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孕两个月了 最近发现液下有种很难闻的味道 只是右边有左边床右边床没有 请问一下我用什么方法才可以让自己...

左边,右边最新章节列表(天蚕土豆),左边,右边全文阅读 - 笔下文学
┊┊┊┊┊┊┊┊┊┊┊
左边,右边
&&&&上午10:30分,我开始擦拭书局的玻璃橱窗,铁门拉下了一半,弯低身子将橱窗内的热卖作品重新调整一个位置,眼角余光的熟悉画面让我抬起头,停下手边的工作,看着右前方从Pub里走出来的女子和环绕在她身边约摸有七八个的一群人。  我一眼就看见的女子走在正前方,那是一个出奇美丽的女子,从五官到身材比例,在瞧见的范围内我找不到一丝破绽,但让我着迷的不全是她的美,还有她眉间的英气飒爽和隐约的灵魄,总之,她是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慑惊艳的女子。  出色的人是不是也会吸引同样出色的人呢?  至少常出现在她左右身边的那两个人是极其引人注意的。右边的男子有着一头显眼的金黄色半长发,淡蓝色的眼珠,脸蛋俊美,看起来像是混血儿,笑起来很有英国皇室贵族的气质。在女子左边的男子比她高了两个头,脸形削瘦、身材修长,我常见到他总是拍拍女子的头,或宠爱似的揽住她的肩,这两个人在她身边如影随形,像是左右护法或保护公主的骑士一样,女子的身旁总少不了他们两个。  今天的七八个人里有几张熟面孔,女子不时回头和她身后那个看起来像正在耍酷的金城武攀谈,但那位酷哥回应简短,在交谈热闹的一群人之中,只有他紧绷着一张脸而稍嫌碍眼。今天来的也有三个人是我从没见过的,但是,不管环绕在女子身边的是怎样的人,她,永远会是众人的核心,在笑闹的一群人里,她就是最显眼而明亮的那一个。  那群人在我的目光注视下渐渐离去,也在同事阿芳启动铁门的开关,铁门发出一连串锈味十足的卷动声时,我才从橱窗里出来。  "秀纯,我等一下还要约会,能不能拜托你帮我把那边的书收回去?"阿芳双手合十对我做出请求的动作。  "嗯,好。"  "谢谢,下次你要约会时我也会帮你的!"她挥挥手,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提袋后就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下次……从没有过第一次的约会啊!怎么会有下次呢?  心底冒出微弱的叹息,将书弄上架,打理好一切后再按下铁门开关,铁卷门又发出刺耳的咯吱声。看着铁门稳稳地贴合地上的石砖后,我才缓缓地沿着左边一步步向前走。  这条规划好的商店街就像其他的商店街一样禁止机动车通行,和其他商店街差不多的是地上也铺着酒渣色的石砖,左右两旁各放置花草盆栽和几张石椅,只是和其他商店街不同的,很不同的,左右两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两边店面是截然不同的形态:左街的中国风和右街的异国风形成强烈的对比。左街除了有我们这家年代久远的书局外,还有中国的饮茶、美术艺廊、专卖纯手工制作的东方饰品,甚至还有缝制中国传统旗袍的店面;至于右边,光看那些写满外文字的招牌就让我头痛了!大致上来说就是西式的咖啡馆啦,意大利餐厅、日式餐厅、法国精品店和Pub吧。听阿芳说,在右街吃饭、喝咖啡、买东西得要"绕"英文、日语,最好还要几句法语和意大利话……因为那些老板都不是台湾人,只讲他们国家的语言,再加上走在右街的大多是老外,所以,我来这里工作快半年了却从没走到右街。想想,点一个日本餐还要"ykg"半天,不是很累人吗?  不过我很清楚地知道,我从没走到右街的最主要原因是刚才那个右边女子。  在这边快半年了,我常常看到她,每次每次我总能像瞄准猎物一样的一眼就发现她的存在,也许根本用不到发现吧!正常人在黑夜之中总会搜寻亮光,哪怕只是一个微弱的光点都可以让长期处在黑幕里的人立刻瞧见,而那个女子一直是我的光点。  "对不起,请问这条路怎么走?"迎面而来的男音打断我的思绪,我立刻将头垂得低低的,只看着上头写的中文路名,伸手一指,对方道谢后就离开了。  我和右边女子哪里不同呢?  阿芳说我和男生说不到两句话就会脸红,美玲说我对着男生总是支支吾吾、言不及义,巧笙说我是一个平凡人。我想她的意思是说我平凡到没一丝特色,让人过目即忘,最适合潜入敌国搜寻情报的那种吧!
&&&&这也是我非常羡慕右边女子的原因,除了她的美丽之外,她总是让一大帮人拱在中心点,能够自在的在一堆男人群中谈笑风生而不矫饰。  右边女子是我明亮的一颗星,让我抬头仰望的程度,就像每个人把自己当不成王妃的那种美梦全悬在黛安娜身上一样,所以那时黛安娜王妃一死,也摔碎一堆人的梦幻,让人哀嚎痛哭了。  踏着月色,抖出春风给予的微寒,我回到公寓门口推开门,缓慢地数着楼梯阶数,慢慢地走上去,一面避开公寓楼梯的杂物和垃圾。没有管理员再加上老旧,这公寓内部真像是一块任其荒废的田地。数到第54阶,我回到租的单人卧室门口,掏出钥匙,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地进门,因为我知道另一个室友巧笙在这个时候已经睡了,虽然这间是分隔出的单人卧室,但是有另一个人来分摊租金,也可以化解我在金钱上总是处于濒死的状态。  拨开堆满书和杂物的旧书桌,坐在书桌前有着软垫的木椅上,累极的身体反倒让肌肉卡得死死的,疼痛从后脑沿着脊椎一直向下爬去,几乎到了臀部也发疼的阶段。  喝了一口早上泡好早已走调的咖啡,在书桌上的小圆镜前,我看见自己这张苍白的脸,这是一张不怎样的脸,28岁了却从没谈过恋爱、没交过男朋友,往往只有单恋的份。  单恋哪!  想起那个沉默而埋在书中的脸孔。  我的心脏又微微抽痛。  抚杯叹息。  我知道,我是左边的女子。  下午交接班后,我对着林林总总满书架的书册发愣,店里充斥着柚木与书互相交融而蒸腾的香气,这是我最喜欢在书店工作的原因。不论是新书的油墨味或旧书的浮纸味,在这家全用柚木做的书柜、阶台、座椅之中,总能融合出另一种淡淡苍郁的气味,这种味道能舒缓我的神经,让我感觉自己像一条鱼可以轻拍鳍尾,自在悠游,大片大片的蓝是我的世界,单纯清明。  在三点这个时段是客人最少的时候,目前只有两位客人在店里。我喜欢在书店工作的第二个原因就是这些客人哦!我爱看着这些来看书的人们沉迷在书中世界时的脸孔,我觉得这是人们最真实的时候,忘我地放任自己的灵魂漫游在书中世界,明明是静默的,却总能瞧出他们正随着书中情节而感动,而面部表情则开始产生细微的颤动,那是不同于人和人沟通应对时的表情。我爱看着那样的人们,好像我体内一直欠缺的养分,总能在他们脸上找到一样。  简单地说,每个客人也都是我的养分供应者。  "叮铃!"  手动门被推开了,门边挂着从莺歌买来的陶瓷风铃传出一声惊呼。  木头和着书本的香气随着来人掀起一阵波动,他来了。  我不自主地屏住呼吸,盯着柜台上一直左右摇晃的平衡娃娃饰品,感觉自己血脉中的细胞加速分裂,心情也正像平衡娃娃一样左右摇晃,有点目眩,感到一股热气冒上脸蛋,猛然注意到自己的手正微微发抖。  没想到今天运气如此之好,看到他了。  不敢将头抬起,我只能用一种眼睛快抽筋的角度偷瞄着他,他的身影移过言情小说区、政治人文区、励志心灵类……最后,他总是站定在冷门的原文区,那里卖的书籍全是从各国进口的原文书,一本本都是厚厚的,在进货时我只能抱住二三本上架,超过这个数目我就有被书给压死的可能。他找到他上次没看完的那本,大手掌将书稳稳地拉出来,一手拿着书,挪动身子坐在原文区前我们书店提供的木椅上,轻巧地将书放上桌面,他开始摊开书本……  第175页。  我知道。  趁着帮客人结账时,我转动身体的角度,让自己在眼睛和脖子还没扭到前,偷偷从发隙间瞧他。  他是一个约摸25岁左右的男子,身高大概175公分上下,脸蛋完全符合时下偶像剧里的中性脸孔,就是光看那张脸蛋会让人迟疑而不敢确认性别,等将目光移到颈部的喉结才能叫出"先生"的那种,他的身材修长但不壮硕,时常穿着蓝色的衬衫和蓝黑色的牛仔裤,脚上几乎一成不变的是一双褐色的休闲鞋。第一次看到他时,我觉得他像是从展示服装的看板中走下来的模特儿,不论穿什么都像是专为他量身订制的衣服一样适合。也或许他真的是模特儿吧?!因为不久后我又注意到他跨入书局时总是"空白"着一张脸,不是冰冷哦!而是没有热和冷的区分,一种彻底与世隔绝的空茫。看过模特儿在走台步时的眼神吗?几乎凝然不动,没有一丝侵蚀力和弹性,他就是那样。&nbsp&nbsp
&&&&让我觉得他是活生生的在我所在的世界里而不是一张漂亮的海报时,是他在找书和看书的时候,那时他的眸子会由暗黑转成浓蓝,眼神在这时会变得非常温柔驯和,而且当他找到自己想看的书时,瞳眸里还会闪出"啊!找到了"的光芒。  店里的另一个客人也离开了。书店里,在木柚香和书香里只剩下我和他。  他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翻过一页,几绺发丝贴在他白净的脸蛋上,无声息的翻书声和几乎不变的坐姿,成了书店里透明的一景。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和他存在相同的空间里啊!每当这么想时,我就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望着他只有对着书才有的温柔眸子,我好希望自己就是那本书被他那么温柔的看着,一次,只要一次就好。  当然,这只是奢想。就像我永远不会跨过中线走到右边一样,能够匹配他的应该只有像右边女子那样的女人,我这种平凡的女人还是实际一点吧!只要能够安分地看着他,想着他呼出的气也从我的鼻腔流窜到我的肺部、心脏……这样就好了吧!  幸福的时刻总是特别的短暂,在男子无声息地起身,将书轻巧地放回书柜上时我所能感觉到的幸福又转为酸涩了,他又回到对什么都视而不见的表情中从我面前缓缓地走过。  停!Stop!  我想按下录像带的停止键让他在我面前交错的这一幕静止,我想叫住他,哪怕只说声:"嗨!"或"欢迎下次光临"都好,然而……Play。  "叮铃!"  这是惟一的,他离开时惟一的声音。  木头和着书香的世界又回到最初的感觉,我的一部分的灵魂又被他给带走了,要等下次他再来时,被带走的那部分才会归来。  起身,我冲到书柜前拿起他今天拿的那本书,书线夹在第236页,他今天看到这里吗?  抚着书的页面,仿佛感受到他手指的温热,想着他看到这里时是怎样的思绪转动?  当然我是不可能知道的,如果是中文书,好坏我还可以凭着书的内文去猜些看的人的情感流动,但这本可是法语的原文书哪!连书名我都念不出来了。  "有人吗?"柜台前有人喊。  我仓皇地将书摆回架上,回应了句,快步冲到店门口。  没有察觉到客人的到来,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只有在他来的时候我才会听见陶铃声。  "秀纯,你妈打电话来,你等一下回个电话啊!听起来很急。"巧笙在我回到卧房时正打算外出,她勾住一个男生的手,口中嚼着泡泡糖,身上的穿著很亮。但和右边女子不同,亮度不同,亮的颜色和品质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这是你室友啊?"那男生盯着我,对着巧笙问。巧笙正用手指卷绕刚烫好的短发,亲密地偎在男生身旁点头。  我的浏海遮掉他看我的一些目光,盯着他的膝头,向他点头表示招呼后就开门进入室内。  拿手撑住额头拨出电话,听到对方接起电话而"喂"了一声时我还没有反应,"谁啦?"听出是妈妈的声音而不是大嫂和二嫂接的,我清清喉咙,有点艰难的发音。  "妈,我秀纯啦!你找我?"  "啊,阿纯!对啦对啦!今天找你好多次了……"  "我去上班啊!今天白班嘛!"  "噢!你大嫂还说你可能跑出去玩了咧!不过我想想不太可能……"  "妈,找我有什么事吗?听说很急?"如果不再截住我母亲的话,接下来我就会听到妈在电话那头转述着"你大嫂说你……"、"你二嫂说你……"、"你弟媳说……"  撑住额头的姿势不变,但是太阳穴开始拧动起来。  "阿纯,你有没有听到?"  "啊?什么?"我回神。  "你看你,老是心不在焉。我说这礼拜你回家一趟啦!"  "上次不是才回去吗。"我有不好的预感。  "这次有特别的事啦!"  "妈,"太阳穴开始传出"碰碰"如鸣鼓的声响,我近乎垂死地问。"不会又要我相亲了吧?"&nbsp&nbsp
&&&&"对啦对啦!这次这个不错啊!家里田有好几甲,人看起来也不错,说话是结巴一些啦!但是没关系啦!就回来……"  "妈……"  上回说对方胖了一点,但是这样才有福气。只是我母亲的"一点"是身高一米七,体重几乎破百的"一点"。上上次说要相亲的对象和我差不多高,但是我母亲的"差不多"是我穿着平底鞋还看得到对方的头顶。这次的对象说话结巴一些……我不得不质疑我母亲所谓的一些到底有多少?  "阿纯,记得回来呀!你大嫂说你28岁了,再不嫁出去就没人要了啦!"  "哎,在这里很多女人都30几岁才结婚,也有不结婚的啦!"我求饶。希望母亲能了解年龄与结婚的关系不是绝对的。  "不结婚?怎么可以!你二嫂说当初就不该让你去台北生活。你弟媳说如果在那边有认识好的人家也就算了,但是你呀!就是……"  将电话筒拿开,离我至少20公分的距离,但这个距离显然不足以让我母亲的音量有减弱的趋势,索性将话筒放在电话边,蹲下身子,伸出两手开始压揉疼得要命的太阳穴,想起今天中午没吃,抚着肚子从悬挂的背包中抓出昨天买的白吐司。我其实一点也不饿,只是觉得如果不塞点东西,抓些东西硬塞到肚子里,那么那些放在腹中许久的东西可能会爆发出来。  像搅纸机搅碎纸张一样,我将吐司剥成一条一条,再硬塞到嘴巴里去,吐司没有味道,没有面粉或发酵粉的味道。  正好不是吗?我是一个没有味道的女人啊!不够女人味、没有魅力、说话也没有甜味……  "阿……纯……哪!"  声嘶力竭的吼声让我抬头看着电话筒,这才站起来接过,嘴巴还塞着满满的吐司。  "什么事?"很困难地说话,试着让一团干面团滚进食道。  "你又没再听我说了呀!你二嫂就说你越来越叛逆了……"  "妈……"面团顺利滑下食道,但是我开始猛击胸部,不让自己被这团面团给噎死。  "你是怎么啦?"  "我喝……水。"抛下话筒冲到一边去,抓起矿泉水灌了二三口,终于……将面团冲下食道进到喷门掉到胃里了。  "28岁女性吃吐司被噎死"这类的消息要是登上新闻,那大家大概不会把这当悲剧看,而归于笑话类了吧!  气喘吁吁地回到电话边,接起。"妈,这星期日我要上班啦!不能换班啦!"  "那下星期,记得哦!我先说好了哦!下星期要回来哦!"  "知道了。"  "啊……霖霖在哭了,我不跟你说了,记得回来啦!"  "嘟嘟嘟嘟……"急促挂断的电话铃声开始撞击着室内冰凉的空气。轻轻地放下电话,将那袋吐司用橡皮筋绑紧后重新放回背包,脱下步鞋爬上属于我的单人弹簧床,将巧笙放在我床上的内衣和半干的裤子吊起来挂好。拉开陈旧的窗帘,轻轻地打开一个小缝让外头的空气冲淡屋内的霉湿味。  窗外是没有任何光景可看的另一栋公寓的窗户,我住的三楼,不着地,无树无草。不近天,无云无月。  我悬在这里,不上不下。  决定从台南到台北生活是半年前的事,当时弟弟正准备结婚,二嫂也刚生了个男娃娃,在家中成员不断增加之下,房间的分配和使用就是极大的问题了。大嫂说我迟早要嫁的,所以房间该给她刚上中学的儿子;二嫂嚷着娃娃要活动空间,所以也跟着附和大嫂的话;弟弟说他们的新房太小,希望将我与他们新房的这面墙打掉好加大空间。顿时,我的房间成了每个人觊觎的目标,而我这个近30岁却还赖在家里的女儿就成了众矢之的。  父母亲在权衡大局之下希望我到隔壁的大伯家暂住,等相到一个好对象就嫁人了。  一个好对象?嫁人?  我不想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也不想要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所谓"一个好对象"一直是他们认定的好对象,"对方的家世最重要,感情会变的啦!"让我知道他们认定感情只是婚姻的佐料而不是主食。&nbsp&nbsp
&&&&"不嫁人的话,左右邻居会说话啊!"  怪了,左右邻居一直会说话,又不是从我不嫁人才开始会说话。  "女人就是要嫁人,嫁人之后才能生小孩!"  奇了,现在没嫁人而生小孩的女人多的是,嫁人可不等于生小孩!  "你嫁的话,以后才可以有个依靠啊!"  女性比男性长寿,谁靠谁还不晓得呢!  "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啦?"  阿爸气极了,动手挥拳,妈妈护住我不让阿爸的排云掌扫到我的脸,不过可护不了客厅的泡茶桌,务农的阿爸非常有力地将木桌劈成两半。多年前他说他可以徒手扭断山猪的头,现在我觉得那不是阿爸醉酒后的戏言。  随意整理一些东西,在吵闹和争执中我离开得落魄而仓促。阿爸、妈妈、大嫂、大哥、二嫂……一堆人毫无阵仗的互相拉扯,侄子用力的啼哭着,没有谁站在我这边,他们的忙乱只是想保住屋内的电器用品避免被阿爸的怒火给焚毁。  而我,活了28年头一次知道什么叫逃难。  手里握着一张前往台北的火车票冲上火车时,我确实感受到一股热从掌心流到心脏再传遍全身。就像在漠野渴到快死了,这才终于看见绿林和泉源的感觉,奋不顾身的跑向泉水处,整个人用力栽下去,就算溺死了也没关系的这种感觉。  最后家里谁取得胜利成功夺下我的房间呢?我始终没问母亲。  回台南就住大伯家不再回到原本属于我的房间;和阿爸见面就低头看地板,别再吭气、回嘴却也不可以一直沉默,在多次试探和误触地雷下,我终于找到保命的方法。  至于妈妈,她还是常打电话来台北询问我的情形,话筒那边常听到母亲的叹息,但听最多的,却还是对我不婚的抱怨和着急。  环顾屋内,看着三坪大的空间塞下书桌、两张床和衣柜后,就只剩下一块榻榻米的大小可以走动了(书桌上有五分之四是巧笙的化妆品、我的床上有一半是巧笙的衣服,来台北才买的单人衣柜中没有一件衣物是我的)。  台北的生活是一块榻榻米的空间,不过我不后悔。至少在这里,我可以梦想着自己是右边女子。而且在这里,我有着喜欢的人,虽然只是单恋的阶段,但我总在暧昧的渴望中等待奇迹。  电话再度响起,巧笙有手机,她的朋友不会打这里的电话,我的同事也不曾拨过电话到这里。响一次断线后又响了一次,停了三秒再响了一次,像催命似的,这下我确定是我母亲打来的。  坐在窗旁的单人床上曲起双腿,仍然头痛的脑袋靠上双膝,听着一阵又一阵的响铃,试着将它和书局传来的"叮铃"声联想在一起。  "铃……铃……"让人头痛的电话声。  "铃……铃……"让人头痛的电话声。  "叮铃!"  "叮铃……"我的头痛开始缓减了。  闭上眼,在那声陶铃响后我看到他走进书店,无声息地从我眼前飘过,走到外文区细细挑选之前没看完的书,大掌拿起书坐到柚木制成的椅子上,用着一双温柔的眸子看书。看着、看着,最后……抬起头转看我这边,也用同样温柔的眸光。  和他眼神交会,我不再胆怯地盯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浓蓝色的瞳眸比大海还广阔的,好像我可以将自己的眼泪、心脏、快乐全部都抛进去一样。  在滑向梦境前,我的感动是如此真实。  我也看见了,他第一次站在我面前。  微笑。  "谢谢,欢迎下次光临。"  我对着客人一鞠躬,唇形勾起一道向上的弧线,全身轻飘飘地泡在快乐里,心里边哼唱着Air&Supply的《Sweet&Dreams》。  他看着我对我笑呢!  我想告诉美玲和阿芳昨晚的好梦,但是等到点钞完毕,这才突然注意到已经下班的美玲和阿芳,偷偷躲在玻璃橱窗上的宣传海报后头,她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仿佛正在商量一件事关国家安危的机密一样。&nbsp&nbsp
&&&&见着店里暂时没有人需要结账,我走到她们身后,看着。  "怎么了?"我在后头的突然出声吓着正在低语的她们,阿芳眉头微皱,美玲倒是不介意的指向对街,直言。  "我们在说她!"  我随着她的手势望向对街,也根本不用美玲的手,只要我看向右街,我就会立刻注意到的那名右边女子!  "她?你们认识?"  "不认识啊!"阿芳耸耸肩。  我看着右街女子正站在斜前方的法国精品店前和老板说说笑笑,她的笑容很温甜,是任何男子看了都会心动的甜蜜笑颜。这次在她身边没有那两个骑士,只有那个长得好像金城武的男子,他仍是酷酷的一张脸,不苟言笑。另一边站着我不曾见过的中年人,似乎是她正在介绍他和法国精品店的老板认识一样。  "我猜是2万5……"  "不止啦!5万多吧……"  阿芳和美玲的对话和指指点点让我一头雾水,回头确定仍然没有客人等着结账后,我小小声地问。  "什么5万多?"  "鞋子。"阿芳一脸精明的啧啧有声,"还有啊!前天我逛百货公司的香奈儿专柜,有看到这款新出的春装啊!你猜她身上这套衣服多少钱?"  "多--少?"  香奈儿的大名我多少听过,只是我对这个品牌的了解只在于"它很有名",而这时我没消化完阿芳的话。  "23万。"  "什么?"我大叫,她们一人一只手捂上我的嘴,嘘声连连。  吞吞口水,我盯着右边女子这套--呃,23万的衣服,还有那双5万多的--呃,鞋子!  一双鞋子5万多?  盯着鞋子发呆三秒,立刻将目光往上移,看着那套价值23万元的衣服……  它是天空蓝的及膝裙装,裙摆处用水蓝绣线刺上花样,圆领的领口也有着同样的花缀,除此之外,天空蓝全然单纯。这套衣服整体看起来简单大方,我不得不承认,不论这件衣服的价值是多少,至少是适合她的。  只是……如果我穿着23万的衣服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会很甜吗?会吸引大家的眼光吗?会……噢!想象不出来啦!光想到23万这个数目,我的头顶就冒出一堆星星了。  23万可以做什么呢?23万至少可以买下半辆车,至少可以吃数千片的吐司,至少可以买下十余张很好的床,但……右边女子却只买了一套衣服!  我盯着那套23万的衣服,脑袋呈现缺氧状态。  "也难怪嘛!她是'群英'的人啊!"阿芳抠抠手指缝隙,顺便将已经掉色的指甲油弄掉,"'群英'的人每个人至少月入10余万吧!要是主管的话就更可观了哦!那个女人常在这一区走动,大概是带客户来吃饭吧!"  "什么'群英'?"我扶住好不容易回稳的下巴。  "那!"美玲伸手指向天空一栋10余楼高的大楼,我贴近玻璃,看向这栋耸立在天际的大楼,在阳光的投射下,整个玻璃帷幕透出有如金字塔般的刺眼光芒。以前就想问那栋耀眼的大楼是不是百货公司,现在庆幸自己没问出这种会让人绝倒的话。  "那是辅呈大楼,分租给5家电子公司的营业分部,都是鼎鼎有名的啊!'群英'是里头的其中一家,我家附近有人在那里上班,每次看到他提着公文包要去上班的模样都秀得跟什么似的,哼!在那里上班就了不起啊!"阿芳的酸味十足。"我看他们的生活八成也是乱七八糟,搞不好是靠关系才能在那里混口饭吃的啦!"  "不过……"美玲提起包包,将目光挪回。"能用法语和那个法国精品店的老板聊那么久,那女人很厉害啊!好了,我要走了!"  阿芳说再见后她离开了。我看到有人拿了一本书准备结账便赶紧回到柜台后面,阿芳仍是紧盯着右边女子,她的眼光中加杂了嫉妒、羡慕和……我很清楚地,欲望。  "欲望,我最爱的原罪。"这是某部电影的精典句。  谁不爱呢?  按下收款机,将书放进纸袋中。"总共是--四百--元,"我有点结巴,23万元可以买多少四百元的书呢?&nbsp&nbsp
&&&&"收您五百,"接过一张五百元的钞票。  五百元一张要叠出23万,得要多大的地方呢?  "找您一百元,欢迎下次再光临。"  一百元和23万元的衣服有什么不同呢?  我看着自己身上这件199元的上衣,突然觉得右边女子与我的距离不只左街与右街这二十来步的差距,就财力上,我们的距离可以绕上地球十几圈吧!  她经济能力高、相貌出色、谈吐不凡,应该也是高学历进而高社会地位……像她那样的女子,还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呢?  而我,江秀纯,28岁,专科毕业,月薪二万一,所得有三分之一要缴回"家库"充当家用,其余的扣除租屋和在高消费的台北所需的吃饭钱外,存款簿里的金额始终维持在令人想哭的阶段。  23万够我生活好久呢!她却只买了一套衣服!衣服啊!  一想到这里就几乎要捶胸了。  憋住气后忍着,这才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阿芳已经离开了,那个右边女子也不见了,夕照从橱窗玻璃透进亮橘暗红的光,映出飘浮在书店空气中的尘埃。原来在充满柚木和书香令我着迷的气味中会飘着这么多的微粒细沙啊!  我看着在渐渐变色的光亮中始终存在的气体杂质,直到夕阳余晖表演结束,书店里只剩开着的白色日光灯时,我才眨眨一直睁着而有点难受的眼睛。  在客人数少的时候我开始进食晚餐,抓起背包从里头拿出那袋吐司。  我还是没有胃口,不过双手还是将吐司拨成长条状,机械化地塞到嘴里,机械化地咀嚼着没有味道的白吐司,在23万衣服的打击之下,我又成了一台搅纸机。不过这次记得替自己泡上一杯红茶相佐,只是浸泡太久的茶包让味道走调,结果梗在喉咙里的只是从干面团变成涨满苦味的湿面团罢了!  我清楚自己是左边女子。  没钱,没地位,没外表。  没人爱我。&nbsp&nbsp
&&&&上咖啡吧里,查理端上一杯香浓的Macchiato,我用双手捧着粗犷的深蓝色马克杯,用右手大拇指轻触杯面制作时产生的意外凹痕,看着查理在吧台后面辗碎咖啡豆,打出奶泡,用蒸馏法煮出咖啡,在他的忙碌之中我的思绪格外舒懒。  眼睛看着不尽完美的杯子加上无懈可击的完美咖啡,前卫的视觉系插画挂在华丽的英国制磁砖墙面上,科技化的咖啡全套装置放在朴拙粗野的原木桌上。只能落座10人的小咖啡吧里,却有他这位如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巨人老板。  在查理店里,发现的不协调所能创造的惊喜,也是我午后最悠闲的享受。  这个空间里的灯光微弱,你想探索里头的一切只能睁大眼,你想看见别人的表情也得仔细一些,不过"来客"都没那么仔细、也不想睁大眼,大家只想在咖啡风舞里找寻自己的灵魂,像蓝山的宁静、巴西的哀愁、曼特宁的沉思……大家都找得到。  来的大都是熟客,与查理熟,客人之间却都不想探问太多的陌生客。  看着表面的萤光指针,我知道自己该回去了,伸手掏钱放在吧台上,轻巧地跳下高脚椅。  "Goodbye,&Right&girl!"查理在忙中仍然记得对我说再见,使用的Right&girl也是他自己帮我取的昵称。  我笑了笑,推开这个矛盾空间的门回到正常的世界里。"Bye!"  为什么是Right&girl?不是Left&girl?或Middle&girl?  查理说他注意过我无数次了,他注意到我在这条街上从没去过左边,一次也没有。  "那是因为我在右边才能看见左边啊!到了左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玄机地回答,查理尽是笑也不多问了。  停下脚步用眼神顾盼左边的古老书店,一点点酸酸涩涩的情绪像蚂蚁似的,从我脚跟往上爬,急欲甩开他们的我,不再驻足的加快步伐。  这条商店街极其特殊,当初规划时没有刻意划分左右两边可以开设的店面,但这一切就像一场精致的意外,街的左右两侧竟是截然不同风格的店面。右街是我熟悉的地盘,街上有三家咖啡馆,之中有专卖意式咖啡和美式咖啡的,但我偏好第三家,就是查理的"矛盾咖啡馆",我喜欢叫查理Charles&Whiskers(胡子查理),因为他满下巴豪气的蓬松胡子长到第四肋骨左右,我一直计划在圣诞节时将蝴蝶结打在他的胡子上,要不编成麻花也不错。查理壮硕得像童话中的巨人,性情也是豪迈如北美洲的汉子。他那里只卖咖啡却没有Menu可看,进门时只需往位置上一坐,他就会看着来的客人和那人散发的特质与那人的心情,去为你特调一杯,想喝就坐下来,不想喝尽管离开。"What&kind&of&drink&I&need&today?"我总喜欢笑着用英文问他,到这里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我常喝到的是Macchiato,偶有喝到Latte、Mocha,极少、极少时候才能喝到Espresso。  为什么呢?  因为Right&girl不thick(浓厚),你是个淡淡的人。  他用着中英文夹杂的话说。  很淡的人吗?真是特别的说法啊!  右街还有一家专卖国外进口的饰品,从发夹这类的小东西到书桌床铺这类的大家具都是货色顶极,老板是从法国来的G誩rard,就算你在他店里逛半天再空手离开,他也仍旧笑盈盈地用法语对你说:"欢迎下次再来。"有时我会像拜访邻居一样到他的店里坐坐,什么都不买的纯粹和他聊聊,边聊边想起在法国的四年生活,偶尔我会收到一封给Nasse(那丝,我的法语名字)的invit誩&par(邀请)。  其他的,还有专卖意大利餐和只卖日本寿司的店,老板也都是意大利人和日本人。也有一家我最爱的法国面包店,但老板不是法国人,而是来自丹麦。哦哦!右街还有一家,也是这条街上惟一的一家Pub,老板是东方人,听口音实在不像台湾人,但他拍胸脯保证自己是地道的台湾种,不知道他的姓名只叫他老罗,虽然Pub是喝酒和听Band居多,但是老罗一见到我们这群熟客光临,每次总会拿出他的绝活弄出一道道台湾小吃,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驳斥我说他不是台湾人而特意用一堆台湾小吃来证明,总之每次上他那里,我们的胃和他坚持自己是台湾种的自尊都得到同样的满足。&nbsp&nbsp
&&&&至于街的左边呢?  我没有去过左边,查理说得对,一次也没有。  为什么呢?  因为在右边才能看见左边,去了左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啊!我还是只能这么告诉你。  蹬着高跟鞋走在右街上,眼睛放在前方直走到街的尽头,斜角右转再直走,向门口守卫打声招呼,进入电梯数到17,电动门打开、抵达。  再看一下手表,三点半,准时。  "嗨!"我对着匆忙迎向前来的小雅打招呼,看得出她一脸气急败坏。  "慕贤!你去哪了?"三四张公文随着我伸手招呼的动作塞到我手里,"记得签名,和R厂的会议在四点十分,五点结束后要赶到G-B。上次原本谈妥的案子有变动,杰克想再了解细节。明天早上的meeting要讨论……"  听了小雅念了一长串安排后,走回我的办公室。途中,我和米堤与阿邦接耳交谈几句公事再和刚报到的员工们打个照面,看得出来这群刚出社会的新人们很是惶恐。  "加油。"给他们一个鼓励后打开门走进办公室,小雅的报告还没告一段落。转在电脑屏幕上看着从总公司丢到信箱的文件函,眼睛放在电脑屏幕上,耳朵用在小雅的声音上,大脑左右兼顾的想着两边的事,边用手指敲出字符回函给总公司,在针对小雅的问题点头回应后,她利落地在记事本上画个勾勾。  说完了,她深呼吸,一脸等我发落的表情。  "问题,没有。"给她一个笑容。  她也笑了,"是没有问题。那好,明天的行程就定案&&&&!"  "嗯。"回函完毕,着手另一边的文案。  小雅这位尽职的秘书趋近我,"慕贤,下午跑去哪?"  "喝咖啡。"我照实说,眼睛迅速扫过一遍桌上的资料。  "拜托你,公司里哪种咖啡没有,非得跑到外面去喝?而且身为我们的副总经理,老往外跑也不好吧!"  我没有回答,只有再抛给她一个笑容。  抬头看着小雅,看着她又张开的嘴巴。"非公事的事,我们等一下泡杯咖啡慢慢再谈,好吗?"  小雅哦一声,识趣的出门回到她的办公岗位了,不过未关紧的门板缝隙不经意的溜进她正向新进员工的招呼声。  "那位是我们的副总经理,很漂亮对吧?不但漂亮又很年轻呢!你们可千万别小看她,她可是剑桥大学企管硕士呢!不过不要以为她只会念书哦!她啊!在商业的手腕上之高明,日后你们见识到了才知道什么叫做企业管理人啦!她呢,也不是一般的女强人哦……我告诉你们,她像超人耶……"  小雅接下来冗长的赘述我是如何的像个女超人……听着她大气不哼一声的将我捧得好像我在下一秒就会飞天一样。也很令我汗颜的,我从不以为那些值得她花去大把时间来对我歌功颂德。  女超人?  我不是,也不会是。  这么多年我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念书是念自己喜欢的,选工作是选自己喜欢的,一切将自己喜不喜爱放在第一位,没有旁人给予的建议,一路走来一直随性得很。  只是,进了社会开放的门,我突然惊觉一切都变样了。  我,李慕贤对他们来说是何等的不同、特别、不一样。我继承了姑姑的庞大遗产、拿到未有子嗣的舅舅的一半公司股份,在各国拥有的产业和双亲的不凡成就与地位,让我过着奢华的生活,除了经济的优渥外,一个继承父母美貌的女子再加上高学历文凭的庇荫,还有工作上的大量好运,我开始接收旁人给予的羡慕眼光,大家也不断用眼光告诉我,当我一旦爬上上坡路,就不该再下坡了,因为下来就代表失败、错误、不被认同。以往的随性和放任就在大家的叮嘱和我的惊恐之下,渐渐消失殆尽,我亦步亦趋地不断向上爬,不过我知道我不可以走到峰顶,因为顶端如果代表完美,那么在完美之后呢?我是否得尽其所能的维持这样的完美,而完美是否也拉开我和他们的距离?&nbsp&nbsp
&&&&必要时的小失误是我创造的、大失误则不允许发生。  当我处在别人认为的完美之中时,大家的超凡美梦全部倾巢而来加冠于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变成了高贵而明亮闪烁的星星,一个大家眼中的现代公主。当公主是没有犯错的本钱,嗯,不对,我可以犯错,只是犯了错也会有那些极力维护公主形象的护卫去想办法把黑变白、拚命保全。  我所知道的是,我和他们是共同体,我的存在造就他们的梦幻,而有些人,许多人是靠着梦幻得以生存。  所以李慕贤真的是百分之九十的完美吗?  不!  当然不是,只有我知道这是幌子。也只有那些极力维护李慕贤这颗明亮星星的人知道我是个……烂人?  没那么糟,嗯……我想想。  普通人吧!  "开会时间到了。"小雅探头提醒。  "好。"收拾文案,笑着给小雅一眼。"什么时候看我飞过?我是女人,但不是超人。"  这天忙完回到住所是晚上十点半,将车子开进公寓地下室的停车场。经过公寓的大厅、中廊、休闲公园,我走到B3电梯,按下七楼的钮,电梯缓缓攀爬而上。  数到15后叮地一声,抵达七楼了。  看到门口摆着的高跟鞋,我知道室友蔷薇也回来了,不知道这算提早还是太晚,要以往都得清晨五点才回来的。  轻声地打开门,客厅没有人声,我想也许室友蔷薇在房里睡了吧!  这栋公寓层面有四大房三大厅加厨房、餐厅、阳台等,忘了坪数只知道我租下时觉得声音可以在屋内回荡,像弹力球一样的四处乱窜,从这边弹去再反弹回来。我没有追逐声音的习惯,只会偶尔打开音响让屋内充满"Westlife"的美形合声,偶尔打开电视,却跑出连续剧里带有哭腔的对白。除了这些,空荡荡的厅室常常塞了过量的安静。  屋主不曾住过这里,但知道我一个单身女子租下一个家庭所需的层面时着实诧异许久,我向他解释我有经济能力可以承担,不过他善意地表示一个女子独居太危险了,刚好有另一个女子希望找伴租下房子,希望在征得我的同意后让她也住进来并分担一半的房租。  想来也没什么吧!我一个人只需一间房,用厨房煮食、到客厅看电视和到阳台看星月都只是偶尔,多一个人在屋里也许还可以有另一波声音互相撞击,也可以削弱寂寞的力道。  在这种念头下我同意室友蔷薇的进驻。  "嗨,"见到室友没睡从屋里出来,身上传来一股沐浴后的肥皂味。"还以为你睡了。"  "没,睡不着。"室友懒懒地说,整个人重重地朝牛皮沙发斜靠上去。  同意她住进来的第二天,在我晚上七点半回到公寓时,七大箱的衣物像变魔术一样出现在大厅。在我洗好澡准备吃饭时,那七大箱的衣物又像变魔术一样地从大厅消失了。她是魔术师吗?我洗澡花不到半小时,那七箱东西就这么不见了?光凭一个弱女子要搬动那些东西是不可能的事吧!  我颇好奇地走到属于她的房间,这才看见那几个大箱子真的塞在她房间里,而她正埋在一堆箱子里整理她的那些衣服。  衣服!  我又愣住了,盯着那堆缀上亮片、鸡毛,色彩浓烈、款式超绝,看起来像衣服的衣服,也有看起来不像衣服却被称之为衣服的,总之,她正将那些一件件吊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室友蔷薇,一头挑染的褐色长发,身材标致、相貌俏丽。真是个美女啊!  当时我的确浮出这些恭维的念头,只是在我什么都来不及赞美时,我看着她抓掉头上的假发,伸手从胸部掏出两块海棉加胸垫,一张化妆纸擦去脸上的妆。  那时我不得不承认自己仿佛看见一只昆虫的蜕变过程,只不过不是毛毛虫变成蝴蝶,反倒是蝴蝶变成……呃,看着她脱下自己的上衣露出上半身平坦而光溜溜的身体,我倒退两步,思考终结。&nbsp&nbsp
&&&&室友蔷薇是男的!  她……不,是他,他看我一眼,双手插腰。"看人更衣是很无礼的!"他说,喉结在颤动着。  "不好意思。"顺手将门给带上,我贴在室友的门板上一直无法回神。  台湾9·21大地震时我不在台湾,但我已经明确感受到当时的震撼强度了。  隔天,他速度极快的在大厅贴上生活公约,列出以下六项:一、不得带朋友回来。二、不得弄脏公共区域。三、不得在屋内大声喧哗。四、不得将私人物品置于公共区。五、不得过问个人私事。六、不得违反以上规定。  最下面还有一张粘贴字条,写着:请写上你的生活公约。  看完,我沉思一会儿,这么说来这个男子还算挺有良心的,至少他也可以要我立下规定而不是一味要我听他的。  重读每一项公约后,我上班去了,只在粘贴纸上留下"从缺"二字。  我的生活随兴所至但不随便,我可以遵守任何一条规定只要它是合理的。就算不合理,只要对方有理可以说服我那便可以成立。他写的前五项不强人所难,第六项是废话。所以我接受。  只是在那天我回来时,他一脸沉郁的端坐在大厅,双手环胸,没有女人的打扮装束完全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  "什么叫从缺?"他问。  "就是我接受你的公约,而我没有可以补上的。"  他不化妆时是英俊的,没有米堤娃娃的过分漂亮。  咦?如果一个英俊的男人可以变成漂亮的女人?那么一个漂亮的男人是否更容易变成一个倾国倾城的女人呢?  抚着下巴,认真的考虑今年圣诞节可以将米堤扮成公主参加公司的舞会。  "一点都没有?"  我回神,"没有。"  他皱眉,似乎不能接受我太容易接受。  "好吧!那就这样了。"他起身回自己的房间,我也回房继续自己的生活,没有一丝麻烦。  呃,或许有一点点。  像他扮成女人出去"工作"(工作性质不明,第五条公约说的"不过问个人私事"),大多清晨四五点才回来,有时喝得醉醺醺的,甚至在大厅吐了起来接着倒头睡在地板上,所以我上班时得避免踩到他以及踏到那些呕吐物,这大概是惟一的小小的麻烦吧!  不过等我下班回家后,大厅是清洁的,我想他睡醒了就自己爬起来将地板清理干净了吧!如同第二条生活公约所述的不得弄脏公共区域。  所以和这个男人生活基本上不是太麻烦。  "有你的包裹。"他说,指指客厅桌面。  一盒从法国寄来的,另一盒是英国寄来的。粗暴地撕开外包装后是30×60大小的盒子,再打开后分别是一套衣服、一件内衣。一套是法国香奈儿新出的春装,另一套是英国寄来的内衣,品牌我瞧不出来,但丝绢般的触感就让我知道这件内衣的价值可以抵上这里两个月的房租。。  他眉微扬,看着那两个纸盒,看得出来他也知道这些东西的高价,只是非常遵守第五条公约的,他什么都没问。  "你要吗?"我将内衣那盒递给他。  很奇怪的感觉,对着一个男人问他要不要女人的内衣。  "你穿应该不错。"我诚心地说。  "不适合我,"他摇头,"尺码太小,我要36C。"  我皱眉,抓着内衣的带子将整件内衣拎起来。"你怎么知道这件多大?"  "不知道它多大,但看你就知道多大了。"  看到他的眼神盯在我的胸部,我直觉性地抱住那两个盒子挡在胸前。"对女人这么说可是很伤人的。"  他浅浅吊眉,不再搭腔地拎起桌上的啤酒回房间了。  法国的东西是二伯送的、英国那盒内衣是母亲寄的,我常常收到来自父母和亲戚从不同国家买到而空投的各式礼物,我早已习惯从这些礼物中,去理解这是他们表达亲情的方式之一。他们给予的爱应该很多,但是远超过爱的是更多的愧疚,甚至我已经怀疑,他们所能给予的亲情早就被愧疚给蚀光了。&nbsp&nbsp
&&&&在我上学阶段,在陆地上的生活是与室内设计师的大姑、考古学家的大伯一起,海上的生活是和拥有一艘船的大舅船长一起。我收纳的回忆箱子里面,凌凌乱乱地装有英格兰百褶裙、日本大阪拉面、挪威的初雪、德国古堡甚至是埃及木乃伊,也有关于台湾的,不过那是一种感觉……有一只粗糙却温柔的手轻抚我的头的感觉,在我还没有身穿着盔甲,很怯懦而知道如何去啜泣的时候,这是我所感觉到最初的温柔。  来台湾待了三个月才告知目前住在德国的父亲,他说我是在台湾出生的,而住在英国并再婚的母亲说我是外婆养大的。  综合起来就是说,我是在台湾被外婆养大的!  只是我让外婆养到多大呢?为什么我记不起外婆的长相,想不起来童年的游戏和玩偶呢?  国际电话中属于父亲的声音很是坦率地说:"问你妈吧!她比较清楚。"  拨电话到英国,母亲的声音在距离的拖曳下显得模糊,"记不得了,五六岁吧!还是更小?"  我的父母也不知道,只有和姑姑、大舅他们住时,隐隐约约地从他们口中得知我一出生就被父母抛下了,父母好像生了个外星怪物一样的逃命匆促,明明是那么可爱的娃娃啊……最后丢给外婆,他们再也没有回头。  所以"父母"二字对以前的他们来说是虚名,对已经独立自主的我来说,也只是虚名。  我和他们都很清楚。  时间点错过了,许多事都不会再回到最初,亲情是……  爱情呢?  "对了,"室友走出来,从桌子下方拿出一个淡蓝色的信封。"你的信。"  接过手,拆开这封浅蓝近乎白的信,看完之后找出打火机走到阳台,让一星火苗从信封底下开始啃蚀,小星火开始茁壮,最后火光布满我的整个眼球。捏紧信封一角,直到快烧到手指了才悄然放下,让吃掉信的火焰团在阳台上跳舞。  "你在做什么?"室友倚在阳台门边看我蹲在阳台上正沉迷于火灰在轻风中舞动的模样。  "没什么。"  "别搞成火灾。"他回房了。  我继续注视着那张已成灰烬的信。  可以将信烧成灰,却无法将思念烧成灰。  岚,我始终想你……  轻压太阳穴,知道昨夜的灰蒙梦境碎了满地,却不知道怎么将它拾起,有点懊恼地对着网络上传来的讯息发愣,不经意地抬头却见到两张鬼头鬼脑的脸紧贴在我办公室的透明玻璃上,米堤指指外面,阿邦用唇形说出"吃饭"这两个字。我溢出笑站起来拉开门。  已经是12点半了,外面的办公职员早已经消失一半,"你们可以先去吃,不必等我的。"  "唉,少了你我怎么吃得下呢?"阿邦挨过来,用手拍拍我的头。  "去吃日本料理吧!"米堤的金发在中午时刻也显得特别明亮。  "嗯。"同意了,却立刻想起他。  "程封呢?"  "还在那里呢!"阿邦指指他的位置,程封还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我想走过去的身子被阿邦和米堤给挡下。  "问过程封了,他已经订便当了。"阿邦说,边扳过我的身子朝向电梯的方向。  "我们走吧!再不去会没有好位置。"米堤跟着用手推着我的背,在他们的簇拥之下我始终没和程封说过一句话,就被推进已经开启的电梯里。  "你们排斥他。"我双手环抱在胸前,没有谴责的意味只是陈述事实。  "是你偏袒。"米堤倚在电梯里的整面玻璃上,电梯迅速的下降,从15楼到1楼只需17秒的时间。  "我是偏袒啊!"我承认,笑着的脸对上他们颇不满意我这种毫不矫饰的言辞,电梯停下了,我们三个人跨出电梯。  漂亮的男人我见过不少,米堤是我认识的人之中最漂亮的男人。英俊的帅哥我见过更多,阿邦也算是里面的个中翘楚。所以一个女人右边是一个漂亮的男人、左边是一个英俊的帅哥的这种画面,自然招徕不少人的眼光,我也理所当然成了备受他人眼神关爱的对象。"群英"的职员和台北分公司副总经理谈恋爱的传言早已甚嚣尘上,非事实的流言也非常符合流言的本质,早已流到大海去化为精盐被认定是咸的了。&nbsp&nbsp
&&&&那就大方点吧!免费提供自家公司的话题给外面的人去八卦。  "为何独独偏袒他?"阿邦明知故问。  "因为我们是在法国就认识的朋友。"  "朋友?"米堤的金发与我的黑发互相磨蹭着,买给他的发带他硬是不肯用,不过也难怪他不想用啦!因为我买的发带是上头粘着一只小熊娃娃的发带呀!  呵。  "朋友?"阿邦再拍拍我的头,希望我回应他们的话。  "好朋友。"这么说可以了吧!  没有正面回应的回答让他们两人的脸色同时下沉,我岔开话题和他们聊起可能来这里新上任的经理人选,在说说笑笑之间,我们已经走在公司附近这条有着酒渣色石砖的商店右街上。  今天中午,我们决定吃日本料理,和阿邦、米堤走进这条街上惟一的一家日本料理店,我对着老板樱井用日语打了招呼。  尝了三块不同口味的寿司,感觉到胃已经饱合状态了,就将餐点推到阿邦那边去。和他一起吃饭的好处是,他是我的垃圾车。  心情不一定适合丢到他那里,但无法入胃袋的食物肯定往他那边扔。  当然,这些话就不宜用餐时间说了。  "吃这么少。"米堤有点担忧地看着我。  "早餐吃太多。"我随口说说。  "你和程封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法国吗?"阿邦问。  我叫来一壶梅酒,樱井特制的梅酒在酸味之中带着温顺,与其说我想吃他们的日本料理,倒不如说我贪溺着樱井式的梅酒。  "我问……"  "忘了。"我说,摇晃着日本式的小酒瓶。  真的,我没对阿邦说谎。我是真的忘了和程封见面是在什么时候了。我对他不是一见钟情,我也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我的周遭总是围着许多出色而亮丽的人,以当时的他来说,他就算跨出一步走到我面前做自我介绍,我想我还是会把他给顺其自然的忘了,更何况,他不是那种会刻意让人发现到他存在的那种人。  而且,那时候有岚。  在岚离开很久以后,我才开始想,我是先认识岚还是先见到程封?他们两个到底谁先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为了这个问题我拨过电话给法国的同窗,他们有人说是岚、有人说是程封,也有人说那关他们什么事……也没错,不关你们的事,我只是想知道而已啊!  偏执于这个问题就好像我想知道大家穿裤子时是先穿左脚,还是先穿右脚。  你无聊啊!  这不是无聊,这是对生活最细微的体验。  我的澄清还是被大家归于无聊的层面,所以我只能偷偷地从事这些无聊的事。  这是大家不知道的李慕贤,会偷偷数着右街那株黑绒玫瑰结了几个花苞,从窗旁缝隙观看对面A7大楼的那对夫妻又在客厅做爱几次,观察着小雅的裙子以每天减短五公分的情况来看,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曝光……  这是大家都不知道的李慕贤。  "后天就是周末了,下班后你要跟我们到Pub吗?"阿邦指指隔壁的店。"好久没喝一杯了。"  "美加那边丢来一件案子,如果我能顺利处理完毕的话当然没问题。"  "那除了阿邦和你我要去之外,小雅她们上回没跟到,这次也想跟。"米堤自然地把我列入其中了,他似乎选择性听取了"没问题"这三个字,而忘了我话里的前提是"如果事情能处理完"。  好吧!换个角度想,他们对我的能力总是赞赏有加。  瞄一眼当下时刻,"该上工了。"我笑着说。  10点半,一堆人从Pub里簇拥着我走出来,阿邦无性别意味的揽上我的肩,米堤习惯地走在我另一侧,程封也跟来了,在大家起哄之下他被强迫停下手边的工作,硬是被小雅那些女人和几个二十出头的小妹拉过来。  也好,程封的社交自闭,不让那些年轻妹妹闹闹他怎么可以?  我回头,笑着:"今晚还好吗?"&nbsp&nbsp
&&&&"还好。"程封简短地答,他只喝几口马丁尼,对小雅和阿邦的鼓噪灌酒强硬地推辞。  "还好就好。"我再转回头。  "天空的星星真亮!"阿邦抬头,鼻腔窜出一股浓厚的威士忌酒精气味拂上我的脸,我抬头望天却看不到一颗星星,这下我确定他醉了,醉到头顶星星四处乱飞。  米堤静默地看着他自己的影子,脚步比平时慢了二分之一拍,沉静的漂亮脸蛋露出笑容。  看来米堤也差不多了,当他走路的速度减慢而有点莫名其妙的微笑时,就是他酒醉的前兆,不过米堤不像阿邦那样会发酒疯随意鬼叫,他的气质在喝醉时仍然维持着,醉了就睡,醒了又是一个正常的米堤娃娃。  "啦啦啦……"小雅和另一个负责文书的漂亮女生一起哼唱起时下的流行歌,走路东倒西歪,另外两个男人也勾肩搭背一会儿嘿嘿大笑,一会儿气愤地一起批评当下的政府幕僚,其他人……我看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走在他们前面,有点"众人皆醉惟我独醒"的感觉。  我非常认命的拿起手机照惯例打电话到出租车联系站,数着几个人需要帮他们叫车回去。  看到程封时,他轻轻摇头,其实他不必有这个动作我自然掠过他。  "邵大哥,我是慕贤……"随意和出租车老板闲扯几句后再说,"我要六部车,老地方。谢谢哦!"  "啊,月亮出来了!"阿邦指着天空突然大叫,我再抬头。  唉,惨了,等一下可能连太阳都会出现了!  程封似乎注意到阿邦的重量压上我,他一箭步跨上来拉开阿邦的手,转而搭扶着他让我走在另一边。  "谢谢。"  他沉默半晌,"每次清醒的都是你。"  "嘿,因为我要收拾善后啊!"指指我四周的这群酒鬼们。  今晚我只点了一小杯法国的Porto,第一小口润喉,第二小口想起法国尼斯温柔的风,第三口不喝了,将自己丢到金黄色的大麦田里,看着随风掀起的金色麦浪却不能拼出已经拆解后的28年的生活到底可以带给我怎样的感动。  "你也没醉。"我抬头看着程封,露齿而笑。  他一愣,眉间紧缩一下后露出一个看起来不像是笑容的笑容。  "你和以前一样。"他说。  阿邦酒品极差,开始大吼大叫,我捂住耳朵,程封话中的"以前"是指我在法国的时候吧!我永远清醒,烂醉的永远是别人。  六辆出租车宛如列队迎娶的新娘礼车排好在我们面前,程封用一种我不忍的残暴方式将阿邦丢进车内,米堤自动地拉开其中一辆出租车的车门安分地坐进去,我搀扶着两个女人让她们进入车内……  "钱我会和你们的邵老板算。"  一一处理完毕,我动动方才被阿邦压得有点酸痛的肩,"真累。"  "很少听你说累。"他的眼神注视前方,看着他注视前方的侧脸,这才想起他在法国的时候喜欢什么都不说地坐在我的身边抬头看着天空,对天空那种着迷的模样好像我是他身旁的空气,而他只是刚好想坐在这里而已。  不过,我的另一边往往有岚。  "对了……"我的无聊又发作了,"在法国你要离开时,你想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什么?"  "就是下着雨,你走到我面前,你要离开法国的那次,你最后一句话对我说了什么?"  我还记得,那天,天气阴阴的,空气中飘浮着一种即将落雨的潮湿味,我对着一大群朋友道过再见要回到宿舍的途中,他突兀地走到我面前,虽然没有提着行李或拿任何的东西,但我直觉地知道,程封要离开了。  我看着他,那是我第一次正眼看他,看着总是跟在岚和我身边的他。  我还记得他身上穿着灰蓝色的长大衣,里头是白衬衫和西装裤,脸上有些胡渣,发型有些凌乱,削瘦的双颊带点颓废。他当时的眼神……一直记得他那时的眼神就像快燃出火苗一样的炯炯明亮,好像下一秒你的灵魂就被他给噬没吸食。&nbsp&nbsp
&&&&"我想告诉你……"他干涩的声音像挤扁的气袋。  觉得有异样的我抬起头。  下雨了,一滴、二滴、三滴……我直觉地快步奔到右边的长廊下躲雨,以为他会跟上的,却没有。  雨势大了起来,他仍然站在雨中。  "进来躲雨啊!"我挥手要他过来,一群躲雨的人跟我一样塞在长廊底下,乱哄哄地。  他张开口,那是继"我想告诉你"之后的话,可是我听不见。  因为雨声、风声、雷声和四周嘈杂的人声淹没了他的声音。  "什么?"我用力大吼希望他再说一次,可是他缓缓地掉过头,走在雨中。四散狂乱的雨水打在他身上,挺起的身子直直走着,仿佛落在他身上的不是粗雨而是薄阳。  他走了。  留给我的只有错愕……这个男人怎么怪怪的?  "没记起来吗?你在雨中说的话……"  "忘了。"他说。  我点点头,可以理解时间总是能磨损人的记忆力,只是往往一个不小心,许多不该忘的也一并给忘了。  脖子左回一圈,右回一圈企图缓减肩颈的疼痛,一个叉步的不小心挨到他身上,我低呼一声,他稳稳地扶住我,像调整一具歪掉的挂钟一样将我摆正身子。  "没关系。"他说,继续前进。  我咧嘴笑了,跟上他的脚步。"我可没说对不起。"  他不再说话,让我无法再耍嘴皮子。在工作时他一直把我当成上司,所谓工作时就是上班时候他只谈公事,下班时候他又只忙公事,所以从头到尾我都是他的上司,我也只能和他谈公事。而我,是一个不喜欢在下班后还得面对公事的人。  "这次能在台湾见到你,我好高兴。"我诚恳地对着程封说。"我在台湾没有认识的人。我知道我出生在台湾,不过我对台湾没有任何印象,一点点都没有。"  他的眉头皱了两下,眼睛仍然定定望着前方。  "你离开法国那时候,我一直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的,真的,我真的觉得我们不可能再见的。结果啊!遵守命运给予的最高法则是:绝对要相信任何不可能发生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他不再皱眉,不过眼神摆放的方向不变。  我聒噪地继续说着,说一些不着边际无关风云的话,但这次不是我无聊,而是心中有隐约的希望,希望程封和我谈谈我们熟悉的法国生活、看过的几场电影、考试时互通有无的情形……谈谈岚。  我一直深深思念的那个人。  只是,我似乎是奢想了。岚在的时候程封是沉默地守在我们身旁的影子,岚不在了,他却还是一抹沉默的影子。  看着在右街的拓影,不由自主地溢出一声轻叹。  "快到了。"他说。  将叹息丢掉,我笑了。  难得说的话却是这么索然无味。  "我的车没停公司的停车场。"我指向另一边的转角处,"车在那里。"  他点头,"那我先走了。"  "再见。"我停下脚步,向他挥挥手。  他总是先走,我总是只能说再见,我知道这一切都不会改变。  酒红色的石砖上我和他都还没走到街的尽头,月亮从云隙里探出一半,我没有移动地注视着他的背影。他离开时的背影有点像是在法国的那一幕,只不过这次打在他身上的是月亮光粉而不是雨珠。  我喜欢注视着他的背影,因为他的背影和岚的好像,像极了。  同样的后脑勺、同样的高度、同样的离开步伐和速度,同样的……这个人背对着我的时候我甚至会怀疑他就是岚。  突然,在五公尺处他回头了,讶然着我还注视着他的背影。  他不是岚,他是程封。  给程封一个笑容,我回头走向车子停放处。  前几天收到岚的信,在信里洋洋洒洒的字迹内述着他在瑞士看到天使般的雪景,几乎所有的观光客都驻足在雪地里,或拍照、或堆雪人、或将雪塞到瓶子里。&nbsp&nbsp
&&&&"如果可以的话也想寄一些给你,可是瑞士你来过了,大概不觉得这样有趣吧!"岚写道。  我捏紧了信,多想告诉他,只要是他寄来的,所有一切,我都愿意去珍藏,只要是岚寄来的,都绝对是独一无二的。我多么想要……  多么想要。  看完信,淡蓝色信封带着雪的味道,我靠近信纸嗅着,突然感觉到冰凉变成悲凉,也就是蓝色雪地里的悲凉。  岚是个自由惯了的人,他漂泊潇洒得连灰鹰也望尘莫及。他没有住所,四海为家。我还记得他就是看了《山居岁月》所以到普罗旺斯,看了《忧郁的热带》所以到巴西,看了宁玛派的相关书籍结果去了西藏,至于为什么到拉巴特、瑞士、冰岛……我不知道。  我无法寄信给他,因为他没有居所,他四处漂荡。所以我只能用空着的手指向地球仪,确认他在的国家,知道那里的经纬度,猜想他在这里、在那里、在东方、在西方。在我的脑中地图,他的形影居留各国。  不自主地叹气。  听着鞋跟击地的声音慢慢离开右街,街旁的路灯聚来一堆飞蛾喧哗,那是我爱情世界中总是欠缺的喧哗。  别人说我高薪、高学历、一旁总是有一堆喜爱我的人,我完美的程度不用说,总之是一颗让大家羡慕的明亮星星。  是吗?  发光而让人仰望的星星吗?  可是,星星会发亮是燃烧自身的能源才能发亮,而星星的亮度越亮,就代表耗费的能源越多,耗尽后就成死星了。  而我也很清楚,我的亮度只是由一堆称为学历、财力、地位的光体所射出的光。  我始终怀疑,没有岚的我,现今到底存不存在?  没有岚的我……  停下脚步,我看向左边的古老书店门口。  没有岚的我……就只能走在右边,到了左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nbsp&nbsp
&&&&我们家&&&&纯可是勤俭持家的好女孩,也是我们江家惟一  的女生呢!她大哥、二哥和小弟都结婚了,就剩下她还没有嫁,也是最让我担心的!"  这是相亲宴。在我母亲催促如讨债的喝令下我还是回到台南老家。  "&&&&纯今年28岁,和你们家的亭文刚好差四岁呢!"  一回到家,妈妈忙着帮我挑选衣服,大嫂负责在我脸上涂涂抹抹,二嫂硬是将我的中直发弄在后脑挽成髻,弟媳还亮出她的艳红色口红说是免费借用,我决定敬谢不敏。  妈妈身上穿着二嫂买给她的亮红色春装,一双陈旧但是擦得极亮的红色高跟鞋,弟媳的口红最后妆点在妈妈的厚唇上,而且很不幸地在中午盛阳的晕染下成了血红色。批评自己的妈妈是很不孝的,但是我还是决定背上不孝的罪名去中肯地说。  真的,可怕。  "&&&&纯是念商专毕业的,书读得还不错哦!"  尤其妈妈坐定后嘴巴从没停过,一张一合的艳色厚唇远远地看,与在水中呼吸的金鱼成了远亲。  "我们家亭文是最小的啦!上面两个姊姊,我一直希望他赶快成家让我抱孙子啦!"  对方的母亲穿着一套墨绿加金线边的上衣,暗绿色而显厚重的长裙,头发的后面是鬈曲如大浪,头发的前面则吹出半屏山,接着让我注意到的是这位伯母非常显眼的蓝色眼影、绿色眼线。批评长辈的穿着也是一种忤逆,但我还是不得不忤逆的将这位伯母和孔雀开屏联想在一起。  "是啊!我现在有三个孙子了,就缺外孙啦!"妈妈说。  "哎呀!你好命啦!不过我们家亭文也有很多人抢着要哦!是他眼光高,看不上而已啦!"伯母说。"门当户对很重要!"  "是是是,我也这么觉得。"金鱼妈妈答腔,"我们家&&&&纯现在在台北工作啦!但如果有意思的话也可以把那边的工作辞了回来这边啊!"  "我们亭文在高雄上班,也是看能不能调回这里和我们住啦!不过你也知道,现在一份好的工作很难找,那里又很看重他……不过尽量啦!"孔雀伯母说。  "的确,看你儿子的样子就像是老实又上进的人,公司老板一定很喜欢。"金鱼说。  "哪里啦!你女儿看起来也乖乖的,将来一定是个好媳妇啦!"孔雀说。  金鱼和孔雀吱吱喳喳对话的可笑画面让我的唇角微扬,如果不是这种场合我一定会因为压抑不住而笑出声来。但也因为我扬起唇角,看起来像是温柔的微笑,这点颇让妈妈满意。不然根据以往的经验,她肯定会在桌子底下踢我的脚,对我露出威胁性很重的笑容。甚至还曾经弄错踢到相亲的对象,让对方以为我妈妈对他有意思而落荒而逃呢!  "哦!对了,我们家阿纯没有交过男朋友,可是清清白白的哦!"  "对啦!我就觉得你们家的&&&&纯单纯乖巧啦!哦,我们家亭文也很好呢!老实,也没交过女朋友,现在像他这样的好男人我想是很难找了啦!"  金鱼和孔雀的对话内容甚至好笑,"清清白白"、"单纯乖巧",有什么来佐证啊?要不要像猪仔一样在验明正身后盖上CNS的大红印代表品质优良啊?  我和前方那位像是待宰的猪一样地安静沉默,桌上的玫瑰花茶我只喝了一口,眼神就定在精致小巧的茶杯上头,茶烟袅袅的在南台湾的午后加重热度。金鱼和孔雀的对话维持许久,我的笑容维持得很辛苦。  "&&&&纯啊!我和陈妈妈先走了,你和亭文好好聊一聊哦!"  她们的对话终结了,妈妈站起来轻拍我的肩膀,又特意用食指抠抠我的肩胛,我非常清楚地知道她这个动作转换成口白就是:你好好给我聊,不准太早回家,不要像个木头伫在那里。  我回个笑容,微低的头听见对方的母亲也同样向他叮嘱几句后,才和我妈妈一道离开,边走还边顺口丢下一句这里就交给你们年轻人了的话。  双方的母亲走了,不过相亲宴还没有结束。&nbsp&nbsp
&&&&我从观察茶烟的形状移到杯子上的花纹,不自在的感觉又像蚂蚁一样的沿着桌脚爬到桌上,再爬上我搁在桌上的手,再爬遍我全身。  仍是不习惯和男性独处的我,非常不习惯。  我一直看着缀在杯子上的玫瑰花纹,想着这只杯子的价格。许久,他始终没有说话,从垂落的刘海中轻瞄他一眼,这才发现他和我相同的坐姿,相同的凝视着他面前的茶杯。  也许,他也在猜他那只杯子价值多少钱。  他不是个英俊的人,但也没到难看的程度,至少五官都就位且齐全,身高听母亲说约一米七左右,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大概是高雄太阳所给的,身材看起来壮壮的。他现年32岁,不过看相貌却又比实际年龄大上一点,是衣服的影响吧!为什么他要穿着橘黄色的衬衫打着红色的领带呢?他难道不知道就他的身材再加上这样的穿法会很像维尼熊吗?如果我刚好喜欢维尼熊也就算了,偏偏我这个人偏好史奴比啊!  他那双略小的眼睛一直看着杯沿,十足憨呆样。好吧!如果我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女人,那么他就是一个极度,极度普通平凡的男人。  收回偷偷的注视,我重新回视自己的杯子,茶烟早已缈逝,玫瑰花茶想必也已经冷掉了吧!我和他得这样对坐多久呢?爬满浑身的不自在感,让我如坐针毡。  脑海中浮出书店男子对着书本才有的温俊脸孔,想象他穿着英风飒飒的长袍,骑着纯白色的良驹手持长矛冲进这家茶馆,在利落的攻击下成功的打倒眼前这只维尼熊,开心的接受公主--也就是我,深情的一吻。  "我……"  维尼……(哦,为了以示尊重,还是以第三人称好了),他终于开口了,在我们都还没石化前终于吐出他今天的第一个字。  "我……叫陈亭文。"从发缝中看他一眼,见他是对着杯子开口。  我将目光移到杯子上点头。我记得他母亲一坐下后就拍拍他的肩膀,说:"这是我儿子,陈亭文。"  "今……今年,32岁。"  我再点头,因为他母亲的第二句话就是:"亭文目前32岁。"  "目前,在……在高雄工作……"  这句话是他母亲的第三句话。  他仍旧对着杯子说话,好像在与杯子对谈,我也看着杯子,仿佛说话的就是杯子。  "我……没交过女朋友……"  "我,知道。"不点头,我喉咙紧紧地用着低沉的声音回答,那是他母亲的第四句话。第五句话和第六句话我也仍然记得,想出声提醒他我没有记忆退化的病症,但是面对男性我的言语就是无法畅言,所以我只能安静地看着杯子的杯沿,听着他用结结巴巴的话语重述他母亲的话。  "在公司……公司当干……干部。"  真令人捏把冷汗,这要是出去和人应对恐怕会惹来不少麻烦。也很令人怀疑的是,一篇一千字的文章如果让他来读,搞不好会变成二千字哦!  南台湾的毒辣阳光依旧从一旁的落地窗跳进,毫不客气地侵蚀我的左脸,我的左脸开始发痛。  应该适应了近30年的南太阳,却仍是畏惧它残暴式的热情啊!突然有种想奔出这里逃回台北的冲动。台北的书局是酝酿我所有美梦的梦工厂,台南,我出生和成长的地方却让我背上太多排遣不了的情绪。  家,应该是温暖的,我不会否定它的确给我温暖,但是其他成员的加入和互动上的改变让我不断地对家的定义感到存疑,当初逃出那个家也是因为我找不到容身处,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外人。好怪啊!父母明明还是父母,大哥、二哥、弟弟也都是与我一起长大的,为什么我越来越不懂他们呢?  这次回到台南仍然住在隔壁大伯家,但首次踏进曾经属于我的房间。二楼的房间分隔出三分之一和弟弟的卧房打通,另外的三分之二给大嫂刚上国中的儿子,二嫂抗议连连,母亲又无奈地将他们自己较大的房间和二哥的房间交换,这些动作才平息我们江家的房间分配风波。&nbsp&nbsp
&&&&在房间分配上,我已经彻底被扫出家门了。  "对……对不起。"  突然的一声召唤让我跌回现实,我抬头看到他发红的脸,在召回我的神智后他又将视线挪到杯子上,低呜。"我叫你好……多次了。"  "对,不起。"我嗫嚅着道歉。  "我……我们等一下可以去……走走吗?"  他提出邀约,想起妈妈殷切交代要我和对方多相处一些时候,我不得不顺从地点头。  起身走在他后头,拉拉这件过度隆重的洋装,穿习惯布鞋和平底鞋的我突然穿上高跟鞋,只能试着努力维持平衡,也让我体会到什么叫步步为营了。  这套衣服是妈妈挑的,颜色稍淡、裙摆太长,妈妈说女生穿长裙才端庄好看,但是一想到右边女子那套23万的名牌及膝套装,我就不认为妈妈的话是对的。无关衣服价值,右边女子常穿及膝裙,甚至更短的裙子,却还是保有她该有的气质和雅致。而且穿着高跟鞋却可以箭步如飞的英气模样,就真的让我佩服到极点了。  好吧!谁叫她是右边女子呢!  而我只属于左边的。  从内而生的哀叹吐不出来又在胃中作怪,胃部开始隐隐作痛。  "对……对不起,我的车在那里!"他指向另一边,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走在左边与他越来越远,露出浅笑的我跟从他的步伐到另一侧。  "我们去……去动物园好吗?"  动物园?  我愣了一下,很想伸手指向一旁的市府,告诉他里头正好举办画展和书展。只是不善悖驳的我还是说不出来,最后变成没有异议地坐上他的车往动物园缓缓前进。  在动物园中随意散步时,我们两人分走两侧,他看他那边的猩猩,我看我这边的猴子……中间常有一群群个别团体走过,我们像是不认识彼此的路人甲乙。其实我也知道他努力试着找话题和我聊,但是显然这里的氧气都被动物园中的动物们给吸取大半,所以他一直处在缺氧的窘迫状态,在动物园里的惟一一句好不容易说出口的话是,他指向河马,轻吐一句:  "河……河马!"  是的,我知道那是河马而不是大象或长颈鹿。  来参观的幼儿园小朋友正巧围在我们身边,其中一个小朋友还发出成人的讪笑声,大声嚷嚷。"这个阿姨不知道那是河马哦!"  我和他颓然的从一堆笑声中离开了。  在被老虎和狮子给看够之后已经是傍晚了,我打算结束这场沉闷的相亲会,只是他喃喃自语些什么后又摇摇头,最后看到他小心翼翼地从西装裤中拿出一张小抄,还"哦"了一声,我将落在他视线的目光移到一边,他放缓步伐靠近。  "接……接下来,我们……去吃……吃晚餐好吗?"  很想说不好的,但是不善拒绝且不善言辞是我最终的痛,我只能被动的再跟上他的脚步,再坐上他的车。  沿路,看着许久没吃到的台南小吃而不自主的吞吞口水,想叫他停车让我尝尝怀念的家乡菜。只是他开车的模样就像正在进行精密仪器的组装,只要稍有差池就毁于一旦的专注,那样的表情让我无法开口。最后,我只能和他一起走进一家气派的西餐厅。  大概是我到台北这半年内新开的吧!这家西餐厅高级的程度和台北的大饭店不相上下,就是那种有侍者帮你拉开椅子、Menu都是外文,桌上的碗碟不少,左右手处还放着大叉子、小叉子、汤匙及闪出银灰的利刃等等的用餐工具。  我坐上位置,看着白色的桌巾上点着红色的烛火,新鲜艳红的玫瑰花缀在烛红旁……内部的豪华和高级加重我的别扭,餐厅里的人个个衣香鬓影,说话轻声细语、举止温文……看着他们,我开始局促地不知道双手要摆在哪里,挺直的背脊酸痛得厉害。  我,小小的江&&&&纯只属于路边摊的,根本不属于这里的。  "你想……吃什么?"他问。  我看着Menu发昏,菜名我看不懂,惟一能辨识的$后头的数字令我险些跳起来……六千八?九千八?是金粉做的套餐吗?&nbsp&nbsp
&&&&想起出门时多塞的几张千元钞票,却仍是担心不够今晚的开销。  "我……我请。"  他的这句话适时地出现,也化解我的危机。  "那,随便就好。"将菜单合上,我决定任凭他的安排。  以为他带我来这里是因为他熟悉一切,不过看到他点菜时,我知道不妙了。只见他伸手指向Menu,用着在路边买卤味的语气说,"这个……这个和……呃……这个!"  "好的,"侍者面带微笑,"那请问先生您的主餐呢?"  "呃,"他支吾半晌,"我……点的不是主餐吗?"  "先生,您是单点了两瓶红酒,一瓶冰酒和一份罗宋汤。"  "哦……这……这样。"他的脸开始泛红,清清喉咙,"那……你帮我们决定就好了。"他也迅速的合上Menu。  "那给先生和小姐各一套龙虾套餐好吗?这个套餐目前正值优惠价,有附……"  "就……这样吧!"他点头,没让侍者再说下去。  接下来的用餐时刻让我觉得像在考高中联考一样的困难,前餐的沙拉要选什么样的叉子,喝这个汤要用哪种汤匙,纸巾该怎么围,碗碟该怎么用……我的不知所措在餐桌上发挥得淋漓尽致,已经快要到连咀嚼都不会的阶段了。偷用眼角余光看他,只见他从头到尾都只选用同一支叉子,这似乎是个高明的做法,至少可以好好用餐而不会像我落得什么都没吃到的下场。  只是,料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在动物园没发生的灾难在这里活生生地上演了。  当我面对主菜龙虾却看不到有人用手拿起来啃时,我右手拿起刀,左手选了一只小号的叉子,好像上解剖课一样的正在虾壳的缝隙里找一个可以下手的地方。  不过电光火石间,眼前的他和远处隔壁桌都传来一声惊呼加尖叫声。  我立即抬头,只见他盘子里的龙虾不见了,而隔壁桌的桌面上多了一只狼狈不堪的龙虾趴伏在那里。  他还拿着刀叉,脸和脖子像龙虾壳的颜色一样的通红,不过我想我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又一个突兀的,他起身走到那桌在众人瞩目下向对方一鞠躬,"对不……起。"接着伸手抓住那只从他盘中逃跑的叛徒……  "这……我的虾子。"然后回座。  侍者、餐厅客人……所有人的表情都如出一辙地惊呆。  我放下刀叉拿纸巾捂住嘴巴,如果可以的话是想连脸一起遮住的。  我看着他仍然闻风不动的啃着虾子,不再动手,在大家的侧目之下,他努力的将虾子吃干净……甚至接下来的汤品、甜点、饮料,他也一样没错过。  耐住性子总算等到他将最后一口饮料喝完,很想起身逃出这里的,我却因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而摔到更悲惨的地狱里。  "钱……钱,不够。"他说。  我张大嘴。  "忘了……带提款卡和信用卡……"他解释。  "缺……"我快缺氧了,"缺……多少?"说话与他一同结巴。  他尴尬地伸出食指比出一个一,见我掏出一千元后摇头,"一……一万多。"  "什么?"我压低声音,却压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没……没……想到这么贵……一客要一万五……还有,还有服务费。"  不用他多余的解释,我只想赶快逃出这场彻头彻尾的闹剧,从皮包中将所有大小钞和零钱倒出来,在一堆人好奇的目光下,他在柜台将纸币和零碎的一元、五元、十元捧出来……单纯的结账似乎花了一世纪那么长,也难为结账的小姐在回神后数着一枚枚的硬币,一向可亲的笑容已经消融。  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在一堆人的目光下走出那家餐厅的,我只能暗暗发誓下次打死我也绝不会走进这家西餐厅一步,就算把餐厅送给我我也不要!  走在他身后要到停车场的途中,一张薄纸从他的西装口袋飘出来,弯腰拾起后瞄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自我介绍↓动物园↓姆达法国西餐厅↓赏星观月↓送她回家。&nbsp&nbsp
&&&&将纸张揉成团后塞进我的口袋里,坐上他的车,见他一张开口,"我……我们去看……"  "我要,回家。"我坚定地说,挡去他接下来的话,看星星。不不,就今晚的运势我们可能会看到流星,然后成为第一对被流星打死的许愿人。  谢谢,够了。  他呆了一下,惟惟诺诺地点头,接着在我返家的途中我们都没有交谈,我看着窗外熟悉了28年的街景,祈祷不要出车祸或再度发生任何意外,确定到达家门时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我下车,有点呆滞地看着挡风玻璃,咕哝几句语焉不详的话,反正大概是很高兴认识你之类的,我勉强挤出笑,回应。  "真是……特别的一天。"说不出违心之论的"美好",只能以"特别"来含糊带过。  "再见。"我下车,稳住步伐试着用正常速度进入家门,不过还是忍不住快跑起来,在冲进门时还崴到脚,但不管踝部的痛感,也不计较形象地跑着进门。  在关上铁门的那一刻,紧绷过久的肌肉这才放松,全身性酸痛加脚踝扭到的痛才侵遍四肢百骸。  从玻璃窗门映出我的脸,这才发现一向习惯素净的脸孔有着恐怖的各式色彩,老天!妈妈和大嫂她们把我当成殡仪馆里面躺着的大体来上妆吗?  脑袋一转,突然想到在动物园有一只七彩鹦鹉对我特别有好感。原来啊!  那么中午的相亲宴在别人眼中像什么呢?金鱼、孔雀、鹦鹉和维尼熊的聚会吗?  沮丧已极的我,肚子又不识相的传来哀嚎声。  一万五的套餐竟然比不上一碗泡面的香气啊!  当我偷偷地蹲在大伯家的厨房吃着泡面时,着实感慨万分。  "欢迎下次光临。"我对着结账后的客人清脆有力地喊。  还是书店里的空气新鲜啊!用力深呼吸,我像一只回到大海的鱼,感觉全身舒畅而自在。  "怎么这么有精神?这次回南部的家有什么好事吗?"美玲边问边点钞,准备和我交接班。  我摇头,露出笑容。  结束那天的荒唐相亲戏码,我妈妈、大嫂、二嫂和弟媳挨近我询问情形,我只有耸耸肩,随便搪塞几句"还不错啦!"而已,其他的硬是不想多说了,要我边回想边说出那天的情形,等于是要我重返恶梦梦境再走一遭。接下来的两天也没等到对方的电话,妈妈备感失望的推算这次的相亲大概又失败了。  失败的好啊!  我忍住这欢呼声,听着大嫂、妈妈和二嫂吱吱喳喳的讨论这次失败的原因,从我的衣着、打扮和举止行为一一论过,再谈到对方母亲的半屏山头和他的红领带……独独漏了"我和他彼此看不对眼"的事实。  隔天我愉快地踏上火车,非常感激那位维尼先生做过最得体的一件事就是没和我联系,也许我应该为了一个极度、极度普通的男人都看不上我的这件事而难过,但是那样的情绪衍生不出。在来台北的路上仍然庆幸自己不对他的眼。也不知道为什么啦!只要一想到那只会飞的龙虾,我就觉得自己好运到了极点。  经过这次的挫败,我想妈妈和嫂嫂们会检讨一阵子,暂时不会再拿相亲这件事来烦我了。  不过能让我的安宁维持多久呢?  在我的年龄岁数越渐增长的同时,在台北的自由想必也跟着缩减了吧!  "你的脚是怎么扭到的?"美玲点钞完毕,看着我贴上中药贴布的右脚踝。  "昨天,吃晚餐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我随口胡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上背包。  "下班了,再见。"  推开书局的玻璃门,陶铃清脆地响了一声对我告别,跛着脚走在左边的石砖上,我不适合右边的,去过那家高级的西餐厅后我更加确定这点。如果是右边那个女子,一定能在昨天那样的西餐厅展现适当的礼仪,去吃得尽情愉快吧!只是如果她对面坐着的是会把龙虾弄飞的维尼先生,那不知道会是怎番的情景。话说回来,以她的身世背景大概不会和维尼先生这种人一同用餐吧!&nbsp&nbsp
&&&&在左街的小吃店张望着,最后决定买两个肉包子回去果腹,那天平白无故的浪费了万余元,预料自己接下来的两个月会有段日子不太好过了。  嗅着中式早餐的香气,抬头看着中文写的各式包子和馒头。我正在想要选哪一种时,一旁的男声让我的瞳孔迅速缩紧,眼角瞄到的男子是有着一头金发、漂亮得出奇的、属于右边女子身旁的骑士。  "慕贤吃包子吗?"他说,在我听得懂的范围,自然是使用标准的华语了。  这才有点惊讶这个外国人的中文说得如此流利标准。  "不知道,都买吧!"  另一边的声音让我倒退几步,微倾身子。目光掠过金发男子,我看到了右边女子的另一个骑士,高大英俊总喜欢利用身高优势去拍拍女子脑袋的那一个男人。  他手上提了很多东西,看起来像一碗碗各式各样的泡面。  那么那个右边女子也来了吗?  感觉呼吸加速,偷偷张望店里店外,却在他们之外看不到其他熟面孔。  "老板,给我没有蒸过的两个芋头馒头、两个黑糖馒头、菜包、肉包、竹笋包……咦,会不会太多?"高高的男子问向那个金发男子。  "多买些可以让她选。等一下再去买些快餐餐包,刚才应该想到可以买那个回去的。过年街上很少有卖吃的,得多买些,不然那八天她会饿死。"  他们言谈中的"她"是右边女子吗?  我很久没见到右边女子了,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那张亮丽出色的面容是不是还有着可亲的太阳般的笑容……  很奇怪哦!明明不认识她却想知道她的近况,心底会跑出一种对陌生人不该存在的关心。  这是不是叫魔力呢?有的人天生就拥有一种磁性,周身散发的气味就像迷迭香一样的让人想多吸几下,多靠近一点,好像在那个人身边就会得到幸福,好像只要在那个人身边就是件很光荣的事。右边女子就是这样特别而拥有魔力的女人哦!  而我,绝绝对对是缺少魔力的女人。或许有着魔力,不过对象不是人是魔鬼。  对了,快要过年了啊!  "小姐,请问你要什么?"  老板问,这才想到我呆站在这里好一阵子了,感觉那个金发男子用视线扫过我的脸,也扫出我的双颊嫣红一片。"两个……包子。"  "哪一种?"  "肉……肉包。"似乎连另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也看着我了。老板将包子用纸袋装好拿给我,在他们疑似侧目的双眸下我顺手一接转身就想离开,不过扭到的脚踝让步伐微顿,也跟着想到我还没有付钱,慌张地从背包拿出零钱给老板,我忍着痛加快离开的速度。  在右边女子骑士的眼中,我一定是行为古怪、神经兮兮的女人吧!  走回公寓数着54阶的台阶上三楼,伸手正想打开门时,房门内的男性说话声让我收回手,转过身再数着54阶的台阶下楼。  巧笙常常会带异性回来,也丝毫不避讳在我打开门的刹那可能会看见什么,她的自在更令我尴尬,也不用她的驱逐令我自然地离开。  走到附近的老旧公园,梧桐的粗枝遮去了下午的阳光,偶有老人在这棵树下摆出棋盘厮杀几回,偶有闻到黑褐色的乌龙熟茶溢满公园的香气,只是今天下午,什么都没有,我一个人在小鱼池旁找张略微生锈的铁椅坐下来,看着叶隙筛漏下的阳光打在身上,手中握着的包子暖乎乎的。  当巧笙有客人时我大半都会呆坐在这里等到三楼的灯熄,确定他们出来后再从另一头绕回去。只是如果他们没开灯,没有我可以确认的光线,那就比较麻烦一点了,我必须在这里待很久很久,久到在恍惚中认定他们已经将事情处理完毕(处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巧笙的异性朋友众多,据她自己表示目前正在交往的对象就有三个,在谈论她的男朋友们时她总是露出恋爱中的甜蜜笑容,说着甲对她哪里好、乙对她哪里好、丙对她也不错等等的,最后没办法只好同时和他们交往了。&nbsp&nbsp
&&&&有时我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对真爱有所误解,我一直以为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时应该是全心全意,应该是单一对待而不可能将爱用配给的方式去给予。  但巧笙说她爱他们,每个都爱,所以才没办法选择。巧笙说她爱他们到永远,但是永远的长度由她决定。  巧笙说爱情是寂寞时的甜点,甜到腻了可以改吃别的。巧笙说,她说的话我不可能理解,因为我是爱情中的保育类,爱情商数绝对在弱智的阶段,她说我处在未开化的极乐岛园,看不到钢筋水泥自然也不会知道什么叫高楼大厦。  咬下一口肉包,香气四溢而口感十足的肉包让我陷入迷思里。  巧笙的话我总是似懂非懂。  我觉得她说得不对却找不到不对的症结进而去予以反驳,我觉得她的话古怪却又看到许多人和她用相同的模式去对待感情……  咀嚼着香滑柔嫩的肉馅,抬头看着另一边的高楼,不知道爱情和高楼大厦有什么关系?谁说我见不到高楼呢?台北不全是高楼吗?  吃完了一个,在椅子上伸直双脚看着脚尖,有点怅然地数着从脚边爬过的一只只蚂蚁。  快两个礼拜没见到常去书店的男子了,书线夹仍然夹在第236页,柚木和着纸张融合而成的特有味道不曾流过颤动,想念他推门而入的那声陶铃声,他进来时的响声和其他人的不同哦!  "叮铃……!"那是他推门进来的声音。  "叮铃……!"那是其他人推门进来的声音。  都一样?不,不一样,那是只有我才能察觉的波频落差。  在感情世界里我可能和蚂蚁一样都是二度空间的物种,思念、再思念,默默看着、再默默思念……平面式的爱张力总是不够,不足以架构出3D立体,只能在单恋中去假想温存,利用想象去容纳感情。  肉包的温度渐退,我撕下一小块一小块,"噗通"的一声,我将一小块肉包丢进鱼池里,饿极的鲤鱼拍着尾鳍展开食物争夺战,溅起的水花甚至落到我身上。  换个姿势,我屈起双脚横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也扔下一小块给那些排列整齐的蚂蚁群。它们用触角碰触着肉块,经过确认后,再一只、二只、三只……最后队伍不再前进,反倒围着那块碎肉,一大群开始协力搬动着。  我的晚餐就在鲤鱼和蚂蚁的分食下吃完。春天的夕阳在五点半上演,靠上椅背看着橘橙色的亮光从叶缝中伸出触角,像蚂蚁在碰触食物一样地碰触着我。不久,连蚊子也找上门来,担心再呆坐下去我也会变成它们的食物,所以决定离开。  走回左街上,在走走停停间,我看见书店男子了,因为过度兴奋还差点被口水给噎着。  我看着穿着一贯的蓝衣、牛仔裤的他,正在左边的中国古董商店里细细看一件古董。突然发现他专心时的表情就和看书时的表情一模一样,浓黑中渗着幽蓝,很开阔的洒脱。  将脸透过店家的透明玻璃,看着我总是梦中渴望抚触的形体,不敢轻易走进古董店,我知道里面每一件古董的价格都不是我这个小小的江&&&&纯可以赔得起的,而有书店男子在的时候,偏偏又是我非常容易出错的时候。  很安分地站在古董店外,天空却不安分,我注意到地上开始出现暗灰色的点点,伸出手,我确定了。  下雨了。  书店男子仍然专心在古董店的陶瓷里,如果他出来遇到这场雨怎么办?  念头一转,我跑向街的尽头,那附近有一家便利商店,我要买伞给我们两个。因为我发现雨势大了起来。伸手掏掏零钱,这才知道我全身上下只有一百元,一把最便宜的伞要99元。  不多想地买下一把蓝色的伞再冲回古董店门口,很高兴他还在里面沉浸在美丽的古董世界,他没有发现这场雨吧!  我驻足在门外,没有撑起那把蓝色的伞,因为这是要给书店男子的伞。  雨珠哗啦哗啦地在我身上跳舞,很快乐而激动的舞着,一群群从我眼前走过的人,向我投以异样的眼光。&nbsp&nbsp
&&&&一个拿着伞却不撑伞的怪女人。  他们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没关系,随你们去想好了。我乐于在大雨中去等待,等待把伞交给他的那一刻。  我的全身湿透了,从上到下、由里而外没有一处是干的。不过心脏跳得异常火热,如箭般投下来的雨针无法伤到我,像有着一层保护膜,我泡在暖暖的幸福之中。  不久,古董店的门被推了开来,我惊颤而小心的握住蓝色的伞。  靠向前一步捧住伞。  只是,还没有递给他的时候,书店男子的右手一按,一把灰蓝缀着碧蓝花纹的伞自动张开在他的头顶,仍是不着任何色彩的眼睛让他望着前方,没有一丝雨水打落的世界,他在雨中走得异常优雅华丽。  我手里握住的蓝色伞开始哭泣起来,他手里的那把伞可是比我这把好太多了呢!  雨势如常,我看着他的背影,在雨中漫步仿若与世界绝缘的男子。  直到他消失在眼际,我才回头缓缓地走着。  落在身上的是雨,落在心头的也是雨。  一个全身淋湿却撑着伞的女人和一个拿着伞却淋雨的女人哪一种比较怪呢?  我还没想到,因为我已经回到公寓了,数着54阶,避开楼梯间的杂物和垃圾。  低头瞧着自己的脚尖,看着右脚踝上已经湿得粘不住的中药贴布。  雨珠滴答滴答地滴了满地,每一滴,都好伤心。  好伤心。  年节将至,我将要带回台南的行李打包,巧笙却一动也不动地趴在床上看我收拾东西。  "不回去吗?"  她枕在床上,伸出指头细数。"除夕睡洛克家,初一、初二和阿尼出去,初三到小陈那里、初四和初五应该会和糖糖出游。"  "那……家呢?"  不回去好吗?家人难道不会等着你回去吗?  我忍住不问,不希望巧笙给我的怪人封号前面又加上几个字,变成"碎嘴的怪人"。  "回去干嘛?每次不都是说那些:长大了翅膀硬了,会飞了就不回家了!你不要以为谁在支付你的生活费!书念得那么糟,还一直往外跑,了得了你!"她说完,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没新意,台词也不知道更新。"  可是,他们说的好像也没错吧!巧笙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与游乐、交友、打混为伍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左边床右边床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