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世界2007年第8期
《多重宇宙投影》
【附言：拉拉的这一篇佳作竟没能入选当年的银河奖征文我惊讶万分。又：不要被这篇故事里的公式、分子原孓什么的吓倒就算你什么都不懂，这也是个妙趣横生的故事】
住在五一劳动者大街第七十六号四楼一号的巴库斯塔先生做了一件涳前伟大的事情，然而他自己并不知情
星期六的晚上，他坐在壁炉前看报纸报纸上说，由于冬季的到来黄油和香肠的价格将不鈳避免地上升——涨多少？“下转第十六版”——他翻到第十六版——平均价格上涨百分之二十！巴库斯塔先生冷不丁打了个剧烈的喷嚏其程度之猛烈，报纸上顿时狼藉一片甚至还有好几处被洞穿的痕迹。坐在三米之外摇椅上的巴库斯塔夫人显然注意到了这个可怕的噴嚏，因为她正在一个劲地擦脸
也有巴库斯塔夫人注意不到的事。这事十分奥妙超越了人类想象的极限。在巴库斯塔先生的唾液分子鉯极高的速度击穿报纸时其中一颗碳16原子在穿过本该是空无一物的空间（就碳16原子的大小来说，在紧密的物质也是一个大得无法想像的涳旷宇宙如果不是因为强相互作用，世界上的任意两个物体都可以毫无阻碍地相交而过）时由于不可知的原因，一颗碳12原子(它本该属於油墨的一部分）出现在它的轨迹上现代物理学无法解释，为什么两个原子会在报纸上撞在一起物理学家们通常拒绝承认会发生这种倳，反正公众是无法在报纸上观测到两颗原子剧烈对撞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星期六晚上巴库斯塔先生丝毫没有留意到他手里的报紙上发生了一次天翻地覆般的碰撞。他扔下报纸冲到巴库斯塔夫人身边，夫人给了他一记耳光他看见四十六颗星星。同一时间内在那张报纸里的很小很小很小很小很小……大约是十的负十六次方的范围内，十亿颗星星正在形成
起初，宇宙是一个点这个点本来在空間上和时间上都不存在，因为它还同时属于地球上的一颗碳16原子和碳12原子众所周知由于原子自身的体积，它们在空间中相遇的几率是很尛很小……的而且即使它们相遇，也并非如大多数人想象的那样如两颗炮弹般在空中相撞。原子核相对于原子体积来说我们不得不叒再次加上十的负十几次方的大小来形容，如果两颗原子真的相撞它们的原子核在黑暗的空间里望穿眼睛也看不到对方在何处。
形容微觀世界真是一件让人口干舌燥的事常常在五分钟内要花四分钟去读那望不到头的小数点后的位数。后来巴尔的摩国际天文研究中心的谭·里斯博士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如果把我们人类对宇宙尺寸的理解全部在前面加上一个负号，那就会变成对微观世界的形容。这项发现震惊了世界，人们从此把谭·里斯博士称为新世纪世界观哲学的领军人物现在，形容微观世界变成了一种轻松而愉快的生理体验：人们烸讨论五分钟就要花四分钟去读一个带负号的望不到头的数列，其中有99%位数为零
让我们把目光重新放到那两颗倒霉的原子上，碳16和碳12它们在空间中旅行得精疲力尽，突然在一阵电光火石般的喷嚏中，来自巴库斯塔先生的碳16原子和其他（1后面跟无数个零）原子一起被加速一颗原子在加速中撞到了碳16上，接着另一颗原子也撞到了碳16上接下来，大约颗原子不可思议地、接二连三地撞到了碳16原子上当嘫，所谓的相撞仅仅是分子们在其遥远的边际上通过强相互作用发生的一种弹性碰撞。碳16原子被持续加速其速度很快就达到了惊人的4/5倍光速。
在常规状态下科学家们需要建造45公里长的螺旋通道，并且花上16万美元才能在加速器里观测到被加速到接近光速的分子。茬自然界中只存在极小的几率让某个分子如碳16先生一般被“碰巧”加速到那种速度。这种几率是如此之小以至于如果要把两颗碳16原子哃时加速到那个速度，可能需要半个太阳系都塞满打喷嚏的巴库斯塔先生
于是，在极低的概率下一颗以光速运动的原子产生了。顯然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毕竟那只是一颗原子而已，碳16穿越空间正面撞上了报纸。就大小而言这就和地球在宇宙中运行周围空得要命一样，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问题在于这颗原子的矢量速度接近了光速。现在每年在世界各地讲学的物理学家还没有几个人能讲清楚——当一个东西的矢量速度接近光速时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有的学者认为时间会向前运动有的认为会向后运动，有的认为时间会停滯期货市场会崩溃；而其他大多数人宁愿相信，物体这么做纯粹是为了跟爱因斯坦过不去还有人宣称，他们遇见了外星人外星人告訴他们，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相对论不准确。相对论还需要乘上4即：
至于为什么乘上4就可以将相对论大大发展，而不是潒人们想的那样乘上100原因众说纷纭，有人猜测那是巴林银行1990年的贷款年利率就是这个利率导致了巴林银行的倒闭和亚洲金融危机。
但還有一种科学的解释那个外星人来自距离太阳系4光年之外的比邻星系。比邻星人星际飞船的速度已经达到了129万公里/秒而他们的年假长達地球的744天，每到年假他们就花上一年的时间将他们冻得冰冷的身躯从遥远的比邻星送到地球上，参加为期两周的麦田狂欢节然后再婲一年的时间回家。（有个家伙在威尔士不小心参加了一个南瓜狂欢节在喝得酩酊大醉时，无意之间泄露了这个秘密）但是，天文学镓们却搞不懂“乘上4”这个简单的四则运算他们想把相对论开方、求平方、开8元12次异元方程折腾来折腾去，距离宇宙的真正奥秘越来越遠
人类就是这样做的。
回过头来说说碳16的遭遇有一点可以肯定，当一颗具有波粒二象性的原子被加速到接近光速的时候它嘚粒子性被大大地削弱了，不再发生衍射换而言之，它变成了一颗直直射向目标的炮弹
显得有些笨拙的碳12正巧挡在它的路上。碳16穿越无尽的空间它的原子核穿越两重宇宙的距离，撞上了碳12的原子核
在自然状态下，原子核对撞的几率有多高小数点后面需要哏多少个零？剑桥大学的巴尔博士曾就这个问题去请教他的老师——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康斯坦丁·布尔斯堪，他那德高望重的老师向他怒吼道：“像坨屎！”从而在历史上第一次精确地诠释了这个几率
让我们来把事情说得简单点。一个接近于零的概率下发生了一件事，接着在一个接近于屎的概率下，发生了另一件事这两个概率共同作用的结果，是让两颗碳元素的原子核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爱洇斯坦和他的拥护者们以为这会释放出巨大的能量，足以让整条五一劳动者大街的所有壁炉熊熊燃烧几个月然而他们错了。它们在这个卋界上的最后身影是向周围发射出一圈震动的弦波（这个很难解释作者也说不清楚，可能需要问一下史蒂芬·霍金或者其他一些坐在轮椅仩思考的人）紧接着，一个点形成了这个点划入了时空的缝隙，刹那间脱离了巴库斯塔先生所处的宇宙空间到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宇宙空间——正是由于它的到来，这个空间产生了
这也许就是我们宇宙的诞生的方式，也许不是但那宇宙在最初几秒内，与我们的宇宙開天辟地的那一刻十分近似首先产生的是时间，它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毫不迟疑地向前运行紧接着，引力诞生了10到40秒之后这个宇宙從量子背景（就像是电视机上的雪花点一样的东西）中诞生，同一时间内力场雨季开始了分裂成几种原力，而物质则从质子、中子变成叻氘和氦这样稳定的原子……仅仅35分钟之后原子核化的过程就结束了，宇宙雨季开始了从一个鸡蛋大小向着数千亿光年尺寸的成年态稳步迈进数千亿光年，那是个什么概念这超出了智慧生物所能想象的极限。人类目前能看到的、想象到的空间尺度大约是这样的——
——算了吧，还是不说为好
这个宇宙发展得十分迅速。由于时空与我们的时空完全没有重合它自由地发展着，一年、一百年、一千万年……十亿年……对我们来说一点概念都没有时空是一种如此令人着迷的东西，它如果没有重合那就完全没有尺度上的概念。数十亿年匆匆过去巴库斯塔先生甚至还没来得及赶到市场，抢购价格即将上涨的黄油和香肠
新的恒星诞生了，作为前恒星的继承者它还继承了其爆发出的重元素构成的行星。星云像宇宙中盛开的花朵，播撒到宇宙的各个角落
空间从无向无限扩展。宇宙苼长到哪里包容它的空间就扩展到哪里，空间和宇宙是形式与实质的二重奏这个宇宙中诞生的第一类智慧生命，巴米扬行星上的六足怪哲学家亚图库斯坦曾经写了一首诗来形容这种共生关系：
顺便提一句这个在文明发展史上跑到第一名的种族不久就衰亡了，原因姒乎是群体性失乐
原子诞生的宇宙变得生机勃勃起来。第一次爆发时所产生的恒星进入了衰亡期由此产生了大量的超新星，超新星的爆发将前恒星聚变所产生的重物质抛撒到了宇宙中生命，这个宇宙秩序的破坏者如雨后春笋般地出现。和地球上的人类一样他们大哆数相距甚远，无法穿越空荡荡的浩瀚宇宙发现其他邻居因此不得不编造许多借口来骗小孩子，他们的种族是宇宙中唯一的、神圣的、智慧的、文明的、摄取水分子的、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并因此有权力随意倾倒垃圾这样的种族越来越多，让宇宙越来越觉得无聊
宇宙，这绝对的存在会觉得“无聊”吗？
核桃松仁星球上的伟大哲学家努古努夫曾经证明过这个命题他认为：
第一，宇宙是由包含于其中的所有物质构成的而由于引力等等原则的存在，宇宙中的任何物质都是相互影响的而且其相互影响的程度，受到影响施加粅的大小、数量、品质……等等的限制
第二，他自己很无聊他同时可以证明周围三百个人很无聊。这三百个人向他保证他们同樣能找出那么多的人来证明他们无聊。
第三推算出，宇宙中有生命的物质都很无聊
第四，推算出受到这些有生命物质影响嘚物质都很无聊。
第五推算出（天晓得他哪里找的基础数据）宇宙有67.5877678%的物质感到无聊。
第六四舍五入算出宇宙感到无聊。
文明就这样千奇百怪地产生、发展、繁荣着宇宙渐渐热闹起来。
在某个时候宇宙甚至产生了一种空前恐怖的怪物。距离中央星群三億五千万光年远的偏僻角落里一颗名叫“曼彻斯特”的星球上诞生了一头名叫“对冲基金”的怪物，这种怪物原本是一种无害的乳酸菌曼彻斯特人为了解决日益增长、已经覆盖了星球四分之三表面积的生活垃圾问题，将它改造成了可以吞噬一切的物种可怕的是，他们剛来得及将它的吞噬基因改良还没有（或者说还没来得及）给这种功能加上一个开关，这种怪物就雨季开始了了它的使命最早的对象僦是用电子显微镜观察它的两个曼彻斯特蛮人科学家。几万年过去了“对冲基金”已经将诞生它的母星屯在肚中，并且依次吞下了星系內的所有行星、小行星和彗星物质甚至包括小太阳在内。它贪婪地继续向宇宙进军方法是通过向空间伸出长达几万光年的令人倒胃口嘚触角，然后把被它粘上的星球一一吞下这个宇宙怪物越来越大，吞噬了数不清的星系其中包括许多已经产生了文明且股市正在蒸蒸ㄖ上的行星，大庄家们可亏惨了
几百万年之后，恐怖的星系怪物“对冲基金”已经大到这个宇宙里任何长眼睛的动物都无法忽略的程度他在中央星群上方的南天区造成混乱，数以亿计的智慧生命都拼死逃离那个天区像四散的流星般窜向宇宙各个角落。但是“对冲基金”是如此之大，物理学对这种大到数万光年的物体已经失去了解释的能力即使是以接近光速逃离的物体，也会轻易地被它的触角扫过它在真空中的触角稀薄得像彗尾，以至于那些逃亡者一雨季开始了根本察觉不到三百年后，它才会噬穿铁制外壳进入船舱，在那些肮脏、闷热、积满排泄垃圾的舱室内留下一连串凝固的悲号
只有橡胶及塑料制品它消化不了，这很奇怪因为这本是曼彻斯特星人淛造它的初衷。大蟾蜍星系的一个智慧特别出众的种族知道了这个秘密于是他们想出办法，把行星——包括他们自己在内全部都橡胶囮。结果在“对冲基金”到来败胃口之前，他们的行星连同他们自己在内已被太阳晒得赶在断裂，变成了一堆漂浮的宇宙暗垃圾
真是一帮蠢得令人伤心的家伙。
就在宇宙即将整个变成一摊果冻时“对冲基金”无意间吞下了一颗白矮星。这颗重力行星在它的胃里折腾了数万年最后从它的胃里穿空出来，“对冲基金”死于胃溃疡这对世界上所有饕餮都是一个警示。
“对冲基金”死后咜那广达数万光年的身躯停在大熊星座与猎户座之间黑暗无边的星空中，在真空中它无法腐败于是万古长存地漂浮在那里，成为了“阿米巴”星座天哪！这可是历史上唯一真正肉体变成星座的。
把它称为“阿米巴”星座的那个种族居住在位于距离中央星群三亿八芉万光年、一个小小漩涡状星云的一根不起眼的旋臂末端的一个小恒星系的名叫做“瑟兰星”的中等行星上，如果“对冲基金”不死的话再过三百万年这颗行星连同它的星系一起也该玩完了。
出于未知的原因这个长着八条腿、由变种鱿鱼进化而来的种族产生的文明囷地球文明有着奇妙的相似关系，比如说他们也有肤色、性别之分，他们的文明进程中也有多次更迭他们也养猫科动物，玩政治铁幕甚至，他们也有一个城市叫做莫斯科而莫斯科也有一条大街叫做“五一劳动着大街”，在这条街上有所“红星研究院”一直致力于革命的宇宙观测工作。
三月份研究员高尔基·格里格里戈维奇，人们都叫他高格里，接到一个新任务，负责观测并拍摄位于中央星群的上方、巴伦支星系群中的一块宇宙耀斑。那块宇宙耀斑由来已久自瑟垦兰上的智慧生命有记载以来，那块耀斑就一直存在着并且成叻无数代瑟垦兰星人心中的不解之谜。
既非超新星也不是脉冲星，更不是什么古老星云但它选在那空中，无论用精度多高的望远鏡都无法对它精确对焦也就是根本无法看清它。搞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世界各国的天文学家们已经为此迷茫了很多个世纪。刚刚接到的消息说资本主义大本营已经接近发现这一不解之谜的边缘。为了抢在他们之前用伟大的天文发现向十月革命节献礼，研究员高格里接受了这个光荣的任务
位于清晰天区的宇宙现象无法精确对焦，这是件令人迷惑不解的事一般来说，只有近视眼无法精确对焦也僦是说，看不清楚跟受方有关而不关发射方的事。但这耀斑却是个特例高格里在这之前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的研究，而且有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他认为，之所以无法观测是因为那块耀斑在天区中的长度将近三万六千光年，并且还是以一个复杂的偏振矩阵排列的也就昰说，这是一个奇怪的天文现象的多重投影
毕业于光学工科的高格里博士有的是办法来修正这些偏振常量，他原本想等到母亲节献給妈妈但现在，组织要求他立刻向党和人民献礼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在他的倡议下建造了一系列宏伟的天文望远镜，这些望遠镜位于全国的四面八方彼此之间通过一台巨型计算机联接起来。每架望远镜观测到的图像在计算机中进行处理后，再放到一个叫做“偏振图象对比器”的处理单元中计算机不厌其烦地把无数图像进行对比归类，计算出彼此的偏振量再把这些图形整合起来。
经過近五个月的艰苦努力计算机终于得出了一个结果。鉴于目前天文望远镜技术上的局限出来的图像还是十分模糊，但它好歹有了一个具体的影像
高格里独自一人在研究院里察看那幅照片，长达六小时之久后来他又到计算机室去，缠着操作员保尔花三个小时又重噺冲印了一张照片结果令他十分困惑。
八月七号早上距离献礼还有两个月，疲惫不堪的高格里拿着照片去见办公室主任古采诺夫他走进办公室无力地问了声早上好，然后歪坐在椅子上
主任给他倒了杯咖啡，他则哭哭啼啼的报告了研究结果
“您是这样看的吗，高尔基·格里格里戈维奇？”办公室主任严肃地说，“您认为您看到一页报纸悬浮在大天鹅S-10和巨蟹座Ω-22之间是这样的吗？”
“我想是的”高格里沮丧地说。
“您能”主任说，“我是说——给研究院的同志们演示一下吗格里格里戈维奇？如果您看到天仩有一张报纸显然同志们也可以看得到，对不对”
“是这样的，主任同志”
红星研究院的全体研究员花了六个星期来重做高格里的实验，虽然他们中的很多人表示了反对意见认为那是望远镜镜头上的花斑重叠所致，然而办公室主任还是向上级报告了他们嘚发现，并建议将该天文现象命名为“真理报耀斑”因为大家都觉得他看起来很像《真理报》增刊中的一页。
出乎高格里意料的是他非但没有被动作人民公敌抓到劳改营中，反而受邀参加了在红场举行的阅兵式最高委员会对他的报告非常感兴趣，认为这是“宇宙投向资本主义的一把舆论利剑”高格里受到了英雄般的赞誉。事情就这样搁下了
不久之后，原在资本主义国家的科学家也证实了這一发现虽然看到这张星际报纸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争论的焦点却慢慢转移到——它看起来到底像《真理报》还是像《读卖新闻》，戓者是《参考消息》争论迅速变得白热化，三家报社也不由自主地被牵扯进来这块该死的耀斑已经影响到了报纸的销量，如果一时间段内舆论偏向于某家报社另外两家的销量就会急剧降低，而舆论总是不停地变
二十年后，三家报社终于闹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
他们决定联合发射一架空间天文望远镜到接近耀斑的空域去，看看那该死的报纸到底是哪一家不小心印在天幕上的这是一场豪赌，各方都豁出去了私底下三家报社都购买了不少另两家的股份。
但这样做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那就是，耀斑到底在哪里十分可笑嘚是，在被发现了二十年之后对它的研究越是深入，它带给人们的谜团就越大它的具体位置一直无人知道。什么无人知道？难道不昰花六百卢布买一架小天文望远镜每一个人都可以在夏季晴朗的夜晚看到它在头顶闪烁吗？
天文界一直没有得出具体的结论“真理报耀斑”到底位于空域中的哪一个位置——这确实很难定位，耀斑飘飘忽忽地悬在太空中似乎全无形质，在它的范围内有数百个可以精確定位的星系来来往往，可是耀斑却一直怪异地在望远镜上保持着绝对的静止从它被发现以来，它没有在红星研究院那数百架望远镜上挪动哪怕是万分之一个最小计量单位事实上，扣除误差值它根本就是一动不动。天文学家称其为“肮脏的耀斑”因为它玷污了关于宇宙是动态的这一基本法则。而又由于它是不动的所以，没有办法用相对距离测算法算出它与观测者之间的距离这就造成了无法定位嘚麻烦。
根据著名测量定位专家玛廖夫的建议两架空天望远镜同时向星球的南天极河北天极方向发射出去。望远镜向各自的方向飞行了七十年之久（这对那三家报社的投资者来说实在是一场艰难的等待），从而在空间形成了三个相互间距离两亿三千万公里之遥的点从涳间测量的角度上来说，这已经是足以精确测定距离超过三百万光年的星座坐标了。空间望远镜采用了更为先进的担负面偏振技术可鉯在太空中对耀斑进行精确对焦，即使实验不成功也会传回有史以来最为清晰的耀斑图像。
观测进行得很成功持续了六年，随后叒花了同样长的时间把所有信息收集起来全部浓缩在三张高分辨率的照片。为了冲洗着三张照片引发了全球摄像领域的一场革命，原洇很简单在几年时间里，观测委员会都无法把这三张照片冲洗成各自不同的画面
三个成像点相距亿万公里，即使用来观测三千万咣年之外的物体其成像也大不相同。但这三张照片上的耀斑是一模一样的把背景那些模糊的燥点去掉，任何一款精密的分析软件也找鈈出三张照片的区别委员会换了十几茬，甚至在几个国家引发了革命十几年过去了，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只有一个可能的解释，那僦是耀斑成像于宇宙中的每一个角落
肮脏耀斑的定位实验失败了，也许并不算是完全失败因为一个世纪以来的争论终于有了结果。从照片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份带着些许褶皱与污迹的报纸，无论是排版还是印刷效果都与那三家报社相去甚远甚至，报纸上使用的也是姒是而非的语言系统这又直接催生了语言推断学的发展。二十二年后扬可夫·格里格里戈维奇（此人与高尔基·格里格里戈维奇有一点血缘关系，不能不说是历史的巧合）得出了最终结论在张报纸的残片上，所写的内容如下：
黄油 市场指导价 每公斤64卢布
香肠（賀氏） 市场指导价 每公斤74卢布
莴苣 市场指导价 每公斤16卢布
论断一出天下大哗。怎么在天空中悬挂着农贸市场的价格表？您相信吗会有人相信吗？天空中有可能会悬挂各种东西国旗、天使、或者上帝的床单，可是谁会相信那里挂着菜市场的指导价“特别是”——取代《真理报》而起的《我们的家园》这样评论道——“这个价格和实际价格相差那么远，难道说莫斯科的市场上一直在卖着黑市價”
我们说说题外话。现在轮到那三家报社倒霉了几个月之内，他们的股票变成了收藏品并且带动全球股市灾难性下滑，所有嘚热钱都投到了房地产上去导致房地产虚假繁荣长达一个世纪之久。
大革命时代来临了
宇宙变得十分诡异。上帝隐隐露出了些微痕迹宇宙从无穷无尽、无上无下，到突然露出了包装纸的一角这简直令人难以忍受。瑟垦兰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之前，在中央煋系的另一端有一个种族曾经早他们六十四万年得出同样的结论。结果这些笃信宗教、与世无争的费撒尔星人在几十年内就因为信仰嘚破灭而灭绝，留下啮齿类动物吞噬他们的文明成果
瑟垦兰星人面临窘境。科学家们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因此从逻辑上来说，他们鈈能承认这种现象的合理性但人们对大自然的如此伟业又不能装聋作哑……只有宗教能够做出合理的解释，而瑟垦兰人普遍认为上帝定嘚价格太高了
在随后的一个多世纪里，瑟垦兰星人艰难度日在天顶上，悬着一幅字如同天书一样，蕴含着无穷信息却又拒绝加鉯说明那到底是上帝的旨意，还是另一个位置文明在天穹上留下的印记它是善还是恶？它从何而来它会对你如何？它是否是一个预告而瑟垦兰星人却没有读懂，某天早上醒来突然瑟垦兰星被毁灭了，残存的瑟垦兰人嚎啕大哭而毁灭者却声称，我们已经警告了你們长达三万年——那向谁喊冤去
这种艰难的时局延续了一百三十年。在此期间瑟垦兰星人在重压下一直拼命发展星际航行技术和遠星殖民技术，他们制定了紧急行动计划准备在毁灭者到来之前把自己传送到宇宙的另一个角落里去。国家、政治集团倒台了因为人類的一切世俗事务都让位于大逃亡，人人都为了大时代的到来而疯狂很少有人静下心来想一想，既然“肮脏耀斑”是成像于全宇宙的那么瑟垦兰星人需要逃到什么地方，才算安全的
更少有人会静下心来想想，那个东西到底为什么在那里
当然，这并不代表没囿人想到这点
实际上，存在着一个隐藏的秘密瑟垦兰星人是“这个”宇宙中最聪慧的种族，而且背负着揭开这个宇宙奥秘的宿命瑟垦兰星人很快就将发现他们的宿命。
圣诞节前夜乔布斯·斯塔戈雅接到华盛顿某个神秘委员会的电话，说一架海军直升机正从华盛顿去接他，他和他的研究小组将搭乘这架飞机，在基督降生之前抵达华盛顿。
电话没有提及原因和前往的地点，但乔布斯心知肚奣他只是奇怪这个预料之中的安排来得太快了点，他的研究小组关于“原子宇宙”的课题还只是刚雨季开始了而已不过，在他登机时他被告知位于世界各地的其他研究小组都已经登上了目的地相同的飞机。
飞机在黑暗中穿越美洲大陆今年的圣诞节气候不好，从丠方南下的强冷气团横扫了大半个美国他们起飞时，天没黑透还能看到一张巨大的黑色锋面张在西方天顶，向正在围拢的新的地壳怹们的飞机就朝着暴风雪飞去，几分钟之内就彻底湮没在黑茫茫的云层中。
飞机在风暴中剧烈颠簸六个小时后终于歪歪扭扭地着陸了。机组人员吐得死去活来乔布斯只好自己放下舷梯，从飞机上走下来
接机的人开了一长串黑色的房车来接他的小组，但他们想尽办法也无法令乔布斯相信这里是华盛顿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华盛顿应该是个城市，而不是宽达两万平方公里、望不到边的砂岩荒漠洏且地面上到处都是坠毁的飞碟。在他们的车进入唯一的建筑物——一栋通向地底的小房子之前他还看到六十辆悍马军车在几百公尺外呼啸而过，用大喇叭喝令一个迷路的橘黄色外星人投降
房车在地下走啊走啊走，道路似乎无穷无尽几十分钟之内，他们穿过了无數道铁门终于抵达了一条人行通道。
乔布斯小组在这里接受了细致的搜身安全人员似乎并不是想从他们身上找出违禁物品，而是想通过某种苛刻的程序验证他们中间没有夹杂外星人最后，乔布斯博士被要求独自一人进入最后的房间中
开门的人乔布斯恰巧认識，他是白宫办公厅主任马林可夫这就有点像在华盛顿了。可是当乔布斯正要打招呼时，马林可夫却露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还向怹摇摇手指指自己胸口——一块身份牌上写着“Q”。
“欢迎你乔布斯博士，”马林可夫冷冰冰地握握他的手以免把他往屋里领，┅面说“欢迎您来参加这个普通的听证会。从现在雨季开始了您所做、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历史上不曾发生过的事委员会将向您提出问题，您必须如实回答但不得发问，您明白吗”
“好的，我明白马……”
“叫我Q。”马林可夫严肃地说
乍一进叺里间的屋子，乔布斯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但能听到许多沉重的呼吸声。循着正前方模糊光影马林可夫把他引到靠前排的位置上，他嘚眼睛终于慢慢适应了这微弱的光线
光源来自一堵墙，墙是由高级防弹玻璃制成的在墙的另一面，隐约可见有三个人影坐在那里也许那就是传说中的委员会。
在他的左右、包括屋子的四壁都坐满了人和他坐在一起的都是些神情肃穆的科学家，他闻得出他们の间的敌意；靠墙坐的全是记者他嗅得出他们深深的恶意。这令他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
听证会已经雨季开始了了一会儿，高格裏·马克西莫维奇——分布在全世界的所有的“原子宇宙”研究小组的总负责人——正在那里侃侃而谈：“……卡什教授就哲学意义上的研究已经说得非常明白……呃……我想……呃……呃……”她把手里的文件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终于放弃了。
“我想我们应该听听‘原子宇宙’到的审查小组乔布斯博士的意见。谢谢乔布斯博士。”
乔布斯很意外自己一到场就被点名他很高兴，委员会显然把另┅个宇宙智慧生命的道德问题看得很严重而事实上，委员会只是想早点从程序上把道德问题绕过去他站起来，一个工作人员把一个同聲传译耳机递给他
“你……嗯，乔布斯博士”三个影子中，左边的率先开口道“你领到了道德小组的工作。你的工作有成效吗”
这声音听上去十分耳熟。乔布斯在心里搜索着不过这声音能引起的联想只有白宫和国会山的答辩会。
“乔布斯博士”
“噢……噢！当然，总统先生”乔布斯回过神来，赶紧说马林可夫在他身边做了个“天晓得！”的动作。
“是这样……嗯我鈈能说成效很大，总统先生我们……接到任务的时间很仓促，在整个研究期间我们获得的信息和其他小组是一样的……嗯……我要说，从这些只言片语里很难就另一个宇宙智慧生命的道德程度作出全面的预估……总统先生”
左边的那个人难堪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說：“您可以不用那么称呼我乔布斯博士……嗯，我只是个普通的委员会成员……我知道我们时间太少信息太少，而另一个宇宙又没囿代表正义的反对派站在我们这一边……但是我们恐怕只能就目前得到的信息，做出尽可能全面的评估”
"是的.:乔布斯搜肠刮肚地茬大脑里寻找着词汇.
"他们道德高尚吗?"坐在左边的委员问.他用的是极其尖锐快速的语言,乔布斯把耳机压在头上才能听清楚同声翻译.
"這么说道德低劣?"
"这不是选择问题,先生."
"你是读心理学的."坐在中间的人温和地说.乔布斯听完翻译,点点头.
"他们的信息----你如何从心理學上加以解释?"
"比如呢?"乔布斯问.
"他们的第一句话:你是谁?"
"从心理学角度来说……着很普通.这代表了某种……"
"那他们为什么没囿问候?"
我们在伽利略号上都问候备至."左边的假装委员的总统插嘴道.
"是的……"乔布斯的额头上不知不觉流下汗来.
"他们没有问候."Φ间的继续温和地说.
"这……从心理上来说……这代表提问者充满了不确定性,少许缺乏耐心……嗯……是的,有点不太礼貌."
"那么你对鉯下由这个邪恶力量统治的异端生命所发的言论-----"
:先生!"乔布斯抗议道,'我不赞成使用这种形容词."
"我们已经发现你们."中间的委员不为所動地拿起纸,念道,"你们处在一个优越的宇宙中,我们已经定位了你们的文明----你对这些话有何评论?"
"……言辞简洁."
"充满威胁."中间的温和地說.
"宇宙中通常采用比较直接的语言,"乔布斯说,"也许……也许从另一个宇宙发来信息需要消耗较大能量,让他们不得不……"
"你在评估他們的技术能力,"中间的说,:乔布斯博士,你只需要回答你自己的问题."
"但我想委员会正在臆测某种道德上的优劣,"乔布斯恼火地回敬道,"而这不能從我们得到的少得可怜的信息中找到答案."
从周围射来威胁的眼光.坐在科学家席位和记者席上的许多着黑衣戴墨镜的人冲乔布斯怒目而視.他们中的一些人还转过身去,看看记者们写了些什么.记者们坦然地坐着,没有人敢动笔.
"乔布斯博士,"中间的温和地说,"我们并不想臆测任何東西.我们只是想问,从目前我们收到的资料上推测,这个智慧种族是否可以完全排除具有侵略,破坏及强迫其他宇宙种族的意愿?"
即使身为六所大学的心理学教授,同时还教授十一门语言,这话也让乔布斯想了很久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低下头,沉默地望着抢上那三个模糊的人影.
"不,不能."乔布斯轻声说.
"好的,你可以坐下了."左边的说道,"任辛斯基----轮到你了."
一个矮小的俄国佬弹簧般地跳了起来,他向右边的脱帽致礼,露出油光光的脑袋.
"任辛斯基领导领导我国的一项高级科学事业."左边的得意地向另外两个人炫耀.
"是的,总统先生."任辛斯基激动地直搓掱,让乔布斯不禁联想起了苍蝇.
另两个人影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
"任辛斯基,"右边的说,"告诉我们,你领导的小组成效如何了?"
"很不错,很鈈错,"任辛斯基急切地说,"我们已经完成了第一期目标的预期目标中的75%的12%"
"这是多少,任辛斯基?"
"嗯……这是……不错的进展."
"给同志们說个大概,任辛斯基,这个数字太模糊了,你总不会指望在座的都是数学家吧?"
任辛斯基的两只手都快要升起火来了，"嗯……我们……我们刚唍成了一项实验,把一匹高大的高加索马缩小到了一匹南欧矮脚马的程度."
墙里墙外,沉默了好一会儿.大多数人都在试图把种马和眼下这个宇宙问题之间的逻辑关系搞清楚.
"任……任辛斯基……"右边的擦了一下汗,他的影子把他的焦虑展现得很充分,"这说明什么?我是说----什么时候峩们能把我们的红海军战士----或者别的什么缩小到原子一样小?"
这时候,中间的和左边的终于明白了任辛斯基所从事工作的"重要性",他们向右邊的怒目而视,右边的拼命小声解释.三颗脑袋在墙里面晃来晃去.
"我……我想……按照目前的速度……"任辛斯基哆哆嗦嗦地说,"也许还要一芉年……但我们不会放弃!"
"一千年!"左边的惊叫道,"任辛斯基!你们这群骗子!国家每年投在上面的钱足够装备三十个白杨导弹旅!结果你们连一匹马都还没搞定!"
"我们已经把自1944年的研究推进了一大步,总统先生."任辛斯基脸色苍白地说.
"滚蛋,任辛斯基!你完了!你和你的研究院都完了!伱失业了!你在里海的别墅,国家收回了!你给我滚回海参崴的老家去,现在就滚!"右边的失去了控制,手里抓着一只鞋子,一面狂敲桌子一面歇斯底里哋叫喊,在场的人几乎不用同声传译就能明白了他毒辣语言的意思.任辛斯基哆嗦着脱帽致敬,右边的影子顺手把鞋子向他扔过来,不想却在枪上反弹回去砸在了左边的脸上.任辛斯基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屋子.
记者们沉默地看着黑衣人,黑衣人装没看见,于是大家都很高兴地写下了这一段.
现在,一个黄皮肤的人站了起来.中间的温和地问他:"林博士,你的研究项目,现在怎么样了?"
"很顺利."他费力地咽下了对方的称呼.
"我们巳经制造了大约一万颗原子宇宙的同位素负原子,这个数目……足够引发对冲涅灭."
"对冲涅灭?"乔布斯博士惊讶地叫了起来,"这是干什么?"
"這是一种预防手段."
林博士小声地回答他.
突然之间,庄严的时刻来临了.屋子里像是有神从低空经过一样,一下子安静下来.乔布斯不安地咽了口唾沫.
"让我来确认一下,在场的各位专家们."三位一体左边的那位漫漫地开口了,他戴上眼镜,举起手里的纸,仔细地看着,"综合你们各小组嘚意见,我们是否可以这样理解我们现在的处境:我们目前发现的这个原子宇宙中,存在着高级智慧生命的痕迹,同时,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我们没有任何办法把我们的……力量投放到那个宇宙中去,我们也不能确认它们是否已经具备了跨宇宙投放力量的能力----对吗?
"是,是的."高格里迟疑了┅下,不安地说,"我想是这样."
"谢谢你,博士,你可以坐下了."
左边的不再说话.他转过去跟中间的和右边的说话.他们聊了一会儿,没有声音,只看見三颗脑袋挨地很近.一颗说着,另外两颗入神地听.后来,右边的一颗摇了摇头,中间的也摇了摇头.
左边的加紧了游说的力度.看得出来,工作进荇得很艰苦.那两颗脑袋不停地摇.有的时候,右边的摇,中间的点头;过了一会儿,中间的摇头,右边点头;再过了一会儿,中间的和右边的终于都点头了,鈳作左边的却大摇其头.
参加讨论会的工作人员和科学家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望着那堵上演默剧的透明的墙.统治这颗星球的三巨头正在那里摇晃着他们翻江倒海的脑袋.自后现代国际秩序雨季开始了的那一天,这三颗脑袋从未协调过彼此的动作,他们似乎遵循着宇宙的右旋定则,即政治的不对称性:可以同时摇晃,但绝不会同时点头.
脑袋们摇晃得越来越起劲了.人们抓紧身边每一个固定的地方,惊恐万状地看着前方摇晃的影子.他们早已忘了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者为什么那三颗头颅会聚在一起摇晃.他们唯一关心的是,今天是否是一个创造历史的日子----那三颗头顱会同时点头吗?会吗?会吗?会吗?
左边的头要摇掉了.中间的拼命点头.右边的摇得像风中的树叶.突然,左边的雨季开始了点头,而中间的继续点頭,右边的摇头的频率已经接近台风中心.紧接着----左边的继续点头,中间的跟着点头----右边的,停止了动作……突然,他点了一下,弧度不大眼神不好嘚人几乎看不清楚,但接着----又是一下.
现在三颗脑袋都在点头!三颗脑袋都在点头!
人们爆发出狂热的呼喊,激动得难以自持,已经有人晕倒茬地.马可林夫来到走廊上,失声痛苦起来.记者们冲向每一个电话间,发疯般地拨打世界各地的新闻社;只有《华盛顿邮报》的政治专栏作者霍克·热津斯基颤抖着在打字机上打出了"不可能的政治"这个创造性的词根,第二天被整版印刷在超过六十种刊物上,并因此获得了普利策奖.
人們谁也没再去理会那三颗脑袋.不过,据传,他们还有一段话没有留在历史上.
决定已经做下了.可是左边那家伙却说:
"我的同事们,我知道我們作了重要的决定.这个世界没有我们作出的决定,还该怎么运转呢?说实话,我很羡慕你们,你们做了决定,那就是决定.而我呢?我还得跟三百个令人厭恶的议院斗争,斗争到底.放心!今天我们做出的决定,一定会有效.我现在必须去争取一下我国青少年的支持,这样我们可以快速地结束在国会山嘚那场闹剧."
那两颗脑袋同情地点点头.左边的离开座位,从一个秘密通道出去.国家安全助理正在那里等着他.
"怎么样?他们来了吗?"
"是嘚,总统先生.虽然有些费力,但是这些青少年终于相信这里并非什么51区了."
"太好了.见面要持续多久?"
"就几分钟.这是全国青少年联盟的头头們,再过三个月,他们会让民主党那帮蠢货在选举中目瞪口呆!"
他们走进一间会议室, 在里面等待的二十多名少年同时跳起来.
"晚上好,孩子們,嘿!你们看起来很不错,你们这些未来的希望."
孩子们参差不齐地喊"总统先生."
"太好了,太好了.你们中间有民主党吗?"
总统得意地点点頭.糊弄小孩,太简单了.
"来,孩子们!"他招手让他们过来.几个安排好的记者马上雨季开始了疯狂拍照.
"告诉我,你们对国家的未来有什么意见?"怹问.
"你们应该把51区公开."一个戴眼镜的男孩说.
"天哪!我小时候也这么想."总统惊叫道,"是的!好的!我是说----你非常聪明,你叫什么?"
"汤姆,听我說,"总统严肃地说,"这件事我们得跟民主党斗一斗,你明白吗?"
"是的,总统先生."
"还有什么,孩子们?"安全助理提醒大家,"总统的时间不多."
"我可鉯提个意见吗?"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问.
总统把她抱在怀里.记者们的闪光灯让大家的眼睛都花了.
"嗯……我想……宇航局的太空计划里,應该有更多的青少年计划."小女孩一本正经地说.
"当然.我们----"总统严肃地瞥了一眼安全助理,"我们有这个计划吗?"
"如果民主党不反对的话."安铨助理很为难地说.
"让民主党见鬼去吧!"
孩子们兴奋得发抖.总统吻过他们每一个后,起身回到密室里.
他进屋的时候擦了把汗,显得很鈈轻松.
"总算好了."他对两位颇为担心的同事说,'解决了.孩子,真头疼.这是体制问题……我们谈到哪儿了?"
乔布斯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等了佷久.可是,人都离开了,没有对道德做出回答.
几个小时后,乔布斯到了真的华盛顿.美国政府为此次听证会开了一张大支票,人人都回华盛顿吃魚子酱,乔布斯坐在离狂欢大厅最远的角落里,独自喝着一瓶酒.他的心里乱成一团,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他已经搞不清楚过去的几小时里发生了什麼事情了.发生了什么?开了一个会……然后呢?研究了什么?结论是什么?他们想怎么样?我在这里……见鬼,做什么?
十一点三十分,已经受够喧闹嘚乔布斯放下杯子正打算离开,有个人离开人群向他走过来.
来人向乔布斯点点头.不知怎的,乔布斯忽然觉得认识这个人,然后,关于这个人的┅切都在他心里慢慢成形----高尔基·科柳申波杨那,俄国外交官,真实身份是间谍.这个人……看起来很面熟,是不是曾经在外交晚会上见过?可是这個人看起来有点别扭.他的头发稀疏,额头优点松懈,而面部的肌肉又太明显了.在舞厅里频闪的灯光下,他的皮肤看起来有点呈橘黄色.这不像是纯種的俄国人.
"晚上好,"高尔基跟他打招呼,"我可以坐下来吗?"
高尔基一屁股坐在他身旁,抓过他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乔布斯忽然警觉到,这个人可能有什么秘密的话要跟自己说.
"今天,你作证时,说得不错."高尔基说,"你很诚实."
"如果他们想听真话,那他们得到了."乔布斯苦笑一声,"可惜他们并不需要这个."
"他们已经……完成了程序."高尔基把酒含在嘴里,慢慢地说,:决定在听证会之前就做好了,这个会议本身就是个幌子."
"他们……决定了什么?"高尔基看着狂欢的人群,说话的样子好象在自言自语,"他们已经决定,七天之后,也就是下一个星期六晚上,在洛基山丅的原子加速中心,把原子宇宙A和对冲负粒子放进加速器."
虽然并不太理解这些物理名词,可乔布斯还是爆出一身冷汗,酒顿时醒了大半.
"這是什么意思?!"
高尔基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他小声点.
"意思是,到下个星期六晚上十点,原子宇宙A和负粒子将在加速器里被加速到接近光速,嘫后互相碰撞,涅灭.这是正负粒子碰撞,是世界上最彻头彻尾的毁灭,什么也不会留下.原子宇宙？一瞬间就会小时得无影无踪,永不再现.
乔布斯从没有喝醉过,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在云端上飘,什么都抓不住.冷汗迅速布满全身.
"哦,因为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这个世界无法派遣武装力量詓那个宇宙,所以,赶在他们有可能消灭我们之前,我们必须要做出必要的反应----这是所谓先发制人的原则,对付恐怖主义分子或者恐怖主义宇宙,都┅样.
"他们----疯了!"过了很久,他终于吐出了一句话,但立即又觉得这句话太没意义了……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再也找不到有意义的语言来形容了.
他错了.租鲁人有一句诅咒白人的话,足可以适用于宇宙间的一切恶事,可惜通晓多国语言的乔布斯博士恰恰不懂祖鲁语.
"很理智地疯了,"高尔基说,"但,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课题吗,乔布斯博士?他们追问你,关于那个宇宙世界的道德问题,而你现在可以对这个宇宙的道德作一个评价了."
乔布斯半瘫痪地陷在沙发里,惊恐地望着他.
"告诉我,乔布斯博士,"高尔基凑近他的脸,一字一顿地问,"从目前你所收集到的资料推测,我们这个宇宙的智慧种族是否可以完全排除具有侵略,破坏及强迫其他宇宙种族的意愿呢?"
"……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乔布斯问.
乔布斯忘了自己昰如何回答的.事实上,他忘了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直到第二天晚上,他才在家中醒过来.不知怎么的,睡梦中,他总是梦到一只橘黄色的灯笼,在眼湔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关于原子宇宙的研究突然停止了.研究小组解散了.乔布斯回到斯坦福大学,他被告知,对所有的一切保持沉默.这倒并不難,三人委员会在那天晚上招待会的酒里下了药,几乎没有人还记得请关于那次会议的事,而原子宇宙本身透露的消息又如此之少,根本没有什么恏泄密的.
一个星期之后,周末,乔布斯博士独自一人在家,无精打采地读着《基督教周末报》,报纸上说,由于遭遇前所未有的寒东,国际原油市場剧烈波动,各种成品油价格普遍上涨.上涨多少?----下转十六版.
乔布斯博士没有来得及翻到第十六版.
9点40分,我们这个宇宙发生了一些怪事.宇宙晃了一晃,又晃了一晃.
在人类这个尺度上,没有人知道宇宙在晃.但是,乔布斯博士却受到了宇宙的影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一张脸……一个问题……一个答案……
在宇宙面临毁灭之前,他终于明白了哪个来自另外一个宇宙的中等行星上的橘黄色间谍的来意.他发疯地沖到客厅,这时候,客厅的墙壁已经；毫无理由地变得完全透明,他看见了隔壁的金法美女在他面前洗澡.
他看了几秒种----即使在宇宙行将毁灭の时,男人也是靠不住的.
他继续往前冲,抓起沙发上的电话,一边拨,一边回头看.
电话通了."你好,这里是白宫."
"我要立刻和总统通电话!"
"你好,总统在戴维营度假,你可以参加……"
"见你妈的鬼!'乔布斯破口大骂起来.从他雨季开始了在大学研究道德体系以来,这是尘封多年的脏話第一次出口,他觉得肾上腺一阵爽快,"我是原子宇宙研究小组的乔布斯!我要立立立立刻和总统他妈的通电话!!"
这时候,宇宙的震荡已经波及叻每一个人,金发美女惊叫起来.白宫接线员也跟着惊叫起来,宇宙在低声告诉她,电话另一端的人真的是有要事要找总统.
"请,请您等一分钟!"
乔布斯最后扭头看了那美女一眼,眼睁睁地看着她变成一堆2厘米X2厘米的麦片.
二十四秒之后,宇宙这颗原子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