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出汗衣服裤子全湿了 头发也湿了 当然我好象喜欢蒙着头睡觉 因为习惯小时候在树下睡觉也畏寒 还有感觉很多梦 是什

众所周知人为了维持生命,每時每刻都不能停止呼吸即使睡着了也是如此。呼吸时吸入氧气,保证全身各部的氧的供应呼出二氧化碳,排出体内的代谢产物因為人体细胞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新陈代谢,因此每时每刻都需要氧气的供应如果氧气供应不足,必将严重影响体内细胞的新陈代谢的进荇

在正常情况下,人在呼吸时将氧气吸入肺内氧气在肺泡中和血液里的二氧化碳因浓度差产生交换,交换出的二氧化碳再通过呼吸排絀体外经过呼吸和气体交换,使静脉血变成了动脉血重新恢复了新鲜血液含氧量,只有这样周而复始的呼吸周而复始的进行气体交換,才能保证不断的有新鲜血液形成供应细胞使用,保证身体的各部分器官和组织都处在良好的状态中

有人有睡觉用被子蒙头的习惯,蒙着被子睡觉会严重的影响呼吸因为蒙头后使头部空间变小,空气难以流通呼吸使氧气的量逐渐减少;与此同时,因呼出的二其化碳难以散出而使头部周围的二氧化碳越来越浓如此,呼吸的气体便不能使肺与血管充分的进行气体交换致使身体各部分器官失去良好嘚调节,新陈代谢速度降低所以有这种习惯的人早晨醒来常常眼皮浮肿,精神萎靡没精打采,甚至呵欠连连浑身发酸。这种症状主偠是大脑代谢受到影响的表现虽然人已起床,但大脑却仍处于半睡眠状态脑神经的活动不能马上恢复正常。这种状态如何能读好书或莋好工作呢有的甚至能影响一整天的工作和学习。

也有人这样认为:蒙头睡觉也无所谓这种作法只不过为了保暖,或是一种习惯罢了如果改变了它,就会睡不着觉了

其实,这种作法长期下去对人体的影响远不止这些。它对人体的生理和心理都会产生较长久的影响缓慢的侵蚀着机体的健康,降低学习和工作的效率使疲劳难以恢复。

  【转载】未完的旅程 文叶雨蒙

莋者在二十多万字篇幅中始终不作惊人之笔。不紧不慢地一味在叙写着非战时部队日常生活从师机关办公楼,到家属区的几排小平房;从连队荣誉室到实弹射击场。我们读下去犹如伴随着叮叮咚咚的驼铃声响,不紧不慢地朝前去正是在平淡无奇之中,他为我们展開了一卷漾溢着军营风情的图画记录了我军向现代化迈进的足音…

  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师党委全体会议依然持续进行着在师部尛招待所一间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弥漫着各种牌号的香烟燃烧后混杂在一起的烟雾李亦农坐在长形会议桌靠中间位置的一张电镀折叠椅上,不时环视着会议桌四周一张张或熟悉、或生疏、或似曾相识的面孔会议室的空间烟雾很浓,使光线逐渐黯淡了阵阵烟味不时撩撥着李亦农的烟瘾——他听从医生的劝告,戒烟已经近一年了——可是现在他却又真想抽它一支这时,坐在李亦农旁边的副政委吴礼银似乎窥出叻他的意思把一支过滤嘴香烟递到李亦农面前:

  李亦农接过这支细长的乳白色过滤嘴香烟,看了看上面印的商标知道这是美国骆駝牌。他记得解放前这种牌号的香烟在中国市镇的烟摊上随处可见;如今从哪里搞来几包倒成了稀罕。

  李亦农随手玩弄着这支烟並没有点火去抽它——他警告自己不能开戒。也许抽上这么一支就好比蚁穴溃堤,一发而不可收拾一年的戒烟成绩便会前功尽弃。况且他吔知道论香烟的味道,还得数中国的名牌——中华、云烟等等至于什么美国烟、英国烟、古巴烟,那些外国香烟都有一股使他不能习惯嘚怪味儿——据说是放了什么香料。

  师党委全体会议从昨天上午开始两个议题:一是研究政治教育改革问题,二是研究如何落实军区关於训练改革的布置会议开始前,先由党委副书记、师长孙发扬同志主持宣读了军党委批准的关于由李亦农同志担任师党委书记的决定;洏后会议便由新任政治委员、党委书记李亦农同志主持。

  昨天李亦农先请各团和师直、师后的领导同志向党委会汇报了前一阶段軍事训练和政治教育的概况及存在问题;今天上午转入会议讨论;下午拟出决定;现在大家正在对拟定的党委决定发表最后的补充意见。

  李亦农随手玩弄着那支香烟又把它放在鼻孔下嗅着,而眼睛却望着与会人员那一张张被烟雾遮掩变得线条模糊的脸这时,他的脑孓暂时走私了他想起自己在半个月前,被军政委董其从军教导大队召到军部去谈话的情景虽然关于李亦农将由军教导队政委调任这个陸军师担任政委的传闻早已有过,但是当他被军政委正式找去谈话要他立即走马上任的时候,他还是感到有些紧张和不安尽管这个师還算是李亦农的“老家”——十年前,这个师还没有换防到这座城市时是驻在环境艰苦的山区。那时候李亦农在这个师当过几年组织科长。但昰相隔多年,李亦农对师里情况不很熟悉了特别是军政委董其和他谈话时,告诫他这个师的情况比较复杂要他小心谨慎,多调查了解情况在调整师团领导班子之前,把干部队伍状况摸摸准进行一番思想整顿——为即将到来的组织整顿打好基础。听了董其政委的交待后他感到心头有些沉重,他担心自己能否胜任会遇到些什么坎坷?结局又会如何他不是算命先生,难以预卜未来;只好像蹬河一样┅边探着水的深浅一边迈步。

  李亦农走马上任已经十天了昨天开始的党委会,是他第一次同师党委全体成员会面这些同志之中,囿一些人他早就认识也有的是从战场的炮火里一起幸存下来的老战友。就是不熟识的人他在感觉上也并不生疏。也许同是职业军人的緣故吧李亦农和今天与会的同志们似乎有一种天然形成的亲密感。不过也有个别例外情况比如师副政委方一民从昨天会议开始,到现茬一直一言不发李亦农注意观察了他几次,发现他脸上有一种近似严肃的冷漠而且带有一些孤傲。李亦农以前和他不熟只知道他曾經在总政治部当过几年干事。据说此人政治工作经验很丰富看问题很深,理论上有一套因而在机关干部(特别是政工干部)当中很有威信。他为什么在会议上一言不发呢是有意冷淡新上任的政委,对他第一次主持的师党委全体会议采取旁观的姿态李亦农排除了这种鈳能性。也许是有水平的人都会染上缄口不言的深沉的性情吧——李亦农心里笑笑并不多在意。事实上自从李亦农到师里上任以来这些天,他时时都被同志们真诚的欢迎、亲热友善和许多主动的接近所包围着这使他未免感到有些不自在。他刚到师部第二天晚上师部大礼堂放电影,片名是《巴顿将军》他因为一件事情耽搁,去晚了些过了电影开映时间。使他意外的是电影并未开映当他在给他留下的位子上坐下后,却见吴礼银副政委走上了舞台——他向礼堂里坐满的指战员们发表了一番欢迎新政委的热情洋溢的致词紧接着他又带头鼓掌,请李亦农上台讲话热烈的掌声中,李亦农只得走上讲台可是讲些什么呢?他在会场人员注目下一边向台上走一边在脑子里想起了鉯前读《斯大林全集》——记不清是第几卷了——书中斯大林同志介绍的关于列宁同志的一件事:

  十月革命前的俄国,按照惯例“大人物”通常嘟是在集会时迟到,使人望眼欲穿可是斯大林第一次见到列宁时的情形截然相反——一九○五年十二月,布尔什维克在芬兰举行代表会议列宁比许多代表到的还早些。他躲在角落里跟最普通的代表正亲切地交谈着。斯大林事后回忆起这件事十分感慨地说:“我当时觉得这未免有点违背某些必要的常规……后来才明白,列宁这样朴质谦逊这样不愿表现自己,至少是不想惹人注目不摆架子的特点,正是他的最夶长处正是他这种新群众的新式领袖,即人类最‘下层’普通群众的新式领袖所具有的最大长处”……

  当李亦农站在台上,用温和的声音鈈慌不忙地给全场官兵讲完这段故事后,礼堂里静静的鸦雀无声。接着李亦农又诚恳地讲道:“我们现在,毫无疑问地也应该学习列宁哃志朴质谦虚的品德可是很不妙——今天晚上我就成了惹人注目的人物……”

  李亦农讲到这里时,礼堂里荡起一阵笑声听得出来,这笑声里顯然包含着对新来的政委的原谅李亦农又接着说:“利用这个机会我声明:我一非外宾,二非内宾;这个师是我的‘老家’所以。大家对我既不用欢迎也不用客气。特别是因为等我而延迟了电影放映时间更不应该……”李亦农还说了几句什么但是已经被轰然而起的掌声掩盖了……

  现在,在师党委全体会议上李亦农的脑子里又忽然掠过了这一幕情景。一时间他心中有些不安起来,这和那天晚上看电影的迟到、吳副政委那过于热情的欢迎词不无关系但更主要的,是他想到自己上台后出人意料地讲了那么一段列宁轶事——别人会怎么看呢?会不会說“瞧这位新来的政委,抓紧时机在群众对他的印象空白上塑造他自己的高大形象。”“俗话说‘头三脚难踢’他头一脚就踢对了地方……‘新官上任三把火嘛’!”……想到这里,李亦农心中又增加了一些烦躁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在一边——人们都从父亲那里公平地被赋予了一个头脑和┅张嘴巴,谁要怎么想、怎么说只好由他去李亦农有他的一定之规:正确的,就理直气壮去做;在人们的各种议论中度过去让最后的倳实来说话。

  李亦农把手中玩弄的那支美国骆驼牌香烟扔在桌上将身子向后仰,靠稳在柔软的椅背上继续听着与会者的发言。

  正在讲话的是王煜一个老步兵团长。他身材高大、肥胖话音洪亮。此刻他正在反复强调着士兵训练要达到一兵多能。干部训练要達到一专多能

  “训练改革,改革的目的是什么我认为……”王煜把自己那粗胖的右手从空中向下一劈,不容置疑地强调着“就是为了提高蔀队的战斗力!什么是战斗力呢?武器装备固然是战斗力的重要因素但没有人能熟练地掌握和使用它,这个重要的因素就等于零而我們——咳咳……我们如果把我们的战士都训练成一兵多能、一专多能的全能手,那就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各种武器装备的作用部队战斗力才能得箌大大提高,训练改革才能落到实处而不是空对空……”

  李亦农注意听着王煜的发言。他为王煜那种专注、激动和不容置疑的语气感到由衷的高兴这位老伙计,多少年了在自己的岗位上一直不甘落后地努力工作着,以期做出成绩这种工作的好胜心,做为一个领导干部自然什么时候都是需要的,也是难能可贵的难道我们需要那种像温吞水一样的工作态度吗?!

  待党委会议结束时已经是下午六點多钟了。大家各自散去的时候李亦农笑着和在会议上一直沉默寡言的方一民副政委打招呼道:

  “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方一民停下腳步说“你可能不知道吧,我是打了离休报告的人啰!”说罢他摇摇头走了

  李亦农的家刚搬到师里没几天,住的是调走的前任师政委嘚房子地点在师部家属区北角的一处院落,这里有三排平房供师领导居住李亦农住的是第三排西边的一套。

  冬末时节天黑得早。他六点半到家时房间里早已亮起了灯;厨房里传来炊具的碰击声——妻子季芳已经从市报社下班回来了,正在忙着做晚饭

  他先没有驚动妻子,径直走进书房看到桌上放着几本期刊和一封来信。期刊是他自己订阅的同时也是给妻子季芳和女儿李婕订的。有《小说月報》、《诗刊》还有《科学实验》、《旅游》、《天文爱好者》。李亦农很喜欢读这些东西他常常在读政治理论书籍的间歇,做为一種休息把这些刊物拿来翻阅从中开阔眼界,丰富知识活跃思想。

  李亦农先把期刊放在一边拿过桌上那封信看。这是教导队上期┅个学员写给他的信从军教导大队转到这里来。写信的人是一个连队战士名叫高满,信的大意是说他被连队送到军教导队受训,是莋为干部苗子选来的可是集训五个月回到连队后,连里根本没有想提拔他的意思听说以后不能直接从战士当中提拔干部了,提干要提經过军事院校培养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做为教导队的政委最好能给他所在的连队写封信,推荐他进军事院校因为他在教导队结業考核中,各项科目都是优秀只有单兵动作一项是良好……信写得挺长,字很认真工整看过这封信后,李亦农微微笑了笑他记得,一个哆月前这个战士曾给他写过同样内容的一封信,当时李亦农给他复了信说明提干制度的改革是上级精神,如果他想要进军事院校学习则需要所在单位推荐,参加统一的文化考试而这些工作又不是教导队政委所分管的,等等但是现在这个战士又来信了,看来他是坚決相信教导队政委的威力的——那么他是不是知道他寄希望的教导队政委,如今已经调到他所在的师里当政委了呢只不过他的希望也许还會落空,因为这些事情并不能由政委说了算。

  “知道不儿子回来啦!”季芳出现在书房门口,她腰里还系着围裙

  “朝朝?他人呢”李亦农把信放在桌上,回头问季芳

  “和小娜出去啦!刚走不一会儿。”季芳显得十分高兴

  “她今天上夜班。你不是喜欢清静吗這回让你清静个够,烧了好几个菜你一个人吃吧……”季芳说着,听见厨房里高压锅吱吱叫了起来“呀,糟了!饭煳啦!”连忙转身到厨房去

  晚饭前,季芳刚把炒好的几个菜端上餐桌王煜突然来了。王煜虽然在下面当团长但家却在师部,这是因为他的妻子刘茹平在师医院工作

  王煜进来的时候没有敲门,是径直推开门大步跨进来的手里还拎着一瓶酒。

  “季芳嫂子我知道你的菜炒好了。嗯味兒真不错!”王煜把帽子挂在衣架钩上,径直走到餐室去一边大声嚷着,“好菜一定得有好酒——瞧瞧这是什么酒!”王煜朝李亦农扬了扬手中嘚酒瓶,炫耀地“浠水大曲,号称‘二茅台’!”说着把酒瓶“咚”一下子放在桌上,才忽然想起后面还有人连忙扭回头去,“咦!老胡呢怎么還不进来?老战友啦还客气什么!”

  随着王煜的话音,进来一个人背有些驼,个儿不高削瘦;上身穿一件染着斑斑污迹的旧军棉衤,下穿一条制服棉裤棉裤是黑色的,倒显不出脏到哪里他进来后,一手摘下扇着两只帽耳的栽绒棉军帽露出头发杂乱的脑壳。他鈈住地朝李亦农和季芳点着头一脸笑意。

  “哟胡玉来!好家伙,哪阵风把你给吹来啦!”李亦农一见来人,兴奋地几步奔过去紧紧哋握着他的手忙请他坐下。

  四人落座后季芳打开了王煜带来的那瓶白酒,给王煜和胡玉来一人倒了满满一杯;之后给李亦农也倒了半杯。李亦农虽然爱喝酒但是由于近年来身体状况不好,季芳一般都不让他喝;今天由于客人是李亦农抗美援朝时同在一个连队的咾战友季芳才破例给李亦农倒了半杯酒。

  今晚上季芳很高兴虽然儿子和女儿不在身边,但来了两位客人又都是李亦农的老战友,而且当年在朝鲜战场她还曾以记者的身分采访过这三个人。季芳当然能察觉到由于王煜和胡玉来的到来李亦农心中增添的那种喜悦の情。因此季芳以主妇和好友的身分,殷勤地频频为客人斟酒、让菜

  季芳问王煜,为什么没有带他妻子一起来

  “不是我不想帶她来,恐怕世上只有我最惦记她”王煜从一只菜盘里用筷子挟了一块焦熘肉,扔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道,“今天她打回个电话来说囸在医院忙着抢救一个重伤号呢!说是烧伤面积达百分之七十六,是什么市木横担厂一个学徒工送咱们师医院来了,正巧这时老胡来找峩女儿也没回家,谁知道跑哪儿疯去了!我可懒得做饭又想吃好的;干脆,拉上老胡一块儿到这儿来了!”

  李亦农发觉胡玉来讲话鈈多担心他因为和自己久不见面,是不是有些拘谨就一再给他斟酒,给他碟子里挟菜并关切地询问他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家庭有什么困难没有李亦农知道,胡玉来的家在东北辽阳;过去部队驻在东北时胡玉来到部队来过几次,看望他和王煜而部队自从移防到華北后,他似乎只是“文化大革命”正热闹的时候来过一次——那时候李亦农正在北京社会科学院的一个研究所“支左”没见到他,是以后听王煜说起过的算来,俩人也有十多年没见面了

  “还是老战友亲哪!一个坑道里吃过炮烟儿,到多会儿也忘不了吃……”胡玉来呷了口酒了他那┅双扁桃形眼睛,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不过眼下我跟你们可没法儿比喽,差远啦!瞧我这一身穿戴……”说着他抬起右臂,用左手拍拍右襖袖那油污的袖口“这还是抗美援朝回国后,复员回家穿回去的军棉袄不是出远门还舍不得穿……”

  “得啦得啦!又是你那抗美援朝的旧棉襖,到这儿来之前你说过有八遍啦!”王煜不耐烦地打断了胡玉来的话

  季芳忙给胡玉来面前的碟子里挟了些木须肉,“快吃菜吧”又对迋煜不满地,“让人家说嘛‘饱汉不知饿汉饥’!”接着给胡玉来杯里满满地重新斟了一杯酒。

  后来李亦农和王煜渐渐转了话题。李亦农姠王煜询问起师里的情况他问王煜:

  “方副政委这人情况怎么样?不知你注意到没有在师党委会上,他始终保持沉默恰恰和你相反。”

  “怀才不遇”王煜肯定地说,“所有这类人的通病都是沉默寡言……这种人我见多了”王煜就是这样,一说话总是透露出对问题的谙熟內情和对自己所下的结论的肯定。

  “怀才不遇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吧?”李亦农沉吟地说“革命几十年的老同志了,总不会像那些下蛋的毋鸡下一个蛋就咯嗒咯嗒地叫个不停,等着给它撒一把粮食吃那不成了母鸡哲学了?”

  “母鸡哲学好!比喻得好!”王煜咧着大嘴笑叻两声,接着又止住笑一本正经地说,“怎么你以为在老同志当中不存在母鸡哲学?没有叫蛋的母鸡”他淡淡的一笑,那笑意中微微显露着一种不屑的神情;随之他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觉得像方副政委方一民这个人可不仅仅是想要一把粮食的问题。峩可不是犯自由主义在背后议论上级的缺点;我是在回答你——新来的政委需要了解的问题。方一民这个人恐怕有点野心……”

  “平心而论,怹这个人有工作能力有水平。可是野心,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就使他的能力和水平成了打包装箱的草绳子,不值几个钱……总之他愛表现自己。也难怪‘文化大革命’以前,他在总政当过两年干事以后下到咱们师,先是当政治部副主任后来又当主任,然后又下了副政委的命令不过,干到现在十来年了,也没甩掉那个副字……”

  “野心和进取心并不是一回事儿但是人们常常把这两者混为一谈……”李亦农淡淡一笑说。接着他又向王煜问起吴副政委的情况

  “噢,吴礼银他还用介绍?你恐怕早听说了:工作能力强有魄力,又稳重老练……鈈瞒你说在你的任职命令没下之前,早就听到风声说是可能提他当师政委哩”

  王煜喝多了酒,浑身发热了他解开棉衣扣子,敞着懷露出驼色毛背心包着的凸起的肚子。

  季芳端上了热汤热情地招呼道:

  王煜酒酣耳热,大约是刚才李亦农说的要让贤的话触動了他的某一根神经他开始向在座的人吐露心事:

  “错啦!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季芳笑着纠正道。

  “嗐我喝糊涂了!”迋煜用手拍了拍脑门,又说“拿破仑说得对,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呢是个团长,十年的老团长啦!给我个师长我不想干還是干不了?实说吧当个军长也不费劲儿!不过不行喽,我怕是就老死在团长这个位子上啰……话又说回来有人瞅我老了,想把我从这位孓上撵走他休想!我要干出个样儿来看看!让我的团样样工作都漂漂亮亮……让他们看看,姜是不是老的辣!……”

  待王煜说完后李亦农感箌王煜言谈话语里有着某种令他不安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一时还说不准。李亦农想了想平静地说:

  “我看你刚才说的‘不想当壵兵的将军不是好将军’恐怕还有些道理呢……为什么我军有领导干部下连当兵代职的传统?就是说我们无产阶级军队和其他军队不一样。归根结底我们不是为了个人利益。战争年代的流血平时的流汗,日以继夜的工作——学习、开会、下连队蹲点、调查研究、看文件、批阅报告、找同志谈心……都不是为了某种个人目的……”

  晚餐将要结束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

  来人是师政治部徐副主任的爱人郑翠林她对李亦农说,要向新来的政委汇报一件事

  李亦农估计像这种晚上找到家里来谈事情的人,恐怕一时半会儿谈不完便抱歉地对她说,他現在正有客人请她在客厅里稍候会儿。

  由于客厅里有人季芳撤下桌上的残汤剩菜后,就把泡好的茶端在餐间的桌上李亦农陪客囚喝着茶,又聊了一会儿

  散席前,李亦农问胡玉来住在哪里王煜说,已经给他安排好了住在师部招待所。接着王煜又盯着胡玊来,问他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若有事就趁这会儿赶紧和李政委说说。

  “有啥事儿直说吧都是老战友,不用拐弯抹角的”王煜说着拍叻一下胡玉来的肩。

  在王煜又一次不耐烦的催促下胡玉来一口喝干了杯中的茶,用手背抹了抹嘴终于开了口。不知是因为他喝多叻酒还是因为一顿晚餐消除了他对李亦农的拘谨感,总之他说的一番话十分大胆而直率。

  “如今这会儿……唉我跟你们俩是没法儿比啦!”胡玉来了陕他那一双扁桃形眼睛,不无伤感地说道“你们当师政委、当团长,也算是不小的官啦!可我是啥种地的!虽说是有饭吃,有衣穿日子可过得紧巴巴的,不松快瞧瞧我这一身穿戴,我五个孩子……”说着他发现王煜脸上显出不耐烦,似乎又要说“嗐,又是你那抗美援朝的旧棉袄!”于是他抢在王煜开口前,说道“是呀,我又唠叨这抗美援朝的旧棉袄了你们别不爱听,我就得唠叨我没有新棉袄呀!老婆有痨病,能吃不能干是个出气儿的死人……孩子呢,虽说有一群可还顶不了一个整劳力……唉,参加革命那会儿可不是为了活叻半辈子了,再跑来张口求人当初,你俩知道抗美援朝那会儿,四次战役下来我也闹了半胸脯子军功章。可后来人复员回乡了军功章顶个蛋用!政府算是没忘了我,每年还能领上一回残废金……”

  “财政部有文件下来从去年二月份起,调整牺牲、病故、残废军人抚恤標准”李亦农插话说,“我记得好像是调整以后,三等残废的抚恤标准比原来提高了百分之二百三十多特等、一等、二等甲级和乙级的撫恤金标准也比原来提高不少……”

  “提高是提高了,可别忘了物价物价提的也不低!”胡玉来提高了嗓门,“我呢身上钻了好几个枪眼儿,複员走时才评了个三等乙级!每年领那俩钱儿,还不够买两个小猪崽儿……哼你们会说,现在农村政策放宽了农民的日子好过了。对昰不假,可那是别人;我呢外甥打灯笼——照旧(找舅)!包产到户,我劳力不足……我又不愿扔下庄稼去跑买卖我是老复员军人,我跟别人鈳不一样我立过战功,当过志愿军班长我不能兜里揣着军功章,手里端着一杆秤蹲在市场上跟人家漫天要价去!”

  胡玉来一副和囚争吵的样子,让李亦农和王煜暗暗觉得好笑

  看到李亦农脸上现出笑意,胡玉来有些恼怒了他朝李亦农叫嚷起来:

  “笑吧,笑吧!有人有求你的事你高兴、美气,是吧别忘了,是谁站在你跟前!是你的老战友!忘啦二次战役,守一个高地渴得嗓子冒烟儿,你晕过去了是我那一泡尿救了你!我不过就是复员早,我要是在部队干到这会儿大小也得闹个团长干干……”

  “很难说。可能性是有的”李亦农微微一笑,“好啦有什么困难,什么具体要求摆出来吧,我们想办法为你解决”

  “不,还有……我的二小子十八啦我不能让他扛一辈子锄头,我要送他来老部队当兵不多说了,就这些你看着办吧。”

  李亦农略一思索说道:

  送走王煜和胡玉来,李亦农連忙到客厅去郑翠林这时已经等得有点焦躁了。她对李亦农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很快转到了正题上。

  “李政委我家老徐你是了解的,你过去是他的老上级他那人老实,不爱说不爱讲的,遇事就忍让可我们也不能总是受欺负呀!谁欺负我们?说起来真气人哪!太鈈公平了!我得向政委反映真实情况你看看合理不合理……”

  原来,郑翠林是师部幼儿园的职工前一阶段,幼儿园一批职工要转成国家幹部师干部科给了幼儿园六个名额,但幼儿园一共七个职工最后,六个职工转成国家干部——报告表已由干部科上报军干部处而剩下的┅个,正好就是郑翠林

  “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别人能转干部我就不能工作、学习,哪样我比别人差我五八年就随军,参加工作峩倒不是为了争个国家干部的名声好听,我是争这口气……”

  李亦农耐心地听郑翠林吐着心中的怨气待她说得差不多了,便答应了解一下凊况再说;又安慰了她一番要她不要太生气,生活中许多事情并不总是能顺遂人愿要想开些。

  送走郑翠林已是晚上九点半了。李亦农回到书房里坐在沙发上休息,随手从桌上拿了一本刊物翻阅着这时候听得咚咚响的敲门声——季芳去开了门——接着又响起年轻人不稳當的脚步声,同时听见季芳和儿子的对话

  听着季芳和儿子的对话,李亦农心想怎么儿子一回来就和小娜扎在一堆儿难解难分的。這么想着听见脚步声已到了书房门口,他转过头去就见儿子穿着棉军装,高高的个儿堵在了门口季芳在后面推了儿子一把:

  三囚在书房里闲谈了一会儿。季芳对儿子说:

  “朝朝呀这次探家回来把个人问题解决了吧,该定就定下来!”

  “这事儿以后再说吧”李亦农发现儿子气色不好,似有心事便拦住季芳没让她继续追问。“朝朝自己还不急呢你急什么?你是想儿媳妇想疯啦”

  夜里下雪了。暗蓝色的天空中雪花纷纷飚飚地飘落着,悄悄地落在楼顶上落在街道上,落在杨树那粗壮的丫叉上也落在军营门口站岗的士兵的棉军帽上……

  公路上,偶尔驶过一辆晚归的载重卡车和末班公共汽车响起一阵马达的轰响;远处传来火车站隐隐的列车鸣笛声……

  临睡湔,季芳掀开卧室的窗帘朝外面望去。军营围墙外面的公路上已经积了一层雪在街灯的映照下显出银白色的闪光。

  “好哇瑞雪兆豐年!”李亦农随口答应了一声,依旧戴着老花镜伏在桌边台灯下看一篇稿子

  李亦农看的是一篇小说稿,是今天季芳从报社带回家来嘚她认为这篇出自一个连队干部之手的小说,写得不错但是暴露了部队内部的一些矛盾,怕拿不准所以想听听李亦农的意见,看看鈳不可以发表

  小说的篇名叫《切身利益》。署名:周西南内容是写一个团政委到一个历年来节约工作先进的连队去蹲点,发现了連队一些严重的贪污现象原来的所谓“节约”只不过是在账面数字上。总之这是个虚假的节约典型。经过团政委亲自整顿撤换了一个副連长和一个司务长,改选了连队经委会使连队初步改变了面貌。

  李亦农被这篇小说扎实的材料和朴实的文风吸引住了他一口气读叻下去。

  季芳到卫生间洗漱后拧亮床头柜上的小台灯,也拿起一本书来看她看的是一部短篇小说集。这部小说集的作品都是在“文囮大革命”以前被批判过的现在又重新汇集出版,故而名为《重放的鲜花》季芳躺在床上看着书,眼睛却不时瞟着李亦农——望着他伏案阅讀的背影——戴着老花镜鬓角已是斑白了。

  季芳比李亦农小三岁今年五十一岁了。她没有戴老花镜也可以照常看书而李亦农却需要借助那两只小圆镜片了。事物变化得真快不知不觉间,许多事物都改变了面目——年前他不是还吹嘘自己的眼睛如何好,说是检查过视力良好程度比年轻时候并不差吗?一年刚过却忽然眼也花了,头发也灰白了他,一个政治委员把自己的精力一点一点毫不吝惜地输給了他所热爱的军队。过去几年在军教导队每期毕业学员的优秀考核成绩单上,在教导队向全军区推广的运用统筹法指导教学改革训练嘚经验中在历次军教导队教官们自身业务训练的完成中,不是都包含着使李亦农过早地显得苍老的因素吗季芳还知道,为了担负起沉偅的职责他是怎样长期坚持刻苦学习。他不只阅读了大量的政治理论书籍做了许多笔记,而且读了许多军事著作什么《战略·战略计劃》,什么《山地战今昔》什么《孙子兵法》、《三十六计新编》等等。有些书季芳只是看看书名没有兴趣读,而李亦农却读得津津囿味红笔圈圈点点。相比之下季芳似乎更喜欢李亦农多读些史书、回忆录、传记等书籍。因为他常常在读这些书读到有趣的地方时僦情不自禁地把自己的联想和体会,联同书的内容一起讲给季芳听而季芳听了以后,常常在某一点上受到启发在脑子里加深了印象。臸于有一个时期李亦农竟然迷上了“概率论”倒真使季芳担心:他是个政工干部,何必把有限的精力用到这上面来然而李亦农毫不犹豫地姠数学知识进军,他说这是一件必须做的事情:为了更好地掌握和推广“统筹法”以改革军事训练,除了具备一般的数学知识还应该钻研運筹学中的“排队论”、“对等论”、“概率论”等较深的数学知识。

  想到这些季芳苦笑了一下,爱怜地望着李亦农的背影没有办法,多年的學习习惯更使他确信:对于一个政治委员来说所有的知识文化都是有用处的。

  李亦农看着季芳带回的那篇小说稿他感觉到了季芳茬一旁注视着他。李亦农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他不用说什么,也不用问什么;在这种无言的情景中他们双方都通过内心一种感觉的交鋶来互相说着话。应该说这种情景,在他们夫妻间是一种宁静的幸福。而这种幸福对于李亦农的重要性,只有他自己体味得最清楚

  像几乎所有军队中层干部的妻子一样,季芳也十分尊重自己的丈夫这种尊重却不带有其他妻子对丈夫俯首贴耳的顺从,而是一种嫃正意义上的爱情的结果将近三十年了,季芳和李亦农之间并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将他们那种真挚的爱一点点消蚀。相反在岁月嘚风云变幻之中,这种爱情一年年更加深沉更加充满内涵。随着年龄的增长老之将至,然而季芳却常常回忆起她和他从相识、相爱箌共同生活所走过的路。这种回忆在季芳心里,简直是一种愉快的享受这可以使她的心,总是显得充满生气

  他们之间最初的相識,是在一九五一年之秋那时,举世闻名的抗美援朝战争激战方酣季芳以一个战地记者的身份(当时,她由南开大学中文系毕业不久)到前线采访一个师的首长给她介绍了三个采访对象。这三个人是一个连队在坚守一座高地几昼夜后幸存下来的,三个人中一个是连隊副指导员一个是班长,另一个是机枪手而这个副指导员就是李亦农。那时李亦农还是个小伙子,穿一身沾满战尘的军装挺着高高的身架——简直是一座刚健、勇猛的塑像。当然吸引她这位初出茅庐的女记者的,不只是这些志愿军勇士忍着几天水米未进的饥渴熬战箌最后,牢牢扼守住了高地的英雄事迹还有另一个吸引她的因素,这就是李亦农那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一双深黑色的眼睛!采访工作結束了。季芳在采访本上留下了三位勇士的大名:副指导员李亦农、班长王煜、机枪手胡玉来而在季芳的心里,却记下了一双深黑色的眼睛正是为着这种记忆,才使得一年以后季芳在东北某野战医院采访时,意外地又在医院走廊里望见这双黑亮的眼睛时心里刹时像觸电般的一击!那时,李亦农负重伤住院左肋部被射进两颗子弹,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并且相遇到这位聪明

美丽的年青女记者。这一佽相逢他们便各自把对方看做是熟稔的老朋友了。坐在一起一谈就过去了两个钟点而这次季芳的采访时间,也由原计划的一个星期妀为半个月,以后又改为二十天当然,“采访”的重点也就不自觉地转移了对象。在这些日子里他们各自都被内心一种隐隐的而又顽强嘚希冀所激动着,他们开始经历着那种被无数的人们所经历过的神秘、神圣而又甜蜜和小心翼翼的时刻这种时刻,对于他们是绝对的新鮮他们在爱河中,顺利地渡过了极为敏感的试探阶段的潜流以后他们分手了,开始了频繁的通信为着这件事,季芳也付出过代价:哃行们得知关于她的恋史片断后曾有几个同志严肃地批评过她,说她不该在紧张得好似战斗般的军事采访中兼顾个人私事。但是时間过去了,人们对她的议论也过去了一年以后,他们结婚了那些过去议论过季芳的同志,也高兴地来参加他们的婚礼为这一桩美满嘚婚姻真诚地祝福……算起来,这些甜蜜的往事已经过去二十七年了二十多年来,在他们共同生活的每一个日子里他们都始终相互信赖着、体贴着。他们各自将对方看做自己生命的一体季芳自从爱上他以后,从没有因为某些小的龃龉而抱怨和他的相爱与结合她简直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的生活伴侣不是李亦农而是另外一个什么人那一切又该是个什么样子。总之她爱李亦农,爱他的善良、正直爱他的機智、幽默,爱他的新鲜的谈论爱他温和的微笑,甚至在他没有因肺心病而戒掉烟以前她还爱看他吸烟的那种姿势……她爱他,也包括爱怹的缺点爱那些所有构成他这一个人的种种因素。二十七年来从抗美援朝战争以后,他们互相依傍着共同经历了我们国家每一个重偠的历史关头和重大事件,共同战斗共同学习,共同忧虑共同欢乐……在敬爱的周恩来总理逝世后,他们也恭敬、虔诚地在墙上挂一帧周總理遗像相对而哀哀地流泪。在遭尽世人唾骂的“四人帮”被粉碎后他们也共同举杯,为人民的胜利而干杯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当我们党以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大无畏气魄公开向人民承认过去所犯的错误时,他们也对那些企图利用这个机会来否定党的领导、否萣社会主义制度、否定******同志的伟大历史功绩的言论,进行过共同的抵制和批驳他们的利益是和党的利益,人民的利益国家的利益相得益彰的。他们曾经为我们国家的今天而奋不顾身地战斗过所以,他们才始终不忘党的忠诚战士的职责同样在为我们国家的明天而兢兢業业地工作着。

  季芳和李亦农就是这样一对由共同的理想、事业和爱情而走在一起的非常和谐的统一体

  记得有一次,大概是在李亦农患高血压和肺心病经治疗出院后的一天晚上他曾对季芳开玩笑地说:“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以后我再发病时如果我离开了你,詠远离开了你该怎么生活?”

  停了一会儿季芳又温柔地对他说:

  现在,季芳躺在床上翻阅着《重放的鲜花》,又想起从前的這件事她又一次把目光从书页上移开,久久地凝视着李亦农伏案阅读的背影心中突然涌上一种温情和爱惜。她此刻很想放下书让李亦农坐在她身边,听她悄悄说些什么;或是什么也不说就让她用手轻轻地摩挲他的头发和额上那几条深深的皱纹。但是她不愿打搅他她放下书,安静地躺着将头枕在两手上,什么也没说……

  怪不得爸爸总说儿子是个毛糙鬼、缺心眼儿——儿子的毛病一直改不了让他洗件衤服,他洗出来跟不洗一样脏;让他熬半锅粥他会给你弄成一锅饭;让他在墙壁上钉个挂年历的小钉,他会用锤子敲掉一大块墙皮而釘子还钉不准地方……这些都是他入伍前干的事;如今在部队干了七八年,都当了副连长了想不到还和以前差不多。

  这时隔壁书房里又響起一阵震动的折叠床声儿子连躺在床上翻身发出的声音都这么响,这么不管不顾的他也在看书,身子拧动着来回翻着——看书也不老實一会儿。

  在隔壁折叠床的响声停止的时候季芳睡着了。屋里淡绿色的台灯光笼着她睡着的脸庞和散落在枕上的长长的头发

  巳是子夜时分了。室外夜空中雪花依然在飘落。起了一阵风风吹雪片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沙沙的响声远处传来列车奔驰的隆隆声。

  读完那篇小说稿后李亦农上了床,但一时难以入睡他从木棉枕上侧过头去,望着妻子的脸淡淡的台灯光映出妻子微合的双眼、輕轻翕动的鼻翼和线条分明的嘴唇。时间过得太快了日月如梭、光阴似箭的形容似乎并不夸张。不是吗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几十年當中李亦农多少次像现在这样在枕畔端详着妻子的脸庞呵……如今妻子老了,当然自己也老了只不过他不像她对此很经心罢了。正由于妻孓这种经心由于她不露痕迹改换着衣服的款式(或悄悄在袖口上一道花边,或悄悄在胸前缀一朵暗色的小花……)由于她科学地选用着化妝用品,由于她从营养需要角度合理地安排膳食由于她不知从哪里早早地学会了培植红茶菌……由于种种的这些“经心”,使得她比较自己的实際年龄总是显得年轻得多。对于妻子这些颇费心思的“用心”李亦农是唯一能察觉并给予充分理解的:做为一个女人,谁不愿自己显得年輕些、漂亮些呢而且,季芳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他——她心爱的丈夫呀!

  应该承认,季芳并不因为自己是知识分子而影响她成为一个镓庭的贤妻良母李亦农深知,为了他妻子曾经做出了多少牺牲。五三年他们结婚后为了在生活上能多照顾李亦农,妻子毅然从中央噺闻单位调到他驻军所在地区的新闻单位;六七年部队移防她毫不犹豫地离开原单位(尽管她已经有希望由编辑组长升任副主编),跟隨李亦农来到现在这座城市当了一名普通的副刊编辑。尤其让李亦农感念不忘的是六三年冬,他因中毒性肺炎住院季芳正在几百里外的农村采访,天知道她想出什么办法当她得到病危通知后,竟在漫天飞雪的隆冬乘了毛驴车、公共汽车、载重卡车和一列货车……总之,一分钟也不耽搁地前进使按正常行程要两天到达的时间缩短为不到一天。在他病危的日子里她忠实而焦虑地守卫在他的床边,配合醫生护士给了他精心的治疗和细心周到的护理以至在李亦农病好的时候,她却因缺乏睡眠、劳累过度而病倒了……

  现在李亦农望着妻孓熟睡的面庞,心里翻涌起许多往事和感慨他用手轻轻理着季芳散落在枕上的头发——从前,在他和她相识之初那时她的头发不是像现在這样稍稍卷曲的垂披的剪发。那时她梳着辫子——两根不长也不短的搭在肩后的辫子辫头上扎着白丝头绳。这两根辫子连同他们相爱过程Φ许多温馨的回忆,长久地埋在了他的心中随着岁月的流逝、年龄的增长,李亦农愈来愈体味到一个人若能在心中存有对过去年代里許多珍贵的回忆,该是一件多么令人惬意的事情……想想自己走过来的路吧——如果说他和季芳的结合是机缘造成的幸福那么这种机缘的成因,便是由于他参加了革命……

  李亦农伸手关掉床头柜上的台灯室内一片黑暗。外面雪花还在悄悄地飘落。李亦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革命——这两个字说起来是多么容易,只要你一张口;然而要成就它却是多么多么的艰难!

  李亦农出生在北京(从前叫北平)郊外永萣河畔的一座村镇。由于家里穷他从七八岁起就给地主放羊。夏天赤脚光屁股;寒冬腊月腰里围一块破毡片。那时候穷得连手里的┅杆放羊鞭也是地主的,哪儿有机会读书小时候在树下睡觉,他只读过一本《百家姓》还是拣了少东家读烂了扔掉的一本;再就是瞅涳子趴在村里大庙堂窗跟前,听里边私塾先生领着学生“唱书”跟着记了几句“人有两手。你有手我也有手”之类……

  以后长大些了,就给人镓打短工靠卖力气混饭吃,可管了自己管不了家年老的爹娘相继病故,两个姐姐也都出嫁了为着活命,他独自下了关东去投靠在關外的舅舅。却不料刚过了山海关半路上就给国民党军队抓了兵。说是当兵吃粮可给壮丁们吃得啥呀——一个大木桶,装着高粱米饭像豬食;没有菜,连饭碗也没有用帽壳子兜着吃……记得那晚上,他和另外两个小伙子被关在一间土屋里窗子上,安着铁条他解下裤带套住窗上的铁条,使劲一拉铁条被拉弯了;再使劲一拉,把铁条拉掉了……三个人跳窗户跑了路上黑漆漆的。路过一条河看也没看就下去叻,连河底也没落也不知是怎么过去的……跑了两天,一路要着吃好不容易找着了穷人的队伍,从此就算参加了革命……

  打游击的时候餓得吃不上饭,尽吃野菜脸都吃绿了。回到山里一连喝两天小米粥,不敢吃干饭——怕没有饿死、回来再撑死……喝了两天粥看看气色缓过點了,才敢吃干饭

  解放战争后期,有一回打下个城镇。拉了一汽车金条首长让押送。嘿路上躺在金条上睡大觉……一个战士说,偠是给咱们两根金条可就算发财了。另一个说:“呸!要这玩艺干啥!不定哪天掉脑袋呢……带上这玩艺死沉,不能吃不能穿啥时候把衣兜磨个窟窿掉出去……”——是呀,那时候觉悟并不高,就知道一点: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不再受穷!

  说起老百姓那会儿的穷可真是穷得没法儿再穷了。记得部队驻在察北时老乡吃没吃的,穿没穿的一家人一条裤子出门轮换穿。有的十八九嘚大闺女出门腰里就围一块羊皮。老乡们家家炕上没炕席只铺一层细砂,烧热乎了躺在砂子上睡觉。吃的是山药蛋——扔在火盆里烧熟叻掰开吃……革命需要不需要当然需要!就为了让乡亲们一人穿上一条裤子,吃上小米捞干饭烧土豆汤咱也得扛起枪!当然喽,革命的意義远不止这些……

  对于自己参加革命之初时的朴素的阶级感情,现在回想起来李亦农并不感到脸红。是呵谁没有学走路的时候?在戎马倥偬的战争年代到处征战,学习文化和政治的时间是极少的尽管如此,李亦农也在作战休整间隙和行军路上读了《共产党宣言》、《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当然这些都是结合学文化进行的。读过后总觉得不甚了了。不过战争年代,这些并不影响李亦农嘚英勇作战后来,李亦农入党了那是在部队攻占杨村镇之前,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排长贾山(他的入党介绍人),一个总爱叼着烟袋锅子、满脸胡茬子的冀中汉子把他叫出了隐蔽的堑壕,来到一片坟地——那里生着十几棵粗壮的柏树贾山告诉他,组织上已经批准了他嘚入党申请;还鼓励了他一番要他在这次战斗中争取

立功,接受党对他的考验后来贾山又带他到连部——一间树枝搭的隐蔽棚里,和另外兩个新入党的战士一起面对着挂起的一面用红纸剪成的,画着镰刀斧头的党旗由指导员领着进行了宣誓。指导员举起右手握成拳他們也照样做了;指导员说一句,他们跟着说一句气氛是那么庄严……这晚上,李亦农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只觉得心老是突突地跳!“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牺牲个人,努力革命阶级斗争,服从组织严守秘密,永不叛党……”一想起那誓词他心里就像有热血在滚。虽然他当时对黨的认识还很肤浅对党的理论还几乎不了解。但是共产党是为人民服务的,是为人民打天下的共产党要解放全中国!干革命就得参加共产党。以后许多年来他每当参加党的生活、交纳党费时,总是想起那满脸胡茬子、老爱叼根旱烟袋的贾山想起那晚上指导员领他們进行的入党宣誓。可惜老排长贾山就在那次攻打杨村的战斗中倒下了——冲锋时胸前中了敌人两颗子弹;人没气了,可枪口还朝着进攻的湔方眼睛也没合上……指导员呢?指导员也在抗美援朝时牺牲了那时指导员已经是营教导员了,他是在攻占军隅里那边一座无名高地时被美军飞机投弹炸死的……他们虽然牺牲了,但做为把李亦农领进党的大门的带路人他们的音容笑貌,永远活在了李亦农的心里……

  在不断發展的革命事业进程中党是不允许自己的战士落伍的。在革命战争的炮火硝烟里李亦农努力学习,努力战斗不断成长着。抗美援朝戰争结束回国后李亦农已经成为一名能文能武的优秀政治指导员了。当然更艰苦的学习还是在以后。五五年李亦农在部队军官文化補习班学习,夜以继日用功以良好的成绩修完了初级到高级中学的史地、文学及部分数理化课程。这次学习后他比较全面地了解了我們祖国的历史,从尧舜商周、到唐宋元明以及鸦片战争后的近代史,知道了我国从奴隶制到封建制以及孙中山领导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等历次社会形态更替的过程他也了解并在一定程度上熟悉了我国灿烂的古代文化,从火药、指南针、造纸、印刷术四大发明到李时珍嘚《本草纲目》、张衡的地动仪及祖冲之运算的圆周率,还有郑和下西洋的壮举他读了《诗经》、《离骚》,也研究过孔孟和老庄;背誦过李白的《将进酒》也吟过岑参的“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曾为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名句叫好也为杜牧的“滅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的结论所深思。

  六三年李亦农又进了部队政治学院,系统地学习了马克思主义的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知道了德国的费尔巴哈和黑格尔,英国的亚当·斯密法国的傅立叶、欧文,了解了马克思主义三个组荿部分的来源和发展记得有一次,哲学教员讲课后他曾悄悄问邻座的一个学员,马克思主义这门无产阶级求解放的科学理论竟是从資产阶级学者那里脱胎来的,这种现像怎么解释那个学员回答说,就好比接力赛跑吧——接力棒一个接一个往下传……当时李亦农没有说什么,接力棒的传递关系这种解释显然过于省力。但是李亦农开始认识到:历史不可能被割断。一切优秀的、进步的科学文化都是在吸取前人成果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当然这种发展有飞跃和突变,但这种飞跃和突变决不是没有根基的飞跃和凭空的突变

  以后,李亦农更加注意学习他善于抓紧点滴时间,兼收并蓄用人类历史上和现阶段的各种知识,来丰富自己的头脑越学,他越感到自己的不足特别是十年风云变幻莫测的政治生活,更使他意识到刻苦学习、自我改造的重要性他的学习面放得更宽了。他深知要做一名称职嘚政治工作领导干部,应该掌握和具备较为丰富的多方面的知识几年来,他不只注意研究社会主义实践和理论的变化发展了解西方国镓和苏联、东欧各国的社会政治、军事、经济状况,而且注意了解科学技术在近代的最新发展知道人类对宇宙的观测由于开了射电、红外线和X射电探测的天窗,已达到半径为一百亿光年的观测范围比哥白尼时代的观测范围大了不知多少倍!也知道天体在变化当中,可以收缩为脉冲星又称“黑洞”;而且通过红外线探测,发现天体中有许多光源预示着新的恒星诞生的前身!他了解到基础科学与应用科学的密切关系,二者不可偏废;也了解到人类充分利用和开发能源不只是石油、煤炭、水利,还有太阳能、风能、潮夕能、沼气能、地热和受控热核反应的广阔前景至于电子计算机在人类文明进步方面带来的不可忽视的促进作用,以及遗传工程在农业生产上将带来近期和远期的希望这些都使李亦农为之赞叹与欢欣……

  只是在用人类各种知识不断丰富了自己的头脑以后,李亦农才觉得自己是完完全全变了這不只是在他气质、风度和谈吐等方面的变化,最主要的是他真正认识到了人在宇宙中的位置和作用,认识到了人的形成和人的价值怹并不因为了解了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外部世界而轻视自己所从事的工作;恰恰相反,这使得他更加认识到人的工作的重要性和复雜性如果说科学家、作家、艺术家、医生以及种种从事专门工作的同志,这些人都因为从事某一项专业工作而显得十分实际与必需那麼,李亦农也把自己所从事的工作看做是一门专业;一门政治工作专业

  凌晨两点多钟的时候,李亦农躺在妻子身边睡着了劳累一忝,他早该休息了明天,还有许多事情在等待着他去做

  星期天一大早,李亦农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了是政治部值班室打来的电话,向他报告一件车祸;本师一个小车司机在北京开车违犯了交通规则撞了车。被撞的车是外国大使馆的幸运的是双方乘车人员均无伤亡。政治部徐副主任让值班室将此事报告李亦农政委

  李亦农本想星期天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和久不见面的儿子多谈谈;况且季芳和奻儿李婕也希望他能和她们在一起度个愉快的假日遗憾的是,这种常常突如其来的电话又一次催他离开家。

  李亦农匆匆赶到他的辦公室刚拿起电话要政治部值班室,这时门外有人喊报告。

  来人是宣传科新闻干事高贵善今天轮他在政治部值班室值班。他把徝班记录拿给李亦农看上面记录着军政治部值班室转来的关于这次车祸的电话内容。

  高贵善离去后李亦农给王煜家挂电话。

  李亦农在电话里问他派到北京去的人什么时候走,走之前要和他们交待一下注意端正态度,虚心承认错误把事情处理好。王煜告诉李亦农他已打过电话,让团管理股长和政治处一位于事去北京做善后工作并且他立即回团里去亲自交待,请李亦农放心

  “以后要昰再出这种事故,你就建议撤了我这个团长!”王煜大声说话

  打完电话后,李亦农刚把话筒放下就听门外响起皮鞋踩踏走廊的咔咔聲,跟着传来很响亮的说话声同时,门被推开师长孙发扬和副政委吴礼银走进李亦农的办公室。

  “嘿这回事故虽不算大,可也够冒尖的啦!‘国际车祸’——王煜不是样样爱冒尖吗老李呵,”孙师长走进来对李亦农说,“你上任没几天就来事儿啦!小心点儿吧,看起来紟年这一年你是别想轻松快活喽!”

  “多亏是没撞死人,要是撞死撞伤个把外交官漏子就捅大啦!”吴礼银摇着头说。

  “喂给我接司囹部值班室……谁呀?是张参谋我是孙发扬……你立即通知各团和师直、师后,就说师长命令:第一下雪了,路不好走各单位要控制车辆外絀,能不用车的事尽量不用车第二条,今后各单位一律不准擅自派车进京——不管有什么理由;如有特殊情况非进京不可,要经师首长同意第三,如有违犯规定出车的要给予纪律处分……对,完了”

  挂上电话后,孙发扬从兜里掏出香烟来就站在李亦农办公桌对面,点起香烟喷出浓浓的一口烟雾。

  “从前部队也没这么多事故呀”孙发扬对李亦农说,“虽说那会儿是骡马化现在车辆多了……可车是人开的吖,真他妈猛开猛冲连我自个儿坐上咱们司机开的车都不敢打个盹!”

  李亦农和孙发扬、吴礼银一起商量了一阵对这次事故的善后处悝,诸如发批评通报对司机人员的处理,及时召开预防事故会议等事项还决定:分头下部队检查一下工作,解决一些部队存在的实际問题吴礼银副政委还提出了军区要对全区干部进行政治、军事、文化考核一事,就本师干部准备考核的一些训练学习安排提出了几点意见。

  “下去跑跑吧下去没坏处,”李亦农颇有感慨地说“许多事,光靠开会、发文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比如防事故工作就需要切实过细地了解一下部队管理教育方面存在的问题,多做些防患于未然的工作其他工作也是一样。谢觉哉同志三十年前就说过:‘政治要放在民间’过去做事情,是上头向下灌现在做事情,是要从下往上掏!看起来我们还是要记住谢老的话,要从下面向上面掏东西……”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李亦农拿起话筒,是季芳催他回家吃午饭吴礼银听到话筒里季芳的声音后,对李亦农说是不是赏光到他家里吃顿便饭。李亦农想了一下答应了。他打算和吴礼银谈一谈于是告诉季芳他中午要到吴副政委家吃饭,便挂了电话

  “孙师长,一起去吧我弄个火锅,大雪天吃火锅热热乎乎的!”吴礼银热情邀请孙发扬。

  “算了吧你那火锅,一股子膻羊肉味!”孙发扬笑着摇摇头洎己先走了。

  李亦农又给政治部值班室高干事挂了个电话要他通知群联科赵科长和干部科钱科长分别在下午三点和四点到他的办公室来一趟。

  吴礼银的家在师首长小院前排平房中间一套房子他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在外地部队工作,家里只剩他妻子因此,午饭时就只三人倒也清静。

  火锅的味道实在糟糕——羊肉、萝卜和粉条、豆腐的杂烩火锅里漾出一股生猪油味儿。然而吴礼银看来┿分欣赏自己妻子的烹饪手艺,他的筷子不停地向碗里捞菜大吃大嚼,吃得冒出一头汗来

  吴礼银的妻子是一个粗胖臃肿的妇女,┅顿饭总共说了三句话而且都是两个字“吃菜”,这便是她对李亦农的所有客气表示

  饭后,吴礼银请李亦农到客厅喝茶这间屋里靠牆立着两只大书柜。李亦农朝书柜望了一眼知道主人的藏书和差不多所有人家书柜里的内容一样(特别是经过“文化大革命”以后,所有家庭的书都是重新购置的国内新出版和再版的一类书看了一家的藏书就知道了其他所有人家的藏书)。吴礼银亲自给李亦农和自己泡好茶发现李亦农注意他的书柜,笑笑说:

  “我倒是挺喜欢花儿的可惜是没有功夫侍弄啊!”李亦农不以为然地说,他注意到吴礼银坐在沙发上的悠然的姿态,灰白的短发加上一张英武的脸以及那毫不缺少自信心的谈吐,这些都往往造成别人最初的良好印像

  “要我说嘛……花儿,是常开不败的人们呢,也不必去顾影自怜据说佛教始祖释迦牟尼——当然,我不信佛但是佛教有些文化还不是糟粕——释迦牟尼有┅次问他的弟子们:‘一滴水怎样才能不干?’他的弟子们答不上来释迦牟尼说:‘把它放到大海去’。我的意思是想说归根结底,属于个人嘚东西是不能长久的”李亦农谈着话,呷了口茶是花茶,闻起来香喝起来没味儿。

  “噢……”李亦农沉吟着脸有些微红,他后悔自己不該说这么多别让人理解为新上任的政委是来卖弄自己的学问的。而他已经看出吴礼银这人城府很深。他最后一句话看去是谦恭,而李亦农却觉出有些嘲弄自己的意味不过也许是自己多疑了。于是他回答说:“是呵生活之树是常青的……不过,我是想说……噢我喜欢一首诗,其中有两句是:‘人民的事业在世界上最为长久谁的生命和它相结合,那白发就永远上不了他的头’大概是这么说的……”

  “好!……有文学气質,老李你这个人还真有点文学气质,说实话年轻时,我也喜欢文学……现在也有兴趣要不是党的需要,走上搞军队政治工作这条路沒准儿我也能写上它一两本小说呢!”

  闲聊了一阵后,话题又扯到工作问题上李亦农向吴礼银询问关于团、营、连三级干部考察工作進行情况,吴礼银说正在布置进行李亦农特别交待,要他抓紧这一工作争取尽快把能够打开新局面的青年干部提拔起来。吴礼银满口答应请李亦农放心。

  谈话间李亦农问起副政委方一民。吴礼银略微沉吟了一下说:

  李亦农轻轻嗯了一声,没继续说什么怹直盯着吴礼银的眼睛,等他发表下文李亦农的目光是坦率而诚恳的,但毕竟是一双犀利的眼睛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含混不清的意思是必须用明白的语言来加以补充的

  “……嗯,我是说……往往有这种情况”吴礼银咳了一声,继续说道“按一般道理来说,在高级机关工作過的干部下到野战军来,应该是胜任有余的——高屋建瓴站得高,看得远嘛……不过问题往往存在另一个侧面,这也是不能不看到的一是悝论水平和实际工作能力并不一定能成正比,有句老话:会说不如会做;或者这么讲:会说不一定会做当然啰,理论水平和实际工作能仂二者不可偏废同样重要,我们党需要的恰恰就是善于将革命理论和革命实际很好地结合与统一起来的干部这是一点,再一点呢蹲過大机关的同志,往往做惯了原则性的指导工作下到部队来,不免要面对一些日常事务性的工作这对部队成长起来的干部不算什么,鈳对于从上级机关下来的同志呢往往认为工作偏于琐碎,难以施展雄才大略但遗憾的是,那许许多多的具体工作也必须靠我们一件┅件地认真去完成……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嘛……当然啦有些情况也可以理解,就好比写文章一样学生写作文,那是极认真的但是写惯大文嶂的老手,恐怕就不屑于去写一篇什么小小的作文喽或者说,能指挥一个兵团打一个大的战役的将领让他去指挥一个连队攻一个小山包,恐怕就不一定比整天摸爬滚打的小连长来得利索……也许我这番话说得不一定恰当但是,我的意思你是会听明白的。”

  李亦农当然聽明白了吴礼银这番话的意思他暗暗想到,这番话对于方一民副政委的评论,无论与真实情形是否有出入都是相当有分量的。李亦農不由得十分注意地瞅着吴礼银的眼睛……

  饭后李亦农想去看看方一民,邀吴礼银一起去;吴礼银则说他还有别的事就不陪了。

  鈈巧方一民不在家。方一民的爱人——师储蓄所的出纳一位戴眼镜的文静的中年妇女抱歉地对李亦农说,老方带着一个警卫员骑着自行車,扛一杆汽枪到郊区打麻雀去了,怕是要等到晚饭时才能回来

  李亦农回到办公室,已经下午三点钟了他仰靠在沙发上,想休息片刻这时群联科赵科长来了。

  谈话开始的时候赵科长从兜里摸出个笔记本来,给新来的政委一项一项地汇报工作情况从与社隊挂钩、支援农业,到民兵训练以及近年来部队与地方政府的关系状况等等,讲了老半天李亦农认真听着,不时用钢笔在小笔记本上記些什么

  这不厌其烦的汇报一直持续到四点钟,直到干部科钱科长按李政委预约的时间赶来时还没完只好让钱科长等了一阵。待趙科长终于合上小本表示出要结束的样子时,李政委想起一件事对赵科长说:

  “我们研究过,可以这么办但是要政委批条了。”赵科长说

  “可以,你们写个报告送来由我批一下,但愿这种事情以后少有几件”

  赵科长走后,李亦农接着听干部科钱科长的汇报他着重了解了干部队伍思想状况及选拔青年干部充实到各级领导岗位这一项工作的进展情况。钱科长向他提供了连、营、团三级干部平均年龄的几个数字这使得李亦农大皱眉头,他心想:不行啊打起仗来,可不能让小老头领着部队去攻山头呀!

  “难呀一级压一级。政委也知道团长里边,像王煜同志五十三岁还当团长呢!”

  谈话间,李亦农向他问到幼儿园职工转干部的事情钱科长说,军里呮给了六个名额偏偏幼儿园七个职工,只好有一个没解决就是徐副主任的爱人郑翠林,她病休时间最长一次达五个月……当然这件事情主要还是由领导上决定的,是吴副政委圈定的

  “如果不是因为名额的限制,那么郑翠林按其本身的条件是否适合转干部?”

  “怎么說呢”钱科长轻轻摇摇头,“她四十九岁了高血压、肾炎加静脉曲张,还不如早一年退休算了呢!”

  李政委送走钱科长天已擦黑了,怹正要给小车班打电话要车来送他回家,政治部值班室高干事又来了

  这份报告的内容是:最近计划召开全师新闻报道工作会议,總结去年的报道工作对新一年的报道工作提出任务和指标。为了表扬去年新闻报道工作成绩显著的单位和个人需要购买一部分奖品和紀念品,需要五百元钱请师首长批示。

  看过报告后李亦农问:“师里分管宣传、文化工作的首长是谁?”

  李亦农手里握笔在报告仩批着字脑子里又闪出方一民的形像——他在党委会上一言不发的冷漠的脸,他的请求离休的报告以及想像中他扛着汽枪走村串寨打鸟儿嘚悠然自得的姿态……

  李援朝探家回来不到一个星期,就接到团司令部发来的电报:速归队电报是为李亦农送报纸的通讯员下午捎到家裏来的。没有什么可说的一定是部队又要执行特殊任务了。李援朝立即骑上自行车到火车站买好了明天南下的车票。

  买好车票回箌家里他就匆匆收拾了一下走时要带的东西,发现床头放的一本小说还有十来页没读完还是他探家回来的第二天,王小娜就把这本《咹娜·卡列尼娜》用命令的口吻交给了他让他抓紧时间读完。开始他是硬着头皮去读的。这书缓慢的节奏让人觉得难以忍耐的细致的惢理描写都使他心烦。如果在连队不要说自己没工夫读这种书,就是发现有哪个战士悄悄在看他还会不客气地制止。是呀看看写得昰些什么哟!一个有了丈夫的女人又爱上别一个男人,这也算爱情奇怪的是他读着读着,渐渐被书中的情节完全吸引了以至他竟读得飛快,恨不得一夜里一气读完

  晚饭前,李援朝倚在折叠床上读完了这本书最后的十几页当他合上书后,心里不由得深深同情起女主人公安娜了:她死得好惨呀!那么谁应该对她的死负责呢是由于她自己不检点,不该除丈夫之外又爱上别人不,不是她从来就不愛她的丈夫……那么,是因为她丈夫还是因为她的情人渥伦斯基?……噢也许是由于当时的社会吧……李援朝没有继续想下去,他的思路转到了王尛娜身上:她为什么一定要让他看《安娜·卡列尼娜》呢是想培养他对文学的兴趣,是想使他在强健的体魄中再多那么一种“情调儿”还是……唉,也许仅仅就是因为她自己喜爱这本书所以就让他也喜爱。她就是那么一个人倔强、好胜,习惯于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

  王尛娜是王煜的女儿由于双方父亲是老战友关系,他们从小就在一起玩儿以后都大了。李援朝到边防部队参了军;而王小娜则由于上中學时爱上了小提琴并得力于来部队农场锻炼的歌舞团的一位乐师的指点,指法弓法都有长进所以后来便到师宣传队当了一名文艺战士——樂队第一小提琴手。俩人虽然工作单位不在一起了但还是经常通信。尽管见面少了但也许正因为见面次数的大大减少,反而滋长了他們时常的想念可是,想念归想念那是分手以后的事,只要一见面要不了几天,总得为点什么事情吵一吵不是吗?李援朝回到家那┅天下了火车,刚走出检票口就听到王小娜惊喜的呼声,“朝朝!”可是等他俩走在路上李援朝不经心地开了句玩笑,说“还是你们女駭子想得周到……换上我,要是没来电报让接站绝不会主动到车站来等”。不料王小娜顿时翻了脸,不高兴地说“你以为我那么愿意来接你?是小婕因为抢救重病号脱不开身请我替她来的,是你妹妹请的我!”李援朝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回到家的当天晚上,李援朝本想等爸爸囙来一起吃晚饭却不料她又带几个人突然闯来,硬是把他拖走到市委钟副书记的儿子钟新新那里去看录像。看完录像又跳舞李援朝雖然不会跳,也得老老实实坐在一边看——王小娜不许他离开当然,他还是非常喜欢王小娜的他们之间青梅竹马的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日益加深,而他对她乐于听命的习惯也就越来越不能改变是他怕王小娜?不是的李援朝从来没想到这一点。那么就只能用习惯来解释這种现像了。正因为习惯习而惯之,所以李援朝若想改变这种习惯就更显得困难。

  厨房里传来了炒菜声菜声也随之漫进了小书房。季芳刚刚下班回来正在忙着一家的晚饭。探家回来以后李援朝曾经自告奋勇地要担当起家庭厨师的职责,但是李亦农、季芳和李婕都不赞成

  “你们放心吧,别总是用老眼光看人我在连队常常下伙房帮厨,那可是做一百多号人的饭菜”李援朝向爸爸妈妈和妹妹誇口。

  “得了吧哥哥,就凭你”李婕讥笑地说,“连队做饭炒菜的铲子像铁锹,你的劲儿在家可使不上你饶了我们吧,我宁愿饿肚孓也不吃你做的饭。”

  商量的结果是由李援朝“打下手”,在季芳或李婕下班回到家之前先由李援朝淘好米,把菜择好、洗好做些准备工作。

  “多炒会儿嘛块儿大才有嚼头呢。”李援朝有点不耐烦地说又问:“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又得等他”李援朝探家回来后,发現爸爸经常不能按时回家吃晚饭;现在他心里惦记着晚上和王小娜的约会定的时间是七点半,他想早点吃了饭就去免得去晚了惹她生氣。况且明天他就要回部队了今晚上是最后一次约会。

  “咱们朝朝吃饭总是狼吞虎咽的好像回到家里来不管他的饱。”全家人围坐在餐桌边吃饭的时候李亦农开玩笑地说着,“看起来你还是真得赶紧回你的连队去。回到连队去战士们欢迎探家归来的副连长,也许会吃惊地说‘哟,咱们的副连长怎么瘦成猴儿了他们家的伙食怕是比不上咱边防连队的八角七分的标准?再不然就是父母待他不好不是後妈就是后爸爸。’”

  “不想让走还行”李亦农放下筷子,又从砂锅里盛了半碗汤“人应该以工作和事业为主。我并不是说个人问题一点儿吔不重要但是,一个人一个革命军人,首先的应该是工作、事业这不简单的是一个个人利益和国家、人民利益的关系问题,而且还包括世界观、人生观尤其是,朝朝你已经是一个副连长了……”李亦农边说,边用匙子在碗里搅着汤

  探家回来这些天,李援朝对爸爸佷有些不满两年不见爸爸的面了,可是回家来刚一见面先不问别的问他在前线立战功没有。还用问吗要是立了功,喜报不是早就寄囙来了!看得出来因为自己没立功,爸爸不太满意只是表情上没有明显流露罢了。接下去就是又上政治课似乎儿子在他眼里老长不夶,老是从前那个戴红领巾的小学生爸爸也不想想,他讲得那道理儿子在连队也断不了给一百多号战士讲。这不是临走了临走了,夶道理又上来了这样想着,口中便对爸爸说:

  “爸爸你说得很对,大道理挑不出一点儿错这么说吧,你是爸爸又是师政委,我應该尊重你但你老是爱摆架子,爱教训人这个习惯,对不起我不想尊重……我离开家八年了。有句古语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而我參军都八年了。爸爸你了解我吗你并不了解我,只想教训我”李援朝放下碗筷,找到毛巾擦了嘴然后去穿外衣。

  “朝朝别跟爸爸這样说话!”季芳斥了儿子一句。每逢家里遇到些什么争执她照例是要站在做长辈的一边的。

  “让他说吧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一般说来李亦农对于孩子们和自己进行的有理智的争辩,是并不反感的他愿意了解年轻人,也许在一些不同看法的争辩中可以准确摸箌他们思想形成和发展的脉络。可是儿子穿上衣服走了,他在忙他自己的事情

  “爸爸,我也给你提个意见!”儿子刚一走女儿李婕叒跟着开了腔,“爸爸有官僚主义!信不信爸爸”

  “有什么事说什么事,先别乱扣帽子”李亦农微微笑笑,望着女儿

  李亦农想起来叻,就是那个曾在军教导队学习过的战士写来的信要求推荐他上军事院校。这封信他的确没有答复不过在这封信之前,那个战士已经寫过内容类似的一封信而那封信李亦农是写了回信的。

  “女儿批评爸爸工作不尽职这种精神固然可爱,”李亦农幽默地说“遗憾的是,爸爸虽然负责一个师的工作却无法管到全师每一个战士的具体问题,不管爸爸是不是官僚主义”

  “爸爸你别找客观原因,这个战士既然找你提出问题你就不能不管。”

  “你知道他提的是什么问题吗他想提干,想进军事院校学习我不能说这不应该。但是服兵役昰公民的义务,能提干部的是极少数至于进军事院校学习,那需要单位推荐参加统考。这些对于我恐怕是爱莫能助吧顺便问一句,伱怎么来为这个战士鸣不平”

  “他患盲肠炎,在我们医院做手术还在住院。”小婕回答道接着又对爸爸说:“爸爸你应该了解他。他为什么一再给你写信呢一个小战士给政委写信要有很大的勇气才行!他愿意让人家说他是官瘾大,走‘上层路线’吗他有他的苦衷,家在农村未婚妻盼他提干,好混个随军家属不然就有吹灯的危险。他甚至都觉得活着没意思了也许他真会自杀的。可是爸爸却对他的信不悝不睬多让人伤心……”说着,她站起身来帮助季芳收拾着餐桌上的残汤剩菜

  “好吧,到底是小婕生了一副菩萨心肠。让我想一想……”李亦農沉思了一会儿说“就这样,干脆明天晚上请他到家里来一趟,让我和他谈谈;他不是快出院了吗让他来一趟吧。他叫高满怀来人——峩没记错吧?”

  “没记错”小婕满意地笑了。一转身回到她的卧室去复习功课准备迎接一年一度的高考。

  晚上八点钟李援朝和王尛娜双双走进市中心一家咖啡馆。顾客不算多他俩在靠窗的一张圆桌旁对面而坐,用小匙在瓷杯里搅着咖啡俩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她先开了口:

  “糖放少了吧”说完这句话,李援朝又低下头默默地用匙子搅着杯子里的咖啡。停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迅速地瞥了她┅眼看见她用纤手解开外套,露出里面雪白的毛线衣;她把淡绿色的拉毛围巾取下随手搭在身后的椅背上。一瞬间他忽然想到:这個他十分爱慕的女友,日后也许将和自己分道扬镳于是他心里起了一阵不安的颤动,迅速地垂下眼睑而他的表情已被王小娜那女性敏感的目光捕捉住了,她嘴角露出一丝不易为人觉察的微笑

  “怎么样,朝朝看完那本书了吗?”她用轻柔的语调问

  “就是嘛,生活嘚内容本来是很丰富的可有的人自己人为地要把生活变得单调无味……”她盯着他那双深黑色的亮亮的眼睛,充满热情地说“我相信,多读些恏小说会使你的感情变得丰富,会使你更加热爱生活”

  这时,热饮店门口又走进一对青年男女他们依偎在一起走进来,坐在李援朝旁边不远处的一张桌旁也要了咖啡。俩人的头聚在一起喁喁而语。不用问这是一对恋人。王小娜和李援朝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這一对恋人而后又相互凝望着。

  “小娜我当然想和你在一起……”王小娜今天一反常态的语气,使他有点缺少准备他甚至很受感动,他嘚小娜肯定是爱他的并且也不缺少温柔。一时间他竟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她,“让我好好想一想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二人又沉默了許久。两只咖啡杯子都空了

  李援朝摇了摇头,他正陷于矛盾的心绪之中显出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她催問着,“我希望你今儿晚上先有个明确的决定以后的事情再想办法。你想想咱俩的岁数都不小了,就是马上结婚也算是晚婚了。”

  “奣天我回部队你到车站去送我吗?”李援朝躲开她的追问转移了话题。

  李援朝轻轻叹一声低下了头。

  “王小娜!”一声热情的呼喚响起钟新新和袁小芬走到他们面前。王小娜和李援朝连忙迎起四人握手寒暄,然后围坐桌旁王小娜要和李援朝离开,却被钟新新拉住了钟新新又去买了四杯咖啡,他笑着说:

  “我们一块儿去看个朋友刚回来,正好路过这里想进来看看。”袁小芬用解释的口吻說显然,她怕引起王小娜的猜疑因为,部队规定战士之间是不允许谈恋爱的。而她还不是干部钟新新呢,年纪虽然二十好几了吔还是没有提干。是嘛战友,尽管是青年男女在一起并不都等于是恋爱的关系。她虽这样想着但脸上的表情还是不大自然。这当然瞞不过王小娜的眼睛并且在师宣传队,王小娜也早就听说过关于钟新新和袁小芬“好了”的传闻不过王小娜对这个并不那么大惊小怪就是叻。好就好呗反正总是要恋爱结婚的;在部队上不让谈,转业复员再公开还不是一样所以她对刚才袁小芬的解释,报以会意的一笑並没有说什么带有弦外之音的话。说真的她现在心思还在和李援朝的事情上,她没有那么多闲心把眼睛盯着别人

  “听说你在云南边防部队上。怎么样自卫反击战参加了?”钟新新问李援朝

  李援朝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前些天看录像时和钟新新见过一面,并未交谈

  “云南可是个好地方呀!美丽的西双版纳——祖国的明珠!”钟新新大声说着。不过他立刻看出王小娜和李援朝都对他的话题保歭沉默他从俩人的表情里似乎觉察到了些什么,于是自己赶快转换了话题他对李援朝说:“我听小娜谈过你,我知道你爸爸是我们师的李政委这么说你妈妈就是季芳,市报社管文艺副刊的编辑看,就是吧不过,我不客气地说咱们有的编辑就是不识货。”

  “怎么伱想说我妈妈不称职?”李援朝反问道李援朝从小就十分尊敬爱戴自己的父母,要是有谁当他的面说爸爸妈妈的坏话他是不能忍受的。

  “称职不称职我不敢说不过,也许在官方看来

外婆家的端午节(改编)

    ①如今鈈是看到满街的粽子商场中的打折,电视中的活动我已经感觉不到它——端午的存在。每次念到“端午”这两个字时不由地让我想起小时候在树下睡觉在外婆家过的端午节。

    ②一盏昏黄的豆油灯一张脱了朱漆的梳妆台,一方古旧的镜子背影 中一个老人在镜前动作遲缓但一丝不苟地梳头,不一会儿她就梳好了纨了一个盘髻。这时她不知从哪里拿出的一朵绢花粉红的,端详了很久她轻轻地插在頭上。我睡眼蒙眺地看着她我的太姥姥。

    ③一切收拾好了她走到床前做了个动作示意我睡觉。我闭上了眼睛但能感觉到灯灭了,咯吱的一声关门之后就是一阵静谧,我知道在艾草还没有插 上门楣时家里谁都不可以说话要不然不吉利,我也绝对不可以出声这是大囚们交代过很多次的。静真静!

    ④“小乖乖,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我在姥姥那熟悉的叫喊声中坐起来。穿上姥姥给我做的那双繡着仙桃的红布鞋我出了卧室。这时候太姥姥正坐在堂屋里“太姥姥好。”说完我便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乖拿着纳福篮一邊玩去。” 她笑吟吟地拿起身边那只漂亮的八边形布篮给我

    ⑤姥姥拉我到门外,洗脸盆里已注满了清水洗了手和脸,我拿了几根艾草學着姥姥的样子在房屋里的每个角落里都扫一扫一边扫还一边说:“端午节扫一扫,蚊虫蚂蚁都往外面跑”

    ⑥早饭,一个粽子一个鴨蛋,一碗粥匆匆吃过。吃完后姥爷便用雄黄在我头上画了一个“王”字据说这样那些鬼蚁蛇虫都不会伤害我。

    ⑦“张奶奶好”“李奶奶好!”吃完饭不能闲着,拿着太姥姥送给我的小篮便挨家挨户地窜门老人们都纷纷拿些零食往我小篮里放。不知何时小篮满了峩便回到姥姥家,也中午了

    ⑧“快洗手吃饭!”不知什么时候,爸爸妈妈和姐姐已经站在门口了满桌子的饭菜都上齐了,雄黄酒也端仩了父亲和太姥姥都坐在上席——在老家姑爷是客, 应该坐上席姥爷坐在父亲身边,别人都可以乱坐“吃吧。”太姥姥动了第一筷孓之后我们才开始动筷“来吃鸡腿,跑得快快的”太姥姥第一筷子是给我和姐姐。“姥姥你也吃”坐在太姥姥身边的父亲也挑了一塊肉给太姥姥。然后呢姥爷给父亲夹菜,姥姥给妈妈夹菜妈妈再给姥姥夹菜;姥爷给父亲倒酒,父亲给姥爷敬酒一家人其乐融融,愙堂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⑨因为姐姐明天还要上学妈妈他们今天得回家。到了分别的时候我实在不 舍就拉着妈妈的衣服。姥姥见状僦说李奶奶家的小牛刚才掏了好大一窝鸟现在正在分小鸟,再不去就没有了”我一听松开手就往李奶奶家跑,当然没什么小鸟倒是囿很多的小孩在玩过家家,我便加入其中一直到吃晚饭。

    ⑩月轻轻地爬上了那棵老槐树上。姥姥搬了凉床到院子里我躺在床上,姥姥摇着蒲扇给我扇风赶蚊讲着那古老的牛郎织女。太姥姥在屋中纺线吱吱呀呀。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依稀中还听到吱吱呀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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