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把脚腕给扭了、听见很清楚的咔吧快开一声、

?《天下第一喜欢你》是由作者“许颜笙”所著。主要讲述了沈瑜一名凶名在外的女魔头,女刺客,但是有一天她接到个任务,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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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漆黑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屋脊上。

侍卫队迈着整齐的步伐从门口走过,身上的盔甲时不时发出碰撞的声音。

沈瑜紧紧的盯着他们,手握在剑柄上,蓄势待发的半弓起身子。

等那些侍卫的脚步声慢慢远去,沈瑜才活动了两下脚腕。她站直身体,扫过那几处富丽堂皇的别院,轻哼一声。

不愧是皇亲国戚,就连最不受宠的那个都有这么大的府邸。

沈瑜往下拉了拉面罩,确保遮住了自己整张脸。

她连着几次绕过巡逻的侍卫队,灵活的游走在宫殿之间。

沈瑜烦躁的往后挫了挫牙,不就是一把宝剑,师父居然这么大动干戈的专门派她来抢,实在是大材小用。

不过她运气不错,刚到京城就得到了消息,听说宝物就藏在三王爷的府上。

看来明后天就可以回黑木崖了。

沈瑜来回扫视着周围,目光一顿,落在不远处的牌匾上。

那应该就是王爷睡觉的地方。

她轻手轻脚的窜到寝宫门口,无声的撂倒了看门的丫鬟和侍卫。

虽然说三皇子不受宠,但也不至于这么差吧。沈瑜摇摇头,丫鬟就算了,这两个侍卫怎么也跟个草包似的,还没用力就倒下了,一点都不抗打。

沈瑜将几个人拖到的草坪里,处理得当后,再次来到门口。

刚刚还瘫软在草坪里的人霍地睁开了眼。

整个王府,安静如初,甚至连盔甲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沈瑜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才轻轻的将门推开一个细小的缝隙。帷帐里,被子隐隐约约的鼓起来。

昏暗的烛光跳动着,她慢慢的往前走。这间屋子比她想象中简约的多,桌椅,床柜,镜台,全是原木色的。

这三王爷的喜好,倒一点都不像出生在帝王家的皇子。沈瑜警惕的环顾四周,不过不管是不是皇子,都不关她的事。

沈瑜翻箱倒柜之后,依然什么都没找着。她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手慢慢握上剑柄。

她又松开,他再不济也是个王爷。师父交代过,无论如何都不能在京城贸然行事,不能对外张扬。

莫不是这里有什么机关?听说京城的人都喜欢搞这些玩意儿。沈瑜胡乱的来回摸了两下桌面,忽然眼睛一亮——她迅速的将桌布掀开一个小角,就在她刚刚摸的地方,凸出来了一个圆圆的东西。

沈瑜心思一动,轻轻将那东西顺时针一转。

随着她的动作,齿轮转动的声音从桌子下方“嘎吱嘎吱”的传来。

果然,正对着她的那面墙发生了细小的变化。

沈瑜往床榻那边瞟了一眼,那个被褥依然高高隆起,动都没动一下。

不一会儿,那墙便完全旋转了过来,里面赫然出现了一把斜放着的剑。剑柄上镶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蓝色宝石,看起来倒是精致的很。

沈瑜将宝剑拿到手里颠了两下,皱眉。

虽然这把剑看起来是不错,光泽,剑柄,剑身,做工都比较优质,可也没师父说的那么神奇啊。什么增强内力,疏通筋骨,根治百病,全是骗人的。

也罢,反正都完成任务了,剩下的事就是把剑交给师父,管它能做什么呢。

沈瑜这么想着,忽然身体一顿,转身的同时,长剑直刺而出!

那人往后一跳,轻松躲过。

出手比她快的,在江湖之中可没几个!

沈瑜危险的眯起眼睛,紧绷着下巴,再次出剑。

男人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准确无误的夹住她的剑身,“砰”的一声又在一瞬间将其弹开!

男人的速度比她还快,指尖似有似无的蹭过沈瑜的耳尖,像在挑逗她似的,轻佻的抚过她的唇瓣,最后将她的面罩毫不留情的勾了下来!

沈瑜猛地后退两步,停下。

长得道貌岸然,没想到是个登徒子!

沈瑜咬了咬牙,瞄向旁边隆起的被褥,刻意压低声音道:“要打就好好打,躲来躲去算什么本事?”

男子一身白衣,眉眼温润。他神色专注,目光平静,仿佛透过了一块平和清凉的玉石,静静的凝望着她。

沈瑜不适的皱眉,抬起长剑,厉声威胁道:“我说话你听到没有。”

男子眼底流出柔和的笑意,依然瞧着她,点头:“依你。”

沈瑜冷哼一声,夹着凶狠的力道,迅速向他心口刺去!男人后退,他的动作极快,每次都巧妙的躲过她的攻击,几招下来,居然毫发未伤。

这到底是什么轻功?就算在黑木崖,也没见过如此诡异的功夫。

几次交手,沈瑜可以清晰的认识到,这个人的内力远远在她之上,跟她打的时候却只用了不到四成。

除了师父,她从没遇见过这么强大的对手。

这种人怎么会出现在王府?

“你为何让我?”沈瑜再次扑了个空,气急败坏道,“像你这般打斗,几时才能分得出胜负?这宝剑是我先找到的,若你想夺去,必须要胜得过我才行。”

男子摇头:“我不是来抢宝剑的。”

早说啊,既然不是来拿宝剑的,那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沈瑜摊摊手,道:“三王爷府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你若是想找什么的金银财宝,不如去别处。”说完抬脚就要走,男子往前一步,正挡住她的去路。

“在下并非为金银财宝而来。”男子抿唇笑道,“为的是姑娘。”

沈瑜再次握上剑柄,迅速往后退了一步:“你是何人?”

他白色的衣袍在烛光下染上淡淡的红晕,一眨不眨的瞧着她。

沈瑜皱眉,难道其他帮派知道了自己的行踪,想在她形单影只的时候解决了她?

沈瑜危险的眯起眼睛,一个侧身,几乎同时,一枚暗器蹭过她的腰间,紧接着男子的笑道:“你的人。”

暗器接二连三的飞过来,沈瑜一惊,不得不往后退。男人步步紧逼,顷刻之间,她衣服的袖口,肩膀,小腿上全是细小的口子。

沈瑜脸颊开始发烫,气焰在她甘田之中熊熊燃烧开了!

她可是堂堂魔教教主,就连五岳剑派的长老看到她都要犹疑三分,如今居然被这种纨绔子弟戏弄了去?

男人像是玩上了瘾,动作形如鬼魅。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揉她的腰,又在沈瑜攻击过来的时候迅速转移到别处去。

沈瑜眼睛发红,挥剑朝他劈去,却又扑了个空。

几秒后,男人再次后面出现轻轻的咬了下她的耳垂。

腰间微微泛起凉意,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衣服被暗器划得已经松松垮垮的不成样子了。只要挥剑的动作稍微一大,便能露出一段白皙的腰线。

沈瑜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她脸颊通红,咬紧牙关,狠道:“我杀了你!”

说时迟那时快,她想都没想,长剑狠狠地朝男人胸口刺去!

沈瑜的瞳孔徒然放大,男子一动不动的站在她面前。他目光柔和,衣袖上镶着棕色的条纹,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剑身,笑盈盈的瞧着她。

鲜血慢慢染红了他的衣裳。

“为什么不躲。”沈瑜惊呆。

以他的功夫,躲开这一击轻而易举。

“美人要在下死,在下不得不死。”

这个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沈瑜猛地收回剑,男人的身体微不可查的往前抖了一下,又立刻站稳。鲜艳的红色在那白袍上煞是显眼,竟将他俊朗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妖治。

沈瑜把剑垂下来,问:“你故意的?”

鲜血顺着剑身慢慢流下来,滴在地上。

男人微笑的凝视着她,道:“在下宋奕。”

他是三王爷?那床上的——

沈瑜向上一跳,猛地朝床榻那边飞去,毫不犹豫的撩开被褥!

一个长形枕头安安稳稳的躺在那里。

沈瑜立刻回头,怒目道:“你耍我?”

“怎么,”宋奕问,“知道我骗了你,想杀我吗?”

皇宫里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内功?

沈瑜看着他胸口处的鲜血,侧过脸去:“这次是我胜之不武,剑我先拿走了,若你还活着,自己来取吧。”

她走到窗户前,刚要跳下去,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你可知道我是谁?”

沈瑜:“说出来吓死你。”

话音未落,她纵身跳了下去,迅速的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宋奕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蚀骨的痛感从内向外扩散着,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滋生出来,紧紧地将他的心脏压缩成一团,筋酸骨麻。

不愧是西域的蛊毒,才用一次内力就痛成这样。

“华药师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千万不能使用内力。”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男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宋奕身后。

那人声音冷得像冰,道,“堂堂魔教教主被你戏耍成这个样子,刚刚那一剑怕不是用了十成的力气,你当真不是在惹是生非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宋奕眼底幽深,他慢慢的走到桌前,像是感受不到疼似的拿起茶壶,手一抖不抖,稳稳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这个教主虽然内功深厚,手法狠厉,但绝非江湖传闻的那样是个不近人情的杀人魔头。”

宋奕小口抿了抿茶水,想起刚刚红着脸咬牙切齿的骂他登徒子的样子,又道:“相反,我感觉她涉世未深,只管横冲直撞,遵循着自己的心思做事。”

黑衣男人皱眉:“那你的伤——”

宋奕微笑:“未伤筋骨。”

“你的意思是,在有人为她铺路?”

“不一定是为她,”宋奕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道,“也有可能是为自己。”

黑衣男道:“江湖和朝廷向来互不干涉,”他面色凝重,“你要想好了。”

“我如今无权无势,只能靠江湖势力扩充自己的势力。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最好的突破口就是魔教。”

宋奕轻笑的摇了摇头,道:“孟鸿弦,你今天话多了。”

孟鸿弦绷紧下巴,声音刻意的压低:“我不管为谁,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他大步的往回走去,到了门口又猛地停下。

宋奕摩挲着杯沿,静静的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孟鸿弦果然再次返了回来,从袖子里摸出个瓷瓶子出来,“砰”的一下重重的搁在桌子上,声音冷硬:“华药师给你的,他说如果你还有下一次,他就不管你了。”

宋奕的面容依然温润,嘴角泛着柔和的笑意,应道:“好。”

男人看不惯他这副欺世无害的模样,迅速离开了宋奕的视野,紧接着,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血源源不断的从伤口里流出来,顺着他白色的衣袍已经流到了地下,隐隐约约的可以闻到腥味。

宋奕抹了一下嘴角,血留在指腹上,他低了低眼睛,漫不经心的将那抹红色擦去。

天色尚好,宋奕只身坐在亭子里,棉白色的袖口落在木桌上,他伸出手,捻起一块糕点,缓缓放入口中。

亭子被湖水包围着,他左手搭在桌上,轻轻叩了叩桌面。

平静的湖面逐渐开始上下浮动。宋奕不紧不慢的斟了一杯茶,小口的抿了抿。

沈瑜穿着一身红衣,束着一条黑色的腰带。她隔着桌子站在宋奕面前,将一把折断的宝剑狠狠掷在地上,眼神锐利:“你骗我?”

“这个很好吃,”宋奕将盛着糕点的瓷盘往前推了推,“尝尝?”

沈瑜抬手一挥,桌面上所有的东西“哗啦啦”的都被她扔在了地上。

“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剑蹭的出了鞘,准确无误的横在宋奕的脖颈上。

“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三番五次的戏耍我。”

宋奕看着一地的狼藉,淡道:“你若是现在杀了我,可就再也找不到那宝剑的下落了。”

沈瑜冷哼一声:“你故意的。”

昨日她应该有所察觉,即使是再不受宠的王爷,侍卫也不可能这么差。况且,她刚入京城就传来宝剑的消息,这么细细一想,实在匪夷所思。

沈瑜冷着眼睛,定是这个男人搞的鬼。

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知道东西在哪儿吗?”宋奕不紧不慢的站起来,像是感受不到自己脖颈上的剑一般,一步步朝她走去,“我可以告诉你。”

剑身割伤了他的肌肤,在脖颈上留下的一条笔直的血痕。

难道这家伙感受不到疼吗?

沈瑜一动不动的抬着手臂。

“听闻武林盟主已经选出来了,是泰山掌门。”宋奕凑在她耳边,低声道,“难道你不想杀他?”

沈瑜眼神锐利,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可以帮你。”宋奕说。

“我比你厉害,论内力,功夫,地位,都远在你之上。”

宋奕微笑道:“没有我,即使是魔教教主,也很难在这京城里体面的生活。”

沈瑜冷笑:“我自有办法,不劳三王爷费心。”沈瑜加重力道,在宋奕肩膀猛地一划!

白色的袍子上,赫然刻下一道血痕。

“我念你有伤在身,这次不杀你,”沈瑜一字一顿道,“但如果你再敢耍我,对外胡说八道,就不是割伤你肩膀这么简单了。”

宋奕专注的望着她,目光平静。

“若是有下次,即使整个魔教出动,我也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沈瑜“唰”的将剑收回剑鞘,毫不犹豫的飞出长亭。

她的脚尖轻轻的踩过水面,很快的消失了。

宋奕摸了摸脖颈处的伤口,勾了勾嘴角。不愧是魔教教主,轻功和破坏力都这么强。他转过身,淡道:“下来吧。”

一个黑色的影子从亭子上方一落而下。

沈瑜一连飞出了好几十米,若不是看在他昨天受了伤的份上,她早就动手了。看那人长了一副好相貌,没想到也是个浪荡公子,他居然敢......

沈瑜似乎想起了什么,脸瞬间红了两个色度。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全是人,卖包子的,烤鸡的,珍珠粉末的,丝绸的应有尽有。

沈瑜在一家客栈面前停了下来,她仰起头,上面牌匾上刻着三个大红字:灵晖居。

区区一把宝剑,师父为何要她保密,不带着其他魔教弟子一起找?

沈瑜踏入客栈,没理会迎上来的小厮,轻车熟路的朝楼上走去。

左右算算,她已经一个月没见过师父了。

沈瑜关上门,从包裹的最里面掏出钱袋,小心翼翼的解开,来来回回数了不下五遍。

就算不吃不喝,这点银子也只够她在客栈里住三天的。

这时候门被人从外边敲响,沈瑜皱眉,迅速的将钱袋收紧,塞在床垫下面。

“什么事?”沈瑜打开房门。

店小二在门口哈着腰,道:“姑娘,刚刚有位爷让我把这东西交给你。”他似乎有点紧张,恭敬的把手里的东西呈上。

沈瑜拿过去,用手颠了颠,还没等问什么,那小二已经小跑着离开了她的视线。

沈瑜关上门,那包裹也就他手掌大小。她打开,赫然是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在钱袋上,规规矩矩的纹了个“宋”字。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那姓宋的是谁。

沈瑜立刻警惕的巡视四周。

沈瑜将钱袋打开,用手扒拉了两下,这一袋子,够她吃香喝辣,住上一个月的客栈了。

沈瑜看了看自己的钱袋,又看了看宋奕的,决定先把东西留下,等自己有钱了再做打算。

她休息了片刻,从包裹里拿出一块叠成方形的布,又将自己腰间的长剑抽出,细细的擦拭。

自从来了京城,这把剑就很少出鞘了。沈瑜眉头紧皱,不知道她出来的这段时间,魔教出了什么事没有。

刀面被她擦得锃亮,几乎可以照应出沈瑜的脸。

不知为何,师父这段时间不让她回黑木崖,也不再召见她,只给她了寻宝剑这个任务。沈瑜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把剑,轻笑了声,用力插回剑鞘。

不行,她出来了这么久,得回去看看。

沈瑜将东西快速的收拾好,拿起宋奕的钱袋时,犹豫了半秒还是塞进怀里,毅然决然的推门出去。

等下次回来的时候,再还给他就是了。

“客、客官?”小二一路追着她,“那......个房钱。”

沈瑜从钱袋里掏出银子,塞进他手里:“把我的马牵来,我要退房。”说完大步朝外走去。

小二高声喊道:“客官稍等!”

没过一会儿,小厮牵着一匹白马出现了。

马好几日没看到主人,正兴奋的甩着脑袋。沈瑜腾出一只手,摸摸马头:“走,千里。”

她稳稳的跨上去,用力一拽缰绳,“我们回家。”

高大巍峨的城门,熙熙攘攘的人群。沈瑜舒适的眯起眼睛,风吹在她耳边,软的。

还是在黑木崖呆着舒坦,沈瑜这几日在京城过的实在太不快活了,有武功没地方使,手痒痒的紧。

再瞧瞧那些趋炎附势的官僚,她生怕自己有一天直接取了他们的项上人头。

沈瑜刚出了城门,没走多久,就看到了一家用茅草搭建成的铺子,里面几个人在吃着什么。

这里离着京城也没多远,却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摆摊?她收回目光,一顿,又看过去。

一个瘸着腿的妇人端着一屉包子从茅草屋里出来了,沈瑜透过窗户,隐隐约约的看见了个七八岁的孩子,他正像模像样的在案板上擀面皮。

沈瑜拉了下缰绳,骑着马慢慢走过去。

妇人一看有人来了,立刻一瘸一拐的迎上去:“客官吃点什么?”

沈瑜问:“为何不去京城摆摊?”

“说来话长,我夫君遭人诬陷,获了罪,被判处不能去京城谋生,只能——”妇人长叹一声,朝里面扬了扬下巴,“里面的爷都是好人,全是常客。”

沈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姑娘,我们这儿的茶水糕点虽比不上京城的精致,但都是真材实料做成的,”妇人一脸期待,“要不要吃点?”

沈瑜低头看了她半晌,下马,将缰绳拴在旁边的木桩子上:“给我一壶花茶。”

“哎!”妇人立刻应道,将沈瑜往里面招呼,“来来来,客官先坐。”

沈瑜坐下,将腰上的长剑紧了紧,手肘搭在膝盖上,等着。

瘸腿的妇人忙里忙外的,不一会儿就端了个茶壶上来,恭恭敬敬的给沈瑜斟了一杯茶。沈瑜朝里屋瞄了一眼,问:“屋里的是你家孩子?”

“现在应该是读书的年纪吧。”

妇人微微一欠身,道:“咱家没什么银两,这么可能供孩子去学堂?”

沈瑜看着杯子里的茶水,没有喝的意思。她问:“你平日里都是在这里摆摊?”

一个戴罪之身的丈夫,一个七八岁没读书的孩子。

这京城,当真要整治整治了。

沈瑜不由得皱了眉,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绣着金边的钱袋来,放在桌上:“这些银两虽然不多,但也能给孩子买几本书,买几件像样的衣服了。”

妇人大惊,往后退了一步:“这、这我不能收。”

“别慌,”沈瑜将旁边盛着茶水的杯子往前一推,“来,喝杯水。”

“这个真不能收,”妇人摇头:若是姑娘真体恤民女,不如多吃点东西,给民女招揽生意。”

“你们家最贵的是什么?”沈瑜问。

“包子。”妇人道,“鲜肉馅的,特别香。”

“给我来一屉,”沈瑜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钱袋,“这是小费。”

沈瑜将随身带着的小匕首“啪”的一下子放在桌上,道:“我不喜欢别人跟我讲道理。”

妇人吓了一跳,值得在沈瑜的注视下哆哆嗦嗦的收下了:“谢谢姑娘。”说完,赶紧转身想去准备。

“等等。”沈瑜开口叫住她。

妇人赶紧回头:“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这杯茶,你喝了吧。”

沈瑜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妇人只好当着她的面喝了下去,继而又恭敬的拿出另外的一个杯子给沈瑜斟了一杯。

妇人如释重负的去干活了。沈瑜从袖口里掏出一团方形的棉布,从里面取出根银针,放入茶水之中,看没变色,才将银针收回。

五岳剑派早就对她虎视眈眈,出了京城更应该谨慎些才是。

不一会儿,就在沈瑜无聊的都要打瞌睡的时候,一个小孩子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我娘说你是好人。”孩子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沈瑜,朝她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姐姐,这个给你。”

他脏兮兮的小手攥着个东西,小心翼翼的递给她。

沈瑜接过孩子手里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那东西被一块空灰色单布片裹着,细细闻去竟散发出甜腻的香气。

“爱吃,”孩子大口的吞了下口水,小声道,“但我娘说,当要表达最诚挚的感谢的时候,也应该吧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给她。”

对孩子来说,糖就是最好的东西。

沈瑜笑了下,递还回去:“可我不爱吃。”

“姐姐骗人,”小孩子慌忙的把手背后,不接。

孩子盯着那糖块,吞了吞口水,坚决的摇头:“我阿娘还说了,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这孩子若是好好教育,定能成大器。

沈瑜没在强迫他,摸摸他的脑袋:“好,那谢谢你。”她顿了下,又说,“姐姐很高兴。”

小孩子眼睛放出光来:“真的吗?”

“那、那姐姐能现在就吃下去吗?”小孩一脸希冀,“我听说这糖融化的时候会有特别神奇的现象。”

一个糖,能有什么现象?

沈瑜犹豫了一会儿,将那布料扯开。东西应该已经放了很久了,有些部分已经和粘在了一起。

沈瑜把糖含在嘴里,舌尖碰到糖块的一瞬间,脑袋“嗡”的一响。

她指尖发麻,想去抽刀,还没摸上,就被一人踹翻在地!

沈瑜咬牙,用力的睁开眼睛。刚刚几个坐着的客人“哗啦啦”的将她围堵成一圈,最前面的那个穿着棕色的褂子,一脚踢在沈瑜的背上!

“妖女,这次可算是尝到了我们泰山派的厉害?”

沈瑜胸口窒息,胃里绞痛,她拼尽全力的往前一滚,顺势站了起来,道:“你们连那么小孩子都不放过?”

她趁着说话的功夫,运用内力,想将毒素从自己身体里逼出去。

那群人似乎没想到她还能站起来,立刻握紧手里的武器,谨慎的盯着她。

沈瑜鼻尖泛出一层薄薄的汗,她握住剑柄,把剑被“唰”的拔了出来。

“原来所谓的明媚正派,也不过如此。”

老妇人迅速的从茅草屋里赶了回来,她用力抱住孩子,脚也不瘸了,一下子退的老远。

沈瑜直勾勾的看着那两个人,道:“你们骗我?”

孩子从妇人怀里把脑袋伸出来,问:“阿娘,你不是说要谢谢那个姐姐吗?为什么现在——”

妇人一下捂住孩子的嘴巴,颤颤巍巍道,“那个姐姐杀人如麻,我们是在为民除害。”

小孩子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似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成这个样子。

沈瑜冷笑一声,剑尖戳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打败我吗?”

她眼神狠厉的扫过四周,腿脚瘫软,却一字比一字咬的深。

“想死的,尽管上啊。”

一时之间,周围落叶徒然被风卷了起来,居然没一个人敢打头阵。

沈瑜仰着下巴,冷道:“等什么呢?怕了?”

“上啊!”棕褂子叫道,“她已经被我们下了药,现在不过是打脸充胖子,垂死挣扎!”

“还想不想立功了?!”

众人一听立刻起了精神,其中一个大个的抄起自己的家伙,朝沈瑜扑了过去。

沈瑜用力咬住下唇,命令自己清醒一些。长剑迅速的插入那人的胸口,几乎没人看得到她是怎么出手的。

“怎么会?”棕衣服往后退了一步,又道,“上啊!反正我们人多!”

沈瑜尝出了嘴角的血腥味,刚刚用力的保持清醒,已经把嘴巴咬破了。不知道自己被下的是什么毒,只能堪堪的逼出一点。

她用力闭着眼睛,没跟他们废话,凭着本能挥起剑来!

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惊恐的叫喊声,胡乱的逃跑声,声声入耳。

有什么液体飞溅在了她身上,烫的。

黑暗里,她不知道刀尖对准了谁,使出了什么招式,谁刺伤了她。

阳光照在沈瑜的身上,她睁开眼睛,周围横七竖八的全是尸体。

沈瑜身上剧痛难忍,她撩起眼皮,望向剩下的两个人。

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让她死?

孩子被妇女紧紧的抱在怀里,蒙着眼睛,嘴巴紧张的抿着。

沈瑜放下剑,剑尖划过地面,留下了一到清晰的红印。

“为什么骗我?”沈瑜在两个人面前停下,一字一顿道,“我好生善待你们,你们为何如此待我?”

她的声音徒然升高,吓得两个人猛地一个激灵。

“我、我也是被威胁......”

“住嘴!”沈瑜抬起剑来,直指女人的天灵盖。

她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捂住脑袋,孩子张了张嘴,发出一个细小的声音:“姐姐?”

妇女立刻又把孩子的嘴巴捂上。

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胡乱的搅动着,她颤抖着双手,竭力保持平衡。

这到底是什么毒,居然一刻比一刻疼痛难忍。

“我、我刚刚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女人哆哆嗦嗦道,“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那个孩子穿着破洞的鞋,妇女手上全是冻疮,衣服缝缝补补看起来也书穿了好几年了。

沈瑜侧头冷笑一声:“我放过你们,谁来放过我?”

“泰山给了你多少钱?”

“区区五十两,你就可以要一个素不相识人的人命?”

“他们说你是杀人狂魔,说——”

“你走吧。”沈瑜打断她的话。

妇人如获大赦,慌忙的将孩子抱起来,草鞋被蹭掉了,也没敢回头捡,一瘸一拐的朝外边走。

沈瑜将长剑收了回来,杵在地上。她头脑混沌,眼睛朝茅草屋看去,里面哪里蒸了什么包子,就只烧了几壶茶。

她仰着头冷笑一声,视线越来越模糊。

泰山那群人,真当她魔教是好欺负的吗?

沈瑜将马解下来,拍拍它的头,道:“你先走吧,别跟着我了。”

白马摇着尾巴去蹭沈瑜的脸。

“听话,”沈瑜声音沙哑,道,“你先回去,找人来救我。”

她大力的拍了马一下:“走!”

白马像通了人性了似的,一跑一回头的消失在了沈瑜的视线里。

沈瑜在那几个人身上搜了半天也没摸到解药,她脸色苍白,额头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

不行,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将体内的毒逼出来。希望千里快点儿被魔教的人发现,他们才能来接应她。

沈瑜深吸口气,踉踉跄跄的朝外边走去。这里离着京城还不算远,她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坚持......

胃里翻滚着,疼痛扩散到身体各处。

之前那么黑暗,那么危险的境地都过来了,她今天也一定可以忍受的!

什么五岳剑派,武林盟主,就是群披着君子皮囊的阴险小人!

她总有一天会把之前遭受的痛苦加倍偿还,把他们做的那些龌龊之事全都一件不落的抖落出来!

沈瑜咬着牙,举步维艰,眼前越来越模糊。

她将剑杵在地上,当做拐杖,慢慢的朝前走。周围是绿色的树,她每走两步都要靠在树干上休息一会儿。

沈瑜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眼前忽然朦朦胧胧的出现了个人影。

沈瑜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指甲陷进肉里,疼痛让她更清醒了一些。

“你也是来杀我的吗?”沈瑜靠在树上,语调尽可能的平静。

“你中毒了。”宋奕说。

沈瑜用力的握住剑柄,摇摇晃晃的抬起来,剑没被擦干净,在阳光下反射出淡淡的红色。她用剑指着宋奕,道:“然后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心已经开始发黑。

沈瑜调转目光,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想把他看得更清晰一点。

宋奕依然穿着白色的袍子,他的目光柔和,稳稳的朝前迈了一步:“你杀了他们?”

“站住,”沈瑜狠道,“你若再敢近我一寸,我也杀了你。”

宋奕微笑:“用现在这幅躯体杀了我吗?”

沈瑜绷紧下巴,强忍着晕眩,道:“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你们所有人刚开始都说不想伤害我,”沈瑜冷笑,“你以为我会信?”

心口的气闷越来越强烈,她拼尽全力,将剑一反,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即使是死,她也绝对不会像屈服在这种人手下的!

疼痛并没有传来,一瞬间,沈瑜被人紧紧的抱住,宋奕的手掌贴在她的脖颈上,牢牢的护住她的头。

沈瑜徒然失去了力气,整个人软在他怀里,紧接着是剑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恍恍惚惚的听到了一声温柔的叹息。

“这是你第三次刺伤我了,要还的,知道吗?”

沈瑜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睁开眼的一瞬间,手下意识的摸向自己腰间。

沈瑜猛地坐起来,她的剑呢?

周围的家具全是原木色的,她皱眉,隐隐约约的想起来了什么。

宋奕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青白色的瓷碗。

沈瑜一脸警惕的盯着他,脑海中闪现过好几幅画面,终于缓过神来。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沈瑜没有回答,身体紧绷,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这个男人费尽心思的戏耍了自己那么多次,这次又出手相助,好心眼的把她带回王府。

“你的剑在这里。”宋奕将手里的瓷碗稳稳的放在桌面上,掀开旁边盖着的玄色薄布,道,“怕你醒了二话不说就想要我的命,就先给你取下来了。”

“是把好剑,”他把她的剑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不愧是魔教教主,剑身剑柄都打造的这么完美。”

他走到沈瑜窗前,含笑的递给她。墨色的发披在宋奕的肩膀上,平白增添了几分慵懒。

沈瑜接过去,紧紧的握住剑鞘。

“有没有难受?”宋奕问。

他掌心处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脖颈也有一道明显的血痕。

沈瑜收回目光,道:“我不愿意欠人人情,说吧,你想要什么?”

宋奕将旁边的瓷碗端过来,放在她嘴边:“喝了它。”

沈瑜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苦味,她皱了皱眉,没动。

“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宋奕道,“我要你把它喝下去。”

沈瑜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再多问,拿过他手里的瓷碗“咕咚咕咚”的全都咽了下去。

好苦!简直不是人喝的!

胃里不停翻滚着,怪异的味道充斥在鼻腔里,沈瑜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宋奕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两个蜜枣,不由分说的把其中一个塞进她嘴里:“没胡,甜的。”

沈瑜强忍着恶心,皱着眉,用力把蜜枣嚼了嚼,咽了下去。

“多长时间?”她蜷起腿,靠在床头上问。

宋奕轻笑一声:“你以为是毒'药?”

宋奕将她手里的瓷碗拿过来,放在旁边:“是对你伤口好的药。”

沈瑜的掌心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她攥了攥拳头,问:“为什么救我?”

“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宋奕道,“一个小姑娘,不应该这么辛苦。”

沈瑜差点没笑出声来,曾几何时她魔教教主也被人称为小姑娘?

沈瑜撩起眼皮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宋奕面不改色的接住她的目光。

“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不管是你要宝剑,还是要复仇,我都可以帮你。”

“但我的条件是你要在我身边。”

制造假消息,假宝剑,不惜被泰山派的人记恨也要救她回来,到头来只是为了这个?

沈瑜说:“我不喜欢别人威胁我。”

宋奕微笑:“我不是别人。”

“我讨厌皇宫,讨厌王府,没有人可以困住我。”

宋奕道:“等你伤好了,自然可以走,但我更想你留下来。”

宋奕勾了勾唇,漆黑的眼睛安静的望着她:“或许是因为姑娘相貌比其他人出众,武功比其他人高强。”

宋奕站起身,道,“姑娘好生休息,在下不打扰了。”他不紧不慢的走了出去,沈瑜躺在床上,没过一会儿,窗外缓缓传来琴音。

-“人已经走了,你还弹什么?”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袍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宋奕身后。

“她会回来的。”宋奕道。

“明明是嵩山派的弟子,为何要假传武林盟主的旨意,让他们去扮泰山派的人?”

男人声音冰冷,道:“若那嵩山老贼得知此事,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不会知道,”宋奕笑,“知道事实的人不都已经死了吗?”

他拉着长音,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我怎么听说嵩山派的那几个人被划的面目全非。”

“是我干的。”黑衣男干脆承认。

宋奕慢慢的站起身,朝庭中的石桌走去:“孟鸿弦,你跟我几年了?”

“三年,”宋奕笑了一声,“你还是没能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性。”

“我没你那么能忍受。”孟鸿弦冷着嗓子道,“我只知道,嵩山老贼他忘恩负义,趋炎附势,霸占了应该属于我的一切。”

“我说过,嵩山派的掌门早晚会是你的,武林盟主也会是你的。”

孟鸿弦的面部在月光下更加棱角分明,他紧紧的攥着拳头,似乎在抑制着什么。

“即使是在凶猛的野兽也要学会伺机而动。”

宋奕的面容依然温润,嘴角泛着柔和的笑意。

孟鸿弦冷笑一声:“难道公子除了想要皇位,就没有其他私心?”

“皇宫以后会发生很多事情,”宋奕不动声色道,“既然这样,我给你个机会,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空气骤然冷了下来,孟鸿弦顿了两秒,半跪下去:“属下知错。”

石桌上有一碗黑色汤药,宋奕将瓷碗往前一推,道:“你若是想留下,就喝了它,当做对你的惩罚。”

宋奕转过头去,仰着头,漫不经心道,“若是不想,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孟鸿弦看着石桌上的瓷碗,里面漂浮着一团暗红色的东西。

孟鸿弦胃里一阵绞痛,紧接着缓缓的蹲了下去,手用力的按在石桌上,一动不动了。

宋奕没有一丝回头看的念想,再次回到琴边,不动声色的勾起了一根长弦。

宋奕在沈瑜的房门面前站住,敲了敲:“沈姑娘,起了吗?”

宋奕侧耳细听了一会儿,终于推开门。

屋里的陈设跟昨日并无变化,他将手里的汤药放在桌子上,走到床榻旁边,伸手摸了摸被褥。

凉的,看来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宋奕将窗帘拉开,阳光飞快的窜进来,空气瞬间清新。他从袖口里掏出一本书,坐在桌前翻阅着。

大概呆了两个时辰,一阵风从后边吹过,紧接着是关窗户的声音。

宋奕放下书,道:“我是来给你送药的。”他摸了摸碗底,“凉了,我去给你热热。”

沈瑜迅速的堵在他前面:“你就不怕我不回来了?”

宋奕:“可你还是回来了。”

沈瑜将身上的包裹扯下来,从里面翻出一个暗灰色的钱袋,“你给我的那个钱袋我给别人了,这里面是我现在全部的家当。”

她将东西塞进宋奕怀里,道,“你不是想让我留下来吗?好,我在这王府待上一个月,算是我还给你的。”

她昨天出城找到了千里和魔教的人,既然黑木崖没有什么事,她就得留在京城继续找那把宝剑。

于是她去茅草屋拿回了东西,还在那边睡了一觉。想来想去,最近这段时间的确留在王府比较好。

不就是一个月吗?沈瑜扫了一眼他怀里的瘪瘪的钱袋,理论上来讲,她还赚了呢。

宋奕弯了弯眼角,将桌上的瓷碗端起,就要绕过她朝门口走,沈瑜想去拿,宋奕轻轻松松的躲了过去。

“我去给你热热,”宋奕道,“小姑娘喝凉的不好。”

宋奕出去之后又细心的把门带上了。

不得不说,这家伙倒是神秘的很,明明是个皇亲国戚,武功和内力却都这么高。

沈瑜这时候才有时间细细打量这间房。

桌子,镜台,全是原木做的。朝南的窗户正对着一潭湖水,湖水上面驾着一个小亭子。

那个亭子沈瑜去过的,她就是在那里将假宝剑扔给了宋奕,还割伤了他的脖颈。

风吹过来,沈瑜双手垫在下巴上,闭着眼睛感受。沈瑜享受了一会儿,便慢悠悠的朝旁边的镜台走去,拿起四四方方的妆奁,左右看了看。

她长这么大,还没用过。

沈瑜把东西打开,近距离的闻了闻,鼻子一养,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喜欢吗?”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沈瑜猛地回头,拳头就打了过去!

宋奕准确无误的抓住她的手腕,用另一只手轻轻的将她的发拢到耳后。

“其实你可以对我稍微温柔一点的。”

别看这三王爷长得像个翩翩少年郎,其实骨子里住着个登徒浪子。

沈瑜将手里的妆奁放回原处,发现在门口站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丫鬟。

“她叫蝉衣,”宋奕说,“以后就由她来照顾你的起居。”

沈瑜:“我不用别人照顾。”她说,“我可以做你的暗卫。”

宋奕摇头:“这是在京城,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你魔教教主的身份,你要听我的。”

他将刚热好的药汤递过去,道:“在他们眼里,你就是我刚捡回来的一个小姑娘,不是江湖中人,更不是魔教教主。”

沈瑜屏息凝气,将药汤一下喝了个干净。宋奕适时的送上蜜枣,她毫不客气的塞进嘴里。

这到底是什么药,居然苦成这个样子。

沈瑜:“抬起头来,我看看。”

“是。”蝉衣这才慢慢的抬起下巴。

她长了一双杏仁眼,柳叶眉,眼睑下面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这王府的丫鬟长得倒也有几分俏丽。

就在这时,另一个丫鬟站在了蝉衣身边,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太医院的院使大人到了。”

宋奕点头,朝沈瑜道:“你跟我一起去。”

“我不懂你们朝廷的事。”

“我带你认识一下,”宋奕道,“说不准你还能听到关于那把宝剑的事。”

沈瑜看着他的表情,没看出任何破绽,才点了点头:“行。”

院使大人四十多岁的年纪,他在前厅里坐着,见宋奕,立刻把手里的茶杯放下,迎了过去:“恩人啊!大恩人!”那人张了张嘴,看见身后的沈瑜问:“这是——”

沈瑜毫不避讳的望着他。

他顿了两秒,立刻意识过来,不住的点头:“王爷心眼就是好。”

沈瑜一眨不眨的看着院使大人,总觉得这个人在哪儿见过。

“我是来道谢的!”那人道,“前些日子太医院那边不是缺人吗?你给我举荐的那两个人,可管了大用处了!”

院使大人眼睛直放光,“不仅干活卖力,那心思也是缜密的很,不愧是三王爷看重的人!”

宋奕微笑:“还望大人对他们留意一点。”

沈瑜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数着剑柄上的花纹玩。

“那是自然。”院使大人道,“太子那边你放心,我会给你盯着的。吕将军那边依然保持中立,你可要抓紧啊。”

宋奕微微颔首,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多谢大人了。”

院使大人又跟宋奕说了些沈瑜半懂半不懂的话,便走了。沈瑜看着他的背影,迅速的从椅子上跳下来,道:“我见过他。”

宋奕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不过忘记在哪儿了,”沈瑜顿了下,又问:“你想当皇上吗?”

“想和应该是两码事,”沈瑜说完也没等宋奕回应什么,大步的朝前面走去,“我到外边转转。”

沈瑜停住脚步,皱着眉回头:“我不喜欢带别人。”

“想在京城隐瞒身份就要少用内力,少用武功,”宋奕道,“你现在是我王府的人,有个丫鬟跟着你比较合乎时宜。”

虽然他说的有点道理,但这也太麻烦了。

沈瑜看了看旁边一直低着头的丫鬟,一把揽过她的肩膀:“走吧。”

院使大人已经出了门,沈瑜拉着蝉衣的胳膊快步朝前走去。

沈瑜皱眉,能让她有深刻印象的要么是从她刀剑之下溜走的敌人,要么是伙伴。

既然不是伙伴,那就一定是前者。

街上热闹得很,提着篮子的妇女,吃着糖葫芦的小孩儿,还有流连在坠饰摊的姑娘。

一辆红色的娇子从沈瑜身边经过,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问蝉衣:“那里面是谁?”

“是其他府上的的千金小姐。”蝉衣小声道。

“你们这儿的小姐都喜欢坐娇子?”

蝉衣挠挠头,一脸不解:“不然坐什么?”

沈瑜拉着她快步走了两步,那人却眨眼间随着人流进了一栋酒楼里,沈瑜抬脚就要跟过去。

“那是合欢苑。”蝉衣赶紧拉住她,“不能进的。”

“为何不能进?”沈瑜指着前面刚出来的两个人,“他们不都进去了?”

“这位爷里边请!”一个穿着大紫色衣裳的女子在外边叫唤着,“哎呀,好久不见你了,我们家姑娘都想坏了!”

沈瑜立刻明白过来:“青楼?”

“你在这儿等着我,”沈瑜说,“我去去就来。”

“不可,”蝉衣惊道,“要是让王爷知道,奴才可要受罚的。”

“就说是我命令你的。”

蝉衣咬着下唇,恳求道:“姑娘就不要为难奴婢了......”

真麻烦,早知道就不带过来了。

沈瑜看了看那酒楼,道:“那你跟我进去。”

“不然我自己去,你拦不住我。”

蝉衣实在没办法,只好点点头。

沈瑜拉着蝉衣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拎着她的领子三下五下的就跳到了那酒楼的别院里,再一蹬腿,直接上了楼。

沈瑜推开窗户跳了进去,从楼下到楼上也就十秒钟的功夫。

蝉衣吓得腿脚发软,沈瑜拍拍她的肩,道:“瞧你那点出息。”

屋里的东西大多是绯色的,床褥,帷帐,一看就是女儿家用的东西。房间里熏香慢慢的散溢出来,沈瑜没忍住,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小姐,你不能在忍下去了,那个方青衣就是故意找你的麻烦!”

沈瑜耳朵一动,二话不说的拉着蝉衣躲了起来。

一个带着穿着淡粉色衣裳,挂着面纱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身边的丫鬟继续控诉道:“小姐之前对她们那么好,现在看你最近没落了,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还落井下石!”

“小荷,别说了。”粉色衣裳的姑娘叹了口气,道,“那些官人喜新厌旧,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是小姐——”丫鬟的眼睛徒然放大,沈瑜眼睛一眯,瞬移到了她身边,一把捂住她的嘴。

“打扰了。”她手里的刀片贴在小荷的脖颈上,“别叫,知道吗?”

粉衣姑娘吓地够呛,用力咬住自己的帕子,慌忙的点了点头。

“我是有事儿来,听话,便不会伤害你们。”

小荷吓得发抖,哪里还有刚刚义愤填膺的样子。

沈瑜这才放开手,迅速的将掌心的匕首收了回去。

郁玲的衣服上有几处明显的划痕,一看就是人为被弄坏的。沈瑜调转目光,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桌子:“来,坐下。”

小荷吓得一动不敢动,沈瑜看着好笑,拍拍她的肩:“刚刚不是很厉害?”

“都坐下,”沈瑜道,“不然我会生气。”

两个人听闻,赶紧坐了下来,沈瑜满意的点点头,道:“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蝉衣小心翼翼的从角落里站了起来,拖着发软的小腿蹭到沈瑜身边。

沈瑜看了她一眼,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给我两套衣服,一张面纱,我帮你教训欺负你们的人。”

郁玲抿直嘴唇,空气静止了三秒,她开口道:“小女看姑娘手法了得,斗胆有个不情之请。”

“小女刚来不久,听闻这里可以卖艺不卖身,但谁知道花妈妈趁我不注意,偷偷的把那卖身契换了,再过几日,郁玲就真的要去接客了。”

她眼角泛着泪光,道:“我恳求姑娘能协助我出这青楼。”

沈瑜眼神一晃,没有一丝质疑,点头:“好。”

郁玲似乎也没想到沈瑜这么快就答应了,一双美目睁大,问:“当真?”

-“虽然那个郁玲是挺可怜的,但怎么说也是合欢苑的一位姑娘啊,这卖身契可不是小事。”

蝉衣小声的问道,“姑娘,你真要帮他们吗?”

沈瑜一边点头一边观察四周。

蝉衣一脸担心:“可她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啊,这合欢苑开了好几年了,也没被爆出什么大事,她就这么三言两语你就信了?”

“没爆出大事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强大的后台。”沈瑜道,“那郁玲的话不可信,我的眼睛是可信的吧。”

蝉衣张大嘴巴:“姑娘该不会——”

“对,我经历过,”沈瑜说,“而且,我还看见了当时想骗我的人。”

沈瑜终于想起她在哪儿见过那个所谓的院使大人了,之前她在客栈里懒洋洋的找酒喝的时候,这个人在她的酒里下了药。

虽然那时候思维混沌,但还是朦朦胧胧的看到了那人的脸。

沈瑜握了握了剑柄,若不是她内力深厚,尚且还拿得动刀,估计也被带到这个院子里来了。

“这青楼有不少姑娘是被人骗来的,”沈瑜问蝉衣,“如果你有能力救她们,你救吗?”

“这里好多姑娘不是自愿买进来的?”

沈瑜点头,重复:“救吗?”

蝉衣顿了顿,咬紧下唇,用力的点了点头:“救。”

沈瑜奖励似的拍拍她的肩,另一只手则轻轻的抚了抚自己的面纱,道:“一会儿你就待在我身边,不许乱跑知道吗?”

蝉衣吞了一大口口水,说:“姑娘,你悠着点。”

放心吧,沈瑜哼笑一声,她可是魔教教主,出不了岔子。

宾客越来越多,有的一边喝酒一边揽着姑娘,有的凑成一桌大声的对女人们评头论足。

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男人醉醺醺的过来,就在要撞在蝉衣身上的时候,沈瑜眼疾手快的将蝉衣往自己方向一扯——“咦?”

男人色眯眯的眼睛直往沈瑜身上瞟:“新来的?快让爷瞅瞅。”说着就要摘沈瑜的面纱。

沈瑜轻轻一侧身,躲过了。

男人摇摇晃晃的又凑过去:“你、你躲什么?”

沈瑜用扇子“啪”的一下打在男人伸过来的手上,冷着眼睛看着他。

“还挺凶,来来来,跟爷屋里瞧瞧去——”

沈瑜手一扭,只听“咔吧”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你若是敢出半点声音,折的就不只是大拇指了。”她低着声音威胁。

男人活生生的把叫声吞了下去。

男人早就醒了酒,也不敢出声,缩着脖子就要走。

男人身体一僵,颤颤巍巍的回过头:“姑娘......不不不,大侠,侠女,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小的吧......”

“来,不是想让我陪你吗?”沈瑜随手指了下旁边的桌子,“坐。”

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不、不敢。”

“我让你坐你就坐。”沈瑜加重语气,男人一个哆嗦,坐下了。

有这个男的当挡箭牌,也不至于太过招摇。她环顾四周,没见那个院使大人。

沈瑜给自己倒了杯茶,眼神扫过楼上的几处,问:“那些帘子干是什么的?”

“那、那是给官人们准备的,”布衣男捋直舌头,“越是离着台面近的,看得姑娘越清晰,出的钱也就越多。”

“这可怎么办?每个姑娘都要上台表演的,”蝉衣扯扯沈瑜的衣服,一脸担心,“沈姑娘,琴棋书画你会哪个?奴婢得先给你准备准备。”

沈瑜:“我一个也不会。”

“那、那怎么办?”蝉衣急道,“到时候怎么上台?”

“慌什么?”沈瑜没找到那个人的身影,将杯子放下,道,“虽然不会琴棋书画,可我会他们不会的。”

上面的几个姑娘穿着大红色的衣裳,神色魅惑的跳着舞,下面的人一片叫好,朝上面扔银票的,飞吻的,印有尽有。

就在沈瑜旁边的一桌上,几个人正抱着姑娘说话,沈瑜动了动耳朵,低着眼睛听着。

“你听说了吗?最近京城里遭了贼了。”

“知道知道,听说就连陈都尉都被偷了!”

沈瑜勾了勾嘴角,好心情的扬了扬眉。

她从黑木崖到这大京城,一路上遇到了无数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

啧,那些欺软怕硬的贪官污吏就算是杀了都不足为惜。

什么金银财宝离奇失踪,仓库粮食一夜之前不翼而飞,那些人竟会胡说八道,它们只不过去了应该去的地方罢了。

那个太医院的大人现在还没露面,沈瑜透过楼上红色的纱帘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里面的人,但都看不清全脸。

姑娘们已经开始准备上台了,蝉衣在她身后一脸焦急,道:“姑娘,不行我们还是回去吧,若是出了事......”

沈瑜问:“那些姑娘的命就不重要了吗?”

蝉衣咬了咬嘴唇,小声道:“重要,可是......”

行走江湖靠的就是果敢,义气。

一个穿着桔色衣裳的女子将古筝搬上了台,她坐在上面,自信的仰着下巴开始弹奏。音符飘过大堂,下面一片叫好之声。

沈瑜皱眉,自从听了宋奕的琴声,这些简直太小儿科了。

桔衣姑娘很快就下了台,老鸨子咧着嘴在台上叫喊着,下面坐着的几个大汉直接朝上面又扔了银两上去,不耐烦的让她赶紧下去,叫姑娘上来。

老鸨子满脸堆笑,一边命人把台上的银子敛走,一边招呼别的姑娘上台。

下面的几位女子一一的走上台去,不是临时作画抚琴,就是跳舞吟诗。

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女子走上台去,下面人的欢呼声立刻又大了几分:“青衣姑娘!青衣姑娘!”

他们大声喊着,拼命的往上扔银两。

青衣似乎只穿了一层绿色的纱,布料轻薄,紧紧的裹着她的水蛇腰。

这就是青衣?沈瑜扬起一边的眉毛,可比她黑木崖的舞姬丑多了。

乐声响起,青衣扭动着腰肢开始跳舞。

她手指纤长,肌肤若隐若现,微微一回头,嘴角勾出一抹魅惑人心的微笑。

沈瑜的目光落在楼上的薄纱上,她眯起眼睛,发现一个人的手指正搭在栏杆上。

那个人手指关节似乎被什么割破了,缠上了一小圈的纱布。

沈瑜轻笑一声,将碎发拢在耳后。她抚平面罩,猛地一踩地,就着前面几个人的桌子就飞上了台!

青衣被吓了一跳,衣服刚脱到一半,只见一小把匕首向自己飞来,直愣愣的削下她一缕发丝。

“啊——”青衣一声尖叫,狼狈的跌在一旁。

“叫什么?”沈瑜冷道,“再出声,杀了你。”

青衣立刻闭嘴,颤巍巍的缩成一团。

沈瑜开始舞剑,艳红色的衣裳在上面开出一朵花来。

坚毅,柔美,矛盾相结合。底下人从惊慌到惊艳,他们的目光忍不住被她吸引,剑身在光下反射出逼人的光芒。

沈瑜时不时的轻划过青衣的衣服,每一次都能引起她的战栗。

沈瑜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青衣吓得缩成一团,浑身发颤。

“这种受欺负的感觉如何?”

沈瑜的剑尖将青衣的下巴抬起,她的一双美目显得更楚楚可怜,沈瑜笑了声,猛地剑身一转,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她“唰”的撩起纱幔,准确无误的将剑直指一个人的咽喉!

气氛猛地窒息,老鸨子迅速的跪了下去,紧接着是在纱帐里的官员,台下的老百姓见了,也立刻跪倒成一片!

那个院使大人身体僵直着,仿佛只要他稍微一动,那把剑就会割断他的喉咙。

椅子上坐着另外一个男人,他穿着深棕色的衣裳,手里捏着一把扇子。

“不记得我了?”沈瑜侧了侧头,“前些日子还想把我骗来当舞姬,忘了?”

“冤枉啊姑娘!”院使大人抬着脖子想往后躲,沈瑜不准,他往后退一分,她便近两分。

“你、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你手上的伤就是我当日砍的。”

他下意识的把手藏起来。

棕衣男人终于有了反应,他站起来,将扇子搭在她的剑身上,问:“这是怎么回事?”

男子不慌不忙道:“当今太子范文烨。”

沈瑜仰着下巴,道:“我不管你谁,但若是你想袒护这种人,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字。”沈瑜冷笑的吐出一个字,“杀。”

“孙大人,”太子问,“姑娘刚刚所言可是真的?”

“太、太子殿下,奴、奴才也是一时糊涂......”

沈瑜冷着眼睛,刀光一闪,就要见血。

“姑娘,我们应该根据王法办事,”太子道,“他把交给我,我一定给姑娘一个交代。”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他一伙的?”

低下的人倒吸一口冷气,那可是太子啊,除了当今圣上,谁敢这么质疑他的话?

“我身为太子,以后就是一国之君,定会彻查此事,”太子道,“况且姑娘,这里可是天子脚下,见血对姑娘以后也不好。”

宋奕告诉过她不要太张扬,也不能使用太多的内力。

沈瑜低了低眼睛,蝉衣正在下面眼巴巴的瞧着自己。

沈瑜咬了咬牙,这才将长剑慢慢垂下:“好,我就信你一次。”

她仰起头,丝毫不畏惧的望进太子的眼睛里。

“但我要求把这整座合欢苑里都查一下,”她的目光刀子片似的射向下面的老鸨子,“包括她。”

太子点头:“那是自然。”

列着长队的侍卫兵整齐有序的踏入合欢苑,那些穿着粗布衫的人一动都不敢动。

经过核查,一共有整整十个姑娘,都是被下了药来的。昔日里勾心斗角的人,这时候居然抱在了一起,她们低着头,用手帕捂着脸,小心翼翼的啜泣着。

沈瑜冷笑一声:“这就是你们的王法?”

空气一时之间僵硬的可怕,院使大人哆哆嗦嗦的跪着,沈瑜握紧自己腰间的剑柄,道:“你打算怎么做?”

门口看热闹的人忽然开始骚动起来,紧接着一个人踏进了这乱糟糟的合欢苑。

周围是大红大紫的装饰,他却像是和那俗气之物掀起了一块透明的屏障一样,依然那么赶紧,温润的像是清泉里的一块璞玉。

“王、王爷。”蝉衣小声道,“奴婢知错。”

宋奕将她扶起,一言不发的走到沈瑜面前。他的眼睛里丝毫没有责备之意,沈瑜却下意识的错开他的目光。

太子问:“这姑娘你认识?”

宋奕道:“是皇弟府上的,她爱玩闹,还望皇兄多担待。”

“无碍,”太子道,“很有趣。”

两个人没再寒暄,宋奕上下扫视着她,问:“伤着了吗?”

这话沈瑜没直接说,她摇摇头,道:“没。”

“没伤到就好。”宋奕似乎松了口气,他的额间有一层细密的汗,像是跑过来的。

沈瑜的手腕忽然被人拉住,宋奕皱眉,道:“怎么回事?”

她的胳膊被划了一道细细的口子,看样子是飞到楼上的时候不小心蹭的。

沈瑜想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宋奕不肯,眉宇之间依然温柔却平添了一股子执拗。

他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院使大人和那个浓妆艳抹的老鸨子,问:“是你们干的好事?”

“按照王法,应该关进大牢,择日处决,”太子接过话来,“既然伤了皇兄府上的人,那就该当地处决了。”

说完也没等他们开口,直接抄后面的人吩咐,“来人,把他们两个压下去,斩首示众。”

刚刚还制止她呢,怎么宋奕来了执行的这么快?

两个人拼命叫喊着,大堂之中的每个人都哆哆嗦嗦的颤栗,很快,那两个人的声音便消失不见了。

沈瑜望向宋奕,之前在王府里跟院使大人说话的那个人仿佛不是他。

宋奕的眼神很淡,刚刚那个被拖出去的人叫了他名字,可他睫毛似乎都没有眨一下。

就像一点儿都不认识那个人似的。

宋奕拉着沈瑜从合欢苑里出来,蝉衣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跟着。

他们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朝承王府走去。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站在大厅的正中央,他腰间挂着串大小不一的刀子,望着他们的眼神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冷。

沈瑜的目光扫过宋奕的脖颈,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好像都是她造成的,可他似乎从来没跟自己计较过什么。

“等等,”沈瑜不由分说的拿过那人手里的东西,道,“我帮你吧,本教主行走江湖那么多年,包扎伤口也算是行家。”

宋奕笑:“你可不要后悔。”

黑衣男子消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大厅里。

这王府可真是卧虎藏龙,就单凭刚刚那轻功,就可以知道他的内力一定不在她之下。

“那是我的暗卫。”宋奕道,“你若在那么看下去,我可要吃味了。”

沈瑜收回目光,道:“有机会可以切磋。”

她现在对这王府越来越好奇了,一个不受宠的王爷,居然身边暗藏着这么厉害的高手。若能把他收入魔教,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他只认我一个人,”宋奕一边往自己的屋里走一边道,“你若是真想让他待在黑木崖,那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沈瑜下意识的问道。

宋奕话锋一转,道:“可我是个王爷,让我去也只有一个方法——”他拉着长音,猛地凑近她,道,“和亲。”

宋奕低笑一声,推开房门,直接朝床榻走去。

他的房间她来过,那倒不是什么好的回忆。这王爷总是出其不意的戏弄她,一个月过后,她一定要赶紧跟他划清界限。

沈瑜拿着药膏坐在宋奕旁边:“过来。”她把药膏捻了一点在自己的指肚上,“我先给你抹一下脖子上的。”

那伤口已经结了痂,沈瑜用指肚一点点的将药膏涂抹在他的伤口上。

天气这么热,他的皮肤怎么还这么凉?一点都不正常。

宋奕侧着头,让她的动作更方便一些。

药膏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宋奕低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她。

“你要是再这么看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宋奕微笑:“姑娘长得好看。”

沈瑜哼出一声,将纱布缠在他脖子的伤口上。

宋奕的手指骨节分明,大拇指上有一层茧,一看就是常年拿剑磨出来的。

不过,皇宫里的皇子就算会学个一招半式,也不至于磨成这个样子啊。

若不事知道他是王爷,沈瑜真会以为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个行走江湖江湖多年的浪子。

他掌心的伤口不是很深,宋奕的呼吸温温软软的喷在她耳边,沈瑜迅速的用纱布给他裹上站起来就要走。

宋奕也不管刚刚包扎的伤口,反手握住她的手:“等等。”

“沈姑娘莫不是忘了,宋某身上还有一处需要上药。”

沈瑜顿了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望向他。

不会吧,她怎么把那茬事给忘了....。

宋奕站起来,开始脱衣服。

“等等等等!”沈瑜立刻按住他,“你先别急!”

“怎么?姑娘是要反悔?”他将手里的腰带“唰”的一下抽出来,慢条斯理道,“罢了,我还是找别人吧。”

宋奕好整无暇的望着她。

沈瑜往后用力挫了挫牙,罢了,反正是她刺伤的。

“我说我来就我来,”沈瑜往下拉了拉他的袖口,声音冷硬,“还不坐下?”

宋奕扬起一边的眉毛:“当真?”

不就是上药吗?她沈瑜什么没见过,不就是男人?

宋奕这才坐下,他将衣裳脱到一半,露出白皙的肌肤。在他的胸口处的口子很深,一看出手的人到底有多狠。

沈瑜强制自己没挪开目光,她脸颊发热,将药膏迅速的抹在伤口上,匆匆忙忙涂完了之后,利索的给他裹上绷带。

沈瑜低头整理纱布:“嗯?”

她的手腕忽然被人捏住,紧接着一阵晕眩,就被他压在了身下。

沈瑜抬手就要打下去,看见宋奕身上带血的伤口,又猛地顿住。

“如果我松开姑娘,姑娘怕是就不会应允在下了。”

宋奕的呼吸喷在她耳边,衣服也没有穿好,隐隐约约露出锁骨来。

沈瑜根本动弹不得,她开始运功,两个人僵持着,忽然宋奕一笑,血液从嘴角流了下来。

“你、你怎么了?”沈瑜猛地收回内力。

宋奕低下头,低声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沈瑜侧过脸去:“有什么话就说吧。”

“以后离范文烨远点。”

沈瑜胡乱的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起来。”

她耳尖都是烫的,眼睛不知道应该往哪儿看。

宋奕说:“我是认真的。”

宋奕这才松开对她的钳制,慢慢的抬起身子。沈瑜也坐了起来,问:“你身体是不是有问题。”

宋奕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沈瑜没再问下去,她拿来纱布,将他胸口崩开的伤口再次一圈圈的缠上。

两个人的气氛忽然变得安静起来,就在她准备给纱布打结的时候,宋奕捏住她的下巴,望进她的眼睛里。

“干什么?”沈瑜说,“我还没绑好。”

宋奕:“范文烨这个人,你要小心。”

沈瑜用另一只手将他的胳膊按了下去,道:“我们魔教的人,向来说一不二。”

宋奕微笑:“这么好看的姑娘,被别人夺去可不好了。”

沈瑜冷哼一声,反正她也只待一个月,管你什么理由。

他穿上衣服,沈瑜的目光终于自由了,她呼出口气站起来。

“这次先放过你,若是你下次再敢无礼,”她用那只手摸向剑柄,道,“我会杀了你。”

宋奕说:“过几天,我们去泰山。”

沈瑜猛地一顿:“去泰山干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去吗?”宋奕微笑,“我说过,我会帮你。”

烛火猛地一摇,孟鸿弦出现在宋奕面前。

“现在太子已经知道了沈瑜的存在,甚至可能对她有了兴趣,”孟鸿弦问,“如果他知道你和江湖人士有牵扯,一定会加紧防范。”

宋奕面前有一盘残棋,他摩挲着手里的棋子,道:“那个尚书已经被除去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也算是巧了,我也没想到那天会遇见太子。”他将手里的棋子按入棋盘中,“当时只觉得沈瑜会将他杀掉,但没想到下手不是她。”

“剩下的路我已经安排好,太子暂时不会发现沈瑜的身份。”宋奕道,“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就好。”

孟鸿弦依然站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

宋奕:“想问什么,问吧。”

孟鸿弦低声问道:“公子对那教主,可曾动心?”

“以后也不会,”宋奕弯了弯嘴角,声音却沉稳有力,“如何利用,我比你清楚。”

宋奕面色温润,再次捻起一枚棋子,道:“如果想让她完全听你的话,除了感情这一条路,别无他法。”

宋奕摇了摇头:“她不适合我。”

-宋奕似乎除了有个王爷的挂名,跟普通的官爵没什么差别,他进宫的次数寥寥无几,甚至有时候沈瑜会忘记原来他还是个皇子。

几天之后,他们收拾东西上路了。

“就这样直接去吗?”沈瑜问。

“我已经派人打好招呼了,”宋奕道,“你现在的身份就是个普通的姑娘,不是魔教教主。”

不仅京城和皇宫来去自如,暗地里居然和五岳剑派也有牵连。

沈瑜探究性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这个人内功深厚,身边的暗卫也行迹诡异,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宋奕笑道:“我不仅三王爷,还是可以帮助你的人。”

几个人出了京城便快马加鞭的赶路了,蝉衣不会骑马,就让孟鸿弦带着。

沈瑜第一次看清楚孟鸿弦的样子,他棱角分明,看他们的眼神也冰冰凉的。

沈瑜喜欢这样的人,两个人没有所谓的利益冲突,也不会叨扰她原来的生活。

沈瑜调转目光望向宋奕。

“要跟我共骑一匹吗?”

沈瑜:“那得问问我的剑同意不同意。”

离开京城后,几个人的速度就快了很多。蝉衣不是习武之人,一路上咬着牙坚持,倒也没喊过苦和累。

天色已经暗了,他们打算找个地方先凑活一晚上,照这个速度,再赶个一天就可以到泰山了。

“就这里吧。”宋奕拉住缰绳,指着不远处的一座破庙说。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全是树,怎么会忽然出现一块平地,上面还建这一座庙?

“虽然看上去破了一点,但一晚上应该没什么问题。”宋奕转头看向沈瑜,“可以忍吗?”

“当然,我闯荡江湖这么长时间,还会在意这小小的破庙?”

宋奕笑:“既然认得了我,便不想让姑娘受苦了。”

几个人把缰绳绕在木桩上,走进庙里。

庙看起来已经衰落很久了,沈瑜找了一处稍微干净的地方就要坐。

“等等,”宋奕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掏出一块米色的毛毯,道,“用这个铺一下。”

沈瑜怔了下,出来这么久,从来都是席地而坐,席地而躺。

她不自然的道了句谢,接过来垫在下面。

蝉衣坐在沈瑜身边,眼皮上下打架,就要合起来了。她靠着旁边的柱子,也不有多脏,就要睡过去。

“你不感觉有点奇怪吗?”沈瑜忍不住还是说道,“这里没有小镇,也没有人,怎么会有寺庙?”

“这里之前是有人的,”宋奕道,“在不远处其实有个小镇,但因为出了点事情,那里从此以后便衰败了,留下来的人也为数不多了。”

“什么事情?”沈瑜皱眉,隐隐约约的嗅出了点危险的味道来。

宋奕:“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型屠杀。”

孟鸿弦从包里拿出一块海蓝色的薄布,将包裹里的水和干粮拿出来放在上面。

沈瑜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可宋奕却摇了摇头,道:“先吃点东西。”

沈瑜随手拿了一个馒头:“边吃边说。”

孟鸿弦收拾好之后,就要出去。

“等等,”沈瑜叫住他,“你不吃吗?”

就算要去守夜,也应该吃点东西吧。

孟鸿弦狭长的眼睛朝她望过去,没说话。

他的眼神冰凉刺骨,一瞬间,沈瑜仿佛被拽入了冰湖之中。

她拿起另一个馒头,朝他轻巧的了扔过去:“不是暗卫吗?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

孟鸿弦准确无误的接住,下巴绷得紧紧的,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

她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吗?

“既然是沈姑娘给的,就先吃点吧。”宋奕道,“不急这一时。”

孟鸿弦这才收回目光,慢慢坐了下来。

“快接着说,”沈瑜已经起了好奇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当时有个人上山砍柴,偶然间在这片林子里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衣服的怪人,那人武功高强,内力深厚,长着一张年轻人的脸,声音却苍老的像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样。”

“从那时起,村子里的人就接二连三相继死去。由于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这里的人都叫他鬼郎。”

沈瑜:“这寺庙就是当时为了那个鬼郎建造的?”

宋奕点头:“刚开始平静了一段时间,可后来有开始有人死于非命,大家为了活命,就决定将那个触犯鬼郎的人处死,恳求鬼郎息怒。”

宋奕说:“那个砍柴的人,就被烧死在这座寺庙里。”

沈瑜抬起头,这寺庙的几处角落里布满了蜘蛛网,看起来应该已经衰败好久了。

宋奕继续道:“可就在处死那人之后的第二天,一大群穿着黑色衣裳的蒙面人出现在了村子里,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沈瑜手慢慢合拢,握成拳头。

“听说当时血流成河,即使在村子的方圆几百里外都能闻到尸体腐臭的味道。那时有嵩山派的人经过,救下了几个还有点气息的人。”

宋奕摇摇头:“可那群人却像失去了心智一般,做事和说话都变得很奇怪,所以直到最后也没能查明真相。”

“嵩山?”沈瑜表示怀疑,“这里离着泰山比较近吧。”

也对,嵩山派向来是泰山派的走狗,谁知道当时又去给泰山掌门送了什么大礼。

沈瑜问:“你相信鬼神之说吗?”

宋奕将一小块糕点递给沈瑜:“这个是我特地带过来的,你尝尝?”

沈瑜接过,自顾自道:“我不信。这几年江湖动荡,也许是有心人士借着鬼神的幌子想得到什么。”

她一顿,眼神立刻就变了。

师傅说那宝剑丢失之后,五岳剑派以及各个小帮派都不择手段的想要得到它,师父说那宝剑可以帮人练成神功,同时也让人失去心智。

沈瑜问:“这什么时候的事?”

宋奕想了想:“十多年了吧。”他将水送到沈瑜嘴边,“喝点。”

沈瑜眸光一闪,时间对的上。

她顺从的抿了两口水,又问:“那村子离这儿远吗?”

宋奕似乎意识到了她想做什么,摇头:“明天我们就能到泰山了,还是不要招惹祸端比较好。”

沈瑜看了看旁边熟睡着的蝉衣,说:”我想去看看。”

说不定能找到关于宝剑的线索。

“那地方我去过,里面的人都很奇怪,镇子上的人只和着镇上的人交流,跟外来人说话都像听不见一样。”

宋奕接着道:“若是你做了什么他们不喜欢的事情,没有武功的会直接把你打死,有武功的,就会把你赶出小镇。”

宋奕看她一幅非要去不可的架势,轻叹一声,道:“现在天色以晚,若真想去,我们明日再说。”

沈瑜望向窗外,天上没有星星,只安静的挂着一轮圆月。

半晌,她才点头应下:“好。”

-一个漆黑的影子从门口一闪而过,沈瑜猛地睁开眼睛,拿剑起身。

蒙面男猛地一踩墙壁,迅速的跳了起来,两人的刀剑迅速的绞在一起!

沈瑜低着声音问道:“你是何人?”

蒙面男不说话,沈瑜越打越凶,剑刃狠狠地朝他胳膊一划,血液喷涌而出!

蒙面男吃痛的的闷哼一声,并不恋战,他一边抵挡一边往后撤,终于脚一蹬地,迅速的飞出围墙。

沈瑜猛地往前走了一步,又顿住。不行,她若是走了,庙里的那几个人怎么办?

沈瑜环顾四周,孟鸿弦呢,他不是在守夜?

沈瑜走回寺庙,不仅是孟鸿弦,就连宋奕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一路上有人一直跟着他们,沈瑜几次想要动手都被宋奕拦了下来。她将剑“唰”的抽了出来,平时她不可能睡这么沉,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沈瑜忽然想起宋奕递给她的那块小小的点心,当时她就觉得那块点心甜的出奇,果然里面有问题。

蝉衣依然是那个姿势,她靠在柱子上,嘴巴微微张开,睡得正香。

沈瑜再次走进庙里,寺庙的最中央缓缓燃烧着一团火苗,是之前宋奕燃的。

她放轻步子,环顾四周。

观世音神像立在庙的最里面,她的一根手指已经残缺,周围的柱子也已经掉了漆,旁边全是灰尘。

沈瑜走到那个破旧的雕像前,耳朵一动,听见了一丝细小的声音。

她眸光一闪,抬手用内力将观世音轻轻往旁边一推——果然,就在观世音神像下面有个很大的洞。

蝉衣揉揉眼睛,声音含着困意:“发生了什么事?”

沈瑜拿剑的手用力握了握,警惕的望着她。

蝉衣看清了沈瑜脚下的东西,又看了看观世音像:“公子呢?”

“怎么可能?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她睡意全无,忽然惊恐的睁大眼睛,话都说不清了,“姑、姑娘你不会把他们......”

沈瑜冷哼一声:“我若是想动手,还能留着你?”

这丫鬟看起来的确毫不知情,沈瑜收回目光,再次望向那个洞口,里面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楚到底有什么。

“我下去看看,你在这儿等着我。”说着沈瑜就要下去。

“等等等等!”蝉衣立刻飞扑过来,“奴婢跟你一起去。”

“你又不会武功,干什么去?”

“可、可是......”蝉衣蹙着眉,哆哆嗦嗦的看了看阴森的寺庙,眼睛里全是哀求。

沈瑜抿了抿嘴,也对,如果那个黑衣男再来,说不准会做些什么。

罢了,沈瑜沉声道:“你可以跟着我,但不许乱跑,不要给我惹麻烦。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你就赶紧往回跑,不要还让我花心思救你。”

蝉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不拖后腿。”

沈瑜这才点头,迅速的去不远处的树林里找了点树枝,攒成一把,就这寺庙里的火,燃了。

沈瑜弯腰将洞口照了照,台阶砌得很平,像是精心打磨过的。

这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洞口,墙壁上是正常的土黄色。

沈瑜皱眉,她刚刚明明有听到谈话声,只要有人来,一定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两个人又走了一阵,沈瑜发现墙壁上有一块黑漆漆的东西,她用手一摸,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一定是刚刚有人不小心蹭上的,也许......刚刚发生了什么让人措手不及的事。

沈瑜快步的走了两步,忽然眼睛一眯,拎起蝉衣的领口,稳稳当当的踩在两边的墙壁上,跳了大概三四米的距离,她再次落地。

“是暗器。”沈瑜捡起旁边的一块小石子扔了过去,两边的墙壁瞬间挪动,无数枚箭飞了出来。

蝉衣吓得腿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他们走了大约三分钟,沈瑜再次拎起蝉衣,用轻功朝前飞去!蝉衣吓得“哇哇”直叫,脖子紧紧地缩着。

沈瑜后面全是冷箭的声音,砸石子的声音,终于,她脚再一用力,安安稳稳的落了地。

蝉衣趴在沈瑜肩膀上,整个人都是软的。

“我魔教教主的丫鬟可不能这样,”沈瑜轻笑一声,回过头,墙壁上全是被刺穿的孔洞,有的正“滋滋”的冒着烟。

设计着机关的人心思可真是缜密,居然还在暗器上涂了毒。

沈瑜看着墙壁上大大小小的孔,道:“这里面不只我们两个人,你自己小心。”

“啊,”蝉衣惊道,“我们不会在这里......”

“我不会,”沈瑜勾了勾唇,“你我就说不定了。”说完,她意犹未尽的拍拍蝉衣的肩,再次朝前走去。

“姑娘等等奴婢啊!”蝉衣寸步不离的跟紧她。

               第四十六章

  林洁牺牲之后,只剩下我们姐妹四人在无边的黑暗中无助地挣扎。

  不久后的一天,郭子仪让人把我们四人都带到他房里。他们把大姐、我和施
婕并排捆吊在岩壁的铁环上,只把小吴的手反铐起来,命她跪在屋子的中央。

  他搬了把太师椅,笑吟吟地坐在小吴面前,托起她的脸得意地问道:“小妮
子,听说你已经怀上了?”小吴的脸一下变的惨白,“呜呜”地哭起来。

  郭子仪一把捏住小吴的下巴恶声说:“哭什么,女人生来就是给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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