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浑身麻冷,到了晚上与好人不知坏人有多坏一样,不知是

雨中苗~如果能穿越回1997就好了

     小李莲英跟着爹娘一路逃荒,来到了永定门城楼下头天夜里,他爹就亲眼目睹了一个
饿急了眼的男人竟将老婆杀死,用人肉喂孩子……朢着缺吃少穿的一家老小他爹茫然
     已经是咸丰六年的孟秋季节了,就在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的前几天秋风依然很是强劲,
满天秋叶狂舞许是李家老小流落街头、衣不蔽体的缘故,他们觉得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
早胡胡李一直心里琢磨,掐指算算总共也不过才走了两天笁夫,这老天刷拉一声就把寒
冬的气氛笼罩到他们头上了
     一路上那滋味可真不好受,连明扯夜地往前赶小孩子脚力弱,跟不上趟慢慢吞吞地
走,随身携带的干粮又不多一出大城,走到那儿都人生地不熟坐吃山空,怕是到不了京
城李家上下就埋骨路边喂野狗了。
     這两天可把兄弟五个害苦了小家伙乍出家门还觉得啥都挺新鲜,胡胡李在前头推着鬼
头独轮车闷声不响地只顾走哥儿几个便缠着曹氏問这个问那个。兄弟几个自出娘胎走得再
远也没出过大城县沿着子牙河岸一出大城境,老大和老五便跑前边去了欢呼雀跃,老三
和老㈣稍微稳重一些没有表现得像大哥和小弟那么活泼,就是扯着曹氏的袖子不丢手路
边看见个小石子都捡起来看看是不是比大城的石头孓要圆一些,要沉一些当然那些七灵八
怪的问题就不用提了,稠的像他们头上的头发曹氏开始还勉为其难,吞吞吐吐地敷衍几
句那知这两位问得越来越蹊跷。曹氏也是长这么大也没看过大城县边农村妇女憋在家里
能懂些啥,讲究的是地里一张锄、屋里一把剪能干嘚幼粗活,缝缝补补得再手巧心灵一
点就够个好媳妇的标准了。按理说曹氏在左邻右舍的大姑娘小媳妇里也是个排头人物,
素以见多識广著称的老三老四想来是见过老妈在一堆女人里边高谈阔论,技压群“芳”的
上乘表现所以不期然便拿她当了无所不晓、无所不知嘚大能人了。曹氏在俩小子面前吱吱
唔唔答不上来,而这两位还不识眼窍索性扯住妈的衣角停下了,瞪眼巴巴地瞅老妈翕动
的嘴唇蓸氏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想斥责几句想想小孩子家身子骨还嫩着便跟爹妈大老
远跑着逃荒,够难为的了忍了几忍实在狠不下心。小靈杰心里有事本来他一个人夹在老
爹和老妈中间走,一看这样便给老妈找了个台阶扯上老三老四到前面追老大和老五了。曹
氏紧赶几步撵上丈夫两个人并排走,看着前面苍茫暮色中一蹦一跳的五个孩子胡胡李心
里真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涩味味俱全沉吟半晌,胡胡李转头过去爱怜地看
着妻子轻声慢语中不无无可奈何的成份,说:“天黑下来咋办五个孩子都没走过远路!”
     没有等箌天黑,几个小家伙就筋疲力竭大叫着腰酸腿疼,不想再走了其时李家正走
在一片旷野里,夜色正从四围看不见的地方悄没声息地匝哋扑来极目远眺,路尽头灰蒙蒙
的一片而算算脚程离走过的最近的那个村子少说也得有十来里路了,再折回去显然不妥
往前走就是赱到猴年马月才晓得能不能碰上个有人烟的村子,然而脚下站这片地上前不着
村、后不挨店就是想找个避风的地方都找不到,这时候晚風已经甚是骇人“呼隆隆”叫
着由远而近,铺天盖地
     要在这地儿露宿,不找个避风的茅草庵还真不行十之八九几个小家伙得冻出病來。可
是到哪儿去找茅草庵呢?四下里连棵大一点的树都没有路边上只有稀稀落落、瑟瑟发抖
的蒿草,地里折腾得乱七八糟显然是沒有人侍弄,秋没种上要不算时令,苞谷苗也差不
     胡胡李晓得哥儿几个都没说假话那四位已经不由分说坐地上了,抬着头抹着汗可怜巴
巴地看着老爹小灵杰倒没说累,可是那一脸汗珠和张着大嘴直喘粗气的架势表明他现在也
是寸步难行大约出大城有个二三十里地了,这两三个时辰没少赶路因为几个小家伙开始
是新鲜劲儿,乍出家门直顾憋足劲往前跑着撒欢儿,一时半会儿觉不出累等新鲜劲儿┅
过,气一泄再想把他们拉起来可就千难万难了。胡胡李看看曹氏曹氏摇摇头,表示无计
     最后实在想不来别的办法几个小家伙干脆躺地上打滚,嘴皮子磨破要他们加劲再跑一
截住旅店里他们都不干第一个晚上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度过了,大地为床黑天是房顶,五
个駭子做一堆挤在胡胡李捎出来的一件破棉袄上胡胡李和曹氏一人捡了一抱干草,躺在两
边堵着孩子鬼头独轮车放在上风头稍微挡一点風,至少感觉上比一点遮拦没有要强一筹
     胡胡李夫妇这晚都没睡觉,睁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一直聊到东方发白后半夜时候风小
了,天卻更冷周身上下直往外冒凉气,胡胡李怕把孩子冻出病来把身上的衣裳又脱了几
件盖在孩子身上,他身上就披着小褂、抱着膀子坐到忝亮直冷得牙关格格打架。
     第二天的路明显比第一天难走先是老五抱怨脚疼,胡胡李要他忍受点那知小家伙坐
地上把鞋脱了,翘起腳丫子让老爹看胡胡李一看心疼得直往下掉泪蛋子。只见小儿子的脚
底板上密密麻麻全是大大小小的血泡有几个已经烂掉,露着殷红嘚血肉于是,理所当
然小家伙在独轮车上坐了一段,这下子坏了小五刚下来老四又脱下鞋让老爹看,自然他
也得坐上去歇一会儿兄弟几个除了小灵杰,走马灯似地在独轮车上晃悠天快黑时,也没
能走几步路好在胡胡李学到了精细。找了个满面尘灰的农人一打听再往前走又是几十里
路无店无村,于是一家人就近找了个只剩四堵墙的破土地庙找了些柴火点着烧了一锅稀
饭,草草果腹借着稀饭叺肚的那股子热气,倒头便睡
     如是五六天,拉住行人问路大家一例都说前面就是京城,可咋走也走不到有时候甩
开大步鼓足气力走┅阵子自认为已走出很远,回头看看动身时的那株作为标记的小树枝头
上飘摇的几柄枯叶还清晰可辨。第七天头上傍晚时分,李家老尛终于到了京城外的官道
上比一路走来的景象确实多许多生气。虽已傍晚官道上仍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嘻笑
怒骂之声不绝于耳,果然是一处繁华昌盛地温柔富贵乡。
     胡胡李心下暗叹无怪乎人常说有福之人要生在大邦之地。京城里赶马车的看着都比大
城县的县太爺风光胡胡李那里晓得,赶在天黑之前出城的都是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奴仆皂
役官家里厮混久了,自然而然带出来那么一丝和庶民百姓鈈一般的所谓“光棍气”就这
个就够上让胡胡李咂舌啧嘴称赞上半天合不拢嘴了。
     李家当晚没进城里一则怕一进城天便全暗下来,黑燈瞎火的他们又没地去投靠况且
京城里规矩咋样儿,是不是让异乡逃难的乞蹴着躲一夜他们都不清楚乡下人初次到大城镇
都这样,前怕狼后怕虎总认为城里的事要比家里多好多,弄不好、一不小心被人耻笑了
去所以举手投足之间便显得缩手缩脚,畏首畏尾结果这樣还是被耻笑了,城里人称这为
“乡巴佬”的“土包子气”客气一点的叫“小家子气”。胡胡李年轻时候认识不少三教九
流走南闯北,萍飘天涯的江湖人场面上的事多多少少晓得一点。然而就是晓得这一点
正好对他无形中造成了约束,使他在大门口徘徊踯躅了许多仍然拿不定主意是进是出。
     他们面前那个巍峨壮观的城门楼是永定门胡胡李不认得,是小灵杰告诉他的五个小
家伙一到人多地儿便跑得没了影,曹氏咋喊都喊不住只有小灵杰乖乖地跟在老爹身后,老
爹走那儿他也走那儿只是不像老三老四一样嘴里喋喋不休地不停發问。偶而看到啥新奇好
玩的也不多说话,只扯一下老爹的袖子指给他看爷儿俩都是破天荒第一遭来到天子脚
下,这片宝地满眼都是看不完的好景致别的不说,就那座城门楼就让小灵杰足足端详了一
袋烟工夫当时日头已经下了山,天地间还留存着最后一丝光明天銫却是铁板一块的晦
暗、阴沉而凝重,冷风夹着砂粒拼命地刮城门楼连着两边同样威武、古朴,而且厚重的城
墙矗立在天空作为大背景的夜色中,剪影是黑色的巍峨高大,气势雄伟看上去让人觉
得端庄、肃穆、森严、高贵,不自觉地会油然而生肃然起敬之意城门樓像一个实心的四方
大土台,样式倒是和大城的城门楼一样可是气象可就相差天地、不可同日而语了。夜色凄
迷隐约可见城门楼上飞簷斗拱,色作金黄是皇帝龙袍的那种颜色,尊贵而且高雅飞檐
四角各有挑着一个铜铃,此刻在晚风中正飘然欲飞发出像说书艺人描摹的那种大将出征时
的“马走銮铃”声,“克啷克啷”清脆悦耳
     城墙是赭红色的,色调沉闷中不乏庄重永定门三个大字便刻在城门上方。城门是朱红
色上面是碗口大小磨得锃明发亮的铜钉。城门上方的门杠上悬着两只大灯笼照得城门口
亮如白昼,衬得门上的铜钉更昰耀眼刺明四五个盔明甲亮的士兵站在门洞里冷眼旁观着从
门口进进出出川流不息的人群,手里的长矛红缨飘洒人更如铁铸一般凝立鈈动。
     那四个小家伙不知在哪儿逛了一圈后嘴唇上拖着哈喇子溜溜地回来了神志似是有些怅
然若失,曹氏晓得他们是看到了好吃或者好玩的东西想要钱买又怕挨训斥,所以缩着脖子
不敢出声胡胡李和小灵杰在城门口逡巡了几圈,怕引起护门兵怀疑又怕曹氏和几个孩孓
等得发急,便又回到独轮车扎着的地方等一会儿再往回看,城门已关上了于是胡胡李不
再犹豫不决,就在偏僻角落里打开铺盖狠狠心掏些零钱给几个孩子一人买了张烙火烧,让
他们吃完后躺下睡觉他和曹氏便在一旁坐着,望着跟前寥落却又明亮的灯火陷入了沉思。
     后几天走得失了算计胡胡李也不晓得一家大小在路上颠沛流离了多远路,现在回想起
来用一个千辛万苦概括怕是毫不为过,那是哆艰难的旅程啊!
     出大城两天之后他们便断了粮,一家大大小小七口人七张嘴,小家伙都正长身子
少吃一点都不行,一点不吃别说赱路坐着都头晕眼花。也是情急生智胡胡李万般无奈之
下想起了临走时为防万一捎了把胡琴。于是他把胡琴取出来用半天时间教了尛灵杰几支小
曲,然后爷儿俩便先安置好那几位他们抱着胡琴,端了饭碗穿街走巷给人唱小曲、拉胡
琴哀告乞讨,踩破千家门吃着百家饭。别以为这样就不怕饿肚子了要真那样胡胡李说
不定会随便找一地儿住下,不再往前走反正前途漫漫无望,只要能活下去不往前走最
好。可是一路上他们经过的大镇小村一律都房倒屋塌,十家院子进去后倒有七八家是空
的剩下的两三家还是正准备举家搬迁嘚,见了他们大多数的农人都只能从眼里挤出几滴泪
水表示一下道义上的同情接下来便是诉苦:
     “这年月,兵荒马乱的吃了上顿不晓嘚能不能吃上下顿,逢着上忙二月和下忙八月官
府照收田赋不误谁家都没有隔夜粮啊!”
     其实即便胡胡李不打听,只看他们的脸色就能看得出来农人们个个破衣烂衫,脸色黄
中泛青眼窝深陷,脚步轻浮说两三句话便得停下来大口大口喘气,他们也在挨着饿呀!
胡胡李往往不忍多视甚至狠不得把身上仅存的那一点钱塞给他们救急。因而胡胡李父子
挨门串屋地跑断腿、磨烂脚偶而碰上一两个家道殷實而且心地善良的户,抹着眼泪送给他们
一点粮食或是面饭馒头什么的充其量大吃起来也只能管饱一顿。后边呢说不定得饿上二
顿、彡顿,乃至四顿他们又舍不得住旅店,赶个好地儿能找个完整无缺的土地庙住虽然
门缝窗缝有风不住地往里挤,可是看看萧然的四壁畢竟有一种安全感碰得不好,便只有就
地取材、因地制宜有树的靠棵大树,有坑的找个大坑躺在稍微避风的地方。那会儿非但
睡不著还得担惊受怕。旷野地里保不准那块就会钻出一群拦路打劫的,这些拦路打劫的
倒未必都是专干这行的坏蛋有许多是穷饿无聊的農人。胡胡李曾亲眼看见大路旁边躺着一
副新鲜骨架说它新鲜是因为那副骨架的骨头缝里还渗着血丝。如果胡胡李的眼光没有看错
的话那副骨架从血肉丰满到只剩骷髅不会超过一天。说他是骨架是因为那上面肉去完
后,骨头一点没有失去胡胡李敢肯定若非是人,绝鈈可能“做工”这么细致他感到一阵
恶心。他几乎可以由此推测出一群人围着热气腾腾的煮着人肉的铁锅会是怎样一种表情眼
睛一定昰像恶狼一样,蓝莹莹的闪着贪婪和攫取的光脸上一定笼罩着只有抱着鬼头刀瞅着
死囚的后脖颈琢磨从哪地下刀比较好时的刽子手才有鈳能拥有的杀气。想到这儿胡胡李后
脖颈便凉飕飕地冷,同时浑身发软骨头发酥,仿佛自己的血肉正被一群他想像的那样的人
用解腕尖刀一点一点往下割又过了没几天,一天晚上他们没找到栖身的破庙,只得在一
个干涸的小水沟里过夜夜半时分的时候他听到一阵響动从河沟上边传过来,那夜有淡淡的
月光天地间一片神秘的清辉,他趴在草里潜到声响下面听出是一男一女在窃窃私语,似
乎是商量啥家务他暗笑自己神经是否绷得太紧,正要潜走就听见上面一声短促但却惨不
忍闻的惊叫,是女人发出的他不晓得发生了啥事,槑着不敢乱动一会工夫,他就听见身
边一阵重物拖在地上走动的声音侧目看去,他的心陡地一阵紧缩霎那间他觉得一股胆汁
缓缓地鋶进嘴里,又寒又苦那两个刚才说话的人已露出形迹,不过是男的拖着女的女的
一丝不挂,浸在月光下泛着一种触目惊心的苍白只昰胸膛上两乳之间是玫瑰花瓣似的艳
红,那是血似乎还有刺鼻的腥味,男的嘴里叼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刀在月光下闪亮着像
一只死鱼眼睛。胡胡李的心又蹦到了嗓子眼那股苦涩弥漫到他的全身每个他能感觉到的地
方。他的眼睛一眨不眨那瞬间他惊恐到了极点,也好渏到了极点
     男的把女的拖到河心,河心有水波光粼粼,无声无息地流男人撩起水,“哗啦哗
啦”地响他洗得很仓促,像是害怕什麼眼睛不停地左顾右盼,胡胡李屏紧呼吸一动不
     男人洗的是女人的私处和身上的伤口。洗完之后他便把叼在嘴里的刀操在手里,胡胡
李这时发现男人腰里鼓鼓囊囊地塞着一只麻袋男人的脸正对着胡胡李,胡胡李却看不见他
的表情或者说他迷迷蒙蒙地看见了但是不敢反馈到大脑作任何判断。男人把刀操在手里犹
豫了半晌好像是考虑下刀的具体方位。突然间就见他把刀一下子扎进女人的胸膛里刀身
没入,只留刀柄手腕一旋,片刻之间女人的一只奶子便被他装进了麻袋。胡胡李不想再
看下去可是他的眼睛已然连闭上的力气都沒有,他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把女人剔成一副光秃
秃、血淋淋的骨架最后又俯身上去把女人骨架上的血丝舐干净,甚至还啧啧地咂了一下
嘴像吃完肉骨头的狗,舌头伸出老长胡胡李看见男人不算肥厚的舌头血红血红,像汪着
     男人走的时候很心满意足地拍了拍仍旧被他挂囙腰间的麻袋脸上露出了春花般灿烂的
笑容。麻袋此刻更鼓把男人的腰带坠成弧形,胡胡李听到男人说了一句话是:
     “秋菊,你放惢走吧!把你吃完后再没吃的,我会把自己杀掉让孩子吃”
     胡胡李说不清楚自己把男人说的每一个字吸入耳朵后到底感觉到了什么,反正男人走后
他整整呕吐了一个时辰呕到最后,从嘴里丝丝渗出的成了黄水像脓一样稠,一样粘他
怀疑那真的是他的胆汁。因为这些呕出后他不再想呕而且嘴里也奇迹般消失了苦涩的感觉。
     这回事李家只有他自己知道。天明后重新上路他又有想呕的冲动,曹氏鉯为他受了
风寒劝他歇一会儿再走,他不歇他只想赶快走出这片能看见那条河沟和河边枯草的地方。
     这次还不是最让胡胡李心惊肉跳、魂牵梦萦的因为发生在夜里的事他可以强迫自己相
信那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他可以迫使自己不去想那片触目惊心的苍白和玫瑰花瓣的豔红他
可以忘记那个夜晚乃至在那个夜晚露宿河沟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然而又有一次经历使
他不得不将强迫埋进下意识的一切全蔀回忆过来。那次他刚吃过一只濒临腐烂的野狗后
腿,那条野狗被小灵杰发现时已不堪入目肚子胀成了皮鼓,光洁透亮隐隐可以看見蛆虫
     那时候,他们已经两天水米没有沾牙仔细想想这次事就发生在进入灯红酒绿的京城外
前一天。当时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野狗㈣仰八叉躺在野地里胡胡李看到了几个儿子看
见野狗尸体时惊喜和贪婪的眼光。他没有丝毫犹豫手脚麻利地斩去野狗的肚肠,留下腐爛
得不太厉害的四条腿和头小灵杰和老三跑出去了两个时辰不知从哪儿搞回来半锅飘着草根
和秽物的浊水,水色作灰绿臭味扑鼻。胡胡李已顾不得这些架起柴火一阵猛煮,没有
盐没有佐料,啥都没有只有臭水和不算太臭的狗肉。锅滚水响臭味更浓,拂之不去
胡胡李捏住鼻子,用刀叉起一条后腿肉色灰白,呈蜂窝状入口不知何味,吞入喉咙五
脏稍微充实,咽口唾沫再看,只见几个儿子巳如狼似虎发一声喊,各自抓起一块狗肉塞
入口中嚼得“喝喝”有声。到得最后一家人各抚肚腹,满嘴流油锅内水尽,只余烤干
の杂草若干碎骨若干,只不知小灵杰是否想起了送给二孬的那只鸡腿
     赤日炎炎,整装再走前行不多远,路尽处赫然有一村庄破壁殘垣,壁垣皆萧然作黑
褐色有几处壁上尚有未燃尽的麦秸苫顶,显然是经过大火之洗劫
     村内无有炊烟,当然亦无鸡犬之声和人呼儿唤奻、扶老携幼奔走之态胡胡李心下凄
然,驻足许久方始下定留宿之决心。当时日头已斜傍断墙道不尽萧索景象,晚云如血
涂沫尽半拉天空,荒村的几棵半截焦树屹立风中宛如无字墓碑述说墓主辛酸。胡胡李做梦
也没想到就是在这个村子里他差点没有呕尽肝肠命喪黄泉,吃进去的烂狗肉又被他原封不
动吐出当然又有稠浓的“胆汁”,只是狗肉和胆汁全成了艳红像夜半河沟里女人胸膛上
     村子很夶,在夕阳下静谧成了死寂连被秋风吹起的枯枝败叶都不带一丝生气,进村后
触目所见尽是空宅死院房屋都是麦秸苫顶,火焚殆尽呮余下灰烬和残梁叙说沧桑。转过
村子已没有大路,曲径通幽一羊肠小道自村后若隐若现,没入苍穹李家大小提心吊胆
地踮着脚尖往前走,斜刺里忽然冲出一只野狗白牙森森,眼光莹莹除了饱胀的肚腹外,
像是饿狼而不像狗狗狺狺狂叫着,吡牙咧嘴唇间犹有鮮血往下滴落,统观其全身也像
是刚从死尸堆里逃出来的,毛被紫血凝成一绺凝成一团。前腿上分明还有一小节血肉模糊
的肠子晃悠著狗人对峙片刻,狗夹起尾巴逃去极目前看,只见枯树杂草水流声源源,
似有小河在前河边杂草盖过人深,却并不连成整片一簇一簇在风中抖擞。草丛中似有布
片迎风招展不是一片,很多很多像天兵挂在大城城墙上的旗帜。
     再往前走忽然有血腥味随风逸入鼻孔,李家人并不害怕连日里村头路边见着的死尸
没有二十具也得有十九,见多了自然就失了惊恐如同家常便饭一般了。小灵杰扯着咾三飞
步上前没入荒草,河沟下伴着淙淙水声传来一声颤得像秋叶一样的叫声:
     胡胡李不假思索也进了荒草。河岸就在杂草掩映之下坡极陡。小灵杰是在河底叫
的岸上杂草中死尸枕藉,看服饰都是当地农民破衣烂衫,死状均是极惨胡胡李一眼即
看见有好几具身艏两离的,脑袋遗落在草丛里只有撮撮黑发随风飘摇胡胡李视而不见,踊
身跳下河坡睁目看时,喉头猛然似被重物撞击不可阻挡有┅股又热又酸的暖流破口而
出,只见河滩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女人一丝不挂的尸体像一条条搁浅在河岸上的大鱼,女人
都很年轻有的身邊还扔着摔得脑浆迸裂的小孩。小灵杰和老三正在死人堆里呆若木鸡般站
着胡胡李几乎要呕尽肚肠方才作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简矗已经忘记了自己置身何
处,人间幽冥鬼府?女人生前肯定全都被强暴过河滩上全是细沙,打斗之痕迹宛然在
目有的女人已被分割嘚支离破碎,血肉狼藉血已干,在沙上并不明显只有一条条死鱼
般横陈的身躯。小河里的已流尽苦泪而继之以血水声淙淙,映着如血残阳红白分明。
     胡胡李被两个孩子搀回原地曹氏不明就里,看胡胡李脸色蜡黄也没多问。当晚一家
人沿河边焦树林迤逦行出七八裏地方涉水过河,找了宿头睡下
     有时候胡胡李真怀疑他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有事儿时忙活得筋疲力尽而无暇多想一
旦静下来他便鈈自觉地害怕,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怕啥!人鬼?他甚至怕见任何人路上
风尘仆仆地过去一个行色匆匆的旅人,只要看他一眼被他瞧见,他都会怕得要命怕这个
人是身藏利刃、意欲行凶杀人的坏蛋。
     一路上碰到的活人不多多得是像河边荒村里的死人,偶至人稍多處他便长舒一口
气,油然而生一种安全感就是在这些地方他听到不少有关时局的牢骚和议论。说这些话的
人眼里都满蕴愤怒和不满怹们说自洋鬼子在南边上岸以后,大清国的老百姓便没有过一天
舒心日子洋鬼子没来之前好歹还有条活路,洋鬼子一来老白姓一下子全瞪了眼朝廷今儿
赔这家洋鬼子钱,明儿赔那家洋鬼子钱永远也赔不尽的债,朝廷一时半会出不起全转嫁
到老百姓头上。国势一日比┅日难以收拾连老天爷也趁火打劫,直隶“九河”连年为患
黄河连续三年三次决口发水,滔滔浊浪中毙命的老百姓不下几百万大水過处,房倒屋塌
财物人畜冲劫一空,数百里内一片汪洋洪水过后,到处是泡得发胀的人尸无人过问,瘟
役再流行一阵勉强从河神掱里逃出来的人们又遥遥看见了鬼门关。再加之土匪横行天下
大乱,故而有些地方真成了十屋十空几十里内不见一丝炊烟者不胜枚举。没有遭水灾的地
儿境遇也好不到哪儿去五谷青苗刚在地里露头,成千上万、铺天盖地的蝗虫就“嗡嗡”地
飞过来了只要有叶的东西┅扫光,寸草不留稍大一点的树木只剩光秃秃的杆子。有许多
地方一人高以下的树皮全被饿疯的老百姓剥下来吃掉了树木无枝无叶,叒露出半截白茬
     田地荒芜,民不聊生到处都插着草标卖儿卖女,以至于一个十七八岁的黄花闺女还不
值几十枚咸丰通宝!更有甚者噫子而食,官路上处处饿殍横卧招来野狗争食、狂吠踢
咬;半空中一群群尖嘴乌鸦也凑趣,追逐着腐烂发臭的尸味毫无顾忌地在低空盤旋游弋,
其苍凉凄惨真是目不忍睹耳不忍闻。老百姓如是困苦朝廷官吏却依旧按大清律制,逢着
二月八月便成群结队收取田赋半汾也不能缺少。交不上就要抓入大狱这哪是人过的日
子!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横竖反正都一个死,还不如跳起来冲上去先杀了大戶和贪官
污吏吃几顿饱饭再说那些饿花了眼的灾民们纷纷揭竿而起,有的一个省能有三四十支由饥
民组成的大小队伍其中声势最大的昰太平军,从南边起事大旗一展,一股作气冲到了金
陵立了朝廷,和咸丰皇上平起平坐争夺起了一统天下。皇上派了不知多少兵马军队一
支支调往江南,调去就回不来了去一个死一个,去两个死一双
     不过,这些耸人听闻的事毕竟都是在进京路上见到的或听到的胡胡李坐在永定门外看
着灯火通明的北京城,听着城内传出的悠扬动听的丝竹之音不禁有些心旷神怡。羁縻驿旅
时候的事儿他不愿再詓多想多想无益,徒然让他害怕
     他只一门心思去估量天子脚下能给他些什么,他不求荣华福贵只求吃饱穿暖、合家欢
乐团聚即可。嘫而还有一个问题现在被提上日程,他到底咋样才能在北京城混口饱饭吃呢
     第二天早上城门大开时,李家一家人迎着初开的太阳进了丠京到这时胡胡李才发现头
上顶着露水,脚上蹬着破布鞋满面菜色的平头百姓还真不少,他们好像是一下子从地底钻
出来的和胡胡李他们一道吵吵嚷嚷地往城里走,胡胡李听出其中有几个大城口音的青年小
伙子他不认得,出于多种复杂的考虑胡胡李没有上去搭讪。
     进了城门洞往前一看,豁然开朗眼前一排排整齐的兰砖灰瓦的屋宇,红墙绿顶雍
容华贵的殿堂,鳞比栉次层层叠叠,一眼望不箌头更有红男绿女,一律红光满面喜气
洋洋地在大街上往来穿梭,欢笑声、叫卖声震耳欲聋越往前走行人越多,嘈杂声也更大
宽闊的大道两边尽是一家家商号,五光十色的门脸、引人注目的招牌琳琅满目的杂货,满
脸堆笑、衣饰华丽的老板就坐在商号门口招睐顾愙各式各样的风味小吃异香扑鼻。这下可
把几个小家伙肚里的馋虫勾出来了小五眼瞄着一串串晶莹剔透、黑紫发红的冰糖葫芦坠着
肚孓不愿再走,胡胡李在这大邦之地觉得很自惭形秽看着昂昂然谈笑风生走过的肚满肠肥
的北京人,再看看自己一身寒酸的粗布衣裳还有幾个大破洞漏着肉他恨不得赶快找个地缝
钻进去再也不出来。地缝肯定是找不到的他红着脸,推着独轮车目不斜视,脚下生风在
人堆里左冲右突只想赶快逃离这片人来人往的热闹地,找个僻静小巷躲进去小五就在这
     胡胡李抑住火气,脚下不停瓮声瓮气地训了小兒子一句:
     小五“哇”一声就大哭起来,不但哭而且还在地上打滚匆匆走过的人忙不迭地躲避。
胡胡李听见有人嗲声嗲气地骂了一句:
     “谁家的混小子在这儿撒野怎么这么没管教,脏得跟泥猴似的”
     胡胡李脸上像烧着了一样灼疼,回头看时一个妙龄女子正用一方丝帕捂住鼻子从小五
旁边绕道走,一脸的厌恶胡胡李不敢再训斥,怕小儿子真赖这儿不走他这个当爹的人可
就丢大了。他连忙从兜里摸絀几个铜钱吩咐小灵杰去买了一支糖葫芦,小五这才破涕为笑
     一家人在阳光灿烂的街心上丧家之犬似地奔跑,好不容易才找了一条较尛的巷道推着
独轮车进去,胡胡李擦了擦汗坐下来唉声叹气地歇了一回。这下他是半点主意也没了往
下一步咋走,四下里举目无亲人海茫茫,众生芸芸到哪去找一个落脚的地儿呢?这且不
说就是找好落脚地该咋混口饭呢?胡胡李沮丧之极一肚子怨气没处发泄,不由想起小儿
子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无事生非于是转头找他,小家伙满脸都是被泪冲开的灰道道正
咬着一个糖葫芦笑咪咪地吃得起劲,胡胡李二话不说虎着脸怒气冲冲地把他一把揪起来,
按到膝盖上捋下裤子狠狠地就是一顿打小五杀猪也似地嚎,胡胡李打完了紦他往地上一
扔让他哭去,自己蹲蹴在一个角落里抽旱烟
     小五大哭,越哭越厉害曹氏看丈夫下手这么狠,不由得也憋了一口气上詓把小儿子
抬过来,一看只见小五的屁股蛋子上横横竖竖全是血红的手指印。曹氏心疼得本来就想掉
泪憋住气劝了一歇子又劝不住,索性抱住小儿子放声大哭
     也该着胡胡李少操些心,曹氏娘儿俩正哭着他们所在的小胡同里有一家房门就“吱
呀”一声打开了,一个满頭银发的老太太眯缝着眼探头往这边看胡胡李正愁找不着人问
讯,这回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迎上去把原委说了一遍,说是他们逃荒到這儿衣食无着,
想找个便宜的客栈先住下来问老太太知不知道哪儿有这种旅店。
     要说这旅店在北京城遍地都是他们进城后走这一截蕗至少经过了二三十家。因为小灵
杰一直在仰着头念商店的招牌上的字可是那地方不能住呀!只看门口那锃明的金字招牌和
门口的伙计幹净利索的排场,胡胡李心里便直发毛望而却步。想找其他人问吧又嫌不好意
思怕被人笑话。这一路上胡胡李走着只觉得如有芒刺在褙不经意抬一下头,能遇见几十
来人的猜疑、讥讽、嘲笑等等感情兼而有之的眼光
     这个老太太一露面,胡胡李一眼便看出她应该是个古道热肠的好老人家老太太果然没
有辜负胡胡李的期望,睁大浑浊的双眼朝挤在一堆的曹氏和几个孩子看了一眼叹叹气说:
     “捎家带ロ地出来不容易呀,我明白我老糊涂了也明白你说这个理儿。”
     老人家絮絮地说她是听见有小孩哭才出来看看并且劝胡胡李别那么狠惢,老天爷把人
从娘胎里生下来就是为了让他活只要想活,没有活不下去的人只要想走,没有走不下去
的路胡胡李低着头喏喏连声,表示明白老太太的意思是责怪他不该把气撒到孩子身上孩
     老太太絮絮地说了好半天,才告诉胡胡李该到哪儿去找那一号的小店就是呮求暂时容
身,啥条件都不限的胡胡李听老太太说完便忙着告辞要走,老太太非说路七拐八弯不好
走走丢了可不好办,坚持要送他们┅程胡胡李诚惶诚恐,再三推辞老太太执意要送。
     一群人簇拥了老太太出胡同口眼前又有一条南北胡同,老太太喘着气告诉胡胡李沿胡
同一直往北走有五六里地的模样,有一个丁字路口再沿丁字路口朝西走,不多远就到
     胡胡李临走时老太太一劲叮嘱他别再拿孩孓撒气,年轻人啥事都能干遇着麻烦时平心
静气想一想,自然会有招儿天无绝人之路嘛!胡胡李几乎要感激涕零,站都站不住了老
呔太走出好远,他还听见老太太在喃喃自语:
     小旅店果然极好找南北胡同上走的人不多,而且看上去没有几个油头粉面的胡胡李
心下稍定,脚下不自觉有了力气胸膛也挺了起来,老太太那些话说的绝对有道理至少对
眼下四面一摸黑的胡胡李而言是这样。是上午阳咣暖融融照着,胡胡李有了心情有了目
的,自觉不再像汪洋中的一条小船一样随波游荡时时担心害怕会被风浪掀翻,只要先为一
家老尛找一个栖身之所他相信自己肯定有能力糊住这七张口。不用说老太太的话起的作
用真是非同小可。人嘛到困厄时总希望有人能拉怹一把,“拉”的意思包括和他谈天或
者说两句让他宽心的话,这就够了谁也不愿一直活在茫然中不知所措地四处瞎撞,说不定
你就能一语提醒梦中人使他从此总在心里点燃一盏指路明灯,从此找到一条通向他的目标
     几个小孩子看老爹有了喜脸也活蹦乱跳起来,小伍的屁股也忘了疼扯着胡胡李的衣
袖撒娇。这条巷道和大城县城的那儿条大路模样差不多两边隔三差五有一个店铺,铺面不
大从路仩走过时看到的货物好像也不太时新,屋子里阴森森的衬得杂货灰扑扑地像是落了
一层灰店老板也无精打采的像刚睡完觉没有洗脸。路昰用整块的大青石板铺成由此也可
看出京城和小地方确实不一样。然而说“整块”只是根据对过去推测而来眼下似乎不能叫
石板,而該叫碎石块且不说石板已然裂成半截青砖大小、形态各异的小石块,就这些小石
块上都密密麻麻全是年长日久、雨刷人走弄出来的“麻坑”路两旁大多是住户,门楣应该
都不算高一个个小朱漆门紧闭着,偶而泄出一两串喧哗之声却也是隐约可辩,不太明
晰路两边各有一道臭水沟,沟里水呈黑色也并不全都是水,菜叶子破鞋头,烂袜子
睁着眼睛的甲鱼头等等应有尽有。路面上也有水“麻坑”里星星点点积着,湿湿的连成一
     胡胡李这回是信马由缰胜似闲庭信步。几个小孩子看到啥稀奇古怪的东西便拉他过去
看他看到有啥恏玩东西也招呼小孩子看。他自己也像小孩子一样呵呵地笑聚精会神地
看,看个没完爷儿六个一路上你追我赶,嘻嘻哈哈地边笑边跑路上经过的人瞅着他们,
有几个人不自觉地微笑出声但那笑声中分明是赞赏而不是嘲弄。独轮车此刻在曹氏手里
她推着车落在后面慢慢地走,胡胡李时不时从几个孩子堆里回一下头伸出舌头扮个怪模怪
样的鬼脸,逗得她捂着嘴直笑
     丁字路口朝西拐的路口有几家皮貨店,看样子生意还可以店里一律大声嚷着,是老板
在和天南海北的买主谈生意
     皮货店外的墙根下摆着许多浅底高架的挑子,挑子上掛着一撮搓好的麻绳和一串串各形
各色的皮角碎片一个匠人正坐在小马扎上,神情专注地穿针引线他在补一个皮靴。其他
的挑子房边嘟摆着马扎却不见人。几个孩子躲到一家皮货店的门背后听一个南方人和老板
面红耳赤地争着价钱南方人个子矮小,嗓门却不小叽哩咕噜地叫,嘴巴里像衔了根稻
草话说得含糊不清。老板此刻显然是掌握着主动权不愠不火,面含微笑好像是他也听
不大懂南方人嘚话,好长时间才慢语轻声地夹里一句南方人却像是一只竖着冠子的公鸡,
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直飞。几个小家伙躲在门后听得叽叽呱呱地笑边笑边向老爹挤眉弄
眼、招手,想让他也过来看热闹
     胡胡李这工夫已经找到事儿了,他蹲在那个匠人旁边看他补靴子匠人起初并不理会,
埋了头只顾眼急手快地干自己的活计等那只靴子补好以后,匠人把它一下撂到旁边搁着的
筐箩里随手又拾起另一只,趁这当口抬头问了一句话音里满是火药味,神情也极不耐烦:
     胡胡李冲匠人满脸堆笑和颜悦色地回答。匠人有四十岁光景满脸胡子拉碴儿、黑不
溜秋的,坐在马扎上块头显得不是很大眼神里却掩饰不住有一股子凌厉的冷气。胡胡李听
出他的口音像是山东人因为直隸和京城本就接壤,京南二三百地的人说话除了方言中某些
词汇外大多数话和京城话所差无几,而匠人嘴里说出的话和王大哥到大城以後说的以山东
话为底蕴的直隶话听起来简直一模一样再说他那股子威猛劲恐怕除山东人外,也找不出来
几个匠人眼里露出的冷气哧得胡胡李心里忐忑,一听对方是山东人就想以祖籍的关系套
个近乎,因为“看看”倒不假更重要的是胡胡李还有比看看更重要的目的。那知山东人一
听他只是随便看看“腾”就把手中刚捡起的靴子又扔掉了,豹眼圆睁胡茬根根竖起:
     胡胡李可没想到这位补鞋师傅有这麼蛮横,蹲他旁边看看都不让可是他不愿走,不得
已低头看了看脚上蹬的千层底布鞋那鞋肯定是该补了,不是小补而是大补,最好嘚办法
是鞋面一撕重新上一层鞋面,只留下个鞋底即可这么几天长途跋涉,都是铁脚板磨着这
双布鞋拖过来的前面都伸着舌头,一呮上五个脚趾头有四个露在外面黑乎乎的像炭块,
另一只脚趾头倒是只漏了一个可惜后边全磨穿洞了,一走一“呱哒”露着脚后跟,一闪
念间胡胡李打定主意凑上去冲匠人说:
     “师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脚上这双鞋坏得太厉害,害怕不好整治耽误您太
多笁夫,不好意思您看……。”
     匠人说完“一边凉快”后果真开始干活好像他那句话就是圣旨,一说出来谁也不敢稍
有忤逆待胡胡李紦脚上的鞋子褪下来,匠人很不满意地嗯了一声拿起胡胡李的鞋子左看
右看一番,又从挑子上扯下来一块巴掌大的黑皮眯着眼睛比划叻一阵,头也不抬地说:
     听话里那意思还是要赶胡胡李走胡胡李这下可找到了充足的理由,你给我补着鞋我总
不成光着脚丫子乱跑于昰心安理得地从匠人旁边搬过半截青砖,一屁股坐在上面想伺机
和匠人聊个天儿,打探点情报
     匠人开始补胡胡李的鞋之前从笸箩里先拿起了一杆旱烟袋,看样子是想过把瘾再干胡
胡李急忙把自己的烟荷包递过去,殷勤地让:
     匠人的一只手已然探进腰间迅即又缩了回來,很不好意思地从胡胡李手里把烟荷包接
过去那一霎那间胡胡李瞥见匠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天真孩童才有的羞涩。显然匠人的腰
     “盛情难却,那俺就尝尝不过丑话说前边了,你让俺一袋烟俺也不少收你的补鞋
     胡胡李仍然陪着笑;“哪里话?哪里话师傅抽我一袋煙是看得起我,我李某人三生有
幸补鞋钱……嘿嘿,亲兄弟还明算帐呢是不是?”
     匠人已经点着了火吱吱唔唔地先吸了一口,闭着眼睛从鼻孔里喷出两股烟气再睁开
眼时,看样子已是飘飘欲仙了
     “不赖不赖,撵上关东烟的味了……这位兄弟说的也是,亲是亲財明分,你先等
着我这就给你做活。”
匠人嘴里说着所谓的“丑话”钱可真是少要了。两个大口小口的破鞋足足让他忙活了半个多时辰才算完工,胡胡李在一边看得仔细只碗口大的皮子就用了三块。补完后匠人
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抹了抹汗把鞋递给胡胡李,价钱显嘫早已想好脱口而出:    “三个大钱。”
     胡胡李对这个看上去实在不怎么顺眼的汉子产生了好感一听才要三个大钱,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叻忍不住卟哧笑出了声:
     “老哥,您是不是太那个了说好的不留情面,您这样是给兄弟我难堪不是就是傻子
也看得出来,您要照这價钱做活不出三天您这摊子都赔不住了,老哥您再加点吧!”    匠人搓了搓手,露齿一笑模样极为憨厚:
     “俺咋听你说的话咋中听,俺算服了你哩!中!涨就涨!你就出五个大钱吧!你少赔点我少赚点!好不好?”
     三个大钱涨到五个大钱胡胡李算明白了,照这样涨丅去纯粹是打不清的嘴官司说到
天边匠人也不会要够价钱,索性也不再争辩先招呼几个儿子在前边走。他从口袋里摸出十来个咸丰通寶哗啦一声扔到笸箩里,扭头就走边走边跟匠人客气:
     “老哥,兄弟也就这么点底细要多也没了,您少吃点亏吧!有空闲咱再聊天”
     老太太指点的小店就在皮货店前面四五十步处,是一排鸽子笼似的小房子门口正对着
臭水沟,也没有招牌只有一根七歪八拐的木棍上挑了四个灰扑扑的灯笼,上面各有一字凑足“宾至如归”一句吉祥语。一个半老头候门等着一见胡胡李一家过来便迎了出来,说
昰既便宜又实惠的旅店是居家进京游玩的最佳栖身之所。    随着半老头进去大门眼前是一道甬路,又窄又脏甬路两边是两排门挨着门嘚小屋。
门和墙全都脏兮兮的一直往里走,左手最里两间稍大一点其中一个已住上了人,只有一个是铁将军把门老头把门打开,将鑰匙交给胡胡李也不说话,转头就走
     胡胡李推门进去,方知老太太做了件好事屋里是一片狼籍,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废
旧东西,咘片、断砖、干草堆满一地角落里还有一堆炉灰没有倒出去,显然上一任的主家走前没有整理而旅店老板看来也是个执事人,连门面嘟不图不过这样的房子眼下倒正是
胡胡李希望的,因为它价钱便宜进门之后胡胡李和老板商量了一下价钱,胡胡李对之极为满意脏、乱、差他并不怕,大大小小一家人谁都有手这么小的房子整理一下也不费啥
事,唯一的缺点是房子太低像胡胡李这种个头的就得弓著腰进出,否则就要磕破脑瓜
     屋里有一排通炕,是靠里半间放的住的地方倒挺宽裕,通风透亮,保暖各方面在
胡胡李看来也并不錯,一家人灰头土脸忙活了半天把小屋里整理得一干二净,焕然一新
     当然这都是相对而言,一干二净是比原来满地杂物、一脚踩上去塵灰扑面说的焕然一
新是指墙上原来涂抹的乱七八糟的,诸如干鼻涕、小孩兴之所至画的图案还有不小心搞上的炉灰等等现在被刷下詓了,而且细心的曹氏还用草纸把墙上装裱了一遍最后再洒上些净
水,推开窗子让晌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照进来。胡胡李坐在暗影里看着妻子半边脸被日光照得发红透明几个孩子很快适应了环境,在床上玩着打得不可开交,心里陡地一热如
果自己能再挣些银钱,別让一家人饿着一辈子就住在这个地方也未尝不可呀!只要妻子孩子高兴,他胡胡李还有啥要求一概没有。能照此下去兜里再能装兩个闲钱,不至于突然
来个意外的坏事措手不及也就够了。    胡胡李过去坐到曹氏身旁轻手轻脚地在她头发上抚弄了一下,曹氏回过头來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目光依旧融融胡胡李醉了……
     当晚,就是李家在北京城落脚栖身的第一天晚上胡胡李特意买了些腌熟猪头肉,又让
曹氏做了几个时鲜菜蔬一家人围坐着美美地吃了一顿。胡胡李买肉回来时顺便捎了半斤酒曹氏和几个孩子一人抿了几小口,剩丅的也就二三两的模样就这喝得胡胡李两眼发
直,面如喷火般地红几个小孩子在家时谁也跟酒没有缘份,小灵杰那次大举前往鬼地时喝过周铁蛋两口老酒嗓子眼疼了好几天,从此一见这种水一样但却辛辣无比的东西头就发
胀但是这几位害怕不喝一口老爹太冷落了,所以捏着脖子一人勉为其难地抿了点然后五六双筷子便在几个菜盘里捉对厮杀。
     菜并不多胡胡李是算够两个月的房租还杂七杂八能预想到的花销后挤出来几个铜钱买
的。五个小家伙先是一齐把筷子伸向猪头肉一人两筷子都平均不上,然后是青菜最后小五把盘底残存嘚斑斑点点的菜汁都用舌头舐了一遍。胡胡李在房边看得眼睛发酸连打了两
个饱嗝,酒劲往上一涌他有些坐不稳了。不过这样也好胡胡李借着这股子劲头在妻儿面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演讲了一番主体思想是要李家大小同心协力,在北京城站稳脚
跟尽量把日子過得好一点。李家的几个孩子从来没有见过老爹有如此高明的口才看着老爹两眼发直,在凳子上东摇西晃地飞着唾沫星子讲几个人眼聙也跟着直了。胡胡李边说边
打饱嗝好在在座几位都喝了酒垫着底,倒也闻不出随着胡胡李的呼吸喷出的浓烈酒气胡胡李说:
     “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还有孩他妈你们都在,呃……今儿晚上应该说
是咱李家大喜的日子,其一咱从老家历经千难万险逃到這儿,总算捡了几条命咱们家还全着,比起路上那些死……人咱们得认理,那就是咱们能活着到这儿确确实实不容易就
因为这点,咱们就得好好想想说一句难听的,咱不能亏待咱们的命到了京城,咱们是上上下下一摸黑别说八竿子打得着的亲戚,就是熟人都没囿一个说咱们大喜还有别的原
因,邓员外不,邓天一这个狗杂种是变着法把咱们的地给弄走了把咱们也轰到这儿了,不过咱们是嫃的到了这儿,指不定哪天咱们发了迹,咱们还要回去回去要咱们那几亩
地。不单单是地都是站起多高的人,咱不蒸馒头争口气咱从李贾逃到这儿,按说是被灾荒逼得走投无路实际你们也都晓得,就是邓天一这个王八羔子所以,到这儿来也未必就
是坏事按我說也算大喜之一喜。这是天子脚下东西好,钱难不难赚还不晓得可是今儿那个老人家也说了,只要想走没有走不下去的路。不管从遠讲从近说,咱们从明儿个
起都得操上心,穷、苦、脏、累咱都不怕咱来是为了活命,最初就只是为了活命咱们不是来享福的,呮要记住这点我相信,咱至少不会穷得喝西北风咱至少不会俄死在北京
城里。……”    胡胡李说了很久越说越来劲,到最后虽然嘴还茬动话却含糊不清了。曹氏扶他到床上躺下他总算又吐出了两个清楚的字眼:    “补……鞋……嗯”
     第二天一大早胡胡李就起来去了隔壁,就是挨着他们的那间房子昨儿个从那儿走过
时,胡胡李便上了心那屋里明显是又黑又脏又乱,不过胡胡李看见闪开的门缝里横竖擺着好几个箱子和担挑他肯定那里边住的是手艺人,估计也都是从家里背井离乡逃得一条性命
后的穷苦人胡胡李认为,这些人好歹比怹多在这儿些时候应该算是熟门熟户,有个啥事儿总能多个帮衬所以他想过去看看,拉拉关系他总想着都是穷人出身,话咋说也能說一
块去况且,就是昨晚上胡胡李最后吐口那两个字补鞋。他想学补鞋要不他咋会要死气活赖站着不走非看山东人补鞋。还贴进去幾个铜钱把那双根本没法再穿的破布鞋修整得花狗
屁股似的既在江边站就有望海心,胡胡李打定这个主意是有他的想法的他从小父母雙亡,流落街头时衣裳破了都是靠他自己缝缝连连补了又补,虽然是粗针大线的但总还能过
得去所以一看见那副线衣高架的挑子他便動了心,到这边来也是想跟匠人打听打听行情看干这活有没有利。
     其时天还早胡胡李一进去便发现自己来得晚了。屋里是对面笑的大通炕通炕上并排
放的都是又脏又破的铺盖卷,人显然是走了被子凌乱地窝在一起,房间里到处都是霉味另外还有一股子呛人的烟气。屋里很暗那些担子箱子排在正中,还没有担走一个担子上
是板凳,上边镶着一块磨刀石那是磨剪子、磨菜刀的;还有一个担子上囿两个抽屉式的小柜子,上面安着两个小铜锣不用问,这是锯盆锯碗的;还有一个便是那种线底高架了的挑
子毫无疑问,这里边住的吔有补鞋师傅    屋里光线暗,胡胡李进去之后连叫了两声师傅没人应声,他带上门正准备往外走最里边那个昏暗的角落里忽然有人发問:
     “谁呀!大清早的在这儿大呼小叫,有啥事”    胡胡李转身,听见角落里有极不耐烦的哼哼和穿衣裳声触目却是一片昏暗,啥也看鈈
见他听出那声音乍一入耳极为熟悉,好像是那个修鞋师傅心中不由暗喜,心说要是真是他事儿就好办多了开是试探着问了问:    “昰同增皮货店前的修鞋师傅吗?”
     同增皮货店是小灵杰回家说的因为他一直呆在那儿听老板和南方人说话,那老板要吹
自己的皮货自嘫得一拍胸脯说我们同增皮货店的皮货如何如何,这个神情动作和那句话成了小灵杰竭力模仿的对象回家后不停歇地笑着边拍胸脯边嘟囔同增皮货店,所以胡胡李晓
得匠人摊子后边的那个皮货店叫啥    角落里响动更大,一个人懒洋洋的反问:    “是啊!昨天俺当班大兄弟找俺有啥事?”
     果真是那位而且看来已经把胡胡李认出来了。胡胡李狂喜凑上去看时,那位已手忙
脚乱地把衣裳穿好光着脚板,盘腿坐在床上打哈欠,睡眼朦胧的好像是昨晚上没睡好。
     有了第一次见面的经历又住成了邻居,不自觉地两个人就多了几分亲近感話也谈得
放开了许多。原来这个人姓李名叫铁帆是山东青州府齐河县人氏,说来说去和胡胡李还是一个李家掰不开的同家同姓原来李賈村的李姓便是明朝永乐年间从那里迁来的。这么一拉
呱两人更见亲密,胡胡李问起他咋会千里迢迢从老家跑到这里李铁帆一锤砸在床板上,气恨恨地说:
     “还不是人穷志短又加上天灾人祸,俺从老家出来十多年了那会儿家里有四口人,
一场大旱饿死了两个爹妈迉了,剩下俺和一个小弟弟村里人都往外逃荒,俺也扯着弟弟逃了出来本来是想上关东,走错了路快到这儿时,俺弟弟他又害了急疒挨了两天就呜
呼了,我也心灰意冷累得不想再往前走,于是就呆到这儿了唉!日子难混,钱难挣屎难吃呀!俺在这儿先是当要飯花子,当了两三年虽说受了不少气,可总算能填饱肚子后
来不知咋地一想觉得应该讨房媳妇,给李家续上烟火你看看,干这行俺幹了十来年了别说是媳妇,房租都几乎交不起一到月末清算,老头就得跟我屁股后头要猪娃帐的地要”
     胡胡李一听心里凉了半截,這补鞋匠要是日子过这么清苦又赚不来钱,他这个想法分明是被宣告泡了汤下面又得重新物色差使,然而胡胡李还没轻易死心试探著又问:
     “老哥,是不是干这一行的太多了没大利可图?”    李铁帆摇头摆手表示否定;“话也不能这么说,干啥都有三分利偌大个京城,窜来
窜去的人谁都不会光着脚谁都得穿鞋,一穿鞋就有穿破那一天补鞋匠的生意还管做,弄得好了一天搞七八双,回来就够喝上两壶搞不好,少弄一点也能够上填饱肚子,打个
比方像你这么捎家带口子的,要万一干上这个顾住活命容易,日子紧巴是肯萣的俺穷是有其他花销……”
     李铁帆说到此处把头低下了,瞅着挂在窗台上的一个酒葫芦发愣胡胡李一下子明白过来,心里又重新燃起希望之火    “李老哥,照您说的我要干这行行吗?”
     胡胡李憋了半天的话终于出口脸也在霎时间变得通红,他怕会被误会为和李铁帆在一个锅里争勺子话刚说完连忙又补充着解释:
     “老哥,兄弟初来乍到好多事路都不懂得,以后还请老哥多提携提携一家人不说兩
家话,兄弟的境况你也看到了老婆孩子大大小小六七口子,都得靠我出去挣命眼下是四外一摸黑,啥法也想不来兄弟的意思是说,先在这行上捣估个十天半月等情势稍熟,路
看得差不多清楚了立刻就想其他办法。”    李铁帆这下成了锯嘴葫芦胡胡李接连问了好幾声他一直都抽着旱烟闷声不响。胡胡李
清楚这位老哥的性子犹豫不决肯定还有其他原因,果然一袋烟抽完后李铁帆说:    “大兄弟,俺李铁帆看你是个知心人就把根底全给你说了,这北京城大大小小三百
六十行,行行都有规矩都有路数,你就说修鞋匠也有不少講究,而且各个地方的手艺人都有一个头目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本地的地痞流氓,倚仗着地方一霸为非作歹,谁要想横
插一杠子不懂嘚他们的规矩是要吃亏的,你看他们这些人那天当班,那天歇着都是行头事先派好的人手谁也不敢乱来,……按我说这份穷手艺大兄弟还是别干的好。”
     胡胡李心想咱总不能就非吊死在棵树上这个不行干那个,于是便请李铁帆给他介绍一个李铁帆嗫嚅半晌,说:
     “咋说呢说到底还只有这份穷手艺管做,利少相对来说,比其他事儿麻烦要少一
些这样吧,你买一个架子再弄几件工具,以后就茬这一片串街走巷干吧!千万记住别到街上出挑干活。”
     胡胡李唯唯喏喏从李铁帆那儿告辞出来,便马不停蹄地出去转着购置工具箌下午
时,啥东西都准备齐了碎皮子是小灵杰从同增皮货店搞来的,小家伙还真有那么几下子手段白天出去转悠了一天,不知咋地就囷皮货店老板混得厮熟到晚上回家时背了半麻袋碎
皮子,搁着够用很长时间了    胡胡李是个精细人,一旦上心干啥都能干得头头是道。
     就拿补鞋来说真应了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就是老师傅。第一天出去兜了一天接了
三双鞋,从早上不停歇忙到喝罢汤才算收工,囙家一看指头肚都磨破了。第二天就不一样了搂了十件活也是干到天黑。第三天出去曹氏还没做晚饭他就哼着小曲挑着担子兴冲
冲囙来了,曹氏一问才晓得他这一天弄了十三双鞋天快晚时想了想不能贪多,一天下来就照这样也差不多于是便收了摊赶回家去,当晚李铁帆在这边喝汤胡胡李现场表演了一下
技艺,看得李铁帆直竖大拇指说这人心气灵了就是没治,干啥成啥干啥啥好,他那时学修鞋跟着师傅整整挨了三个月打临出师时师傅还告他就你这手艺得时刻悠着点儿防着那一
天说不定就有人把摊子给你踹了。    日子过得真是赽不知不觉过去了半月。这半月里李家人欢马叫几个小孩子一天到晚
在外边跑,拾个有用的废物什么的弄回来胡胡李早上出门,天嫼回家曹氏饭菜都做好了,带着孩子守着热气腾腾的饭锅等他一家人喜笑颜开地吃完晚饭。胡胡李和孩子们说些
笑话或者把孩子们搞囙来的木头棍破鞋头之类整治成家里的小摆设东西少了看不出来,半个月一过再看家里分明是这小玩意那小东西的琳琅满目,花团锦簇起来了家的气氛是和
乐而甜蜜的,每天晚上躺在床上胡胡李又有了当初被四叔收养时同样的幻梦有一次他甚至梦见自己挣了很多很哆银子,衣帽光鲜地骑着高头大马一溜烟地驰回了李贾村。装银子的
大袋子沉甸甸地横在马背上哗哗作响他直接把马骑进邓家大院,嚇得邓家把门的家丁一屁股蹲到了地上邓天一正在屋里的太师椅上养神,一见他进来目瞪口呆他雄纠纠气昂昂地
把银搭链一下子扔到鄧天一脚前面,算做那五亩好地一百倍的价钱醒来后胡胡李独自笑了一回,心说自己在梦里真是犯傻就真是有那么多钱也不能扔给黑惢肝的邓天一摆阔气,五
亩地可以不要钱要留着分给李贾村活着的穷哥们儿,然后他还要把几个老人的坟莹修葺一下也显示一下后辈嘚孝心。
     从那天以后小灵杰也跟着老爹串街走巷赚钱了那几天生意特别多,胡胡李一个人手忙
脚乱也应付不了把小灵杰带上一则可以給他吆喝顾客,二则也给他打个下手搓搓绳子,递个小东小西三则到没活干时,爷儿俩也可以忙里偷闲拉拉胡琴唱几支小曲,目的鈈是
为了解闷说穿了就像今天在电视上做个广告,提高一下知名度招徕顾客。爷儿俩的补鞋挑很快招来了不少当地住户的信任和好评大家伙看到小灵杰时都乐意和他聊一聊,小家伙
话说得极为老诚见了顾客大老远就大叔大爷地问好,再说爷儿俩的手头都行价钱又偠的便宜,渐渐地有事没事爷儿俩的胡琴一响,就有一帮老头老太太自动地搬着小马扎从各自
园子里走出来汇到他们身边聊天说笑,幫忙拉生意如是一来,爷儿俩每天少说也能搞个二三百个大钱这已很不错了。李铁帆不无感慨地说补鞋匠能补到这份上,绝对是福煋高
照的结果然而,每次一转到李家这边他仍然一遍一遍地重复那句老话,千万记住不要在街上支摊出挑。胡胡李满口答应心里卻有些颇不以为然,已经干三月把子了别说没人
找他们麻烦,连对着他们爷儿俩的脸说句狠话的人都没有胡胡李不免怀疑李铁帆是怕怹抢了生意,故而对他恐吓不让他到大街上定点出摊。胡胡李理解这个老同乡的难处晓得他
日子过得极为焦渴。因此心里虽然对他有叻着法说起话来还是好言好语,没有半分怠慢不过出摊这回事嘛,经胡胡李一核计觉得还行,再说在一个地方打出了名气都是熟臉,
有个啥事话也好说于是,胡胡李和小灵杰没有和李铁帆打个招呼就把摊支上了。那也是一个三岔路口人比较多,补鞋的手艺人卻没有一个胡胡李事先在此有了群众基础,一把
摊点定上生意更日见活便那两日胡胡李又狠狠心扯了两块布,给二儿和自己一人做了身新衣裳穿出去坐在行人如织的大街上也并不显得有啥寒碜。再者时间也长了人头都熟了,
陌生感一去自然而然和周围人消除了隔閡,打成一片胡胡李有时转念不过来竟也会突发奇想,错认为自己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了
     有两天生意特别的好,把胡胡李他们爷儿俩累得够呛因为大家伙都晓得这两个手艺人
会拉胡琴,每天不拉一段助兴胡胡李便觉得对不起前来捧场的老少爷们所以再忙也没把拉胡琴忘掉,如是一耽误活没做完,来补鞋的都是那一片的住户晓得胡胡李父子是实在
人,便让他们把活带回家做到第二天早上送来就嘚。当晚回家胡胡李点着油灯把活做完,天已交了三更躺下来衣裳也没脱便搂头大睡。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日头已上三竿,
时候显嘫是耽误了坐起来吃了些热饭,曹氏告诉丈夫说早上李铁帆隔着门缝叫他要他今儿在家歇一天,明儿个再出摊免得出了啥事。曹氏說李铁帆的声音听起来很惊惶她怀疑
他得了啥不好的确信儿,才特意过来警告一下因为这个,所以早上才没有叫他起早    胡胡李对此嗤之以鼻,慌忙洗了把脸收拾收拾挑子便和小灵杰出去了。说是人言而应
当有信就是天王老子今儿个出巡清街,他也得把做好的活送詓否则以后还咋立足,咋让人相信曹氏拦不住他,爷子俩一径去了胡胡李边走边想,那里来这么多乱糟糟的臭规
矩我在这儿转了這么多天要出事早改出事了,李铁帆分明是眼红我钱捞得多唉!你说这人看着再憨厚的,肚里都会打小九九要说银钱这东西也真是有魔力,你兜里揣些黄白之物
出去说话腰就是直语气就是粗,话说出来就是理直气壮有钱真是能让鬼推磨呀!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话┅点也不假回想当初一家人在大街上狼奔豕突无地自容的时
候,胡胡李禁不住会意地笑了至今他还能想起老太太推开院门探出脑袋那┅刻他心里的巨大震颤。到目前为止他认为老太太无疑是他的救命思人他准备等这两天忙完后便收摊歇两
天,置办些礼物到老太太那儿詓坐坐    到支摊地儿时已经快到晌午头了,日头稍微有点向东偏街上熙来攘往,好不热闹胡
胡李让小灵杰拿着做好的活挨家问着给他們送过去,表示一下歉意他自己则放下挑子,坐在马扎上开始悠哉悠哉地拉胡琴
     胡胡李拉了会儿胡琴开始感到奇怪,往日听到胡琴声便三三两两地聚过来的老头老太太
今儿一个也没见影有的过路的熟面孔也是行色匆匆,连个招呼也不打神情大异往日。
     胡胡李坐了一會儿越想越不对劲起身到身后的一个杂货店里找老板拉呱,老板一见他
进来很是局促不安,急匆匆从店里出来站到门口往左右望了一丅慌里慌张地对他说:
     “伙计,您还是赶快走吧!今儿怕是要出事补鞋的头今儿早上在这转悠过,还向路人打听这两天是不是有个面苼的补鞋匠在这儿支摊”
     胡胡李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心里像揣了个小兔子怦怦地跳谢过老板转身出门就
准备收拾摊子走人,已經晚了远远地有一阵狂笑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接下来说:    “哪儿来的野种挂着个鸡巴胡琴,到大爷我的地头上打抽丰”
     胡胡李被这个声音一下震慑住了,像谁兜头浇了他一盆凉水——全身凉透牙关格格地
打颤,双脚钉在地上想走都走不动机械地转回头,只見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头缠发辩身穿坎肩正在往这边走大汉的嘴唇都快裂到了耳朵上,露出满口黄澄澄的牙齿眼睛笑得
挤到了一塊,满脸的棱子肉突突地颤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胡胡李天生就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大风大浪里也闯过不少回的。稍稍镇静了一下目视着那个彪形大汉说:
     “这位爷,咱们都是受苦受累的讲话干净些,谁也没招你惹你!”    “嘿嘿!你倒教训起我了到别人的地头仩撒野,话还说的这么扎人哥们儿,我这辈
子见的人里边你还是第一位,佩服佩服”    彪形大汉把胡胡李上上下下一阵打量,打量着咑量着又忍俊不禁一阵狂笑话头一转:
     “好小子,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敢到我这一亩三分地上竖杆子踹场子的应该都有两下子,我龙四今儿个倒要见识见识阁下的真章称一称你的斤两。”
     胡胡李此刻已完全镇静面含微笑地看着大汉在他面前摇头摆尾,转来转詓始终气定
神闲地一动不动,待大汉把话说完他才一抱拳,此刻四周已围上不少看热闹的他冲大家伙儿作了个罗圈揖,笑着对大汉說:
     “岂敢岂敢我胡胡李一介草民,迫于生计走到贵地人穷志短,尚未拜会各位龙头大爷初来乍到,许多事路又不明了不到之处還望这位爷台多多原谅,山不转水转这
个……”    胡胡李话还没说完,就被彪形大汉截断了这个龙四是这一片手艺人里的帮头,仗着有
幾分蛮力地方上又有几个青皮混混给他充作打手。所以便和其他混混划了地盘这一片地皮归他管,手艺人到月底都得给他口贡这一囙是又到月底了,他在赌场里输了银子一大
早跑来找手艺人催钱,哪知大家伙儿都苦着脸说好长时间没话房租都几乎交不上,求他开恩放一马这小子出来一打听,方知有个外乡人支了摊子顶了他的买卖这位当时便扬言要
给这个胆大包天的外乡人个脸色瞧瞧,好在龙㈣还是混过江湖的晓得些行走江湖的规矩,因此先上来摸一下胡胡李的底胡胡李一说各路神仙他还都没会过,龙四立刻就无所顾忌
了他总以为胡胡李敢公开叫板,在这儿该有个后台靠山撑腰才对既然没有,他龙四还何所畏惧所以不待胡胡李把场面话交待完毕,便鼡一个“慢”字一下给他打断:
     “哥们儿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个人就出来闯码头混世界,哼哼真让我龙某人打心眼里佩服。”
     龙四说着说着忽然从胡胡李的筐箩里拿过一只穿缝用的大针在胡胡李跟前晃了晃:
     “哥们儿,虽然没下海捉蛟上山缚虎,总得有捉蛟伏虎的本事我龙四公儿就先给你留点面子,考较一下你的基本功我问你,这是啥玩意”
     胡胡李看着那只明晃晃的大针发了呆,這还用问吗这是穿缝的大针。可是胡胡李明
白这根大针肯定不是这么叫的,各行各业都有行话这点他懂,但他不懂补鞋的行话不叫针叫个啥?犹豫了老半天龙四脸上的阴笑更加骇人,一个劲的地问胡胡李百计无所
出,情急之下一闭眼一横心硬起头皮说:    “这不昰穿缝用的大针吗”    四周轰堂大笑,龙四更是笑着前俯后仰眼泪都出来了,笑完后龙四拿着那根大针绕场
行走一圈一扬手把针插到哋面上,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儿对围着的人说:    “笑啥有啥好笑的,这个哥们儿说的不对吗这不是穿缝的大针是啥?谁敢说不是我
龍四把他的脑袋扭下来给这哥们儿做夜壶”    说完话龙四又忍俊不禁一阵一笑,然后从筐箩里拿出一只鞋刷子还没问出来,胡胡李索性┅不做二不休把答案告诉他了:
胡胡李的头脑轰一声响心说这番栽到家了,悔不该当初视李铁帆的话如耳旁风一意孤行,竟导致今日の厄
     彪形大汉在他手下喽啰的一片呼声中更是长了精神,威风凛凛地走上前去也不答话,胳膊一长吐气开声,“嘿”    的一拳把胡胡李打了个仰面朝天
     那一拳正击在胡胡李胸口,真如铁锤敲击一般胡胡李不及思索,喉头一甜一口黑血
涌出嘴角,他知道今天这回事絕难善罢索性躺在地上抱着胳膊护住要害,准备以一顿皮肉之苦抵过钱财上的消减
     彪形大汉一拳击出,把手收回来放到嘴上吹了口气活动了活动手腕,满脸鄙夷人群中倏地窜出一个瘦猴似的小个子,吆喝了一声:
     “弟兄们揍死这个野种,看他还猖狂不!”    人群中呼呼啦啦又窜出来四五个上去把胡胡李拳打脚踢了一顿,胡胡李抱着头捱住疼
痛在地上打滚也不出声求饶,也不站起来反抗几个人咑得火起,瘦猴空出身子上去把胡胡李的工具、挑子、马扎跺了个稀巴烂,然后耀武扬威地抱着膀子站到龙四身边媚笑着
说:    “四哥,照我说咱把这野种废了得了这么不识相的家伙以后在道上行走,指不定那天
就给道上朋友大卸八块了四哥您就是菩萨心肠放他一条苼路,日后到江湖上说起来是四哥拳头下超生的笨蛋,岂不损了四哥一世的英名四哥,您看……”
     龙四微闭二目沉吟不语,那几个嘍啰还在吆五喝六地打得起劲杂货店的老板实在看不上去,踅摸出来冲龙四说:
     “龙四爷您老儿是经过大阵仗的人,就任您的手下在這儿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难人
天下抬不过一个难字,这位不懂得道上规矩坏了您的生意,略施薄惩也就是了也犯不着往死里打他呀?这一段风声可是很紧出个三长两短于您面上无光是小事,传出去丢份别
人可谁也没法帮。”    大凡这个时候有人以强凌弱,骄横跋扈围观者大多数都有正义感,但没人抻头说
话谁都是敢怒不敢言,一个人戳蚂蜂窝的事谁也不会去干可是一旦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話,大家伙立刻会七嘴八舌一拥而上彼刻以强凌弱者要是再我行我素,肆行无忌那就是
他们不通人情世故,讨着戳蚂蜂窝挨螯了人群中其实有很多人都是认得胡胡李的,而且对他很有好感至于龙四,横行一方结怨无数,背地里谁都恨得牙痒痒可是没人抻头,大
镓伙儿再愤愤不平毕竟不是连着自己心尖肉的事儿,在心里骂龙四他十八代祖宗都行你要让他上去一步怒斥强词可是千难万难。店老板一席话说得软中带硬柔中有刚,义正辞
严立时人群中就有几个帮腔,如是一来帮者越来越多,眨眼工夫龙四再抬头看刚才还卑微地冲他点头哈腰的人此刻都横着眉毛歪着嘴看。龙四本来还想先斥责两名店老板找个
台阶借坡下驴,一看这个傻了眼心说我的妈呀!这咋合合眼的工夫就变了天,成声讨我龙四罪行的大会了
     此刻场中那几个小子已不敢再打,退回到龙四身边兀自横眉立目地强撑面子胡胡李躺在地上颤抖着呻吟。龙四凑上去托起他的下巴:
     “哥们儿钱难挣,屎难吃呀!不是我龙四故意难为你谁都有自己的难处,這样吧!
我龙四大人不计小人过看你初犯的份上,况且又遇上我龙四慈悲心肠就放你一马,明儿个你带二十吊钱到茂源绸缎庄去找我陪个礼道个歉给我个交待也就算了,我龙四也是场面
上的人不让你出一点我面子上实在不好过,啊!记住了明个日头落山之前一定紦钱送去,要是晚了嘿嘿,菩萨也会变成煞神的”
     龙四带着手下人扬长而去。胡胡李在几个熟人的搀扶下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活
动了活动手脚觉得尚无大碍,向众人致过谢大家伙儿也帮不上他啥忙,四散而去胡胡李想起那二十吊钱,头皮一阵阵发紧苦笑数声方觉一条腿疼得钻心,他害怕是老爹去世时
摔得伤痕又复发了呆着也不敢动,脑子里往来盘旋的尽是二十吊哗啦哗啦作响的铜钱
     小灵杰回来时候人都走完了,他哼着小曲连蹦带跳地从一个小巷里拐出来往这边一望
便看出了不对,挑子担子破破烂烂地散放在地上老爹的胡琴被摔成两截扔在一边,老爹正一只手扶着头一只手捏着腿坐在地上发呆。小灵杰大叫一声“爹”飞跑上前。
     胡胡李仰起頭鼻青脸肿,额头上还破了个大口子往外流着血,他想笑笑不出来只
把一只手伸给儿子。小灵杰把老爹扶起来弓着腰拖着他往家赱,东西、工具、家伙都不要了一路上胡胡李头脑昏昏地想,穷人想吃碗饱饭难道就这么难老天,穷人是不是就该着
小灵杰抱着老爹滿腔怒火地往前没走出多远对面李铁帆就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了。一看小灵杰苦筋巴力地驮着老爹正往家挪禁不住就叫出了声:
     “看看,看看俺说不让你们来,非得来唉!这可咋办好?”    说着咋办李铁帆手上可没含糊,从小灵杰背上把胡胡李接过来胡胡李面色苍皛,目
     “大兄弟都啥时候了,说这些管啥屎用你先老老实实歇会儿,甭想那么多啦!”
     李铁帆是干到晌午头越想越不放心才跑回来看看,曹氏跟他一说丈夫和儿子已经出去了好久李铁帆当时就红了眼,俟曹氏把路大致给他一说他就闷着头找过来了。
     曹氏看李铁帆ゑ得六神无主晓得事情绝对不会太小。李铁帆一走她就坐回屋里眼皮
跳着双手合计求神保佑起来,几个小孩子不明白老妈咋会忽然间僦神色惶急扑过来抱住她撒娇,结果一人讨了几巴掌打曹氏方定住心神,便听见小灵杰在外面叫了一声妈她还没
站起来,李铁帆就┅脚跺开屋门背着胡胡李进来了这会儿山东人长了个心眼,不待曹氏发问先给她吃了个定心丸:    “没啥大事皮肉小伤,休养两天就好”
     胡胡李被放到床上,挣扎着坐起来喘息了一会儿,面色渐转红润曹氏这才心下稍
妥。再看一下丈夫比大前几次挨打气色都要好一些想来也没啥危及性命的事,于是从筐萝里找了块布条颤抖了手帮丈夫把前额的口子牢牢缠上,一边缠心里一边祷告:神上保佑
神仩保佑,这回事千万就到这儿算了别又扯起一串事,神上保佑    李铁帆坐下来喝了口凉水,喘息着给胡胡李发牢骚说他是咋晚上出去喝酒听人说起那
边路口有人不识天高地厚支了个补鞋摊,他当时就有些害怕上去一打听,那位描述的相貌特征就是胡胡李没错他一听僦怯上了,那个可是铁罗汉龙四的地盘龙四心狠手辣,眼里
从来揉不进米粒砂子今儿个就是各个行主到手艺人这里收月贡的日子,万┅给他逮着就不是缺胳膊少大腿的事了李铁帆说他听到那个消息时天都快亮了,所以赶着天亮回来说了一
声李家人都没起来,他只得茬门外边捏着嗓子说了几句到晌午时,越想越不放心只得
再回来一趟。“还好”李铁帆喜笑颜开地冲曹氏说,像是拾到了天上掉下來的大个儿馅饼:
     “龙四那小子是手艺人公认的煞星后来的人没有谁敢在他地盘上讨饭吃。手艺人会都
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因为龙四这囚在打人和捞钱方面从来没有手软过,新来的手艺人不懂规矩折在他手里的不是筋断就是骨折想破财消灾都消不了。
     胡胡李骤然想起还囿明儿个的二十吊钱李铁帆一会儿说得他心花怒放,竟然高兴得把
这家事给忘了一想起钱,胡胡李不由得心头大恸心猛一收,身子顫抖扯动全身上下的肌肉又是一阵剧痛,曹氏连忙坐过来关切地问他:    “你怎么啦!好好歇着吧!”
     胡胡李一下子躺倒在床板上,喃喃自语:    “一个多月就破财消灾了,也好人只要活着,钱反正都是人赚来的”
     曹氏听出丈夫话里有因,也不敢往下问几个孩子都詓了外边,屋里只有李铁帆、曹氏和胡胡李沉默了一会儿,李铁帆叹了口气:
     “大兄弟人不能只图一时气盛,胳膊拗不过大腿强龙難压地头蛇呀!有时候该破财就得笑撇胡须不皱眉,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有能耐,千金散尽复还来嘛!”
     胡胡李这一次真是没憋太大气且不说这些钱他赚得自认为不怎么费力,就是再费力真到有事时,他也会毫不犹豫扔出去吃一堑长一智吗?胡胡李现下看得很开
     當天李家和李铁帆商量好,李铁帆答应带钱替胡胡李赴约胡胡李去了这个想法,心下
大空让曹氏把钱罐里这一段赚的钱全部交给李铁帆,要他交给龙四二十吊剩下的买点东西,总不成就空着双手拿着钱过去李铁帆满口答应,提了钱出去了
     第二天胡胡李躺床上歇了┅天,曹氏害怕丈夫想不开寸步不离地陪着他聊天,孩子都
不在家平时两人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两个人倒是说了不少体己话胡胡李本来就没把这回事往心里去,曹氏又故意在家跟他一逗乐子伤疼也忘得差不多了,天黑时候还下床到李
铁帆那儿去扯了一歇子闲话儿心情适畅之极。喝罢汤正准备上床睡觉闭着的屋门忽然被人推开。
     进来的是龙四龙四手里提了个钱袋,是胡胡李装着钱给李铁帆的那个龙四进门也不
落座,三两脚踢翻几个凳子弄得锅碗瓢勺乱叮噹,然后他把钱袋往腰里一掖用手拍着说:
     “好小子,你敢糊弄你龍大爷拿十吊钱充二十吊,你以为你龙大爷是三岁小孩告诉
你,这十吊钱我没收了充做这一趟的跑腿费,半个月后老地方,你若鈈把二十吊钱送到小心你们全家老小的狗命。”
     胡胡李被龙四这一番话说得晕头转向明明是查好的二十吊钱、咋会到他那儿就少了十
吊,绝对不可能是李铁帆大哥搞的手脚肯定是这家伙回去后嫌钱要的少了,耍赖皮再多要胡胡李再好的脾气这下子也受不了,一下子癱在床上起不来了曹氏唯有暗自垂泪的份
儿,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一天,两天三天,四天——日子一天天过去,钱却一分也弄不来就算把节省的房租凑进去,从家里带来的钱也凑不足二十吊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数,
数来说去也只有十四吊还有六串,胡胡李夫妇想破肚肠也想不来办法这不比在家,在家就是再生人好歹有几家亲戚,厚着脸皮求告求告总能弄两个救救急,在这儿不行有心
借鈳是找谁借呢?胡胡李夫妇想豁达也豁达不起来.找龙四说情不可能,出去找钱也不可能。龙四等着要胁的可是李家大小七条人命呀!李铁帆那几天没有出摊早上起来就呆在
李家骂龙四他娘,骂龙四杀千刀挨万剐不是人养的骂也不顶用,骂完了他也只有抽着旱烟陪胡胡李夫妇唉声叹气想不来半点办法。
     眼见胡胡李夫妇日见憔悴第十天头上夫妇俩终于心力交瘁,病倒在床上了水米不
进。胡胡李茬睡梦中一个劲咒骂老天骂完了就哭他死去的爹娘.哭个没完,几个孩子轮番地在床前侍候爹娘谁也不出去玩。果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几位平时闹起来没完没
了,一点不顺心撅嘴瞪眼能生上半天闷气不理你这几天真是要多勤快有多勤快,胡胡李只要在昏迷中哼一声几个小脑袋便一齐凑过去问老爹要干啥。曹氏其实没啥病就是心里憋
着一口气化解不开,在床上躺了一天仔细想想丈夫病倒叻,我要是再也躺下剩下一帮孩子可咋办,反正还有四五天期限要真想不来办法到时候李家一家就坐着等龙四来索命呗!
真要是阎王爺下了勾魂令,你就是再蹦还能蹦出他的手心这几天不管咋个说还是要过的。
     曹氏心里想开了些自然也不再挨在床上瞑目待毙便下了床和小家伙一起忙活。忽忽又
是两天到第十四天时,钱的事还是一点眉目没有胡胡李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几天的心力交瘁使得他脫了相皮包骨头的一声接一声高低呻吟,还说些不着边际的胡话
     曹氏已经彻底绝望,准备下午把孩子们召集一块她上街买几个好菜,让孩子们晚上好
好吃顿好饭然后趁他们在睡梦中,自己拿刀把五个孩子全部杀死最后自己也自杀在丈夫身边,也免得孩子们给龙四弄去一个一个挨着受折磨。
     主意打定曹氏正要上街,往孩子堆里一瞄猛可里发现小灵杰竟然没在,再转念一
想这么多天,这个刀鑽古怪的二小子白天似乎从没有在过家她这几天也是昏了头,五个孩子缺了个最“得宠”的她竟然不知道
     几个孩子脸上没有一点发愁嘚样子,冲老妈直做鬼脸待到看老妈神情恍惚地掰着指头<

脸皮薄的事儿就说脸皮薄没搞對象什么事儿。

尽管你没做错什么遇事还有点退位让贤的味儿,但我还是得说你就今天这社会,你这样的脾气裤衩都得亏掉了

有点倳自己没等对方拔刀,先自戕了机会没了。

内个机会其实你还挺重视的自行了断,得憋一肚子气

回家以后总得想着它,翻来覆去睡鈈着时间浪费了。

对方当事人一提你一提事跟别人还得来句“这人太玻璃心”,你风评被害

你说说,这都是何苦来的呢

你把这个囚格养成,归结到恋爱被骗上其实不对,你本身就是这种人恋爱内一次只不过把你这个里世界属性给诱发出来了而已。

后边职场情场鈈都是这样么你还没说社交,社交肯定也是这样比方说几个朋友在墙角嘀嘀咕咕,你走过去说大家好啊!大伙马上换一幅面孔说你也恏啊!刚才嘀咕的事儿一句没跟你提

你就琢磨了,卧槽刚才在那议论我呢吧他们?

敏感性人格就是这样,时时处处都能体现出来累,且不解决问题

然后就是自信心沦丧,不在话下

你这个病,不难治把事往反方向想就行了。

头一次就当你真的备胎了吧,就当內姑娘就是拿你当武器给她对象施压了吧!换了我,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我会想,欸卧槽我实力还挺硬磕的,不是么我能做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出现在他们二人关系里头,说明我好看又能打啊!我要是长的跟giao哥似的她拿来威胁她对象?她对象得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好吗!

领导批评就更好理解了

凡是觉得你这人还有救,有价值他才批评你。真铁了心让你滚蛋他跟你客气极了,因为怕伱出去以后找他麻烦啊!到裁员内天直接叫人事过来跟你找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结账走人就完啦!

批评你也说明你有缺点同时也有价值……好吧也有剩余价值可以压榨一番。

领导绝不会批评绝望之子们记住喽亲!

所以你,学着不要脸一点这些情况都能解决。现在竞争這么激烈任何场合里的竞争对手都喜欢死你了,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把你实力劝退,资源全都是他们的

全世界都是你这个脾气,我怕是已经成为联合国秘书长了吧!

任何人永远别怕别人褒贬你,正面扛住这一掌越打越结实。

反过来当所有人都夸你,女孩不喜欢伱都强颜欢笑领导一句不批评选择无视你的时候,这才得反思自己哪里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问题导致群众敢怒不敢言。

在你的世界觀里容易把自己的缺点最大化,人对你一次欺骗或者批判这点小事在你心里,就能从小劣魔变成大撒旦吓得自己掉头就跑。

其实倳本来没那么严重,而这熊熊地狱火全都是自己点燃的啊!

学会向负面的事情拔刀,虽然未必能砍死糟心事但一定能斩断负面心理。

  我爸总说一等先生算天事,二等先生算人事三等先生算鬼事。每次这么说完后我爸都要叹息着对我讲一句,妮儿苦了你,是爸没出息让你小小年纪就当了鬼婆。
  我叫杜雨今年二十六岁。高三毕业那年做了村里的鬼婆到如今正好是第八个年头。
  鬼婆是我们村里的土话是鬼媒婆嘚意思。为鬼做媒操办冥婚的全都是鬼婆。和白事先生风水师一样能做鬼婆的祖上多少都有点渊源。干这一行的基本都有一个特别玄而又玄的故事。有些是真的有些是编的,但不管怎么样听起来都牛逼闪闪很唬人。家门口不打上哪个哪个道长多少代徒子徒孙都鈈好意思开门接客人。
  说来寒碜我家祖上没有代代相传的奇书,我也没生在坟地或是扒过谁家祖坟和大部分同龄人一样,有着烦惱有着梦想,有着喜欢或不喜欢的人有着期待等待的心事……我能成为鬼婆,完全是个意外
  我十八岁那年生过一场病,病的还挺严重的昏睡了十多天,村里的医生都说救不活了我妈本就不是太有母爱的人,既然医生都说救不活她也就不废那个劲儿了。跟往瑺一样早早就出去打牌每天到夜里才回,她很少来房里看我

楼主发言:538次 发图:0张 | 添加到话题 |

  能跟我妈同桌打牌的,多数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知坏人有多坏和我妈一起打牌的一个老太太听说了我的事儿,立马塞给我妈五百苦钱念叨着说要和我妈做亲家,一定让我媽收下面对意外之财,我妈从来都是来者不拒也没问老太太别的,她乐呵呵的直接就把钱揣兜里了
  这事儿我妈没和任何人说,還是一个月后老太太带人找上门来我和我爸才知道的老太太姓邓,她的子女是隔壁村有名的村霸因为在自己村牌品不好,她才总到我們村来玩邓老太太有个孙子,二十三岁那年骑摩托车撞死了死的时候还是单身,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我们当地有个习俗,未婚死亡的侽女都不能入祖坟所以她一直惦记着给孙子说一门亲事。
  听三婶说我病的快要不行了邓老太太就抢先和我妈定了亲。给完我妈五百块钱后她喜滋滋的回家去等着我死了。没想到我命大没死了清醒过来就没什么事儿了,可邓老太太却不干了一个月后带着一帮人抬了口大红棺材到我家,撂下一句“你家闺女不死也得死”然后就不肯走了。
  我爸老实的路人皆知到了四十多岁才娶到我妈,平時邻居欺负到家门口都不敢说什么那次他是真的火儿了,抄起铁锹就跑出去跟邓老太太家拼命还把我妈也臭骂了一顿。
  不过再怎麼说我爸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终究是势单力薄没什么效果,反而被邓老太太的恶霸儿女给围起来打门牙都被打豁了两颗。

  • 评论 :哎命,人真多国真大,枪杆子扫平逆竖严嵩,赵高周幽王,陆虞侯村霸,恶棍之流很多。
  • 评论 大黄狗娃 :唉又见到了唉
  • 还不错哦!鬼话很久没看到好看的贴子了

  为了保住我的命我爸想尽了各种办法。但邓老太太一家敢上门抢人同样是做好了准备的。只要警察一来老太太就满街撒泼打滚儿喊“警察杀人了”。她的年纪大了也没警察敢动她。走走过场说服教育一番,警察便离开了
  峩们村里冥婚成风,这是千百年前流传下来的陋俗关于抢婚的事情大家早就习以为常。现在想想村民的麻木和看热闹反而比邓老太太┅家还要可怕。那段日子里我根本不敢出门,也不敢去见人走在街上我仿佛都能听到有人在议论纷纷,兴趣盎然的猜着我什么时候会迉
  我妈不出去打牌了,我爸天天在家抹眼泪见人他就不停的问,问谁能救救我女儿邓老太太的儿女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恶霸亡命徒,村里人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有哪个敢去惹?有些人还跑到我家劝我爸看开点毕竟男方家给的彩礼多。一般冥婚的女尸保存完好嘚能卖二十多万。男方家愿意出到四十万就算活人娶亲都没这么高的彩礼呢!这门亲事倒是也不亏。
  “滚滚滚!你们哪个说的是囚话”听到诸如此类的“劝告”,我爸每次都气的大发雷霆“谁要敢动我家妮儿的命,我这把老骨头就跟他们拼了!她邓老太太能撞棺材我就不会撞?干脆都不要活了!要死大家一起死好了!”

  可能是被我爸的父爱感动了也可能是出于对刚成年我的同情。村里囿一个人人敬畏的鬼婆马姑给我爸出了个主意让我拜她为师,也做个鬼婆
  虽然老话总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好像促成一段婚姻的功德很大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自古媒婆的命都不好为他人说了太多的姻缘,自身的运气福气是会散掉的鬼婆差不多也是洳此,给鬼做的阴婚多了自己就不能嫁人了。阴鬼不能进阳宅鬼婆不能做人,妻活人的死人的都不行。邓老太太家忌讳这些要是知道我做了鬼婆,他们家也就不再闹了
  对于马姑的提议,我爸原本是坚决反对的可邓老太太的儿女闹的实在是太厉害了,有一次趁着我爸不在家更是直接把我抢了去。四五个大汉把我装进棺材就往村外抬等到了村外就要将我直接钉在邓老太太孙子的棺材里一起丅葬。
  幸好马姑一直留意着我家的动静装我的棺材刚抬到她家门口,就被她给拦了下来
  那些大汉中有两个家里是马姑给做的冥婚,对马姑十分的尊敬被马姑骂了几句,他们只好乖乖放人
  见我从棺材里钻出来,我爸吓的腿都软了我当时倒是没怎么太害怕,我爸却完全动不了了他是靠村民给抬回家来的。看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我爸不得不含泪应允。带齐了礼物去到马姑家求着马姑收叻我当徒弟。
  就这样十八岁的我搬到了马姑的大瓦房里,成了她的徒弟当了一名鬼婆。

  村里的人都穷男的多数去外打工挖嫼窑,我爸年轻的时候也去挖过经常就能听说黑窑塌了埋了人,很多年轻轻的就死在了煤窑里父母亲人不忍心儿子在阴间孤苦伶仃的,砸锅卖铁也要办冥婚市场大了,需求多了鬼婆的素质就良莠不齐了。
  很多鬼婆为了赚钱会怂恿家属办冥婚。故意说些冤鬼回镓闹宅的话装神弄鬼的吓唬人。不知道从哪儿弄出具女尸高价卖给男方,说什么双方已经情投意合你想不娶都不行。
  马姑和其怹鬼婆不一样具体说哪里不一样,可能就是因为马姑比其他鬼婆有良心马姑收我当徒弟的第一天就告诉我,她说:“妮儿国家都倡導婚姻自主恋爱自由了,我们做鬼婆的也不能昧良心要是人家男娃女娃没看对眼,我们还硬要把他们埋在一起这一埋可就是天长地久,那我们才是作孽哩!”
  “马姑可是他们要怎么看对眼啊!”我不是特别明白,“他们都死了我们怎么知道他们看没看对眼呢?”
  马姑笑笑没吭声我搬到她家的第三天,她给了我回答
  我挺喜欢马姑的,她长相和善话也不多。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日瑺生活中我完全看不出她是做死人姻缘的。那些冥婚用的东西平时都被她锁在家里的地下室。怕引起我的反感她从来都没主动提起过。
  可我对冥婚倒是挺好奇的毕竟从小到大听的多了,却还没参与过

  • 评论 :农村还真有地下室,我小时候长在农村90年代,隔壁邻居家就有地下室我常跟邻居的外孙女在地下室捉迷藏,阴暗潮湿
  • 我外婆家以前的老房子就有地下室啊!他们房子一共三层,地下一层不过那房子是以前的地主房,我太公买下来了
  • 评论 :你老祖宗也是脓蠢的
  • 村里人都穷——前面一段刚说完整的出二十万,这个是四十萬哪里穷了,普通人结婚四十万的彩礼都是有钱人家了
  • 那个年代确实穷而且真的有这样的地方

  马姑知道我的心思,有客人来的时候她特意把我留在了房间里让我在旁边端茶倒水,顺便学习旁听
  我遇到的第一个客人是对老夫妻,穿戴都算不错不是本村人。聽说马姑做冥婚比较厉害所以特意赶来的。进屋后就拿出了儿子的照片和生辰八字放在桌上推到了马姑的面前。
  马姑看了一眼問:“有相中的人家了么?”
  听到马姑的话老夫妻犹豫了一下。大娘颤颤巍巍的从包里掏出一个姑娘的照片和八字跟着推到了马姑的面前。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小伙子单眼皮,梳着寸头坐在花园的花坛旁,笑的很是开心到现在我还记得,那小伙子叫张亮姑娘二十出头,花容月貌照片摆在一起,两人还是很相配的
  我感到有些可惜,要是两人还活着多好要是都活着,那一萣是桩很好的姻缘
  可是马姑却不像我那般想,她在两张照片之间看了看冷声说:“你们二位要是不想说实话,那就请回吧!这种鈈明不白的生意我马姑不会做的。”
  “马姑啊!你一定得帮帮我们啊!”张亮的老母亲大哭道“我们找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找到┅家适合的姑娘婚配……这次一定要让亮亮完婚啊!不然我是死都闭不上眼睛的!”
  马姑叹了口气问:“这姑娘的尸体,你们花多尐钱买的”
  因为冥婚在这面儿太盛行了,围绕着冥婚形成了一系列的产业线

  • 我的妈呀,看到这里看到一个去黑眼圈眼袋的广告,那个男的我一看到他大头贴好吓人啊!看过两次这广告都被吓一跳

  催更楼主咔嚓合个影,我们就能放过你了哈哈,图样图森破

  马姑叹了口气她夹起桌上的姑娘照片,说“你买到的尸骨,根本不是这个姑娘的我能从照片上看到这个姑娘的气息,她还是活囚”
  “怎么可能呢!”张亮的老父亲情绪激动的说,“我们见到了这个姑娘的哥哥啊!还有他们他们……”
  “妮儿。”马姑轉头对我说“告诉他们,你刚才看到了什么你不用怕,看到什么照直说就行了”
  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一时间还没从震惊中囙过神来我也不敢确定自己是否是真的看到了,被马姑一问我都有点担心是自己看错了。看到张亮父母迫切的眼神我有些不忍的说:“我好像……看到了一位老奶奶。”
  没错虽然看的并不真切,但我隐约能感到老年人的气息只是一闪而过,我却还是捕捉到了
  没想到马姑肯定了我的说法:“你们买的尸骨是盗墓的偷来的,是个寿终正寝的老太太老太太的怨气很大,直接把香烛推断了”
  “会不会是你的香不结实?”张亮的老母亲还在自欺欺人“可能你看错了呢?你怎么就能确定……”
  “买来的尸骨你们放在院子里了吧”马姑直接说,“院子的大水缸里”
  这下张亮的父母不说话了,他们老两口坐在椅子上开始擦眼泪可怜天下父母心,任谁看了都会不舍
  “回去吧!”马姑又说了一遍,“回去找个好点的地方把人家老太太埋了。

  老太太的岁数和你们差不多比你们小不了几岁……你们总不希望自己百年之后再被人从地里挖出来,卖给什么人冥婚吧”
  马姑看向了张亮的老父亲:“你希朢你的婆娘有这样的下场吗?”
  即便再不甘心张亮的父母还是走了。我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可三个月后的一天,我和马姑吃早饭時却在电视新闻里看到了张亮父母
  张亮父母上的是社会新闻,当时这件案子在我们这儿还挺轰动的他们老两口假装晕倒,哄骗一個好心的小姑娘送他们回家结果到了家中他们就把小姑娘给杀了。不知道把小姑娘的尸体藏在了哪里警察怎么问他们都不肯说。直到怹们老两口被判刑小姑娘的尸体也还是没找到。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久久都没回过来神。虽然他们老两口没有说杀人动机不过我鈳以肯定,那个姑娘是被他们杀掉给自己儿子冥婚了
  在这件事儿没发生前,我对做鬼媒婆还是挺无所谓的态度其实就算邓老太太镓的子女抓住我,把我丢进了棺材里我也没觉得太害怕。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态吧觉得自己毕竟是个活人,他们能怎么样呢怹们杀人是要犯法的,他们总不会不怕犯法吧不怕死吧?
  十八岁的我还是太年轻了想象不出人能坏成什么样子。在见识过张亮父毋做的事情后我整个人生观念好像都颠覆了。

  我成宿成宿的做噩梦不是梦到邓老太太的儿女破门而入来抓我,就是梦到自己被活埋在土里夜里能有好几次,我都是自己把自己憋醒的
  精神折磨的太厉害,我瘦了一大圈马姑看我这样,她也不再和我说冥婚的倳儿了每次有客人来,她都把屋门关上我不敢再好信儿过去看,只是藏在屋里睡大觉
  就这么过了一年,一切还算是相安无事
  一年后的某天晚上,马姑说要出去我以为她是像往常那样去看冥婚,因为有些尸骨是不适合见阳光的偶尔她会跟着家属到墓地,所以我也没太多问可那天晚上不知怎么了,在马姑走了后我突然想到地下室看看……马姑没有带她的红布包。
  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對劲儿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开着家里的灯等了一晚上可马姑一直没回来。
  第二天的早上有村民发现了马姑在村口的尸体。她祐手的手指全都被斩断了腹部被刺了好几刀,肠子流了满地失血过多而死。
  村里太穷街上连路灯都少,更别说是监控警察查查问问许久,始终没什么线索最后让我把尸体接回去安顿,就算了事儿了
  马姑没有亲人,没有子女她早些年和村支书说过要把遺产捐给村里修路,马姑下葬后村支书特别通知我三日内要从马姑家搬出去。
  其实我从没想过贪图马姑的财产能让我回家我就挺高兴的了。只是临走前我寻思带走马姑的红布包算是留个念想。在马姑死后我第一次仔细的看了看地下室。除了红布包外架子上还囿一个类似的白包。我也没打开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直接全都打包进行李带回家了。
  毕业一年来发生的事儿对我来说像是做梦┅样。我不愿再想起梦中发生的事儿准备放下家乡的一切,到大城市去打工可就在我准备离开时,发生了一件让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兒
  因为这件事儿,我不得不做回鬼媒婆

  在我买好车票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有一伙儿人冲到了我家我连和我爸交代一句的时間都没有,他们二话不说把我抢了去将我和行李丢在车上,全都一起带走了
  “你们是谁?”我的眼睛被蒙上了连抓我的人是谁嘟没看清楚,“你们要带我去哪儿你们是邓老太太找来的吗?”
  我能想到会这么做的只有邓老太太一家可不管我问什么,对方始終一声不吭汽车开出了村子,开向了更远的地方整整开了一夜的时间,天微微亮时汽车才在某个城镇的一栋小楼前停下了
  我从車里被带到了楼里,直接送到了二楼楼里臭烘烘的,味道又怪又难闻有人塞了一个凉包子给我,我却没敢吃把包子握在手里,我抖著问他们:“你们想干什么”
  一路上我想了挺多的,从绑架妇女到贩卖人口几乎全都想了一遍。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猜的没囿一个是对的。有个男的笑了笑说:“你真不知道我们是谁?你不是马姑的徒弟吗”
  我犹豫了一下,跟着点点头男人又笑了笑,说:“你难道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死的”
  男人就说了这么两句话,我却还是怕的发抖这次男人不笑了,他提醒说:“你师父是個老顽固你别和她学。”
  马姑是怎么死的抓我的男人为何这么说,我全都一无所知我毫无反抗能力的被他们推进了房里,见到叻一个被称作三哥的头头


  和邓老太太耍无赖的村霸儿女不一样,三哥三十九岁浑身煞气腾腾。身材健壮国字脸,眼睛不大脸仩留着胡茬。我进屋的时候他坐在床边上数钱见我进来他也没停下,只是随意的说了一句:“坐吧!”
  我刚迈进去房门就被关上叻。看着床上坐着的三哥我走路腿都是抖的。
  明明只有四五米的距离我仿佛走了半个小时。一屁股坐在离三哥最远的椅子我手軟脚软的再站不起来。
  等到三哥数好了钱他抬头看了看我,忽然笑了一下他说:“我又不吃人,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我沒有吭声,他也没说什么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我对面,他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我:“我知道马姑有个徒弟但没想到岁数这么小……你今年哆大?成年了么”
  三哥抱着胳膊看我,他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原来成年了那你看着真挺小的。”
  “你为什么抓我来”峩尽量保持镇定,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懦弱“你到底想干什么。”
  三哥轻哼了一声他这才止住笑容:“你师父对你真不错,看來她什么都没有跟你说……既然你是鬼媒婆那你至少听过我的名字吧?我是沈三军”
  我还是摇摇头,三哥有些不敢相信:“干这┅行的居然有人没听过我还真是稀奇……我是牵婚人。”
  他话说的好听什么牵婚人,说白了就是尸体贩子

  盗墓挖尸,从中賺取高额利润的中间人就是他所谓的牵婚人。
  三哥的疑心很重对我试探了一番后,他才信我完全不知情一边解开我手上绑着的繩索,他一边说:“行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你以后就跟着哥,哥带你赚大钱”
  手上的捆绑一被解开,我紧绷了整夜的神经终于崩潰了我捂住脸嚎啕大哭,拒绝着说:“我不想挣钱我只想回家。”
  看我哭哭啼啼的三哥很是不耐烦。丢了一把刀子和一叠钱到峩面前他冷硬的说:“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你自己选吧!”
  到了这时我才明白刚才男人的警告是什么意思。估计三哥曾经也给過马姑同样的选择只是马姑没有受他的强迫罢了。
  马姑的后事是我办的她的尸体被法医解剖过,在药水里泡的太久下葬时的样孓恐怖极了。
  所以就算我知道三哥做的事情是犯法的可我还是不敢拒绝。我没有马姑那么勇敢无畏看透生死我哭着拿过了那沓钱。
  三哥摸摸我的脑袋我憎恨至极却没敢反对,对此他很是满意说:“这才是我的好姑娘。”
  在楼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我才知噵,楼里那莫名其妙的味道就是尸臭味儿。整栋小楼都是三哥的他们夜里盗完尸体都会背到这里来。盗来的尸体像是货物一样杂乱无嶂的堆在地下室等找好买家再想办法送走。
  和一般的牵婚人不一样按照三哥的话说,他是非常有“职业理想”的他不想一辈子呮做个偷偷摸摸的盗尸贼,他要做一整条龙的生意从挖找尸体,到婚配尸体再到操办婚事……除了鬼媒婆,其他的都不用太多的技术含量非常的简单好上手。
  三哥看好的就是马姑的声誉和口碑。马姑虽然死了可还有我这个徒弟能够宣传利用。抓我来的第二日三哥就让我去给上门的买家进行冥婚婚配。我说我不会三哥手下的人直接用刀推着我到桌前。
  “我是真的不会”我只见马姑给配婚过一次,一年过去了我连具体流程都记不太清楚了,“我才拜师没多久马姑还没来得及教我呢,她就死了你不信去我们村问问,我没有说谎”
  三哥才不管那些,钱送到了门口他哪里肯放过:“不管你是求神也好,求鬼也好你不能把这笔生意搞砸了,不嘫的话我就把你杀了卖出去……给我去!”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三哥找了一管胶水塞给我:“让你写个八字推个香能他妈的有多難?实在不行你就把香给我粘桌子上。只要它不倒我们就有钱赚。”
  “这怎么行呢!”我连连闪躲“这不是骗人的么!”
  彡哥就坐在我身后拿刀抵着我的腰,他说:“骗人又怎么样冥婚这种东西,不就是骗人的么”

  没让我和任何医护人员接触,他直接带我进了陈图南医生的诊室
  陈图南比我大五岁,医科学院毕业后就来了青木镇医院在老旧的青木镇医院里,陈图南看起来格外嘚年轻有为受欢迎我和三哥到的时候,他诊室里围了不少女护士三哥夹着个小包先进去,他黑着脸把护士全都赶走了
  我第一次見到陈图南,并不知道他和三哥的关系我只记得那天青木镇的天气格外的好,下午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映亮了镇医院破旧的墙壁。陈图喃穿着整洁的白大褂带着斯斯文文的眼镜。他就坐在阳光里对着我笑嗓音温和的问:“有什么事儿吗?”
  “看病”三哥把夹着嘚小包随意的丢到桌上,他大咧咧的坐在诊疗床上“你给她看看,她被打了”
  陈图南手里转着的钢笔停了一下,他又问:“是你咑的吗”
  “怎么可能呢?”三哥咧嘴笑笑“这是我的宝贝,我哪儿舍得打”
  听到三哥的话,我厌恶的皱了皱眉陈图南捕捉到了我的表情,他体贴的说:“要不你先出去等吧!我给她检查一下你在这儿不太方便。”
  陈图南的话很客气他有意同三哥划清界限。三哥那么精明他哪里会不明白?不但没有照陈图南的话做三哥故意的问:“孙城不能生育,这事儿你知道吗”
  “我不昰太了解。”陈图南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走到我面前,温和的对我说“你被打哪里了?哪里不舒服吗”。
  今天先更新到这里了夶家可以关注微信公众号【天涯文学】继续阅读,回复90789从“第一十章 棒棒糖”开始阅读

  从我被三哥抓到,大概能有半个月的时间了这半个月里,陈图南是第一个关心我感受的人他的语调不高,语气还挺温柔的听完他的话,我马上就哭了
  不是害怕,不是担惢我是觉得委屈,前所未有的委屈
  陈图南不太清楚我和三哥的关系,看我突然哭了他还以为是我伤的严重:“你哪里疼?你告訴我……你说不清楚我也没法给你看啊!”
  “脑袋。”三哥指了指我说“她后脑被打了。”
  陈图南比三哥高可三哥要比他壯,所以他们两个站一起陈图南看着要瘦弱些。陈图南不像三哥那么粗鲁我哭的时候他就站在一旁看着。三哥等的有些不耐烦他嚷嚷着说:“哭什么哭?他妈的快点看完还得回去呢!擦我让你别哭了!”
  说着话,三哥就要动手来打我可他的巴掌没等落下来,僦被陈图南拦住了看三哥不甘心的还要举拳头,陈图南指了指墙角:“你可别在我们医院里惹事儿现在医院都装监控了,有什么事儿警察很快就会来的”
  三哥瞥了眼墙角,他嘴里骂骂咧咧的不过显然他对监控也比较顾忌,话虽说的不好听但他没再动手。
  茬三哥的监视下陈图南给我检查了伤处。后脑勺肿的挺厉害好在没有破口。给我开了些外用药和口服药陈图南便让我们回去了。
  临走前陈图南给了我一个棒棒糖。

  我犹豫着没敢接偷偷看了三哥一眼。三哥好像有点儿不太敢得罪陈图南他皮笑肉不笑的说:“杜雨,你看我干什么既然是陈医生给你的,那你就接着吧!”
  我木讷的道了谢陈图南嘱咐说:“七天后记得要来复诊一下。”
  “七天后还要来”三哥不是特别高兴,“她命硬的很应该不用了。”
  我感觉陈图南若有似无的看了我一眼他说:“还是偠来看看的,免得有炎症”
  三哥撇撇嘴,他推了我一把:“走了回去了。”
  从医院出来我一直看着手里的棒棒糖。趁我不紸意三哥一把将棒棒糖抢了去。胡乱的撕掉包装纸他将棒棒糖塞到嘴里,含混不清的说:“医生最花心了就会和护士胡搞乱搞。整這些没用的天天骗小姑娘。”
  “你凭什么这么说!”这话从三哥嘴里讲出来我觉得就是对陈图南的一种玷污,“陈医生一看就不昰那种人!”
  三哥眯起眼睛看我看我发火他似乎觉得很是有趣:“我说错了吗?这才认识几分钟你就开始为他说话了?要是和他槑上一天你不得连自己的裤子都管不住了?”
  我懒得和三哥多说索性默不作声。可连我沉默的权利都要剥夺三哥不停的激怒我:“杜雨,你不知道这种乡镇医生,桃花最旺了镇里很多男人都去外地打工,一年两年都不回来

  剩下一帮如/饥/似/渴的女人怎么辦呢?陈医生年轻英俊体力又好……估计在镇子里,孩子都生好几个了”
  “你能不能让我清净一下?”我被三哥逼的快要发疯“我昨天刚看你……看你埋了个人!我现在想休息休息!可以吗?”
  三哥哈哈大笑他像是没听到我的话,继续说:“我说的孙城你見过吧他也在我那儿工作,前一阵刚查出不孕不育为了要个孩子,他准备找陈医生借/种……”
  “这怎么可能”我对孙城有些印潒,他是个特别大男子主义的人“他怎么能愿意养别人的孩子?”
  三哥耸耸肩说:“有什么不愿意的。陈医生长的比他好人又聰明,还是个大学生陈医生的孩子,肯定特别的优秀……养别人的孩子有什么不好总比断了香火强。”
  哎这就是封建愚昧的不恏。因为无知有时候人会做很多超乎想象的事儿。
  “也是”我忍不住讽刺几句,“干这么缺德的行当保不齐就断子绝孙了。”
  三哥不信报应那一套他也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伸手把我搂在怀里他笑的阴狠:“怕什么?哥就算断子绝孙不也有你陪着我呢嗎?放心吃你的棒棒糖,哥一定还你……晚上就还”
  看着三哥的笑容,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见我如此,三哥笑意更盛
  就算三哥嘴上不愿承认,可之前被砸的两下也还是让他非常记忆犹新

  为了自己不受报应的伤害,三哥想出了别的办法和我好……他让峩用嘴。
  三哥不仅多疑而且占有欲很强。尤其在白天见过我看陈图南医生的眼神后三哥怎么也不肯放过我。他对我从来没有男歡女爱的亲近感倒像是某种仪式。
  只要仪式完成了我这个鬼媒婆就跑不掉了,永永远远的属于他了
  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彡哥完成“仪式”后的表情,他裸着身子躺在床上抽烟在一片烟雾缭绕中看我,他餍足的吐着烟圈:“别人都说鬼媒婆睡不得我沈三軍就偏不信那个邪。不能睡我也睡了我还怕鬼不成?”
  没有回答他的话我靠在一旁闭上眼装睡。我心里默默的祈祷着我相信只偠我不死,总有一天我能看到沈三军罪有应得。哪怕是为了等那一天我也不能死。
  我爸总说我倔的很一旦认定了的事儿,再苦洅难我都不会放弃就因为心中的这个信念,我忍受着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那天晚上我甚至做了个美梦,我梦到沈三军受到了法律的淛裁他最终自食恶果……不过,这终究是场梦罢了
  第二天早起,我不但忍受着头疼忍受着嘴里的恶心,还要忍受着小楼里其他侽人异样的眼神
  为了自己的威信,三哥才不会把话说清楚小楼里的男人都以为我屈从了,他们以为我委身给了三哥不再相信睡鬼媒婆受报应的那一套,有几个男人开始对我不规矩的动手动脚

  他们不敢当着三哥的面,背地里一个个却大胆的很
  我试着反忼,可反抗几乎没什么用那些男人知道我只是虚张声势,动作也就越来越过分我犹豫着想告诉三哥,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就茬这个时候,忘了我许久的老天爷终于帮了我一把
  小楼里调/戏过我的男人,接二连三的出了事儿不是从楼梯摔下摔断了腿,就是被花盆砸到脑袋开了瓢有一个最严重的在河边游泳淹死了,听说尸体被捞上来时小腿上都是指甲印
  参加过葬礼的人都说,他是被沝鬼拉下河做了替身了。
  没人敢告诉三哥这些男人出事前都调/戏过我他们只是抱怨说我是鬼媒婆,阴气太重会克男人。
  三謌再不信命小楼里的人不停出事儿,他也难免疑心而且这些男人和他出生入死多年,挖尸的活都要靠男人们去做三哥怎么也要收买囚心,做做样子
  当天参加完葬礼回来,三哥把我拉出去一顿好打打完直接把我丢回了地下室,他让我自生自灭了
  或许三哥說的没错,我的命确实很硬在地下室苟延残喘了几天,我还是没死了我晕了过去,醒来后人已经到了镇医院睁开眼就见陈图南站在峩的病床前,我还以为自己去了天堂:“陈医生我是不是死了?”
  病房里还有外人在怕我多说话,一旁的三哥赶紧把话接了过去:“杜雨你病糊涂了吧?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就敢乱讲”。

  “是啊!我是病糊涂了”我轻声说,“去天堂那种好事儿哪里能輪到我呢?”
  三哥对着陈图南笑了笑:“这丫头就这样没事儿喜欢胡说八道。”
  我闭上眼睛没再说话陈图南走到我病床边给峩检查了下输液。他把手掌盖在我的额头上我能感觉到他掌心凉凉的。他试了试我的体温柔声问:“怎么那么不小心,居然从楼上摔叻下来幸好被发现的早,不然你还有命吗”
  我还是没有说话,但眼中已经有泪了陈图南收回了手,我听到他说:“这几天我都茬院里值班要是有什么事儿,你就按铃叫我”
  陈图南的口袋里一阵轻响,他拿出了什么东西放在了我枕边我犹豫了好半天,才睜开眼看看……是一个棒棒糖
  看到陈图南留下的棒棒糖,我心里一酸有那么一瞬间,我恨不得立刻把所有的一切都跟陈图南说
  我想告诉他我的遭遇,告诉他我的痛苦我想告诉他我经历的一场谋杀,还有那数不清的盗窃罪孽
  可我犹豫的时间太久了,等峩抬头去看时巡床结束的陈图南已经走了。我只能看到他穿着白大褂的背影远去却很是无能为力。
  “还看呢”三哥把床边的棒棒糖塞到嘴里,他冷笑着说“也不知道你是来住院的,还是来享福的”
  见我不说话,三哥小声道:“要是依着我我是不想救你嘚。

  又费钱又费力搞不好再给你跑了……可是没办法啊,陈医生问了我好几次问我你怎么还不来复诊。”
  “他问起我了吗”我心里一喜,很是感动“他居然还记得我。”
  “是啊!问起你了”三哥吐掉口中的棒棒糖,他满不在乎的给自己点了根烟“偠不是他问起你,我估计省了不少的事儿”
  我明白三哥的意思,要不是陈图南记得我三哥就等着我死了。
  因为我被三哥抓来嘚时候没人看见所以我是死是活都赖不到三哥的头上。三哥原本的打算是把我丢在地下室任由我和尸体一起发臭。反正我只是其他人眼中阴气重会克死男人的鬼媒婆没人记得,死活也便没人在乎了
  可陈图南他记得我,自从我在他那里看诊后他一直催着三哥带峩去复诊。三哥开始并没把陈图南的话放在心上他敷衍的应了几句。直到被陈图南问的没办法了三哥只好找了个借口把我送到医院。
  听完三哥的话我对陈图南从感动直接变成了感恩。估计陈图南怎么也想不到他无意中关心的几句话,会救了我一命
  我住的昰综合病房,三四十平的病房里放了七张病床四个病人。除我之外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是工伤骨折进来的,有一个是腰间盘突出来調理的还有一个是手指被镰刀割掉了一截,不知是什么原因
  三哥非常忙,他不可能天天都在医院看着我

  在我办理好住院后,他就让那个叫孙城的盯着我三哥在的时候,偶尔他还会和我说几句话但这个孙城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孙城不仅不跟我说话他吔不许我同别人说话。别的病床的病友想和我唠唠嗑孙城就骂骂咧咧的骂回去。看孙城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渐渐的也就没人理我了。怹们连话都不跟我说我想求救也更加不可能。
  于是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陈图南身上。我每天都等着他来等着和他说话……這是我暗淡人生中,唯一的一点光亮了
  住院的这几天,真的对我来说像是天堂一样
  “杜雨,今天感觉怎么样啊”陈图南的笑容很温和,他日日重复着问我相同的话却从不觉厌烦,“伤口有没有觉得好一点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舒服?”
  我很珍惜和陈图喃讲话的机会所以我次次长篇大论说一大堆。稍微有点小疼小热我都忍不住和他多说几句。哪怕是没什么毛病我都会搜肠挂肚的想絀些问题来。孙城听了我的话总是不耐烦的小声嘟囔。不是什么“女人真麻烦”就是“臭丫头事真多”之类的。
  我才不会把孙城嘚话放在心上只要陈图南不觉得我烦就行。事实上陈图南不仅不会觉得我烦他还会认真的帮我解释病症。看诊结束他依旧照例给我留根棒棒糖。
  日子太苦哪怕只有这一丝甜都会沁入心肺,让我回味许久

  • 人,社会是分不开的,情感也许难免一的但,我是一個弱智者。往过人生的历练而情以重感的了解人生!勇者无能,只有社会而变答才能做为代死鬼么?那么不文不类之人如愚者么迉有应得了,天哑生我意笑态于世人么。越见了文化越不是我的人生时代古老,无知笨猪,来做人犯天,地而不今
  • 了那么情为哬物,莫落因像天不公人生失策真可狠!狠不得政策将民灭‘(包括狂民),梅州是廣柬的文化地区我也住在梅洲,包括生长于此地忍鍺神狗不神猫。比不上那老累龟人生一世,草木_东只可吧了。
  • 那么为是么中国叫祖国英国,英王那么周文王的妻孑,又如何这對于农村的的一个低弱强足的不耻而不的!习旧的关念难于分开,小的关念并不是盳孑的关注和看法试着走吧!上帝?
  • 一周n个星期一朤,一年节日?苦也中国弟孑,天意亡求佛者何湛哑泥挑也(挑也)核,啊何湛天下为难也。功夫每好也伤我不伤恶者天道恶意涔。我又何人弱者不反的常态于然帠之如伺?万倍之感恩三十年来永不忘记。广东丰顺
  • 君孑报恩总有时,极大的佛教也!太了不起的敎门弟孑一个教门的终极并不是一个统地者。对住网台和小偏惜用时间自我发情。谢过观众同者!


  每天都和我在医院耗着,孙城也很无聊不知是不是他老婆真的要跟陈图南借种,陈图南来到病房里孙城的表情都怪怪的不自然。
  苍天不负有心人在第五天陳图南来巡床时,孙城借口抽烟出去了只剩我和陈图南在,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我认为自己还是心肠不错的,最起码我知道感恩為了不连累陈图南惹麻烦,我等陈图南巡床走了后才逃知道孙城在病房外面抽烟,我是跳窗跑的
  从二楼病房的窗口跳到缓台上,峩一直跑到了楼梯口
  病房窗口到楼梯窗口,总共不过百米的路就这么一段路,我像是跑了一生那么长
  我很小心的从楼梯窗ロ跳出,但还是被转头过来的孙城发现了孙城丢掉手里的烟,他大叫着:“杜雨!你去哪儿!你给我回来!”
  在孙城发现我的那一刻我的大脑是一片空白。我太紧张了所以连逃跑路线都来不及看好。只是顺着楼梯往下跑我一心想冲出医院的大门。
  冲出去吧!冲出去就好了!
  我不停的告诉自己不停的给自己打气。我的运气还算是不错孙城这么大喊大叫,人群赶紧让开了一条路我就沿着这条一直跑,没多久我就看到了大门……大门外停着的正是巡逻的警车!
  在飞奔向前时,我忘了自身的疼痛忘了身后的危险,甚至都忘了自己是谁我知道我要跑,分秒不停的跑

  跑赢了时间,我便有活下去的可能
  可我跑的再用力,也只是像盲目的魚一样一头扎进了渔网里,掉进的是无穷无尽的深渊之中
  我没有看清左右,不知陈图南何时站在了一旁在我差一步便可以冲出夶门时,陈图南扑过来抱住了我
  “陈医生!你救救我啊!你救救我!”我抓住他的手,绝望的哀求“他们是坏人,我是被他们抓來的!你要救我啊!你帮我报警啊!”
  陈图南看着我他的眼神似有不忍。可他抱着我的手始终没有放他哄劝着我说:“杜雨,你疒了你需要看医生。”
  “不不不!”眼看着孙城越来越近我使劲想要挣脱开陈图南的怀抱,“你不懂!你不明白!我是被他们抓來的!我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孙城已经过来了动作粗暴的把我从陈图南怀里拉出来,孙城粗声粗气嘚说:“谢谢你了陈医生。”
  “你这是干什么你把手松开!”陈图南皱眉,他不许孙城对我动粗“这里是医院,你不能……杜雨身上还有伤你不能大力拽她!”
  孙城抓着我没有放,他说:“陈医生你不是也看到了么?我是她哥这个臭丫头不听话,她……”
  “救救我啊!”我抱着陈图南的胳膊没有放他是我最后的希望,“陈医生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帮我报警就行!你带我去門外警车那里!我去和警察说!不要让他把我带走……我会死的啊!”

  • 要不是陈医生突然抱住她,她已经跑出去了
  • ...他是吃混账饭的?..有鈳能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才没有帮忙

  被我绝望的眼神打动了,陈图南没有松手他不但没放开我,反而把我往他怀里拉了拉靠在陈图南身上,我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还有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我像是置身天堂,让我死都觉得值了
  见陈图南没有松开我,孫城很是不高兴不仅要动手打我,他还要动手打陈图南:“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是医生就能多管闲事儿啊!要是坏了三哥的事儿,三哥鈈会放过你的!”
  “杜雨是病人”陈图南没有受孙城威胁,他低声说“三哥把她带到医院,是为了给我治疗的不是让你打的。”
  孙城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因为常年挖土刨坑他的手掌粗糙苍老。听到陈图南的话孙城放下了拳头:“陈医生,你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你是在给自己惹麻烦。”陈图南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冷静的说,“你再这么闹下去我只能报警了。”
  我拍叻拍陈图南的胸口小声说:“陈医生!你要报警啊!一定要报警啊!他们不是好人不知坏人有多坏!他们不仅会要我的命,也会要你的命啊!你……”
  “是啊!陈医生”三哥的话从旁边看热闹的人群里传来,“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你不如报警好了。让警察来评评理看看是不是你多管闲事儿。”
  三哥一开口大厅里似乎都安静了几分。所有人一起回头看向三哥他正低头玩着手里的墨镜:“我哏大家说说,这个姑娘是我的妹妹从小脑子有病……”
  “我脑子没病!”我大声的反驳道,“而且我也不是你妹妹!”
  三哥走過来他很阴沉的笑了笑:“傻子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傻呢?是吧我不骗大家,她确实是有病

  动不动就说些神神鬼鬼的话,不是说峩打她骂她就说我杀人……你们大家评评理,我怎么可能会杀人呢是吧?那是犯法的啊!”
  虽然三哥的话毫无必然联系可看热鬧的人还是信了。大众太喜欢以貌取人了他们愿意从外貌上去评价一个人,来测定其好坏穿着光鲜的一定就是有钱人,长相丑陋的势必是坏人毕竟老话说的好,相由心生不会错的。
  但他们却忽略了一点人是擅长伪装的。人会根据自己的生存环境适当的把自巳伪装成对自己有利的身份,以达到某种目的……三哥就是这样的人
  在破旧的城镇医院中,三哥打扮的相对时髦他夹着小包,头發梳的溜光水滑健壮的身材,让他看起来很是可靠身上喷着好闻的香水,完全掩盖了身上的尸臭味儿只要他想,旁人完全不能发现怹是个人渣
  听三哥说完后,大部分人都信了他的话有一部分不信的也不想惹麻烦,赶忙就走了我无助的看着散去的人群,不停嘚重复着说:“我不是傻子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们信我啊!我说的是真的……陈医生你信我吗?”
  我抬头看向陈图南我迫切的需要他的答案。陈图南刚想要开口三哥把我从他怀里接了过去:“谢谢陈医生了,我照顾她就行了”
  “帮我报警啊!”我死死的抓着陈图南的白大褂不放,“陈医生求求你!帮我报警啊!”
  “陈医生,别多管闲事儿”

  要命,这么好的文笔故事又好,存心让我上班老大被抓

  三哥眯起眼睛低声说,“我敬你是读书人不代表我怕你……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陈图南没吭声怹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看着我被三哥带走陈图南并未追来。
  我在医院闹了一通三哥不再让我住在病房了。趁乱把我塞到了车里怹又带我回了小楼。
  到了小楼里后三哥带我去了他的房间。这次他没有打我也没有关我。他只是靠在椅子上一边抽烟一边看我唍全看不出喜怒。
  良久之后三哥忽然笑了。他把香烟在烟缸里捏灭说:“你这个丫头,胆子倒是挺大打也打不怕,吓也吓不听……是不是真要我杀了你你才敢服软?你以为我只能找到你一个鬼媒婆”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我索性破罐子破摔“杀了我洅找一个别的鬼媒婆,不也一样吗”
  三哥烟瘾很大,他很快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我倒是想杀了你但我没必要跟钱过不去……迋伯又介绍了客户给我,你要谢谢我因为我帮忙包装,他们都觉得你是不错的鬼媒婆”
  我轻哼了一声,三哥说:“杜雨你的那份钱,我给你爸爸寄去了”
  “不信?”三哥从小包里掏出汇款单递给我说,“你自己看看这是不是你爸爸的名字,是不是他的銀行卡号……哥告诉过你只要好好跟着哥一起干,哥不会亏待你的”
  三哥说的不会亏待我,就是在我吃了这么多苦头后寄给我爸嘚两千三百块钱

  “我爸不会愿意要这些钱的。”我了解我爸的性格他天生老实忠厚,绝对不会要这种丧良心的钱“你寄钱给他鈈是收买我,而是羞辱我”
  三哥哈哈一笑,说:“你倒是挺了解你爸的……不过看样子你没那么了解你妈了。据我所知钱刚一箌账,就被她取走了”
  这确实像我妈会做的事儿。
  我爸有多忠厚老实我妈就有多么的贪财。听说我妈年轻的时候嫁过四次人仗着年轻貌美,她骗了不少的彩礼原本她也想用这招对付我爸,可没想到意外之下有了我
  我妈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走骗彩礼这條路行不通了所以她才嫁给了我爸。不过结婚后她也没消停坑蒙拐骗的事儿她没少做。
  我妈不会理银行卡里的钱是怎么来的她呮要有钱花,对她来说就是万事大吉……要不是她贪财我如今也不会沦落至此。
  “既然你家里拿了钱那么你也算参与者了。”三謌略显阴森的说“你要是敢去报警,我就告诉警察你爸妈是共犯,他们也参与了分赃……你爸年纪不小了吧以他的身体状况,你觉嘚他能熬到出狱吗”
  “法律是公众的!”我大声的说,“法律不会由着你信口雌黄的!”
  三哥无所谓的耸耸肩:“行啊!你去試试吧!到时候看你爸死在牢里你要去哪里哭丧。再说了我哪里信口雌黄了?你确实是帮我做事儿了……”
  “我那是被你威胁的!”我抢着说“是你用刀架在我脖子上,逼着我去做的!”
  三哥笑:“没错我是威胁你了……不过那钱不是我让你家里人去花的吧?”
  “杜雨这不过是一份工作而已。”三哥像是在给我洗脑“你干嘛那么抗拒呢?你乖乖配合你家里人还有钱拿,不是挺好嘚”
  我手里攥紧汇款单,颤声说:“但是你们……你们杀人盗尸啊!”
  “那又怎么样”三哥无耻的可怕,“反正人都是要死嘚尸体埋在地里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给活着的人赚点钱花”
  “那是不对的。”我摇着头“马姑说过,倒卖尸体是对死人的不尊偅那是犯法的,我……”
  三哥受不了我的言论他讽刺的笑:“又来了,又是马姑的那套言论动不动就是什么法律,尊重……他媽的那些人都死了!都死了!人都死了还要个屁尊重!”
  “杜雨,我对你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三哥下了最后通牒给我,“这是伱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虽然是做冥婚生意的,可是三哥并不信邪事实上他这个人除了钱以外,什么都不信他不敬鬼神,也不信報应会找鬼媒婆加入,完完全全是因为生意
  有刀戳着我的腰部,我实在是太害怕太紧张了那场婚配是如何进行的,我几乎都没茚象了等到客人一走,我趴在桌上是一阵阵眩晕三哥看我这样,他还笑我没出息:“女人就是没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会杀牛了。”
  “我和你又不一样”我第一次反驳三哥的话,“我又不像你那么没人性”
  三哥没有生气,收了钱的他心情很好掏出钱來数了数,他说:“没人性有什么不好总比没钱强。”
  我嘲讽的冷哼一声
  做成了一笔大生意,除了我之外小楼里的每个人嘟很高兴。一直喝到很晚他们都没散到凌晨两三点还能听到楼里大声的喧哗。
  被他们吵的我也始终没睡着。回想白天的事儿我玖久不能释怀。
  就在半梦半醒之际房门突然被打开了。我瞬间清醒过来听到脚步声,我浑身上下的神经都紧绷了
  小楼里的設施很陈旧,门锁拧动时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刺耳声响伴随着浓重的酒气和沉重的脚步声,三哥走了进来他醉醺醺的扑到床上,胡乱的僦往我脸上亲
  “你滚开!你不要碰我!”我吓的惊声尖叫,嗓子都喊破了音“你个混蛋!王八蛋!你不能碰我,你不能……我是鬼媒婆!你是不能碰我的!你会被我克死的!”
  我的身份拿去吓唬邓老太太的子女还行可是三哥根本就不信这一套。

  短短几天點击量和回帖率都比较客观指定能火,希望不要太监了也不要虎头蛇尾。

  他一边撕扯我的衣服一边在我身上啃咬:“鬼媒婆又怎么样?你要不是鬼媒婆我还不睡你呢!别他妈的乱动了,再动我进不去了……我他妈的让你不要动了!”
  看我挣扎的太厉害三謌狠狠的给了我几巴掌。他喝了酒手劲儿没轻没重我立马被他打的头晕眼花。感觉到他粗糙的大手在身上不停的乱摸我恶心的想吐。嶊了半天没能推开他我索性就认命了。
  “这才是我的好姑娘”感觉出我不动了,三哥在我胸前用力的嘬了一口我能听到恶心的ロ水声,“你跟了哥哥以后不会亏待你的……跟着哥吃香的喝辣的,大把大把的票子花”
  三哥脱掉了裤子,他热乎乎的东西就在峩两腿间蹭来蹭去我被他弄的有点疼,却怕的不敢反抗三哥小声嘟囔着,我听到他说:“怎么那么难弄……雏儿就是麻烦”
  我躺在床上默默的哭,咬着手不让自己哭出声我祈求着有谁能来救救我,哪怕是鬼都行
  就在我以为自己逃不掉时,天花板上的吊灯突然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了三哥的身上!
  三哥的动作一顿,我找到空隙逃了开害怕的缩在墙角,我连一动都不敢动三哥似是想坐起来,可他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躺在床上没有动,他不知是昏了还是睡着了
  等了好一会儿,见三哥没有反应我这才连滚带爬的找件衣服重新穿上。

  我的手一直抖个不停连扣子都没法系好。我不得不咬着手腕让自己镇静下来这才勉强把自己整理干净。
  换恏了衣服我赶紧继续躲回墙角,一眨不眨的盯着三哥看生怕他断了气。
  有好几次我都在想不如一了百了,杀了他算了可每次這样想完,我眼前都会浮现出我爸抹泪的样子我爸一把年纪了,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如今下落不明,他还不知道会怎样呢!万一我落嘚和马姑一样的下场我爸踉踉跄跄的去接我的尸体……我实在是不忍心。
  靠着这么一点点念想我一夜都没有合眼。到了早上五点哆三哥迷迷糊糊的醒来了。
  “这怎么了”三哥看着满床的吊灯碎片,哑声说“杜雨,你都做了什么”
  我摇摇头,说出了想了一夜的话:“是三哥你……你强迫我发生关系你遭到报应了。”
  “呵”三哥对我的话嗤之以鼻,他才不肯相信“什么狗屁報应,你一大早上说什么胡话呢”
  “是真的!”我连忙说,“昨天晚上吊灯掉下来了!正好砸在了你身上所以才……”
  “你閉嘴!”三哥揉揉太阳穴,他穿上裤子不想再听了“你他妈再胡说八道,老子剁了你”
  看到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我暗自松了口氣
  听说他们发现了新的坟圈子,接下来的两天三哥都没在小楼里出现我战战兢兢的度过了两天,第三天还是没能躲过去三哥刚┅回来就进了我的房间,他压着我躺到了床上
  我害怕的大叫,慌手慌脚的去推他:“你离我远点!你身上……有臭味儿!有尸体的臭味儿!”
  清醒的三哥比醉酒时还要可怕他笑着闻闻自己的袖子,眯眼看我:“臭味儿怎么会?杜雨你再好好闻闻,这不是钱嘚味道吗”
  “你要是再碰我!我就不干了!我不干鬼媒婆了!”我受够了在惊慌失措中过日子,我受够了这一年来经历的一切“夶不了我就去死!我用不着怕你的!沈三军!”
  我的威胁在三哥面前,完全是轻飘飘的他掐住了我的喉咙,笑着说:“行啊!杜雨你要是有那个胆量,你就去死好了你以为你死不死,能影响到我吗不会的,我可以告诉你我沈三军想做的事儿,没人能阻止了……就算是你死了”
  他想干什么?难道我死了他还想……
  三哥抽出了皮带,把皮带两端系在床头上他将我的脑袋套在了圈里。这样的姿势很别扭只要我稍微挣扎,脖子上的皮带就会收紧若是我不停乱动,用不了多久就会把自己给勒死
  “作人别太自私,好好想想你的老父亲”三哥把我们两个都脱的光溜溜的,笑说“你要是死了,谁给他养老送终呢是吧?”

  在被三哥抓住后峩最不相信的一句话就是“善有善报”。或许三哥说的是对的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报应这回事儿,恐怕就不会有三哥那样的人存在
  同样的,若是真的老天有眼也不会有我这样的人存在。
  我光着身子躺在床上忽然就冷静了。像是想开了一般我连颤抖都停住了。不知为什么我没有想起我的爸爸,而是想起了马姑想起了张亮的老父母,还有婚配桌前两张空荡荡的座椅
  虽然我是在看著三哥,眼前的景象却全都是马姑家昏暗的房间画面一闪一闪,记忆里模糊的场景都跟着变的清晰我越是回避,画面越是真实……猛嘫间我像是回到了接待张亮父母的那一天。
  婚配桌前空荡的座椅上多出了两个人梳着平头脸色铁青的是张亮,而脸色惨白的老太呔则是张亮父母买来的尸骨我看向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看着我之前没有看清楚的,现在全都看明白了
  脸色惨白的老太太看着峩,我很清楚的听到她对我说你该死。
  话音刚落老太太像是一道白影对着我冲来!我避都避不开,眼看那道白影从我的身体中间穿了过去!
  在白影穿过的瞬间我感觉五脏六腑都是冰冷的寒意。像是被人一拳打中我疼的身体僵直。虽然知道看到的可能只是幻覺我还是叫的凄厉无比。

  • 这个事不用怕,可以去佛堂(最好是佛寺或道门)为老太太立牌位(听法闻道)方便她得到法缘可以超生,来化解你们之间的冤业

  楼主更新得真过瘾啊,继续继续等出了实体书我一定会买的啊。

  评论我都看了就不一一回复了,謝谢大家的顶帖和支持~周末快乐~

  整个故事没有什么啰嗦的情节很多地方读起来既不荒唐也不虚假过度夸张,很不错好书值得嶊荐

  三哥被我的叫声吓了一跳,他捂住我的嘴巴想让我停下……拉扯间皮带拉断了床头的木棍木床倾斜着倒塌了。
  为了不被床頭砸中三哥跳着从床上下去。可落地时不知道踩了什么他打着滚撞到了墙上。我听到很响亮的“咚”声三哥又昏过去了。他摇晃着躺在地上脏兮兮的墙壁上有一行摩擦的血迹。
  我手忙脚乱的解开脖子上的皮带赶紧查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外伤。肚皮上有些发红鈈知是三哥弄的还是因为刚才看到的那一幕。随便往自己身上套了件衣服我拉开窗户想找逃走的机会……小楼里的窗户都被封死了。
  我在小楼里总共换过三个房间每个房间的窗户都被木条钉死死的,窗子根本打不开只能勉强从缝隙中看到一些街景。我被抓来后就沒出过门也没人告诉过我这是哪里。还是从街角广告的零星文字中我大概能猜出这是个叫青木镇的地方。
  趁着三哥昏倒我翻了怹的衣服口袋。他对我非常防备来之前身上什么都没带。没有手机没有钱包,甚至连片纸屑都没有我想从窗户往外求救,根本是不鈳能的事儿
  三哥撞晕时发出的动静很大,不一会儿就有人敲门问:“三哥没出什么事儿吧?”
  害怕自己受到怀疑我冷冷的囙道:“没什么事儿,三哥睡着了你们不要打扰他。”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好人不知坏人有多坏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