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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 正文 第272章 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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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长勇傻眼了,这个吴颖也太乌鸦嘴了吧,刚刚才说万一停电了,现在果真就停电了,这是吴颖在暗示什么,还是说这真的是巧合?
“啪”的一声,吴颖点燃了打火机,火光摇曳中,他苦笑一声:“书记,乡里的财政现在是捉襟见肘,如今还欠着电力局将近一年的电费还没给呢。上次电力局的人来要账的时候,陈乡长已经跟他们协调好了的呀,怎么会又停电了?”
吴颖变戏法一样地拿出一支蜡烛点燃,房间里迅速地明亮起来。
朱长勇立即明白了吴颖的意思,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今天傍晚自己才到安宁乡,晚上乡政府大院就停电了,更何况陈晓林已经跟电力局沟通过了,作为乡长陈晓林这点面子肯定是有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书记,我今天上午也跟电力局方面联系过了,马上就是元旦佳节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让群众指着我们的鼻子骂娘呀,他们也答应得好好地,不过,尽量让我们赶紧把电费交了,想不到他们还是停电了。”
吴颖手忙脚乱地开始生火,好在他从家里拿过来的是木炭,这种木炭很容易烧起来,而且,还没有干柴的那种烟熏火燎。
朱长勇伸手抓起桌子上的香烟,取了一颗点燃吸了一口,呵呵一笑:“吴主任,看来这是有人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呀。”
吴颖不敢接话,继续忙碌起来,片刻之后,火盆里的木炭熊熊燃烧起来,房间里又迅速变得暖和起来,他这才直起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书记,咱们这儿条件艰苦,只能将就一下了。”
“我倒是无所谓。”朱长勇摇摇头,低头看着火盆里燃烧得正旺的木炭,微微叹息一声:“寒冬腊月的,如果连照明用电都不能给群众提供,这是我们乡里工作的严重失职呀。”
他的声音一顿,抬起头看了一眼吴颖:“吴主任,这停电是只停我们乡政府的电,还是停了咱们整个安宁乡的供电?”
“书记,供电所就在咱们乡镇府这一块儿,我今天中午亲自去找过他们,当时他们答应得好好地,想不到这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变卦了。”
吴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烟点燃吸了一口:“供电所是电力局的派出机构,分布在各乡镇,主要进行线路维护服务、停、送电服务、抄表、电费收取等工作,各村的供断电都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堂堂的乡政府大院居然连电都用不上,悲哀呀。”朱长勇摇摇头,手指头在香烟上轻轻一弹,声音也渐渐地变得肃穆起来:“不过,乡政府毕竟代表着安宁乡的颜面,电力局连这点面子都不给,看来,咱们安宁很是被人瞧不起呀。”
“书记,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吴颖吸了口烟,抬起头看着朱长勇的眼睛,既然已经决定跟着朱长勇,那就必须要向朱长勇详细地说一下安宁乡的形势。
“说吧,有什么话尽管说,我这人没有什么别的本事,就是听得进话,夸奖的话也好,嬉笑怒骂的话也好,我都能听。”
朱长勇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吴颖。
“书记,你刚才说得很对,我也觉得今天晚上的停电很蹊跷,供电所的老陈我跟他比较熟,这个人做事很将信誉,答应的事情基本上都很不会反悔的,他既然答应了我,肯定就不会停电,更加不会选择在今晚上断我们乡政府的电。”
吴颖吐了口烟出来,低声道:“以往这种事情都是我去跟供电所的老陈联系,不过,这一次陈乡长居然亲自出马。”
“而且,供电所在我们的地盘上,多少也要给我们乡政府几分面子的。”
话说到这里,朱长勇就明白了吴颖的意思,他这是在怀疑陈晓林表面上找电力局沟通,暗地里其实是在捣鬼。
“看来还是要在根子上解决问题呀。”朱长勇叹息一声,安宁乡太穷了,要从根子上解决这些问题,只有把安宁乡的经济搞上去。
“书记,您说得对,只有把我们安宁的经济发展起来,这些问题才能得到根本的解决。”吴颖点点头:“不过,眼前的问题必须解决呀,书记上任的第一天乡政府就被断电,兆头不好呀。”
朱长勇点点头,心里明白吴颖这是对自己表忠心了,看来那一颗烟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自己在安宁人生地不熟,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几个能为自己所用的人,不然的两眼一抹黑,工作根本就不能开展。
吴颖是安宁乡第一个投向自己的人,朱长勇知道对于吴颖这种官场老油条来说,各种许诺,还不如让他看到一个未来的希望。
朱长勇点点头,摸出手机翻到了谢明华的手机号码,轻轻地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话筒里传来一个打着酒嗝的声音:“喂,哪位?”
朱长勇苦笑一声,对着电话苦笑一声:“谢明华,我是朱长勇,你小子还真是欢场王子呀,又在酒吧泡妞了?”
“长勇,是你呀,不好意思,刚刚没听出来你的声音,晚上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听我老子说起你了,你小子牛逼呀,居然跟老霍干起来了,整个延陵你是第一个这样做的科级干部!”
话筒里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对了,什么是时候来延陵,我请你喝酒,老杨昨儿还跟我提到你了,说跟你喝酒才是最爽快!”
“谢大少,我现在可没心情跟你喝酒,搞不好要被冻死在安宁了。”朱长勇抬手将香烟塞进嘴里吸了一口,呵呵一笑。
“长勇,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他妈的,谁敢欺负我谢明华的兄弟,老子弄死他!”
朱长勇苦笑一声:“行了,大少,你在市电力局有朋友没有?”
电话那边沉默了起来。
“长勇,实在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我马上去打电话。”
朱长勇捏着手机一愣,听谢明华的意思这家伙在电力系统还是有朋友的,电力局只是国营企业,受省电力公司垂直管理,基层地方政府还真对人家电力局没有直接管辖能。
“满龙书记是县委杜晚晴书记的表叔,乡长是县委郭开阳县长的姐夫,柳茜书记是县委办主任吴才的小姨子……”
吴颖稍微斟酌了一下,就将安宁乡各位大佬的后台等等信息都向朱长勇一一作了详细的汇报,整个过程中,朱长勇很安静地聆听,一言不发。
两人的谈话刚刚结束,朱长勇的手机很适时地响了起来。
“书记,您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吴颖很聪明地站起身来告辞,朱长勇点点头,起身将吴颖送到门外,吴颖一走,朱长勇立即拿起手机拨了过去,电话很快被接通了,话筒里传来一个疲倦的声音:“儿子,今天第一天上任,感觉如何?”
“爸,你怎么还没睡?”
朱长勇胸口一暖,父亲在白沙忙得不可开交,却还不忘在百忙之中问起自己的情况。
“刚刚回来,正准备洗漱睡觉了,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爸,条件比我预料中的还要艰苦得多呀。”朱长勇苦笑一声,随后简明扼要地把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
“儿子,安宁是你真正领略权谋之术的第一站,对你将来的成长会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所以,我不能给你任何建议,一切都要靠自己去揣摩,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最底层的群众才是你最大的依仗……”
“儿子,你初来乍到,一定不要急于发表自己的意见,在没有实力的情况下,不会有人在意你的意见,即便你是党委的一把手,一定要多看,多听,少说。”
朱长勇听得很认真,以前在省委办公厅的时候,父亲很少跟他说起这些,说得最多的是让他跟同事处理好关系,努力提高组织协调能力等等,像这种真正手握权柄,置身斗争之中的经验之语,这还是第一次听到。
“爸,我知道了,你早点去洗漱休息吧。”
朱长勇将父亲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都牢记在心里,原以为两世为人的经历混个官场很简单啦,现在看来是过于乐观了,不能大意呀!
“儿子,你也早点休息,你还年轻,多多经历一些事情,这对于你将来的发展只有好处,还有不要急躁,一定要沉得住气,也不要紧张,天塌下来还会有人在帮你顶着的。”
“爸,我明白啦,你放心吧,你儿子一定能在延陵干出一番成绩来的!”
朱长勇挂了电话,摸出一颗烟点燃吸了一口,目光落在火盆里那熊熊燃烧的火苗上,慢慢地陷入了沉思。
手机再度响了起来,将沉思中的朱长勇惊醒过来,他一把抓起手机看了一眼,立即微笑着接通了电话:“老谢,还没睡呢?”
“长勇,电力局那边我已经打招呼了,他们表示随时都可以恢复供电,如果有必要的话,拿掉几个人也没任何问题。”
这几句话说得杀气腾腾,朱长勇呵呵一笑:“行了,行了,不用搞出这么大动静吧,不就是人家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么?”
“本来老杨说马上供电,我没答应,长勇,这是你的一次机会,教训一下黎阳那些土包子的机会……”【美文殿堂】不负天下宁负卿/杨千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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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殿堂】不负天下宁负卿/杨千紫
&&他为的是天下,负的是我。而我,负的是骨肉亲情,为的是他。不负天下宁负卿/杨千紫(本文刊载于《飞·魔幻》2012.1B)&一.{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溃死兮无人知。 }&董祀是我的第三任丈夫。&说起来也奇怪,这两年来,我日日与他相对,分别之后,却记不起他的样貌来,只记得他说,蔡文姬,若你真如世人传颂的那般才华横溢,盖世无双,我董祀何德何能,为什么曹丞相偏偏把你赐给了我?&彼时我正在对着镜子梳头,依旧是黑发如丝,两鬓尚未染上白霜。镜里朱颜依旧娇艳如花,然而我却觉得自己已经老了,老得身和心都疲惫了。&我看他一眼,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半生相思,颠沛流离,两个儿子身在异乡,骨肉分离,作为一个女人,悲苦至此,我还能再说些什么呢?繁华,不过是一鞠细沙,看透之后,就不会再有期待了。&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当我看到董祀被官差抓走,关到牢里去等死的时候,我的心竟然有些痛了。毕竟,纵使没有爱情,那个眼神晶亮的男子也是我的丈夫,亦是我后半生里所有的依靠。&于是,我决定再到丞相府走一遭。为了董祀,也为了我自己。&临行之前,我彻夜未眠,奏出胡笳十八拍,那些流淌在我心底里的悲苦与旋律。分别两年,其实此刻也很想知道,曹阿瞒他变了吗?胖了,还是瘦了?丞相府的厨子换了吗?还能否做出他喜欢吃的酸辣粉来?&当我蓬首跣足前往灯火辉煌的丞相府时,曹阿瞒正在大宴宾客,他听说是蔡文姬求见,隔着层层珠帘,我听见他声色平静地对在座宾客说:“蔡伯偕之女就在外面,想必大家都风闻过她的才名,现在本相就为大家引见。”&众目睽睽之下,我蓬乱着头发,光着脚,一步一步走向他。地面是大理石,没有铺毯子,很凉很凉。&那双眼睛,比之初见那年,真是苍老了许多。曹操,那个曾经在我心里像神一样的男人,此刻已经两鬓斑白。&我走到堂上,跪下来,求他救救我的丈夫。在座宾客很多是我父亲蔡邕的旧识,此刻也都交相诧叹不已,曹阿瞒看着我,瞳仁深处一片凄迷,表面上浮着一层虚伪的动容。他说:“你的事确实值得同情,但文状已去,我已无可奈何。”&我在心里冷笑一声,眼中的热泪看起来却依然恳切,我说:“丞相,你如今权倾天下,为何却不肯派出一个武士,一匹快马,把文书追回,救人一命呢?”说完我又是叩首,抬起头再看他的时候,那双眼睛里依然平静无波。于是我便知道,他心里,其实是不想救董祀的。&曹孟德,你忘了吗?当初是你亲手把我嫁给他的啊,你说你希望我能有个好归宿。如今却又为什么要一手毁灭了这桩婚姻?&你爱我吗,爱过我吗?还是你只是太不习惯失去属于自己的东西,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以死相逼,“倘若处死董祀,文姬势难自存,还请曹丞相成全。”&&二.{云山万重兮归路遐,疾风千里兮扬尘沙。}&三十年前,我的父亲蔡邕是大名鼎鼎的文学家和书法家,曹阿瞒是他的学生,也是他的挚友,过去经常往蔡府上来。&我六岁那年,他十六岁,揭开一面水晶珠帘,我第一次遇见他。&那时父亲正在大厅中弹琴,我在闺房中写字,隔着墙壁听见了父亲把琴弦弹断的声音。于是我走出房间,隔着一面珠帘说,“爹爹,您怎么把第一根弦弄断了?明天记得找匠人来修啊。”父亲惊讶之余,竟然故意又弄断了一根弦,问我,“文姬,现在断的是第几根?”&我想了想,答,“第四根。”&屋里很久没有声音,半晌,一个少年揭开水晶帘子走出来,轮廓深邃,双目炯炯,低头看了我半天,说,“老师,您的女儿这么小,竟能听出弦断之音,长大以后必定琴艺超群,无人能及。”虽然未曾见过,但我知他就是曹孟德,名操,小字阿瞒。&彼时我天生早慧,仰着头看他,心想这个曹孟德,长的还真是好看啊,只是为何这般大惊小怪?听出哪根弦断,对我来说,真是太简单的一件事了。这时他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说,“文姬,你出身名门,天资又高,以后定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女。到时候,可不要忘了归我麾下,为我所用啊。”&“呵,好大的口气。”我躲开他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那时我才六岁,可是我什么都懂,眼眸一转,脆生生地回答,“除非你娶我为妻。否则天生我才,为何要为你所用?”&少年愣住,怔怔地垂头看我,很久很久。早慧的我,就那样沉溺在他的目光里。&三十年后,他果然已经是三分天下的乱世英雄。而我却已经是个改嫁过三次的残花败柳了。&众目睽睽的堂上,我以死相逼,曹孟德顿住很久,眼底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些什么,终是大手一挥,派人快马加鞭,追回文状。我松了一口气,光着脚从地上站起来,始觉寒气刺骨。&曹孟德命人取来头巾和鞋袜为我换上,送我至内堂,并留下话说,让我在董祀未归来之前,暂时留居在曹丞相府。&此时前堂夜宴正酣,我独坐在房间里,蓦一低头,忽然发觉,他方才给我的鞋子上,竟然绣着一朵莲花。&这是巧合吗?还是,他也还记得那关于一朵莲花的旧事?&……如果他还记得,是不是就不枉费我这半生,云山万重,疾风千里,抛弃骨肉,重归故里?&&三.{越汉国兮入胡城,亡家失身兮不如无生。}&曹孟德天资聪颖,勤奋好学,一直与父亲来往甚密,整个少女时代,他陪着我长大。那日我兴致勃勃写了篇文章,想要去书房拿给父亲看,半路里却被他抢了去,看了半天,说,“这篇文字辞藻华美,结构严谨,从文法上来讲,的确无懈可击。可是文姬,以你的天分,不该只是写出这种文章。”&那时我已经十二岁了,自诩诗文出色,冠绝当时,从来没有人这样小看过我的文章。我冷笑一声,“如果孟德哥哥能写出比我更好的文章,妹妹甘拜下风。可是如果不能,何必却在这里指手画脚,暴殄天物?”&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仰望着他,忽然觉得当时那个少年此时越发像个男子汉了,眼中不知何时起,渐渐生出了挥斥方遒顶天立地的气魄来。“朝廷腐败,终于酿成祸患,黄巾起义,让地方势力不断扩大,依我看,这天下不久就要大乱了。”他低头看我,眉眼中流转出温软的神色,“你出身诗礼门庭,才华横溢,怎能如寻常女子般,只看见闺阁中的喜怒哀乐,却看不见苍生疾苦,末世衰微?”&我怔怔地看着他,良久,缓缓垂下了头,一缕刘海落在眼前,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我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他蒙蔽了我的双眼。你说,除了他,我还能看到什么呢?&他后退几步,缓缓转过身去。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背对着我,他说:“树木何萧瑟,北风声正悲。天下值乱世,乱世出英雄,儿女私情的事,我现在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眼看着那个背影越来越远,我以为他会就这样走掉,可是当我盯着他的背影就要流泪的时候,他忽然回过头来,说,“文姬,你还小,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感情。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我反而对你有所期待。”他笑起来,夕阳余晖里眉眼温软,他伸手揉乱我的头发,说,“我期待着你的成长,就像期待一块璞玉变成美琰。”&可惜这些年以来,最好的年华里,我不在他身边。&我正回想着,红木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来者风尘满面,粗犷的眉眼里柔情细密如织,他看着我,很久很久,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一愣,胸口猛然抽紧,万没想到,竟会在此时此地与他相见。我颤颤地上前一步,说,“素惜,怎么是你?”&那男子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两个儿子都很好……阿迪拐和阿眉拐,他们都很想念你。”话音未落,这个向来粗犷刚毅的男人泪水已经夺眶而出。&这是与我一起在大漠生活了十二年的男人,他是南匈奴的左贤王,素惜是我为他取的汉文名字。他是我孩子的父亲,亦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可是我却为了我最爱的人,背弃了他。&他捧着我的手,说,“文姬,跟我回去,好不好?”&&四.{无日无夜兮不思我乡土,禀气含生兮莫过我最苦。}&其实我第一次嫁人,是在曹孟德娶妻之后的第三天。&他的婚宴我没有去参加,却躲在远处悄悄偷看了新娘子,就是后来的卞夫人。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平庸的女人,没读过四书五经,也没有冠绝天下的文采,浑浑噩噩就能嫁给了世界上最优秀的男子?而我这么多年来不断努力,苦心经营,又得到了什么?&第二日,几乎没怎么思量,我就随便应了一门婚事,第三日启程远嫁河东卫家。卫仲道是大学出色的士子,很有才华,却与曹操完全是两类人。&他生得白皙孱弱,待我很好,眉目间总是有种温顺柔软的神色,除了读书,几乎没有其他嗜好。那时我还年轻,因为记挂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就像一只被关在笼中的小鸟,失魂落魄地呆在河东卫府,很少说话。下人们私底下都叫我木头美人,整个府里,只有卫仲道懂我。&午后阳光正好的时候,他时常陪着我一起坐着,静静地捧着一本书看。那日我正闲闲地在翻诗经,他忽然走到我身后,轻声念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抬起头看他,只见他温温一笑,说,“你是不是也在等一个人,而他远在河岸的另一方?”&我一怔,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卫仲道的笑容愈加温柔,俯下身子,很轻很轻地抱住我,说,“文姬,我看过你的诗,听过你的琴,为之倾倒,所以央求父亲去蔡府为我提亲。……可是你嫁过来之后,再也没有弹过琴,作过诗,我知道你很不快乐。可是我这一生能得你为妻,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怎么还能奢求得到你的心呢?”&我身子一僵,脑海中瞬间闪过曹孟德的影子,忽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动作依然温柔,轻轻吻向我的发丝,在我耳边说,“明日我陪你去看海。不管那个人是谁,把他忘了,以后好好同我在一起,好不好?”&&五.{雁南征兮欲寄边心,雁北归兮为得汉音。}&十二岁那年表白之后,曹孟德知了我的心意,开始待我不远不近,却依然温厚。&我以为日子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有一天我听见父亲对他说,“孟德,你可以走了,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当你是忘年之交,所以不以师徒相称。今日喝了这壶酒,你我就此别过,希望还能有重逢的一日。”&当时我正捧着一本琴谱,兴致勃勃地要来弹给他们听。站在窗外听到这话,手一松,琴谱就掉到了地上,屋里面忽然静下来,片刻之后他走出来,俯身帮我把琴谱拾起来,说,“你啊,怎么总是站在门外偷听?你爹爹可要罚你了。”&“……罚我再也见不到你,是不是?”泪水不知不觉汩汩而出,打湿了颈间衣衫,“其实我的心意,你和爹爹都是心知肚明的,是不是?”&彼时他二十四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听说家里就要安排他娶亲,他也答应了,并且对未来妻子的样貌才德都不是很挑剔。所以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曹孟德拉起我的手,沿着连廊往外走,这时天却忽然下起雨来,滴滴答答地落在莲池里。他指着被雨水冲洗得愈加清艳的莲花,说,“你看,那花儿虽然美,可是只能开满一个夏天。”然后他低下头来看我,循循善诱地说,“文姬,你对我的感情也是如此,就像这夏花一样,只是年少无知的迷恋,不会维持太长时间,你明白吗?”他的大手抚过我青涩的眉眼,“其实,我没办法给你幸福。”&那时我仰着头,在他清透的眼睛里看见那一片雨水中的莲池。只是命运多么的神奇,那丝丝细雨很快在时间里凝固,变成卫府里无数个午后轻薄的日光,变成夜观沧海的动容,变成卫仲道眼中永远轻柔的眼神。&紧接着,又变成失散与离别,鞭打与跋涉,变成国破,变成家亡,变成左贤王将奄奄一息的我救起,变成大漠风沙,烟尘万里。&可是那时,我瞬也不瞬地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幸福,我所能看见的幸福,就是认定了一个方向,奋不顾身地冲过去,无怨无悔,与人无尤。也许我想要的,到最后也得不到,但是我也一定要去争取。”&——那一年我十四岁,你最后一次来探望我的父亲蔡邕,我在门前的溪水边意气风发地跟你说了这番话。&阿瞒,很多年后你对我说,就是因为这番话,你爱上了我。&那时年少,春衫薄袖,暮年回首,恍然发觉,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竟然莫过于此。&可是后来,时光如水,乱世成殇,你曹阿瞒却又为什么,一点一点地松开了我的手?&&六.{夜闻陇水兮声呜咽,朝见长城兮路杳漫。}&卫仲道带我去看海。那是我嫁过来之后,第一次离开卫府。卫仲道对我说,“喊出你心中的郁结,大声一点,然后抛弃过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侧头望他,怔怔的,胸中的确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当我想起曹操的时候,面对苍茫的大海,真的有种想要呼喊的欲望。&他朝我笑笑,缓缓退开了,剩下我一个人,望着远处的水天一线,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曹阿瞒,你知不知道我恨你!……我要忘了你,忘了你啊!”&细微的回音,合着海浪声,消失在夕阳落尽的天际里。&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将我狠狠抱住,我以为是卫仲道,可是侧过头,却望见那一张令我日日夜夜魂牵梦萦的脸。&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他。&曹阿瞒自后抱着我,眼前是灰色的绝望般的大海,海浪声窸窸窣窣,他的呼吸就在耳边,他抱得我愈加紧了,他说文姬,我好想你。&我垂下头,望见他的脚尖,上头有我绣的一朵,歪歪扭扭的莲花。&那双鞋,是他离开陈留的时候,我亲手做的。鞋面上各自绣着一朵莲花,手工粗糙,并不好看,可是他还是很开心地收下了。他说,“文姬,原来你也有不在行的事情。其实像你这样的女子,时常会让男人觉得无法靠近,因为你太过完美,反而让人生出一种畏惧来。”他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说,“所以这双鞋子,我很喜欢。”&我读过那么多书,从小被奉为是名门淑女,有太多东西束缚着我。虽然心里放不下他,可我此时已经是卫仲道的妻。就算再眷恋这个怀抱也好,也注定不可以再留恋的了。&我挣开他,别过头,说,“曹孟德,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定定地看着我的侧脸,道,“说来也是有缘。今日我忽然想来看海,没想到却在这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试图来拉我的手,“文姬,身边再也没有你缠着我之后,我才明白,其实,我早就……”&“什么都不必再说了。”我打断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说,“你知道吗,想到你的时候,这里会有多痛?我方才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喊你的名字,可能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可是,从这一刻起,我要忘了你,好好去做卫仲道的妻。”&说完我转身就走,那一刻的内心竟然非常平静。“虽然我自己得不到幸福,起码可以让别人得到幸福。别了,曹阿瞒,我一定可以将你忘记了的。”&他的声音混合着海浪声,他说,“文姬,你长大了。但在我心里,你一直是那个听出弦断之音的女孩,那种想要呵护你的心情,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很多年后,当我被胡人掳走,在大漠风沙中苦苦跋涉的时候,一直在心里反复回想,说这话的时候,你的眼底,你的心里,是否真的已经有我?&只是这个答案,其实根本是毫无意义的。&后来我读到那首《观沧海》,那已经是我在南匈奴的第四年。那样气势磅礴、格调雄放的诗句,却让我明白,其实在你包容宇宙,吞吐日月的心里,我根本算不得什么。&就算你心里曾经一时半刻的装下过我,可是在那国破家亡,山河俱破的时刻,你还是任我流落天涯。&你一直不在我身边。&&七.{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当我终于下定决心,要跟卫仲道厮守余生的时候,上天却跟我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他忽然染了病,短短一个月里越来越重,渐渐的,时常会咯血,面色苍白如纸。不到一年的时间,竟就那么死了。&卫仲道的脸,现在在我记忆中已经很模糊了,我记得他对我的好,记得曾经想要跟他共度余生的心情,却偏偏记不得他的样子。世人都说我克夫,也许真是如此。看看现在,我的第三任丈夫董祀,不也是这样吗?&陈留董氏,原也是当地的名门望族,董祀本人官至田校尉,意气风发,却在娶了我之后鸿运散尽。婚后第二年,犯罪当死。&因为这桩婚事是曹丞相做的媒,婆婆一向对我礼遇有加,可是此时董祀身陷囹圄,她也忍不住一边哭一边骂我,“我们董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娶到你这么个扫把星?”&这句话,跟多年前卫仲道的母亲所说的一模一样。其实很多事情,当时身处其中的时候,总是看不明白。很久之后我才知道,玩弄我的不是命运,而是那个命中注定的人。&卫仲道死了之后,卫家上下再也没有人对我好。所有人都说我克死丈夫,日日给我白眼,彼时我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个,便给父亲写信说我要回家。&可是我的父亲竟然反对我这么做。他说文姬你既已嫁作卫家妇,便该从一而终,哪有再回娘家的道理?&当时我已经收拾行装出了卫府,万没想到一向疼爱我的父亲竟然会这么对我,捧着他的回信,站在陌生街头的我,哭得俯下身去。这时忽有一双大手覆住我的肩膀。我心头一颤,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他。&那人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那是我整个青春年少的记忆。曹孟德将我从地上扶起,说,“文姬,我说过,在我心里,你一直是那个听出弦断之音的女孩,那种想要呵护你的心情,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此时曹操已经初有势力,瞒着卞夫人,在近郊建了一座湖心小筑给我。他让我住在这里,每日总会有两三个时辰过来陪我,并且他跟我说,其实父亲不让我回家也是有原因的。&那时正是董卓进军洛阳尽诛十常侍之后,董卓把持朝政,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刻意笼络名满京华的我的父亲,将他一日连升三级,三日周历三台,拜中郎将,后来甚至还封他为高阳侯。&然而以我父亲的智慧,没理由看不出,此时董卓在朝中倒行逆施,已经引起全国上下各地方势力的反对,尤其是在他火烧洛阳,迁都长安之后,董氏政权已经岌岌可危。父亲被董卓捧得越高,在他倒台之后,势必跌得越惨。所以在这段如履薄冰的日子里,他极力劝我不要回来,不想让我在这个时候与蔡府扯上任何瓜葛。&曹操趁乱大展拳脚,势力逐步增大,意气风发之余,待我也越来越好。很多时候,他处理完政事,直接就回湖心小筑来了,有时我会弹琴给他听,或者陪他饮茶,他总是说,每天忙忙碌碌,耗费心力,最轻松自在的,莫过于与我相处这一会儿。但是,很快卞夫人就知道了我的存在。&一切变故都来得很突然,我还记得在湖心小筑最后一次相见,他像是有预感一般,临走前忽然执住我的手,说,“文姬,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在我曹孟德心里,总是一辈子有你的。”&&八.{故乡隔兮音尘绝,哭无声兮气将咽。}&谁能想到十五年之后,灯火辉煌的丞相府,又是另一个男人执住我的手,说,“文姬,跟我回去,好不好?”&相看泪眼,无语凝噎,一盏红烛,夜半将熄。他是南匈奴的左贤王,是我两个孩子的父亲,良久良久,我还是摇了摇头,说,“素惜,我们回不去了。”&即便我还可以回头,可是命运,始终是回不了头的。&毫无预兆的,那日湖心小筑忽然起了火。侍女凝香拉着我逃向门口,却在那里看到一早守在那里的卞夫人。&卞夫人见到我,上来就是耳光,“蔡文姬,你号称什么名门才女,还不是与那些卑贱的女人一样,做这些抢人丈夫的勾当?”说完她揪住我的头发,用力拉扯着,癫狂地说,“我要与你同归于尽。”&这时凝香飞扑上来,一刀砍断我的长发,拉着我慌不择路地往反方向跑去。彼时正值董卓刚刚倒台,他的旧部四分五裂,攻占长安,军阀混战的局面已然形成,羌胡番兵乘乱掠掳中原一带,我和凝香跟逃难的人潮混在一起,披散着头发抱头鼠窜,一生之中第一次如此狼狈。&凝香带着我四下逃窜,结果被胡羌士兵抓住,与一群逃难的女人一起被抓到南匈奴。我自小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样的惊吓与艰险。在被赶上充满哭号声的马车之后,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正是身在一袭暖帐之下,烛火明媚,照得一众金器熠熠生辉。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素惜。&&九.{生仍冀得兮归桑梓,死当埋骨兮长已矣。}&大漠风沙,烟尘万里。&左贤王素来仰慕中原文化,知我是大学者蔡邕的女儿,待我很是礼遇。彼时我的一头长发恰被凝香砍断,伴随着车辙滚动的声音,一步一步远走他乡。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无可抵挡。&我以为曹操会来寻我的,可是他没有。&重新开始,也好。到了南匈奴的时候,我认命地想。在经历了这许多变故之后,我终于学会了顺从。尽管很多时候,顺从别人,顺从命运,就是委屈自己,委屈自己真实的心意。&但是别无他法。&我之所以会离开素惜,是因为十年以后,曹操用价值连城之宝将我还回。那时他刚刚扫平北方群雄,把汉献帝由长安迎到许昌,当上丞相,挟天子以令诸侯,与东吴和刘备三足鼎立。人在位高权重,能喘一口气的时候,总能想到过去的种种,他终于想起了我。于是他派了亲信,携带黄金千两,白壁一双,前往南匈奴赎我。&左贤王当然不答应,可是匈奴皇族害怕得罪曹操,纷纷向他施加压力,让他答应汉朝使者的请求。两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终于有人把这把火球抛给了我。&去,还是留,我可以自己决定。&呵,其实命运多么可笑,我蔡文姬随波逐流二十年,偏生在此时,有了一次自主的权力。&黄金千两,白璧一双,这就是他曹孟德对我的爱吗?&两个孩子在我身后追逐玩耍,他们忽然停下来脆生生地问我,娘亲娘亲,你为什么哭啦?&我用袖角擦擦眼泪,咬着牙说,娘亲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过一辈子,不甘心再也见不到最想见的人……孩子,原谅我。&我颤颤说道,眼泪在下一个瞬间溃不成军。&宁要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这是我从他身上学来的。只是,他为的是天下,负的是我。而我,负的是骨肉亲情,为的是他。&当我如倦鸟一般从异乡归来,日日望着曾经深深思念却不能相守的爱人,以为这一生,这一段情,还会有转机的时候,曹操宣称他会对旧时忘年之友的女儿做主,颁旨将我下嫁给陈留董祀。&我以为曹操用黄金千两,白璧一双换我回来,是因为思念,是因为爱情,可是原来,他只是为了我的才女之名。文姬归汉,一时被传为美谈,可是又有谁知道,我的人,我的心,其实已经再无归所。&&十.{魂消影绝兮恩爱遗,十有三拍兮弦急调悲,肝肠搅刺兮人莫我知。 }&好在今日,他放过了董祀,就是放过了我。&可是万没想到,我竟会在他的府第里碰到左贤王。呵,不知在这算不算命运的嘲弄。上次分离的时候我是真的以为,此生再也不会与他相见。&烛火煌煌,素惜的表情渐渐冷了,他叹了一声,说,“文姬,我知道你是那种一旦决定了就不会再回头的女人。我回去以后,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儿子,你不用担心。”&我站起身,颤颤地想说一个谢字,可是到底心中有愧,喏喏不成言。&这时他侧过头来看我,深邃眼中有昭然的心痛,他说,“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十二年前,是你的侍女凝香,奉了曹操曹丞相的命将你献给我的。作为交换,我在那段战乱的时候,为了他提供了两年的军饷。”&我又一次愣住了。&这一年,我已经三十五岁了,自以为已经到了对世间一切冷眼旁观的境界。可是此时,我心中的震撼,一如当年初次见曹孟德的时候。&左贤王走了。那个名叫素惜的男子,曾在大漠黄沙里,陪我度过人生最美好的十年。可是我却为了一个用我交换的男人,狠狠抛弃了他。&红烛垂泪,一滴一滴。我垂着头,无声地哭泣。片刻之后,红木房门再一次被打开,这一次,是他。&我望见他的鞋尖走进我的视线,那双鞋子破败不堪,上头绣着一朵歪歪扭扭的莲花。他在床边坐下,我一直没有抬头看他,屋内很静,他的声音近在耳边,他说,“方才左贤王来过,我是知道的。”我姿势未动,说,“你曹府门客三千,怎会不知?”他声色未变,说,“以前的事……你都知道了。”&沉默片刻,我猛地抬起头,抓起桌上茶壶,狠命掷了过去。&曹孟德没有躲闪,任那冰凉的茶水洒在脸上。他瞬也不瞬地看着我的眼睛,说,“其实过去,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我狠狠地看着他,睚眦欲裂,却止不住泪流。他说,“很多年前,卫仲道咯血而死,是我派人下的药。”我脑袋嗡的一声,所有的声音离我远去,可是我仍能听见他的话,他继续说,“董祀的罪,也是我派人陷害的。很多时候,我是真的想要得到你。”&这个时候,除了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曹操忽然掩面哭起来,他说,“文姬,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了。”&&十一.{对萱草兮徒想忧忘,弹鸣琴兮情何伤。}&出乎意料的平静,我缓缓走到窗边,那里摆放着许多乐器,我弹了一首《胡笳十八拍》给他。&我看着他的眼泪,绝口不提旧事,声色平静地闲话家常,说,“还记得小时候,书房里有个大书架,你很喜欢在那里看书。所以我也经常泡在那里,其实是为了看你。”&他眼神悠远,似乎也想起了旧事,说,“是啊,蔡兄家的藏书,我一直很羡慕的。可惜,那四千卷书,几经战乱,已全部遗失了。”&我笑了笑,说,“其实也不是全部。……我大约还能记住四百篇,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默写出来给你好了。&曹操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说,“文姬,我说你是一代才女,果然没错。”&我仍是笑着,说,“孟德,可是这是有条件的。”我站起身,走向门口,说,“我希望你答应我,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会在我生命中出现。”&“文姬……”他想说什么,被我猛地打断,说,“哦,不,不止是今生。今生,来世,生生世世,我蔡文姬,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他此时是什么身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天下。可他忽然跑过来抱住我,就想少年时的模样,他说,“我知道是我负了你。可是文姬,你要相信,当我除掉卫仲道的时候,是真的想要跟你在一起……只是后来卞夫人知道了此时,以死相逼,那是天下大乱,我绝不可以后院起火……”&我侧过头,冷眼看着这个男人,这个我爱了一辈子,到现在仍然英俊如昔的男人。他说,“左贤王倾慕你的才名,我知道你若嫁过去,他一定会对你好……可是文姬,我终究放不下你,所以用价值连城的宝物将你换回,因为在我心里,你才是真正的价值连城……”&我如此接近地看着他,近到可以看见他睫毛上沾染的水花,泪那么热,心却那么寒,我说,“什么都不必说了,我都知明白。——当你费尽心机,把我从南匈奴召回来的之后,又觉得以我的才名,和你与我父亲的关系,若是收我做小,必会引来闲言闲语,堵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我挣开他,后退一步,冷冷地说,“你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推远,又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拉回来,你摧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就只是因为你不想失去一样曾经属于你的东西。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也没有爱过世上任何一个人。&你只爱你自己。”&默写完那四百篇之后,董祀从牢里归家。原来我的博闻强记,我的才华绝世,最后竟是为了摆脱一个我曾经深深爱过的男人。&董祀知我为他所做的一切,开始真心待我。当我把那四百篇默写出来的诗文交给信使之后,我对董祀说,“曹孟德以曹代汉,现在天下三足鼎立,并不安稳,不知何时祸起萧墙。我想同你安度余生,不如就此隐居深山,不问世事,你可愿意?”&董祀抚摸着我的长发,说,“你为了救我,不惜放下一代才女的尊严去求他。这一生,我还有什么不依你的呢?”&我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温暖熨帖。我知道,这不是爱,却是相濡以沫,白头到老。这时他忽然幽幽问我,“文姬,你爱过一个人吗?”我顿了顿,答,“爱过。可是爱一个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除非经历过否则不会知道其中的铭心刻骨。&我愿一生从未真正爱过,因为那种痛,根本不值得。”&&十二.{胡笳本自出胡中,绿琴翻出音律同。十八拍兮曲虽终,响有馀兮思未穷。}&回忆无处安放,就痛成了鲜血淋漓的伤口。那一晚,曹孟德听了我那番话,终是缓缓松开了我的手。朱颜已改,往日不再,其实我们还有什么好执着的?&他说,“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可是在这个瞬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知道我的感受。——我有没有爱过你,只有我自己知道。文姬,我可以告诉你,即便是在这个世上我只爱我自己,那么你也一定是第二个最让我挂心的人。我说过,在我心里,你一直是那个听出弦断之音的女孩,那种想要呵护你的心情,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到了今日永诀,也是如此。”&我头也不回,推开大门便要走了。他又拉住我,那是此生的最后一次,他说:“文姬,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记得一些我的好。记得你曾经真心爱过我。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尾声&得到曹操死讯的时候,已经是他逝世后的第三年。山里面消息闭塞,仿佛山中一日,便是山外十年。&那时董祀正在烧火做饭,炊烟袅袅,我颤颤巍巍地走到屋外,弹了一首胡笳十八拍。此时夕阳薄暮,倦鸟飞回,美景依旧,物是人非。&如果他认真看了我默写出来的那四百篇诗文,便会发现,在最后一页的背面,我写了这样几行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这一生,虽然后悔,可是我,依然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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