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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小说【《蔓蔓青萝》】,顺便转过来给闲着的人,大家一起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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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二年级
轿子一停下,阿萝冲下轿走到一边狂吐。刘珏骑在马上佯怒道:“还要走大半个时辰才到用膳的地方呢,你们怎么抬轿的?”他故意让轿夫颠着绕道走,就等着看阿萝出糗向他求饶。
阿萝吐完心里舒服了许多。抬眼看刘珏神色,他表面对着轿夫发火,眼底却有一抹得意,知道他是成心的,又听他说还要坐半个时辰——那是一小时啊!阿萝发了狠,你想看我晕轿,就让你看个够,大不了我一路吐给你看就是了,偏不向你示弱!她平静地坐进轿子:“走吧,误了小王爷晚膳可不得了。”
刘珏一怔,看到轿夫们脸上均露出不忍之色,气得一打马跑了起来:“都宁河边流香画舫见。”
他一走,轿子突然就平稳了,两刻钟不到就出了南门来到了都宁河边。
都宁河宽三十余丈,滔滔向东而去,河岸边晚风吹来,天边几许烟霞隐隐带紫,阿萝不由想起“烟光凝而暮山紫”、“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诗句。在现代只有在山里才能看见没有被污染的河流清波荡漾,这景色让她游遍这异世界的心更切了。如果不用陪那个让她恨得牙痒的小王爷吃饭,她会对着美景放声高歌!阿萝想起鹃儿的事情,心里一阵难过,告诫自己要忍,不能和刘珏硬碰硬,只能装憨扮痴让他捏不着把柄。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阿萝昂首走向流香画舫。
河岸一侧分散停泊着十来艘画舫,暮霭中各画舫已点起了缤纷的灯笼。流香画舫有三层,雕梁画栋,陈设精美。侍女引阿萝上了最顶层,刘珏正负手站立在珠帘后内间的镂花窗户边上。
阿萝看看这里,外间安设有锦凳和几案,悬挂着名人字画,摆有各色鲜花。珠帘后空间很宽敞,上方挂着几盏宫灯,摆着张大圆桌,旁边有睡榻、圈椅。窗户打开着,河风吹进来,一室凉爽。刘珏衣袂飘飘,几缕发丝飞舞,半边侧脸线条分明,极是英俊。阿萝想,最好还是能解释,化干戈为玉帛,永绝后患。隔着珠帘她开口道:“那日宁王颁旨来家中,我实在不是有心爽约。还是想说声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刘珏转过头端起一杯茶,没喝,慢慢把玩着茶杯,突然笑道:“知道我今天去府上是为了何事吗?”
阿萝没有接他的问题,一股脑儿先道了歉再说:“其实今日我本来想去你府上找你解释的。上次在桃花宴是我不对,不该打晕你。因为是第一次出府,好不容易看到那么美的景致,偏生被你打搅,心里不舒服……再说一声对不起。”
刘珏见阿萝态度诚恳,就笑了起来:“那次的事就算了,不过呢,你抢了我的银子……”
阿萝脸上一红,低下头回答:“我还给你。”这行为的确不道德,当时也是一时意气。
刘珏心想,那点银子我还不放在心上。阿萝一再道歉,他本来不应该再有与阿萝计较的心思,可就是觉得哪里不对:“说声对不起就完了?”
阿萝想,我都道歉了,还要怎样?开口问刘珏:“那你想怎样?”
刘珏噎住,是啊,我想怎样?她还是个小姑娘,也道歉了,再计较自己也太小气了些。但是这么一来不就没有再找她纠缠的理由了?想起阿萝与刘绯甚是亲热,他不知哪来的无名火,道:“你与四皇子这般交好,我能怎样?”
阿萝一愣:“哪个四皇子?”突然明白,刘珏说的是子离,便问道,“子离?陈子离?是刘绯?”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看你俩认识已非一日,你在千风楼亲手下厨为他做菜,这般亲密!”
子离是四皇子?阿萝有点不敢相信,急切地问道:“他说他叫陈子离啊,四皇子不是叫刘绯吗?”
刘珏冷冷一笑:“故皇后姓陈,子离是他表字,陈子离就是刘绯,刘绯就是陈子离,你唤他子离,他能让你如此称呼,显见已是关系不一般。”
阿萝张张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初见子离也用了假名,而子离不欲人知晓身份,借了母姓,到底用的还是真名,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子离他不就是要娶顾天琳的四皇子?自己认了个四皇子当大哥?天啊!本不想与王室扯上关系,这……阿萝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转念又想,这也没什么。就如同在别人眼中自己是身份金贵的相府千金,其实呢……她轻摇了摇头,这些身份在她眼中都不值一提。子离对她好,愿做她大哥,那么他就只是她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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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二年级
刘珏话语一转不再提子离,笑道:“听闻三小姐笛艺超群,能否吹奏一曲?”
阿萝抛开听到子离身份的怔忡,拂开珠帘走进内室,来到案几前倒了杯茶喝下:“饿了,先吃东西,你是真要听曲,还是想约我出来整我?”
刘珏出言讥讽:“你看你这没规矩的样子,哪像相府千金、大家闺秀?”
在你面前,我何必装腔作势?阿萝瞪他一眼道:“你用轿子颠了我一个多时辰,胃吐空了,又渴又饿。哪有闲情有力气吹笛?”
刘珏想起就乐,呵呵笑着拍了拍手。侍女鱼贯而入,一会儿工夫便端上各种菜肴。
阿萝很想知道这里的菜又会是什么味道。“开动了!”说完,她举起筷子开吃。大部分的菜味道很好,但是几样素菜的味道却是不行。她这才明白,风城菜肴色香味浓,素菜做得却不精致,难怪千风楼里一盘白水豆腐都能用三绝来形容。心里暗想,在风城怕是只能以做素菜取胜了。她筷子下处全是大鱼大肉,看得刘珏直皱眉:“你在相府没吃过肉?”
阿萝吃得高兴随口说道:“平时吃棠园小厨房做的饭,大都是小菜,我好多年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
刘珏心里瞬间极不是滋味:“李相竟清廉至此?”
阿萝笑道:“我那美貌娘亲长得漂亮却不受宠爱,我们在棠园只能说是平淡度日。”
“那你还这么嚣张?一个庶出不受宠的女子见了小王这般人物,更应该主动献殷勤才对!哦,对了,如你对四皇子那般热情!” 刘珏不知为何竟对她起了一丝怜意,赶紧冷嘲热讽打消那种奇怪的感觉。
阿萝大怒,他当她是什么人了?她不想再和他敷衍下去,强忍着怒气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晚宴吃过,不知道小王爷是否听了笛曲就送小女子回家?”
刘珏见阿萝神色平静,一双眼睛在灯光照耀下宝光流转,把被刘海挡住的半张小脸衬得极为生动。刚才他话一出口心里就隐隐后悔,看阿萝神色变得疏离,那股子气又冲了起来,他把玩着酒杯道:“外间方是献艺之所。”言语之间已将阿萝视作坊间乐伶。
阿萝想,换个古代闺秀听了刘珏的话,没准儿会觉得受辱去投河!就算不死,也会怒目而视斥责于他吧!她平静地离桌走到外间,找了个凳子坐下,心想你越是气我,我越是要高兴,横笛在手吹出一支《喜洋洋》来。
河上明月朗朗,花舫上摆放的鲜花香气微吐,有河风轻拂,如此美景当以悠扬之声相陪衬,阿萝一曲《喜洋洋》节奏欢快,刘珏听了却半分情趣也无。他瞥见阿萝的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儿,小脑袋跟着曲声晃来晃去,不由得啼笑皆非,暗道这丫头明里好像没生气,暗地里却小招数众多。听完一曲,他没等阿萝开口便道:“听说你大姐以一曲《秋水》得太子欢心,李家世代书香,能否也抚琴一曲呢?临河望月,就《秋月》吧!”
阿萝想起替青蕾抚琴一事便道:“我不会抚琴,李家三女每人各学一样技艺,我只会吹笛。”
她越是不会,刘珏越是想为难她,眼珠一转为难地说:“小王就只想听琴。本来心情已经大好,只等你抚完一曲以后就前账结清,再不找你麻烦,你却说不会,这怎生是好?”
随便他怎么说,阿萝牢记显露自己会弹琴必会为将来埋下祸端,只是摇头。刘珏见说不动她,对外间侍女道:“取琴来!”
刘珏坐在矮几旁,双手一拨,一缕琴音飞泻而出,弹的正是《佩兰》。阿萝看出他也是常抚琴之人,因而琴曲娴熟。又记起这是顾相千金于桃花宴上所弹的曲子,看刘珏弹得甚是专注,心想,原来他在恼子离将要娶他的心上人。忍不住开口气他:“这是皇帝赐婚,说不定子离很早就看上了顾家小姐,谁叫你下手晚了!”
刘珏把手往琴弦上一放,“噌”的一声,琴声戛然而止:“刘绯与顾家小姐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相配得很呢。”
阿萝想,你难道想刺激我?下巴一扬笑道:“是啊,我也觉得他们很配呢,一个抚琴一个吹箫,夫唱妇随,总比某些人独自叹息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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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二年级
刘珏却也不恼:“刘绯怕是连顾家小姐的琴都没听过吧,桃花宴他没去,错过了。”
阿萝端起一杯茶,慢慢品味:“现在没听过不要紧,以后听到了会更惊喜!他二人郎才女貌,如你所说,当真般配!”不知怎的,说的每句话都想让刘珏听了吃醋生气。
刘珏奇道:“以后刘绯有了顾天琳,还有心思放在你身上?想再让他成日陪着你出府游玩怕是难了。”
阿萝一怔,又释然,子离娶顾天琳要等到太子大婚之后,那是明年春天的事了,她只要在这半年时间里把银子赚够就行。
刘珏见她愣了愣,以为说中阿萝心事,本想刺激她,但看她如此在意刘绯,又得意不起来:“你学会这曲《佩兰》,我便不再为难于你。”
阿萝眨眨眼睛:“其实你若想听这首曲子,相信这花舫上也是有人会的,何苦非要我弹给你听?再说我又不会弹琴,这曲子太难,我学不会。”
刘珏道:“不会就学。你今日不会,我明日还来府中接你出来,你哪日会了便哪日作罢。”
阿萝瞪他:“你怎么这么不讲理?人家不会岂能勉强去学?学会了你心上人弹的曲,就真以为是她弹给你听?”
“顾家小姐抚琴,我自当洗耳恭听;她不弹,我已听过一曲,如闻天籁,以后听不听已无关紧要。你要我不找你的碴,就弹了给我听。”
阿萝突然想到,好歹自己还是相府千金,也不是平常人家女子,刘珏真的敢这么放肆?她笑眯眯地喝了口茶,评道:“这茶气息清香,回味悠长,汤色黄亮澄明,好茶!”绝口不提弹琴之事。阿萝喝了两口茶,一皱眉似想起了什么,道:“看月影上移,时辰已经不早,若是有人看到这李相府的三小姐深夜流连在外,你说,我爹会不会气得吐血,找王上理论要治你之罪呢?”
刘珏见这丫头左思右想竟想出了这么一招,真真有趣,便低低轻笑起来:“是啊,你爹官居右丞相,要是听到坊间传闻家中*与一男人在花舫单独相处到月至中天,他会不会气得吐血呢?世代书香啊,一世英名啊,就这样由你败坏了门风?啧啧,他怎么办呢?当然要去找王上了。”
他露出坏坏一笑,走到阿萝身后,伸着脖子在她耳边轻笑着:“找王上道:王上,赶紧赐婚吧!早点把这个不肖女嫁了。当然,小王是极负责任之人,怎容无知小儿败坏三小姐名声呢?三小姐还没及笄呢,这般误人终身之事,小王可是做不出来的。”
阿萝听到脖子上鸡皮小粒子颗颗爆开的声音。嫁给他?想得美!她强压着心里对刘珏的怨气,对刘珏说:“弹就弹,可是,我哪有这么快就学会了,总得给我时间吧。”
刘珏见她妥协,心情大好,呵呵直笑:“没问题,小王有的是时间,出府之时令尊还殷殷道,一定要尽兴而归。看现在离月到中天至少还有两个时辰,以三小姐的悟性,不说学得有模有样,成曲应该没有大碍!”
阿萝嘟着嘴:“我不识琴,连音在哪儿都不知道。你送我回去,改日我学好了弹给你听就是。”
刘珏看她小嘴一翘,心里乐翻了天,走到琴旁:“来,小王亲自授琴于你。
阿萝很认真地撑着下巴看他,一会儿问这个音,一会问那个调,见他极是耐心,就越发问得勤快。转眼一个时辰就过了,阿萝问得累了,刘珏教得也累了。刘珏问她:“会了么?”
阿萝心里暗笑,睁着迷惑的眼睛摇摇头。刘珏气得把琴一扔:“你怎么这么笨啊!”
她委屈地望着刘珏:“小王爷,你再教一遍吧!”
刘珏耐着性子又细细把宫商角徵羽音准音调手势指法讲了一遍。阿萝心里暗笑,只觉得昏昏欲睡,只能强打精神听他唠叨。末了刘珏又问:“这下会了?”
阿萝刚想摇头,嘴一张竟打了个哈欠,忙用手挡住嘴,眼睛在刘珏脸上一转。他已冷了脸:“闹了半天是消遣我来着?”
阿萝一惊,睡意全无,直冲他摆手:“小王爷,我确实于琴半分感觉也无。我能记得几个音,我马上弹给你听,曲子是说啥也不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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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珏半信半疑:“你会吹笛,怎么不会抚琴?风城闺秀十人有九人会抚琴而且琴艺不错,你真是个特例?”
阿萝开始撒谎编故事:“据说小时候抓周,大姐一把抓住琴不放,二姐一把抓住笔不放,我就抓了笛子。后来二姐学好了书法也去学琴,却怎么也及不上大姐,我就更不用说,对琴就是一窍不通!”
“算啦,扫兴!”刘珏推琴站起。
阿萝压住心底的雀跃,望着刘珏道:“可以回府了么?我困了。”
刘珏没好气地说:“走吧,回去。”
阿萝又道:“记得以后两清了,没有仇了,我也不欠你了。”
刘珏嘴角浮起一丝邪气的笑容:“我怎么会和你有仇呢?我是如此小气之人吗?”
阿萝赶紧拍马屁:“小王爷风度翩翩,潇洒至极且才学渊博,世家风范,怎么会是小气之人。”
刘珏“哦”了一声问道:“我与四皇子哪个风度更翩翩,哪个更潇洒,哪个才学更好呢?”
阿萝一怔马上答道:“各有千秋,嘿嘿。我个人认为,你更胜一筹。”心想,这下马屁拍够了吧?
刘珏又是一笑:“能得三小姐抬爱,我定不负三小姐。”
阿萝见他说得奇奇怪怪,似有深意,又听不出来什么意思,只得怀着疑问与他走下楼。
走到二楼楼梯处,里面有琴声传出,刘珏驻足聆听,阿萝也跟着停下了脚。刘珏突然瞟到阿萝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面色又恢复正常,不禁大奇,她皱眉时正好琴声出错。刘珏暗想,这么巧?不知怎的,这个相府三小姐除了道歉,之后说的话他一句也不信,却又找不出什么漏洞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阿萝回到相府,马上去李相处报到。李相和颜悦色地看着她,样子慈爱极了:“阿萝,今日与小王爷相处可好?”
阿萝中规中矩地回答:“在流香画航用膳,然后吹了一曲笛,小王爷没说什么。”
李相呵呵笑道:“小王爷*倜傥,家世显赫,实乃好人选啊,阿萝,要多与小王爷走动。”
阿萝突然想,能不能借此名义正正当当地出府去呢?便试探道:“小王爷相约明日,阿萝可以去吗?”
李相惊喜:“去,怎么不去,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
阿萝微笑道:“知道了,阿萝先回棠园了。”
可以大方出府,就免了私下出去不在府中时露马脚。得到这个机会还得谢谢小王爷呢。阿萝回去时轻笑出声。
刘珏回到王府,怔怔地看墙上的画像。他要阿萝学弹《佩兰》,真的是因为已经忘不了顾天琳了吗?阿萝那双眸子嵌在顾天琳脸上似乎越来越灵动,越来越有生气。刘珏躺在长椅上看着那双眼睛,手指轻轻敲打扶手,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呢?他唤来刘英:“速去查明李相府中情况,我要这位相府三小姐的全部情报。还有,从明日起,找人盯着她。她会些功夫,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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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大摇大摆地带着小玉出了相府。有了第一回,就有第N回,阿萝教会了厨子几种素菜做法,她与子离的酒楼顺利开张。酒楼取名为素心斋,只设了七八个雅间,排队订座已排到两周之后。
家里开始为青蕾嫁给太子的事忙得热火朝天,刚开始出府李相还要询问阿萝与刘珏来往之事,阿萝小心应答,不露端倪。李相要忙政务,又要操心青蕾,渐渐对阿萝宽松,问得少了。
刘珏似乎消失了似的,没有露面。阿萝成天沉浸在银子带来的快乐中,计算着还要多久就可以安排出逃。没有刘珏的打搅,阿萝与子离得空就去学骑马,日子变得逍遥起来。
子离不知阿萝已知晓他的身份,只字不提,阿萝也不问。他看阿萝出了府就像只快乐的小鸟,忍不住就想多疼她一些。与阿萝在一起,心情奇佳,无论有什么烦心事,见到阿萝之后往往能一扫而空。
有天阿萝终于能够策马狂奔,一张脸跑得红彤彤的,笑意盈盈地对他道:“大哥,感觉就像飞起来似的,真自由!”
子离笑道:“飞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呢?你飞过吗?”
一瞬间,阿萝想起了以前坐无动力滑翔机的感觉,对子离形容道:“是那种在空中俯瞰大地,觉得心境一宽的感觉。”
“人怎么可能在空中飞呢?”
阿萝想了想叫子离的随从做了一只很大的纸鸢,对子离道:“大哥,我们策马放起纸鸢,你用轻功站在上面试试。”
等到子离双足一点站在纸鸢上时,纸鸢往下沉了沉,被马带着往前疾飞,鼓起的风力加上子离的轻功,这一刻子离真的感受到了阿萝说的那种飞的感觉。虽然飞了一会儿就不行了,子离却深深记在了心里。
阿萝知道很多故事,她曾对子离说道:“有一个人向天神抱怨他的负担太重,太累,太苦。天神就许诺说,只要他不回头,就会一直跟在他身后陪着他走。走上一段路,以后就再也不会苦,不会累。那个人就真的再不回头一直往前走。走过了高山,走过了平原,走过了大海,他越走越顺,越走越轻松,就对天神说,你为什么不能陪我走一生呢?有你陪着,我走了这么远,却越来越轻松。”
子离笑道:“那是天神施了法,看他走得累,帮他把身体变轻了。”
阿萝笑眯眯地看着子离道:“天神就让他回头看,此时他正走在海滩上,回头一瞧,海滩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天神就说,其实我根本就没陪着你走,你的神在你自己心中。意思是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战胜自己就战胜了一切。”
子离深深地看着阿萝,良久才用阿萝听不到的声音低叹:“你就是我心中的那个神明。”
转眼半年时间已过。青蕾虽是太子侧妃,因为太子宠爱,和王燕回同天出嫁,却也嫁得风风光光。出嫁那天阿萝头回看到古时太子娶妃的场面——当然不是青蕾,而是王燕回。阿萝咋舌,人多力量大啊。这绵延几里的队伍,就是古代的三军仪仗队?
她正带着小玉坐在酒楼二楼上看热闹,刘珏突然出现了:“许久不见,听说你学会骑马了?过得开心得很?”
阿萝暗骂他是打不死的小强,对他扯开一个极灿烂的笑容:“是啊,你要是不出现,我会更开心。”
刘珏压低嗓子道:“太子大婚之后四皇子也会大婚了哦。”
阿萝“哦”了一声也压低嗓子道:“太子大婚之后,顾相千金也要出阁了哦。”
刘珏一愣,露出笑容:“咱俩不就是两个伤心人?一起喝喜酒去好了。”
阿萝不屑:“你不会借酒装疯丢人现眼吧?”
刘珏微笑:“你要是酒入愁肠我可以让你搂着哭。”
阿萝骂:“登徒子!”
刘珏听不懂:“什么意思?”
“不要脸的同义词!”
“我怎会不要脸呢?我最多和你在一起时把脸揣怀里罢了。”说完刘珏大笑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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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大婚完后一月,子离用箫声约出阿萝,带着她骑马直出西门,两人跑了一会儿停下。阿萝跳下马惊叹道:“没想到四月的草原竟开满了花。怎么这里的草原开的都是紫色的花?”
子离含笑道:“这种花叫北星兰,四月开放,能开到六月末。”
阿萝看着延伸到天边的草原,铺到天际的花,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要是有帐篷,晚上在草原上露营,边烤东西吃边看星星该有多好啊。”
子离笑道:“这有何难?让人准备就是。”
他脸上带着宠溺的神色,阿萝心里感动,又有些为难道:“晚上我不能出来。被那个爹发现可不得了。”
子离眨眨眼睛:“你早早睡下,再偷偷出来吧?我来接你。”
阿萝觉得子离太伟大了,高兴得合不拢嘴。子离瞧着她道:“阿萝,你今年秋天就满十四了是吧?我觉得你又长高一头呢。”
阿萝用手比了比,还真是,头顶都及子离的肩了,可能还会长。长大了真好,可以离开相府!她一蹦一跳地告诉子离要准备哪些东西,要什么调料。子离含笑一一答应下来。那神色仿佛是天上的星星都能为她摘下来。
这天晚上,阿萝等到大家睡下,把门反锁,悄悄从窗子跳出,轻手轻脚出了院子。子离已悄然候在了竹林里,两人捂着嘴轻轻笑了。
子离带着阿萝跃出了院墙,城门早已关闭,子离七弯八拐,不知从哪儿竟钻出了城。他对阿萝笑笑:“宁国太古老,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恰巧我知道有这么一条秘道。”阿萝也笑了笑,心道,你是宁国的四皇子,这样的秘密你知道也不奇怪。
两人上了马飞驰在草原上,头顶上星星闪如碎钻,月色分外明亮,天上竟一丝儿云彩也没有。跑了一段路,阿萝就看到了火光。
子离的随从准备好了一切,等到两人到来,便默默消失在黑暗中。
阿萝围着火堆烤东西,往灰里埋土豆。烤好一串子离吃一串。阿萝笑他:“你这么饿啊?”
子离笑道:“递给我不吃,岂非太不懂礼?”
阿萝哭笑不得,只得命令他拿着。烤得差不多了,两人你一串我一串地边吃边聊天。子离问阿萝:“如果你知道我是宁国皇子,还会不会与我来往?”
阿萝道:“我不是已经和你来往了这么久吗,大哥?还是我该叫你刘绯?”
“你早就知道?”
“是啊,刘珏告诉我的。”
“那为何不来问我?”
阿萝蹲着刨土豆:“好烫,快接!”扔了一个给子离,两只手把土豆倒来倒去,“我早就说过了啊,你愿意告诉我自然会说,不愿意我问来干吗。”
子离慢慢剥开土豆的皮,递给阿萝,接过她手上的继续剥:“那你早知道顾天琳和我的婚事?”
阿萝边吃边说:“是啊,我知道。”
子离道:“你觉得顾天琳如何?”
“美丽,骄傲,聪明。我对她印象很好。”
“你们怎么认识呢?”
阿萝吃得很舒服,躺下看星星:“她在桃花宴上弹了一曲《佩兰》,选曲和弹奏都是一流,以琴传意,镇晕了好多人,她至今还有FANS呢。哦,就是爱慕者。”
“可是为何太子选了令姐而没选她呢?”
阿萝语塞,子离继续说:“据传言道,令姐一曲《秋水》技压全场,琴声逍遥,胸襟开阔,志向高远,气度不凡。”
子离又道:“然我去东宫,见着令姐,太子高兴,令她抚琴一曲,琴艺虽不凡,却不见得如传言一般。”
阿萝只好解释:“可能姐姐嫁给太子之后,一心只想守好妻子的本分,不如待字闺中之时。”
子离喃喃道:“阿萝,你喜欢顾家小姐是么?”
“是啊,我当时还叫她天琳姐姐呢。”
子离笑道:“那么阿萝,你想嫁个什么样的男子呢?”
阿萝想起了《河东狮吼》,也想起了《憨夫成龙》,想起了从前看过的许多爱情故事,笑道:“不知道。我以前没恋爱过。但是——”她打住了话头,笑了笑没有再说。看着天上的星星,阿萝对子离道:“认得你我真幸运,我以为在这里我不会认识什么好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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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离的眼睛慢慢亮了,阿萝说:“你的眼睛好亮,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大哥,你是个帅哥呢。就是,长得很俊的!”
子离往天上看:“小时候,我母后也常抱我看星星,说子离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亮。小时候,我很淘气……”
阿萝慢慢听子离说往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子离瞧着她看入了神,拉过毯子裹住她,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抬头看看满天的繁星。心想,要是能一直这样不理朝事地过日子该有多好。
阿萝与子离跃出相府出城而去的时候,刘珏在王府已得知此事。今日不同往昔,他觉得不安和烦躁。一想到阿萝和四皇子要在草原上过夜,他心里竟难受异常。闷闷地在松风堂内出神地看了会儿画像,他终于唤来刘英道:“召集玄组和赤组,我要出城。”
刘英听小王爷要召集玄组和赤组,心里一惊。视线偷偷扫过主上的脸,刘珏脸上竟隐隐带着肃杀之意。他要深夜出城,就因为相府的三小姐与四殿下在草原相会?
安清王手握重兵,王府里的乌衣骑是先帝颁旨组建的死士,只听王府号令,除了安清王,只有小王爷能够调动,平时都不知道这些人隐藏在哪里。乌衣骑共五组,就算之前护卫当今宁王登基也不过动用过四组,今夜竟召集两组人马,刘英神情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
半个时辰之后,王府松风堂前已悄然无声地多出了百十条黑影。清一色黑巾蒙面,玄组身着暗青色软甲,赤组穿绛红色劲装,黑暗中若不仔细瞧,似乎都与夜色融在了一起。
只听刘珏冷冷道:“爷今晚要去草原狩猎,玄组跟随,赤组接应。”
面前黑压压百十号人齐刷刷单膝跪下,低声应答:“遵令。”
从聚集到出府,乌衣骑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动静,马蹄上包了布,飞驰过大街到了南城门。守城门的军士被刘英拍醒,睁眼一瞧,吓得脚一软就坐在了地上。他们都不知道这群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刘珏没有多话,手一扬亮出了赤龙令。这是先皇去世时御赐给安清王府的令牌,在朝廷动荡时,持此令者有生杀大权,可直接接管风城城防。没想到刘珏今晚为了出城竟动用了此令。
军士一见赤龙令,想都没想就打开了城门。一行人打马往草原而去,像片乌云在月色下飘动。军士瞧着又揉了揉眼睛,听到马队最后一个人冷冷道:“你一觉睡到了天亮,现在是在梦游!明白吗?”军士木木地点点头,瞧那片乌云飘远了,赶紧关上城门,缩回门房内用被子盖了头哆嗦着睡觉。
乌衣骑离开风城五里之后,刘珏手一挥,赤组众人分成几组离开大队消失在草原中。玄组死士紧紧跟着刘珏往前奔驰。不多时便隐约看到远处有星点火光,刘珏打马更急。只听到“嗖”的一声弦响,刘英马鞭一卷,却是只无镞的箭。前方草丛一动,钻出数十条人影,月光下瞧得分明,正是四皇子府上护卫。
一人上前低声道:“来的可是安清王府乌衣骑?”
刘英喝道:“大胆,竟敢阻小王爷前行!”
那人对刘珏一施礼,并不买账:“小王爷安好,我家主公正在赏景休息,请小王爷绕道而行。”
刘英怒道:“岂有此理,我家小王爷深夜出城狩猎,尔辈怎敢出言不逊?”
王府众侍卫刷地抽出佩刀,大有说不好就打一架的架势。
刘珏突然笑了:“四殿下在此,本不该打扰,既然这么巧遇上了,不如与四殿下一同赏景。”他抬头看看夜空,“今晚的星空多美啊!你们留下吧。人多就杀了风景。”
刘英急道:“主上!”
刘珏瞟了他一眼。刘英无奈退下答道:“属下在此守候。”
刘珏骑着马缓缓前行,王府侍卫面面相觑。一人道:“小王爷慢行,卑职前往通报。”身形一动往火光处而去。
子离瞧着阿萝香甜的睡容,他早已感觉地面有蹄声带来的轻微震动,听到有人来,想了想,伸手拂过阿萝睡穴,把她抱进了帐篷中安置好。站在帐篷前,静静听侍卫通报刘珏率乌衣骑夜入草原,单骑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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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离慢慢走到火堆旁坐下,漫不经心地往火里加柴。蹄声在身后止住,刘珏朗笑道:“殿下真是好兴致,如此会享受。”说话间也走到火堆旁坐下,抛来一个酒囊道,“父王从边城捎回的酒,饮之如火,又痛快淋漓!”
子离脸上浅笑依然,接过饮下一大口抛还给刘珏:“小王爷怎么有这么特殊的嗜好,爱在夜间狩猎?”
刘珏仰头也喝下一大口笑道:“那是四殿下没有享受过夜间狩猎的乐趣。要知道,夜间只看猎物眼睛狩猎,委实比白日瞧得实在了更刺激!”
子离淡淡问道:“今晚小王爷看到猎物的眼睛了吗?”
刘珏眼睛似乎往帐篷里瞟了瞟,笑道:“猎物都怕了我的箭,闭着眼睡了。”
子离轻轻勾起一抹笑:“既然都睡了,看来小王爷今夜要无功而返了。”
刘珏霍地站起身,伸伸懒腰笑道:“我向来不空手而回,唤醒了就是。”说着抬脚便向帐篷方向走去。子离身形一动,已挡在帐前:“小王爷自去草原狩猎,本王不送。”
刘珏脸冷了下来:“我看到一双眼睛在帐内闪烁,乱窜着扰乱殿下寝帐可是不妙,待我捉她出来!”蓦地一掌朝帐篷扫去。
子离手一挥挡下这掌,笑道:“本王帐中之事就不劳小王爷费神了!”
刘珏冷笑:“殿下何不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呢?” 两人身形飘动,竟动起手来。烈烈掌风相激下,只听“轰”的一声,帐篷往下一塌。子离一惊,抢入帐中抱出了被毯子卷着的阿萝。
刘珏停下手:“真是抱歉,原来四殿下草原星夜会知己,我倒是鲁莽了。”
子离脸色已经很不好看,淡淡说道:“哪里,小王爷若是还有雅兴,不妨再喝喝酒。阿萝睡得香甜,倒没有打搅到她。”
刘珏眼睛扫过阿萝的睡脸,已知她被点了穴,尚在梦中。退后了两步,坐在火堆边上喝酒。
几个王府侍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飞快地收拾好倒塌的帐篷后离开。空寂的草原上只留着巨大的火堆噼里啪啦在燃烧。子离轻轻把阿萝放在毛毡上,动作轻柔。
刘珏突然出声道:“四殿下真是好福气,再过两月就将迎娶到风城双绝之一的顾相千金。”
子离还是浅笑着:“的确好福气,到时还请小王爷前来观礼。”
刘珏呵呵笑道,眼睛看向阿萝:“四殿下难不成欲享齐人之福?”
子离微笑道:“娥皇女英,也是一段佳话。怎么,小王爷近来也有成家打算?”
刘珏嘿嘿一笑:“四殿下似乎还不知情,我年前已向李相提亲,李相欣然同意,只待*及笄便上门迎娶。”
笑容凝固在子离脸上,他沉默一会儿,展开笑容道:“看来不只本王一人向李相提亲,一女不嫁二夫,这李相难不成想脚踩两条船?”
刘珏盯着子离的脸,见他坦荡荡地与自己对视,看不出半点心虚,一时之间竟有些分辨不出是真是假。素闻李相狡猾,城府极深,难道他嫁了一个女儿给太子,还想再嫁一个给四皇子,将来不论谁登基,他都坐收渔利?刘珏心思转动,脸上笑容未变:“这可怎生办才好,四殿下?难不成要我们两人一决高下?那传出去可真真难堪呢。”
子离听出刘珏意思,难堪的当然会是顾相,女儿还未嫁,自己又向李相求亲,顾相老脸往哪儿放?再说,顾天琳乃宁王赐婚,这样一来也是不给父皇面子。子离淡淡道:“阿萝及笄还有一年多时间,由阿萝决定吧。”说罢眼神突地变得锐利,眼风扫过刘珏的脸,“本王不欲有任何强迫她的情况出现。”
刘珏见好就收,朗声大笑道:“允之也非不识趣之人,强扭的瓜不甜!当然,四殿下若是与顾小姐伉俪情深,改了主意,别忘了知会我一声。”刘珏站起身跳上马,看着天边隐现的晨曦喃喃道,“这里的风景的确美丽。”正待驱马离开。
子离突然说道:“听闻小王爷的松风楼里一直悬挂着顾小姐画像,是否因此与本王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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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珏一怔。子离又道:“若是如此,本王劝你就不要再打阿萝的主意了。”
刘珏冷笑道:“你待阿萝不过如此,你既然疼她,难道让她委屈做妾室?”再不接话,用力一夹马腹,马长嘶一声往来时方向飞驰而去。
子离愣住,负手看着天边一点点亮起来,一丝橙色慢慢染红天际,不由得轻叹一声。他招了招手,侍从牵过马来。他抱起阿萝上马入城。风从耳边吹过,四月清晨的草原上还有着凉意,阿萝双颊带着浅浅的玫瑰色,还在梦中。子离用力搂紧她,阿萝软软的身躯上传来阵阵温热,让他感觉怀中不再空虚。
跃入相府,子离拍醒阿萝:“到府中了,回去吧。”
阿萝揉揉眼睛:“大哥,我睡得太沉了,都没陪着你,还劳烦你送我回来。”
子离温柔笑道:“以后大哥再带你去看更美的风景。时辰不早了,赶紧回去。”
阿萝看着子离,心里很快乐,子离待她真的好。她朝子离挥挥手:“大哥,再见!”回头跑着出了竹林。
小玉已经起来,看她从外面走进来便道:“我推门见房门紧闭,还以为你没起呢。”
阿萝伸伸手笑道:“我早去竹林练功了。”捏捏小玉的脸道,“帮我准备洗脸水吧,我还没洗呢。”
小玉走开后,阿萝左右瞧瞧,又从窗户里翻进去,打开了房门。她坐在镜子前,想起刺激的夜行和美丽的草原星夜,嘴角隐隐现出笑容。她心中感叹,要是没有李相逼着她嫁给有权有势者,没有古代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一直能自由生活在这片美丽的国土上也是件舒服的事情。事情总是难以两全其美,这里也不是现代,由不得她想干吗就干吗。阿萝叹了口气,这样的轻松自由,能有一次就算一次吧,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当务之急还是早早离开。
阿萝用过早点,等七夫人上房请安回来,对七夫人道:“娘,现在银子足够了,我们跑了吧?”
七夫人对阿萝笑笑:“三儿,我们怎么走?现在没有万全之策,不能轻举妄动的,不然我们能走多远?”
阿萝也笑:“我知道,我只是太想离开。你放心,不会出丝毫差错的。现在银子有了,至少还有一年多时间,够我们策划好路线,做好一切安排的。”
七夫人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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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子离和阿萝相约来到素心斋,刚坐下点菜,刘珏就冒了出来。他毫不客气地坐下,对子离笑笑:“不介意多我一个吧?听闻这是四殿下名下产业,抢了千风楼的风头,号称风城第一的素宴。我这是头一回来捧场,千万别赶我走!”
子离微笑道:“上次喝了小王爷的酒,这次就当回请小王爷。”
子离没说什么,阿萝也不好赶刘珏走,只是看着他心里就不舒服,总想整他。她疑惑得很,老是遇着刘珏,他长了千里眼?阿萝恨不得把自己变成蟑螂臭虫蚊子,让刘珏一见她就自动避离。
她低着头喝茶,突然想,怎么现在的自己变得这么懦弱?以前在现代要是遇到这样的情况,早就喊他滚了,在这里偏偏要顾及这么多。越想心里越堵得慌,真想什么都不管,想发火就由着脾气去,想使小性儿就刁蛮任性,再这样憋屈着,迟早要发疯。阿萝看看子离,笑容就跟长在他脸上似的,再看看刘珏,还是那般玩世不恭的模样。阿萝想,你们俩就对看着吃吧,本姑娘不奉陪了。她站起来笑道:“我去后院转转就回。”
阿萝一走,菜就端了上来。刘珏笑道:“不客气了!”拿起筷子夹菜尝。子离好笑地看着他慢慢露出自己第一次吃到这等素菜时的神情。
刘珏“啧”了一声道:“四殿下神通广大,从哪儿请的好厨子?”
子离轻笑道:“阿萝教出来的。”
刘珏神色有些变了:“她帮你调教的厨子?”
子离点点头:“她只教了四五道菜,说是只会这几样。不过,来素心斋捧场的还是照样多。店里也有其他素菜,但这几道却是招牌菜了。”
刘珏笑道:“既然来了,自然都要一一尝过的。”
两人吃了一会儿,见阿萝还未回转,就聊起天来,彼此竟有些惺惺相惜之意。刘珏觉得越接触这个四皇子,越发现刘绯似天生带有一种亲和力。子离也觉得刘珏不像外表那样骄纵蛮横,谈吐间自有主张。两人对视一眼,均想,能和自己并称风城五公子,必定都有其过人之处。
子离端起酒杯敬刘珏:“小王爷,这杯本王敬你,若是早知你爱慕顾家小姐,本王一定阻止父皇赐婚。”
刘珏一怔,笑道:“殿下误会了。小王只是觉得顾家小姐琴艺不凡,人才出众,倒是想交为知己,爱慕谈不上。”
子离奇道:“那为何悬挂顾家小姐画像于堂中,日日观望?”
刘珏心中一凛。松风堂几乎被视为王府禁地,无他许可,不得擅自进入。而且松风堂被青组守卫,飞鸟难进,刘绯如何得知这等细末小事?上次在草原上好像他也曾提起。刘珏不动声色道:“我爱绘美人图,凡见过的能称得上绝色的女子必画之收藏。这酒理应我敬殿下,再留顾小姐画像实在是对四皇子妃不敬。今晚便差人送至四皇子府,请务必笑纳。”
子离微微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王爷这般识礼,倒教本王显得不大方了。”
两人哈哈大笑饮下杯中酒。
小二走了上前,对子离道:“三小姐要小的传话,说突感不适,先行回府,要二位尽兴,不必理会。”
子离微笑,心想阿萝不是一般的讨厌这个刘珏,有他在,饭都不想吃了。
刘珏神态自若,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好你个李青萝,别人巴不得我多看两眼,你见着我来就没胃口吃饭?
两个人都是胸有城府之人,不动声色继续喝酒。酒到杯干,暗暗佩服对方的酒量。桌上空酒罐越来越多,天色也渐渐暗了。子离先醉了,说话舌头都大了:“小,小王爷,你酒量太,太好了。”
刘珏哈哈大笑,醉眼迷离瞧着子离道:“叫什么小王爷,不嫌弃就唤我允之好了。”
“好,允之,不要殿下来殿下去,就,叫我,叫我子离!”子离嬉笑道,一贯似笑非笑的脸变得醉态可掬。
刘珏摇晃着身体走到子离旁边坐下,一把搂住他的肩,大呼:“小二,上酒!”他神情恍惚,呵呵傻笑道,“殿下,子离,你说李青萝有,有哪点……好?她比她,大姐,二姐差远了,风城随便找个大家闺秀都比她好,她怎么就,不长眼睛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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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站起来,手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叫道:“她听过风城五公子没有?李相又怎么了?她不过是庶出不受宠的女儿罢了!”说完踉跄着摔回座位上,拿过一壶酒又灌下。
子离嘻嘻一笑:“允之,你哪知道,阿萝简直是块宝,我这么久都看不透她,她就是不一样,不一样。她根本不像才十三四岁的人,却又心地极好。若能得她为妻,我心愿已足。”
刘珏嘿嘿笑道:“那顾家千金怎么办?”
子离自负地一笑:“我当然是把阿萝捧在手心。她若心中有我,当明白我是不得已。”
刘珏又饮下一瓶酒,摇着头只知道笑。子离终于抬手晃他:“允之,允之,嘿嘿,你比我醉得还厉害。”说完头一侧便倒在了桌上。
刘珏笑呵呵地推他:“子离,殿下,还敢说比我醉得厉害,哈哈!”笑着笑着张口吐出一大摊秽物,身一侧也倒在桌上趴着。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窗外才飞进一条人影,走到刘珏身旁静静地看了他半天,挥刀就砍。这一刀挟着风势,甚是凌厉。挥至刘珏颈旁却猛地停住,刘珏纹丝不动。来人一收刀,沉声道:“殿下,他醉了。”
子离从桌上抬起头,又恢复了平静的脸色,他神色复杂地瞧了刘珏半天,对来人道:“叫辆马车,好好照应,送回王府。”
刘珏已烂醉如泥,几乎瘫着被抬入府中。松风堂的思诗思画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收拾干净了,刘珏张口又吐一地秽物。折腾了大半宿方才沉沉睡去。
思诗思画轻轻掩上房门走出去。屋里只有刘珏一个人躺在床上。他用心聆听,知道四下无人,方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清明,哪还有半分醉意。
自从子离无意说起松风堂内的顾天琳画像之后,刘珏自然就留了心。他本不该怀疑子离,但是前些日子在草原上,他抛给子离的从边城捎回的酒却不是一般的酒,普通酒量者大口吞入此酒时必定会被其猛烈如火的洒性呛住,当时子离却是仰头灌下一大口。以刘珏判断,子离与他的酒量是差不多的,子离没有道理在他感觉醉之前先醉。
刘珏先上了心,自然也跟着醉。故意多饮了两壶,运功逼出腹中秽物。他趴在桌上,耐心差点耗尽之时,才听到了窗外传来呼吸声,紧接着有人掠了进来。来人出刀一试,他纹丝不动,更加肯定刘绯装醉。草原上他便已知道子离随身侍卫一直藏于暗处,来者若不是子离亲信,侍卫们岂容他带刀闯入,更何况是在刘绯醉了的情况下。
果然来人以刀相试之后,子离便清醒了过来,只吩咐好好送他回府。刘珏心知自己父子对四皇子太过重要,如果今天自己趁他醉倒相加半指或出言不逊,后果不堪设想。
四皇子此举是试探什么呢?探自己是否是太子一边的人吗?因为自己谎称已向李相提亲,而李相明摆着是太子一党?四皇子一再探问自己对顾家千金的态度,他是担心自己会因为他夺了心仪之人而怀恨在心?
刘珏躺在床上静静地思索着。四皇子竟然知道松风堂内之事,必是在他身边早有布置。这个能亲近自己,了解松风堂的内应会是谁呢?能入松风堂者大都是从孤儿培养长大的死士,他到底买通了谁?这个内应是四皇子安排的还是宁王安排的呢?
四皇子的话,三分真三分假。刘珏察觉到他的破绽时都是李青萝在场的时候,她是子离的软肋吗?
刘珏想起子离醉时说过阿萝不一般,看不透。他着人盯着阿萝,手里的情报显示,她从小文才不出众,笛子是桃花宴之后方学。她是哪里不一般呢?刘珏苦苦思索着今天子离的每一句话,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子离道:“她根本不像十三四岁的人。”刘珏长舒一口气。就是这个。桃花宴上阿萝只有十二岁,她险些栽进水里,看到一双*被自己多瞧了几眼竟脸红骂他淫贼;再碰面时她躺在草地上毫不慌张;她还会点功夫,她的这种奇怪的拳脚功夫从何而来他一直没有查清;她长了张孩子的脸,当时的神色与说话的态度却绝对不像一个从来没出过府的大家闺秀。据情报称,子离无意中在河边听到她吹笛,接连几月每天都去河边以箫声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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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擅箫满朝皆知,他的箫是自小由陈皇后所教,陈皇后病逝之后,四皇子更是爱箫。能与他的箫声相应和,阿萝的笛声就弱不到哪儿去。但中秋夜宴上她却深藏不露,放弃在众人面前显露才艺。
刘珏想,子离真的是三分真话,三分酒话,这个阿萝绝对不一般,很不一般。他又躺了下去,对阿萝的兴趣更浓。他不急,总有一天他会找出所有让他想不通的原因。
一早起来,思诗用银盆盛来温水与他擦脸,道:“爷昨晚喝得大醉呢,给你备下了甜汤,早上喝一碗甚是暖胃。”
刘珏想了下,突然问道:“我怎么回来的?”
思诗抿嘴笑道:“被人抬进来的呗。好像是四皇子府中之人。”
刘珏“哦”了一声。洗完脸喝着汤,眼睛却看着墙上那幅画像,对思诗道:“差人把这画装了,送四皇子府。”
思诗去取画,刘珏伸手拦住她:“先去把刘英唤来。”思诗走后,刘珏又仔细瞧了画像一眼,沉思一会儿,在画案上挥笔临下另一张顾天琳的画像,却另外画上了一对眼睛。两幅画像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那双眼睛。
等刘英进来,刘珏递过新临摹的画像道:“把这幅画照墙上那幅的样子裱了送四皇子府。问及便答,物归原主。”又取下墙上那幅,看了看那双眼睛,交与刘英,“这幅烧掉。隐蔽点。”
刘英拿着画走了出去。
刘珏算算时日,离子离娶顾天琳只有一个月时日了。他很想看看四皇子如何对阿萝表白。
李相召集全家人开会,阿萝和七夫人还是坐在右边末位。李相道:“阿蕾嫁入东宫已有三月,四皇子大婚在七月,还有半月时日。阿蕾从宫中着人传话道,太子为贺四皇子新娶王妃,特在东宫设宴,也为缓解阿蕾念家之情,特意送来宴帖。这次大夫人和玉梅你们俩带阿菲和阿萝前往吧。阿菲,成侍郎已调任兵部侍郎,等四皇子的事忙过,爹就做主让你嫁过去。”
青菲一脸娇羞,红着脸轻声道:“爹做主便是。”
李相呵呵大笑:“李家两个女儿有了着落,爹心里着实痛快,还好有个阿萝陪着爹。”
阿萝马上乖巧地回答:“是啊,阿萝就一直陪着您可好?”
李相笑道:“女大不由娘啊。阿萝也快满十四了,等到及笄,怕是上门求亲的人把相府门槛都要踏破喽。”几位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阿萝冷笑,如果不是看穿了李相卖女求荣的嘴脸,这一刻相府厅堂内的融洽气氛倒真像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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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青萝第二次进宫,王宫对她已经没有吸引力。青菲却抑制不住地高兴,她很长时间没有见着那个玉树临风的状元郎了。
太子东宫居于大殿东侧山谷,皇子大婚之前所居殿堂都位于此山谷,与后妃宫殿遥相呼应。新府邸已经建好,四皇子大婚后将移出王宫,新婚的皇子夫妇将在皇宫里再住半月就乔迁新居,太子此时设宴主要是照惯例表达兄弟间不舍分离之情。
阿萝不知道太子与子离感情如何,没人跟她说过。不过,从她看过的书与听过的故事推测,大概是没啥亲情的。又不是一个妈生的,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这些皇子们一生下来彼此之间的猜忌防范就多过亲情。她见过太子,的确是人中龙凤,子离也不比太子差,都是优良品种。如果子离平庸一些倒还好,太子会没有忌惮之心。阿萝只希望子离能与太子相处甚好,至少没有仇恨。
王燕回端庄地坐在太子旁边,怎么看她也不如青蕾美。可同样都是高贵的气质,王燕回往太子身边一坐,硬生生就把青蕾比了下去。阿萝想起了现代的机关领导们,正副职位绝对不能错。青蕾再受宠,只要有王燕回在,她就得坐在偏下首的位置,人的心态自然也就有了变化。
今天是阿萝头一回见到盛装的子离和刘珏。她瞧着暗暗喝彩,两人均是蟒袍玉带,除了衣服上绣的花纹与色泽有所区分,没别的不同。佛要金装人要衣装,换了身衣服就不知道你是王八啦?她噗地笑出来,不知道怎么就想起这句话来了。
顾天琳没有来,想来是嫁期临近,在家里避嫌。青菲只痴痴地望着她的状元郎,偶尔成侍郎一个含笑的眼神扫过来,青菲便激动地捏紧了帕子。阿萝感叹,青菲的命还是要比青蕾好。
太子道:“今日设宴主要是贺四弟大婚。大哥终是不舍。”言罢眼睛都红了。
子离忙离座站起,惶恐之色溢于言表。阿萝看得分明,心里一动,这绝不是她所了解的四皇子。子离给她的感觉应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脸上的微笑几乎没有消失过。几时见他如此!难道,子离在做戏给太子看?他做戏,只有两种情况,一是示弱保命,另一种就是迷惑对方。子离……阿萝叹了口气,不想去分析。
太子叹道:“以后,大哥就难得听到四弟的箫声了,如今这谷里就只得我一个人,想找人喝酒品琴也难了。”
子离似是异常感动,语气竟有些哽咽:“大哥,子离常进宫看望大哥便是。”
好一会儿,太子笑道:“今日只尽欢,谈这些作甚。来的都是至亲好友,随意些。如此良辰,当美酒欢歌才是。”拍了拍手,宫中乐起,乐伎舞动起来。只听太子道:“四弟,我那四弟妹与蕾儿以前并称风城双绝,老天安排也是巧妙,咱们兄弟二人竟各娶一美。”
子离谦逊道:“子琳哪及良娣,一曲《秋水》传颂风城。”
太子哈哈大笑,温柔地看着青蕾,口中道:“当日四弟不在,我那四弟妹一曲《佩兰》艳惊四座,兰心蕙质,大哥着实踌躇。蕾儿与之相比,琴艺其实只在伯仲之间,不过是我独喜欢蕾儿心境罢了。”
青蕾含羞低头,阿萝听着只想笑。古人以琴为心声,一曲琴音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着实和现代人的观念不符。若真的言为心声,世上人揣着几张面具随意更换,岂不是掩耳盗铃?
太子妃王燕回开口道:“既然四弟当日未能听到青蕾妹妹的《秋水》,妹妹不妨再弹一曲《秋水》。说实话,我也很想再听一次呢。”
太子大乐:“是啊,蕾儿,自从桃花宴上弹过之后,再也没有听你弹过此曲。今日就再弹一曲,也好让四弟欣赏一番。”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青蕾起身道:“容妾身下去准备一番。”施了一礼,青蕾站起,由宫女扶着走向寝宫。路经阿萝一桌时突然道:“二妹,三妹,你们陪姐姐前去可好?”
大夫人、三夫人脸色已经微变,以青蕾琴艺倒是不怕,怕的是琴声让别人听出端倪。席间擅琴者不少,琴意稍有变化他们都能察觉。大夫人、三夫人便示意青菲、青萝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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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明白,青蕾叫上青菲是掩人耳目,主要是想叫她前往。她眼角余光扫到王燕回正含笑看过来,心里一寒,难道青蕾平时抚琴已引起王燕回怀疑了么?相传她谋略过人,今天由她顺势提出要青蕾抚《秋水》,是不是别有用心呢?
青菲和青萝站起身,陪着青蕾走入宫室。屏退左右之后,青蕾突然一巴掌扇过来。阿萝条件反射地躲避,脖子上仍被青蕾的指甲钩了一下,有一丝疼。
阿萝冷笑道:“青蕾,你打之前想明白,要是我顶着个巴掌印出去,宾客见着你怎么解释?教训妹子吗?还好我躲闪及时。”
青蕾脸色变幻不定,突然长袖一挥打翻一个花瓶,她迅速把左手往花瓶碎片上一按,鲜血马上涌了出来。
青菲和阿萝都瞧得愣住,青蕾上前一步扯住阿萝一推,阿萝不提防,险些摔倒,使了几下巧劲才站稳了:“李青蕾,你要干吗?”
青蕾逼视着她,眼底里装满愤怒与凄凉:“我从不展现才艺的小妹啊,你跟你娘一样真是改不了青楼女人的习性,用尽心思要一鸣惊人!如果你不替我弹那一曲,我就不会日日活在恐惧与痛苦之中!太子听的是你的琴曲,令他心仪的是你的胸襟,是你!你可知道王燕回听我弹琴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每每总令我胆战心惊?你可知道太子越是宠爱,我越是担心失去?就算当时出丑,我至少还没有爱上他!可是现在呢?”青蕾压低了的声音细而尖锐,带着切骨的恨意。
阿萝听了心里阵阵难受,青蕾手上鲜血淋淋吓人至极,阿萝转过脸道:“当时谁也没有想过你今日之心境,青蕾,你怪我也没有用。你已嫁给太子,哪怕他当时是因听了琴曲选择了你,但以你的才情,即使你后来从不弹《秋水》,太子一样宠爱于你。其实你真的不用弄伤手来躲避。当日弹《秋水》之心境与如今嫁给心爱之人后的心境本已不同,年少时展望高空慕秋水长天,如今嫁作他人妇,心境缠绵温馨也没有什么不妥。你大可解释只想做小鸟依人,收了放飞于天的心。这般自残,你不觉得王燕回的疑心会更重?”
青蕾怔了半晌,左手指被割得很深,血不住往下滴。青菲使劲用帕子帮她压住,眼泪吓得大颗大颗往下落。
青蕾突然高喊:“来人啊!传太医!痛死我了!”外面响起了急急的脚步声,青蕾冲阿萝诡异一笑:“一切因你开始,也因你结束吧!青菲可都看在眼里!”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眼睛狠狠地瞪着青菲。
阿萝被她笑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见青菲一抖,低下了头,阿萝禁不住开口问:“你要干吗?嫁祸么?说我伤了太子良娣?我的姐姐!”
青蕾脸色发白冷冷笑道:“你真是聪明!”
此时宫人冲进来急问:“娘娘怎么了?”然后看到青蕾左手鲜血淋漓,满地狼藉,不由惊叫一声。宫室内顿时乱成一团。
有宫侍急急跑到前殿附在太子耳旁低声传递消息。太子脸色一变。大夫人本来就惴惴不安,见太子眼中有焦急怒意堆积,又不见三个女儿从后殿出来,不由心慌。她好歹也出身大家,强自镇定地坐着。一双手在桌下使劲捏成了拳头。
太子浮起笑容:“四弟,你们且尽兴,大哥去瞧瞧蕾儿她们怎生如此懈怠。”太子刚起身,却见着青蕾与青菲青萝走了进来。青蕾面上还带有泪痕,一只左手笼在长袖中。太子轻轻执起,见上面裹着白布,隐现血迹,便问道:“怎么回事?”
青蕾面带慌乱,脸上挂着忍痛的笑容:“殿下,蕾儿换衣时不小心打破了花瓶,一不留神给划伤了手。”
太子禁不住责备:“怎么这样不小心?疼吗?”
青蕾挤出一个笑容,温婉地说道:“不疼了,只是误了抚琴,让四殿下扫兴而归。”说着低下头,表情哀怨动人。
王燕回轻轻道:“姐姐都忘记《秋水》的曲调了,好不容易借四弟面子能听得一曲,真是不巧。”
青蕾低头告罪:“扫了姐姐的兴头,青蕾罪过。” 娇艳的脸上泪水珠串似的滑下,直瞧得太子阵阵心疼,顾不得室内众人,柔声呵护:“没关系,以后有机会再弹与四弟听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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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蕾泪如泉涌,突悲道:“此手已废了,殿下!”
堂上众人闻听此言,心里一惊。太子不敢置信:“你说什么?太医!”
太医战战兢兢上前,跪伏于地道:“娘娘伤口不深,但伤着了手指经脉,行动倒也无妨,怕是不能够灵活抚琴了。”一言既出,青蕾放声大哭起来:“青蕾何以侍候太子,还是让我死了得好!”
太子听太医这么一说,脸色一下子变了:“怎么不小心碰倒花瓶会伤这么重?”
青蕾低头哭着不语。堂上众人竖起了耳朵,看来是有隐情。
太子见无人回答,对瑟瑟发抖的宫人吼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拉出去杖责,直到说了为止!”
几个宫人哭倒在地口中连呼:“殿下饶命!是良娣娘娘言道不要奴才伺候,奴才冤枉啊!”
青蕾哭着求情:“殿下,是青蕾和妹妹们聊天时不小心,实不关她们的事。”
阿萝冷眼瞧着,觉得青蕾这时一半是要把火引到自己身上,一半怕也是真的伤心:太子如此看重她的琴艺,原只想弄点伤出来,却偏生伤着了经脉废了手,不能再抚琴。
太子心中烦躁,对青蕾又是怜爱又是疼惜,想到再不能听她抚琴,心里恼怒层层堆积,在宴席上又发作不得,只得搂住青蕾好生宽慰。
阿萝一直等着看李青蕾究竟要如何嫁祸给她,到了这时也不见动静,正奇怪,突听得青菲忍无可忍似的开口道:“还不是阿萝淘气。”
话音刚落,青蕾从太子怀中挣出对青菲怒目而视:“你住口,乱嚼什么舌根子!”
阿萝一直不说话,心里冷笑,李青蕾,你要青菲做你帮凶指责于我,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要说什么!
只见子离离席而出道:“大哥,今日欢宴,姐妹之间玩闹难免有个失手。良娣娘娘爱护小妹,不忍责她,就罢了吧。”
阿萝暗暗感激,子离就是好,这会儿肯出言帮她解围。便顺势告罪:“姐姐受伤起因终是因为阿萝,阿萝心里也实是难过,姐姐不怪罪是爱护妹子。实在愧对姐姐。”她想这样一来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揭过事情便罢。
不料青菲看似心直口快地说道:“哼,刚才不是你打落花瓶故意绊了姐姐一跤,姐姐怎会摔倒伤到手指经脉!不过嫉妒姐姐罢了!姐姐善良,还如此护你。”
青菲这话一出口,原本该变得轻松的大殿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太子对青萝怒目而视,对大夫人冷冷道:“李相府中三小姐原是这般恶毒!”
青蕾一听太子将大怒,忙扯住太子衣袖恳求道:“殿下,阿萝尚小,青蕾不过不能抚琴而已。难道殿下喜爱青蕾只是为琴吗?”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太子心里难过,宽慰道:“蕾儿贤良德淑,不能抚琴又如何。”语调转又严峻,“但年纪尚幼便有害姐之心,实不可饶!”
王燕回接了一句:“确实不可饶,不若废了她的手指,也让她终身不得抚琴可好?”
太子点点头:“爱妃说得极是,看她如何嫉妒蕾儿!只折其右手无名指,让你母亲带回相府好生管教!”
阿萝一听,暗叫妈呀,吓得脸色苍白,恳求的目光不由自主转到了子离脸上。子离眼睛里有一丝慌乱,眉头轻皱,却不说话。阿萝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子离在太子面前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要他在太子盛怒时帮她,子离心中怕是也百转了心思不知如何帮吧?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怒气也涌了出来,心想,李青蕾你真是够狠,装得可怜无辜善良。还有李青菲,为了成思悦的前程这般充当打手出言陷害。
阿萝眼光在堂上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看到刘珏沉着脸也没说话,她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冷笑。这下好,如你的愿了,什么仇都报了。
这时,两个粗使宫女走上殿,就想拉过阿萝右手折下,子离抬手叫道:“慢!”
太子看向子离:“四弟还想为她求情吗?”
子离冷笑道:“刚才以为姐妹间嬉闹失手,没想到她是这般恶毒!为本王设的好宴倒叫这个丫头扰了,实在不可轻饶!折她一根手指算得了什么,本王要亲自动手!”他有十成把握不会废了阿萝的手,让别人动手,他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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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一想到要被生生折断手指就害怕,还不得把她痛死!听到子离说要亲自来折,她吃惊地看着子离,心里有个声音在叫道,不要,不要是你!子离一步步走近,阿萝心里的怒气终于堆积到了顶点。本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一有机会就离开相府找处安宁的地方生活,没想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多年来的闷气终于累积到顶点,往日告诫自己要忍,现在却实在是忍无可忍!她大吼一声:“等一等!”
堂上众人被她的大吼声震住。看到阿萝站在大殿之上,满脸俱是高傲,太子也愣了愣。王燕回冷冷开口:“你还有什么话说?!”
阿萝瞟了瞟王燕回,目光转到与子离对视,一字一句地问:“四殿下要亲自动手是么?”
子离嘴角勾起一抹笑:“扰了本王的兴致,本王要亲自取回来,不对么?”
阿萝眼睛浮起一层泪光:“好,我便赔你的兴致!殿下不想听我抚琴一曲么?”
她的眼光越过子离落到他身后一片虚无中:“阿萝其实最爱的便是抚琴,自小琴艺不如姐姐,哼,就不再碰琴。”阿萝脸上的笑容似讥诮似嘲讽,闲闲又道,“眼见这以后弹不了琴了,可容阿萝现在再抚琴一曲?”
王燕回冷冷道:“不让你再弹一曲,怕是回相府再管教你也不心甘!来人,送琴与三小姐!”嘴角若隐若现露出一丝笑来。
青蕾浑身一抖,看到殿上再无人反对,想张口阻止,又怕太急切露了马脚,急得直看大夫人。
大夫人忙跪下叹道:“家中早已看出这丫头心思,明令不准她再摸琴。今日青蕾如此,怎好让她闻琴伤心!”
阿萝不待众人开口,笑道:“我就要被折了手指再不能弹琴,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好歹我才只有十三四岁呢。”
太子铁青着脸:“不让你抚琴一曲,传了出去,倒说是我东宫欺负*!”
阿萝轻轻坐下。琴是好琴,东宫拿出的琴哪有次货!她手指拂过琴弦试了试音,目光缓缓从众人脸上一一转过,冷冷如冰水刺骨,嘴边一朵恍惚的微笑,柔弱得似秋天最后快要枯萎的小花,眉间一缕傲然,像山巅青松独自迎风站立。
子离心蓦地收紧,便想携了她离开。
刘珏默默地看着阿萝,端起酒饮下。她的百般面孔真让他吃惊,前一阵在流香画舫她千般抵赖道不会琴,这中间……他看着阿萝眼帘垂下,在琴弦上一转,缓缓伸出双手,那双眼睛就再没睁开过。
半刻,一声低沉琴音飞出,阿萝开指抚琴。从低吟到幽叹,细声震处几不可闻。突然琴声激昂再起,慷慨之声绕梁不绝,铮铮的琴声,铺天盖地,飘进了每个人的心里,众人为之震撼!殿中众人似沉浸于无止境的悲伤之中,痛彻心扉,转而似来到战场,处处戈矛杀伐。琴曲大起大落,大开大合,由悲到痛到愤慨怒意。
阿萝把一曲《广陵散》弹得淋漓尽致。殿上鸦雀无声,只有琴声,只有阿萝的心意。此曲因嵇康临刑前一弹而出名。阿萝暗想,自己是否也有嵇康那种从容就义的精神呢?肯定是没有了。只是,打动众人的心却是有的。
她想到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想起那个世界的亲人,时空永隔难以相见。想到这些年在相府的忍气吞声,想到刘珏不肯出声,想起这堂上名为她亲人的人却铁了心要伤她。琴声哀怨悲凉不能自抑。
想起琴声完了,子离要亲手折断她的手指,猛地睁眼瞧着子离,琴声里的愤激喷薄而出,似风暴似雷霆打断了天地的生机,咆哮席卷了子离的神志。子离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阿萝恨他吗?是在恨他吗?他想亲自动手不过是为了下手更有分寸把握而已。
阿萝想,是啊,是会痛,一根手指,断了再续,不再弹琴有什么大不了。这么看重弹琴,那是因为你们没有别的娱乐而已。现代人活得好,才不会离了琴就不行!潇洒地挥出最后一个琴音,阿萝缓缓站起,高昂着头,走到子离面前,伸出右手:“你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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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离紧闭着嘴,定定地瞧向阿萝。阿萝小脸上发着光,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把手伸给他,就似平日娇笑着伸手找他要银票般轻松顽皮。
殿上一片静寂。太子木立在堂上,青蕾脸色苍白,王燕回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子离慢慢伸出手,手指微微抖着,与其让别人折不如自己动手的好。主意已定,他狠了狠心就要用劲折下,阿萝眼睛一红,脸侧向旁边。突然一阵拳风掠过,子离没有躲闪,由得刘珏一把将阿萝拉开。阿萝手指滑开的瞬间,子离心里一空,觉得似乎永远都不能再握着她的手了。
刘珏朗声道:“此等琴艺若再不能闻,臣深以为憾,向太子求个情,免了折指吧!”说是在向太子求情,脸上神色却是不折不扣的坚定。
太子方才清醒。王燕回柔声道:“琴声感人,念其年幼,便罢了吧!”
太子一双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负手走到阿萝面前。阿萝与他对视着,并不畏缩。太子回头看青蕾,青蕾眼泪滴下,太子看得实是不忍,终于出言道:“伤了良娣,不罚却不行……”话还未说完,刘珏已道:“阿萝琴艺真是不如李良娣么?”
太子怔住。刘珏再道:“不知李家二小姐如何断定是阿萝故意绊倒李良娣?”冷清的目光像毒蛇一下缠上了李青菲,透身而出的怒意与杀气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成思悦皱着眉道:“娘娘摔倒受伤也是瞬间发生的事,青菲慌乱之中瞧得不实在也是有的。”
太子问道:“是么?”
青菲哪里还有力气多言,心里慌乱得差点脱口说出真相。听到成思悦为自己解围,直点头称是。
青蕾轻喘着气走到青菲跟前,扬手就是一巴掌:“就因为你乱嚼舌头,差点害阿萝折指,坏我姐妹之情!”
青菲捂着脸垂泪不已,小声道:“阿菲心急姐姐伤势,平日阿萝淘气,就以为是她所为。”
太子哼了一声道:“‘以为’也可以当堂乱指证的么?没有瞧仔细,怎能瞎说一气!”
王燕回笑道:“也是好事,不闻《秋水》,却听闻另一天籁之音。四殿下,今日可尽兴了么?”
子离叹道:“今晚大哥盛宴,令小弟终身难忘。”
阿萝静静地瞧着众人,他们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而自己只是个看戏的,不属于这里。她轻声问太子:“阿萝累了,太子殿下,可否容阿萝先行告退?”
太子心有所思,怔怔地点了点头。
刘珏抢先一步道:“容允之护送三小姐回相府。”施了一礼后,径直握了阿萝的手走出了东宫。握住阿萝冰凉的手,刘珏感觉从未有过的心安。
大夫人长舒一口气,不知这一闹是好是坏,当眼神落在刘珏握住青萝的手走出大殿的背影上时,笑意在眼底隐隐闪动,焉知非福呢?她脸上又露出沉重的表情,叹了口气向太子告罪:“没料到青菲粗枝大叶直口出言,竟差点将一场小意外闹成姐妹反目。妾身教女无方,实无颜再留下,容我带青菲离席,好好教导。”
太子微笑道:“青菲也是心急蕾儿伤势,急切之中以推测代实情,以后切记说话需谨慎。今晚另闻高明琴声,我心中实也欣慰,夫人以后莫要拘束青萝抚琴了。不然,上哪儿寻这等清音去?”
大夫人点头称是。太子又道:“四弟,不知你可还尽兴?”
子离瞧着刘珏与阿萝并肩出去。从被刘珏拉开那一刻,阿萝自始至终没有看过他一眼,他心里已是难受至极,哪还有心思继续留下饮酒。听得太子已有散席的意思,忙笑道:“人道是曲终人散,能闻此琴声已是尽兴。谢大哥美意,子离正想告辞回家好好回味呢。”
众人大笑,一并离席施礼告辞。
宾客散尽,王燕回懒懒道:“都说李相府千金绝色绝艺,只出了个三小姐平平庸庸,哪知道三小姐却是极有志气之人,小时琴艺不过人,却暗暗练就本领。这曲琴音着实与妹妹当日的《秋水》有得一拼呢。大音希声,便是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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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蕾挤出一个笑容,失血让她面色一直苍白:“姐姐说得甚是,小妹青萝能有这般琴艺,妹妹心里欣慰得很呢。这手倒也伤得正好,不然怎么会听到小妹深藏不露的琴声。”
王燕回微微一笑:“是啊,祸兮福所至,看今天情况,要贺喜妹妹了,说不准就要有小王爷做妹夫了。”
青蕾笑笑。一丝微笑也慢慢爬上太子嘴角,他看往青蕾的眼光充满怜爱:“蕾儿,今日手伤,又累,我陪你回宫吧。想必青萝妹妹也受惊不小,明日嘱人送些礼物前去。不然,以后她怕了我这个姐夫,蕾儿又要埋怨了。”
太子说话时眼睛却是看着太子妃王燕回。燕回笑意盈盈回道:“理应如此!明日妾身亲自去挑礼物。”
太子慢慢陪着青蕾回去,轻语软言小心呵护,直到青蕾睡下才离开。听到太子的脚步声慢慢悄失在长长的走廊,青蕾披起纱衣下了床。空阔的东宫偏殿只有盘龙火烛吐着点点红光,她的脸被烛光一映更增一分妖魅艳丽。一株红烛烧尽灯芯燃灭在寂夜里,听到那“噗”的声音,像鱼吐出了个水泡。鱼么?青蕾学着轻启嘴唇吐出一个气泡,又吐了一个,直到那种重重的压迫感与哀伤随着这些个气泡从胸臆里吐出去。
青蕾最后长舒一口气,坐到妆台前看镜子里的自己,还是梅的骄傲与清丽。看看左手,她轻轻笑了,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擅琴,却不知她琴棋书画针线女红,无一不是细细认真学来。从小三夫人便教她,要做人上之人,便得吃苦中之苦。她出身相府,虽是庶出,却也是相府千金。模样肖似母亲,一身清华之色,加之聪明好学,又懂得讨好李相,李相无子,她便似掌上明珠般被养大。
青蕾想,爹啊,我知道你需要用女儿来系住荣华富贵,女儿又何尝不希望飞上枝头?可是太子……她想起了桃花宴上掀开轻纱见到他时,他朗眉星目,儒雅中带着微笑的样子。她,从那时起便喜欢上他了。青蕾想起琴,想起往昔的一切,口中轻声吟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两行泪涔涔流下。
她抬手拭去眼泪,喃喃道:“阿萝,你又帮了我一回。希望你能顺利嫁与小王爷。若非如此……”她露出凄凉一笑,“太子哪会待我这般温柔?”
阿萝一路没有出声,由着刘珏牵着她出了东宫,离开王宫。刘珏拥着她,骑马带她回相府。他没有狂奔,让马慢慢走着。阿萝没有吭声,靠在刘珏胸前,闭着眼感觉晚风轻柔抚上她的脸。
刘珏揽她上马,抱着她,阿萝没有挣扎也没有拒绝。她很感激,不想破坏这份宁静。这个时候她需要他的怀抱。而她贪恋渴望的安全温暖的怀抱,却是她一直讨厌着的这个玩世不恭的小王爷给她的。阿萝觉得疲倦,再一次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
刘珏只希望路没有尽头,他也没有开口。他在太子下令折她手指时便生出了一种怒气,他没仔细去想怒从何而来,没有去想那种要发飙的感觉因何而生。他知道阿萝淘气但绝不会有这么毒辣的心肠,只待宫婢动手,他便要出手。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阿萝石破天惊的一声。待到琴音一起,他惊得呆住,她给了他太大的震动和惊奇,胸中千呼万喊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在刘绯手指用劲的瞬间,他想也不想出手如风拉开了她。刘珏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般不舍,敢冒着违太子令的风险救下她。
他低头看看怀里闭着眼的阿萝,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护住她,一定要护住她。刘珏突然一鞭挥下,骏马扬蹄加速,直奔相府。
“到相府了。”
阿萝睁开眼,看到相府巍峨的大门,轻声说道:“今天谢谢你。”
刘珏一笑,抱她下马。阿萝对刘珏施了施礼,往府中走去。刘珏没有出声,一直看着她进去。
七夫人见阿萝一个人安安静静回到棠园,忍不住上前询问。阿萝粲然一笑:“娘,我们一定会离开这里,一定会。”声音坚毅。
她没有回房,径直去了竹林怔怔地坐着。阿萝不愿去分析子离的心思,但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她能理解的,只能理解啊。而刘珏,他给了她最大的意外。没有一个女子不希望受呵护受宠爱,回想他的举动,心里有种温暖一圈圈荡漾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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