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跟一个50多岁的老头吵架,老头一冲动从自己包里那了把水果刀游戏,捅了我我朋友一刀,捅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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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击了几十个死刑犯行刑前的最后一夜(长篇纪实)第二天
这篇文章抄过来给大家分享,我本人受到了很大的启示,因为时间有限,所以不能一下子都搞完了,望大家理解一下,昨天没想到有这么多的人在看,我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搞的,既然有这么多人围观,那我就坚持每天都抽时间抄一些,(每天都看一些也好,毕竟生活节奏快,也不能完全把时间都浪费在看书上面。)接着昨天的继续  “专政机构?”吴二柱哈哈的笑,“看守所就看守所!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你他妈少拿政府说事儿!当个班长你以为你就是孙悟空得了弼马温了?”李剑波的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的,他肯定想不到自己的权威被一个新收犯撕的支离破碎。胡磊看了看他,转向吴二柱冷冷的说:“下来!”吴二柱显然没想到这群连杀人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的人会对自己如此的不屑,他一下子从铺上站起来,用浓重的山东话吼叫:“我就是不下来,再叫唤老子杀了全监号的人!”胡磊哈哈大笑,他看了看潘子:“小潘,听见他刚才说什么了吧?也不知道咱们号里其他人听到没有?他要杀我们全号的人啊!”话音一落,几乎全监号的人一同说:“听到了!”胡磊猛的一下收住笑容:“既然你都说这话了,那就别怪我们正当防卫了!”这句话如同在监号里扔下了一个炸雷,李红军和潘子一个箭步冲到铺位上,一把抓住吴二柱的衣服就同时攻击他的胃和裆部。吴二柱反应慢了一些,身上已经被李红军和潘子打了很多下。与此同时,李剑波站在了送饭口的旁边,紧紧的盯着走廊的大门。而胡磊和几个同样睡在下铺的犯人一拥而上,很快就把吴二柱压在身子底下。“把嘴堵住!别打脸!”胡磊大声的指挥。李红军顺手从脚上脱下自己的袜子,一把塞进了正在如杀猪般叫唤的吴二柱嘴里。紧接着,他又用被子把吴二柱的头蒙住。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吴二柱的身体上。我从小到大看到过很多次打架斗殴,尽管我从未亲自打过人,也很少让别人打过我,但是我觉得我见到的那些已经足以让一个健康的人卧床不起很久了。但是今天这样打人的方式,让我几乎以为这个人会毫无伤痕的死去,因为他们攻击的地方只有胃、肾脏和肝脏部分。胡磊首先站了起来,看着一群人围殴的场面,面无表情的点燃一支烟:“操你姥姥的,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炸翅的新收!”我赶紧拿起火柴给胡磊点上:“哥,别打的太厉害了,会死的。”他哈哈的笑起来:“这才是开始!死不了,放心!大不了让他吐血加尿血!”整整五分钟过去,李剑波一回头:“行了,让他慢慢过,要不然太狠了真得出事。”胡磊点点头:“潘子,行了!”随着胡磊的制止,几个人应声从吴二柱身上下来,潘子一把掀开蒙住他的被子,并迅速的把它整理好放在一边。吴二柱已经浑身无力了,就连伸手从嘴里拿出那双袜子都用了很长时间。“行了哥……别打了……我知道错了……”巨大的疼痛感让吴二柱的身体和精神同时瘫软。 “错了?我怎么没看出来你错了?”李红军恶狠狠的说。 “错了,真的错了,别打了……”吴二柱乞求着。 “下来!”潘子命令已经如同一团烂泥的吴二柱。他挣扎着爬到床边,穿好鞋子。本来想继续站着,但是因为毫无力量,又瘫坐在地上。 和十分钟前那个飞扬跋扈的吴二柱相比,现在的他几乎已经完全丢失了所谓的“尊严”。他浑身无力的倒在地上,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尽管周身上下看不出一丁点的伤痕,但事实上,他正在忍受巨大的疼痛。 胡磊站在一边,嘴里骂道:“**祖宗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就要走上前接着去踢吴二柱。就在这时,李剑波小声喊:“别打!来人了!”一句话说出,所有人都用最快的速度躺倒了床上,只有胡磊、潘子和两个要值班的人坐在床边的纸板上。 “不睡觉吵什么吵!”干部打开监门上的小窗户问。 胡磊赶紧迎上去嬉皮笑脸的说:“没事儿,张队,闹着玩儿呢!”李剑波也在一旁附和:“就是,没关系的张队,您早点休息吧!” 张队瞪了一眼李剑波:“放屁!那么大的声音是闹着玩吗?” 胡磊还打算解释,没想到倒在地上的吴二柱忽然小声呻吟道:“警察,他们打我。”胡磊一愣,赶紧解释:“我们没打他!刚才本来我们要睡觉,结果他非要睡我的位置,我和他推搡了几把,他从床上掉地下了。” 张队看了看地上的吴二柱,又看看胡磊。显然他根本不相信胡磊的解释,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不制服这个四条人命的杀人犯,他很可能在监号里有其他过激行为,到时候会出更大的问题。而且在监号内,本来就是犯人帮助警察一起管理,也不可能警察进监号睡觉,亲自管每个监号的犯人。于是,他转向李剑波:“不要打人!他要是老老实实的,就让他赶紧睡觉,谁也不许欺负他!”言外之意,如果他有违法或者自杀行为,一定要把他拿下。 张队走了,李红军和潘子又从铺上下来,围在了吴二柱的四周。 “看来在外面挺爱打麻将啊?这么爱点炮!”胡磊蹲在吴二柱面前。 “可你们就是打我了!”吴二柱看到连警察都不帮他,顿时软下来。李红军一脚就踢在了他的胸口:“操,还狡辩是不是?” 胡磊站起来,往吴二柱的身上啐了一口吐沫,冷冷的说:“小心着点,今晚会很长的!”紧接着,他转向李红军:“先洗澡!” 吴二柱很快在潘子和李红军的“帮助”下被扒的精光,两人一起把他扔到了厕所的一个角落。 那是一个监控死角。 李红军从床下面拿出一个大盆,很快便接满了一盆凉水,然后狠狠的泼在了吴二柱的身上。 四月的天气还并不是很暖和,从山上引到看守所的自来水更是十分冰冷。一盆水泼到刚刚经历了暴风骤雨的吴二柱身上,当即引发出一阵凄惨的叫声。一盆水泼完,他已经毫无争辩的力气,只是嘴里喃喃道:“冷……冷……” 潘子恶狠狠的骂道:“刚才不还挺狠的吗?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怂了?”说着,打开蹲便池上的水开关,伸手就把吴二柱的头压倒了便池里:“来,爷爷给你顺便洗洗头!”吴二柱虽然极不情愿,但早已没有了反抗的力气,任由潘子把自己唯一的尊严浸灭到便池中。而一旁的李红军则不停的用脚踢踹他的身体,使之体腔内发出很闷的“怦怦”声。他想躲,但是在厕所狭小的空间里根本没有地方躲避,于是他只好咬着牙忍受。过了许久,胡磊才对潘子说:“行了,给擦一擦弄出来,我先问问。”吴二柱被拖了出来,并且被允许穿上内裤。胡磊坐在吴二柱对门的铺沿上,点起一支烟,缓缓的问:“杀人进来的?”吴二柱点点头,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胡磊看了看他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四条人命的杀人犯有多了不起,原来一打就现原形了!妈的,还在我面前装伟大,你觉得你是那块料吗?” “大哥,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吴二柱用尽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饶了你?”胡磊冷笑着,“潘子,找一份监规给我。”潘子迅速从床下找出一份写在纸板上的监规交给胡磊。胡磊看了看,拿起那张纸板在吴二柱面前一晃:“认字吗?”吴二柱点头如叨米:“认得,认得,我上过初中。”胡磊满意的点点头:“嗯,认字就好。这个监规一共加起来也没有几句话,给你十分钟时间背会。要是背的好,今晚放过你,马上让你睡觉。要是错一个字,你看看会有什么结果!”说着,把监规砸在吴二柱脸上。 吴二柱拿起监规愁眉苦脸的看了起来。我趴在床铺上偷眼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很可怜。十二条监规,对一个正常人来说十分钟就记住尚且困难,何况一个刚刚被捅揍的人?果然,十分钟过去了,他一条都没记住。 “哥,再给我点时间吧,我实在是记不住啊!”他看着胡磊祈求道。 胡磊猛吸了一口手中的烟,站起来蹲在他面前:“记不住是理由吗?你把你刚进来时的劲头拿出来啊!”说着,冲着吴二柱的胸口猛击一拳。吴二柱痛苦的捂住胸口:“哥,我脑子里太乱了,你就多给几分钟吧!” 一旁的李红军一个箭步冲上去,照着吴二柱的肩膀就是一脚,正要再打的时候,被胡磊一把拉住:“就再给他十分钟,背不会就开菜谱,点菜!” 我担心的看着这个早已脆弱不堪的人,我怀疑,如果真的“开菜谱点菜”,他是否还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如果真的出了任何问题,那么整个监号的人都将被牵连。 但事与愿违,没想到真的出事了。吴二柱疯了。 我们谁也不愿意相信或者承认这件事,但是他确实是疯了,而且疯的很彻底。最可怕的是,后来来了一大堆人调查这件事,但最终的结果是:吴二柱是在进入看守所之后才疯的。 尽管后来我们用了很多办法最终证明吴二柱并不是因为我们的原因而疯,但是毕竟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正常的人在眼前疯掉,实在是一件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事。 五号监室的所有人在一开始都以为他是在装疯,胡磊甚至安排李红军和潘子又把他暴揍了一通,但是几分钟后胡磊就意识到,这个人或许是真的疯了,因为他根本已经丧失了对疼痛的基本反映,不停的哭着叫嚷:“饿啊,我冤枉啊!饿啊,我冤枉啊……” 这件事是这样的:吴二柱在胡磊给“第二次机会”的时候依然没有将监规背出来,于是胡磊加重了砝码,告诉他如果在十分钟内再背不出来,那么就把监规写在一张一平方米见方的值班上,然后让他吃下去。 当然,已经极度虚弱的吴二柱还是没有背出来,于是胡磊把那张最大的监规纸板砸在了他身上,命令他吃下去。 我害怕了,悄悄的跟潘子说:“要不算了吧,这样的情况谁也不可能记住的,而且到时候一旦逼急了怎么办?”潘子笑着摇头:“你放心,如果一个人被逼急了,那说明还是没有到极限,到了极限,他就什么都不敢做了。这样的危险分子如果你不把他逼到绝望,他会把号炸了的。” 我不在做声,趴在床上静静的看着这个可怜的人一点点的撕下值班,并放到嘴里。一块,两块……当他吃到第七块的时候,他忽然目光呆滞,尖声叫道:“饿啊,饿死我了,冤枉啊!”于是,疯狂的开始撕碎纸板,并把它们放到嘴里。胡磊一看,当即以为他是在装疯卖傻,于是冲李红军和潘子一努嘴。 拳脚又如同雨点一样落在了吴二柱的身上,但是和之前不同的是,吴二柱好像已经完全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疼痛,而是疯狂的护住那块纸板,连续大声的喊:“别抢我的饭!我饿啊!我冤枉啊!” 胡磊发现了其中的异样,但是他没让李红军和潘子停手,而是自己径直走到李剑波面前,小声说:“以前也有装的,但是和这个都不一样,我怎么觉得是真的?”李剑波顿时脸色发白:“要不,先让他们停手吧,我看是出事了。” 胡磊点点点头,赶紧让李红军和潘子停了下来。此时,地上的吴二柱已经毫无力气,只是一边嘴里喃喃自语:“冤枉啊,我饿!”一边撕下纸板,努力的送到嘴里咽下去。 “看样子逼的太厉害了,”胡磊点上一支烟,“我们得跟管教打招呼了。” 李剑波点点头:“嗯,要不然等到明天早上我担心出更大的麻烦。妈的,怎么就疯了呢?潘子,你俩刚才没打他脑袋吧?” 潘子和李红军一起摆手:“班长,你也太小看我们了。进来这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哪儿能打,哪儿不能打?” 胡磊叹了口气,看了看李剑波:“行了,你按警报吧!”说着,站起身来,看了看所有五班的人:“都看好了,我们让他背监规,结果他背着背着就疯了,都知道了吧?”所有的人赶紧点头称是。门口白色的按钮被李剑波按了下去,不到半分钟,走廊的门就被打开。张队疾步走到五班门口,打开门上的小窗。 “妈的,半夜三更还让不让人消停了?你们班这是咋了?”张队怒气冲冲的问。 胡磊和李剑波赶紧一起上去:“张队,我觉得不对劲。新来这个人怎么是个疯的?” “疯的?!”,张队一愣,“放什么狗屁!今天早上送进来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怎么可能是疯的?”说着,往监号里面看了看。 “真的张队,刚才洗完澡以后我们让他背一会儿监规再睡觉,结果背了没几分钟,他就开始吃纸板,然后胡言乱语起来。”胡磊摇着头解释。 张队观察了一会儿,叹口气说:“看来这个得关二班了,要不然得出事。等一下,我找几个人过来。” 张队走了,胡磊回头看了看吴二柱,摇着头说:“唉,你说你***要是老老实实的,至于受这个罪吗?” 我坐了起来,这是张海也从上铺爬下来。我看了看张海,小声问:“这是要把他带走吗?为什么要带到二班去?” 张海点点头:“二班有铁椅子,能把他整个铐住防止自杀自残。” “铁椅子?” “嗯,铁做的。腿拷在椅子腿上,手拷在椅子扶手上,前面还有个压板防止人站起来,靠背上有一个头盔,固定人的脑袋。总之,只要拷上去,这人想做什么都不行了。”张海看了看地上趴着的吴二柱,摇头叹气。 很快,张队带了两个警察和两个在看守所服刑的杂役,进门就先给吴二柱把手铐脚镣戴上。吴二柱倒也不反抗,只是仅仅的护着手中那份没有吃完的监规。 大门再次紧缩,吴二柱被带到二班了。那天晚上整整一晚,监区走廊里都飘荡着他凄惨的叫声:“我饿啊,我冤枉啊!”第二天一早,我被寇队叫到了办公室。 “你是新来的,而且是个大学生,我想你应该是明事理的!”寇队冷冷的直视着我,使我后背不禁一阵阵发凉。我知道,这是在询问昨晚吴二柱发疯的事。“说说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寇队接着问。 事实上昨晚吴二柱走后,下铺的所有人,包括上铺的张海都没有睡觉,整整一夜都在讨论如何解释吴二柱发疯这件事。李剑波本不愿意让我这个新人参加,但是胡磊认为我是新人 ,第二天早上又是寇队的班,所以我肯定会第一个被叫去询问;而且,胡磊执着的认为我是号里文化水平最高的,可以很有逻辑的让这件事变的合理。 我静静心神,低头对寇队说:“昨晚开始的时候挺好的,后来胡磊让吴二柱从床上下来,洗完澡以后到上铺睡觉,但是吴二柱说自己都杀了四个人了,再多几个也没有关系,坚持不肯听话,于是就打起来了。打完以后吴二柱就听话的洗澡了,胡磊看到他还是心绪不宁,担心一旦睡觉了,值班的人顶不住吴二柱会出更大的篓子,就让他看一会儿监规再睡。结果他背了几句就疯了。” “放屁!”寇队大吼一声,“你当监号里的监控器是白装的吗?昨晚你们的动静全在监控里了!背监规的时候李红军和潘永利还打吴二柱了,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 我点点头:“后来李红军和潘永利确实打了,但是是因为吴二柱在背监规的时候又嘟囔要杀人什么的,然后胡磊就打了一拳。” 寇队不再说话,点起一支烟紧紧的盯着我。实际上,刚才说过的这些话都是按照昨晚被监控拍下来的情况说的,和监控完全能合在一起。良久,寇队才说:“你知不知道这个小子为什么疯了?” 我摇摇头。寇队接着说:“这小子以前在外面也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什么坏事都没做过。而且以前有过精神病史,本来这次杀人精神压力就特别大,再叫你们一逼,给这杂碎给逼犯病了!” 我点点头,依然不说话。 寇队看我无话可说,只好一摆手:“行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儿不是这么简单就结束的。回头肯定还有人来查,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办!走吧!” “寇队,”我抬起头,“这事要是查出来算我们的责任,会加刑吗?” 他狠狠的瞪我一眼:“你觉得呢?怨不得你小子的案子这么没脑子,原来你真是个读书读傻了的法盲啊!”顿了顿,他又看看我:“不过你思想压力不要太大了,我看了监控了,从头到尾你也没参与,再加上这小子本来就有精神病史。我***可不像你们五班再出一个神经病!”那天早上,寇队在我之后又找了张海、胡磊、李红军、潘子他们轮番问话,而且到了下午的时候连吴二柱的办案单位和检察院的都来了,弄的整个五班人心惶惶。 张海从寇队办公室回来后,我们两人坐在风场的一个角落。他悄悄对我说:“看来这次事情闹的不小啊!” 我叹了口气:“一个四条人命的杀人犯,硬是在五班被逼疯了,这事儿能小了才怪!唉,赶紧过了新收期吧!我到四哥班里,就没这些事了。” 张海冷冷一笑:“还不如在五班。” ( 那几天我是在愧疚中渡过的。因为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我时时刻刻都能听到从二班传来吴二柱“饿死我了,我冤枉啊!的悲鸣。巨大的心理压力似我寝食难安,几近崩溃。好在没过几天吴二柱就被带走了,那种哀号不复存在。但可悲的是他在杀人时头脑完全清醒,因此他还得接受法律的惩罚――这是寇队后来告诉我的。在吴二柱被押走后的第二天,寇队通知我:我家人来送东西了,需要什么东西就写到小纸条上,由他带出去交给家人。在胡磊的“监督”下我在单子上写“爸爸妈妈你们好,儿子在里面过的还好,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我需要两箱方便面,一箱饮料两条烟,另外,请在外面给我炒几个菜打包送给我,谢谢”。如果让我自己给家人写所需的东西,我肯定什么都不会写,因为我知道家里的条件也不宽裕,而且父母肯定已经为了我的案子开始花钱。但是,为了不出现任何我不想看到的状况,我只好按照胡磊的吩咐落笔。不到一个小时,东西便送进来了,除了纸条上的东西,母亲还送进来一身新的内衣裤。不一会儿,除了这一身内衣裤外,剩下所有的东西都被胡磊“统一保管”。好在因为有四哥的面子,胡磊又单独找出一个袋子,里面放进去一条烟和几瓶饮料,并拿出一箱方便面放在一起。他说:“过几天你去七班的时候带着。”我已经不在乎那些东西了,回首这几天发生的事,我只是极度的后悔自己的行为。我开始渴望自由的生活,渴望家的温暖。在这里,我就连每天看到的天空都被铁丝网格成一个个小方块,毫无格调可言。在让人难以喘息的情况下,我只盼望着能早日逃离这个暗天无日的地方。)李剑波第一个从地上蹦了起来,他赶紧让所有人双手抱头,面向墙壁蹲下。很快,监仓门被打开,张队带着五六个持枪的武警冲了进来。 “脱衣服!”为首的武警喊。 所有人都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扔在地上,并继续光着身子抱头蹲下。两个武警用枪管把衣服翻来翻去,似乎在找寻什么。过了很久,他们才又回头走进了监仓。而监仓里几个武警依然没有结束他们的工作,他们把床下所有的东西都翻了出来,一件件的打开检查。监仓里如同刚刚被飓风席卷,凌乱不堪。 终于,为首的一个武警喊了句:“走,下一个班!”很快,几个武警端着枪跑了出去,紧接着,监仓门复而被锁上。 “妈的,从来没见过查这么仔细的,今儿这是怎么了?”胡磊边提裤子边往监仓里走,猛的,他低声怪叫:“操,方便面都踩成寸寸面了,还吃个球啊!” 潘子一下子跳了过去,看上去,他比胡磊更心疼这些东西:“妈的,检查归检查,怎么不看着点!完了,这些方便面没办法吃了。” 胡磊一摆手:“算了,这些给上铺家里没人管的吧!”他点起一支烟:“奇怪,我进来这么长时间,都没像今天这样安检过,这是怎么了?” 李红军走到胡磊旁边,小声说:“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我一会儿想办法问问别的队的?” 胡磊点点头:“嗯,注意点。” 我原本以为,羁押我的那栋楼已经封闭的够严实了,除了在本队内沟通一下信息比较方便外,想要和其他几个队交流势比登天。因为一队和二队之间隔一个门厅,而三队四队和二队之间是不在一个平面的上下楼。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想得知其他几个队的消息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事实证明我错了。 李红军先是站到风场门口正上方那个楼上的排污口,只是敲了敲钢管,很快便和三队联系上。接着又用接力的方式问到了同在一楼的口信和四队的口信。最终,我们得到了这次安全检查的根源:四队暴力袭警。 中午吃饭的时候,四队三班的一个已决杂役和管教警官吵了起来。管教一生气,当即就要给这个犯人带戒具。没想到正打算回身叫人去取脚镣时,这小子一下子扑上去给管教两拳。管教捂着脸叫来另外几个杂役把这个犯人押到了禁闭室。于是下午便开始全所的安全检查。 胡磊知道消息后,愤愤地骂:“狗球东西,搞的老子脱了裤子让人检查,他怎么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 正当胡磊悠闲自在的坐在铺位上抽烟时,忽然,监舍的门响起来。 “李剑波?”外面是寇队的声音。 “到!”李剑波慌忙站起来。 “新收!检查!” 监号里如果来新犯人,按规矩是要在门口脱光衣服检查危险品的,这是惯例。虽然我到五班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见过两次这样的例行检查:一次是我,一次是吴二柱。 这次新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反应有些迟缓的人,岁数大概在五十多岁左右,体态臃肿,动作笨拙。脱光衣服后,一身白花花的肥肉因为无法摆脱重力而软软的垂下来。李红军咒骂了一句:“球娃子,你到底是人还是猪,长这么肥!”正待仔细检查他的衣服,没想到这个老头子居然扶了扶早已被门口安检室保管的“空气眼镜”,用浓重的南方普通话说:“小同志,请不要说粗话嘛!,再怎么说,我也比你年长……” 顿时,监仓里一片爆笑,连押送他进来的张队都憋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李红军被这老头子弄的一愣,随即摇头道:“操,我到石铺山一年多了,你这样的的怪货第一次见到!一会儿就让你看看咱俩到底谁年长。” 安全检查完毕,老头子光着身子被李红军踢进了监仓。门锁上后,老头子顿时开始慌张起来,显然,他知道这个地方意味如果没有管教看管就会着什么。胡磊盘腿坐在铺上,看了看这个长得非常具有喜感的老头子,探头问:“叫什么名字?” “何顺。”老头蹲在地上不敢抬头。 “什么案子?” “盗窃。” “哦”,胡磊点了支烟,“偷什么了?” “钢材……” “算了多少价值?” “不知道,”老头子迷茫的看了看胡磊,“我听他们说大概十七万。” “何顺?”我一愣,指指他问:“你是不是福建来的?”老头子点点头。我又问:“你是不是在西河口那边那个贸易公司偷的?” “是。”何顺点头承认。 胡磊看看我:“怎么了?你知道他?”我点点头:“我进来之前看过一张报纸,上面写的就是他的案子。他这个还不是简单的盗窃,弄不好得死刑了。” 李红军一听,当即冲着何顺一记飞脚:“**先人的,都上报纸了,还说假话是不是?”何顺赶紧摆手:“是我还没说完啊,同志,你不要打人,听我慢慢说啊!” “不用你说了,小虎子你说!”胡磊扔给我一只白沙。 我接过烟,谢过之后说:“是这样的,前几天我进来之前看了一张报纸,上面写着一个福建的,叫何顺的人盯上了西河口一家贸易公司的钢材。但是那些钢材有一百八十多吨,他一个人偷肯定偷不走,所以他就雇了一台吊车,四辆卡车,又雇了几个民工去拉。正好赶上这家公司的老板出去谈业务去了,他就和公司的其他人说自己是老板的朋友,是老板让他来拉钢材的。刚开始他们自己的员工并没有发现,甚至车都开出厂门了都没有人知道这是偷东西。他马上就要走的时候,那个公司的女财务说你把东西拿走了,你得签个条子。结果何顺就在财务室见色起意,把财务给打昏强奸了,到最后还是穿裤子的时候才被其他人发现抓住的。我前几天看报纸的时候还说这人胆子也太大了,没想到今天在这儿见了真人。” “强奸啊!”潘子一下跳了起来,“咱可有日子没见着强奸了!” 胡磊点点头:“嗯,做的够凶的!何顺,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何顺点点头,又仓皇的摇摇头:“那个女的愿意的……” “放屁!”胡磊把烟头砸在何顺的身上“愿意的你还打晕她?背着牛头你还不认账,你嘴是铁打的?” “不是,不是……我是觉得这事儿说出来怪丢人的……” “哈哈哈……”监仓里再度大笑起来,胡磊笑着看了看潘子:“潘子,先给洗澡。晚上让他走走强奸的流程,看看他嘴还硬不硬!” 在看守所中,强奸犯是最让人看不起的,接下来就是盗窃。何顺集合了两种最被人鄙视的罪名于一身,当然无法躲避该走的“流程。”不过我没想到的是,胡磊并没有让人动手打他。 “这老骨头,几下就散架了,打死怎么办?”胡磊看着摩拳擦掌的李红军和潘子说,“你们审审他吧!” 潘子他们两个显然因为不能动手而有些失落,李红军坐在铺上,直视着蹲在自己脚边的何顺:“说说案情,说的不好今晚上老子让你尝尝满汉全席的味道!” “好的,好的……”何顺满头大汗,“他们是冤枉我的,我和那个公司的老板确实是有生意往来的,他那天去开会之前,给我打电话让我把东西拉走的。” “放屁!那人家怎么还会报案?”潘子怒斥一声。 何顺被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的说:“我和那个老板有生意上的过节的,他弄的我一分钱都没有了,还打算报复我,把我弄到监狱……” “什么过节?” “那个财务喜欢我,那个老板喜欢那个财务,就要害我……” “哦,”胡磊笑眯眯的从床铺上下来,“你刚才说你一分钱都没有了,那个老板打电话让你把东西拉走?” “是……”何顺不敢抬头。 “那你一分钱都没有了,在L市住哪里?” “我在L市没有朋友,连续几天了,我都住在城北的一个桥洞里。白天出去找活干,晚上回到桥洞住着。” “那这个老板怎么通知你的?” “他给我打电话了……” 何顺的心理素质太好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在撒谎。不过他撒谎的能力似乎非常差,所有人都看出来他是在编故事。 胡磊依然不动声色的问他:“你发案之前几天一分钱没有,用什么钱吃饭的?” “我前一个星期把自己唯一的手机卖了,这些天一直每天只吃一顿饭,用的钱都是卖手机的钱。” “那你雇吊车的时候,怎么给人家钱的?” “我跟他们说好东西拉走卖掉之后给钱。” 胡磊一笑:“那这个老板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的?在那里打电话?” 何顺慌了,赶紧说:“在案发头一天,他给我打的手机。” “你手机不是卖了吗?还***给我撒屁谎?妈的,从你一进来我就看出来你不是东西了。你就看看你身上穿的这点破衣烂衫,还那个财务喜欢你?人家好好的一个大老板在那儿放着不喜欢,能他娘的喜欢你这么个货?再说了,她喜欢你,你还把人家打晕?你这是和人家玩嗨了呗?操,撒谎都撒不圆,我看你是真的要挨打了?” 胡磊几句话就揭穿了何顺的谎言,顿时,何顺脸色发白,嘴唇剧烈的抖动起来:“大哥,求你千万别打我,我身体不好啊!”说着,就跪在了地上。 李红军冲过去一把拽起了何顺:“妈的,谁让你跪下了?就是跪你小子也不能跪这儿!”说着,心有余悸的看了看监控头:“操,吴二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老小子要再来一次,我看我死之前是走不出这地方了。” 胡磊摆了摆手:“小军,带厕所去。他这么喜欢跪着,咱就让他跪着背监规。十分钟,背错一个字就让老小子断子绝孙!” “大哥,那我要是会背,你能不能不打我?”何顺忽然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胡磊看了看他:“你以前进来过?” 何顺摇摇头:“没有,这是第一次。” “那你怎么会背?” “我听我朋友是说过到了这里要背监规和看守所条例,正好他刚从这个看守所出去时间不长,我请他把这两个东西都给我写下来,自己就都背会了。”何顺低着头,惶恐的用眼睛的余光看着胡磊。 “原来早有准备啊?小虎子!”胡磊盯着何顺叫我。我赶紧站起来:“到!”他指指墙上贴着的监规:“考考他!” “是!”我看了看墙上的那几行文字,回头问何顺:“监规第三条是什么?” “如实交代自己的问题,积极检举他人违法违规行为。”他反应很快,想都没想就马上就回答出来。 “第八条呢?” “不准喧哗吵闹,进行封建迷信活动,传播淫秽故事,赌博,练拳习武,吸烟,纹身刺字。” 我还要再问下去,胡磊一挥手制止了我。他看着何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行啊你,老小子!看来你是早就算到自己会进大牢的喽?” 何顺苦笑着摇摇头:“当初实在是穷疯了,要不然也不会打那堆钢材的主意。我第一天打算做这事儿的时候就开始请教我那个刚出来的朋友,这种事,还是两手准备比较稳妥。” 胡磊哈哈的笑起来:“看来你老小子还算聪明的。不过你要是单单就一个盗窃,或许我今天就这么放过你了。问题你还有个强奸,脏案子,你说我怎么放过你?” 何顺赶紧抬头:“大哥,我知道这事儿不干净,要不然今天开始号里的脏活累活全我包了,反正我也干了一辈子活儿了,这点活不怕!” “放屁!”胡磊骂起来,“你当不说这话我就不让你干活了吗?最近这段时间咱们新收号就进来三个新同学,一个刚才考你的小虎子,人家大哥就在号里,有人罩着;一个吴二柱,在号里呆了不到一天就疯了;再剩下就是你,你说你不干活谁干活?我告诉你,现在看守所比以前好多了。这要是两年前的看守所,你一个强奸进来的,不他娘的把你的小雀儿拽下来安到你额头上才怪!”说着,他转头对我说:“小虎子,从床底下找一份看守所条例,明天早上起床给我倒着背出来!背不会别想着吃饭!” 何顺一听慌了:“哥,我背,我一定背。但是倒着背确实挺难的,你还是给我吃饭,明天晚饭之前我背会行吗?” 潘子上去就是一脚:“操,做买卖哪?讨价还价是不?让你明天早上倒着背会你就倒着背会!想吃饭是吧?现在就给你吃满汉全席要不要?”说着就要去打他。胡磊一把拽住潘子的衣服:“别打!**小子想死是不是?吴二柱的事儿还没完呢!行,他不是说明天晚饭之前能背会吗?就明天晚饭之前!” 潘子虎视眈眈的盯着何顺,但最终没有动手。半天没说话的李红军走到胡磊面前,看了看何顺说:“哥,我怎么觉得这个是个病胎?” 胡磊一愣,回头看了李红军半天,缓缓的问:“你咋知道的?”李红军走到何顺面前,用手抓住他的下巴,让他的脸对着灯光:“哥你看,咱们平常人脸色虽然黄,但是很正常,你看这个黄的也太厉害了吧!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是个肝炎。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性的。” 胡磊白了李红军一眼:“**要是这么会看病,能混到坐牢的地步?干脆当医生多好!我跟你说,你少他娘在这儿扰乱军心!” 李红军赶紧摆手:“哥,我真不是扰乱军心。我小时候跟着我爷爷长大的,我爷爷就是个老中医,看这个看的特别准!而且你看,我觉得他这胖的很不自然,感觉像是肿的。”说完,他一脸忧虑的盯着胡磊。 胡磊似乎也觉得李红军不像在开玩笑,就问:“那咋办?” 李红军摇摇头:“这小子要是真有乙肝什么的,那么我们以后吃饭、喝水就都得注意。这病,说不定就传染上了。所以我的意思是,明天正好周一,干脆调其他号得了。” 胡磊一瞪眼:“操,我狐狸是那样的人吗?这样的货推到别的监室,这不是毁我自己的名声吗?不行,我得先跟管教说一声,然后再做决定。”说着,他转向何顺,盯了他半天问:“你自己检查过身体吗?知不知道自己有病?” 何顺摇摇头:“因为没钱,所以很久都没去过医院了。倒是一直肝脏疼,最近更严重一些。” 胡磊一下子蹦起来,使劲拍着手:“**咋不早说!潘子,给我打盆热水,我得洗洗手。你们碰过他的都洗手!”一边说,一边转向李剑波:“班长,这个情况,你是不是该劳动一下大驾把管教喊过来?”李剑波赶紧点点头,伸手按下了门口的警报铃。 很快,寇队威严的脸庞就出现在了监仓门上的小窗口:“你们这群兔崽子是要疯啊?是不是又逼疯一个?” 胡磊赶紧走过去:“不是,寇队。我们是觉得新进来的何顺有病。” “有病?神经病?”寇队没好气的说。 “不是寇队,”李红军走过去,“我爷爷是中医,专门给别人看肝病的。我从小就跟着我爷爷长大,所以也知道一些肝炎病人的症状。这个何顺,我觉得有肝病。” 寇队一愣,顺着窗口看了看坐在地上的何顺:“不对啊,办案机关送进来的时候可什么都没说,他自己也说没有病。” 李红军摇摇头:“寇队,我敢拿人格担保,这小子肯定有病,而且病的不轻。”寇队白了李红军一眼:“少他娘的跟我提人格!这个传染吗?” “不好说。”李红军回头看看何顺,“我就担心传染,我们又是新收班,这一旦要是被传染事情可就大了。” 寇队点点头,沉吟了一阵:“这样,你让他先收拾一下东西,今晚暂时先安排到禁闭室让他自己住着。明天早上让所里医生检查一下在做决定。” “是!”胡磊赶紧答应,送走这个潜在的瘟神是他求之不得的,他赶紧安排潘子收拾好他的被褥。很快,何顺被寇队带来的两个杂役带走。监室里少了何顺的存在,大家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肝炎不会轻易就随着空气被传染,但是大家都觉得远离了一颗定时炸弹是非常让人感觉到轻松的事。 经过了一番折腾,时间已经很晚了,除了我和张海需要值班外,监仓里的其他人都躺在了床上。 “你进来已经五天了吧?”张海接过我给他的一支烟,慌张的藏在衣服里面兜里说。我点点头:“明天早上就是第六天。” “嗯,明天周一,基本上你也该分班了。” 我看了看张海:“你进来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不分走啊?” 张海笑笑:“每个能留在新收号的人都有自己留下的本事,你看潘子和李红军,是因为可以帮助胡磊训练新收;胡磊能留下是因为他确实有能力压住炸翅的新收;其他人能留下是因为家里能常常送东西,属于五班的财务来源。而我,是队长特别照顾留下的,队长觉得新疆人离家远,刚刚熟悉了一个环境就换监号的话,情绪波动会很大,就不容易管。” 我点点头:“看来还是很人性化的管理。” “呵呵,确实是。现在看守所的管理越来越好了,除了一些小所可能还有犯人打犯人的情况之外,像这种关我们的中型看守所已经做的非常好了。除非你炸翅,否则这里基本上没有人会打你。大所在条件各方面要更好一些。不过你不用担心了,寇队指明要照顾你,而且四哥在整个二队也算是说话有分量的。他虽然以前是个正经商人,但是朋友多,大家都给面子。你能让四哥照顾你,在二队就不用怕什么事。”张海压低声音给我宽心。 我摇摇头,把身体靠在墙上:“唉,再照顾也比不上在家里啊!” 张海笑道:“当然了,看守所再好,也比家要差十万八千里。所以人还是不能犯法啊!” 我和张海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到了后来,我们都不说话了,因为时间已经是晚上两点半,再过一会儿就得换班,我们都困了。 这是走廊的铁门忽然响起来,张海一楞:“嗯?怎么这会儿来人了。” “又是枪毙?”我看看张海。 “不是,没到日子呢。我怀疑是新收。” 正猜疑着,监仓的门被打开,寇队站在门口小声喊:“张毅虎,你出来一下。” 张海曾经告诉我,在看守所,一般晚上点名之后就不会再把犯人叫出监室了,除非有紧急情况需要处理。所以当寇队让我出去一下的时候,监仓里几个被吵醒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睛诧异的看着我。那一刻我甚至觉得他们在想:这小子什么案情这么严重,需要半夜三更的枪毙? 我胆战心惊的被寇队带到了管教办公室,一路上胡思乱想,心神不安。到了管教办公室我才发现,这里还有三个身着警服的人。寇队一指中间那个年长的警官:“这是刘所长。”我赶紧一鞠躬:“刘所长好!” 刘所长看了看我,指了指旁边的小凳子示意我坐下,然后温和的问:“我听你们寇队说你是大学生?” “是,L市财大的。” “学计算机的?” “是,软件开发。” “嗯……”他满意的点点头,从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根烟递给我:“好专业啊!你有这么好的吃饭手艺,何苦为了几个月的工资就跑到这个地方来!”我低头不语,心里不断的犯嘀咕:到底这是怎么了,不但半夜三堂会审,而且连所长都知道了我的案情。 刘所长继续说:“不过既然已经犯了错误,就得好好的改正!逮捕了吗?” 我摇摇头:“没有,现在还是刑事拘留。” “哦,那还有机会。”刘所拿出打火机给我点上烟,“我听你们寇队说了你的案情,找个好律师应该能轻判,而且你这案子应该可以取保候审的。” 我看了看刘所:“所长,我不是L市人,所以取保候审比较难办。” “还是可以办的。”刘所坚定的点点头,“之前我们就有这样的案例,有外地犯人办理了取保候审,羁押了19天就放了。请律师了吗?” “我已经让办案单位告诉家里人请了,具体我也不知道。” “哦,”刘所点点头,“回头你把你家里电话告诉我,我给你家打个电话问问。” 我看了看刘所,觉得气氛越来越不对。因为除了刘所一个人面色和蔼的跟我说话之外,其他的两位警官和寇队都一脸的严肃。我开始紧张起来:“刘所,也不知道这大晚上的您叫我过来什么事,您能告诉我吗?” 刘所哈哈的笑起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肯定不是坏事!”说着,他转向寇队:“老寇,你把事情跟张毅虎说一下。” 寇队点点头,一脸严肃的看着我:“这事是我和刘所还有其他几位管教一起商量的结果,你首先得保证严格保守秘密,跟任何人都不能透露一点点信息。别人要是问你晚上去哪儿了,你就说办案单位夜间突审,知道了吗?” 我赶紧点点头,从寇队的表情和整个管教办公室严肃的气氛,我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很快寇队带着我走到管教室的里间,指了指其中的一台电脑:“我们的一台监控电脑出问题了,下午有一个刚分过来的毛头小子用U盘存了点东西,谁他娘的想到他的盘里居然有病毒。现在这台电脑完全不能用了,杀毒软件也不起作用。现在有三个班的监控只能切换到其他电脑上,但监控窗口不够,所有有些地方的监控是真空的。你看你有没有办法尽快让这台电脑恢复正常?” 我长舒了一口气,原本心里的紧张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看了看寇队手指的那台电脑,我回头问:“寇队,我能详细查一下吗?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弄好,得看看病毒到底有没有破坏系统文件。”寇队点点头:“仔细查查。” 打开电脑,很快欢迎界面就显示在电脑屏幕上,看着熟悉的欢迎界面,我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如果不是自己犯下的错误,我不可能这么多天看不到这熟悉的画面;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冲动,我也不可能再这样的情况下检查这台用于监控的电脑。我感觉到眼前一阵模糊,赶紧伸手一擦,原来是泪水蒙住了眼睛。 “你看看,一开机后就开始使劲往外弹窗口,弹到最后就死机了。”寇队指着电脑屏幕。我看了看疯狂弹出的IE窗口,赶紧强制重启。接着又进入安全模式检查,发现病毒并没有破坏系统文件,于是修改注册表、删除启动项和服务项,又用光盘修复了杀毒软件。二十分钟后,我告诉寇队和刘所:“应该没有问题了。” 寇队半信半疑的看看我,让身边一个年轻的管教重新打开电脑,并且启动了监控系统。果然,九个监控窗口的图像顺利的显示在了电脑屏幕上。 “可以啊,小伙子!”刘所高兴了,重重的拍着我的肩膀,“没想到我们二队还有这样的人才!你可是给我又省钱又省事了!”说着转向寇队,哈哈大笑着:“我说你个老寇怎么非要把这个大学生弄到你队里来,你可是偷偷摸摸的藏了个宝贝啊!” 寇队一脸的得意,笑着说:“这小子还有其他的潜力我还没发掘出来!看来我回头得跟这兔崽子好好聊聊了。” 刘所点点头:“嗯,对这样的人才我们就得合理利用。小伙子,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尽管跟你们管教提,只要法律范围内允许的,我们尽量满足你!” 我赶紧鞠躬:“谢谢刘所和各位管教关心,我现在挺好的,没什么别的要求。” “嗯,行了老寇,赶紧让他回去休息吧!” 回到监仓,胡磊和李红军正坐在那里抽烟,看到我回来了赶紧问:“什么事儿?”我笑了笑对他们说:“我那个老板还有点别的事情,大半夜的办案单位找我问话来了。”胡磊将信将疑的看这我,但是他也知道寇队半夜三更亲自叫我过去肯定事情重大,不该知道的还是不知道为好,于是聊了几句就让我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就该分班了,胡磊信守诺言,让潘子找出我家人送来的一条烟、五瓶饮料和一箱方便面,连被子放到一起等待管教分配。还没等收拾好寇队便来找我:“张毅虎,你出来一下。”我赶紧抱着东西往外走,没想到寇队说:“先等一会儿再拿东西,有点事找你。”我疑惑的看了看寇队,只好放下行李跟着寇队到了他的办公室。 “昨晚上你可给我长脸了!”一到办公室,寇队便递给我一支烟说。我赶紧摇头:“只是做了点力所能及的,寇队别这么说。”他哈哈地笑:“你个兔崽子少给我拽文!叫你过来是和你聊一聊关于分班的事。”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接着说:“听说你和臧云龙的关系非常不错?”他是指四哥。 “嗯,是的。我上大学的时候他就在我们公寓附近开个书店,我经常去他那边买书。后来就很熟悉了,成了好朋友。” 寇队点点头:“你也是知道的,臧云龙现在是在七班重刑号,你想到七班去也不算是什么特别过分的请求,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既然我帮你和臧云龙在一起,你也得帮我。”我看了看寇队,迷茫的说:“寇队,你说什么事?” “是这样,”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七班之所以让臧云龙管着,是因为他案情不重,而且在在押的这些人当中有一定的威信。现在我们二队虽然有两个重刑号,但是已决的死刑犯基本上都是分配到七班的。平均算下来,从七班每年至少得送十个人上路。”他边说,边用脚把茶几下面的小凳子给我踢出来示意我坐下。 我拉过凳子坐下,抬头看着寇队问:“那寇队您的意思是不让我去七班?” 寇队一摆手:“不,恰恰相反。看守所都有个规矩:死刑犯在二审下来后,都会让轻刑犯陪着。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死刑犯做出过激的行为,另外一方面是在精神上安慰他。但是现在七班的轻刑犯除了能帮我看着这些死刑犯之外,没有一个人能做安抚的工作。有时候有的不识字的犯人第二天要上路了,头一天连个帮忙写遗书的人都没有。所以,我打算让你去七班做这个工作,而不是单纯的只为了你和臧云龙关在一起。” 我一下子愣住了。从小到大,我周围接触的人都是大人眼中的好孩子,领导眼中的好员工。而现在,我却要和即将被执行的死刑犯呆在一起!虽然之前我已经见过四傻上路时的“阵势”,但是如果要我天天和这样的人呆在一起,那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得先吓的尿裤子。 “寇队,我才刚刚来这里,一点规矩都不知道。而且我在外面的时候连别人丢东西都劝不好,您怎么能放心我去劝马上要上路的人?” 寇队一摆手:“什么事儿不得从第一次开始做?我想过了,你是二队最适合不过的人。如果你家人能帮你办取保候审了,你离开二队了,那我没有办法。但是你要在二队一天,就没有人比你的条件更好!你想啊,你和臧云龙关系好,你又是二队最有文化的人。臧云龙可以防止出事,你可以开导他们,还可以帮他们写一写遗书什么的。” “可是寇队……” “没有可是!我给你半天的时间考虑,中午吃完饭你就收拾行李到七班报道!”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在这个早上,我一言不发的坐在风场的角落发呆。 中午刚刚吃完饭,寇队便拿着胡磊交给他的名单站到门口分班。毫无悬念的,我被安排到了四哥所在的七班,和我一起到七班的还有一个叫林鑫的盗窃犯。 四哥和喜全都很高兴,四哥是因为自己的朋友到了身边,随时都可以照顾。我上大学期间我父亲曾经多次陪着我去他的书店买书,所以他和我父亲的关系也不错,一起喝过几次酒。用他的话说:“我也算是给你老爹帮忙管管你了。”而喜全则是因为我的职业,他是个十分喜欢玩网络游戏的家伙,听说我是搞计算机的,便认定我也对网络游戏有着极大的兴趣。因为这样的原因,我到了七班直接被安排在了五铺,原来在看守所门口买的垃圾棉被子也被扔到铺下,取而代之的是四哥家里送来的一床崭新的棉被。 收拾好一切后不一会儿,寇队便站在了七班的门口。隔着小窗对七班的班长肖鹏飞和四哥说:“别欺负新人啊!这个张毅虎是个大学生,你们可以安排他帮助你们学习监规,也可以让他帮已决犯写信。”说完,便转身离去。 喜全去检查林鑫的“入门基本功”了,四哥带着我坐在风场,一起享受四月末暖洋洋的日光。 “家里给请律师了吗?”四哥点起一支烟问。 “我还不知道,如果请了的话这几天应该律师来见我了,但是到现在还没来。” “可能是给你跑取保候审呢。别担心。”四哥看了看我,接着,他有想起什么似的问:“寇队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我点点头:“寇队让我到七班,和你一起安抚就要上路的人。他说你能看住这些人不做过激行为,我能帮他们写写信什么的。” 四哥抬起头向空中吐了一口烟:“嗯,我应该能想到的。全二队就你这么一个有学历的宝贝儿,寇队也不可能仅仅因为你认识我就把你扔到七班来,他也是在搞试点啊!你打算怎么办?” 我苦笑着摇摇头:“还能怎么办。四哥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上学的时候胆子小的连别人打架都不敢去,这 一下子就要让我面对面的跟一个即将上路的人接触,你说这不是为难我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还能怎么办?况且我倒是觉得寇队的这个决定对你一定是有好处的。” “好处?”我疑惑的看着四哥。 “嗯。你这案子,说大了也大,说小了也小。说不定明后天你老爸就想办法把你弄出去了。但是要是真的判了,你这案子也就是判个一两年,到时候你就可以让寇队想法子把你留在看守所服刑。你想想一旦你去了监狱,就你这小体格干三天活就累的爬不起来了,倒不如在看守所给这些人写点信什么的,也算图个自在。” 我叹气说:“四哥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这次进来要不是你在,估计这会儿我早就成筛子了。我要是留在看守所,你走了我怎么办?” 四哥笑了起来:“瞅你那熊样子!我看你爹人虽然老实,但好歹也是条汉子。怎么到你这儿就软了?你放心,我查了刑法了,我的案子至少得三下(三年),你这案子一年半也就顶天了,到时候你走了,我还在这儿呆着呢!” “这小刑期在羁押期间不是也算在服刑期吗?”我问四哥,因为我知道除了无期和死缓之外,二十年一下的刑期都是从对犯人采取强制措施的那天开始算起的。四哥点点头:“是算在服刑期的,但我算上这个月进来还不到半年呢!我已经收到起诉了,下周估计就开庭。要是三年之内,我也走不了了。再说,寇队既然让你和我一起弄死刑犯的事儿,他肯定心里有底能把我留在这儿,你担心什么?”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四哥看我不做声,就接着说:“现在号里一审死刑的有一个,二审死刑的有一个。一审的叫赵峰,就是那个刀疤,贩毒。这个我估计能改判缓儿。但是二审的林杰就已经在算日子了,他带了一公斤的海洛因,这次626禁毒日肯定躲不过。所以让你做的工作并不多,一天吃饱睡好,有时间和小林聊聊,没时间就忙你自己的事,你的刑期很快就过去了。现在死刑审判很谨慎了,死刑犯没那么多,我估计到你出去那天也见不到几个要上路的。” 我回头看了看监仓里正在拿着一支烟发呆的林杰,转身问:“哥,你能给我说说这个林杰的事儿不?我担心摆不平。” 四哥一乐:“你小子还担心他砸你啊!没事儿,这小子挺老实的。到时候你自己多和他接触接触就知道了。这种事,还是得靠你自己。”说着,站起身来和班长肖鹏飞聊天去了,看着他们冲我指指点点的样子,我知道四哥八成是告诉肖鹏飞他和我的关系,以及寇队安排给我的任务。晚上吃过晚饭,肖鹏飞和四哥两个人盘在铺上抽烟,喜全看了看三三两两聊天的人,喊了一声:“都别他娘的传闲话了!过来,咱们一起开个会!” 所有的人赶紧集中到了过道里,只有几个“有头面”的人依然坐在铺上。肖鹏飞扫视了一眼,深吸一口烟说:“今天咱们七班来新同学了。这个林鑫是盗窃进来的,小虎子是职务侵占。既然是新人,就得有新人的规矩。”说着,他指了指一个衣服上满是破洞的人:“四眼儿,明天起你负责擦风场门,擦地的事儿就让林鑫做。”那个叫四眼的男人赶紧低头感谢。肖鹏飞又转向我:“你们都给我看好了,这位可是咱七班,甚至是咱二队的宝贝,大学生!你们谁敢欺负一下试试!老子掰断你们的手指头!寇队把小虎子弄到咱们班是有任务的,咱们班是重刑号,小虎子又是个有文化的人。所以有些咱们的已经接了判儿的兄弟可以请咱们大学生给写写信什么的。但我丑话放到前头,谁要难为他,就是难为我和老四哥俩!”一旁的喜全也附和着:“就是,谁难为小虎子也是和我喜全过不去!” 我赶紧站起身:“谢谢班长,谢谢四哥。以后谁要是写信,或者学习的时候有问题,就请跟我说一声,我一定帮忙!”喜全一拽我胳膊:“跟他们不用这么客气!”复而拽着我坐下。 四哥看了看我,咳嗽一声说:“小虎子虽然是我兄弟,但是我也不想让他太特殊了。咱们班的重刑犯多,短刑期的少,所以小虎子晚上也要值班。”他指指喜全:“喜全,你给安排一下值班表,尽量往前安排,我这兄弟身体不好,只能值前半夜。喜全找林鑫复习“入门课程”去了,林杰看了看喜全,小声咒骂:“操,一天天的就知道欺负新来的。要不是因为你和四哥关系好,早就被这驴日的**死了!” 我笑着看了看喜全,心里紧张的居然两手发抖。毕竟这是第一次和死刑犯近距离的聊天,我几乎不知道该怎样应对。林杰看了看我,笑了:“大学生,你不至于吧!我现在是要跟你聊天,又不是让你陪我一起上路!”我赶紧摇头:“没有,主要是我经历的太少了,所以不知道怎么聊。” 林杰用带着镣铐的手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包两块钱的劣质烟,从中抽出一支递给我:“没事儿,别紧张。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你别看我没什么文化,但是我就喜欢和有文化的人吹吹牛。到时候还得请你帮我写遗书呢!” 我结果他的烟,定了定心神:“没事,这都是应该的。你想说什么?” 林杰叹了口气:“唉,我先跟你说我是怎么进来的吧!” 林杰的家乡是L市周边的一个小山村,家里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因为家里太穷,所以只把哥哥供到了高中毕业,而林杰和妹妹都只上完了初中便外出打工。 初到城市的林杰先是在立交桥下和其他农民工一样等待零活,但是每次老板来雇人时,他都被身强力壮的其他人挤到最后。几天过去,林杰不要说赚到了一分钱,连身上仅有的100块都花的一干二净。身无分文的林杰开始流浪于城市的水泥森林之间,晚上住在桥洞,白天就去小饭馆的后门祈求人家施舍一些残羹剩饭。一个月过去,林杰依然没有找到任何工作。 就在这时,一个老板摸样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先是带着林杰去L市最大的饭店吃了一顿饭,又带他去洗澡、买新衣。之后,他又接连几天带着林杰四处吃饭喝酒。起初林杰心里对他心存戒备,但很快林杰就发现,这个人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企图。 终于林杰忍不住了,在一个夜晚,他们走出一个小酒吧时,林杰问:“大哥,咱俩也算是萍水相逢,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您叫什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那个男人笑笑:“小兄弟,我注意你很久了,你总去石坡小吃街要饭吧?我看你身上干干净净的,也不像个乞丐。你能不能先跟我说说你这是为什么?是不是不好好学习从家跑出来的?” 林杰赶紧否认:“我家里穷,上完初中家里就没钱供我们了,只能出来打工。但是我出来一个多月了,什么工作都没找到,所以只能要饭去。” 胖男人一乐:“你爹是不是叫林恩红?” 林杰一愣:“哥,你是咋知道的?” 胖男人哈哈大笑起来:“我跟你爹是非常好的朋友,你从在石坡小吃街的第一天我就认出你来了。刚开始打算帮你,后来害怕你是偷偷从家出来的,我就暗中观察你了几天。是这,我叫石勇,你以后就叫我石叔就成,明天开始你给我帮忙干活。” 林杰当即差点哭出来,跪倒在地上就磕头:“石叔,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您就说吧,让我干什么都行!” 石勇赶紧伸手扶起林杰:“你赶紧起来!我也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才帮你的。今晚上我先给你找个旅社住着,明天我给你租个房子,你就在房子里等我的信儿就行。”果然,第二天一早石勇便信守诺言在L市北郊给林杰租了一栋房子,但是细心的林杰发现,石勇只给房东支付了一个月的房租。 房东离开后,石勇首先开口问林杰:“小杰,你知道我为啥给你只交一个月房租不?”林杰赶紧点头:“不管石叔您给我付了多久的房租都是您在帮我!您这样做肯定有您的想法,我不好过问。”石勇神秘地一笑:“我是想让你自己凭着劳动赚钱,这几天你现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养精蓄锐。过几天得让你帮我出差一趟。” 林杰赶紧说:“谢谢石叔帮忙,有什么事您现在就跟我说吧,我马上就给您干活!” 石勇摇摇头,从兜里拿出五百块钱和一个手机递给林杰:“这几天还不用你,得过几天。这五百块钱你先拿着,这几天吃饱了就好好休息,别到处跑。过几天我给你打电话就行了。”石勇走后,林杰果然听话,在家里每天吃晚饭就看电视,睡觉。不到一个星期他就明显的胖了起来。 这天下午林杰正在家打扫卫生,电话响了起来,石勇在电话那边急急的说:“明天你要出去一趟,帮我从云南带点东西回来。一会儿你把你的身份证号码告诉我,我得给你买机票。明天下午你到云南以后会有人在飞机场接你,他会把东西交到你的手上,你马上坐返程的飞机回来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明天早上我给你带机票来的时候再告诉你。”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石勇便打电话让林杰马上到飞机场。在机场大厅,石勇告诉他:“你到了云南,那边会给你一双新的鞋子。你就把它穿上,把旧鞋子扔掉。记住,这个鞋子里有一些我的公司机密,因为不好光明正大的带,就只能藏到鞋子里。你把鞋子穿好回来就行了。千万记得,要穿上这双鞋,不能拿在手里带回来!”说着,他从怀里拿出机票和一封信:“见到接你的人一定要问清楚对方是不是天地公司的人,确认之后把这封信给对方。他们会给你返程机票和鞋子。” 虽然林杰不知道这双鞋里到底有什么秘密,但是既然石勇告诉他是公司机密,他也感觉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他赶紧一口应承下来,结果机票就在石勇的指导下往安检口走去。临分别时,石勇告诉他:“等你回来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下了飞机回家开机等我给你打。事情办完之后,我给你一万块钱的奖金!” 怀揣着梦想和喜悦的林杰高高兴兴的从L市飞往昆明。几个小时候,飞机平稳的降落在了昆明机场。 果然,他一出机场,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子手举一个写有“接L市林杰先生”的牌子站在机场。他赶紧迎了上去,告诉那个女子:“我就是林杰,您是天地公司的吧?”那女子细细打量了林杰一番,才说:“对,我就是天地公司的。”林杰赶紧拿出怀中的信封:“这是石哥让我交给你们的。”那女子点点头,接过信封打开看了看,便把林杰带到了一辆黑色的汽车上。 在车上,林杰收到了一个小时以后就要飞往L市的机票和一双崭新的厚底旅游鞋。在那个女子的监督下,林杰小心翼翼的把这双鞋穿在脚上。那女子问:“怎么样,合适吗?”林杰看了看,笑笑说:“不错,很合适的。就是怎么这么重?” 那女子一摆手:“不该问的别问就是了。回去吧!路上要是有人盘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了。” 林杰穿着这双看上去漂亮,但是却致命的鞋子顺利的通过了昆明机场的安检,并乘飞机回到了L市。他没想到的是,就在出港口,他被几只警犬和一群警察给拦了下来。当那双鞋子被锋利的小刀割开,鞋底里顿时流出白色的粉状物。 那是600克hailuoyin。“后来没过十个小时警察就把石勇抓住了。很快他们又抓住了云南的那个女人,她是石勇的姘头,专门在云南搞到粉面(HAILUOYIN),然后通过我这样的流浪汉运到L市。在我被抓住之前,他们已经用同样的办法让六个人顺利的把粉面运到了L市。”林杰扔掉手中的烟蒂,愤愤地对我说。“那他们怎么知道你爹的名字的?”我又递给林杰一只白沙。 “从我在立交桥那里找活的时候他们就盯上我了,后来找人打听,暗中观察知道了我是个可靠的人。后来石勇第一次带我去吃饭的时候知道了我名字和我家的位置,就让人去我家打听细节。””林杰狠狠的用未熄灭的烟蒂点燃我给他的烟,“妈的,要不是警察抓的快,我估计石勇这个**的就会对我家人下手了!” “那其他六个人呢?怎么样了?” “抓了五个,剩下的一个到现在还没找到。那个没抓住的人还在替别人运粉面,而且据我所知加起来都快三斤了。”林杰絮絮叨叨的和我一直聊到了熄灯铃响起。喜全从铺上一跃而起,兴冲冲的跑来跟我聊游戏。四哥瞪了他一眼:“你他娘的是要死在游戏上啊!我告诉你,你这案子轻了的话你还有机会玩你那破游戏,要是重了,明年这会儿你早上阎王那儿报道去了!” 喜全一吐舌头,嬉皮笑脸的冲着四哥说:“哥,你可别拿我开心了。我都查刑法了,我这案子顶天也就十下。” “操,”四哥往床头的被子上一靠,“你那么懂法的人怎么还抢劫去了?” 喜全笑了笑,不再说话,只是低头等着四哥睡着以后再和我慢慢聊。四哥倒也不跟他计较,只是跟我说了句:“晚上值完班早点睡。”就径自躺下。 很快,四哥就睡着了。喜全从兜里拿出一盒环保白沙,从中抽出一支递给我:“虎子哥,你跟我说说游戏的事儿呗?”我笑着看看他:“我现在就跟你聊游戏,你不怕总有一天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完了,你没东西听?”喜全想了想,猛的点头:“说的也是,还是省着一点点听吧,时间还长。” 我用四哥给我的小半盒火柴点燃喜全递给我的烟,喜全看了看,不无羡慕的说:“四哥对你就是好!我在七班都呆了这么长时间了,到现在还是五根五根的给我。你今天刚来四哥就给了你半盒。”我看了看他:“火柴这么金贵?”他点点头:“石铺山比不上二看,二看是市级看守所,犯人可以用购物券买东西。石铺山连个球都没有,火柴都是干部给发的,每个班一个月只有十盒,多了没有。而且这些物资都是安全员保管,下铺睡的按根领,上铺睡的想点烟就得跟别人借火了。” 我叹了口气:“这东西在外面五毛钱一大盒,现在拿着钱都很难找到哪儿有卖的了,结果到了这里就成了宝贝。” 喜全一乐:“这里可比不得外面,在这儿连擦屁股纸都只有家里人从看守所的商店里买到送进来,而且价格贵的要死。石铺山的条件估计是全L市看守所里最差的了。”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一样的,忽然拽住我的胳膊:“你猜怎么着,就这鬼地方前几天我居然看见女人了!长的还他妈挺漂亮的一个年轻娘们儿!” “这里怎么会有女人?”我一愣,无法想象这个男人的世界里会有女人出现。 “可说是呢!我都没想到!你进来的头一个星期有个省里的检查团,刚开始我们都没注意,四哥第一个听见女人说话的声音,我们从送饭口一看,好像是个检察院的人。长的那个漂亮!不过估计也是我们太久没见过女人的原因,现在见他娘的母猪都赛貂蝉了。”我哈哈地笑起来,喜全接着说:“刀疤那天看见女人以后当时人就精神了,这小子从被判了上路之后就没怎么说过话,这下倒好,整个人就跟改判了一样!” “刀疤贩毒进来的?” “嗯,”喜全点点头,“他和小林不一样,小林带的太多了,死三回都够了。刀疤刚刚够得上五十克。不过这小子脑子发昏,抓他的时候拿出刀子把警察划伤了。” “那他这样可以改判的啊?” “难,如果光是个贩卖毒品,他顶天了也就是个缓儿,可是他把刀拿出来了,这就难办了。不过我一直觉得这小子可能还知道别的事儿,一直压着呢!” “你怎么知道?”我看看喜全。 喜全抽了口烟,站起身来看了看大家是否已经睡着。接着,他坐下来小声说:“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我赶紧点点头:“你放心,我也不是那点炮的人!” 喜全一笑:“我不是那意思,只是这件事牵扯两条人命,所以我不想让你被扯进去。”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小声对我说:“小林子今天跟你聊案子的事儿了吧,我在旁边都听见了。他是不是说那个石勇在他之前让六个人贩毒了?” “是啊,这是小林子跟我说的。不是这样的吗?” 喜全摇头:“事情确实是这么个事情,可你记不记得小林子说还有一个人到现在还没有抓到?” 我一惊:“你是说,刀疤知道这事儿?” “我只是感觉。因为之前他和小林子的关系挺好的,后来知道小林子详细的事儿之后,他就越来越少跟小林子说话了。他的死刑下来之后他当庭上诉,而且回来之后还说就算二审判死也有办法活下来,你说这是他吹牛逼的事儿不?”喜全神秘的冲我眨眨眼。 “也许他是为了给自己宽心呢?” “不像,”喜全摆摆手“我在七班也半年多了,见过几个上路的人。有些人虽然在最后使劲装着满不在乎,但是一上刑场就完蛋。可刀疤和别人就是不一样,他的这些行为肯定不是装出来的。” 我笑了起来:“单凭这一点你就说人家刀疤知道小林子的案子,你也太武断了吧!” 他摇头:“虎子哥,你是个大学生,有些事情你肯定比我分析的还清楚。刀疤的其实比小林进来的还要早,但是小林的二审都下来了,为什么刀疤的二审都还没开庭?这就说明刀疤的案子要复杂许多。还有,原本小林的案子和刀疤的事儿一点狗屁关系都没有,但是小林现在只要一说石勇这两个字刀疤就特别不高兴的让小林闭嘴,还说对石勇恨之入骨,你觉得如果刀疤只是因为小林的案子,至于恨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喜全接着说:“我问了小林了,跑了的那个你猜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赵山!刀疤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吧?赵峰!这中间你就觉得没什么联系?” 我愣了,喜全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如果这个赵山是刀疤的亲属,那刀疤十有八九应该知道赵峰的下落。如果刀疤想要自己保住性命,那么只要供出赵峰的下落也许就可以免于死刑。这也就是喜全所说的:一件事,两条人命。 “那为什么刀疤不现在把人供出去呢?” 喜全笑笑:“我估计是有两个原因,第一是觉得出卖自己的亲人太不仗义,第二,这小子打算把这事儿留到二审下来,看情况再说。如果二审维持原判,那他肯定会说,一旦要是改了缓儿,那他也不会做出卖兄弟的事儿了。” 我不可置否的耸耸肩,还是不太相信喜全所说的这件事。他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这事儿你知道就行,跟谁都别说。你要不信的话咱俩可以打个赌,等刀疤的二审结果下来你就知道了。” 那天晚上聊完这件事之后我和喜全就聊起了游戏,当然,为了证明他对于刀疤的事情有绝对的把握,他还是跟我打了一盒环保白沙的赌。 但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下午我就输了。因为刀疤自己告诉了我这件事,而且,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告诉别人,所以我是三个月之后才把这盒白沙烟给了喜全。给烟的这天正是第二天刀疤就要被押赴刑场的头一天。 刀疤告诉我这件事时出奇的平静。那天中午午睡的时候,我因为睡不着便自己坐在风场晒太阳,刀疤带着镣铐缓步走了出来,并坐在了我旁边。 “大学生,昨天晚上你和喜全聊的我都听到了。”他递给我一支烟,“跟你说实话吧,赵山是我亲哥。” 我呆住了,刀疤的话让我不知所措。 “石勇这个人倒腾粉面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哥是他第一个下手的‘稻草人’,我当时也是为了找到石勇这个人才碰粉面儿的。” “那……你现在知道你哥在哪儿?” 刀疤看了看我,脸上猛的一抽搐:“知不知道放到一边,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书念的多,教教我怎么办。” 我忽然觉得一阵紧张,面对这个为了自己亲生哥哥而走上犯罪道路,现在又打算以亲生哥哥的性命换取自己活下去的人,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语言开场。刀疤很快就看出了我的不自在,他微笑着帮我点燃手中的烟,拽了拽脚镣说:“别紧张,没事的。这号儿里这件事我跟谁都没说过。你别看你刚来,但是我就觉得你不是个不仗义的人,而且你念的书多,肯定知道我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定了定心绪,勉强一笑:“你说说你的想法吧!” 他看了看我,低下头玩弄着自己的脚镣:“我家就我兄弟两个,我俩被抓起来之后,家里就剩我老娘了。我可不想我老娘死的时候连个戴孝的人都没有。”说着,他恶狠狠的看了看被铁栅栏隔成小方块的蓝天:“狗日的石勇,要让我知道他关在哪儿我让他逼脸开花!” 我赶紧拽了拽他的衣服:“别胡说,你现在就算知道他在哪儿你也干不了什么。”他点点头:“嗯,那你跟我分析分析,我现在该咋办才好。我要不卖我哥,我肯定得死。而且我老娘今年才不到六十,等她死那天估计我哥早就吃了花生米(被枪毙),我要卖了他,兴许我还能给我娘抱上灵牌牌。但我现在就是矛盾,我哥从小就对我好,我要是卖了他,那我良心不是被狗吃了吗?” 我叹了口气:“我听小林子说你哥运输至少得超过三斤?” “嗯,不止。光我知道的他就穿过石勇那个狗日的三双鞋,你想小林一双鞋就出来了600克,而且都是高浓度的,我哥还能少了?” “三六一十八,一点八公斤,三斤半多呢。现在同案全都归案了,你觉得他能跑的了么?小林同案这次全都判了吧?”我掰着指头看着他。 “嗯,都判了。”刀疤点点头,“他们这个案子一共十九个人,运输的几个稻草人、石勇、还有使用的那个姘头都得吃花生,剩下的几个联络人都有三四个是死刑,剩下最轻的也二十年。” “你哥最多的?” “嗯,最多的。他们的起诉书三百多页,都赶上一本小说了!这案子属于省公安厅督办大案,所以我估计我哥跑不了。”他弹了弹烟灰,忽然转向我:“我有个问题,大学生。你说最多的人都没找到,这案子怎么就判了呢?” 我想了想,问他:“小林的起诉书你看了吗?上面对你哥怎么写的?” “看了,其实现在没抓住的不止我哥一个,还有两个联络人也跑了。上面写的是另案处理。” 我点点头,忽然想起上学时参加过一次公判大会。有一个抢劫杀人的团伙,大部分主要案犯都已经在之前很久宣判死刑执行了,那次公判大会只是对后来才抓到的几个逃了的案犯进行宣判,我记得很清楚审判长曾经宣读过的一句话:“此案第一犯罪嫌疑人某某已于某年某月某日被执行死刑”,这就说明只要案情清楚,那么完全可以对已经抓住的人宣判。于是我告诉他:“其实这个案子上,对所有人的案情已经清楚了,只不过就是有几个人没有抓住而已。所以现在先判了一批,等有朝一日抓住了,再开一次庭。” 他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不在说话。许久,他才轻声细气的说:“大学生,你说我要是不把我哥卖了,他们能抓住他吗?”四哥看我俩聊完,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狗日的刀疤又想着卖他哥了吧!”我叹口气:“与其死两个,还不如招一个,活一个。”四哥点点头:“就是,这小子要是一审之前就撂了,估计现在也不用砸伤土铐子了(监狱自制的手铐脚镣,有别于警察使用的镣铐,被宣判了死刑的人就会被戴上)。” “他可能想等二审下来吧,如果二审改判,他也就不用卖他哥了。” “难啊!”四哥摇摇头,“就他这性质,你觉得改判有可能吗?” 和四哥正聊着,忽然门口喊了一声:“张毅虎!准备接见!”我一愣,看了看四哥:“判决之前不是不让接见吗?”四哥站起来,让喜全找出一件黄马甲递给我:“估计是律师,好好说说你的案情,能办取保候审就赶紧出去,不能的话就把案子好好说一下,记得欠薪这一条一定咬住!” 提审室门打开,栅栏那边坐着的是一个带着眼睛的儒雅男人。他看了看我,一挥手示意我坐下:“你就是张毅虎吧?我是你案子的代理律师,我姓韩。” 我点点头:“韩律师您好,您是我家人请的吧?我家里人怎么样?”他翻开一个文件夹,低头回答:“你家人委托的,现在你父母都在L市,这几天你母亲身体状况不是特别好,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担心你在里面受罪。” 我当即觉得心里一阵难受,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请你转告我母亲,请她放心,我在这里挺好的,没有人欺负我。另外以前上大学时认识的那个书店的藏老板也被关了,他现在在这里说话挺有分量的,我和他一个监仓,他很关心我。” 韩律师抬起头看看我,点了点头说:“那就好。你放心吧,你这案子我看了,估计就算是判也不会判多少。” “能办取保候审吗?” “难。”韩律师摇头,“你这个案子本身不复杂,而且取保候审也不会造成危害。但是问题你不是L市本市户口,在L市也没有本地户口直系亲属做担保人,我只能尽量试试。不过我跟你家人也说了,这事儿不能报太大希望。” 我默默的点点头不再说话。韩律师从怀里拿出一盒“一支笔”,问我:“抽烟吗?”得到答复后递给我一支:“你的案子我都看了,现在最大的出入就是欠薪的问题。所以我得确认一下这一条。如果是欠薪,而且能把电脑价值打一打的话,我应该可以给你做无罪辩护。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开始的时候和你们老板谈了多少钱一个月工资,他一共欠薪多少?” 我想了想,很久才告诉他:“一共欠了四个月的工资。当时谈的是试用期两个月,每个月的工资是1500。两个月之后他说我已经转正了,工资升到1800。这样算下来工资就是6600。另外还有两个项目的项目提成1200,加起来是7800块钱。” “欠薪有没有白条什么的?” “没有,”我摇摇头,“当时就是让财务记一下账,告诉我们到几个大项目的款项一结清就发工资。” “没有其他证据吗?我已经去过你们公司了,查过账目。你们账面上虽然写着你工资的情况,但是对于提成就没有写进去。另外账面上根本看不出欠薪的证据。所以这就是难办的地方。” 我一下子站起来,大声的喊:“可是欠薪就是欠薪,我确实是四个月一分钱都没拿到啊!”话还没说完,我身后的警察一把就把我按坐在凳子上:“坐下!” 韩律师看看我,平静的说:“你别激动,我现在问这些东西都是为了能更好的帮你。所以你得把你知道的东西都仔细想想,然后告诉我。”我气喘吁吁的等了半天才算是安静下来。韩律师看我情绪好了点,接着问:“你把那台电脑卖掉之前有没有告诉过你们老板?”“没有,”我摇摇头“我在卖掉电脑前说打算休息几天,老板也同意了。那台电脑从我上班起第二个月我就随身带着,老板说写程序这东西不像别的,有时候有新的想法什么的可以直接工作。我自己租的房子里也没有电脑,他就让我带着这台电脑,等什么时候不打算在公司做的时候还给他就是了。”“那他什么时候知道你把电脑卖掉的?” “我把电脑卖掉之后。他先是从崔瘸子那里知道我卖了一台电脑,然后马上打电话给我问是不是我卖掉的。我告诉他我也不要工资了,现在就算我辞职,你的电脑就抵押工资吧。他说不行,让我马上把电脑要回来,还说电脑里有重要资料什么的。实际上那台电脑一直是我在用,到底里面有什么资料在里面我很清楚。”韩律师叹了口气“你走了之后你们公司的美工和业务都被他辞退了。但是你知道他们两个都是实习生,而且来的都晚,两个人一共的工资加起来也没有你两个月试用期的工资高。现在想找人都很难,况且他已经把这两个人的工资付清了。另外据我所知,你们公司内部谁有多少工资都是保密的,韩律师走了,我被管教押回了监仓。一路上,我低着头一语不发,引得几个正在搬东西的杂役说:“看见没,肯定是第一次进来的新收被捕了。” 回到监仓,四哥看我一脸的难过,就赶紧问:“咋了?是不是案子出毛病了?”我摇摇头:“没啥,家里人请律师了,现在我爹妈就在外面等着。” “案子呢?”喜全凑过来问。我摇摇头不说话。四哥看了看:“喜全,你他娘的先找个地方自己想自己的案子去!小虎子明天就放也跟你没有一点鸡毛关系!”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行了,别愁了,有事儿就得解决。自己好好想想吧!”喜全也附和着说:“就是,你这点事儿也没什么想的,大不了就是个判了,在这里跟咱哥们儿过个年,也就回去了!” 四哥听见这话转身就给喜全胸口上一拳:“你那嘴里还能放出好屁不?赶紧给我滚到监仓里收拾东西,明天五一,今晚估计要改善生活了,赶紧把桶和盆拿出来等着!” 正说着话,监仓门上的小窗口哗啦一声打开,寇队站在门口喊:“肖鹏飞,臧云龙!给你俩送个做了人的,两条命,都给我看住!别他娘的过个五一就把自己松懈了!” 四哥和班长赶紧站起来:“行了寇队,放进来吧!我们知道怎么做。”寇队点点头,把监仓门一开,喊了声:“进去!”,马上,一个熟悉的影子窜了进来。 “租哥?”我惊呼一声。 进来的人真的是租哥,但是他好像还没有看到我,低着头一语不发的蹲在地上。喜全看出了我认识他,没等我说话,一把就把我拽到了风场里。 “你认识?你怎么会和做了人的死娃娃(即将判处死刑的人)认识?”喜全疑惑的看着我。 我从身上掏出一支烟递给他:“当时投案的时候和他一起关在办案单位的暂押室里,聊了聊他的案子,觉得他挺仗义的,就给了他两盒烟,还给他买了一份饭,就这么认识了。他以前是个看场子的。”喜全皱皱眉头:“一般看场子的人水都挺深,我觉得你还是先别出去,让我们探探底细再说,免得他变成狗皮膏粘在你身上下不来。”我一摆手:“应该没什么必要,他这人我觉得挺可信。”喜全笑了笑:“你可真是傻的厉害,能到这里的人没有几个值得你信任的,你还是在外面稍微坐一会儿吧!叫你再进来!”说着话,喜全便走了进去。 “四哥,有点事跟你说。”喜全走到四哥面前,冲蹲在地上的邢耀祖一努嘴。四哥满脸疑惑的看看他,但还是把身体往喜全旁边靠了靠。喜全伏在四哥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四哥当即满脸惊讶,两眼直瞪着他问:“他真这么说的?” 喜全点点头:“刚告诉我的。” 良久,四哥才嗯了一声,坐在了床铺上。他盯了半天蹲在地上的邢耀祖,忽然大声问:“新来的。叫什么名字?几班过的新收?” 邢耀祖赶紧抬头:“报告哥,我叫邢耀祖,一班过的新收。” 四哥点点头:“哦,你就叫邢耀祖啊!我在二队呆过三个号儿,结果三个号里都有人认识你。你可算是威名震天下啊!”“不敢当,认识的人比较多而已,兄弟们都给面子。”邢耀祖微微一笑。 四哥拿出一支烟自己点上,接着吐出一口烟雾才说:“嗯,我听说你也算个仗义的人。你自己的案子你自己也很清楚,所以只要不在号里炸翅,我和班长也都给你最大的方便。但是你要是炸翅了,也没人管你认识谁不认识谁,我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前几天五班那个叫吴二柱的你听说了吧!愣是因为炸翅被狐狸他们给逼疯了!” 邢耀祖一摆手:“哥你放心,我也不是个炸翅的人。外面和里面不一样,我就算在外面混的再好,到了这里也得按规矩办事。” 四哥笑了笑:“知道规矩就好。”说着,他回头一看喜全:“喜全,你不是有话要问这个新同学吗?” 喜全一愣,随即点点头:“前两天我们班来了一个炸翅儿的,嘴他娘的比鸭子嘴还硬!硬说跟你认识,所以我得问问你。” 邢耀祖迷茫的看了看喜全:“不知道这位兄弟说的是谁?” “张毅虎!”喜全故意恶狠狠的说,“这小子在外面就和我有仇,进来之后还不老老实实呆着!新同学,你知不知道在七班里只要跟我喜全过不去的,那就是跟四哥过不不去!” “他人现在在哪儿?” “被我们打伤送队医那里去了,一会儿回来接着打!”喜全咬牙切齿的看着邢耀祖。 邢耀祖当即脸色一变,两眼直勾勾的瞪着喜全,缓缓的说:“这位小兄弟,这个张毅虎虽然和我是萍水相逢,但是人还是很仗义的。他一个文文静静的文化人,怎么可能在这儿炸翅!”说着,他冲着坐在铺上的几个人一抱拳:“各位大哥,我虽然在二队是认识一些人,但是别人我可以不管,小虎子这个兄弟我是管定了。” 肖鹏飞冷冷的问:“你这意思是要炸号了?” 邢耀祖一摆手:“你们要是给我过场,我邢耀祖连个响屁都不放,撅在地上等你们砸。但是一会儿小虎子回来各位兄弟要是再动他,那我炸号也值了!”四哥看了看他,从床铺上下来问:“张毅虎给你什么好处了,值得你这么护他?” “我被老虎皮(警察)追了两天,一口饭都没吃,最后被抓住的当天下午才吃到第一顿饭,还是小虎子给我买的。他能给我一个从来不认识的杀人犯买饭吃,那我就觉得这人可交!我这条命虽然烂,但就是尊重念书人,所以小虎子这事儿我管定了!我说了,你们怎么动我都行,但是动小虎子我就是不答应!反正我已经两条命了,再加一条我也只吃一颗花生米!” 四哥蹲在他面前,表情冷酷的看了他很久,忽然,四哥哈哈大笑起来:“行!够仗义!小虎子有你这样的朋友也算他的运气好了!”说着,转头冲风场这边喊:“可以了小虎子,出来吧!” 我笑盈盈的从风场走进监仓,看着邢耀祖:“租哥,你来啦?” 邢耀祖愣了两秒钟,猛的一下扑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怎么样兄弟,他们打你哪儿了?”我赶紧拽住他说:“没有,根本没打!”他一回头,迷惑的看着四哥。四哥走过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这小子和我六年的朋友,他爹和我都喝了多少次酒了,你说我能打他吗?”邢耀祖还是不肯相信:“那刚才……” “我们兄弟是怕小虎子被人欺负,要不然能他娘的费劲八力的在你面前演戏?”四哥拉着邢耀祖在床铺上坐下,“行了 ,这下都是兄弟,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我臧老四最他娘的看重仗义的人!” 邢耀祖被暂时分配到上铺做上铺长,四哥的意思是因为他刚刚进来,本来已经在我身上破例了一次,不能再让邢耀祖破例了。而且七班是重刑号,死囚带着手铐脚镣到上铺睡觉肯定困难,所以就让他先将就一下。邢耀祖倒是毫无怨言,看到我真的在监仓里过的不错,其他的倒也无所谓了。 一场苦情戏演完不久,走廊里的杂役就喊着领过节物资。看守所里虽然没有劳动,但是居然也和劳动人民一起过上了五一劳动节。喜全赶紧拿出一只大盆等在门口,不一会儿监仓门被打开,几个杂役手里拿着不同的东西往盆里扔。没一会儿,为首的一个杂役喊了声:“收!”喜全便快步退了回来。 盆里的东西的确丰盛,有两条劣质烟,七八瓶饮料,半盆花生和瓜子,还有将近20个煮鸡蛋,最让人意外的是,居然还有一只完整的烧鸡。我问四哥:“这些东西要钱吗?”四哥拿起烧鸡把粘在上面的瓜子抖了抖摇摇头:“过节都免费发这些,要是过八月十五,或者过年还要多一些。不过我还没遇到过。” 晚饭也变了,往常的白水土豆煮面条里居然浮起一层油,而且还找到了零星的肥肉片。四哥皱了皱眉头:“这饭不能吃了,喜全,你给咱们几个都泡个方便面吧!”我一愣,看着四哥:“这不是挺好的吗?都有肉和油了。” 喜全笑着说:“大学生,咱俩打赌不?今天晚上你吃了这一碗面条,明儿早上你第一个拉稀!”四哥骂了喜全一句,转向我:“这里的肉倒是好的,油干脆没烧开就浇在汤里,要不然能漂这么多黄油花?再说了,这里的人一年到头看不到油水,肠子早干了,忽然吃了油大的东西准保拉肚子。” 后来证明,四哥说的果然没错。除了我们几个晚上没有吃面条的人,第二天全监仓的人集体拉肚。弄到最后没办法,连放茅的次数都比平时多了一倍。其他人还好一点,被砸了土铐子的小林和刀疤因为上厕所太困难,干脆饿着肚子连五一节“特供”的炸酱面都不吃了。 五一节的几天所有人都过的懒散,因为这几天可以不学习,甚至还可以打牌下象棋。中途我还跟寇队申请,请他私下借本书给我看,结果他拿来一本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那几天,我一有时间就捧着书给大家讲保尔的故事。 原本以为休假的几天就可以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因为四哥告诉我一般五一节看守所不会进人。没想到五月三号的下午还是进人了,不过不是新收,而是一个从九班转过来的炸翅分子。 送他进来的那一天,寇队先是入监聊天,在风场和四哥和肖鹏飞聊了一个多小时才定下来的。寇队面色严峻的说:“这兔崽子是个无期,本来五一过了就要弄到青海农场去的,但是就在这几天炸翅的不行了,和九班的一堆人结仇,所以只能给你送到这儿来。”四哥本打算拒绝,但是看着寇队命令似的口吻,就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但四哥没想到的是,他的应承让我几乎死在看守所。 进来的炸翅分子名字叫陈大志,据说已经是个四出三进的惯犯了。这次进来是因为打架斗殴把一个无辜的人脚筋割断。从他进入监仓那一瞬间,四哥就看出来这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于是他悄悄告诉喜全,让他从今天晚上开始每班值班都安排四个人,并且让陈大志晚上睡在下铺,夹在两个身强力壮的人中间。 但是还没到晚上睡觉,刚吃晚饭就出事了。 看守所发的那只烧鸡马上就要吃完了,还剩一些鸡脯肉和鸡脖子。这点肉本来只能由肖鹏飞和四哥消灭掉,可肖鹏飞说已经不想吃了,就全部给了四哥。四哥看了看面黄肌瘦的我和直吞口水的喜全,干脆全给了喜全让我们两个分着吃。 晚饭又是炸酱面,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最后一天改善生活了,明天就要继续吃白水土豆煮面条了。喜全很仗义,把大部分鸡肉放在了我碗里。我赶紧拒绝说我刚进来不久,肚子里还有油水,你就赶紧吃了吧!说着就把那一大块鸡脯肉夹回了他的碗里。结果他不肯,非要夹给我,还说用这块鸡肉贿赂我,以后多给他讲游戏的事。结果推来推去这块肉就掉到了地上。本来风场的地是很干净的,因为这里要直接坐人,而且天热的时候这里就要充当饭桌,所以监号里的“劳动人民”每天会把水泥地擦的一尘不染,哪怕穿双白袜子上去走路都没问题。也正是因为如此,像鸡肉这样的贵重菜掉到地上捡起来吹一吹也就可以吃了。但还没等我拿起来,一双手就迅速的伸过来,捡起鸡肉便放在了嘴里。我和喜全都一愣,抬头一看,居然是陈大志。 “小哥,不想吃别扔啊!我等着呢!”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你妈,陈大志!狗球东西我让你吃了吗?你就放你的猪嘴里!”喜全第一个蹦了起来,抬起腿就给了他一记飞脚。 蹲在地上的陈大志显然没有料想这个小娃娃会对他突然袭击,一个趔趄就坐在了地上,手中饭盆里滚烫的汤水一下洒在他的胸口上,当即就让他杀猪般怪叫起来。 “你是不是想死了!”陈大志从很快爬了起来,顺手把手里的面条泼到了喜全身上。喜全侧身一躲,但还是溅了一身汤水。喜全顿时被激怒了,大声的招呼着两个身强体壮的人:“苍蝇,小康,你们还看你爹个球啊!还不上!”两个人听到喜全的喊叫马上站了起来,身后的四哥也走了过来。 陈大志害怕了,嘴里骂骂咧咧的喊:“**,不就吃你们一块鸡肉吗?老子反正马上就要走了,谁敢过来动我一下试试!”喜全第一个冲了过去,但是他忽略了地上一地的面条,刚走了一步便被滑倒,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看到喜全摔倒,那两个叫苍蝇和小康的人顿时笑了起来,但是他们只是笑话了喜全一句,马上又红着眼逼近陈大志。在看守所这个地方,只要事端一被挑起,马上就会把战斗的火焰点燃。 陈大志害怕了,他开始一步步往后退缩。就在他退到无路可退的时候,他的手触碰到了站在一旁傻站着的我。也就在那一瞬间,他一把把我拽到自己身体的前面,一只胳膊紧紧卡主我的脖子,一直手从我两腿中间伸过来,捏住我的裆部。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陈大志,是个浑身肌肉的野蛮分子。在实力差距悬殊的情况下,我做的最傻的事就是离他站的太近。 他开始疯狂起来,大声骂道:“**!今天谁敢过来,我就捏爆这逼崽子的小雀儿!” 我的脖子被他紧紧的卡住,连呼吸都变的困难。但是我无发去扳动他的手臂,因为下体的疼痛让我根本不能顾及颈部的约束。 邢耀祖刚开始只是默默的蹲在地上静观事态的变化,直到看见我被陈大志挟持,他才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要是个男人就把他放了,咱俩单挑!我要输了我给你舔鞋!”四哥也开始着急:“陈大志!你他娘忘了你自己判的是什么了吗?要是出了事,你小子就等着吃花生米!”陈大志哈哈大笑:“吃花生米?**!你少吓唬我了!我进来都四回了,见过的事情不比你们见过的多!谁再敢动一下,我让这小子变太监!” 喜全早已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步的靠近陈大志:“你赶紧给我放人,要不然我砸碎你的狗脑袋!” 陈大志不为所动:“砸我的脑袋?小*孩子,我砸别人脑袋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在九班人家再怎么样还对我好言好语的,到了你们七班连吃块鸡肉都他*的成罪过了是吧?”说这话,他捏住我的手更加用力。一阵剧痛直冲头顶,我感觉到自己开始冒汗,而且眼见一阵阵的发黑。 四哥看出来我快不行了,语气顿时缓和了下来:“陈大志,咱都男爷们儿,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你这手段也太烂吧!你放心,你要是放了他我保证绝不动你,好好的让你上监狱!”“不动我?”陈大志大叫,“我见过的多了,我这会儿要是放了这个兔崽子,你们马上不让我好过!” 邢耀祖走了过来:“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人?” “我现在放人可以,把寇队给我叫来,我要换监仓!今天晚上我要还在七班,我估计明天早上的太阳我都他*的看不见了!” 肖鹏飞赶紧说:“我这就叫!你等着!”说着,按下了门口的警报铃。 很快,寇队来了,但他并没有马上进屋 ,而是在外面看了一下,就大声喊:“陈大志!你先放人,我这就让人给你安排其他监仓!你小子要是乱来的话,你连命都要丢了!”说着,对同来的一个教官耳语了几句,那个教官马上转身走了。 寇队接着说:“陈大志!你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的!你小子用这样的办法,是不是真他*的打算吃枪子?” “吃枪子?”陈大志凄凉的叫起来,“我过两天就要去监狱了!唐格木农场!*,连个鸟都看不到的地方,跟他*的吃枪子有个球区别?寇队,你给我来个干脆的,给我一枪算个球!” 寇队笑了:“我还真不相信了,能他*的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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