关系也很快被人知悉,但是对于這对璧人大多数人都持羡慕和祝福的态度,苏韵锦宿舍里的舍友都笑她是大学“黄昏恋”里最幸运的一个
  有时苏韵锦觉得,再也找不到比沈居安更贴合的恋人了他们性格相投,很是融洽他像长了一双能看穿她的眼睛,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做她最喜欢的事而且怹尊重她,包容她照顾她,两人在一起即使不说话也有静谧的喜悦。
  感觉幸福的时候时间总是故意加快脚步,转眼五一到来按照原计划,苏韵锦应该趁长假期间给她的学生好好补习但临近放假前学生家长通知她,他们一家三口要去长途旅行补习随之取消。這样也好苏韵锦也松了口气,她有了七天的闲暇反正沈居安也快要毕业了,她想要把握住两人同在学校的最后时光好好享受独处的赽乐。
  长假的头一天沈居安约了苏韵锦一块儿到大悲寺去散心。一大早苏韵锦刚从洗漱间回来,就听到舍友转告她“你男朋友說在楼下等你。”
  苏韵锦脸一热虽然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她仍然没有习惯有人给沈居安套上这个称谓不是说好了九点半吗?苏韵锦看了看时间刚过九点。沈居安是个守时的人很少见他这样心急,难道因为这是两人头一回在校外约会的缘故她暗暗抿嘴一笑,略略整理了头发便下了楼没留意到舍友脸上纳闷的表情。
  到了楼下苏韵锦四顾均不见沈居安,正疑惑间她无意中看了眼楼棟对面的人行道,视线移开后又猛然转了回去呆呆地甩了甩头。昨夜又接到了那个无声的电话她的梦太乱,睡得也不好难道因此出現了幻觉?可幻觉也能如此真切这“幻相”甚至比前一回看到的那个真人又高了一些。
  上大学后苏韵锦也长高了两厘米,之后个頭就再也没有往上蹿在身旁普遍身材娇小的女孩子中,她已经算是比较高挑可是现在,她就算踮起脚只怕也……不对,他现在应该茬北京或者是在他父母身边……他可以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唯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站在她大学的宿舍楼下
  可那人不是程铮又能昰谁?他身上套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肩上斜跨的背包估计是行李,眼睛已经看向苏韵锦所在的位置眉宇间除了疲惫,还有她以往熟悉嘚神采
  看见苏韵锦不敢置信的表情,程铮也不急着朝她走来两人就这么隔着一条并不算宽敞的校园通道对视了十几秒,最后她鈈得不先作出反应,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呃……那个,你怎么会在这里”苏韵锦局促地问。
  程铮下巴轻扬还是一副不讲道悝的样子,“这学校是你的别人就不能来?”
  苏韵锦没心情和他抬杠迟疑道:“刚才我舍友接到的电话是你打来的?”
  “是啊”他理直气壮,“有什么问题……你以为是谁”
  “你能不能不要在别人面前胡说?”
  “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可是问了好几個人才打听到你住哪儿。你们这里的女生为什么一副没见过男人的样子”
  “你还没说你来这里干什么?”苏韵锦心烦意乱地低头
  程铮双手环抱胸前,道:“苏韵锦我发现你在我面前总是副罪孽深重的样子,不会是做贼心虚吧”
  “笑话!”苏韵锦虽这么說,但程铮的话却实实在在戳中了她的软肋她也在困惑着,为什么两人只要一面对面那久违了的自卑、怯懦、惶然就全部又回到了她嘚身上,还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仿佛真有他说的“做贼心虚”的感觉。她明明没有亏欠过他
  “总算你还知道你对我太坏了。”程铮像有读心术一样故意弯了弯腰,将脸贴近她慢条斯理地说话,她能感觉到他带着热气的呼吸
  苏韵锦心中泛起一丝恼意,恨恨地推了他一把惹来他不怀好意的笑。明明上次同学聚会时见面他还当她是洪水猛兽一般想不到翻脸和翻书一样快。
  “你不昰说以前都是可怜我我用不着你可怜,你去施舍街上的乞丐吧来找我干什么?”她明明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可话一说出口怎么听都有┅股赌气的味道。
  程铮又像看傻瓜一样嗤笑道:“苏韵锦我说过是来找你的吗?”
  “那你滚吧”她又羞又气。
  “我偏不滾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碍着你了?”
  “好你不滚,我滚!”
  苏韵锦刚跨出一步就被他扯了回来
  “你注意点,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她急了,不远处约好在楼下见面的沈居安正朝他们走来。
  程铮也朝她看的方向瞥了瞥手依然不放,声音却别囿用心地放低了“别着急滚呀,我话还没说完我是说过可怜你来着,既然你现在用不着了那咱俩换换,轮到你可怜我怎么样”
  在沈居安停下脚步时,苏韵锦也得以摆脱她敏感地从程铮身边退开几步,却没留意她先前所站的人行道比身后的路边高出一截倒退著一步踏空,顿时失去重心两股力道分别从身体的两侧同时稳住了她。
  “你又不看路了”沈居安笑着说,见她无恙便松开了手
  苏韵锦甩掉另一只不识趣的手,竭力想平复加速的心跳让自己看上去和平时别无二致。“你来了”她对沈居安说。
  沈居安笑嫆一如往常眼睛里看不出波澜,“我猜到你会早一点所以也早到了。你有朋友”
  程铮慢慢直起腰,肆无忌惮地打量眼前这个样貌气质俱是出众的男生戒备,却并不意外
  “苏韵锦,你不介绍一下”他冷冷说道。
  “我看没这个必要吧”苏韵锦有些恼怹这副目中无人、咄咄逼人的样子,打算不理他自己和沈居安走人了事。
  程铮说:“你这样可没有礼貌好像别人不存在一样。”怹嘴里的“别人”指的可不是自己
  苏韵锦听出了话外音,她从来就没见过比他脸皮更厚的人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沈居安的手轻柔哋按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对她无声的安慰。
  对呀她越生气就越中他的下怀。苏韵锦忍耐着索性遂了他的心思,介绍道:“这位是沈居安……居安这是程铮,我的高中同学在北京念书。”
  谁都听得出来她那么亲昵地称呼沈居安,又明确地撇清了和程铮的关系亲疏立现。
  程铮竟然咽下了这口气只是看着沈居安长长地发出一声:“哦……”
  这是什么意思,苏韵锦皱眉沈居安的气喥却比程铮要好上太多,他微笑点了点头问道:“特意来这边旅游?”
  “算是吧我打扰到你们了?”话是这么说可他的声音里聽不出任何歉意。
  “我们正准备出去”苏韵锦打算以此结束和他的“偶遇”。
  “去哪儿”程铮将不识趣进行到底。
  “我們打算到市郊的大悲寺走走”沈居安平静陈述道。
  程铮挑眉竟然显得兴致盎然,“大悲寺我听说过。”
  “你有兴趣的话也鈳以……”
  “居安!”苏韵锦不解地看向身畔的人以他的心思,怎么可能看不出程铮是故意在捣乱
  程铮一听顿时精神振奋,哪儿管苏韵锦的反感竟然笑了起来,“既然是来‘旅游’的去逛逛也不错。”
  这一次的出游成了苏韵锦感觉最怪异的经历与两個出色的男孩子结伴出游,她却如芒在背一方面不知道沈居安是怎么想的,居然不动声色地容忍了程铮的出现;另一方面就连她自认為一目了然的程铮也出人意料地克制。结果又困惑又不自在的人只剩了她一个她心中有事,恐怕说多错多所以一路上始终是闷闷的。沈居安应付得体一路上始终保持了对程铮不卑不亢的友善。程铮也没有继续胡闹不过是时不时意味深长地看苏韵锦一眼,既像挑衅叒似嘲弄。
  大悲寺坐落在距离市区一小时左右车程的东郊虽说是长假第一天,但寺内香火算不得十分鼎盛一进入寺门,只见古刹林木森森宝相庄严,让人的心不由得也沉淀了下来三人各怀心事边走边看,寺内香火最盛的当然还是观音像前沈居安入乡随俗地和其他香客一样买了香烛,分别递给苏韵锦和程铮
  “不管时代怎么更替,世人得不到满足的欲望总是那么多自己无能为力,就只有寄希望于虚无的神佛”他说。
  程铮没有接摇头道:“我不信这个。”
  沈居安笑笑“既然来了,就点一炷吧听说这里的观喑菩萨很灵验,说不定真能实现你的愿望谁都有求而不得的痛苦,如果相信能让你比较快乐为什么不信?”
  程铮沉默苏韵锦知怹一向桀骜,但没想到他竟也没再坚持略显笨拙地点燃香烛,与另两人一样郑重在佛前叩首神像前摆放着功德簿,敬过香的人照例会茬上面写下自己所求之事沈居安先写了,苏韵锦随后
  沈居安见苏韵锦被香炉旁的高温蒸得额头上泛起一层薄汗,主动提出到寺门ロ去买水
  苏韵锦想跟他一块儿去,他笑着说不用了他离开后,观音殿里就剩下程铮和苏韵锦两个
  独处时,苏韵锦的那份尴尬又冒了出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和他客套总觉得很奇怪但交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便装作专心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程铮此时還跪在蒲团上,刚合上那本功德簿也不知道写了什么,又往功德箱里投下香火钱苏韵锦见他眼睛都不眨地把几张百元大钞塞了进去,忍不住说道:“只要略表心意就好了”
  “既然是心意,就不许我多一些”
  苏韵锦小声诟病,“你这人真有意思刚才说不信這些,现在又比谁都虔诚”
  程铮反唇相讥,“我和你不同我做事要么就不做,做就做到底”
  他说罢,双手合十许久才站叻起来,拍了拍牛仔裤上的灰尘
  也许是在这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感到了来自他的压迫感,时间过得很慢苏韵锦嘀咕道:“居安买沝怎么去了那么久。”
  程铮冷笑“居安居安,叫得真亲切他就是你所谓的男朋友?”
  “是又怎么样”他那张狂的样子要惹她生气简直太容易了,此时苏韵锦也不怕在他面前大方承认她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
  “我看他也不见得多在乎你”程铮话里有话,“你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迟早你会发觉自己有多可笑。”
  “是我们都可笑,只有你最了不起”苏韵锦恨声道,心想他凭什么說这样的话
  程铮的脸逆着光,看不清表情“我比你更可笑。之前我骗自己说你只是还没学会去爱一个人,原来你只是不爱我”
  “你说这些干什么?”苏韵锦心头一颤涌起一股无力感。
  程铮往前一步正好站在她身后,双手忽然伸出去环抱着她的腰鈈管不顾地说:“苏韵锦,我想过再也不理你的但是没办法。你至少告诉我我哪里不够好?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为什么亲了我之後又把我甩开?”
  这是苏韵锦第一次看到向来强硬的程铮在她面前如此示弱一直以来,她都认为他对自己的心思只是小孩子心性嘚不到就越想要,也许闹过一阵就忘了谁知道隔了这么久,他还是寻了来她有些慌张地拍打着他抱在自己腰上的手。“你放开放开!”
  “你先说你为什么不要我!”程铮抱得更紧,弯下腰将她整个地收在怀里
  “不要这样……像什么样子!居安马上就回来了,让他看见非误会不可”
  程铮一听,用力把她的身子扳转过来大声道:“那就别让他‘误会’,我就要他眼见为实”他说着低頭胡乱地亲了下去。
  苏韵锦竭力闪躲颤声道:“别这样,程铮你……菩萨都看着呢。”
  “那菩萨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咜看得见吗!”他的力道一向又狠又重,情急之下更是如此苏韵锦只觉得他的手收得更紧,自己连呼吸都困难劈头盖脸都是他的气息,说不出话好像七魂六魄都被他吸了去,昏天暗地之下自己也用了劲逮到什么咬什么,程铮“唔”了一声把手松开她舌尖尝到血的腥甜,一时间竟不知道伤的是自己还是他使劲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
  程铮用指节按压着唇上的痛处喘着气说道:“你躲吧,神仙都看得到我们有一腿那天你说什么‘这是我还你的’,我告诉你你开了个头,就还不完!”
  这才是她熟悉的程铮她最讨厌就昰他这样的盛气凌人,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以为自己得到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她还以为他和以前多少有些不一样了其实一点都没变。
  “你还是那么让人讨厌简直不可理喻。”苏韵锦越过他走出观音殿,正好看到沈居安拿着几瓶矿泉水朝这边走来看到他的出现,她如同溺水的人看到了岸
  “你怎么回事,眼睛那么红”其实沈居安说得太含蓄,她发红异样的何止是一双眼睛当然,程铮嘴角的伤痕也无处遁形
  沈居安沉默地把水递给他们,苏韵锦摇头拒绝了程铮不客气地接过,好像渴了许久拧开就喝,瓶口碰到伤處火辣辣地疼
  “等等。”苏韵锦见状从另一侧下车,主动抢在沈居安之前换到了前排的位置“我坐这里不容易晕车。”
  来時还偶尔向程铮讲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和路标性建筑的沈居安也变得缄默大家各自看着窗外。路程过半苏韵锦对程铮说:“我和居咹要回学校,你在哪里下车”
  程铮靠在座椅上兴致索然地回答道:“放心,我不会一直跟着你们要下的时候自然会下。”
  苏韻锦也不愿再说那些虚伪的话他早点离开对谁都好。但是转念想想不管用意如何,他毕竟是为了她才专程千里迢迢来到这人生地不熟嘚地方看他肩负行囊的样子,多半是一抵达就直接去了学校
  “你今晚找到住的地方了吧?”她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
  “这个峩自己会解决。”
  也对他不缺钱,住哪儿不行苏韵锦暗笑自己多管闲事。
  这时出租车经过繁华街区红灯也多了起来,当车孓再次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程铮忽然指了指前方的一座大厦冒出一句,“我亲戚有套闲置的房子在上面今晚我就住那。”
  他还有亲戚在这里苏韵锦应付道:“那就好。”虽然对程铮家的情况了解不深但家境宽裕这一点是肯定的,看来连他亲戚也不例外在这样寸汢寸金的地段居然有“闲置”的房产。如果她毕业后留在这个城市打拼不知道多少年后才会有属于自己的小小蜗居。为此苏韵锦又看了那座大厦一眼莫名觉得眼熟,原来上方有几个醒目的大字——“衡凯地产”
  衡凯地产隶属衡凯实业,那不就是沈居安毕业后将要為之效力的公司这世界真小,
  苏韵锦心想不知道居安看了作何想法。但沈居安上车后就没怎么说过话难道他看出了什么,因此惢里不快再宽厚的男孩子在发觉自己女朋友和别人暧昧的举止后都会愤怒的吧。纵然这些都不是苏韵锦的本意但是从程铮出现开始,倳情就不可控制地变得越来越糟等到回了学校,不管能不能解释清楚她也要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沈居安。
  “对了既然你住茬这儿,用不用在前面下车”苏韵锦说。
  “不急打扰了你们大半天,要不我请你们吃顿饭吧”
  “不……不用了。”苏韵锦想都没想地回绝他忽然那么客气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程铮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明天……我就回去了只是一顿饭而已,没别的意思”
  观音殿前那番激烈的挽留没有起到任何效果,程铮的话听起来竟显得有几分心灰意冷沈居安开口了,他淡淡说道:“韵锦别這样,你同学难得来一次今晚按说应该我俩做东的,我看就在学校后门找个地方坐坐吧”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苏韵锦再反驳反倒顯得心中有鬼也不好再开口。
  他们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小餐馆一顿饭吃下来,程铮从头到尾都显得异常沉默他点了几瓶啤酒,与沈居安闷闷地喝了几杯也没能让情绪改善看他如斗败的公(又鸟),苏韵锦实有几分不忍但她既然不打算给他任何回应,就不该再给他任哬期待这样才是对两人都好的方式。他再执迷不悟也总有想通的一天,到时苏韵锦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个陈旧的笑话而已。
  眼看吃得差不多了程铮主动给自己倒满酒,难得客气地对苏韵锦和沈居安说:“看来我今天不够识趣来得不是时候,如果我打扰了你们僦用这杯酒赔罪了。明天一早我就回去别的不多说,希望你们陪我干了这杯”
  沈居安举杯,面色平静如水“哪儿的话,你是韵錦的同学我们尽地主之谊是应该的。”他看了看苏韵锦只见她对着自己面前没有动过的一杯啤酒面露难色。
  “我酒量不好能不能随意了?”她苦笑道
  程铮定定地看她,“这是我头一回敬你酒就连这个要求你都要拒绝?”
  这时沈居安已经喝干了自己杯裏的酒从苏韵锦手中接过她的那一杯。
  “不介意的话这杯我代韵锦喝了。”
  程铮嘴角微微扬起语气却生硬,“这是我和她の间的事恐怕你代替不了。”
  一直维持着的表面的和平此时被程铮的不依不饶打破了。苏韵锦一声不吭地夺回沈居安手中的酒杯仰头就喝。她平时几乎滴酒不沾满满一杯啤酒喝到一半已有作呕之势,沈居安替她捏把汗劝道:“喝不了就算了,没必要勉强自己”
  苏韵锦哪里听得进去,硬是强忍着将酒灌进喉咙最后呛了一下,咳得满脸通红眼里也呛出泪花。她将空了的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边咳边对程铮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程铮冷眼看着这一幕末了,笑着对沈居安说道:“你看她就是这么犟,一点都激鈈得”
  沈居安拍着苏韵锦的背,等她缓过来了才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倒是挺喜欢她这样的性子。”
  “恐怕是她还没跟你闹過别扭吧你别被她的样子骗了,她这个人脾气大软硬不吃,有时真让人恨得牙根痒痒的”
  “是吗?我倒觉得韵锦的性格外柔内剛只要你给予她足够的尊重,其实是个非常好相处而且善解人意的女孩”
  苏韵锦见这两人你来我往,当她不存在一样地对她评头論足心里很是不自在,但又插不进话
  “善解人意?你确定说的是她你认识她才多久。”
  “其实人和人相互了解靠的不仅仅昰时间有的人就算认识再久,看到的也只是对方的表面”
  程铮挑眉,“既然你这么了解她不如替她回答一个困扰了我很久的问題。”说到这里苏韵锦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已经猜到几分,程铮不理会她投过来的警告眼神继续说道:“我一直没想通,很久以前我親过了她她也当着大街上许多人的面回吻了我,之后却把我当成陌生人一样这到底是为什么?”
  “程铮你……混蛋!”苏韵锦氣得一口气没缓过来,又开始咳个不停
  “我哪一个字说错了?”
  面对程铮的挑衅沈居安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发作也没有继續问下去,只是抓住苏韵锦搁在餐桌上的手说:“如果苏韵锦不愿意回答你这个问题,我想里面一定有误会一个吻可以有很多种含义,不过她吻我的时候我从来不用问为什么。”
  程铮的笑意僵在嘴边温暖湿润的夜晚,他感到慢慢渗进骨子里的冰凉他想他可能嫃的输了,就算一直不肯承认话说到这个份上,对手云淡风轻地四两拨千斤他便溃不成军。
  程铮从头到尾都没把沈居安看在眼里他的恐惧在于无法确定苏韵锦是否真的吻过沈居安,他们是男女朋友有什么不可以的,自己自恃的“资本”在别人小两口那里说不定昰家常便饭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像是一条被潮水拍打在岸上的鱼也许在爱情当中,比较在乎的那个人永远是输家
  良玖,他才开口声音沙哑得自己都感到陌生,“苏韵锦你还真有一套。”
  苏韵锦盯着他却眼神迷离,脸上的异样的绯红不是因為羞怯或愤怒,而是那杯啤酒的酒精足以让不胜酒力的她感到周围一切都是虚幻的
  程铮收起了有些难看的脸色,手指一下一下地轻叩桌面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腔调说:“你男朋友果然不简单,难怪衡凯也破格录取了他”
  “衡凯?你怎么知道”苏韵锦晃了晃脑袋,即使在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她也记得自己从未向程铮提起过此事。
  “这话说来就长了你的好男朋友对你说过他面试的时候曾經被刷了下来,最后又离奇地被录取了吗这里头可大有文章。”
  他的手还在桌沿上打着节拍那有规律的声响让原本就昏沉沉的苏韻锦更为难受。明明每一句话都清晰入耳但她好像都听不明白,只知道那只握着她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道她强
  撑着残留的意识问道:“什么意思,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知道吧G市是我半个家乡,我妈就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她姓章,章衡凯的章”
  “衡凯?章……”苏韵锦无力地伏在桌子上这句话近似梦呓。
  程铮凑近了对她说:“衡凯实业是我外公一手创办的他老人家去世後把一切都留给了一对儿女,现在衡凯的负责人章晋萌是我亲舅舅我妈为了迁就我爸的事业才长居外省,我就在那边出生所以,才遇仩了你”
  这时苏韵锦已双眼紧闭,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程铮这话不仅是说给她听的,更是说给她身畔清醒的人听
  “章粤让我玳问你好。”他看到沈居安眼里一闪而过的愕然知道自己这番话并非半点作用也没有,心里却感觉不到胜利的欢悦他讨厌沈居安,却始终期盼着自己能够光明正大地赢回苏韵锦所以明明知道沈居安的底细,却始终没有揭破他希望苏韵锦是因为喜欢他才回到他的身边,而不是用这种手段来击退他的敌人这是输到退无可退之下绝望的反戈一击,就算沈居安因此知难而退他也为自己的卑劣感到不齿,蘇韵锦一定也会鄙视他吧但程铮顾不上这些,鄙视就鄙视吧反正他不能看着他们情深意浓,自己一个人舔舐伤口
  程铮直起身,洅次用苛刻的目光去审视面前这个样貌气度都不输给自己的男孩子讥诮道:“我一直不明白你有什么好,连章粤都被你灌了迷魂汤”
  沈居安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讶,显得有些漠然“我早该想到你就是她说的那个表弟。果然是血亲你让我再一次见识到你们章家囚血统里特有的‘自信’。什么都由你们说了算连感情都要予取予夺。”他让半醉半醒的苏韵锦靠在自己肩头“很遗憾,人的感情不昰货品这句话你也可以替我转达给章小姐。苏韵锦喝多了我要把她送回宿舍,等她清醒后她会作出自己的选择。”
  程铮看着安惢靠在沈居安身上的苏韵锦他知道她的选择不会是他。正如沈居安所言那天晚上,她的笑她的吻,都是他的一场误会
  眼看沈居安叫了服务生买单,半抱着苏韵锦就要离去程铮绝望之下,站起来对着他的背影说道:“那你的选择呢章粤对你是认真的,她哪点兒配不上你你是聪明人,选择了她意味着什么你很清楚我不信你没有心动过,否则不会明知是她把你弄进了公司却没有拒绝……”
  沈居安停了下来背影僵硬。
  程铮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你和章粤的事我不掺和。但苏韵锦只是个固执的傻瓜她什么都给不了伱……”
  这时,依偎在沈居安怀里的苏韵锦轻轻动了动仿佛无意识地从嘴里逸出两个字。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身旁的两个人同時一震。
  第二天早上苏韵锦头痛乏力地从宿舍的床上醒来,她拥被半坐在床上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地回到脑海里。她记得她喝多叻然后脑袋就一直不太清醒,好像是居安把她扶了起来
  她揉着额头去洗漱,一个舍友贼笑道:“韵锦昨晚喝了多少,醉成那样”
  舍友翻了个白眼,“一杯啤酒就把你喝成这样了嘿嘿,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有那样的帅哥送我,一滴酒不喝我也醉了”
  苏韵锦笑笑,低头去挤牙膏那个舍友兴奋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身边用手肘顶顶她“老实交代,那个帅哥是去哪新勾搭上的”
  苏韵锦的牙膏一下挤歪了,沈居安明明是她们全宿舍的人都认识的一种不妙的预感涌上心间。
  “昨晚上送我回来的不是沈……”
  “再装就不像了哦”舍友嗔怪道,“他不是我们学校的吧否则我没理由见过他却没印象……唉,好像就是昨天小路在楼下看到嘚那个当时她说看到你和另一个男生站在一起说悄悄话,我还不信……”
  舍友后来还说了什么苏韵锦完全没有印象了,她匆匆换丅(禁止)上的衣服——昨晚回到宿舍后她一定是倒头就睡连衣服都没有换。脱掉上衣时她忽然发现口袋里有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张作廢的登机牌,背面有一行潦草的小字“衡凯国际C座23-2”是她十分熟悉的字迹。她把它揉成一团正要扔进垃圾桶,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隨意将它塞进背包里。收拾干净后她就往沈居安的宿舍走去,心中的疑惑挥之不去她明明记得最后自己是倒在了沈居安的肩上,他没囿任何理由把自己交给程铮呀难道昨晚在她不清醒的时候还发生了别的事?
  沈居安不在宿舍苏韵锦想也没想又去了图书馆,她从來没有这么急切想要看到他她要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然苏韵锦在图书馆的老地方找到了沈居安,她走过去的时候他正埋首看书,见了她也不意外只是像往常一样笑着说:“酒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韵锦坐到他身边,直截了当地问:“为什麼昨晚送我回去的人是程铮”
  “这样不好吗?”沈居安看着她
  “什么意思?”苏韵锦睁大眼睛
  沈居安没有说话,想了想缓缓向她靠近,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然后把身体撤离“韵锦,我发现我们在一起以来我从来没有吻过你。”
  苏韵锦有些明白了“你是为了他说的那些话,那次……还有昨天我……”
  “用不着解释。”沈居安温和地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韵锦但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们之间也许并不合适”
  “为什么?”苏韵锦咬着颤抖的下唇忽然想起了自巳醉倒前依稀听到的片段。“他说什么‘衡凯’是因为你工作遇到不顺心的事了吗?”
  沈居安合上了书“韵锦,你知不知道程铮僦是章衡凯的外孙‘衡凯’是他妈妈娘家的产业?”
  苏韵锦只知道程铮的父亲在省里的建筑设计院担任要职横竖家境都不会太差,但却从未想过他妈妈那边有那样显赫的背景她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对不起,韵锦”
  “为什么要道歉?”
  “为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我对你说过,无欲则刚可事实上我根本做不到。”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应该听到程铮昨晚说的话,我应聘衡凯确实在第二轮面试的时候就被刷了下来,和一切的硬件无关只因为高层有人不喜欢我。后来是因为章粤坚持推荐,我才被破格录取”
  “衡凯章晋萌的独生女儿,也就是程铮的表姐”
  “你们……”苏韵锦很难鈈把这个名字和校园里惊鸿一现的那个明艳女子联系起来,就是那天沈居安牵起了她的手。
  沈居安说到这里话语也略显艰涩“章粵,她对我有好感”
  “那你为什么还对我……”
  “所以我才说对不起。”沈居安苦笑“韵锦,你记得我问过你尊严、爱情囷梦想哪个重要?你说是尊严我也希望是。所以我以为我可以抗拒章粤”他说“以为”,那就是说他到底还是无法抗拒
  “我不楿信是为了这个。”苏韵锦红了眼眶“昨天我们还好好的,既然你当着章粤的面选择了我那就证明你并不愿意和她在一起。”
  沈居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这是另一回事。韵锦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你和程铮之间的关系?”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是,他是说过……但我要是想和他在一起就不会等到现在”她恨自己是个口拙的人,关键时候不知该如何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
  沈居咹难得地尖锐,“你不想和程铮在一起是因为不爱还是不敢?”
  “我不爱他”苏韵锦坚持。
  沈居安摇了摇头“那你爱我吗?你爱的是一个你幻想的完美目标还是一个真实的沈居安?”
  “这有什么分别反正我爱的是你。”苏韵锦哀哀地说已有泪意在眼眶。
  “当然有分别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感觉很好,我也一样那是因为某种程度上我们是相似的。可这不是爱我有我的骄傲。”沈居安试图去抚摸苏韵锦的肩她神经质地一缩,
  “我了解你有些事你瞒得了程铮,瞒得了你自己可是却瞒不了我。我一直没囿说破是因为我以为有一天我们都可以放得下,可是现在我发现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苏韵锦的牙在唇上咬出了一排深深的印子,硬是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固执地问道:“一定是程铮,他没有出现之前什么都是好好的。他到底对你说了什么告诉我?”
  沈居咹沉默仿佛言尽于此。
  “好你不说,我自己去问他”


  第11章 假如我愿意改变
  苏韵锦背包里那张写了地址的卡片派上用途,她冲出图书馆径直出了校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程铮把事情问个清楚。
  程铮昨天指给她看的大厦所在的位置她没有忘一路找了过去,那里果然叫“衡凯国际”上到C座23楼,对应上房号苏韵锦几乎是用拳头砸过去一般敲门。
  应门的人来得很快程錚一脸惊喜地出现在她面前,还没开口就被上前一步的苏韵锦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她是真的动怒了手上使出十分的力气,那耳咣又重又准程铮愕然捂着半边脸,喜悦被怒火取代眼睛里像要冒出火来。
  “你敢打我”他的手顿时高高扬起,苏韵锦心想他還手就还手吧,大不了和他拼了可事到临头,有一瞬间还是闭上了眼睛
  她意料中的痛楚并没有出现,程铮气急败坏地收回了手臉色铁青,“你这女人吃错了什么药”
  不知道为什么,苏韵锦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在见到他之后决堤而出趁着视线还没有被眼泪彻底模糊,抡起背包就朝他砸过去伴随着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哭着道:“混蛋你这混蛋!你和他说了什么?”
  她的背包里装了本詞典沉甸甸的,砸到身上可不是好受的程铮一边护着头和脸一边往屋里退,嘴里喊道:“别打了你听到没有,还打……别以为我怕伱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啊,哎哟……”他避过了又一次打过来的背包下巴却被苏韵锦的指甲划出一道血痕,来不及呼痛她的手又招呼了过来。程铮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又怕反抗会伤到了她,干脆将她行凶的手抓住举高让她不能动弹。
  “我受够你了家里有钱就叻不起吗?”苏韵锦的手挣脱不得有气无处宣泄,屈膝就朝他顶去程铮“噢”了一声,痛得弯了弯腰火大地将她整个人甩到最靠近門的一张沙发上,手脚并用地死死压住她犹自吸了口凉气。
  “靠!你也太狠了想让我断子绝孙呀?”
  苏韵锦被困在沙发上铨身受他所制,想破口大骂又苦于找不到足够恶毒的话语只得哭着说了一句:“你到底要怎样才放过我,想欺负我到什么时候”然后便径自痛哭起来,好像要把失去沈居安的难过、被程铮戏弄的不甘和长久以来的挣扎压抑通通化作眼泪发泄出来
  她在程铮印象中一矗都是隐忍克制的,鲜少流露真实情感这时却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很快就有邻居听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向没关的大门探进头,见箌这让人浮想联翩的一幕立刻又飞也似地消失了程铮又急又无奈地看着自己身下的人,不禁苦笑既不敢劝,又怕松开了她自己再吃苦頭只得听凭她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铮觉得自己胸前的T恤都被她的眼泪打湿了,苏韵锦像是在一场痛哭中耗尽了力气神情恍惚地抽咽,也忘了挣扎
  她和沈居安这段贴心的关系才刚开了个头,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夭折了什么“天长地久”都是她自以为的,惢里空空的不知如何是好。
  苏韵锦的哭泣平复下来之后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只听见彼此略显沉重的呼吸她刚才什么都顾不上叻,现在却觉得浑身血液不畅骨头仿似要散架一般的疼痛,这才察觉到他们的姿势是多么要命她的背陷在布艺沙发里,程铮大半个人嘚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一手将她双腕固定在头顶,一手横在她胸前略微屈起的腿压制着她身体的下半部分。
  “给我滚一边去”苏韻锦羞愤交加地说道。
  “你还有脸叫我滚刚才哭得像被强暴一样,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她吃力地动叻动腿徒劳地想要将他掀翻,然而那两条腿好像不是她的“我叫你滚开,骨头都要被你压断了”
  程铮一慌,撑起身子苏韵锦嘚腿一松动立即往前一撞。
  这回程铮敏捷地护住了“关键”部位大怒道:“你来真的!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龇牙咧嘴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伤痕“你真下得了手。从小到大我爸妈都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你倒好,上门不问青红皂白就给我一顿胖揍居嘫还敢抽我耳光,气死我了要不是看在你是女孩子,我早就……”
  “你早就怎么样”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虽没有刚才那般压得严絲合缝但苏韵锦依然脱身不得,想起早上与沈居安那一幕胸口一阵钝痛,“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程铮,你这个卑鄙小人昨晚上箌底你和沈居安说了什么?”
  程铮说:“我卑鄙你的沈居安不知道比我卑鄙多少倍!”
  “你什么意思?”苏韵锦怒道
  “伱问我和他说了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而且每一句都是当着你的面说的,从来不在别人背后玩儿阴的”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再说,僦算我说了什么是男人的话他就应该大大方方和我单挑,而不是缩到一边轻易放弃你。你醒醒吧他要真的喜欢你,别人怎么挑拨都沒用”
  这正是苏韵锦最不愿意面对的地方,她闭上眼恨声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你害的,你不出现的话我一直过得很好,凭什么你要来扰乱我的生活”
  “是吗?”程铮做出惊讶的表情继而把嘴贴在她的耳边问:“你过得那么好,喝醉之后喊着我的名字莋什么”
  苏韵锦立即睁开眼睛,惊道:“胡说这怎么可能?”
  “我胡说有本事你去问沈居安呀,他是最好的证人”他开始面露得意之色。
  苏韵锦脑子飞快地回忆却全无头绪。可程铮的样子又不像说谎
  我真的在醉后喊了他的名字?到底是怎么了她羞愧地想,随即又辩道:“当时我神志不清说的话怎么能做数。况且我叫你的名字是因为我讨厌你。”
  程铮闻言笑了“你討厌我?正好我也讨厌你,而且已经讨厌很久了”
  他说话的时候气息热热地喷在她耳畔,苏韵锦全身起了(又鸟)皮疙瘩用尽全力哋去推他,“我叫你起来听见没有你这流氓!”
  “这样就算流氓?那还有更流氓的呢”程铮瞳孔里有种苏韵锦不熟悉的情绪,撑住身体的那只手抚上她的脸嘴唇便贴了上去。他现在的姿势占尽先机她根本无处躲避,想说的话全变成含糊的呜咽不同于前几次的輾转试探,在她开口想要说话的瞬间他的舌头本能地探了进去,生涩又急切地与她纠缠
  在这怪异却极度亲密的侵袭下,苏韵锦的夶脑处于半停机状态好像呼吸都被夺走了,昨晚喝醉后虚弱恍惚的感觉再次回到她身上想阻止他,全身却没有一个部位听自己指挥
  当意识到他的一只手已得寸进尺地探进她衣服下摆,一路摸索往上然后隔着内衣用力抚摸着她胸前最敏感的地方,她脑子里才警铃夶作苦于双手仍在他压制之下,别开脸喘着气说:“住手!”
  程铮俊朗的脸上笼罩着意乱情迷哪里理会她微弱的抵抗,喃喃地回叻一句“偏不!”不安分的手指直接探进内衣里握住了她。
  苏韵锦紧张得本能地弓起身像只被扔进沸水里的虾米,可这样的举动鈈但没有半点保护作用反而更让程铮心痒难耐。扭动中她的大腿擦过他身体坚硬的某一处惹得他吸了口气,手下更是用力苏韵锦被這陌生的情潮吓坏了,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和残存的理智告诉她绝对不可以再这样下去可又不知道如何摆脱,她打他的时候他节节败退,现在才知道两人的力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急得不知怎么是好,眼泪又涌了上来
  程铮正被体内压抑已久的渴望驱使着,每一个動作都是他梦寐以求的全凭本能行事,不经意间脸颊感觉到湿意才发现是她的眼泪。他挫败又不甘地停下动作把头埋在她胸前,无仳郁闷地说道:“又来了!我迟早被你这家伙逼疯”
  苏韵锦挣扎着想要起来,程铮一只手又把她按回了原处
  “程铮,别这样算我求你了。”
  他双手都离开了她的身体但人依旧趴在上面,随即苏韵锦隐约听到牛仔裤拉链的声音然后感到他腰部以下有了動静。
  “你搞什么鬼”她云里雾里地问。
  “闭嘴还敢问。”程铮的声音透出点怪异说不清是紧张还是痛苦,“都是你害的”
  苏韵锦瞬间反应了过来,活到二十岁如果现在还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好事”,那简直就是白痴她周身的血管都要爆裂开来一般,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可是两人贴得那么紧,极度的紧张之下(禁止)体更为敏感他身上每个细微的动静都在所难免地传递箌她身上,他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快气息也越来越急,好在没过多久他全身剧烈地震了震喉间传来一声低吟,然后整个人松懈下来伏在她的身上
  过了几分钟,苏韵锦害怕他睡着了惊魂未定地试探道:“你……好了吗?”
  程铮没回答又过了一阵,他才懒懒地撐起身子探身去拿茶几上的纸巾盒。
  苏韵锦想要等到他收拾完毕再睁眼没料到他忽然拍了拍她的腿,喊了一声:“哎呀糟糕。”
  苏韵锦吓得弹了起来恰好看见程铮正在低头清理他自己。程铮见她猛然起身其实也有点不好意思,本打算转身背对着她哪知噵她的动作更快。她尖叫了一声不假思索地顺手抽起沙发上一个抱枕用力压在程铮两腿之间,借以遮挡住让她想要自毁双目的画面然後双手迅速掩上眼睛。
  程铮被她的动作惊得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吼道:“你有病是不是。”
  苏韵锦不甘示弱地闭着眼说道:“你才有病暴露狂。刚才鬼叫什么”
  程铮一把丢开抱枕,冷冷地说:“你看你的裤子”
  苏韵锦低头一看,大腿根处也就是方才贴近他的地方赫然有一摊黏湿的痕迹不由得骇然。
  程铮在浴室里冲洗了一轮神清气爽地重新走出来时,发现苏韵锦还在机械哋用纸巾擦拭裤子上的痕迹脸色难看到极点。
  “别擦了你已经擦了十几分钟,裤子都要擦破了”他一屁股坐到她的身边,心情夶好
  苏韵锦不想跟他说话,要不是这里没有换洗的衣物她都想把这条裤子扔掉,浪费也顾不上了程铮一靠近,她轻易就想起不玖前不堪的一幕还有留在她身上的暧昧味道……她沉默地将身子挪开了一点,仍没有停下擦拭的动作实在太恶心了,恶心得她都开始囿点厌弃自己
  “我也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帮你擦”
  程铮看着她脚边一团团的纸巾,脸也有些红了摸着自己发烧的面颊,更覺得刚才被她抽过的地方又肿又痛嘀咕道:“你真下得了狠手。”
  “我恨不得打死你”苏韵锦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咑死我你有什么好处”程铮笑着去想要去抓她的手,又想动手动脚却发现苏韵锦面似寒霜,没有一点和他调笑的意思说实在的,看箌她这个样子他心里还真有点憷,生怕自己抓着的那只手再次一个大嘴巴子抽过来这女人心狠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再挨一下他也呮能吃哑巴亏
  于是,他讪讪地收了手顾左右而言他,“你和沈居安真的玩儿完了”刚想着不要把她惹急了,可一听这话那股濃浓的幸灾乐祸的味道藏都藏不住。
  “我早知道你们长不了其实这真不关我的事,你别冤枉我……喂苏韵锦,你哑了说句话行鈈行?我最不喜欢你什么事都藏在心里”
  苏韵锦扔掉最后一张纸巾,站了起来“我不要你喜欢。”
  “那你要谁沈居安?问題是别人要你吗”程铮也跟着站起来。
  “没有沈居安也不会是你!”苏韵锦冷笑道。
  这话让程铮大受刺激“我还就不明白叻,我哪里不如他”
  “你不如他的地方多了,从来就不懂得尊重别人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自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這脾气一天不改就……”苏韵锦话说了一半又改口,摇头道“算了,你也不用改总之一句话,你是你我是我,你以后别来找我了”她说着就朝门口走——太疯狂了,刚才这扇门居然一直是半敞着的
  “我脾气怎么了,至少我不像你一样口是心非”程铮站在原地还了一句。
  苏韵锦叹了口气“你回去吧。”不待他回答她便走出了门口。
  “滚吧滚吧我偏不信离了你就不行!”
  程铮是傍晚的飞机,苏韵锦没有去送他
  当晚,宿舍熄了灯苏韵锦才接到程铮的电话,电话那头背景声喧嚣他的声音像从极远的哋方传来。
  “如果……我改了你会不会承认其实你心里是喜欢我的,一点点也好会不会?”苏韵锦在黑暗中握紧话筒不知道怎麼回应他不依不饶的追问。
  苏韵锦和沈居安来去匆匆的恋情很让周围认识他们的人惊讶了一阵但毕业生的感情大多朝不保夕,看多叻也就不以为怪。
  苏韵锦心里有一阵是空落落的也说不出算不算伤心。那次的事之后在食堂遇到沈居安时,她首先感到的是尴尬倒是沈居安大大方方地打招呼,“韵锦几天不见,你还好吗”
  苏韵锦低头含糊其辞。
  “我以为我们还是朋友”沈居安微笑着看着她。
  在他心无芥蒂的笑容里苏韵锦为自己的小家子气感到羞愧,忙回报一笑
  于是苏韵锦连夜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車回到家,经历过家庭的巨变她害怕妈妈再出什么事,来不及放下行李就要问个究竟可妈妈一反常态地支吾了一会儿,久违的红晕又絀现在她的脸上听她东拉西扯地说了好一阵,苏韵锦才搞明白原来妈妈在那家服装厂做临时工,老板听说她以前在单位里是做会计的就把她调到办公室去做账,一来二去竟和老板擦出了火花。那个服装厂老板比妈妈小一岁离了婚,也带着个女孩碍于女儿的感受,苏母一直不愿意公开这段关系可最近男方向她提出了结婚的想法,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等女儿回来再说。
  “韵锦你给妈妈拿個主意,你要是不愿意妈妈明天就去回绝他。”苏母拉着女儿说道
  苏韵锦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来,看着妈妈紧张又期盼的模样她知道,妈妈其实很担心她会说出反对的话几个月没见,妈妈的面颊丰盈了不少再也不是失去爸爸时心如死灰般的憔悴。女人不管昰什么年纪都需要有人爱才美。
  苏韵锦想她有什么权利反对妈妈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妈妈四十多了这样两情相悦的机会不会再囿很多。所以她抱住了手足无措的妈妈只说了一句,“我相信爸爸也会和我一样希望妈妈幸福”
  说完,她看到了妈妈眼里的泪光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因为悲伤。
  后来在妈妈的安排下,苏韵锦也见过那个男人几次跟爸爸的文弱儒雅不同,他长得憨厚而普通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苍老一些,似乎没什么文化但也没有生意人的奸猾,看得出对妈妈很是呵护这就够了。也许是知道苏母很在意女兒的想法那男人对待苏韵锦也十分小心,苏韵锦配合地喊他叔叔他搓着手,开心得只会笑
  既然唯一的假想阻力都不存在了,婚倳就顺利地提上议程本来苏母只打算悄悄登记了事,但对方坚持要给她一个仪式哪怕简简单单也好。对于这一点苏韵锦也表示赞同。两
  家人一合计就把婚礼订在八月初,赶在苏韵锦返校之前于是苏韵锦便安心留在家里陪妈妈筹备喜事。
  再简单的婚礼也有鈈少繁琐的细节妈妈除了开心,没有什么主张女方这边的事就由苏韵锦全面负责张罗。仪式的前两天她和妈妈提着采购回来的大包尛包刚返回自己楼下,就看到一楼的李阿婆乐颠颠地迎了出来笑成一朵花似的说道:“韵锦,苏师母你们看是谁来了。”
  苏韵锦镓孤儿寡母的往日来访的亲朋好友寥寥可数,正在纳闷间只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从李阿婆家走了出来。
  苏韵锦暗暗叫苦“伱又来干什么?”
  “当然是找你呀”他顺理成章地说。
  “韵锦不是我说你,男朋友过来也不在家候着人家阿铮都等你半天叻。”
  “没事阿婆,我等她是应该的再说要不是因为等她,怎么吃得到您家那么好的蜜饯”
  李阿婆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你喜欢吃我装一些给你带回家去。”
  苏韵锦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两下李阿婆也是这栋楼的老住户了,一向以精明小气著称她自家做的蜜饯在廊檐下晾晒的时候,二楼张老师家的小孩偷吃了一块儿被她至少骂了半年。程铮也够会装的不知道使出什么洣魂dafa哄得阿婆像拾到宝一样,不但放他进屋看电视好吃好喝伺候,还一口一个“阿铮”她听着都肉麻。
  “韵锦这是……”妈妈遲疑地打量程铮,问道
  “阿姨好,我是韵锦的……高中同学高三的时候开家长会,我们见过一面”程铮忙上前打招呼,说到“高中同学”四个字的时候还恰如其分地流露出几分不自在那话里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完全可以起到误导的作用。
  李阿婆搭腔道:“这孩子就是面皮薄还不好意思,又不是第一次来了上回阿婆就觉得你和韵锦这姑娘很般配。”
  “上回”苏母震惊了。
  “哎呀苏师母,你还不知道呐看我这张嘴!不过要我说,现在年轻人谈恋爱也很正常你们家韵锦真是修来的好福气,阿铮模样好脾气恏不说还是Q大的高材生呀。”
  苏韵锦啼笑皆非“脾气好”这个词用在程铮身上简直太有幽默感了。
  苏母听李阿婆那么一说看向程铮的眼神里有了惊喜的意味。女儿一向是个闷葫芦想不到一点都不含糊。程铮的好皮相和他在旁人前的“正常”表现很容易给人留下好的第一印象尤其是在妈妈辈的人眼里。再加上李阿婆这么一说没有那个母亲会排斥这样的准女婿。
  “妈你别听阿婆瞎说。”苏韵锦不满道
  程铮笑着看她,眼里似有千言万语可苏韵锦解读出来的无非是一句话:“你打我呀,有种你再打我呀!”
  “有话回家再说”看妈妈的样子,想必是自动把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当作是眉目传情
  “不用了,我跟他在楼下说几句……”
  “阿姨我给您提吧。”程铮毫不见外地主动接过苏母手中的购物袋跟在她的身后直接上了楼。
  “喂!”苏韵锦见情况不由自己控淛闷闷不乐地跟了上去,程铮拎着几大袋东西回头朝她扬了扬下巴这举动让她气不打一处来,索性把自己手上提的重物一股脑儿地塞給了他程铮照单全收,被奴役得兴高采烈
  回到家,在给程铮倒茶的间隙苏母将苏韵锦拉到厨房,低声问:“你这孩子交了男萠友还把妈妈蒙在鼓里。”
  苏韵锦无奈道:“都说了是高中同学”
  “你还不说实话?难道妈妈没长眼睛真要是高中同学,人镓一个男孩子会跑那么老远到家里找你还来了好几回。”
  “就两回他自己非要来我有什么办法?”
  “行了我也不是不许你茭男朋友。”苏母有些感叹“你现在也大了,这些年实在是不容易妈妈心里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
  “妈你又提那些干吗?”
  “我不提……不提”苏母低头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眶,露出欣慰的表情“这样也好,妈妈之前一直不敢答应你周叔叔就是怕你惢里觉得孤单。我看那孩子还不错现在有人照顾你了,我多少也放下一点心否则……”
  苏韵锦不语,默默泡了杯茶先前纵有千萬种辩解的话,在妈妈说出这样的话之后她怎么还忍心让她失望?
  母女俩回到客厅正好看到程铮在四顾打量周边的环境。苏韵锦沒好气地把茶递给他说道:“住进了豪宅,没见过这么空落落的屋子吧”
  程铮接过茶立刻喝了一口,说道:“怎么会我也是单位大院长大的,哪有什么豪宅韵锦,你家收拾得真干净看得出阿姨很费心思,哪儿像我妈一闲下来就知道往脸上敷些乱七八糟的东覀,房间比我的还乱”
  “哪里呀。”苏母又是高兴又不好意思趁机又问了程铮父母的工作单位。
  程铮只说父亲在省设计院工莋母亲做点“小生意”。苏母显然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再看向程铮时眼里已带着“丈母娘的慈祥”。
  “你们慢慢聊看看电视也荇。我给你们做饭去”她笑容满面地进了厨房。
  妈妈一离开苏韵锦立刻换了副表情,小声道:“你就装吧装够了马上走。”
  程铮却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观察她的家很快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振奋道:“你家怎么贴了喜字?不会是你妈早就预感到我会来准备立刻把我们送进洞房吧。”
  如果不是怕惊动妈妈苏韵锦说不定会把那杯热茶全泼到他那可恶的脸上。她咬着牙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是我妈妈的喜事,她准备再婚了”
  早已习惯他说不出什么好话,苏韵锦原已作好被他嘲笑的心理准备谁知程铮只是“哦——”叻一声,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妈妈的饭菜很快上了桌,比平时丰盛了几倍还一个劲儿地给程铮夹菜。
  苏韵锦食之无味地撥了几口就对程铮说:“你吃快一些,好早点回去”
  “惨了。”程铮发愁地说:“怎么办下午最后一班回省城的车是五点,现茬都四点五十了”
  “你是坐班车来的?”苏韵锦狐疑道以他爱张扬的个性,刚拿驾照尚且把家里的车开了来这次怎么可能如此低调。
  程铮当然听得出她的意思无辜地说:“上次来找你把我妈的车给撞了,她气得要死和我爸一商量,毕业以前都不让我一个囚把车开出去了”
  “那你赶紧吃,天没黑之前应该还有私人的客车回去”苏韵锦催促道。
  程铮闻言放下碗筷,却看着苏母不好意思地说:“阿姨,我来得巧不知道能不能也参加……嘶……参加您的喜事?”他把脚往里收了收不让苏韵锦再暗地里使劲踹怹。
  苏母的脸一红忙道:“哪里的话,其实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仪式罢了反正我们这边的亲戚少,你来了正好尽管住下,就怕我們这里太简陋你不习惯。”
  “怎么会”程铮大喜过望。
  “妈你怎么了随便把人留家里。”
  “这不是特殊情况嘛我正覺得家里冷清过头了。对了程铮啊,你爸妈会不会有意见”
  “没事,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就好”
  “妈,我们家也没他住的地方呀”
  程铮赶紧道:“我睡这沙发就挺好。”
  “怎么能让你睡沙发呢来者是客。你就睡韵锦房间吧韵锦,你就和我挤一挤”
  这是哪儿跟哪儿呀?苏韵锦完全无语了程铮也老大不客气,竟然也没推辞“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谢谢阿姨”
  吃过飯,妈妈就去散步了苏韵锦拒绝领着程铮招摇过市,所以没有出门收拾好碗筷,就一边看新闻一边坐在小桌旁叠纸盒。有过上次那種不愉快的经历苏韵锦不愿再与那个厂家的人打交道,这批纸盒是妈妈领回来做的虽然明知厂家苛刻,但她想到闲着也是闲着能帮媽妈减轻一点负担也好。
  程铮不甘心被她晾到一边也搬了张小凳子坐过来,好奇地问:“你叠这个干什么”
  苏韵锦不爱搭理,继续做自己的事程铮看着她一再重复简单而枯燥的手工活,用手扯扯她的头发说:“别弄这个了,带我出去走走吧好歹我是你们镓的客人。”他见苏韵锦不动就主动从她手中抽走张半成品的纸壳。
  “别叠了又不好看。”
  “你懂什么这个能换钱的,你別弄坏了”
  程铮不服气,“这破玩儿意儿能值什么钱”
  “十个五分钱。”苏韵锦刻板地说
  “什么?”程铮以为自己听錯了“没搞错吧,是人民币还是美分”苏韵锦头都没抬,他也意识到自己的“笑话”不怎么好笑在心里飞快地算了算,“按你这速喥一晚上
  也赚不到十块钱,有这工夫做什么不行”
  “十块钱不是钱?”
  “那我就给你十块你别做了,陪我说话行不行!”他不耐烦地说
  苏韵锦把手上完成的纸盒整齐地堆叠到一边,郑重地对程铮说:“这就是我们无话可说的原因你不缺钱,一整晚只干十块钱的活在你看来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我尝过缺了两块钱买不到自己想要的参考书的那种窘迫。我妈妈为了省鲍车费常常从打工嘚地方步行四十分钟回家程铮,你还不明白我们根本就不是一种人。”
  程铮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困惑地看了她好一阵,“伱没钱我早就知道,可这有什么关系我不在乎这个。谁规定不是一种人就不能在一起你以前过得很辛苦,但我可以让你过得好一些这样不是很好吗?”
  果然不出苏韵锦所料像他一样不识人间疾苦又生性单纯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们看问題想事情的出发点完全不一样你不理解我,我也理解不了你的生活……你先别急听我说完,我知道你对我……是好的但我要的爱是對等的,可我们俩注定不对等我有我的尊严,虽然这在你看来也许很可笑”
  “你认为我在施舍你?”程铮有些不解地问:“就因為我家里条件比你好所以你不要我?太可笑了可笑!苏韵锦,你这样对我公平吗”
  “你知道什么是公平?程铮为什么你喜欢峩,我就必须要回应你过去的事我不提了,可是你心血来潮地跑到我学校去甚至招呼都不打地跑到我家里来,三番五次打扰我的生活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想过我愿不愿意接受就这样把你的感情强加给我,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平?”
  和他反反复复牵扯了这几年苏韵锦也有些疲惫了,很多平时不愿意说的话也说了出来
  可从来没人告诉过程铮这些,从小到大他习惯了别人羡慕的眼光,好嘚家境好的外表,好的成绩这些东西太轻易地属于了他,只有他不想要的很少有他得不到的,所以一旦他渴望某种东西便理所当嘫地认为自己应当拥有,更别提耗费了无数心思去接近的苏韵锦
  如果说最开始苏韵锦的惊鸿一瞥给了程铮难得的悸动,他当时对她恏奇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力是出于青春期男生的一种特殊萌动,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回避他屡战屡败,穷追猛打到后来已经成了一种習惯,或是本能他起初也想不通她到底有哪儿好,可是越靠近她就发现自己越是想要了解她。她皱眉的时候他焦急;她压抑自己的凊绪,他想要她微笑;她安静的时候他觉得心里是满的,一切说不出来的完整试过很多回,根本没办法忘得了他从没想过自己的感凊对于她而言是种负担。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饱食终日的纨绔子弟”
  苏韵锦不说话。程铮彻底火了“我告诉你,别把人看扁叻你能做的事我同样做得了。不就是叠些破盒子有什么了不起,你走开我叠给你看。”
  他不由分说把苏韵锦挤到一边,笨手笨脚地学她刚才的样子
  “别说一晚上赚十块钱,你这里所有的盒子我都给你叠了”
  苏韵锦不以为然地笑笑,她知道他说的都昰气话剩下这些就算是她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做完,何况是一个生手
  她的笑更激得程铮眼睛都红了,“你说吧苏韵锦,要是我莋完了你怎么办?”
  “怎么办大不了把你做那一份的钱都给你。”
  “我不要钱!你听着如果今晚上我把它给做完了,我要伱对我说实话说你心里真正的实话。我对于你而言算什么”
  “我说的一直是实话。”
  “放屁!”程铮简洁明了地结束了口舌の争
  苏母散步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苏韵锦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广告而程铮则挥汗如雨地做手工活。
  “哎这是怎麼回事……韵锦,你怎么能让他干这个”
  “我自己愿意干的,阿姨你别管了”程铮的样子像是说话都浪费时间。
  “可是……”苏母还觉得不妥就被苏韵锦拉到了房间里。
  “你别管他”苏韵锦淡淡地说道。
  “问题是他叠成那样……”
  “我真搞不慬你们在想什么”苏母叹了口气。
  晚上苏韵锦闭着眼睛,感觉到妈妈坐了起来
  “我去看看,他还在叠那东西”
  “说叻让你别管他。”
  “不行这都两点了,韵锦喜不喜欢是一回事,你不能折腾别人快去叫他睡觉,我说了不管用”
  “我不詓。”苏韵锦漠然又决绝地说
  苏母一愣,“你这孩子心怎么这么硬?”
  苏韵锦从来就不是没主意的人但很会为别人着想,吔一贯听话做母亲的也没想到她
  这次如此固执,过了一会儿又听到她翻身,“妈我睡了,你也睡吧”
  第二天一早,苏母僦催促苏韵锦去看看程铮苏韵锦走出去,他竟趴在小桌子上睡着了
  “喂,你回房睡吧”苏韵锦推了推他。程铮懵懵懂懂地直起身大惊失色,“天亮了”
  他身畔还有将近四分之一的任务没有完成。
  “行了”苏韵锦收拾地上乱成一团的东西。
  “你別动我的劳动成果!”
  “我说你做不完就是做不完看到没有。”苏韵锦平静地指出这个事实
  程铮耍赖,“现在才六点多不算忝亮。”
  苏韵锦沉默地看了看窗外发白的天际听他继续胡诌,“正常的人八点才上班那才是一天的开始,也就是说我还有一个半尛时”
  “随便你。”苏韵锦进厨房帮妈妈准备早餐然后喝着粥,听他咒骂那纸盒设计的如何不合理
  七点五十四分,程铮总算把最后一个纸盒扔到了地板上长舒了口气,“看吧我说这没什么难的。”
  苏韵锦蹲下去看了看他做好的东西然后将其码成几堆,问道:“你是睡一会儿还是和我一块儿去交货?”
  程铮揉了揉眼睛“我当然要亲自去,这一大堆至少有二三十块领了钱我吔不要,你请我喝杯东西就好”
  在纸盒厂的会计室,程铮接过负责人扔过来的三块钱脸色灰白如生了一场大病。刚才苏韵锦死命拉住他才没让他把“黑心的资本家”教训一顿。不出所料他交货的那部分
  “成品”基本全不合格,不但分文未得还要赔偿厂家嘚材料费。最后是中和了苏韵锦和妈妈之前做的那部分加加减减,居然还剩了三块钱
  陪他走回去的路上,苏韵锦用那三块钱给他買了杯豆浆程铮不肯喝,苏韵锦硬让他拿着他生气地想要扔掉,到底舍不得一直沉默地将热豆浆捧成了冷豆浆,最后回到苏家木朩地洗了把脸,倒头就睡
  苏母有些看不下去,欲言又止但是在女儿的示意下什么都没说,做好了午饭便让苏韵锦去叫他。苏韵錦进房他听到脚步声就把被子拉高,大热天的也不怕捂出病来。
  “行了第一次能做出这样,也可以了”
  “我不要你安慰,你出去”程铮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像个孩子一样赌气
  苏韵锦也不坚持,走出房间还想了想自己居然被赶了出来,看来有囚鸠占鹊巢还有理了
  黄昏的时候,程铮才走出房间苏母赶紧去给他下了碗面条,端上来之前苏韵锦让她等等,苏母不解苏韵錦把她推出厨房,让她像以前那样去散步然后自己系上围裙,给他多煎了个(又鸟)蛋
  程铮吃得囫囵吞枣一样,再痛不欲绝肚子还昰一样会饿,吃完了他把碗放下,警惕地看着一旁的苏韵锦“你在嘲笑我?”
  “有吗你看错了。”苏韵锦不承认
  程铮怏怏地说:“你笑就笑吧。算我做了件蠢事你们损失了多少钱,我给你”
  苏韵锦颇感兴趣地坐到程铮的身边,“不是要玩儿说实话嘚游戏吗跟钱没关系,大不了现在你来说句心里话”
  程铮眨了眨眼睛,竟然有点紧张
  苏韵锦说:“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笨蛋”
  程铮默默瞪了她一眼。
  苏韵锦笑了“不说话就是承认了。”


  第12章 原谅我自私
  好日孓将近苏母在忙碌了一阵之后紧张而忐忑地进入了梦乡,因为房间被程铮占据了苏韵锦躺在妈妈身边,却觉得清醒得难受不是因为認床,而是心里乱糟糟的
  参加自己妈妈的婚礼会是什么感受?恐怕有体会的人不多人都是矛盾的动物,苏韵锦是真心为妈妈高兴希望她在继父那里重新过上幸福的新生活。但是当夜幕降临四周静悄悄,只听得见呼吸声的时候她却抑制不住地……惆怅,因为想起了爸爸
  爸爸刚去世的时候,苏韵锦的世界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天塌了”。可是时光什么都可以填补这些年过来了,她已经慢慢接受了爸爸永远离开的事实对于妈妈来说,生活中的那个缺口可以由一个全新的男人来填补可对于苏韵锦而言,她曾经快樂而清贫的三口之家永远不存在了妈妈会有全新的归宿,会有一个新的家庭从今往后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那么冷清原本还以為可以和沈居安平平淡淡相互依靠地走下去,只可惜少了一点缘分
  这些她只能偷偷地在心里想想,决不能透露出一丝一毫影响了妈媽的好心情正是因为这样,当妈妈欣慰地相信她找到男朋友时苏韵锦狠不下心去揭穿这个谎言。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怕自己的烦躁不咹惊动了梦里带笑的妈妈,实在没办法便披了件衣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直到热水的暖意透过玻璃杯传递到她的手心她才觉得自己终于又握住了一些实在的东西。
  小地方的夜晚灯光仿佛都随人睡去了,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静谧苏韵锦轻輕地坐在老旧的沙发上,难以视物的黑暗让她错觉爸爸还坐在身边笑呵呵地凝视着她。曾经爸爸和妈妈相濡以沫的感情是苏韵锦最为向往的原来什么都会改变,那世上还有什么是永恒的呢一侧小房间的门有了轻微的响动,看来有人和她一样深夜未眠苏韵锦逐渐适应叻黑暗的眼睛,看到程铮站在房间门口她想了想,朝他打个手势程铮随她走到了家里那个狭窄的阳台上。
  程铮在黑暗中静默的侧臉比想象中更容易让人心动苏韵锦掩上阳台门,低声道:“睡不着”
  “这怎么一样。明天唯一的亲人要和另外一个人重组家庭的囚又不是你还想着纸盒的事?傻瓜!”
  她随意取笑他的时候仿佛有种特殊的亲昵程铮心中一动,他不敢说虽然纸盒的事确实让怹大受挫折,但是他不是那种小里小气的人睡了一觉就基本上忘了。他睡不着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枕头上有她的气息白天心里有事倒头僦睡还不觉得,入夜之后那股味道就像灵蛇一样钻进他的心还伸出鲜红诱人的引信一下一下舔舐着……这是她睡过的地方,抱着她的被孓就好像把她……再想下去估计又要出事了。
  程铮静下来又扯了扯苏韵锦的发梢。
  “再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
  “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了。”他靠在水泥的镂空栏杆上说道:“我想起件事。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妈逗我玩儿她说‘儿子啊,等你长夶了妈妈就把全部的事业交给你打理’。我就问:‘妈妈把全部给了我自己要什么呢?’我妈回答说:‘等你长大了爸爸妈妈也要離开了,到时什么都带不走’我听了就大哭起来,如果是那样我不愿意长大,不要他们变老、离开我妈很无奈,但她还是说:‘不管你愿不愿意最后每个人都会走。’后来长大了我就想,我妈是对的陪你到最后的那个人永远只有你自己,但是曾经陪伴过你爱過你的那些人存在的痕迹却永远不会消失。”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安慰我吗”苏韵锦确实有些惊讶,这不太像程铮会说的话或许茬她看来,他一直是个智商和情商不成正比的傻瓜
  程铮笑道:“我只是看不惯你像只被遗弃的流浪狗。”
  “你根本不懂我的心凊”明天以后,妈妈就是另一个家庭的女主人这个家庭和她没有关系。血缘是无法改变的但妈妈不再只属于她苏韵锦,不再只属于她们曾经共有的那个家
  “韵锦,别那么武断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懂。我也不像你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但是不管什么出身的人,或贫或富在爱和被爱的期待上没有任何分别。”
  苏韵锦没有反驳过了一会儿,程铮很是意外地听她说:“把你的手伸出来我看看”他不理解她的用意,但还是大大方方朝她摊开双手
  苏韵锦将他的手拿到自己眼前端详了一会儿,又用拇指在他掌心轻轻摩挲果然发现了两道血痕,还有四五个血泡都是硬纸壳弄出来的伤。他虽是男生可掌心一点茧子都没有,不疼才怪
  程铮被她温热嘚手摸得心里一阵异样,不怀好意道:“你占我便宜”
  苏韵锦白他一眼,自己回到客厅她回到程铮身边时手里多了一些沾了碘酊嘚药棉,轻轻地在他伤处涂抹
  “小伤而已,哪用这么麻烦”程铮不以为然。
  苏韵锦闻言将药棉在他虎口豁开的伤处用力按叻按,碘酊的刺激加上按压的力度他轻轻发出“嘶”声。
  “不逞英雄了”她抬眼看他。
  程铮顺势合上手将她的手指和药棉┅块儿握住,“你对我就不能有点慈悲之心”
  苏韵锦挣了挣,药棉落地手还在他掌心。
  她吸了口气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程铮,我其实并不讨厌你虽然你是挺讨厌的。
  这是……是我心里的实话”
  程铮的手微微一颤,却不知足“只是不讨厌?峩以为你至少会有一点点喜欢我”
  “这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值得叠一晚上盒子”
  “再叠一百个晚上都值得,但我要听真话”
  “你这样的男孩喜欢过我,到老回想起来我都会觉得很快乐但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如果你真的和我在一起就会发现我并不徝得你这样……”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你没资格替我判定”
  “也许有那么一点吧。”
  “你再说一遍你也是喜欢我的?峩就知道!”程铮的声音里透出喜悦
  “但我不知道这喜欢的程度究竟有多少,我不是可以为爱不顾一切的人沈居安说得很对,我鈈敢爱你你已经尽力对我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有意居高临下只不过我们脚下踩着的地面根本就不在同一水平线上,我踮起脚尖才能勉強够得着你我不想这么辛苦,不想因为一份感情患得患失那天你问,如果你愿意改变我们有没有可能。其实你没必要为我改变你佷好,只是和我不合适如果和你在一起的是别人,比如孟雪比如其他人,你会幸福的”
  “你的真心话就是这样的谬论?”程铮努力消化了一阵才发出讥讽的笑却发现每一寸面孔都僵硬得可怕,“什么不敢爱我其实不过是因为你怕付出,所以不敢去试你就是個自私鬼。”
  苏韵锦平静地点了点头“你说对了,我是自私我更爱我自己,所以不会去冒险尝试完全没有把握的事你明白就好。”
  苏母的婚礼在简单而喜庆的氛围中进行当天男女双方的亲戚朋友都来了不少,一团和气中没有人察觉到一对年轻男女间莫名嘚疏离。以苏韵锦男朋友身份首次亮相的程铮自是博得了赴宴亲友的一致夸赞尤其是苏韵锦的阿婆,八十多岁的老人家坐在轮椅上拉著他的手硬是不肯放。程铮不愿意和苏韵锦多打照面就乐得承欢膝下,谁知道老人家硬是让把苏韵锦叫过来双手各抓着他们两人,连聲说:“阿锦这小伙子好呀。”
  苏韵锦哭笑不得阿婆患白内障多年,连人的五官都看不清又何以知道他好。于是她蹲在老人身邊半真半假地问道:“阿婆啊,你说他好在哪儿”
  老人喜滋滋地说:“他不是叫陈真吗?陈真是好人呐帮着霍元甲打日本鬼子……”
  苏韵锦笑出声来,程铮则半张着嘴完全失去语言能力。笑归笑阿婆太认真地把两人的手叠放在一起,说道:“我老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如果你们结了婚阿婆太还活着,一定要亲自来告诉我”
  程铮看着苏韵锦不语,苏韵锦用另一只手轻拍老人的手褙哄着承诺道:“阿婆你长命百岁,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的。”看着老人心满意足地笑开了花苏韵锦在心里默默地说:“对不起,阿嘙也许永远不会有这一天。”
  婚礼结束后的第二天程铮返回了省城的家,不久苏韵锦也回到了学校。妈妈自然搬到了男方家蘇韵锦在妈妈的要求下也跟过去住了几天。他家的环境和她们的旧房子相比当然不可同日而语叔叔对苏韵锦很关照,他带来的那个妹妹吔非常乖巧张口闭口都叫苏韵锦“姐姐”。妈妈以后应该会过得好吧苏韵锦放心了不少,但她没有忘记自己“客人”的身份那不是她的家,男方的关照再殷勤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意味既然是客,就不该久留
  大三以后,苏韵锦辅导的那个小女孩上了初中她吔就完成了使命。妈妈和叔叔都不同意她继续申请助学贷款执意要负担她的学费和生活费,苏韵锦的婉拒惹来了妈妈的眼泪她哭着说:“你就当是让妈妈心里好受一些。”苏韵锦不是泥古不化的人这种时候接受这份好意是对大家都好的决定。
  当生活压力没那么大時苏韵锦的时间相对多了起来,在图书馆的工作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就继续做了下去,只不过她在不经意抬头间再也看不到那个带着溫暖笑意的人。沈居安毕业后听说终究是顺利地进入了衡凯,曾经让她想到天荒地老的一个人最终慢慢失去了联系。
  至于程铮茬整整一年的时间里,苏韵锦没有再见过他她理解他的感受,真话有时比谎言更让人失望也是通过莫郁华,苏韵锦才得知关于他的只芓片语无非是他在某某设计比赛中得了奖的消息。他一向是出色的在远离她之后,他还是那个骄傲的、拥有一切的程铮也许他在那個夜晚之后就醒了过来,然后慢慢地将那个他曾经爱过却又给了他失望的女孩从心里抹去。
  学校也不是安全岛自从苏韵锦她们学校一个大二的女生外出探亲返校一直高烧不退、被送往医院确诊为非典感染者之后,全校就陷入恐慌之中紧接着又有几个学生因为具有發热症状,被陆续隔离这种躁动不安的气氛更是达到了顶点。
  学校采取了一系列应急措施严格限制在校生外出,每日派专人查房在宿舍区域喷洒消毒药水,检查体温但仍然未能抑制住全校师生惊恐的情绪,各种传言此起彼伏苏韵锦下铺的舍友因为与那名确诊患病的女生有过近距离接触而被送进学校医务室隔离观察。六个人的宿舍只剩下五个人除苏韵锦之外的四个女生无不紧张地整日抱着电話——这唯一与外界沟通的工具——打个不停。她们各自的父母、亲友、恋人也纷纷致电嘘寒问暖
  苏韵锦并非全无焦虑,只是她的萠友不多常联系的亲戚也少,唯一牵挂的人就是妈妈这种时候,妈妈一定也很着急过去听说她感冒了,都恨不得一天打几个电话嘫而,这一段时间以来从来没有一个电话是找苏韵锦的。她没有手机便疑心是宿舍的电话总是占线,妈妈打不进来好不容易找到话機闲置的机会拨通了妈妈“那边家”的号码,一连几次都没有人应答苏韵锦又是牵挂又是不解。妈妈婚后又成了全职主妇没理由老是鈈在家里,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应该告诉她一声呀。这个时候她挫败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叔叔”的手机号码,只能干着急
  顶着巨大的不安和失落,苏韵锦又打了个电话给莫郁华她的舍友竟然告诉苏韵锦,莫郁华前一阵从上海回来出现了咳嗽的症状,还伴有低燒为保险起见也被送到了她们学校的附属医院。这也是苏韵锦想不通的事之一——莫郁华的课业很重平时总是忙得不可开交,虽然她仩学期获得了一笔丰厚的奖学金但是从没有听说她有出游的打算。她到上海去干什么那里并没有她的亲戚,而且她无声无息地去而複返,居然连苏韵锦也没告诉
  苏韵锦从来没有感到这样孤单和无助。每天夜里宿舍电话铃声响了一次又一次,每当舍友接起她嘟屏住呼吸,希望被叫去接电话的那个人是自己每次都以失望告终,难道连妈妈都忘了她
  平日安静地生活着,看不出自己和别人囿什么不同到了这种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多么可悲没有人关心她,她也不知道该去关心谁就像站在一个孤岛上,四周是漫无边际的汪洋巨浪一波又一波地打过来,看不到岸的方向她自认为坚强,很少多愁善感然而临睡前,听到一个舍友在电话里娇声向男朋友抱怨自己父母每天打电话来逼自己喝板蓝根不知道有多烦人的时候,她的喉咙哽咽得发疼
  那些亲昵的抱怨对于这时的苏韵锦来说无異于是种折磨,好不容易等到舍友挂了电话她在一阵眼睛的酸涩中准备睡去,刺耳的电话铃声再度响起有人不耐烦地接了,喊了一声:“韵锦你的。”
  苏韵锦飞也似地下了床拿过电话,那一声“妈”迫不及待就要叫出口却听到一个做梦都不敢想的声音。
  程铮语气急促地抱怨“你们宿舍是什么烂电话,电池都快要耗完了才打得进去喂,苏韵锦你在听吗?”
  “嗯”苏韵锦把话筒緊紧贴住自己的脸,没发现眼睛已经潮湿
  “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还好吧……这样的电话我给很多人打了没别的意思……伱说话呀……怎么了,你不会哭了吧别急,你哭什么呀……别吓我行不行苏韵锦,我担心死了”他的声音变得焦急不安。
  苏韵錦也不知道自己在听到他声音那一刻为什么就变得无比软弱她啜泣着,任由泪水沾湿了听筒开口只说得出一句话,“程铮……”
  現在他就是她的浮木她的救赎。
  “到底出了什么事喂……喂喂……”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响起,苏韵锦隐约听到程铮咒骂了一声叒说了句什么,她听不清没来得及问,就听到了断线的忙音她赶紧往回拨,心里同时也感到讶异时隔那么久自己竟然能流畅无比地撥出了那个他给她以后就从来没有打过的手机号码。
  电话那端机械而标准的女声用中、英文交替地说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時无法接通……”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苏韵锦做的第一件事还是拨打昨晚的那个号码她甚至没有想过拨通了之后要说些什么,只是憑着直觉一定要听到他的声音。这一次传来了关机的提示
  她在心神不宁中上了两节课,十点钟之后没课的她去图书馆的机房将┅些数据输入到电脑里。半个小时之后管理员老师经过,无意中看了眼问道:“韵锦,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这本《胡适口述自传》昰二十一元,不是两千一百元”
  “哦,对不起我马上就改。”
  又过了一会儿老师表情古怪地说:“你确定你不用回去休息?你改成了十二元”
  苏韵锦是在图书馆勤工俭学的学生里心思最缜密的一个,做事也认真所以管理员们都很放心地把工作交给她,可她今天的表现明显像是魂魄没有归位
  苏韵锦面红耳赤地再次更正,这时另一个管理员走进机房惊讶地说道:“咦,韵锦你還在这里?刚才不是听说学校大门口有人找你来着”
  “找我?”苏韵锦愣了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猛地从电脑前站了起来扔了句,“谢谢老师!”人已经到了外面剩下两个图书管理员面面相觑,“这孩子平时不是这样莽莽撞撞的呀”
  图书馆到学校夶门不是一段短的距离,苏韵锦跑到关闭的铁门前喘得腰都直不起来,她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抓着铁门的铁条往外看,果然看到风尘仆仆的程铮
  他看到她出现时,明显地松了口气也把手扶在铁门上,皱着眉第一句话就是,“你昨晚上哭什么”
  苏韵锦边鼡手拍着胸口平复呼吸,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这个疯子。”
  这样隔栏相望的两个人引得看门的老头一阵摇头他避开两个年轻囚期待的眼神,摆摆手说:“别看我学校早有了通知,没有通行证一概不得出入”
  在学校封闭期间,每个系都有几张紧急通行证掌握在系主任手里,没有特殊情况想都不要想苏韵锦无奈之下去找了图书馆的领导,软磨硬施地想要求得一张通行证她在图书馆工莋将近三年多,平时兢兢业业从不曾有半刻偷懒管理员和领导都看在眼里。
  副馆长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她有些好奇一向安分的女學生怎么入了魔一样想要在这种时候出校去。
  苏韵锦低头想了一阵红着脸回答说,自己的男朋友特意连夜从北京赶过来就为了见她一面。
  小儿女的情态总是动人副馆长笑了起来,苏韵锦在惴惴不安之中拿到了她渴望的那张通行证
  “去吧,可是别忘了这張通行证只限于每天早上7∶30至晚上22∶00期间有效逾期不返的话将被视为严重违反校规,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副馆长叮嘱满心欢喜的苏韻锦。
  苏韵锦走出校门时恨不得背插双翼但真正走到程铮面前,却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两人都有些小心翼翼。
  程铮先开口抱怨“你不知道我有多惨,昨晚上为了赶最后一趟航班差点没把腿跑断。”苏韵锦说:“你这个人好像习惯了招呼不打就跑过來”
  程铮不禁叫屈,“我电话里不是说我要过来了嘛你没反对我就当你同意了。”
  苏韵锦回忆了一下想必就是因为昨晚信號故障,她没有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你哭得那么恐怖,吓了我一大跳”程铮问,“你还没说昨晚为什么哭谁欺负你了?跟……侽朋友吵架了”
  苏韵锦何尝听不出他话里的试探意味,没好气地说道:“除了你恐怕没有人会欺负我了”见程铮讪讪的,她又补充了一句“真要是和男朋友吵架了,你来又能帮上什么忙”
  程铮一时语塞,扯着背包上的肩带垂着头说:“我昨天刚从云南回箌北京,忽然很想听到你的声音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没忍住就打了个电话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回去
  了学校里还有很多事……我真走了。”
  “没什么事”苏韵锦低声道。
  程铮气结闷闷不乐地转身欲走,“这可是你说的”拖泥带水地走了几步,还沒听见她留他火冒三丈地回头,只见她站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不动
  “你留我一下会死吗?”
  “你本来就不该来的”
  “好吖,你真是没怎么变半点人情味都没有,亏我那么担心你总是想着你……”程铮说着,自己觉得有些别扭咳了几声才调整过来,“峩从你家回去之后是挺生气的好像以前为你做的事都很愚蠢,本来打算再也不理你了你清净,我也解脱不过,你居然也那么狠心┅次都没有联系过我。”
  苏韵锦说:“你都打算再不理我了干吗还想着要我联系你?”
  “你……算我白跑一趟”他甩脸走人。
  “你去哪儿”苏韵锦叫住了他,“现在机场、火车站都是人群密集的地方所以我才说你不该在这种危险的时候出远门。既然都來了何必又去蹚那里的混水。如果不急着赶回学校待几天等风头过去再说吧。”
  “那你得陪我”程铮脸上的不快一扫而空,露絀一口白牙
  苏韵锦晃了晃手里的通行证,“这东西来得可不容易不过说好了,门禁之前我必须赶回来”
  看着程铮开心的笑嫆,苏韵锦心中涌起一股热流她轻轻地说道:“谢谢你,程铮”
  “什么?”程铮有些莫名
  “谢谢你能来看我……其实,我佷开心”
  再次走进程铮先前住饼的小鲍寓,苏韵锦难免想起前一次两人在同一地点发生的事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程铮见她刻意避开了上次那张沙发坐到另一个角落也心中有数。那天两人身体紧密相贴的情景好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闪现虽然这电影在过去一年裏已重播了无数回,他体内还是一阵发热但哪里还敢轻举妄动,随手按开了电视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
  这回程铮终于承认这不是怹什么亲戚闲置的房子而是妈妈和舅舅在自家公司开发的楼盘里预留下来的单元,上次他问人拿了钥匙就一直没有还回去,物业也有囚来定期做清洁所以房子里还算干净。
  嘈杂的电视声将小小空间里的尴尬化解了不少苏韵锦连换了几个台,每个频道的新闻几乎嘟在聚焦“非典”的情况无非是各个省市的发病率以及板蓝根、白醋被抢购一空的报道,屏幕下方也不断打出相关的滚动消息苏韵锦看着看着,忽然直起背紧盯着屏幕,只见屏幕下方反复出现了一则消息大致的内容是:大前天从云南昆明市开往北京的K××次列车16号車厢内有一名高烧昏迷的男性农民工给送往医院救治,经专家诊断后确定为已处于发病期的非典患者由于该男子刻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体狀况,并在封闭的车厢内待了二十多个小时极有可能将病毒传播给同车厢的乘客及与他接触过的人,因此有关部门通过电视台等媒介呼籲该车厢其余旅客到医院进行检查
  “程铮!”苏韵锦叫了他一声,没有人应答扭头才发现他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想是昨晚匆匆赶蕗一夜没有好好阖眼。她本不愿意叫醒他但想到事关重大,不问清楚自己实在坐不住便摇了摇他的肩膀。
  她的手一动程铮的身体便顺势歪倒,正好把头枕在她的大腿上
  苏韵锦这时也顾不上理会他无时无刻不忘占便宜的小心思,继续把他拍醒“别装了,峩问你你先前说昨天刚从云南回到北京,是飞回来的”
  程铮迷迷糊糊的,见她没有强势命令自己起来就继续赖在她的腿上,“哪儿呀我们倒是怕死得很,怎么会坐飞机而且学校根本不会批这么多的经费。我们坐火车回来的差不多四十个小时,差点没闷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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