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怀孕早期肚子疼,够东西来着,觉得肚子疼了一下,牵引着的感觉,不会出事吧,好害怕啊!

那些。我喜欢的。故事の❦恋爱吧,就像不曾受过伤害一样❧下
&《恋爱吧,就像不曾受过伤害一样(原名:年年年华)》木槿天蓝 ˇ第二十三章ˇ 
  开学不久,颜博就在校外与人合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方便他外出实习以及接些零工来做。其实大四的课程本来就不多,相较与那些无用的课,毕业生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前途,因此,教室里上课的人总是寥寥无几,老师们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此时,苏瑾和颜博早就成了校园里公认的一对,虽称不上金童玉女,但也算得上人人称羡。
  何遥有次跟男朋友吵过架之后,对她说:“你运气真好,想不到,当初被你误打误撞,还真撞到了一个真命天子。人家都说,大学里恋爱的成功率只有5%,离开校园后,通常都是各奔东西,老死不相往来的命运。这样看,你跟颜博也算是个小奇迹了。”
  语气里颇有些酸酸的味道。其实,并不是她运气好,只不过她比别人多了那一点点的坚持而已。
  她以前的脾气并不好,遇到不顺心的事很容易跟身边的人吵架。可是,认识颜博以后,她就觉得吵架是很浪费时间的一件事情,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想给他最好的,哪还会有这么多计较?
  就像那天,班长宁婷一回到宿舍,就心急火燎地说:“怎么回事?我刚在外面吃饭,里面正好有两个法政的人,他们说颜博放弃保研了,开始我还不相信,没听你说过啊!可是听说通告都下来了,应该不会是假的啊!”
  苏瑾站起来,给她倒了杯水,不紧不慢地说:“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
  在这之前,他的确什么都没跟她说过,她也是现在才知道,也许比别人还要晚一点。但是这个结果,她早就猜到了,早在暑假跟他回家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他会有这个决定。
  她知道,他想要回去,想自己照顾颜妈妈,能够多陪伴颜妈妈。
  这些,她都能理解,所以,她才会告诉自己,不管怎样,都要尊重他的选择。
  颜博是后来才跟她说的那句:“对不起。”
  当时她正坐在教室里做一套六级模拟题,他已经很久没和她一起过上自习,定是有话跟她说才会专程来这一趟。
  她转过头,笑着问:“对不起什么?”
  颜博的声音很轻,但说得很流畅:“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放弃保研了。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能陪着你到毕业,可是,我有我自己的责任要承担。对我来说,有很多事情,比读研究生重要得多。”
  苏瑾放下手中的笔,微微笑着:“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事先没跟我商量,是怕我会反对吗?”
  颜博看着她坦然的笑容,忽然无言以对。
  她的叹息声微弱地几不可闻,等了一会才说:“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无理取闹的一个人。这几天,我是有些生气,不是因为你放弃了保研,而是因为在你做这个决定之前,你把我摒除在了这件事情之外。你就料定我不会支持你的决定?
  颜博,我不是一个很贪心的人,你能给我多少,我就会要多少。我要的顶多不过是你心里一点点的位置,一个小小的角落。可是,你要始终记得,在那个角落里还有我,或许,不足以改变你的任何决定,但至少,你能想起,让我跟你一起分担。我不讨厌等待,别说两年,就是七年八年我也可以等,只要有心,没有什么等不到……”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颜博搂入怀中,那个拥抱温暖而美好,但是为什么他说话的声音却有些发颤:“我不会……让你等……等那么久。”
  苏瑾先是一愣,然后在他怀里娇俏一笑,“其实,刚刚那个七八年是我随口说的,你要真敢让我等那么久,你就试试看!我让你这辈子都找不着我。”
  颜博拧紧的眉头这才松开,轻轻放开她,对她浅笑,难得的玩笑口吻,“我都记住了,还有什么吩咐?”
  苏瑾却突然严肃下来,认真地看着他,“你还要答应我,以后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都要告诉我,那个决定里都得有我。”
  她的等待并不是毫无底线的,最起码,他得让她有这个等的资格。
  颜博微微一笑,低声答了一句:“好。”
  她安心地去握他的手,瞬间展露笑颜:“这次你犯了错误,得好好补偿。这个周末我们宿舍四个人要去逛街,你就给我们做跟班吧!”
  周六的时候,颜博果然一大早就等在女生宿舍楼下,他不喜欢喧嚣的大街,不喜欢纷杂的人群,但是他喜欢陪着她,在他还在她身边的时候,尽可能地多看着她,多让她笑。
  苏瑾下了楼几乎是飞跑到他身边,笑容灿烂:“等很久了吗?”
  她的呼吸急促,头发都散了下来,颜博替她理开额前的散发,自然地拉过她的手,轻声说:“不用那么急,时间还早。”
  后面陆陆续续又跟下来三个人,好象连她们都感受到只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温馨,也不好意思走近打扰,只远远的站在那里,望着他们微笑。
  过了一会,苏瑾才转过头,对着她们一挥手,“怎么不过来,出发了!”
  一群打扮入时的女孩浩浩荡荡手挽着手,唧唧喳喳往前走,也不嫌热。颜博还真的成了个小跟班跟在后头,苏瑾时不时地回头看他,看到了,才觉得心安。
  女孩子逛街的潜力实在是无穷的,嘴里一边不断地叫累,脚下却马不停蹄地往前赶,遇到称自己心意的,更是两眼放光,不试到满意,是怎么都不肯出来的。
  何遥、宁婷、张茜雯家境都不错,逛得都是百货公司大商场,买得不是大名牌,也是小名牌了。
  难得四个人一起出来,试衣服试得不亦乐乎,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得到几句赞扬后,又笑得谦虚,“是吗?我怎么觉得不太好看。”
  说不好看,付钱的时候还是一脸得意的表情,似乎买到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颜博极有耐心地站在苏瑾身后,一只手提着她们刚刚买下的东西,另一只手被苏瑾紧紧地拖着。
  他看着她一刻不停地给她们三个人作出评价。每一件衣服,每一个牌子,穿在身上的优缺点,适不适合各自的风格,她都能适时地给出最契合的意见,有时候连服务人员都不住地夸奖:“这位小姐真有眼光。”
  她自信满满地笑着,到最后的时候,她们都收获颇丰,心满意足,只有她,还两手空空。
  颜博在她耳边轻声问:“没有看中的吗?既然出来了,也买一件吧!”
  苏瑾立刻摇了摇头,嘟了下嘴,小声说:“这里的衣服既贵又不好看,买件衣服就够我们半个月的开销了,不值得。”
  他提着东西的手一紧,心里一股莫名的空洞。
  是啊,太贵了。
  他怎么会没注意到,她们试衣服的时候,她在外面晃悠,第一眼总是去看上面的标价,然后再轻轻地放回去,装作毫不在意,再不瞧一眼。
  她说:“不试了,太麻烦!”
  她说:“这件衣服不适合我。”
  她说:“我不喜欢。”
  这些,通通都只是借口,不是因为不喜欢,不是因为不适合,更不是因为嫌麻烦,只是因为太贵,贵得足够他们两个人半个月的开销。
  她舍不得,不是舍不得钱,只是舍不得让他辛苦,舍不得他吃不好,穿不好,住不好。
  颜博脚下一停,拖着她的手,突然回头往里走。
  苏瑾被他拖了几步,疑惑着问:“怎么了?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他急急往里走,生怕她拒绝,语气坚定:“回去买衣服,我刚拿到工资,买得起。”
  她被他拖着不得已又走了两步,心里又急又喜,可是她还是停下来皱着眉说:“我说了不要了,我真的不要,你这是干嘛啊?”
  颜博转头看她,她的脸分外认真,因为着急,还有些微红。这个曾经不可一视、张扬跋扈的小丫头,究竟是什么时候,渐渐变成了一个在他面前隐忍的、辛苦的小媳妇?
  他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可是她更加固执,不肯再往前走,两个人僵持了一会,苏瑾才耍赖似地贴到他身边:“你要给我买衣服?好啊!不过这里的衣服一点特色都没有,我不喜欢。上次我在前面路口的那家店里看中一件T恤,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颜博拗不过她,只好跟着她往前走。正是九月最热的时候,日头很毒,可是她不厌烦地带着他们左转,直走,再右转,终于到了她所说的那家店。
  隐秘在纷繁的闹市,店面虽小,装修却很精致。
  连何遥进去之后,都说:“果然没骗我,虽然热了点,远了点,倒也值得。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啊?怎么不早说!”
  也不是真的要她回答,她早被那些挂在斑驳墙壁上的各色衣服吸引,自顾自看了起来。
  当你没有钱去逛大商场的时候,也就很容易注意那些能淘到宝的店。
  苏瑾心里想着,微笑着拉着颜博四处转悠。
  这里的衣服不会有标价,有的连标签都没有;老板娘也不会像商场里的专柜服务员一样,对你评头论足,哄得你不买都会不好意思。
  苏瑾放下心来,真的像模像样挑选起里面的衣服,她想,这里的衣服再贵也还能砍价,如果接受不了,最多不要就是了。
  其实也只想敷衍敷衍颜博,没想到,他是铁了心要给她买衣服,见她选不着,还一件件指着问她:“这件好不好?”
  他的眼光实在是不怎么样,苏瑾一边笑着,一边比他更有耐心地一次次摇头。
  然后,听到何遥在那边叫她:“苏瑾,苏瑾,这边这边!这件!就这件!”
  她转过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挂在墙壁上的一件雪青色旗袍,大朵大朵的白色百合在上面盛开,映着淡粉,淡紫,一排粉色的蝴蝶盘扣倾斜而下,简约而不失庄贵,复杂而不失单纯。
  苏瑾不过犹豫了一会,就已经被她们三个人推到试衣服的帘子里面,塞给了她那件旗袍。
  旗袍触感很好,搭在手上,滑滑凉凉的,她第一个想法,就是会很贵。可是转念一想,她还没穿过旗袍,这一件,她确实是一眼就喜欢,试穿一下总不犯法。
  她想穿给颜博看一下,看看也好。
  于是,她脱下身上还是去年夏天买的ELAND的T恤、短裙,换了上去。换好之后,才发现脚下那双极度不搭的运动鞋,无奈地对外面说:“鞋子好象不配。”
  很快,有人又递进来一双白色的凉鞋,虽然很简单,但是配起身上的旗袍,已经好得太多。
  出来的时候,她把头发随手盘起,绾在左侧,右边几捋没有盘进去的发丝自然地垂在耳旁,不过抬头之间,前面的人都安静下来看着她。
  她不知道怎么了,以为穿得太过别扭,只浅浅一笑,局促地问:“不好看吗?”
  苏瑾本来就是南方的女子,性格虽称不上温婉,但她面容白净,举手投足之间,还是显示出了南方女子特有的婉约。此时,换上旗袍,更是隐去了平常的乖戾,只余下安静温和。
  回眸一笑百媚生,大朵的百合在这夏日里暗香浮动,开得一样繁盛妩媚。
  她轻轻走到颜博身旁,小心地问:“好不好看?”
  何遥先抢过话头,“好看,好看!你看,他都说不出话来了。”  
  另外两个人也过来补充:“就是就是,真是好看得不得了了。苏瑾,原来,你也可以变成这样!”
  她的脸颊泛着潮红,没有说话,只期待地看着颜博,别人说的都不算数,只有他说的,才是真的。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转头问了一句:“老板娘,这衣服多少钱?”
  老板娘掐灭了烟头,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看她一眼,又啧啧称奇:“我这衣服挂在这里这么久,倒像专门为你定做的。小姑娘合我的眼缘,就给个最低价吧!一百二,不二价。”
  苏瑾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太贵了,我们不买。”
  女老板笑着说:“这旗袍可是正宗丝绸的,如果是假的,你拿我这来换。”
  苏瑾还是摇头,“我不要了。就快秋天了,也穿不着。”
  又抬头看向颜博,“我真的不要。你看,平时怎么穿得出去吗?我们买别的。”
  说完,她拉着颜博跑到旁边的柜台,顺手指着里面一条手链,“我就要这个。”
  颜博看过去,那上面标签上赫然贴着:特价5。
  他拉过转身想去换衣服的苏瑾,板着脸,皱着眉,语气坚定的不容置疑:“不许换,就穿这个。”
  苏瑾愣了愣,到底还是由着他付了钱,包括那条她随手指的手链。
  这5块钱,花得真是冤枉,早知道,就不指了。
  苏瑾出店门的时候,还是闷闷的,可是,又有些甜。
  她穿着旗袍,仿佛是从旧社会走出来的女子,好在颜博领着她慢慢融入,才回到了现实,耳边是他轻得只有她听得到那句:“我喜欢你这样穿。”
  耳根发烫,却更牢得抓紧了他的手。
  回去的公车上,人流异常拥挤。好不容易挤了上去,又因为她的穿着不方便,站都站不稳。
  颜博说:“你抱着我的腰就好。”
  她伸出手来,环抱住他,仿佛自己都不用丝毫的力气,也能安然到达。
  他那样地为她撑出一片安全的天空,她的脸贴在他胸前,湿湿的,到底是因为他的汗水,还是她双眼的潮湿?
  贫贱夫妻百事哀吗?为什么她却觉得那样幸福,幸福地满含泪水。  
《恋爱吧,就像不曾受过伤害一样(原名:年年年华)》木槿天蓝 ˇ第二十四章ˇ 
  颜博好象越来越忙,具体忙什么苏瑾也不知道,只感觉能见到他的时间越来越少。她知道,那天的事,可能伤到了他的自尊,他努力地想让她不用为钱再斤斤计较。
  其实那天事后她就反省了,自己处事的方法确实有问题,她没有顾忌到他的感受,只单纯地想为他省一些钱。
  是谁说的,当你自然地想为一个男人省钱的时候,就是把他当成了自己未来的丈夫?
  苏瑾红着脸把这句话说给颜博听的时候,他捏了捏她的脸,颇为严肃地说:“不要为我省钱,就算以后结了婚,我也不希望,你为我省钱。”
  她当时没来得及反应,后来仔细体会,才发现这句话里有一个逻辑:他不希望结婚后,她为他省钱。所以说,他把她当成了他未来的妻子?
  那么,他跟她又有什么不同呢?
  苏瑾一扫连日来郁闷的心情,继续每天斗志昂扬的生活,连等待好象也变得不再那么难熬,至少每次见面的时候,会更加喜悦,更加的珍惜在一起的时间。
  年尾的时候,苏瑾的小舅舅到B市开会,早就说要来看看她。她当然知道,重点要看的对象不会是她,真是来看她,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提前那么早就通知。怕是家里面派出的先锋部队,刺探敌情的。
  好吧!看就看,凭着颜博的本事,肯定能把小舅舅迷得七荤八素,到时候让他回家再说说好话,以后也会容易得多。
  所以,她也早在半个月前就跟颜博说:“其实我小舅舅是最好相处的一个人,他从小就最疼我,为了我没少挨外公的打。你放心,我看,你们俩的性格很像,脾气又相投,到时候,你只要稍稍表现一下,他肯定会喜欢你的,何况他还算是你的学长!”
  颜博略微考虑之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到约定见面的前两天,他突然打电话给她,说:“明天恐怕不能陪你去见舅舅了。刚刚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我妈妈的情况不太好。我已经在火车站了,赶着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心里一急,也顾不得其它,匆匆整理东西说:“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跟你一起回去。”
  他很快制止她,语气严厉:“别胡闹!你去了也没啥用。”
  见她不说话,又转换了语气说:“妈妈不会有事的,你就留下来陪你舅舅,等我回来。”
  “可是……”
  “别可是了,你跟着去,到时候我还得顾着你,而且,你下星期不是还有考试?”
  苏瑾被说得哑口无言。想了想,现在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自己也确实帮不了什么忙,她如果真的擅自离校,到时候还会有更多的麻烦。
  “好,那如果有事的话,你要立刻告诉我。”
  “嗯,帮我跟舅舅说句抱歉。我要进去了。”
  “诶……”
  他收线收得急,她还没有说完,那边就只传来嘟嘟的回声,然后又归于平静,仿佛一条蜿蜒曲折的线突然划成了一条长长的直线。
  安静得让人不安。
  第二天,苏瑾还是和她舅舅一起吃了饭。他一边不断给她夹菜,一边笑着问道:“怎么没见你的那个小男朋友?我以为你会带他一起来。”
  她低头吃菜,等把碗里的菜吃完,才回答:“嗯,他家里有点事,回家了。”
  “哦?我还以为你不想让舅舅见他呢!”他轻轻地笑,像平常一样开着玩笑。
  苏瑾却笑不出来,不由得让他多看了她两眼,“怎么了?吵架了?”
  她摇了摇头,继续吃菜。
  苏瑾的舅舅又瞧了她一眼,突然问:“知道你爸爸可能要调到这里吗?”
  她轻轻点了点头,沉默。
  “那有没有想过留下来?那孩子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你妈妈虽然嘴上说不管,心里还是很担心你的,你爸爸也是。你想想,做父母的哪有真的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外面吃苦的?”
  苏瑾依旧沉默,头低得更低,怕让舅舅看到她发红的鼻尖。
  “其实你可以跟他商量看看,他回去未必会有这样的机会。他现在在哪个区院实习?”
  听到这里,苏瑾蓦地抬起头,甚至来不及掩饰眼中的泪光:“不要,你们都不要插手。就算以后他要留下来,也只会靠自己。如果有一天,让他知道,是你们帮了他,他会恨我。”
  “傻丫头,骄傲能值多少钱?”
  苏瑾的目光坚定,滴滴泪水停在眼角,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水,她说:“骄傲不值钱,可是他如果没有骄傲就不是颜博。小舅舅,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是我喜欢他,喜欢他的智慧,喜欢他的从容,也喜欢他的贫穷,还喜欢他的骄傲。其实,认识他以后,我才知道,他只是一个很平常很普通的一个人,他跟别人一样,高兴的时候会笑,难过的时候会哭,只是,他习惯隐藏。这样的人,往往会比常人更寂寞。我心疼他,好象只要我在他身边,他就不会隐藏地那么深。我以前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可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
  苏瑾的舅舅笑笑,问:“可惜我来得不是时候,我倒是真想见见你说得那个凡人。”
  苏瑾也笑,“如果我们能坚持到最后,总会有见面的机会的。你们不要为我担心,这一年半以来,我得到的远比我失去的要多得多。就算以后我们会分开,我也会坦然的接受。”
  “这话听起来,似乎你对他还是没有足够的信心啊!”
  “我不是不信他,我是不信我自己。因为,我的爱比他多了太多,这是一场从开始就不公平的较量。我可以不计较输赢,但我还是会害怕……”
  那晚送走舅舅后,苏瑾给颜博打了一个电话,第一次接通了没有人接,再拨过去就是关机。她那天难得得陪舅舅喝了杯小酒,很快迷迷糊糊的睡着,接着下来的连着几天,都是晕呼呼的。
  现在的苏瑾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整天黏着他,她已经习惯了十天半个月的找不着他,不过没有关系,等他忙完了,总会来找她的。
  他答应过的,有什么事,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她。
  他不在的这几天,苏瑾真的开始认真思考关于将来的问题,他们就快要分开,如何维持一段分隔两地的爱情,她还在摸索;而再过两年,她是不是真的又能如预期那般顺利去到他的身边?
  他好象从来没有说过要怎样安排她,他们之间有着太多的未可知,让她觉得彷徨,觉得无奈,还有那些细小的却好象随时都能将她吞噬的恐惧。
  半个月,她有整整半个月没有见到他,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手机每天拿在手上,草稿箱里一条条的未发短信,她却突然没有了发出去的勇气。曾经,她做什么都可以不用思考,可以只跟随自己的心意,任性而为。可是现在,她会怕他厌烦,会怕他不回,会怕他不够爱。
  直到上面终于显示那个她每天都要看无数遍的名字,直到那边终于传来他清冷的声音:“我回来了。”
  她着急地往楼下赶,脚下一只棉拖鞋比她更快地跳到楼下,台阶上冰凉的温度一步步随着心脏的跳动攀到头顶,而她,终于见到了他。
  不过半个月,他好象瘦了一大圈,脸上的轮廓更加鲜明,无端透出一股尖锐,眼睛里都是红红的血丝,可是看着她的目光丝毫未改,只是那抹眼底深处连她都触不到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或许是因为他手臂上缠着的黑纱,那样刺目的黑,让人看一眼就会想流眼泪的黑。
  她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穿的那件白衬衣,一尘不染的白,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晃得她睁不看眼。
  现在,她同样睁不开眼,可是,为什么会那么鲜明?她的眼睛为什么会那样疼?
  他说,我妈妈很坚强,每一次,她都没有放弃。
  他说,如果有一天,妈妈也离开我,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说,我有我自己要承担的责任,对我来说,有很多事,比读研究生重要得多。
  他说,妈妈不会有事的,你等我回来。
  他的身后,是漫天的星星,像是要全部倾倒,撒满他的周身,然而,那样地凉,空气变得如此稀薄,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
  那个会温柔安静地看着她笑的人不在了,那个她曾经想和他一起照顾的人不在了,他妈妈不在了!
  悲伤地似乎要抽干她全身的血液,可是不可以,她还要借着那仅存的余温给他一点点的温暖,即使一点点,都好。
  苏瑾抱着他,小心翼翼,一秒都不敢放松,嘴里不断地呢喃,混着泪水,有点含糊不清,好半天,颜博才听出来,原来她说的是:“我还在,你还有有我……还有我……”
  我们都曾经害怕恐惧,可是我们要勇敢,我们都很勇敢。
  勇气并不是不恐惧,而是心怀恐惧,仍然向前。
《恋爱吧,就像不曾受过伤害一样(原名:年年年华)》木槿天蓝 ˇ第二十五章ˇ 
  苏瑾对颜博加倍的好,几乎是一点一滴的进驻到他的生活里,从一个茶杯、一本书、一个牙刷开始,慢慢的渗透入他的领地。
  她不知道怎样安慰才能减少他的痛,只有更加小心地照顾他的饮食,注意他的情绪,可是颜博自回来后,似乎一点细小的情绪波动都没有,依然是那样的表情,那样的语气,却分明让她越来越琢磨不透。
  临近寒假的时候,苏瑾试探着问:“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过年?”
  他眉毛一挑,语气淡淡的,“不了,我想留下来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机会。年前可能还要回去一趟,奶奶要回乡下,我去送她。”
  “哦。”
  他的理由一个个合情合理,冠冕堂皇,让她找不出任何的破绽,但是心里却升腾起越来越强烈的不安,即使是紧紧抱着他的时候,这种感觉也没有丝毫的减弱。
  害怕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是从什么时候变得敏感,变得软弱,变成了一个连她都全然陌生的自己?
  回家的时候,妈妈说:“你看你,怎么成这样了?”
  苏瑾的眼泪就扑簌扑簌往下掉,苏妈赶紧上来替她擦眼泪,急着说:“怎么了,怎么了,不就说你瘦了吗?回家就好,妈给你补,一定能胖回来的。”
  是啊,怎么就成这样了呢?懦弱、委屈。隐忍、胆小、逃避,怕受伤。
  除夕夜,依旧是那个喧闹的广场,依旧是那些嘈杂的人群,依旧是林潇站在身旁问她:“还记不记得,你在这里说过什么?”
  她曾经用尽全身力气在这里喊:“我……喜欢颜博……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
  苏瑾的眼眶湿润,那个曾经不顾一切,勇敢的让人心生敬佩的女孩去了哪里?
  于是,还没过完年初三,她就去了他所在的城市,或许是为着证明,或者只因为想见他,从而能确定什么。
  这一次熟门熟路,颜博见到她的时候,明显得诧异多过惊喜,“你怎么来了?”
  她笑着进屋,“我来看奶奶啊!”边探着脑袋边问道,“奶奶呢!”
  “回乡了,她说一个人在这里无聊。”颜博帮她放下大袋大袋的东西,蹙了眉,“怎么带那么多东西?”
  苏瑾笑得讪讪的,“原本是要给奶奶的,我妈硬要我带,真的很重。”
  颜博的语气放柔下来,说:“应该是我去拜访的。”
  她立刻勾住了他的手,笑着看他,“都一样,下次,你不许抵赖。”
  颜博在厨房忙碌的时候,苏瑾进了原本颜妈妈的房间,推开陈旧的木门,抬头就是那张黑框白底的遗像,照片里的女人温和的笑着,安静而慈祥,她的鼻子一酸,然后就听到颜博在后头喊:“家里没菜了,炒饭给你吃好不好?”
  她赶紧胡乱用手在脸上擦了擦,鼻涕混着泪水,手上都是黏糊糊的。
  颜博端着个碗,手里拿着双筷子走进来,站到她旁边,声音柔和而缓慢,“我回来的第二天,妈妈就走了,她走得很急,应该没有那么多痛苦。这样也好,也许她真的累了,想休息了。”
  苏瑾哽咽着继续擦眼泪,泪水越来越多,然后她用那只沾满了泪水的右手去握他的手,既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会好的,我们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苏瑾和颜博又在家呆了两日就回了学校,然后就是开学,颜博开始找工作,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似乎真的是在向一个好的方向发展。
  三月底的时候,方络绎来了B市,据说是来办签证的。她顺利拿到美国两所大学的offer,虽然是半奖,但她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出去,早就做了好不回头的准备。
  拿到签证那天,她打了电话给颜博,说要请他和苏瑾一起吃顿饭。
  苏瑾不知道自己在方络绎心中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可是她第一次见她时的那种感觉还历历在目,尴尬得无地自容。虽然她不是从她手中抢的颜博,可是不可否认,她当时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而她毕竟是颜博的前度女友。
  恰好那天颜博还有一个面试,让她自己先去。为了避免与她独处时的尴尬,苏瑾还是选择故意迟到了十五分钟。
  她到的时候,颜博果然也已经在了,因为背对着她,只看得到他挺拔的背影,而方络绎脸上的表情凝重,似乎在谈论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往回缩,悄悄退到了那一大盆盆栽后面,大片大片的树叶遮住了她的脸,而他们也许是谈得过于认真,谁都没有注意到她。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初你放弃保研,是因为家里还有你妈妈,现在你妈妈不在了,我想你不会想要再回到那里,那个地方有太多令你不堪的回忆。可是,你也应该清楚,以你的背景要留在这里做你想做的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管你多么努力,多么优秀!你有没有想过,对你最好的路是什么?”
  方络绎的话句句直中他的心底,他有没有想过,对他最好的路是什么?
  这两个月,他四处碰壁,几乎跑遍了B市所有的法院、检察院,笔试考第一名又怎样,就好象上午那场面试,庭长只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爸爸是颜卿?”
  当年他爸的贪污案闹得沸沸扬扬,不只是因为那笔款数额巨大,更因为他爸爸在被调查不到一个星期后,突然连人带钱不翼而飞,有人说他出国逃跑了,也有人说他畏罪自杀了,可是人毕竟是不在了,想查都无从查起。
  他爸爸刚离开的那两年,他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嘲笑,辱骂,可他从来不低下头。后来他选择念法律,是因为他觉得法律应该是维护正义的,不管他父亲有没有犯法,他颜博只想做一个堂堂正正,伸张正义的人。
  然而,这个“贪污犯儿子”的帽子让他前进不得,后退不得,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现实毕竟比理想残酷。
  见他沉思,方络绎又说:“我知道,只要你想,你可以做得比我好好几倍。你想留下来,是因为苏瑾吗?其实你可以跟她商量,我看这姑娘懂事得很,未必不愿意等你,或者等她毕业,你也可以让她来找你……”
  “不关她的事,”颜博突然抬头打断了她,“和她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的决定。我的选择,和任何人无关。”
  他的声音异常有力,甚至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这是他的事情,他的决定。
  那她呢,她在哪里?
  苏瑾手指缠绕的那片树叶已经被她戳了一个个的洞,可是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仿若雕塑。
  她凝聚了所有的力量也没有再往前迈一步的勇气,只能往后退,再往后退,然后急急地往外走,一秒都不敢停留。
  她不敢去听他的答案,不敢再去猜测他的选择,因为不管那个决定是什么,都是与她无关的,那听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留下也好,离开也好,她始终都不是他决定的一部分。
  苏瑾不知道一个人在街头徘徊了多久,觉得冷了才回了宿舍,晚上颜博打电话给她,她说:“对不起啊,下午何遥突然肚子疼,我回宿舍陪她了。”
  颜博知道她对方络绎有芥蒂,也不深究,只问:“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你呢?”她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带着丝不确定,“聊得好吗?”
  颜博回答得很平淡,跟从前的每一次一样,一点波澜都没有,他说:“还好,络绎要出国,算是给她饯个行。”
  那么你呢?你是不是也已经有了决定,我在你的决定里又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苏瑾怕自己再说下去,极力憋着的眼泪会再也忍不住,只好匆匆挂上了电话。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你怎么可以都忘了,你怎么可以让我看不到未来,如果我把自己仅有的勇气都耗费贻尽的话,那我们又该走向哪里?
  你说我们要一直走下去的,可是我已经看不到你眼睛里的我。
《恋爱吧,就像不曾受过伤害一样(原名:年年年华)》木槿天蓝 ˇ第二十六章ˇ 
  那一晚,苏瑾辗转反侧,脑子里的东西零零散散,却始终抓不住一个整点。对于颜博,她一直都不够确定,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虽然靠他很近,却总是有种离他越来越远的错觉。
  现在,唯一确定的大概只有,她自己还不愿意就此放弃。
  她没有忘记他给过的承诺,没有忘记他给她的美好,他们之间,那么多那么多共同的记忆,如此清晰的隽刻在她的脑海里,就算给她一辈子的时间,她都没有把握能够全部忘记。
  所以,她不甘心,她说过要跟着他一辈子,陪他一辈子,现在不过才开了个头,她怎么能这样轻易就丢掉自己许过的誓言?
  她什么都没有尝试,怎么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他的决定,怎么知道他的决定里有没有她?
  这样消极逃避,根本不是她苏瑾会做的事情。就算是输,她也要输个光明磊落、明明白
  然后,她才可以甘心。
  才能够死心。
  于是,第二天下午,苏瑾早早地在附近市场买了菜,去了颜博租住的那个小屋,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吃过晚饭后,她跟以前一样,死赖着不肯走,颜博已经习惯被她占用他的床铺,只轻微皱了眉说:“那你早点洗澡睡觉,明天还要去上课!”
  苏瑾洗完澡后,并没有立刻出来,而是站在镜子前,对着镜中的自己反复的练习微笑。
  并不难,可是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笑得僵硬,那个镜中的自己熟悉而陌生。
  但是眼中透露出的那种坚毅与勇敢,分明是只属于苏瑾的无畏,连她自己都被感动。
  出来的时候,颜博正在台灯下看书,橘黄色的灯光照在人心里都是暖暖的。
  她绕到他的身后,从后面抱住了他,头发还是湿淋淋的,水滴沿着发梢,落入他的颈脖,沁凉沁凉的。
  颜博偏头,责备里带着宠溺:“怎么不去睡觉?”
  苏瑾一下来了兴致,成功引起他的注意后信心更足。
  她将他身体扳正,使他正对着她,然后松开手,又后退了几步,笑得妩媚:“好看吗?”
  她特意换上白天跟何遥一起逛街时买的黑色蕾丝睡衣,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耳畔,微弱昏暗的灯光映衬出她鲜有的温柔。
  颜博抬头看了一眼,语气淡淡的:“好看。”
  然后继续埋下头看书。
  她不满意,又迅速跑到他面前,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一向的无赖语气:“你都没有认真看,到底好不好看?”
  颜博轻轻推开她的手,有些无奈地再次转身,停了几秒,认真地说:“挺好看的。”
  可是这丫头今天尤其奇怪,竟然又把手缠上来,“那你说说,有多好看?”
  他隐隐蹙了眉,“你要干嘛?”
  语气里带了点探究,带了点责备,向来他这样的时候,苏瑾就会乖乖地停下来,
  可是这次她只是浅笑着摇头,双手继续不安分地在他脖子里滑动,颜博感觉到她的意图,拉开了她的手。
  她再次绕上来,整个身子都缠住了他。
  “别闹了!”他成功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但语气里还是略带了薄怒,不知道在气什么。
  她偏不听,继续纠缠,像是在跟他做一个游戏,乐此不疲。
  “你这是干嘛?”
  这次,颜博是真的生了气,脸上因为怒意显得有些微红。
  他还是推开了她,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
  苏瑾只好一次又一次抓着,可是,抓得位置却越来越低,最后干脆连衣角都没抓住,手里空空的,只看到他转身急着逃开的背影。
  如果他再多看她一眼,就能看到她眼里的泪光,无助的,害怕的,脆弱的。
  颜博站在阳台上,夜晚的微风并不觉得凉,温温的,可是手中那杯出来时倒的温水已经转了凉,入口的时候,凉意直入心里。
  直到他觉得自己能够冷静下来,他才放下水杯,进了屋里。
  苏瑾坐在床边,双手掩面,正在低声哭泣。
  他走过去,半蹲下身子,轻轻拿开了她的手,然后便看到她满目的泪痕,斑驳的让人心疼。
  只听见她带着哽咽的声音问着:“我不够好吗?”
  这从来不是苏瑾说话的方式,她总是盛气凌人的,可是现在,她只是卑微的要求他来爱她,给她一点的爱。
  颜博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她突然紧紧的抱住了他,越抱越紧,不敢松手,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你别不要我!”
  他有些不明白她今晚这些突如其来的怪异行为,只能一遍遍柔声安慰:“好了,好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瑾不停地摇头,眼泪仍旧大颗大颗砸在自己的手背上,烫得灼人,而且生疼。
  他们说,一个人越难过,落下的泪珠就会越大,可她偏不愿认输,输了就输掉幸福,输掉颜博。
  她输不起。
  苏瑾更紧的搂住他,将自己放到了最低,低声地啜泣哀求:“算我求你,好不好?好不好?”
  当她没有办法的时候,她就只能用这一着,求他。
  她以前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这样求一个人,没有自尊,没有骄傲,只不过求他要她,求他不要丢下她,求他别放手。
  这是最笨的方法,也是她唯一的方法。她用了自己作为这场赌注最后的筹码,如飞蛾扑火一般,明知是死路,还要拼了命地往前飞。
  她能怎么办呢?她唯一仅剩的就是自己,可是他还是不要,因为一旦他要了她,那他就真的再无后路可退。
  他果然还是对他们的感情没有信心,他有爱过她吗?他真的爱过她吗?
  苏瑾哭得喉咙沙哑,无助而绝望。
  颜博只有轻轻抱她上床,自己躺到她身边,把她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而她枕在他的一条胳膊上,再无了顾忌,哭得惊天动地。
  那哭声一点点全部烙入颜博心里,只怕此后一生都挥之不去。
  不是不想要,只是要不起。
  他有无数种让她停止哭泣的办法,可是他却一种都没用,只是沉默,只能沉默地陪着她哭,陪着她心痛。
  他什么都不敢做,他没有她可以不顾一切的勇气,因为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给不了她。所以没有资格。
  苏瑾哭得泣不成声了,却还记得拉着他的衣服说:“我说过,我不怕辛苦,我也不怕等……”
  颜博叹了口气,低声打断:“可是我怕,我有我的骄傲和自尊,我怕我买不起你喜欢的衣服,我怕要花你的钱我们的日子才过得下去,我更怕我们有一天会在这样的日子里失去彼此。”
  “不会的,颜博,你留下来,我没有跟你说,其实我爸爸他……你会有工作的,我们一定会好的……”苏瑾已经有点语无伦次。
  “你还是不懂……”他的声音幽幽的,宛若叹息。
  她是不懂,为什么爱一个人不可以妥协?她可以因为爱他,抛弃自尊,甚至连自我都失去,为什么他就不可以为她放下他的原则?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不爱她,或者说不够爱。
  他说:“我们都好好再想想……”
  他抱紧了还在他怀里嘤嘤哭泣的她,却说:“我们都好好再想想……”
  是从那一晚之后,他们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冰点,就像是一根已经绷紧的弦,只要任何一方一个不小心,随便再用点力,那根弦就会断开,伤了自己也伤了对方。
  他们都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这最后的底线。
  苏瑾不再去问他在哪里,在做什么,只是等,只有等。
  等他想好,或者等自己想好。
  她也不敢告诉任何一个人,他们之间的问题。因为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就像她爸爸说的:“所有的后果,你都要自己承担。”
  开始的时候,她到底凭了什么,那样的有信心?
  而如今,那些信心又遗落在了哪里?
  转眼,又到了五一。苏瑾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颜博那里,可是那一天,她还是买了个蛋糕,做了饭菜等他。
  颜博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似乎很疲惫,连睡着的时候都抹不开眉间的愁绪。
  他轻轻走过去,想要把她抱进房里,她睡得很浅,微微一动,就睁开了眼睛,然后抬头对他微笑:“回来了吗?我去把饭菜热一下,你等一等。”
  她想站起,却被他拦住,“我在外面吃过了。”
  颜博转头的时候才看到桌上的蛋糕,那鲜红的“Happy birthday”突然间生出一种悲凉。
  自己给自己买生日蛋糕,那是什么感觉,她的这个生日,快乐吗?
  他偏过头,背对着她,轻声说:“对不起,没能陪你过生日。”
  “没关系,生日每年都有。”
  她还是站了起来,切了一块蛋糕递给他,“你要不要尝一块?是你喜欢的水果口味。”
  这段日子以来,她就是这样对他笑的,勉强的,微弱的,始终带着宽容,可是却没有了从前的灿烂明媚。
  他们该怎么办?为什么这样努力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却还是觉得那样无力?
  “苏瑾,我有话对你说……”颜博突然开口。
  没等他说下去,苏瑾就急着打断,“我累了,想去睡觉,明天再说好不好?”
  她边说边去收拾桌子上的东西,被颜博按住了她的手。
  他说:“不要再逃避了。”
  她挣扎着想抽出手,却没有挣开,她无力地放弃挣扎,坐了下来,趴在桌上嘴里喃喃地说:“我都说了明天再说,你还想怎么样?”
  颜博想要俯下身安慰,她似有察觉,手臂挪了挪,碰到了桌角的那只碗。
  然后只听“哐当”一声,不过一秒,那只碗就落在了地面,碎了一地,只余清脆的余音。
  苏瑾弯下腰去拣,颜博也蹲了下来,想伸手又生怕她反抗反而弄伤了她。
  “我来理吧!你去睡觉。”
  苏瑾好象没有听到,继续拣起碎片,过了一会,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目光:“你想跟我说什么?”
  因为太久没有对视,颜博在她尖锐的目光了慌了手脚,几乎立刻就避开了她的眼睛。
  苏瑾一旦下定决心,就绝对不会再退却,这是她最后的一点骄傲。
  她昂着头,继续不依不饶:“你不是有话说吗?我在等你说。”
  颜博想伸手扶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她站起来,后退了两步,手掌撑着桌面,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直到温热的泪水氤氲了她的视线,面前的人开始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真实。
  “你不说了吗?那我来说。”她擦了擦眼泪,竭力抑制住自己哭泣的声音。
  “颜博,爱情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吗?可是为什么,我现在一点都感觉不到快乐?”
  “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是不是,不管走哪条路,不管你去哪里,你根本没有考虑过我,是不是?”
  “我算什么呢?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呢?”
  “原来我还是不够勇敢,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听你提分手。”
  “我舍不得让你说分手,因为我知道你也会疼,到了这一步,我竟然还是怕你会疼。”
  她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极清楚,心里除了痛,还有一股仿若自虐般的快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最后她终于用完了所有的力气,连站着的力量都没有了,只颓然坐下,声音微弱的只有彼此听得见。
  “所以,颜博,我们算了吧!以后,就算我们迎面走过,你也要当作没看到我;就算我哭着,死皮赖脸地回来求你,你也绝对不要再理我。就当是我求你,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用尽全身力气,却换来半生回忆。
《恋爱吧,就像不曾受过伤害一样(原名:年年年华)》木槿天蓝 ˇ第二十七章ˇ 
作者有话要说:无话可说……
我的思路就是这样,不能做到让每个人都满意,是我水平有限。
最近更新的速度会加快,我喜欢看大家的留言,对我来说是很大的鼓励。
但请别留下空评,谢谢!  在爱情的路上,也许有无数条可以一路通向幸福,而她选择的偏偏是最为艰辛的那条。
  所以,犹豫彷徨、伤心失望,都是自己选择的,她都没有权利抱怨。
  无论怎样疼,都只能咬牙坚持;无论怎样煎熬,都要坚决得不发出任何声音。
  那一晚最后的记忆都是模糊,除了疼痛,她甚至记不起他的表情,他的反应。
  半夜的时候,会疼得眼泪掉下来,第二天醒来,总是一身的冷汗。不记得这种情况维持了多久,到底还是没能坚持下来,请了病假回家。
  那扇家门向她打开的时候,苏瑾站在原地,眼泪掉下来,一遍遍地说:“妈妈,我疼……好疼……”
  然后,住院、检查,原来只是慢性的盲肠炎。
  起初只是挂水,却始终不见好转,最后,还是要动手术。
  虽然医生一直强调,割掉盲肠对身体一点害处都没有,可是做完手术那天,她还是一直哭一直哭,仿佛要将身体中的某部分血肉硬生生的抽离,而她毫无办法。
  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
  校园里热闹非凡,她走在路上,会有大一的新生礼貌地问她:“学姐,请问新生在哪报名?”
  而他,已经不在了。
  没有人再在她面前提起他,就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那些一起走过的路,那些张扬的岁月,和曾经最美的时光,通通成为了记忆,定格在那个她离开的晚上。
  爱情就是这样消失的吗?
  生活依旧这般的过,食堂的饭菜依旧难以下咽,女孩们依旧热衷于逛街,男孩们依旧喜欢在操场上挥洒汗水。
  这是每个人青春的模样,而她那一季,似乎已经过去。
  是在那一天,她坐在教室靠窗的第一排,看到左前方那一枝长春藤枝枝蔓蔓的缠绕,朝气蓬勃地伸展。
  竟然能一直延伸到她所在的二楼。
  如此鲜活而顽强的生命力,让她有一瞬间的感动。
  心突然静下来,走出教室的时候,天空湛蓝的如同早春破晓,笼罩在头顶的迷雾渐渐被阳光驱散,亮丽的照得人的心都透彻起来。
  整个人仿佛松了一口气,回到宿舍,将尘封的专业书一本一本找出来,跑去考研教室占位、自习,日子规律而平和。
  而心里的某个地方渐渐沉寂下来,也许终有一天会不见痕迹。
  苏瑾不知道为什么人人都说考研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至少她在这过程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与满足,她与每个奋斗在考研路上的人一样,一张床、一个饭盒、一间教室,安静地穿梭其中,默默地享受这个过程。
  考研跟感情不同,它最大的好处就是你付出多少就会有多少的回报,所以,她可以很安然的收获她的付出。
  正式确定录取的那天,林潇来看她,说:“丫头,好象重新做人了嘛!”
  她笑了笑说:“是啊,我脱胎换骨了吧!”
  就是在这一天天,一年年的时间里,终于学会面对,学会接受,也学会坦然。
  这大概就是成长。
  然而代价是什么?
  是她再没有了从前的勇气,就像是庆功那晚,明明是见到了他,她却只能悄悄地退在人群后面。
  回去的路上,她突然嚎啕大哭,别人都以为她是因为临近毕业而伤感,或者是为了发泄这一年的艰难。
  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
  是因为那个人不在了,那个说过要陪她一直走下去的人不在了,他们就真的像这样,迎面走过,都当成没有看到。
  哭过痛过后,还是平静。
  平淡的读研,简单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六年,在随云流逝的岁月里,在如风四散的年华里,一天天,一年年,忘记他,也忘记了自己。
  她在每一年的梦里忘却了时间,也失去了最好的年华。
  如果没有再遇到他,也许她就会这样过一辈子吧!
  可是她从来没有问过自己,如果有一天,再遇到他,会怎样?
《恋爱吧,就像不曾受过伤害一样(原名:年年年华)》木槿天蓝 ˇ番外ˇ 
  小番外一
  应该是苏瑾大一时的端午节,上了大学后,她基本就没了吃早饭的习惯。跟颜博在一起后,才又被逼迫着开始配合他的作息。
  一直很不甘心,那天早上,她听说班上会发粽子,所以借机耍赖不肯吃早饭。
  闹了顿小脾气,于是很自然地迟到。到教室的时候,不管肉粽、蜜枣粽,早被那帮男生抢光了,她空着肚子上课,一肚子的委屈。
  原来习惯真是挺可怕的,上课的时候,肚子就一直很不争气地呱呱叫。
  课间,她无力地趴在桌上,过了一会,再抬头的时候,桌子上突然冒出现两个绿油油的粽子。
  上面还放着一张便条,“我跟同学换了两个蜜枣的,吃了再上课!”
  明明是命令的语气,却那样开心地想笑。
  甜甜的枣,香香的糯米,软软的,在心里。
  那是某人给她的味道。
  还是番外
  小番外二
  在他们恋爱的的第N天,某日苏瑾拉着颜博去逛街.
  从早上九点到下午四点,苏瑾试了不下十次,却依旧两手空空.
  可她仍旧兴致勃勃地挽着颜博的手在一旁嘀咕不休,评价前面谁谁谁的衣服好看.
  某人皱眉问:你不累吗?
  不累啊!逛街不就是这样吗?你看周围谁不在说话的?
  恰巧旁边一对小情侣走过,女的不知道说了什么,男的立刻反驳:你神经病啊!
  苏瑾只想着证明刚刚自己所说的话,于是转头问:听到没?
  听到了,你神经病啊!
  不是这句,谁让你听这句了?
  我只听到这句.
  一条长长的黑线,于是沉默不再说话.
  小番外三
  某日,颜博在看NBA总决赛的第N场,湖人VS凯而特人。
  苏瑾忙活了半天,在他旁边左转右转,他楞是半天没反应。
  没法,只好坐到他边上,貌似很懂的问:“看NBA啊”
  “嗯。”
  “其实我对篮球也很有兴趣。”她拖起他的手,很虚心的说。
  颜博突然站起来,喊:“好球!”
  苏瑾立刻盯着电视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啥名堂,一个个长那么高,那么黑,都没颜博帅。
  但是为了跟颜博多说说话,她还是继续跟他探讨:“你希望哪个队赢?”
  颜博双眼专著地盯着电视机屏幕,说:“穿白色衣服的。”
  “哦。”
  半天之后,她突然又问:“白色衣服的是哪个队啊?”
  颜博无奈地问:“你就不能让我专心看场球赛吗?”
  苏瑾嘘声,只好乖乖枕着他的腿躺着不说话。
  没一会,就睡着了。
  而颜博也没有再动过,结果也不知道是看球赛,还是看她。
《恋爱吧,就像不曾受过伤害一样(原名:年年年华)》木槿天蓝 ˇ第二十八章ˇ 
  如果有一天,再遇到他,会怎样?
  是因为从来没有想过,才会在出口的那一秒,没有犹豫,没有挣扎,那样自然而然地叫他:“颜副检察长”。
  一句“颜副检察长”,到底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即使这些年来,苏瑾一直反复地告诉自己:没什么,输了就是输了,怪不得任何人。
  在感情的游戏里,玩得起,就要输得起。任何一个有风度的人都应该愿赌服输。
  然而,当他熟悉的脸庞再次近在咫尺,连气息都丝毫未变,这六年来,那么多的委屈、辛酸、疼痛、磨难,在那一刹那全部排山倒海而来,势如破竹。
  所以,她叫他“颜副检察长”,带了点不甘心,带了点小委屈。
  听的人当时是什么样的感受,她已经无暇理会,只知道,她很痛快,多年未有的畅快淋漓。
  这样已经很好。
  而此时的他正混得风生水起,想必也是不会介意的。
  可是,他笑着说:“你好像拿错了我的杯子。”
  声音很轻,语气很淡,如同多年以前,他对她说:“这道题,你又做错了。”
  错了,错在哪里?
  究竟是在那个岔口出了错,他们相遇、相识、相知,然后相忘。
  苏瑾是在酒席还没结束的时候,就起身告辞。她走过去,对郎才女貌的新人浅笑,目光真诚而恳切:“恭喜你们,我过两天就要走,家里还有很多东西没整理好,就先回去了。祝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新郎很意气地拍她的肩,笑声爽朗:“行,去美国镀层金回来,到时候别忘了大哥。”
  她谦和地笑,“哪能啊?”
  新娘也笑,推了推新郎,“尽开玩笑!”又对苏瑾说:“过会还要抛绣球呢,再等等吧!”
  她连连摆手,笑呵呵地答:“不了,不了,还是留给其它人吧!”
  后来还是趁乱溜了出来,酒喝得并不多,不过她的酒量一向不好,两杯下肚,就有些微熏。从旋转门出来,一股风瞬间灌入头顶,吹得她的脑袋隐隐作疼。
  还好没有再留一会。
  苏瑾在门口站了片刻,等到脸上的绯红散去,神智也清明了许多。这里的空气比起里面的混沌确实让人舒服多了。
  她将吹散的头发拨开,高跟鞋在脚下噔噔作响,然后就看见了那辆车,以及悠闲地靠在那辆车上的那个人。
  她的步子规律而有节奏,神色自若地往前继续走,对那个人完全视若无睹。
  不过,很显然,那个人没有无视她的意思,在她走过他面前的时候,轻易地拽住了她的右臂,扣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低沉着嗓音,说:“我送你。”
  也许是因为该发泄得都发泄过了,苏瑾反而冷静下来,侧头看他,微微一笑,“不用了,颜检,我家离这儿很近。”
  从“颜副检查长”到“颜检”,从初初的慌乱到此刻的镇定,原来,他做得到的,有一天,她也都能做得到。
  她轻轻想要抽回手,没想到,他却不愿松开,只冷冷地笑:“七个路口,九个拐弯,还真是挺近。”
  到底不是20岁的苏瑾,她微微扬起脸,笑得更加灿烂:“是啊,坐地铁四十分钟就到。”
  颜博没理她,直接把她拽上车,苏瑾想了想,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兵来将当,水来土淹。
  其实苏瑾一向不喜欢坐小车,总觉得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空气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然后令所有极力隐藏的情绪都无处盾行。
  她将车窗摇到最低,夜晚的风总是透着凉意,拂在脸上,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
  苏瑾始终看着窗外,路灯一盏一盏往后倒退,可是她知道,其实他已经开得很慢很慢。
  这样,有意思吗?
  突然,苏瑾就笑了,那笑声如银铃一般在车子里摇晃,终于,她问:“颜博,我们这样有意思吗?”
  明明看见了,却装作没见到;明明相识,却装作不认识;你来一刀,我挡一剑。
  这样,有意思吗?
  那么,一般分手的恋人再见面的时候应该怎么样?
  是不是要问一句:“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可是我不想知道,因为我过得并不好。
  如果你说好,我会难过;如果你说不好,我会更难过。
  所以,能不能不要问,也不要答?
  你过得好不好,我过得好不好,都跟对方再没有关系。
  颜博半晌才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他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反问她:“你说这样有没有意思?”
  他的车开得很稳,大概是喝了点酒,苏瑾有些昏昏欲睡。
  良久,听到他低声问:“要去美国?”
  苏瑾半闭着眼睛,靠在后椅上,随口“嗯”了一声。
  “去多久?”
  她微微皱眉,回答道:“不知道。”
  真的是不知道,决定走的时候很仓促,也许只是一时冲动,等到一切定下来,似乎已成定局。
  再没有什么话,好象真的是睡着了,可是车子一停下,她很快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
  其实只是不想虚假的客套,没有必要。
  苏瑾偏过头,礼貌客气地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正想拉开车门,听到身后突然有人问:“那、什么时候走?”
  苏瑾拉门把的手停在那里,但没有回头,轻声答道:“下个月。”
  她没有说其实她下个星期就要飞B市,然后直接去美国。她的爸爸妈妈早就因为工作的关系搬到了B市,毕业的时候是她自己一个人固执地要回来,然而,终究还是要离开,并且不再回头。
  身后传来意味深长的叹息。
  他叹息什么呢?真正该叹息的人是她才对吧!
  她不知道他为何独独选择这个城市,不知道他为何会知道她住在哪里,可是她知道,六年前的那一晚,他没有追出来。
  只是停顿了几秒,苏瑾再次去扣拉门,站定之后,她转过身,突然小声地叫他:“颜博?”
  他转过头,向很多年前一样,看着她,语调上扬,“嗯?”
  她终究只是笑笑,然后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只是想,叫叫你。
  只是想,跟你说声“再见”。
  可是突然又不想说了,因为不想再见,因为她真正需要说“再见”的人是六年前的颜博,不是他。
  苏瑾微笑着转身,优雅地往前走。这个背影不似从前那般柔弱,更为□,可是却让颜博蓦然心惊。
  眼前的背影与六年前的那个背影渐渐重合,他突然回忆起,那一晚,她也是这样毫不犹豫的转身,然后在他的世界里销声匿迹。
  这些年,她就是这样背对着他,一个人往前走,不曾回头。
  她已经走了多久,还是他已经走了多久?
  直到他再次见到她,他才发现,原来她已经走得那么远,远到他不知道该怎样企及。
  可是,如果他再任由她走,那么他们两个以后要怎么回头?
  那一句“苏瑾……”,完全是不自觉的,只是顺着舌头自动地发出音来。
  苏瑾已经要转弯进了楼道口,听到声音,又转身疑惑地看着他,好象并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颜博停了停,望着她,笑着问:“可不可以请我上楼坐坐?”
  苏瑾的眉微不可见的蹙了蹙,但她还是极有礼貌地说:“今天太晚了,改天吧!”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颜博也不逼她,轻轻点了下头,又挥手示意她进去。
  其实,他很想问她一句:“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因为你过得好不好,对我来说很重要。
《恋爱吧,就像不曾受过伤害一样(原名:年年年华)》木槿天蓝 ˇ第二十九章ˇ 
  苏瑾到家的时候,正好接到苏妈妈的电话,她的语气还跟往常一样,抱怨中又夹杂了些心疼:“你看看,人家比你小都结婚了,你这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
  这些年,苏爸苏妈几乎都是贯着她的,她想要做什么,想去哪里,从来不阻止,即使他们有多么得不舍得。
  她知道,他们是心疼。那年,她疼得那样死去活来,是苏妈妈一直握着她的手,说:“不要哭,哪里疼?疼了就告诉妈妈,妈妈帮你揉……”
  可是她自己却哭得像个泪人。
  苏爸说,自己的选择,要自己承担结果。
  可是,当她受了伤,当她无处可去,当她哭,当她疼的时候,他们还是包容她、支持她、保护了她,没有让她一个人。
  如果不是因为还有个那么温暖的家让她躲,也许她早就已经撑不下去。
  所以,她才会越来越懂事,除了没有像他们期盼的那样找一个好老公把自己嫁出去,她几乎做到了所有父母对孩子的最高期许。
  苏妈妈还在电话里唠叨:“行李整理好没有,再看看,别落下东西,你老是丢三落四的……机票呢,订好了没有,让他们送来……对了,我今天去百货商场,买了件羽绒服,给你带过去……”
  苏瑾一边听着一边回答,突然就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苏妈妈急了,在电话里焦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不就说了你两句吗?”
  然后,她听到一阵急切地脚步声,又听到苏妈妈提高了声音说:“我怎么知道,突然就哭了!”
  话筒换到了苏爸爸手里,一贯温和的语气:“好好的,哭什么?”
  苏瑾擦了擦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哽咽,“没什么,我就是怕我去了美国,见不到你们会想家……”
  到底还是苏爸细心,停了一下,敏锐地问:“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她继续擦眼泪,也继续扯谎,“没有,真的没有。我就是突然有点难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那里,什么都没有,可是她却那么固执地想要去。
  苏爸爸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不想去就不要去了,不要勉强自己。有爸妈在,我们还可以多养你几年……”
  眼泪再次啪啦啪啦往下掉,她含糊地“嗯”几声,迅速挂了电话。
  进来的时候忘了开灯,此时客厅里漆黑一片,所有的事物都只看得到一个影象。
  苏瑾一个人坐在沙发里,伸出手,只看得到自己的五个手指。
  这些年,她都是这样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去旅行。
  是不是当时爱得太过轰轰烈烈,结束得时候才会那般惨烈?
  原来她远没有自己想象地那么洒脱,即使她可以叫他“颜检”,即使她可以再对他微笑,可是她还是没有办法坦然。
  他的出现,将她的伤口再度曝晒在阳光之下,无处躲藏。
  你可知道,其实我有多恨你。
  因为你在我最爱你的时候,甩开了我的手。
  因为你让我的勇敢全部变成一种傻气。
  因为你没有选择拉着我的手一起走。
  周末的时候,几个同事在酒店订了一桌,为她饯行。因为先去拿的机票,苏瑾到的有点晚,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一帮人围在门口,好象在吵架。
  她走过去,拉住最近的那个问:“怎么回事?”
  “饭店搞错了,把我们订的包间给了别人,又不给我们换。”
  一群人堵在门口吵架,实在是很不雅观,苏瑾有些头疼,上去说:“要不,我们就坐大厅吧!”
  立刻有人反对:“那不行,凭什么啊,我们先订的,要坐也是他们出来坐。”
  “就是啊,让他们出来。”
  吵了一阵,事情还是没有半点进展,声音倒是越来越大。总算,里面的人也沉不出气了,推开门出来,皱着眉问:“什么事?”
  大概是因为那个人的气势过于强大,几个人突然全部噤声。
  有几秒都没人说话,那个人又上前走了两步,站到苏瑾面前,问:“怎么了?”
  还真是奇了,以前怎么也遇不见,现在,一个星期遇两次。
  苏瑾抬了头,微微扬了眉,苦笑,,“没怎么,就是你们占了我们先订的包间。”
  这语气,很明显,两个人是认识的。
  领班人员立刻大松了口气,出来打圆场,“原来两位是认识的,那就太好了。你们商量看看,是一起坐呢,还是怎么着。今天是本店招待不周,实在不好意思,要不,结帐的时候给你们打个八折的优惠吧!”
  苏瑾的两个同事听到有优惠立刻兴奋起来,“既然都是认识的,那就一起吧!反正我们也是要给苏瑾饯行的……”
  颜博的脸色变了变,然后转了个身,说:“进去吧!”语气却是坚定地不容置疑。
  你到底凭了什么认为,我还会跟以前一样,只要你说的,我都义无返顾地去做?
  苏瑾抬起头,直视他,“不了,我们就在外面坐。”
  这顿饭吃得有些冷场,谁都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可是她依旧客客气气地说:“谢谢大家今天为我饯行,这段时间跟大家共事,我很愉快。”
  中间的时候,苏瑾去了趟洗手间,她用清水洗了把脸,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就觉得很难过,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吐出来了,又觉得空空的,还是恶心。
  她在里面待了一会才出来,站在门外的又是那个大方得体的自己。
  走了两步,又看到颜博,他应该是特意在等她。
  可是她实在是太累,连招呼都不想打,径直往外走。
  然后听到身后模糊的声音响起:“你真的要走?”
  苏瑾装作没有听到,继续往前走,可是手臂却突然被人拉扯,她一个不稳,踉跄地转了身。
  颜博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神游离,却有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我不让你走……”
  她往后踩了一步,才稳了下身,然后站定,抬头看他,“你凭什么?”
  她的眼神凛冽,有股不服输的倔强,就如同当年她站在讲台上,说:“我喜欢你,颜博。”
  现在她用同样的目光看着他,却问:“你凭什么?”
  他还能够凭什么,他早就没了资格,这六年来,他任由她自生自灭,是因为他一直知道,她就在那里。
  因为他知道,她在那里。
  可是现在,她就要飞到他完全抓不到的地方去,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颜博的手无力地在她胳膊上滑落,落到手腕处,还是停下来,他嘶哑着声音,几乎是在恳求:“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走?”
  六年前,她不想走的时候,他把她推开,一次又一次。
  六年后,她终于想走了,他却又站到她面前,求她不要走。
  真是讽刺。
  苏瑾的嘴角上扬,冷冷地说:“颜博,你似乎太过高估了自己。我走和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沉默,连周围的空气都凝结起来。
  终于,颜博靠上墙壁,闭上眼睛,说:“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
  “这六年,我过得很辛苦,可是再辛苦,我都熬过来了。就是想要有一天,再站在你面前,跟你说,我从来没想过要放弃。苏瑾,原谅我,好不好?”
  他说,原谅我,好不好。
  他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
  那么,这六年,她为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为什么每天早上醒来,枕头都是一片濡湿。
  他过得很辛苦,那么她呢?
  这六年,她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她又是怎样熬过来的?
  苏瑾别开脸,良久才对着墙壁,悠悠道:“好,我原谅你了。”
  我原谅你,可是不代表我忘记,不代表我们还可以回头。
  是你将我所有的骄傲、自尊、勇气都打散在了那些年华里,我一刻都不敢忘记。
  “你,还是在怨我。”颜博睁开眼睛看她,声音软弱无力。
  苏瑾继续对着墙壁说话:“我没有怨你,真的,颜博。这些年,你做得很好,你终于成功了,不是吗?我一直以为,只有我陪在你的身边,你才能够做到最好,可是你看,没有我,你做得更好。谢谢你,这六年来,从来没有回头,因为我不断地再回头,你果然做到了那天我最后求你的话,那么就请你继续做下去……”
  颜博,我们算了吧!以后,就算我们迎面走过,你也要当作没看到我;就算我哭着,死皮赖脸地回来求你,你也绝对不要再理我。就当是我求你,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
  那一天,她是这么说的吧?
  带着哭泣,带着哀求,还有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
  如果当时他不顾一切地抱住她,那么现在的他们会怎么样?
  颜博指了指心口,然后突然倾身抱住她,轻声说:“这里好疼。”
  苏瑾的身体有两秒的僵硬,可是最后她还是推开他,然后说:“那么让我告诉你,再血淋淋的伤口,其实都可以隐藏,只要你对自己足够狠心。”
《恋爱吧,就像不曾受过伤害一样(原名:年年年华)》木槿天蓝 ˇ第三十章ˇ 
  苏瑾飞去了B市,同学、朋友、亲戚,一个个饭局令她应接不暇,酒店的饭菜已经到了吃下肚就没有任何感觉的地步,好在林潇约她的时候说:“知道你不想出去,到家里来吧,我们好好吃一顿。”
  她先跟苏妈在百货公司逛了一圈,去挑买给林潇女儿的礼物。
  儿童区的东西五花八门,苏瑾挑得眼花缭乱,倒是苏妈很有兴致地说:“你看,现在的孩子,吃的穿的比大人的还要贵,一件衣服动不动就要上百,哪像以前……”
  苏瑾眼看苏妈又要开始忆苦思甜了,立刻勾过她的手,撒着娇说:“妈,那我小时候穿得什么衣服?”
  “你啊,衣服都是大院里的姐姐们穿剩下来的,你外公说,勤俭节约是传统美德嘛!可你穿到五六岁就坚决不肯再穿了,还扬言要离家出走。”想起小苏瑾的样子,苏妈又好气又好笑地说。
  苏瑾也觉得好玩,于是笑着问:“妈,我小时候是不是特淘气?”
  苏妈立刻眉开眼笑地答道:“可不是,你记不记得你6岁的时候,偷了你外公最爱的砚台在院子里玩过家家,把砚台烧坏了不说,还差点就引起大火……还有,你8岁的时候,威逼哥哥姐姐带你去游泳,趁他们不注意跳下水,好在有好心人把你救了上来……还有还有,6岁的时候有个男孩写了封情书给你,被你爸发现,打得你屁股开花,你就是不肯说人家的名字,因为你说你已经答应了人家不能说……”
  原来,这些,你都记得。
  那些那么遥远,连我自己都快忘记的事情,你却那么清楚得记得,全部都记得。
  而我,现在终于长大,似乎要离你们越来越远,可是你们却还是说,飞吧,想飞多远就飞多远。
  爸爸妈妈,原来你们已经老了呢!
  苏瑾眼眶潮湿,更紧的勾住了苏妈的胳膊,过了一会,突然问:“妈,你们希不希望我留下来?”
  苏妈怔了一会,随即看着苏瑾说道:“你最近挺奇怪的啊!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不顺心?”
  父母总是第一个注意到子女有哪不对劲的人,连一向神经大条的苏妈都是。
  苏瑾笑笑,有些谄媚地说:“没有,其实我就是发现,原来我还真的挺爱你们的。”
  苏妈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把年纪了脸上还微微泛着红,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深深浅浅的皱纹像一条条小鱼,她点了点苏瑾的脑袋,一脸的宠溺说:“你哦,就是嘴上会说……”
  不是的,是真的发现,原来很爱很爱你们。
  所以不想要再隐藏,想要让你们都知道。
  因为你们听到的时候,心里一定是觉得甜蜜的。
  苏妈停了一会,格外认真地说:“其实,我和你爸爸只是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这几年,你好象变了个人似的,虽然比以前还要乖巧,可是我们却更加担心。如果,换一个环境会好些,那么你就去吧,如果在那里不开心了,那就还是回来。家在这里呢!”
  家,在这里呢!
  苏瑾鼻子发酸,却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然后说:“嗯,我知道的。”
  逛了半天,实在选不来合适的,最后只好买了两套可爱的女孩衣服送去,林潇接过的时候就嘀咕:“买衣服干啥,现在的孩子长得都特快,你今天买了也许下个月就不能穿了!”
  林潇的女儿姜晓晓今年两岁,还在咿呀学语阶段,只会说些最简单的名词和形容词,看到她进来,立马抱着新衣服,对她说:“美美,美美!”
  苏瑾有些不知所已地望着她,完全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还好这时姜晓辰走过来,笑着解释:“她是想试这些漂亮衣服,我带她去换,你们先聊着。”
  然后,他牵着晓晓的手进了里面的卧房,林潇站在边上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走进去。
  苏瑾半是羡慕半是玩笑地说:“看不出来姜晓辰还真是个好爸爸,他真是变了不少,以前我一站他旁边,就觉得全身发冷。”
  林潇嗔怪地看她一眼,眼角尽是温柔的笑意,很温暖的一家人。
  六年,原来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她身边的每个人都在改变,包括她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连她自己都陌生的人。
  想不到,以前她的大姐头林潇有一天也会成为一个家庭主妇,做别人的妻子、孩子的妈妈,每天在厨房里忙碌,然后慢慢变成另一个苏妈妈的样子。
  这曾经,也是她最最期望的幸福,她也曾有过那样的期待,为一个人洗手做羹汤,等一个人回家,给他们的孩子买漂亮的衣服,睡前再给她讲一个童话故事。
  这些美好,她曾经也以为那样触手可及。
  这样幸福,她曾经也以为只要不放弃就可以得的到。
  然而,过了这么多年,她都快要忘了,自己是否也曾经做过这样一个美梦,希望能陪一个人到老。
  都是曾经,只是曾经。
  都是一些最家常的菜,可是却吃得很愉快。晓晓的笑料不断,林潇讲起女儿的趣事,脸上都是骄傲。原来所有的妈妈都是一样的。
  晚饭后,姜晓辰自动自觉地去洗碗,客气地说:“苏瑾快走了吧,你们姐妹俩再好好聊一会,今天我来洗碗。”
  于是,林潇拉着苏瑾去了阳台,一人一张躺椅,坐那看星星,漫无边际地聊着天。
  “你走得时候,我就不去送你了。你知道,我最怕那种场面,到时候,你哭得淅沥哗啦的,我看着也难受。”林潇浅浅的笑。
  苏瑾也微微牵起嘴角,“好,那就别送了吧!”
  然后,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安安静静地看着这片天空。今晚,又是一个满月,其实星星不多,却格外的灿烂夺目,和月光一起,照亮了整个天空。
  良久,苏瑾突然轻声说道:“我又碰到他了。”
  林潇莞尔,“哦,是吗?他开口留你了?”
  苏瑾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再见他之后,我心里一直很难过。有些话,我原本并不打算说,可是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我,是不是很没用?”
  “你不是没用,你只是还没放下他。”林潇一语中的。
  苏瑾只是笑,“我也不是放不下他,我只是放不下过去。你知道吗,我看到他那个样子,心里竟然还有些窃喜,至少这六年,并不只有我一个不好过。”
  “你改变决定了?”
  苏瑾摇头,“没有,反而更加坚定了。这六年来,如果他有一次回头,我们之间就都还有可能,因为我还一直在回头张望。去美国,当时或许是一时冲动,可是现在不是。我已经想过了,我必须完全割裂开我们的过去,我才有可能有新的未来。”
  “不再试试?”
  “不试了。我有点累了,不想要在我每次回头的时候,却总是看不到那个人的身影。我其实没有那么多的勇气,”苏瑾闭上眼咎续说,“记不记得当年你跟我说,喜欢一个人,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你做到了,而我却没有做到,从小到大,我好象总是输你一点点。林潇,我,还是放弃了。”
  我放弃了,因为累了,因为太疼,因为当时爱得太深。
  “我们,不一样。”林潇笑着说。
  “一样的,”她也笑,“只是谁坚持得多,谁坚持得少。不过我好象没有后悔过,到现在,我仍旧没有后悔过。可是,我想让自己好起来了,我想要试试走出来,过新的生活。”
  我想要斩断过去,我想要有新的未来。
《恋爱吧,就像不曾受过伤害一样(原名:年年年华)》木槿天蓝 ˇ颜博番外ˇ 
  你是此生最美的风景
  让我心碎却如此着迷
  就算世界动荡
  再绝望也有微笑的勇气
  你是此生最美的风景
  才令我至今一再想起
  这样爱过一个人
  是多幸福的事情
  又是一晚的宿醉,其实喝得并不是最多,无奈头却疼得厉害,一阵阵地恍不过来,好在,都已经习惯。
  从酒店出来,一群人正在兴头上,死活不愿意散去,直嚷着要续摊,于是只好拖着他们去了周围最近的KTV。
  明明升职的人是我,可是他们一个个地好象比我还要高兴。
  我呢?高兴吗?
  谁在乎呢!
  楼道里昏暗的灯光照在人的脸上,光怪陆离,进去的,出来的,全是虚幻的倒影。
  原来当你想念一个人想到一定的境界,就会出现幻觉,不然,我怎么可能看得到她?
  有服务员举着托盘,推开那扇门,或许是两秒,又或许有三秒,让我看到她。
  她拿着话筒,站在那里,身后那么多吵闹的人,只有她仿佛隔离了尘嚣,安静而淡然。
  门再一次被合上,前面有人回头,“颜检,这边!”
  我突然清醒,可是怎么也迈不开脚步,只能抬头,对着他们微微一笑,“你们先进去,我抽支烟。”
  这里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我站在门外,能够清晰地听到里面嘈杂的声音,可是渐渐地,被那缓慢而低沉的音乐而掩盖。
  这是六年来,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其实她的声音并不特别,只是干净,但是我总能轻易地从人群里分辨出来,因为她对我说过的话太多,即使现在她的声音里多了我不熟知的沧桑。
  以为时间可以
  像沙滩和潮汐
  拭去回忆痕迹
  我们如果不曾分离
  我不会发现
  最后回到原地 还是最爱
  你是此生最美的风景
  让我心碎却如此着迷
  就算世界动荡
  再绝望也有微笑的勇气
  你是此生最美的风景
  才令我至今一再想起
  这样爱过一个人
  是多幸福的事情
  当回忆随着旋律浮出水面,我却突然觉得筋疲力尽。
  苏瑾,苏瑾,当唇齿摩擦,发出这两个音节,头疼得更加厉害。
  她曾经无比骄傲地跟我说:“我的名字很好听吧?典型的江南风,那是我爸爸在医院翻了一个月的字典才找到的呢,是美玉的意思。”
  那样张扬的,带着灿烂的笑脸,我只有在回忆里才找得到。
  很多时候,她都是这样对着我笑,有时候很无辜,有时候很任性,有时候很坦然,开始被她吸引,就是因为她的笑容。
  那个过程对她来说,是很艰难地吧!可是她从来都是这样笑着,一点一点地靠近我,抓住了我的手,让我不舍得再放开。
  偶尔她会犯错,可是我从来不忍心责怪她,就像那年,她不小心将我拷在U盘里的论文删了,可是第二天就是交论文的最后期限。
  她含着泪水问我:“怎么办?来不及了是不是?”
  我皱着眉,对她说:“你先回去吧,我再看看!”
  可是她只是倔强地看着我:“我不走,无论多晚,我都陪着你,就算什么都不能做,我也陪着你。”
  那一天,她果然什么都没做,从图书馆找资料,找文献,她一步不离地跟在我身后,再到机房,她搬了凳子坐在我身边,一个字一个字地看我敲上去,始终没说一句话。
  等我终于全部结束的时候,她才拉着我的手,哭着说:“还好,我就知道,你做得到。”
  她对我总是那么有信心,可是其实我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对自己有信心。
  我一直记得在我生日的前几天,她瞒着我在外面发传单,每天来回走两个小时的路程,然后再站上五六个小时,或者更久,只为了用她自己的钱,帮我买一块象样的能戴出去面试的手表。
  到了第四天,她终于没能坚持下去,因为她很不争气地病倒了,我陪着她在医务室挂水,她一直都很不安分,东张西望。
  我问她:“怎么了?”
  她的眼睛有些躲闪,吞吐了半天,才说:“颜博,你能不能帮我去拿一下钱?”
  “什么钱?”
  “我在外面发传单,一天30块,今天最后一天,如果不去拿,就没有了。”
  她一定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把什么都告诉我,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不说,我根本不会帮她去拿。
  她的目光里有胆怯,有委屈,还有那么多被隐藏起来的辛酸,我甚至不敢再看。
  那个曾经眼睛会笑的女孩去了哪里?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那样小心翼翼地守着我们未可知的未来,不敢放手?
  就是那一刻,我怀疑了自己,我没了把握,生怕我没有能力让她拥有从前灿若星辰的笑容。
  后来,方络绎来找我,问我:“你有没有想过,对你最好的路是什么?”
  我没有想过,对我最好的路是什么;我只想过,对我们而言,最好的路的是什么。
  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想要知道,以后的路我们要怎样才能一起走下去。
  可是我不想让她知道,我不想要让她的眉头越来越紧,我不想要她再那样小心翼翼,我也不想她那么辛苦地等待。
  所以我说:“我的选择,跟任何人无关。”
  那句话,她应该是听到了吧!所以第二天她才会有那样奇怪的行为,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她在我心里的位置。
  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她最后一次的努力,竭尽全力,甚至带着玉石俱焚的勇气。
  原来,那时候的我,让她这么没有安全感。
  可是最后,我又一次把她推开了,她那样声嘶力竭地哭着,求我要她,我却还是狠心把她推开。
  因为我害怕,就算过了这一次,那么以后呢?
  这条路,才刚刚开始走,已经这么难,以后她会不会哭得更厉害,以后我会不会给她更大的伤害?
  我没有把握,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对一件事情失去了所有的把握,不是对我们的感情,而是对我自己,我怕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我怕她的等待没有止境,我更怕有一天我们会在这样的生活里失去彼此。
  我知道她愿意等,我知道只要是我选择的路,她都会义无返顾地支持我,陪着我,可是那不是我一个人的路,那是我们两个人的路,她也有权利做选择。
  我说:“我们再好好想想……”
  我们都要冷静地想清楚,我该怎么走,她该怎么走,我们要怎么走下去?
  她生日的那天,其实我刚通过了一家律师事物所的面试,规模虽然小了些,我也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试试看,毕竟我真正的目标不是那里。
  爸爸出事后,我身边总是有各式各样的流言,我学法律,我想进检察机关,就是希望有一天,向所有人证明,我颜博顶天立地,对得起任何人。
  这是我对自己的交代,从来没有动摇过。
  可是后来,在我心里,有了一架天平,一边是她,一边是我的追求。
  因为一直以来,她都让我没有后顾之忧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于是我就假装忽略她的委屈,她的愿望。
  我很想寻求一个平衡,让他们之间可以共存,可是现实那么艰难。
  而那一晚,当我回到家,看到她的那刻,那架天平轰然倒塌,那个决定越来越清晰。
  不能进机关又如何,不能出人头地又怎样,只要她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努力地把日子过下去,未尝不是另一种我想要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我比我自己想象得还要爱她。
  我想要问她:“愿不愿意跟我这样走下去,虽然会苦一点,可是我会努力,让我们越来越好。”
  可是她说:“颜博,我们算了吧!以后,就算我们迎面走过,你也要当作没看到我;就算我哭着,死皮赖脸地回来求你,你也绝对不要再理我。就当是我求你,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又一次求我,失去了最后的力气和勇气,连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我多想抱抱她,可是,她那样无助地望着我,泪流满面,我忽然发现,原来,我并不懂得怎么爱她。
  那么,就算我现在牵起她的手又怎样呢?
  既然她已经有了选择,这未必不是我们之间最好的选择。
  其实我们之间已经有了裂痕,我没有把握,而她没有信心,这样的我们就算在一起,又可以坚持多久呢?
  她一字一绝地质问,哀求,那样无奈,还有无望,而我想给她的,根本不是这些。
  所以,算了吧!就这样算了吧,还她一个光明的未来,也放自己一条生路。
  我以为,我可以做得到的,我真的以为,我能够做得到的。
  这六年,不管有多么辛苦,有多少次被思念淹没头顶,我始终记得那一晚她最后的请求。如果不能对我们的未来有了全然的把握,如果不能让她恢复对我们之间感情的信心,那么,我再不去找她。
  最后,我还是接受了那份工作,因为我想从这里开始,从我决定有我们未来的地方开始。
  初开始的时候,在律师事物所帮人打杂,收发文件,打印材料,找资料案例,所有能做的不能做的我都去做。
  学到得东西很多,失去得东西更多,难得有空的时候,会偷偷跑回学校,去我们上过自习的教室,走一遍我们曾经走过的路。
  多么愚蠢,我一直以为那是只有女孩子才会做的事情,可是当我疲惫,当我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有勇气继续向前,就好象,她还陪着我在走这条路。
  第二年,考司法考试,白天要工作,只有夜里才能一个人静静地在房间看书。
  那是一天里最充足的时光,可以什么都不想,只单纯地去记住一条条的法例法规。通常只开桌上的那盏小台灯,因为她说过,很温暖,有让人心安的力量。
  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这样的日子持续得太久,考完试之后,大概一下子不能适应松懈下来的时光,于是大病了一场。
  只是感冒,却反反复复拖了很久,咳嗽、发烧、来来回回,折腾了大半月。
  记起她曾经煮过的感冒茶,还有她做的鸡蛋羹,闲下来的时候,也曾自己调试,可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她的味道。
  也罢,那是只属于她的味道,我这一生,是否还能找得到?
  然而毕竟还是要离开,因为我不想要再浪费时间。通过司考之后,我就辞了职,那一天,其实我见着了她。
  她躲在一群人中间,竭力地隐藏自己,可是,我怎么会看不到她?
  不管多么纷杂的人群,不管多么喧嚣的声音,我总是一眼,就能找到你在的方向。
  要怎样克制自己才能不迈开脚步,因为我即将奔赴另一个城市,忙碌起另一段生活。
  我从窗前走过,偏着头,只为能远远的用余光瞄她一个侧脸,这样,已经足够。
  选择D市,是因为那是她的家,她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起她的家乡,以及她的家人。
  既然我没有了家,那么至少能去她的家乡,在她成长的地方,开始我的成长。
  而另一个原因,是我相信,不管多久,不管她走了多远,总有一天,她会回来,会回家来。
  那么也许,我还能遇见她。
  幸运的,在这个城市里,我的仕途竟然出乎意料的顺利,也幸而遇到了一个肯给我机会的师傅。
  不知道为什么,对那段日子总是记忆不深,似乎被遗忘了一般,经常有人问:“你这样拼命,不辛苦吗?”
  应该是很辛苦的,可是我不记得了,忘记了有多少个不眠不休的夜晚,忘记了在酒宴上醉倒过多少次,也忘记了自己还真实的活着。
  无数次地问自己:你,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那一晚没有拉过曾经被我握在掌心里的手,没有在她离开前紧紧抱住绝望哭泣的她,没有告诉她,其实我真的很爱她?
  然而,每一次,答案揭晓前,就已经溃不成军。
  我必须不断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样已经是我们之间最好的选择。
  可是即使这样,我还是无法说服自己,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后的结局。
  因为她给了我太多措手不及的美好,太多我想忘又不敢忘的记忆。
  她让我觉得,这个天底下最最独一无二的苏瑾,失去她,我可能永远找不回第二个。
  原来,真的没有第二个。
  很久以前,她超级迷恋一部日剧,在我们租住的那个不到四十平米的小房子里,她曾经逼着我陪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以为她是喜欢那个男主角,因为她说过,那个帅帅酷酷的男明星是她最喜欢的演员,看到最后一幕的时候,她甚至还把画面定格在他的笑容上。
  我当时颇有些吃醋地问她:“有这么喜欢吗,比喜欢我还喜欢?”
  她先是使劲摇头,然后突然就哭了,她说:“我只是感动,因为那个男主以前很冷淡,他从来没有真心地笑过,可是这个女主为了敲开他冰冷的心,试了一次又一次,即使自己已经遍体鳞伤。现在,他所有的笑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因为她,我一看到他的笑容,就想到女主的付出,他们能在一起,是最最幸福的事情……”
  我这才认真注意起整晚都没注意到的女主,有很大招风耳,嘴巴也很大,并不漂亮,可是最后男主拼命叫她回头的时候,她笑得那样美,那样让人觉得温暖。
  而我的苏瑾,也在我的怀里,虽然在哭,可是我却觉得,她比谁都还要勇敢,还要坚持。
  所有她做得到的,再没有人做得到。
  很多年后,这部原本由漫画改编的电视剧又重新拍摄,后来,还有了第二部,我一个人从头到尾的看,明明是搞笑的情节,我却常常看到眼眶湿润。
  因为我不知道,以后会是谁陪在她的身边,令她展露笑颜?
  其实这些年,我总是不敢回忆从前,因为害怕自己再也没有坚持的力量,可是如果连回忆都没有了,这条路,我一个人又怎么会走得下去?
  这些年,总有她零碎的消息传到耳边,就是靠着这些消息,这些回忆,我才能走得那么远。
  是因为,我一直知道,她在哪里。
  是因为,我一直在等她回来。
  是因为,我还爱着她。
  好多次,我把车子停在她家楼下,看那盏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当一切变成一种习惯,那样地自然,和顺理成章。
  就如同习惯了半夜的时候,开车到她楼下;就如同习惯每次只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然后离开;就如同,我已经习惯,她不在我的身边。
  六年,原来我们分开已经六年,可是为什么还不足够让我忘记我们在一起那还不到的两年?
  自她离开后,日子不是一年一年在过,而是一秒一秒在过。
  而如今,她和我隔着一扇门,可是却仿佛一条断了轴的齿轮,怎样都转不回原点。
  回到包间的时候,新来的小书记员正在唱歌,见我进来,立刻拿着话筒喊:“颜检不知道看到哪个美女,在外面呆了那么久,罚他唱歌!”
  我摆着手,笑着说:“快要结婚的小姑娘,怎么说话还这么犀利?明知道我五音不全。”
  小书记说:“不唱歌也行,那就做我婚礼的证婚人,到时候,给你介绍几个真正的美女。”
  灯光太暗,声音太吵,于是没有人能看到我发红的眼睛,没有人能听出我声音里的哽咽。
  苏瑾,她真的要去美国了吗?
  那么,我该怎么办?
  以后,我们要怎么办?
  最后,我突然想起要问:“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听到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两个年轻人抢着回答:“你是此生最美的风景啊!”
  原来是,你是此生最美的风景。
  你是此生最美的风景。
《恋爱吧,就像不曾受过伤害一样(原名:年年年华)》木槿天蓝 ˇ第三十一章ˇ 
  何遥在msn上说:“好在你还懂得向前看。”
  苏瑾回了个笑脸,随后道:“其实我一直都想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何遥赞同,“也许,到时候,你的眼界和心界都会不同。我始终觉得,只要是你想做的,你都可以做得到,而且做到任何人都无法超越的地步。”
  苏瑾对着屏幕笑,然后很厚脸皮地回复:“其实我也一直这么觉得。”
  何遥发了个擦汗的表情,直接过滤掉她的话,问道:“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去接你,咱们也好久没见了。”
  “再说吧,你最近不是很忙?你那离纽约也不近。”
  “再忙再远来看你的时间还是有的。好了,赶着出门,下次再聊。别忘了通知我!”
  苏瑾刚准备离线,对话框再度一闪,一行字迅速跃入眼前:“你那边应该已经很晚了吧,还在?”
  她笑了下,熟练地敲打键盘:“是啊,不过这时候碰到你,还真是少见。”
  “没办法,最近忙得有点天昏地暗。何时过来?”
  “可能会提前几天,想先去附近玩玩,看看那里的好风光。”
  那边突然没了回复,苏瑾以为他已经下线了,这人又不知道被哪个美女缠住了。
  又随便浏览了一些网页,查了纽约周围城市的风情,过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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