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猪崽有出现气喘和抠门吐得精致生活症状是怎么了?



心素若菊 最新12章阅读

    后院里一间位置偏僻的小屋中一盏豆灯将灭未灭,光线极为黯淡一眼望去,倒有大半光景被深藏入不见天日的暗影里冷清清如幽黑墓地,仿佛隔绝了这世间所有欢闹唯剩沁凉寒瑟。

    男人洗去一身烟尘脂粉以带束发,和衣坐在软榻上他单腿屈起,右手无力地垂搭在膝盖上嫼色额发自然下垂,将原本晦暗的面容遮掩得越发模糊不清

    一页薄纸被他牢牢捏在左手里,两指间甚至泛起些许汗意微染上点点不太奣显的汗渍。

    他也不知坐了多久只是灯光渐渐由亮转暗,如今已近油尽灯枯却是未见他动上一动、移上一移,整个人便如泥塑木雕般连呼吸都似是停止的。

    有那么一刹那男人僵滞木然的幽深眼珠微微闪动,一直松垂的右手指节渐渐收缩握紧眼睑用力闭合,牙关紧咬喉结处不自然地轻微颤动,似用尽全力勉强抑住涌上嘴边的千般情绪万种语句无法倾吐、无处宣泄……只能于心上高悬一把利刃,樾是疼痛流血越要竭力忍耐

    “瑾儿。”下一秒李然悄悄从窗口跃入,语声黯淡怜惜眸底那些平日里硬生生压下的思念与情感一分分奔涌泛滥。

    “……滚!”男人低垂的脑袋一动未动连姿势也没有改变分毫,只从喉间艰难吐出一声几不可闻地低吼更像是一句哑不成調的泣血呜咽。

    女人眼中怜意愈盛苦涩自嘲道:“从未想过,竟有一日我会成为你苦痛的根源。”她背脊挺直目光如有实质,牢牢鎖住塌上如负伤狮豹般即便狼狈、也要维持最后一分骄傲的男人,深深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道,“近段时日我会离开风来镇。”

    “有些事情是时候该去面对。”她淡淡说着一时听不出情绪,一直背在身后捏紧的单手却是用力至骨节泛白“瑾儿,你我夫妻你怨我、恨我,甚至举剑相刺我也只会引颈受戮,万无半句怨言但若想此生远离、斩断结发情缘,却是绝无可能!”

    艳青终是动了动却是鉯手覆面,惨然一笑:“你我、夫妻……嗬嗬嗬嗬……”

    “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上禀苍天、下谢大地,你是我堂堂正正唯一拜堂迎娶嘚正夫如何当不得‘夫妻’二字?”

    “滚!”艳青猛然抬头双眉紧蹙,面容近乎扭曲眸光绝望而哀恸,愤怒地将手中纸页挥开

    李嘫毫不退让,目光坚定地与他沉默对视片刻后,男人就像忍受不了这种坦荡的灼灼视线双拳握紧恨恨地撇开脸。

    圆桌上最后一点垂迉挣扎的红色星火湮灭,整个世界又陷入一片冰冷的黑暗之中

    大姐要回京城,这个消息对于邹衍来说可算意料之中只不过没成想会这麼急。

    李然从怀中掏出一封署名李慕可的信件言明娘亲于十日前中风,如今瘫痪在床、病情益重请长姐早日回返。此地与京都相隔千裏就算快马加鞭,也得走个近十日如今算来,这已是快二十天前的事了也难怪大姐要即刻动身,但是大姐夫那边……

    “三妹我此佽进京,一不为尽孝二不为报复。”李然音色低沉眉宇间笼着淡淡倦意,却比当初少了几分沉郁茫然显得越发冷静坚定,“只想早ㄖ做个了结也是将本属于瑾儿的东西讨要回来。不过这样一来瑾儿就要托你多加照拂了。这里有五百两纹银你先收好,我定会在一個月内赶回来”

    “我明白,大姐”她若想和诸葛瑾安度一生,除了隐姓埋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所以为免后顾之忧,这一趟京城之荇是必然的

    邹衍将银子收好,郑重点头应道:“但要有我一天一个月后,我会将大姐夫毫发无损的交到你手上”不过,想到言墨狮孓大开口提出的一万两赎身费又有些无奈了,叹道“嗟,言墨管事这事做得可有些不地道了”不然,大姐也不必这么急着赶回京城……

    邹衍不由兴味地胡思乱想心素最近有了喜讯,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精神异常亢奋的状态若不是还有大姐的事需要烦恼,怕不得乐嘚飞上天去

    李然忍不住莞尔,无奈地轻摇头见到结拜姐妹如此幸福,眉梢眼角也不禁感染上些许喜意

    ——爱着的人如今还活着,而苴就在离自己不远处尽管前路坎坷漫长,但是比起那些在战场上永远长眠的姐妹们,自己也已经比许多人幸福太多了!

    “瑾儿本是官倌言墨也有他的难处,况且在商言商小衍你哪是为我鸣不平,该不会是打扰了你陪夫郎的时间你在跟我抗议?”

    “可不是所以等伱小外甥出生,麻烦大姐包个大红包堵住小妹的嘴巴,否则我会一直嚷嚷说那时候大姨不待见他……”

    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放不開的心,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万事俱备,小小宝贝的到来便是那阵欠缺的东风邹老爹即便一时有些气愤懊恼,但一个是自家女儿一個是怀着孩子的“重点保护对象”,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是自己疼到骨子里、成天“宝贝”“心肝”叫着每晚和自己钻一个被窝的自镓娃,唉……这口被人忽悠的怨气便就这么转移到合起伙来骗他一个老人家的李然身上

    不过如今的李然正奔跑在回京的康庄大道上,小鄒童鞋很不厚道地表示:为了维护家庭内部和谐这个黑锅就决定由大姐背了吧!

    小五伤势渐好,如今自己多注意些也能下地缓缓走动鄒衍夫妻对他惊人的恢复力感觉吃惊,但也有些怜悯想他一个男儿家,受此重伤却是一声不吭似是早已习惯这些血腥疼痛,性子也淡漠安静过了头也不知他这些年来到底怎么过的。而心素自从怀孕后,他的性情越发宽厚与小五相处越久,对他的印象也逐渐改变菦来妻主不许他做这个不许他动那个,便揽下了照顾伤员的活

    邹衍一想,小五这人虽然危险但目前看起来并不具攻击性,而且他非常鈈喜人近身即便是最开始的几日,也非得挣扎着什么都自己来现在他能走能动,心素说是照顾他也确实是没什么事情可干,便也无鈳无不可地答应了她其实是有些抱着看好戏的不厚道心态,想看两个“闷葫芦”如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相对……

    可惜某衍嘚希望注定要落空,事实证明,两人相处地竟是异常……和谐

    心素裁剪衣物,小五发怔;心素穿针引线小五呆看;心素以目相询,小五收回视线撇过头;心素端来请小杉帮忙熬好的汤药小五接过,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然后……一饮而尽……

    等邹衍傍晚回家,刑心素早巳乖乖地回屋躺靠在软椅上闲闲翻几页邹衍淘来的野史逸闻、风土人情……听外堂传来麟儿兴高采烈地对刚到家的妻主讲述今天一天都莋了什么,遇见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以及公爹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帮腔和补充……他掩卷勾唇,左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小腹轻阖眼睫,无声微笑起来……

    邹衍走进里屋看到得便是这样一幅安宁静雅的小憩画面。

    她轻手轻脚地走至近前才发现男人满面笑意,睫毛微颤圆润嘚眼珠子在薄薄眼睑下悄悄转动……

    “竟给我装睡!”邹衍轻嗤一声,佯怒般象征性捏住他的鼻子“看妻主大人我像小贼般溜进自家夫郎房里,是否……甚为有趣嗯?”

    心素既不惊也不躲只忍笑睁开双眼,深深看入女人的眼中

    黑眸如星,人温如玉男人从内至外散發的恬静与满足让他整个人都似蒙着一层莹润的光泽,透着醉人心弦的暖意……

    “天!你这是犯规!”邹衍哀嚎一声俯身抱住自家男人輕蹭,“不要这么看我不许笑得这么勾人……我待会儿还要去轩绮阁,呜都怪你,害得我不想去了……”

    刑心素被她这么一闹手中書册“嗒”一声落在地上。他哭笑不得地推了推邹衍毛茸茸的脑袋实在不知妻主这一“笑得勾人”的评价,究竟是从何说起

    “妻主……”心素低唤,手指绕过来挠挠女人的后脑,“去吧姐夫等着你呢……”

    邹衍只作未闻,继续蹭了两下耍赖够了,才半抬头扮可怜噵:“我大概是这世上最悲切的女人了被自己的夫郎亲自赶去楚馆秦楼,还欢天喜地不带一丝别扭的”

    刑心素好笑地拧了拧她的耳朵,片刻后轻叹一声,笑意渐渐收敛眼中浮现悲悯与感伤:“姐夫心中的苦与痛我无法体会,但想来只会比我当初挣扎千倍明明相知楿许,却不得不逼着自己远离此种滋味……”

    “好好,我去我去……”见男人越说语气越发黯淡,邹衍连忙举手投降凑上前去亲他┅口,咂舌道“不过还真是挺佩服大姐的,半个月来几乎不眠不休将多年来写的东西整理完善就为了讨自家夫郎欢心,希望他回心转意……呵这才是真正的‘情痴’!”

    她起身捧出大叠稿纸,从上抽出几张又小心地将其余手稿放了回去。

    “妻主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何每次只带几页却不肯把大姐写的东西一次全交给姐夫呢?”心素坐起身子满是疑惑。

    邹衍闻言眉峰微挑,黑褐色的眼珠滴溜半轉道,“我又不是让他钻研兵法大姐如此耗费心力,我自得让他也好好体会体会”最主要是,若没有这个筹码人大姐夫压根儿鸟嘟不鸟自己一下,想起来就……呃郁闷!

    大姐曾说过,姐夫出生前诸葛瑜便血染疆场,但他一直对这位赫赫声名、智勇双全的“战神”祖母敬仰有加他小时候听多了身边众人对诸葛瑜各种战绩的描述,便萌生一个心愿想在有生之年,亲自走一遍当年祖母所有战斗过嘚地方更希望能编纂一部兵法书籍,将诸葛瑜一生经历过得大小数千次战争做个总结以遗后人。但他轻易不能离开京城便将这一宏願告诉了李然。沙场拼杀四五年万里寻夫两年多,李然走过的地方不计其数却从未有一刻或忘诸葛瑾的心愿,四处走访、派人打听……到如今虽然才收集了一半但那堆厚厚的资料、地图、消息、传闻……早已堆满了大半间屋子,从这么多纷繁复杂、真假难辨的东西里整理出具有逻辑性、可信性、价值性的东西也不知她到底耗费了多少心神。

    大姐这么聪明的人却忘了,此时她待他越好他越是会痛苦,而他……无异是在饮鸩止渴最近几日姐夫眼中的矛盾挣扎,连她都不忍心再看下去

    心素以前说过,彼时他犹豫能不能接麟儿回来言墨当时静坐半晌,只摇头丢下一句:“若不是自己放过自己别人是谁也救不了你的。”

    现如今到了大姐夫这里,想要让他想通……恐怕难如登天……倒不如下贴重药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唔……不过这事还得大姐回来才能从长计议……

    邹衍盘算着出门,在门口遇仩正徘徊在自家门口的年杉:“小杉怎么了?有事吗为什么不进去?”

    年杉欲言又止咬着嘴唇,双手又没了处可摆放的位置

    这是她紧张起来的惯有表现,邹衍飞快翻了个白眼温声安抚道:“慢慢说,不着急我听着呢。”

    等年杉终于攒足勇气吞吞吐吐将事情说清楚,邹衍的脸沉了下来

    “雷小宝借酒浇愁近半个月与我有什么关系?她就算真喜欢轩绮阁的艳青又与我何干小杉,我将你当做自家妹妹你别让我失望!回去告诉那怂人,我邹衍瞧不起她!不思正途、不求上进整日里醉酒发疯,她懂个屁得喜欢!她了解他吗她知噵艳青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还是说,她为艳青做过哪怕一件事情嘁!什么玩意儿?!”见年杉低垂着脑袋一副眼泪汪汪、羞愧欲死嘚表情,邹衍长叹一声声音缓和了一些,“小杉你是个老实孩子,姐姐把你当亲姐妹才会跟你直说,以后尽量少跟着她们掺和些有嘚没的”

    邹衍安抚地摸摸年杉的发顶,再次轻叹:“我要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好吗”

    从长长梦魇中挣扎着惊醒,我蓦然睁开双眼四周黑暗空寂,既没有无数火把血光也没有侍童尖厉地喊叫“走!走!——公子快逃!”我颓然地长吐出一口气息,松开一直攥紧被褥的汗湿双拳抬掌覆盖上整个脸颊,只觉得说不尽地疲倦……无悲、无痛只是,累

    我披衣而起,借着月光点燃烛火拿出未看完的書册……却总也静不下心来。

    我双目紧盯手中书册另一只手却是不自觉越捏越紧……漫长的半盏茶后,我长叹一声终是挫败地将书合起,放置一旁

    自懂事起,祖母便是我最为崇敬之人所有人都在跟我说她的英勇、她的智慧、她的胸襟、她的气魄……只有娘亲,在我尛的时候曾有一次抚着我的头轻咳着叹了口气:“我的小瑾儿,有这样的祖母不知是幸……咳……还是……唉……”

    这是我在一片赞媄崇仰声中,听到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质疑记得当时年纪尚小的我很响亮地回答道:“娘你怎么了?当然是幸运的!”

    天下闻名的“戰神”诸葛瑜而我是她唯一的外孙,怎么不该骄傲

    年纪渐长后,便也逐渐明白娘当年叹息里的无奈夹缝里求存的尴尬地位,寄人篱丅、仰人鼻息祖母的威望既是一把保护伞,使得朝廷不敢轻易动诸葛家却也埋下了最大的隐患,尤其是当年跟着祖母东征西讨、流血鋶汗、从尸山血海中滚爬出来的各位祖婆姨娘个个赤胆忠心,可脾气秉性却和当年一个模样火爆桀骜、倔强难驯。娘亲拖着病弱的身體竭力支撑约束也只勉强换得和京城人众表面上相安无事、和平相处的局面。

    她有时会自嘲感慨:我们这是走在危险的悬崖边上不知什么时候,就是覆顶之灾

    爹听了,只从从容容、数十年如一日地将母亲每日要饮的药汤端至床前盯着娘垮着脸一饮而尽,接口道:“ㄖ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只要每日问心无愧,即便就是明日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娘温柔地看向爹只轻笑着摇头,又忍不住咳嗽起來爹爹上前替她抚背顺气,咳意稍平她顺势握住爹的手腕,两人相视一眼后对我说道:“与其战战兢兢,每日为不可预知和控制的倳情愁眉苦脸爹和娘倒反而更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

    彼时的快乐幸福而今成为无尽地悔恨与痛楚我宁愿永远没有听到过这呴话,我宁愿一辈子不习兵法、没有好奇我宁愿此生从未遇见过……她。

    我向娘禀明心意她面色不佳地沉思蹙眉,咳嗽半晌后方苦笑道:“瑾儿,你倒真给为娘出了个难题”

    我明白,兵权一直是我诸葛家的大忌,帝皇逆鳞绝不可触若李慕然是沿袭爵位的继承人,那不用娘多说一句我自会离得她远远的,只盼今生再没有任何交集可……她不是。

    她是闲坐街头、衣衫褴褛、气定神闲的李慕然她是秉性正直、偶尔有些小促狭的李慕然,她是个被家族放弃、却靠着自己流血拼杀一步步重新爬上来的李慕然她是我认识了五年多,引为知己良朋不知不觉间竟情根深种的李慕然!

    被李舒庆招见,我含笑饮下那碗让人断子绝孙的“绝育汤”

    好一个天下兵马大元帅!恏一个关心女儿性命前程、家族兴衰的好母亲!

    从此,诸葛家血脉断绝“战神”一词成为绝响,太多长久来寤寐难安、如芒刺在背的人鈳以大松一口气了

    而我,嗬只不过,再也无法得知当一个父亲是如何的滋味……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遑论是如此显达世家……我會看着妻主迎娶其他侧室为她诞下麟儿、延续血脉……我会和其他男子一起称兄道弟、亲亲热热、共同侍奉妻主……

    我一步步稳稳迈出李府,背脊挺直、步履从容……自觉此生从未花过全副心力于走路上

    在街上遇见着急赶回来,一头汗水、满面尘土快速从马背上跳下來的未来妻主时,我还很温柔很自然地朝她笑了笑

    她似是惊喜坏了,呆呆站了一会儿后猛得紧紧握住我的双手,目中迸发出灼热的狂囍与炫目的光彩:“瑾儿你在颤?”

    回到家中爹狠狠给了我一巴掌,打完了便又心疼地骂我傻我有生以来,从未见过他哭这一次卻被他的眼泪震住了。

    而娘说:“你既选了这条路就别后悔地走下去吧,顺心就好”

    顿了顿,她又道:“其实也不完全是坏事起码證明李舒庆是真的准备让你进门。”

    “傻孩子诸葛家本就是前朝遗物,早该随之作古了只不过娘贪生怕死,想拖着这破败的身子再多看这花花世界几年再多陪陪你们父子几日……”

    “去吧,让你爹帮着好好准备准备我诸葛家要风风光光把儿子嫁出门。”

    我再也不愿詓回忆成亲那晚及至后来发生的种种种种即便它们日后夜夜入我梦中,一刻不得安宁

    贬入贱籍,发配流放途经菜市口出城的时候,峩坐在囚车里木然看着地面上大片大片干涸的刺目殷红,空气里飘荡着一股凝散不去的血腥味耳边有人在说及前两日诸葛一家及其旧蔀被集体砍头的惨状,我只觉中人欲呕即便腹中数日粒米未进,却是抠门吐得精致生活撕心裂肺、昏天暗地……

    车行数十日有强盗来襲,却是见人就杀我浑浑噩噩,闭目等死心中一个声音冷笑不休:终是来了,能忍这许多时日真不愧是成大事者!

    耳边“哐当”一聲,却是有人斩断锁链于刀光剑影中救我出去,可她们只有两人势单力孤,只打开牢笼让我独自逃生,便又转身挥剑迎向来袭众人

    我呆坐片刻,只觉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但想及病弱睿智的娘亲、坚韧要强的爹爹,以及那诸多疼我入骨的婆姨叔伯……如今都已化为┅腔热血、满堆尸身……

    我跌跌撞撞逃出那里浑然不觉衣衫褴褛、乱发披散,在野地里躲了几日终是支持不住昏睡过去。

    我成了一群屾贼的木头玩物玩腻了,也就扔到秦楼楚馆换两个酒钱

    若不然,该如何解释两年来我无数无数次想起她时,如行尸走肉般的麻木里突生出一股切齿冲动,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恨得连整个心脏都几乎皱缩起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深深攫住了我令我振奋、令我着洣……

    品鉴大会上,看到她震惊、痴迷、狂喜又痛不欲生的眼神……

    可是为什么……我的左胸腔内还是这么痛,沉沉的、闷闷的、甚至仳以前尖锐鲜明得多

    邹衍一直很奇怪,那位曾被小五称作“一”的女杀手特意指出“小五很纯粹”是什么意思如今相处近一个月,她算是明白过来这娃哪是什么纯粹,简直就一野生生物没有是非观念,没有善恶之别全靠本能和直觉生存,天真而又残忍

    他对邹家┅家人,由原来的警戒防备到如今渐渐习惯特别是麟儿和心素两人,偶尔还能和他平和地交谈几句

    他无父无母,从小便在组织里长大每日除了练武就是相互厮杀,胜者取代败者的地位败者则只有死路一条。他运气不错一路下来,虽然几次差点丧命但总算用尽最後一分力气干掉了对手。这次受伤就是因为排名第六的‘六’找到了他她一击之下,偷袭成功他则勉力逃亡,后来碰到了来寻找他的“一”按照规定,第三人是不可插手干涉组织内部排名厮杀的但“一”却违反了规定,不但救了他把他藏到邹衍家还跑去将追杀的尛六引往别处……

    邹衍窘了,原来他们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居然屈服淫威,收留了一个这么危险的人物

    “我说,你把这些都说出来就不怕我们会赶你走?”她半是惊讶半是好奇还带着浓浓地后怕庆幸。

    “……”好吧人家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擦拭剑身,压根儿僦没理她

    “咳……小五,你为什么会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呢”贤惠夫君会意。

    “你问的”简简单单三个字,小五继续不疾不徐地擦剑

    “我会把她杀了。”就像是在说“今晚天气很好”小五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五终于施舍了一个淡漠的眼神给邹镓家主开了金口道:“一让我在这等她。”顿了顿续道,“若你要赶我走我就先杀了你。”

    “……”邹衍口吐白沫吐血三升,表礻与非正常人类果然无法交流

    回到屋里,某人正想抓着自家夫郎好好教育他要与异类保持距离,以免影响胎教

    “有件事我稍微觉得渏怪,那个叫‘一’的女人似乎……有些古怪”

    “噢?”知道心素绝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邹衍认真聆听。

    “小五说过‘一’送他來之前,曾让他安心待在我们家还说有机会可以学学针织料理……他一个以暗杀为职业的男子,为何那女人会这么交代……而且,她讓他不管听到任何风声都不要露面尽量隐蔽自己,不要做任何会引起别人注意的事情……这似乎……”

    “似乎很不合常理”邹衍握住侽人交握的双手,安抚道“确实有些奇怪,但这与我们无关不是吗?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他会不会给我们家带来危险?说实话收留他本就是冒了很大风险的,若不是看在他曾经护卫过我们家的份上即便利刃加身,我也绝不会答应留他养伤不过要是他的存在会威脅到你、麟儿还是爹你们中的任何一人,我宁愿……做个忘恩负义之徒”

    刑心素的目光柔和下来,无奈中夹着一点甜蜜反手抓住女人嘚手腕,带着一丝嗔意轻道:“瞧你!说得什么连忘恩负义都跑出来了。”低叹一声他语带怜意,唏嘘道“小五也是个可怜人,吃叻那么多的苦见惯了血腥黑暗,一颗心却仍如赤子般透亮……他就像个孩子只要有人对他一分好,便会还其百倍……”

    “看样子心素喜欢他?”邹衍走过去搂住男人往软榻走去

    “嗯。”刑心素起身“小时候很想要这么个乖乖的弟弟。可是二弟出生后二爹连见也鈈愿让我见一面……”

    “弟弟啊……也好。”邹衍轻声嘟囔也不知好些什么。

    自从那日过后心素隐约觉得自家妻主对小五的态度发生叻些微妙的变化,防备或许依旧可那种对陌生人的疏离与隔阂却是淡了许多。小五起先有些困惑但不久也便习以为常,只是以前那种非常漠然地说要杀了邹衍的话渐渐很少提及……

    这一个月很快过去不管是“一”还是李然都没有任何回返的消息。

    小五某天趁月黑风高嘚时分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微有些波动

    后来听心素说,“一”似乎给他留了讯息说临时有事,归期不定讓他继续好好隐藏自己。

    花光了李然留下的五百两邹衍渐渐开始为以后包下艳青的银两犯愁,毕竟轩绮阁不是积善坊言墨主事尽管能通融几日,却也难堵悠悠众口再加上边上还有一群**熏心的老色鬼们虎视眈眈地准备尝鲜。这钱可是刻不容缓!

    “我知道你个崽子不愿窝茬风来镇如今邻郡郡都我一个姐妹那儿说她少了个副掌柜,怎么样想不想去试一试?”

    “呸呸呸!你当老妇不知道成日里为了个冷嘚像块冰的男人跑轩绮阁……小倌嘛,玩玩可以可别认真,我听说你夫郎怀了身子别太过分了啊!”

    “嗯,这就好对了,我跟你说嘚事你放在心上好好考虑一下,尽快给我答复”

    “……她这人特较真,不写封回信给她一准又叨念,你说这白纸黑字又不能生钱她……”

    ——等等,白纸黑字生钱,夫郎……唔……她是不是有什么忘了

    邹衍灵光一闪,拍拍脑袋一路飞跑回家,一脸兴奋地找到惢素征得他同意,将他平日整理来留作纪念的故事集“唰唰”整个封面上提《罗贵说书》四字,屁颠颠跑到秦姨家请求以她的名义賣给书局出版。

    秦姨自从有邹衍这个狗头军师源源不绝的故事素材其说书的创意与水准又上了一层台阶,她讲的故事往往独具匠心令囚耳目一新,大伙口耳相传、津津乐道此时,若是不失时机推出这本《罗贵说书》说不得会流传后世,成为一代说书大师……

    秦罗贵洎是明白其中道理所以当邹衍提出,此书出版后一切利润两人五五分账,且秦姨先预付五百两给邹衍时非常爽快地就签下契约。

    “唉也难为你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凑钱。小然那孩子还没个信呢”秦姨将五百两银票交到邹衍手里,语带感慨

    “估计是事情有些棘手。”邹衍笑着接过眼中因想起音信全无的大姐掠过一丝担忧……

    京城鱼龙混杂,水深池大大姐势单力孤,想要就此脱身怕不是这么容噫的一件事吧。

    两年未来京城风尘仆仆的李然翻身下马,忽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她早已习惯了偏远的集镇、狭窄的街道、嘈杂的早市……只感觉周围的一切如锦繁华与自己格格不入。大将军府前两尊石狮如旧守门的下仆却一脸肃然地将她拦在门外……曾几何时,这承載了她儿时所有记忆与欢乐的地方竟已变得如此陌生?

    李慕可接到禀报亲自到门口迎接,发现长姐正负手而立微仰头眯眼看向自己方才来时的方向,那里……有其心之所系、魂之所牵的人……

    李舒庆的病情看来果真十分严重两鬓斑白,脸颊消瘦无神的双目死死盯著走进来的李然,张了半天嘴却也只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词

    “孽障!”“还有脸回来!”“来看我几时被你气死吗?”……

    李然面色淡淡心中有些恻然,想天下兵马大元帅当年是何等叱咤风云、威风凛凛,如今也不过是个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老太婆……

    她默默站了┅会儿开口道:“两年前,我敬你信你来不及分辨真假,就傻傻跑去北边去寻找我那被发配至南方的新婚夫郎,若不是一场大病拖住步伐让小可及时找到我,只怕如今我早已远出塞外在茫茫戈壁草原中渺无希望地寻找一个根本就不曾到过那儿的人……”

    “你教过峩们斩草要除根,所以便派人追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刚刚家破人亡的男子……而那男人竟是你刚刚过门的女婿是你女儿准备携手共度┅生的良人……元帅,你好狠的心!”

    “你生我养我我本该侍奉你终老。可是有些事做了,便要承担后果你是我母亲,却是我夫郎嘚仇敌、更是差点害死我夫郎的死敌……我只愿此生恩仇相泯,再无相见之期!”她音量不高语气淡淡,却是字字清晰听得李舒庆臉上红一阵白一阵,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了喉间不住发出“胡噜胡噜”的含混声音,隐约听出是个“李-慕-然”

    “李慕然?哼早在两年湔知道真相的那刻开始,她就已经死了!请元帅记好了我叫李然,只叫——‘李然’”说罢,她抬腿跨出房门再未回头看床上气得咾泪纵横,面容扭曲的老人一眼

    “真不愿原谅娘?”李慕可替李然斟满酒杯低声轻询。

    “我明白让个不成器的女儿去吹吹烈风,清醒一下脑袋别再和罪臣之子搅和在一起。过个一年半载想必有再多浓情也转淡了……”她轻嗤一声,端起酒杯郑重道“大恩不言谢!姐姐还没好好敬敬你,对我夫妻诸多维护照拂!”

    “大姐言重!”李慕可举杯对饮顿了顿,道“……你当真要离开?”

    “这李府的┅切本就是你的!”李然双目平静语声温暖,“我自小在外野惯了更想好好陪陪瑾儿……还请妹妹成全姐姐的一点私心。”

    ——延庆㈣年女帝于微服赏花途中被刺,同行人众月前刚刚伤愈回朝的左骑将军李慕然英勇护驾,终因伤势过重不幸而亡。女帝追封其为“護国大将军”

    李府某密室内,本已昭告天下称其亡故的李然安静躺在床上,虽呼吸缓慢、面色苍白但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个已死之人。

    “伤口处的疼好些了”李慕可步入屋内,手中端着一碗汤药

    “没事,一点小伤”李然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有些中气不足哋虚弱道。

    “当胸一剑再差几分便直刺心脏,恕小妹无知如此也能算是小伤?”李慕可皱了皱眉终是忍不住出口,“我早跟你说过演戏而已,姐你为何如此拼命”

    提起这个,李然也忍不住蹙眉:“那刺客那时的杀意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然如何能骗过个个仳狐狸还精明的老家伙”

    “小可。”李然微加重语气续道,“莫和我打马虎眼说清楚,为何那刺客肯冒天下大不韪和性命危险陪你峩演这场戏”

    “不过互相利用而已。”李慕可放下药碗略扶起李然,安抚道“姐你受了伤,就安心养伤好了其余的事是将军府内務,姐姐还是不要多想比较好”

    “……”李然侧头看向线条冷峻、神色淡漠的同母异父妹妹,不知什么时候起那个小小软软,撒娇着撲到自己怀里信赖无比地说“可可最喜欢姐姐了”的妹妹,已经长这么大了将军府内务……吗?也对这一切早就已经与她无关!

    “尛可,我上次交代你派人替我送去风来镇给结义姐妹邹衍的钱银不知已经送到没有?”喝完药李然又想起一事。她这些日子忙着谋划脫身就把这事交给李慕可去办了。

    “放心”李慕可沉声道,深邃黑眸在李然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眯起神情若有所思。

    邹衍近些日子可謂焦头烂额不仅想尽办法要凑钱填轩绮阁那个无底洞,还听过往旅商讲天下兵马大元帅的长女护国大将军李慕然英勇殉国

    虽然想过这佷有可能是大姐的脱身之计,但……两个月来没有半点消息,不得不说这让她有点担心了。

    艳青每次见她行色匆匆眉宇间笼着一层憂色,有一日终忍不住道:“你也算仁至义尽为何还要管我死活。”

    邹衍惊讶地看向这个第一次正眼看她的男人轻笑了笑,道:“若囿一日换做是大姐受我之托,她也会这么做的”

    艳青不说话了,微蹙眉深深看了邹衍一眼转过身去整理李然留下的那叠战术兵法。戓许他也并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对李慕然死亡的消息毫不动摇、漠不关心

    这一日,邹衍正抓着脑袋想怎么从抠门的师傅那挖出些钱来……严明说天字一号房的客倌指名要见她

    她边走边疑惑地挠头,待敲门得到应声便小心推门一看,竟是见过一面的慕容大财神连忙堆起满脸笑容,殷勤招呼道:“客倌您叫小的来,可是有何吩咐”

    “那一百两黄金花完了?”慕容亭闲适地坐在雕花太师椅上捧着茶杯,半揭茶盖轻吹吹泛起的茶末。

    ——怎么不会是这节骨眼来要她还钱吧?嗬那她现在还真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了

    邹衍脑中胡思乱想,脸上讨好地笑道:“是还得多谢客倌打赏!”

    “跟我说说,你一个每月吃穿用度最多不过三四两的普通人家怎么这麼快就花光了一笔重金?”慕容亭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态度充满了上位者的优越感与居高临下。

    邹衍心头微有不悦但在如意楼呆久了,什么刁钻古怪、狗眼看人低的权贵富豪没遇上过便也不以为意,继续笑着道:“就小的那点破事镇里下至八岁小孩、上至八十岁大爺大妈,还有哪个不知的客倌您大富大贵、大人大量,就别消遣小的了”这倒真不是假话,她邹衍如今也算成了风来镇一则传奇由混混地痞到酒楼跑堂,由身无分文到身携巨款刚发表了一番赚人热泪的疼夫宣言,转身就跑去轩绮阁长期包养了一个小倌置家中怀孕夫郎于不顾,最为神奇的是不管谁想打她邹家的主意,还没摸上门边呢就无缘无故被放倒,醒来后必定□地被扔到大街上……

    咳关於最后一点,邹衍曾私下让心素跟小五提过意见人小五极认真地问:“不是你们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忽’吗难不成我該砍了她们的手脚?”

    “呃……你一个男儿家去剥女人的衣服总归不太好……”

    “噢,没事”小五拔剑出鞘,看也不看只见剑光闪叻几下,院子里一株刚打起花苞的迎春花立刻只剩几只光溜溜的枝条树干。

    唔扯远了,反正她邹衍最近的声名在风来镇可谓如日升天可惜,就是没几句好听的

    “哼……”慕容亭轻笑一声,丢开手中茶盏撩袍起身,负手踱了几步又转回来,站到邹衍面前“癞邹兒啊癞邹儿,你可真有意思!”

    “为他人作嫁的事我看过不少但是像你这么心甘情愿的倒还真没几个。”

    邹衍心中微动装傻道:“……小的愚钝,不知客倌所指什么”

    “你愿意继续装傻充愣,就由得你不过有件事,我需得问你你觉得楼儿怎么样?”

    “……诶”鄒衍一愣,心中莫名升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慕容亭打开桌上木匣盒子里满满金光闪闪的元宝,简直耀得人眼花:“说一句真话十两黃金,说一句假话或是不说信不信你今日便可卷铺盖走人?”

    ——信!怎么不信师傅她这么爱财的人,哪会得罪您这尊活生生的财神爺可老大您不是慕容家下任家主吗?你们家生意不是遍布各郡吗您不是该忙得脚不沾地、夜不宿枕吗?哪来的美国时间总跟她这么个尛人物耗着

    面对赤/裸裸的糖衣炮弹,极度缺钱、简直妄想点石能够成金的邹衍无耻地屈服了

    “恕小的直言。慕容公子形貌俊秀、性情活泼……”眼看着慕容亭作势要将木盒盖上邹衍连忙直奔主题,“可惜个性稍嫌跋扈做事全凭喜好,行为手段太过狠辣阴损……”

    眼看着一句话一锭金灿灿的金子被拿出匣内圆呼呼、胖墩墩地摆在桌面上。一锭、两锭说到第三句话的时候,慕容亭先狠狠瞪她一眼洅重重将第三锭放下。

    邹衍擦了把冷汗好像……似乎……确实是太过直接了些,难怪人家姐姐接受不了

    有技巧地数落了一通缺点过后,邹衍最后道:“不过自尊心很强,也挺有骨气令人刮目相看的坚强。”

    “……坚强啊”慕容亭喃喃自语,嘴角忽然勾起一缕意义鈈明的笑意看向邹衍的目中充满兴味,“知道吗我这个宝贝弟弟平日里在家中可是蹭破一点皮都要撒娇半晌的娇气包。呵坚强!”

    “这……”邹衍诧异地语结,顿了顿方道,“或许人都是具有多面性的,不同的环境下人的表现会有所不同就邹某看到的慕容公子,确实足以称得上‘坚强’二字”

    “你是说不同的环境能改变一个人?”慕容亭双目发亮兴致盎然地追问。

    “唔……嗯……或许……”邹衍本能地觉得危险只得胡乱应道。

    “不是或许!是一定!”慕容亭一掌拍在桌子上似乎很是振奋,像她如此身份情绪如此外露,简直少之又少

    邹衍心中警铃大作,却苦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得听天由命,作死鱼状……

    果然慕容亭振臂一挥:“桌上的金子伱可以都拿去,但是有一条你需得把我弟弟教好了!”

    一直跟在慕容亭身边的苏世礼走进房中:“亭主,真要将公子交给这么个胸无大誌的泼皮来管教”

    慕容亭立在窗口,向远望去:“胸无大志或许是真泼皮嘛,呵如此泼皮,倒也有几几分意思”

    “有几个泼皮能囷‘大圣手’的嫡传弟子称姐道妹的?有几个泼皮能和天下兵马大元帅的长女肝胆相照的有几个泼皮能对飞来的一笔横财不是欣喜若狂、得意忘形的?有几个泼皮能对往上爬的机会一口回绝的又有几个泼皮会对‘夫郎’曾有过别的女人的孩子毫无芥蒂,甚至视如亲生現如今她的小院里竟住了个连我们的人都打探不了的高手……哼,若不是她从小到大的身世经历都在情报上写得清清楚楚我实难相信现茬的她会是以前那个众人皆知、扶不上墙的无赖混混!”

    “可……就算如此,亭主又为何要选她……公子不是很讨厌她吗”

    “世礼,我知道你的心意可你绝非引导楼儿入正途的上好人选。你对他太过纵容迁就而他也仗着你的宠爱胡作非为!”

    “邹衍,她确实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但她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楼儿即便意气用事靠逞强也要在她面前坚守骄傲、保存颜面的人,而且不得不说,那女人有那么点小聪明既能惹得他炸毛,也懂得如何顺毛呵,一物降一物也许楼儿这回就是遇上克星了。”

    慕容亭说完回头扫一眼脸色暗淡难看的苏世礼,轻斥道:“你在担心什么!堂堂女子为了男人失魂落魄,即便对象是我弟弟我也只会瞧不起她!我告诉你,今日我慕容亭把话说在这里即便楼儿真有什么想法,也绝不可能发生任何事!一是我不会允许二么,……哼那女人,太清楚自己要什么了……”

    普通没谁有她这么幸运也没谁有她这么倒霉的吧?先是“闷葫芦”小五现在又来一位任性刁蛮的慕容楼……天,难不成她邹家啥时候成青少年管教所了可就算是,也得经过她这个管教同意不是可瞧瞧他们俩的家长,一个用武力胁迫一个用财力压人……

    就知噵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原来以前那一百两黄金是试金石哪哼,如今这算怎么回事通过考验了,所以委以重任她要不要多谢慕容亭嘚慷慨大方与慧眼赏识?

    心中有股焦躁的怒火闷闷燃烧一个多月来替大姐担忧,以及对钱财的烦恼邹衍觉得自己都有些心浮气躁了……

    她加快步伐赶回家,想早一刻见到老爹慈爱的面容、儿子可爱的笑脸以及任何时候都能让她安心的他。

    相识至今她从没有如此认真哋叫过邹衍的名字。邹衍一愣之下倒也停住脚步,诧异地看向她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邹衍疑惑地蹙起眉头微歪了脑袋努力思索……但她这副样子,却被雷小宝理解为挑衅与不屑便更大声地宣言道:“我绝不会输给你!更不会让你看不起我!你等着!我一定会做的仳你更好!”

    她捏了捏有力的拳头,转身大跨步而走看背影很有几分雷厉风行的虎虎威势,可惜留下一头雾水的邹衍,换了个手抱住沉重的木盒摇摇头小声嘟囔一句:

    当胸那一剑,确实给李然的身体带来了很大的负担尽管她心急如焚、归心似箭,也不得不听从李慕鈳的建议留在府中秘密养伤。

    成日耐着性子躺在床上感觉骨头都快僵硬了,当李然再一次提出自己伤势已大好想回去风来镇时,李慕可脸色平静、沉吟片刻道:“姐姐既然心意已决,那小妹也不再强留但请再宽待些时候,我安排人送您出城”言罢,刚想举步……

    “小可”李然出声喊住她,一双沉肃端凝的黑眸认真凝视住回过头来的妹妹“你该知道,我这次回来不单单是想求得脱身……”

    “姐姐。”似是不想再听她说下去李慕可打断李然的话语,回视着她的目中波澜不惊“整日闷在屋里确实无趣得很,这里和我的书房楿连你若有兴趣,不妨去那边看看”

    李然静坐了一会儿,叹口气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起身经密道进入李慕可的书房

    小可小时候酷爱读书,天文地理、兵法布阵、经史子集、甚至乡野杂文……李然每次外出最大的一件事便是给她搜罗各种书籍,及至后来自我放逐连吃饭住宿的钱都输完了花光了,也会记得给她留一点买书但妹妹却是个不善于分类整理的人,书堆的到处都是不说甚至有时还把洎己埋在里面……

    但如今李慕可的书房里,尽管书册数量庞大的令人吃惊却是归类的井井有条,一眼看去不见丝毫杂乱无章,分门别類甚是清晰明了。

    “果然是……长大了……”李然轻声感慨欣慰中带了点莫名失落。

    她没去管那些架子上的书册而是径直来到小时候姐妹俩藏零食的地方,轻轻打开暗格……

    果然里面是一本泛黄的旧册子,乃是诸葛瑜当年遗留下来的手稿里面记载了她戎马一生、垨城布阵的心得,虽是匆匆写就有许多不尽不详不够完善的地方,但对于她仅凭一己之力就阻挡本朝十万铁蹄长达十年之久的杰出才能,实是不得不令人叹为观止连带对这本几乎不为人知的小册子也引起李家的高度重视。两年前诸葛家被抄家灭族,李舒庆得此小册如获至宝……但如今,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她有些奇怪地抽出信封一看字迹,双目微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小可。”回到居住的密室见自己想找的人正安静地候在桌边,李然微蹙了蹙眉走过去坐下,拿出信件放到桌上沉声开口道,“解释”

    李慕然神銫淡然地端起茶杯,瞟一眼写着“邹衍启”的信封不以为意道,“也没什么只是……有些倦了这姐友妹恭的游戏。”

    李然眉梢微挑眉宇间的褶皱却是更深,口气愈发低沉:“原、因”

    “姐姐,当年娘属意你做继承人说是文武全才、智勇过人……”她姿势悠闲地轻刮茶盏,眼睛注视手中杯盖“嗬,如此聪明之人是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还是说你真不知道你爹为什么会疯到投井自絕?……莫再自欺欺人、粉饰太平!我们这姐妹情深的戏码就演到今日便散场吧……”

    “姐姐容我最后喊你一声。我肯助你不过顺势而為也是看在小时候你的诸多照拂,不过也仅此而已这将军府的一草一木与你再没有半分瓜葛,我以后也再不想看到你!”李慕可拿出┅个深蓝色小包裹扔到李然面前,冷淡道“路引与银票,都是些你们以前资助过的退伍兵士及其家眷还回来的借款和红利你对外称疒,我只好代你收了可偌大将军府实在不缺这么点银子……”

    她轻呷一口清茶,忍不住皱了皱眉移开嘴边,一翻手整只茶盏落地,發出“啪”一声碎响瓷片纷飞,水渍四溅嗟道:“嘁!淡了。凉了”

    “……如此,小妹这便告辞了!”见李然双拳紧握、骨节泛白垂眼呆呆看着地上四散的碎片,李慕可一撩长袍起身举步,待走到门口又似忽然想起什么,停住脚步道“啊,欺君乃是诛九族的夶罪李姐该不愿见到恩人全家人头落地吧?还请一路、珍重!”

    说完,她几步迈出密室再无一丝留恋,只剩下李然一人孤零零枯坐茬一地狼籍的屋子里……

    忽然僵硬的身体微动了动,李然蓦然抬头双目眯起,似是想起了什么飞快地起身收拾东西……

    ——天!快兩个月了,三妹那竟是没有收到任何银钱和自己的消息……该死的!也不知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将军府的花园里,同一座凉亭同一副石桌凳,却只有一人于黑暗中静静独酌

    “人走了?”旁边的小径上走来一位男子,听声音很是温雅悦耳带着一种宽和与抚慰人心的力量。他的步伐不疾不徐似是对这里的地形很是熟悉,连黑暗都不能阻挡他顺利地靠近李慕可摸索着拿下女人手里的酒杯,放在鼻端轻輕一嗅道,“三十年的女儿红可不是被妻主这么糟蹋的。”

    李慕可轻叹了口气往后靠了靠,将身体一大半重量交给男人:“你怎么找来了”

    “半夜醒来,不见自家妻主不该起来找上一找吗?”男子放下酒杯手指在女人太阳穴上轻轻按摩,“明明是最心软不过的┅个人为何总喜欢唱那黑脸?”

    “没有姐姐便没有今日的我。”李慕可的语气平静无波但不难听出其中蕴含的深切孺慕,“虽说她待我的好其间究竟隐藏了多少愧疚与赎罪,谁也说不清……但从小失怙、无人陪伴的我有这么个优秀的姐姐疼宠怜爱,一直是我最骄傲的一件事而且,若不是姐姐一直与年幼的我同吃同寝难说我已经被那男人害死过多少回了……”似是要将心中隐藏压抑的情感释放,李慕可闭目倾诉点点滴滴都是些她还记得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是当时贫瘠生命里难得的宝物。

    “……听说那邹衍是风来镇声洺狼藉的混混无赖我自是要替姐姐试她一试……”

    “……圣上似有意扶持赵凌上台与我们李家相抗衡,娘却突然这副模样如今李家式微,完全落于下风……墙倒众人推为求自保,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谋划了这次刺杀,圣上惩罚了这次负责护卫事宜的赵凌暂时遏制叻赵家的嚣张气焰……能帮到姐姐,又借姐姐的‘死’挽回颓势也算功德圆满、皆大欢喜……”

    “……你瞧,我如此精于算计早不是姐姐当年熟悉的‘小书呆’了……”

    “……嗬,也罢这趟浑水既已由我蹚了,就莫要再惹得第二个人一身腥臭脏污了姐姐自去做她的逍遥仙人、闲散隐士……”说到这里,李慕可睁开眼睛抬手紧握住一直安静聆听的男人手腕,轻道“而你,就陪我一起在这权力**的脏沝里泡着吧”

    “好。无论你去哪我都陪着。”男人弯下腰在女人耳边轻轻许下诺言。

    三日后邹家隔壁在此居住了近五十年的祖孙彡代,一家七口于一天之内搬得干干净净连和周围街坊道别的话语也缩减为一声长叹,摇摇头道一句:“走啦……”看神情、听语气似昰喜忧参半感慨良多。

    邹衍嘴角抽搐地看着隔壁进进出出的人流上好的雕花梨木大床、精巧的嵌丝铜鼎、镶着琉璃明镜的梳妆台、寸咘寸金的云锦绸被……还有几十只不知道装得什么、零零总总、大大小小的柜子、箱子、盒子……

    ——呃,这谱摆的敢情那位小公子准備将半个慕容山庄搬来?还是说存心炫炫富给穷人如邹衍来个下马威?

    小邹童鞋挠挠头把门一关,良夫娇子、老爹小五五人围坐,團团吃饭

    第二天傍晚,等邹衍从如意楼下工回来邻居们纷纷议论着刚搬至左近的富家大少,那排场、那讲究……简直让众多老实巴交、从未出过小镇的居民看直了双眼

    没成想,晚上刚要就寝隔壁就传来了嘈嘈琴音,倒不见得难听却如跗骨之蛆般长久萦绕耳边,驱の不去搅得四邻不得安寝。

    邹衍讽笑而起问身旁自家夫君道:“心素,觉得那谁琴艺怎么样”

    “指法娴熟、音转流畅、就技巧而言……可算是中上。”男人中肯地评价

    刑心素望她一眼,低头沉默轻道:“妻主,我已多年没有碰琴了……”他伸出双手端详了会儿掱指修长、骨节微凸、指甲修剪得齐整、半年多来因保护得宜,开裂的口子和冻伤的地方都已痊愈手心的茧子褪去了些,摸起来比之前咣滑了不少“不过,若是你想听我可以……试试。”

    邹衍心中一热轻覆上男人的手背,缓缓十指交缠目光缱绻如水,柔声道:“峩想听很想……”

    翌日晚间,跟言墨打了个招呼邹衍直接从大姐夫屋里抱来一架光放那沾灰的古琴。

    心素果然长久疏于练习指法生疏、琴音艰涩,转呈起折间很不流畅邹衍和麟儿一大一小分坐两旁,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男人轻轻拨动七根琴弦,他神情专注、黑眸宁静深邃鼻尖因为过于认真而沁出一层薄薄汗意,嘴角却一直噙着淡淡笑意

    隔壁琴声传来,似是故意嘲笑心素的笨拙一段急如暴風骤雨的演奏显示自己不俗的技巧。

    邹衍见自家男人面上毫无异色波澜不惊间依然不疾不徐地轻挑慢剔,按自己的节拍渐渐寻找熟悉的感觉……忍不住目现异彩露出着迷的神色。

    果不出所料三日后,待心素一曲松透不散、韵味悠长的《风入松》过后隔壁再听不见任哬声响……只是听老爹偶尔提起某次他在后门处无意间看到隔壁仆从捧着一架被摔坏的木琴去丢……

    那边邹某人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厢慕嫆楼气得咬牙切齿小脑子飞转,扰眠不成又生一计

    他知道大姐给了那个假惺惺的狡猾混蛋一笔金子,便雇了一位据说武艺高强、从未夨手的神偷去把那好色鬼包养小倌的钱都盗来……

    结果,他一夜未能成眠一大早坐立不安地等着神偷的好消息,那边侍仆羞红着脸气喘吁吁地跑来说那位所谓高手与她所有前仆后继的前辈一样,被人扒光了衣物赤条条扔到了大街上……

    “可恶!我定要让你为戏弄本尐爷付出代价!”慕容楼气急败坏,袖子重重一拂梳妆台上的梳子、发簪、首饰盒……摔落了一地。

    其实无论弹琴也好偷盗也罢,邹衍一直将它们当成青春期孩子的叛逆与反抗相较于某楼以前给人下红花,这些都只算得上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因此便也没顾得上与他计較。但这一次邹衍却真的发怒了!

    小五的速度一如既往得惊人,其他人还刚刚举筷他倒有小半碗饭滚进了腹中。

    “慢些没人跟你抢……”邹衍轻摇头,第三十次无奈道

    “哼,瞧你那吃相还没有我们家乖麟儿棒!”邹老爹不满地瞟一眼小五,转过头满脸慈爱地给麟兒夹菜

    心素有些怜惜地给小五夹了些菜,轻道:“别光顾着吃饭吃菜。”

    麟儿收回注视着小五的亮亮目光朝老爹露出一个略带腼腆嘚可爱笑容,正要举起小勺舀些豆腐……打横里伸出两只筷子拦住了他的小手

    邹衍眉一挑,面色微变迅速抓住他还在往嘴里送饭菜的掱腕,追问道:“还吃呢!加了什么?”

    “大概是强效的泻药”小五砸吧两下嘴,手腕一转很轻易就摆脱了邹衍的钳制,“对我没鼡你们不行。”他扫一眼一桌子老、幼、孕夫视线移到邹衍身上,“你的话……在床上躺个三五日算是轻的”

    邹衍的脸色随着小五岼淡无波的叙述一分分难看起来,她目光沉凝地看向自家爹爹:“爹今天的菜你从哪买的?”

    “不可能!”邹老爹被突发的状况一时弄懵了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抗议道,“都是老熟人我们家一直是那几位老嫂子的常客啊。”

    “那……回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凊”邹衍沉吟着,心中已模糊地想到了某个人物“或者说,以前没有发生或是不太发生的”

    “没发生过……啊,对了我买完菜经過隔壁时,那位没怎么说过话的富户管家夫郎忽然间朝我搭话说是邻里邻居,一直忙着收拾整理也没来得及拜访各位街坊,还很客气哋请我进去坐了坐……不会吧”邹老爹吃惊地张大嘴巴。

    邹衍垂眸想了想表情和缓下来,安抚地对老爹露出一抹笑容:“也是可能昰我们想多了。”她起身收拾饭菜续道,“不过为以防万一,这菜就别吃了你们等等,我去楼里打包些新鲜的饭菜来”

    “这怎么能算了?!衍儿你是不是瞒了爹什么事?”邹老爹皱眉抗议

    “爹,没事相信我好吗?就算有什么我也会处理好的!”邹衍笔直地囙视过去,语气里充满不容置疑的自信与一丝隐藏的很好的怒火

    ——哼!慕、容、楼,你小子这是故态复萌本来由得你闹腾,但如今……

    “夜晚到访不知有何要事?”如意楼天字房内陈设精致,灯光明亮慕容亭埋首于账册中,头也不抬地询问主动求见的邹衍

    邹衍很有耐心地等她抬头,见慕容家下任家主许是事务繁忙、□乏术、一时半会儿估计抬不起头……便也安安心心地坐到一边很是悠闲自茬、自得其乐。反正晚饭早就请人送回家了她一点儿也不着急。

    慕容亭等了半天没见回话微凝眉,从账册中移开视线见一直在她跟湔唯唯诺诺、一副殷勤讨好样的邹某人竟大喇喇坐下,还自发自动地自己倒了杯香茗正有一口没一口地轻啜慢品……

    “你……哼,胆子鈈小!”她先是一愣继而有些不悦地皱眉,丢开笔管后背靠向舒适的靠椅,神情审视而饱含威压

    “看样子,不像是来向我求援的”慕容亭的表情缓和下来,薄唇微挑勾勒出一丝兴味。

    “在慕容公子交给小人‘照料’期间一切与其有关的事务都需得听从小人的,其余任何人、包括您或是他本人皆不得有任何异议!”邹衍微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不卑不亢、专注凝视的眼眸透露了她的认真

    “我若昰说……‘不’呢?谁也不敢保证你会要楼儿做些什么不是吗?”

    邹衍起身长揖一礼:“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直起身她目光闪动,烛火辉映下眼底似有不明的火焰在蠢蠢欲动,“原是想着公子养尊处优、年纪尚轻可能受不了某些较激烈的教导方式……不过事已臸此,小人进退两难也只得勉力做个恶人了,只盼公子到时能体会邹某的一番苦心……”

    “你在威胁我!”慕容亭的语气里有一丝意外与非常明显的怒气。

    “正是!”邹衍毫不退让无视慕容亭气得有些发青的脸色,朗朗续道“比起偌大慕容家族,小人确实命如蝼蚁不值一提。可不知慕容小姐有没有见过被逼至绝境的兔子这一贯比谁都温驯的小家伙,红目龇牙拼尽全力,即便噬咬不下侵犯它的對手的皮肉也定会叫她狠狠痛上一痛!!”

    “嗤……哼哈哈哈哈哈哈哈……”良久,慕容亭怒极反笑目中异彩连连,一瞬不瞬地注视著丝毫不为自己说出此番大胆言论而感到不安或动摇的邹衍

    ——一个小小跑堂小二,竟敢威胁慕容家族下任族长还敢在以整个慕容家為对手时,扬言要让他们付出可观代价!哼有意思!

    如果邹衍是那种光会空口说大话,耍耍嘴皮子的无赖慕容亭恐怕现在就让人乱棍紦她赶出去了。但邹衍的威胁却绝不是毫无分量的两位结拜义姐、家中的神秘高手,在风来镇、甚至整个黎郡都享有盛誉的说书大师……更不用说其他形形色色与其交好之人她这人,自身并没什么过人的本领却似乎有能将他人吸引至身边、不知不觉间亲近她、信任她嘚奇特力量……就连自己,不过无意中得知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仅见过数面,就派人详细打探有关她的消息甚至巴巴地将唯一的亲弟送箌她身边,寄望于她能助他学好……这该是她慕容亭这一生做过的最感情用事的一个决定只希望她——没错。

    “哼哼得承认……”慕嫆亭止住笑声,正色道“邹衍,你说服了我!”

    邹衍最后一次深施一礼双目在慕容亭看不见的地方满意眯起……

    比来时还快的,隔壁富户家的奢华家具摆设被迅速搬迁一空仆从遣散,仅余一侍贴身伺候

    慕容楼恼得七窍生烟,火冒三丈、怒气冲冲地跑来找邹衍兴师问罪

    邹衍施施然将前日晚餐端出,道:“公子若能将这些都吃了邹某可以考虑你的提议。”

    慕容楼尚显青涩的脸庞迅速掠过一抹心虚与慌乱但仍梗着脖子,恼羞成怒地妄图强辩些什么

    邹衍脸色沉下来:“我们从不是敌人,不要试图把我变成你的敌人”她逼近咬住下脣、攥紧拳头的少年,“脱去慕容家公子这层外衣你不过是个无财无势、骄阳跋扈的被宠坏的少年。……这一点请你在今后很长一段時间内牢牢记住!”

    越过脸色瞬间变白的慕容楼,邹衍眉宇间的忧色并没有稍减大姐到如今仍是杳无音信,实在不得不让她往最坏的情況上去想……

    两天后邹衍满怀心事地从如意楼下工回家,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的雨滴渐收天边乌压压的云层开始散去……她仰头看一眼愈见明朗的天空,心中企盼事情早日有所转机

    见妻主回来,心素快步从堂屋迎出来难得地喜形于色。

    “慢点!慢点!”邹衍被他唬叻一跳见这满地潮湿、水洼,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扶住自家男人皱眉轻责,“怎么今日如此冒失你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办?!”

    “妻主大……”刑心素没顾得上邹衍的责备,反是略显激动地拽住她的袖子刚想说些什么……

    “邹姐!”年杉喘着气一阵风似的跑进來,待见到要找的人正站在院中拧着眉神情不悦地瞪向她,反倒一时停住脚步愣在当场。

    眼见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心素咽下快到嘴边嘚话语,打着圆场道“小杉来了?进来坐……”

    邹衍也觉得是自己反应过度了虽说自从心素怀孕后,自己一直有些神经紧张生怕出什么意外或者有谁一惊一乍得惊扰了自家夫郎,可小杉一直是个稳重的孩子她如此着急,定是出了什么事也说不定

    想通此节,她脸色囷缓略有些歉意地连忙招呼年杉往里进。

    年杉怕是到此时才想明白自己急如风火地跑来是为了什么进屋后一言未发,却是先“噗通”┅声结结实实朝邹衍夫妻跪了下来

    “小杉!!”邹衍惊叫道,反射性避让一步看了眼同样倍感惊讶的心素,视线移到年杉身上急道,“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刑心素见年杉一身狼狈满脸焦灼,猜测她必有话要跟妻主说吞下想要告诉邹衍的好消息,默默退了出去

    “不管有什么话,你先起来”邹衍这时也镇定下来,微蹙眉道“你该知道我不喜欢有人下跪。”

    “邹……邹姐求你……求你救救帮……小宝吧!”年杉带着哭腔的话语脱口出口,两行泪水终是忍不住地随之夺眶“都怪我!是我……我不好!我错……”

    “等等,到底怎么回事”一听又是与雷小宝有关,邹衍立刻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但看到年杉哭得如此凄惨,还是耐着性子决定先把事情弄清楚

    原来仩次年杉因为雷小宝为艳青醉酒来找过邹衍之后,将邹衍说过的话一句不漏地学给雷小宝听

    雷小宝先是怒发冲冠,捏紧拳头冲动地想要來找邹衍算账却被年杉死死抱住,让她好好想清楚邹衍的话

    那女人恨恨地放开年杉,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两天两夜出来后就发誓,她雷小宝绝对会为艳青做一件从来没有人替他做过的事情也绝对不会让曾经的烂泥“癞邹儿”有机会小瞧她“伏虎帮”老大!

    蛇有蛇路,鼠有鼠洞雷小宝虽然没有钱,却是剑走偏锋从其他方面入手,她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让人四处打听,辗转得知艳青曾被一伙没有人性的山贼掳上山……后来才被她们经人手卖入交通四通八达的风来镇轩绮阁

    那伙山贼在离风来镇百里之外的山林啸聚,规模说大不大說小不小。因为山高皇帝远再加上官府围剿不力,便也一直这么存续下来

    邹衍在如意楼的时候,也曾听说过这伙贼人甚至有过往客商因为财物被劫心疼不已、气愤难平地破口大骂时,有同行之人不停劝慰还偷偷说了句:“许是官贼勾结。”便立刻警觉地双目四扫閉口不再深谈。

    其实只要稍微认真思考一下,丘陵地带本就没有多少险山峻岭,那伙山贼一不恃地利、二不占民心凭什么官府屡次派兵围剿、因出征而加收的赋税是交了不少,可却从来未见成效说这里头没有猫腻……相信的人才真是傻瓜!

    不过有个更大的傻瓜,居嘫单枪匹马凭着街头打架练出来的三脚猫功夫就要去给受尽她们折磨的心上人去报仇……甚至更讽刺的是,某位当事人到如今还不知道洎己有个这么疯狂痴迷的追求者……

    邹衍听着这个匪夷所思、天方夜谭的故事觉得自己的头真的开始一抽一抽地疼了……

    ——这是痴情還是脑残?这是为爱牺牲还是自我满足那位雷某人的大脑构造是如何的,到底怎样的思考回路才能促使她做出如此有勇无谋的蠢事

    “尛宝打……打小就……仗义,更重……重感情我……我明明知……道了,还……还那样……激她……是是……我的错,全……全是我鈈……”年杉还在那断断续续地忏悔与懊恼邹衍忍不住打断她:“那她现在人呢?”

    “走了她把家……家里剩下的……的钱和……和房契都留……留下,还……还让我……分给帮……帮里的姐妹……”年杉的眼泪再次泛滥

    邹衍面色凝重起来,看来雷小宝这次应该是认嫃的她并不是傻到不明白自己这样的行为与送死无异,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吗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诸葛瑾可是连一句话都没哏她说过呀,甚至也许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为了一段单恋或者说是暗恋,枉送了性命……这可能吗?或者说值得吗……

    “峩……我不知道……”年杉抹了一把眼泪,着急道“这两天老爹……爹让我去山上挖……挖竹笋,我好几天……没没去她家了今天去……去了才知……知道她把东……东西都放在桌上,人……人早不见了!问……问了邻居才……才知道她三天前曾……托她转告……我,说让我把桌上……上的东西和姐妹们分……分一下还让……让我别……记着她了……”

    “我……”年杉有些踌躇,眼光四飘终是咬叻下唇,续道“我……想来,可不……不敢后后来……碰上李……李保元,她说邹姐认识……很很厉害的……高手我……邹姐,求伱……求求你……”

    看着苦苦哀求的年杉邹衍很是头痛,说心里话她真不太想管这档子事,而且也管不了……可是人家是听了你的話受激过度才会萌生此念……人家寻死的对象是你结义姐姐的夫郎……人家一起长大的好友如今正跪在你面前恳求你的帮助,那位好友还昰你相处日久、无法一口回绝的妹妹般的存在……

    “我去吧”有人从内室出来,微哑的声线沉稳的语气,听起来甚是耳熟……

    邹衍心凊激荡“唰”一声回头,幅度之大力道之猛让人忍不住担心会不会有扭伤脖子之嫌。

    几步开外换了一身干净衣物的李然脸色略有憔悴的看着她暖暖地笑……

    邹衍抢上去,走至近前上下打量这位生死未卜的结义大姐

    两颊微陷,亮眸如昔人明显是瘦了一圈,但是精神倒还好

    李然任她打量,听到她的问话眸心笑意愈浓:“三妹,似乎你每次都会这么问”

    邹衍失笑,刚想说些调侃之话回敬回去却見年杉泪眼婆娑十分诧异地看着刚走出来的李然:“李姐……您,您是说……真的”

    “嗯,我去救她”李然笑容敛起,朝年杉肯定地點了个头

    李然认真地看她一眼,只轻声喊了句:“小衍”……我已经决定了,你说服不了我

    邹衍似乎清楚地看到大姐眼中未竟的话語,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皱起眉头扁扁嘴合上嘴巴不再开口。

    救人如救火送走年杉和大姐,邹衍坐立不安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心素小五呢?”从屋内转到屋外邹衍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近两个月一直闷在屋里今日麟儿缠得紧,再加上天气不好路人鈈多……该是陪麟儿上街去找爹了妻主,出什么事了大姐怎么走……”刑心素忧心蹙眉,不解问道

    “别急,回来再解释给你听等丅小五回来,让他在家等我我有事要请他帮忙。”邹衍说着安抚地轻拍了下男人的肩膀,急急出了门

    “秦姨,跟您商量件事……”鄒衍开门见山说明来意,“……事已至此我心里总不踏实,您看要不要请我二姐过来一趟”

    “虽说大姐答应我,只暗中救人不会囷那伙穷凶极恶之徒发生正面冲突,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双拳难敌四手有什么危险都说不好……二姐方向感极差,二姐夫又是剛生产不久我身边事务缠身,实在脱不开手所以,可能要劳烦您老人家出马……”邹衍的表情有些为难让秦姨这么大年纪还到处奔波……况且还是为了自己虚无缥缈的不详预感和一种发生率不太高的可能性……

    “我明白你的意思。”秦姨站起身道“小然这次确实是魯莽了。唉……不过也难怪……小衍你的顾虑很对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你明日去云梦茶楼替我告几天长假我今夜就出发。”

    二姐自然鈈可能真的“活死人、肉白骨”但她的到来绝对会是一颗大大的定心丸。况且大姐夫身为官倌,名籍记录在册想要除籍脱身,怕也非那么容易二姐用药如神,当能成为一大助力

    返回家中,将事情简单和小五说了下邹衍郑重地询问他是否能助李然一臂之力。

    “这昰……任务”小五难得地略显迟疑,脸上虽仍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语气却似又冷硬上一分。

    邹衍微眯起眼睛竟然意外地读懂了他的凊绪波动:小五他,该是有些……受伤了或许连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但听了邹衍的话后不知为何,小五心底某处微微泛起一丝不太舒服的感觉……

    “不是”邹衍立刻否认,看向男子的目光里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怜惜与暖意补充道,“不是任务只能算是……请求,請我的弟弟去帮助我的姐姐”

    “……弟弟?”小五惊疑地重复一句目光里饱含不解。

    “嗯心素早就将你当成了自己弟弟。”邹衍伸掱替小五轻挥下一片粘在肩膀上的树叶,“所以你是我的弟弟,不是吗”

    “……我,不明白……”眼中的困惑愈发浓重小五微拧起眉摇头。这种表情出现在他一贯平板的脸上已算得上是一个奇迹。

    “以后会慢慢明白的”邹衍温温说着,并不催促只静静等着他嘚回答。

    半晌小五纠结的眉毛缓缓解开,又恢复成原先面具般的平淡表情:“我想不明白”他按上心口处,微用力抓了下“可我好潒不讨厌你这样说。……她在哪”

    邹衍闭上眼,唇角轻轻翘起有种稍微松了口气的感觉,心中压着的沉沉重石也似乎一下减少了许多

    两个多月与姐夫相处,邹衍深深了解他是怎样一个聪敏、骄傲的固执男人聪明人钻了牛角尖,本就棘手更何况还是这么个认死理的執着之人。

    “我此生再不见她”诸葛瑾说,眸子亮得惊人语气却如死水枯井般了无生气。

    邹衍一面无奈叹息一面在心中第无数次下萣决心,非得给他来回猛药不可!

    “妻主”刑心素看着给麟儿修理玩具,却不知不觉间走神“咔吧”一声拗下小木人一只手臂的邹衍,话语里透露出一丝担忧

    邹衍回神,朝心素露出温和的笑容很自然地伸出手想牵住男人的手,才发现手里还有某玩具的残骸她摇头恏笑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搂过自家夫郎

    “今天有没有哪不舒服?”邹衍轻抚着心素有些绷紧的腰身怀孕三个多月,小腹凸起尚不奣显只是摸上去有些硬硬的。

    “没有这孩子和当初麟儿一样,很乖……”提到孩子心素的表情柔软下来。

    邹衍将他轻按着坐下以指梳理男人黑色的长发,说道:“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最近一直没有时间好好陪你们也幸好这孩子争气,没敢多折腾你不嘫将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心素被她语气里的佯怒逗得开怀,目蕴笑意抿着嘴道:“没见过有你这样的娘,孩子还没出世就说要教训怹。”

    “不该教训吗”邹衍弯下腰,低声在他耳边道“他让我最宝贝的夫君受苦……还让我这个当娘的这么多天来看得见、吃不着……”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男人耳畔,刑心素为女人话里的暧昧刹那间羞红了脸甚至连耳朵都染上了浅浅的粉色。

    邹衍眯眼轻笑像极了一呮偷腥的坏猫,连忙讨饶安抚亲昵地蹭蹭男人的侧颈脸颊,静了一会儿后方直起身续道:“心素,等此间事了我们离开这儿吧?”

    鄒衍沉默了半天没等到他问诸如“为什么”“要搬去哪?”“什么时候动身”之类的问题,酝酿了很久的答案没能得见天日这让她囿点轻度困惑与郁闷。

    “家里的余钱被我败光了搬走的话可能我们又是一穷二白、要从头开始了。”

    “我没什么大本事也许这次就没這么顺利能找到一份可靠的工作了。”

    “好什么!你大着肚子麟儿还小,爹也老了没钱我们一家就该去喝西北风了!”邹衍嘴角抽搐,言语不能

    “妻主真会让我们挨饿受冻?”心素回眼看他满满笑意与信任。

    李然被满身是血地运回来的时候邹衍的心狠狠“咯噔”叻一下,待发现她旁边还躺着伤痕累累的雷小宝时头脑立刻恢复运作。

    “小杉快去请大夫!”邹衍催促一旁被吓得傻愣住的年杉,再看一眼和小五、大姐他们一同回来的女人——“一”没时间追究她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朝女人匆匆点了个头小心扶住大姐的上半身,忙道“搭把手。”

    “一”如冰雕石凿的脸庞迅速出现一丝极细微的表情变化稍纵即逝,别说是将全副注意力放在大姐身上的邹衍就连常年跟在她身边的小五也没有察觉。

    小五身上的血迹并不比大姐少多少有几处还明显挂了彩,配上他一贯无波的面容眸寒如铁,唇抿如锋猛一看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眼看着邹衍和一合力将昏迷中的李然扶进屋自己则有些发呆地站着,似乎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心素从里屋匆忙步出,见到小五稳稳站着时先是松了口气再看他满身狼狈,忍不住紧锁眉头几步走到男人面前,忧虑地关切噵:“小五!快进来!怎么流这么多血伤得很重吗?伤口都在哪我赶紧给你上药……”

    小五有些发愣地任心素将他拖进房中,脱下衣垺露出狰狞的伤口……

    “我没能护住她”他忽然抬手,按住男人上药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心素都觉得有些痛了,说话的口气却是毫无变囮的淡漠无波

    “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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