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看冷眼,人面桃花逐高低啊,难呀

[转载]周末看戏&&&&&&&&&再看《周仁献嫂》
岳峰的周仁献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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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对于我这个培训学校的老师来说,注定是一年中最最忙碌的日子。公立学校的老师们享受着他们的清闲自在,我们却一天陀螺似的转啊转,迎来一批批假期充电的孩子们!实话实说,十几年的培训生涯,曾一度有些厌倦;但面对如今中国之种种,突然意识到自己肩负的责任和使命!
呵呵,我原来是一名雅思托福的老师啊!如果能够帮到我的学生,顺利拿到出国求学的通行证,任由他们在更自由,更进步的国度发展,从而有一天能够拥有追求真正意义上的幸福和自由的权利,远离独裁,远离腐败,远离黑暗,远离压抑!!这,未尝不是一件善事!!想到这些,竟然释怀了!我爱国,但我无力救国,我只能独善其身,老老实实的做一名百姓!也许有人说,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不公,就会有阶级和压迫。国外的月亮未必就那么圆!此话不假,但相对而言,资产阶级社会的文明,在某种程度上,更能体现一定的透明和公正!相比东方“家长式”的专制制度而言,恐怕要进步多了!!
不禁,又想起了这压着许久的作业来---再看《周仁献嫂》的观后感!大明朝啊,奸佞当道,民不聊生,欺男霸女,走投无路!!比起现在呢?又如何??起码,没有现在假惺惺的法理制度,冠冕堂皇的表面文章。
倒是真正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小人在位之时,无论怎样的飞扬跋扈。但,时隔不久,总有收拾他们的人!或是清官秉持公正;或是好汉血刃权奸!真真痛快!这里,又何尝不是一种公平?正如科技的发展,新的发明看似方便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但同时,是不是也使人们远离了原始状态的纯粹与自然!同理,在社会发展的进程中,所谓社会制度真正的完善和“伪完善”之间,似乎也是这样的道理!真不希望,所谓的“中国特色”的法理法度,成为某些特权阶级欺压百姓的借口和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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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初识灰姐他们的时候,他们还不太了解和喜欢小生的剧目。曾经的一篇写《忆十八》的文章,末了,说了这么一句话:“奶油,不一定是小生的专利。哪天,你看了《周仁献嫂》自然就明白了!”
真是不扛念叨啊!三月份许的愿,这八月份就还上了!!八月的第二周,麒麟舞台创下了历史最高的票房!!大连的各位戏迷朋友,都奔着岳峰来,奔着周仁来,奔着这个感天动地的故事来!当然,经典的剧本,过硬的班底,热烈的气氛,真的没有让人失望!!多少观众,已经不在乎自己看戏的位置有多偏,简易的“加座儿”有多硬,而是完完全全被京剧的魅力征服,被故事中洋溢的“大义”感动!!
看戏之前,微博上宣传的时候,我和灰姐同时提醒大家拿手绢儿,带纸巾,可见此剧的催泪能力有多强悍!散场的时候,几乎每个观众都是红着眼睛走出剧场的。当日的观众这么多,真是始料未及!!因为这回妈妈坐了我平日的专座,无奈之下,我只得盘腿席地而坐,一手拿着dv,一边保持身体的平衡,以“打坐”的姿势,硬是看完了两个半小时的大戏!戏结束了,一起身,才发现腿脚早已麻木没有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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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仁献嫂》是叶派小生的代表之作!唱作繁重,非常考验演员的功力!放眼望去,当今的京剧舞台,能全本拿下此剧的小生演员还真不是很多!这出戏可看可讲可回味的地方太多太多了!索性一一道来吧!
先说翁偶红先生的编剧!要不怎么说,大家就是大家!一出戏成功与否,编剧功不可没!京剧中的四功五法可以看成是“形式”,而编剧,包括唱念做表的具体要求则是戏的灵魂和内核!这正是形式与内容的辩证关系!一出戏好不好看,编剧绝对是前提!
经典的剧目,可以挖掘演员很多的潜力和亮点,虽然是“量身定做”,但这“定做”也必须要符合两个条件:
一,就是要符合戏曲的表演规律和表现手段,不能胡写乱写,脱离了文学美,虚拟美,音律美,意境美!!二,要符合首演演员的自身特点,但又能给更多演员尝试该剧创造切入点,而不是绝对的“独家代理”!
您来看,《谢瑶环》,《对花枪》,《赵氏孤儿》,《周仁献嫂》,《穆桂英挂帅》都不是骨子老戏。如果按照现在的说法,也应该称之为解放后的“新编京剧”了吧!当时创排或者移植这些戏的时候,编者一定会考虑到“角儿”的自身特点,但同时又兼顾到这出戏的普及性和传承性!比如说《赵氏孤儿》,本来是马连良先生的首演,属马派的代表剧目,但我印象中张建国演过,王珮瑜也演过。一个奚派,一个余派,同样演绎千古的“义士程婴”,别有特色!可见,优秀的剧目,应该突破演员的束缚,流派的束缚,从而成为经典!再看看现在的京剧节和梅花奖的怪现象吧!首先声明,我这么说,并不代表我保守,不创新!事实上,目前的怪状是,剧团要想拿奖,演员要想拿奖,前提就是要拿出属于自己的“创新”剧目!这本来是好事情,无可厚非!但,问题就在于,为了拿奖而拿奖,编剧是棒槌,评审是棒槌,真真可惜了“拿奖”的角儿!到头来,奖是拿了,但拿了奖以后剧目就销声匿迹了!
“首演者”都不演,你还如何指望它能横向传播,纵向继承!这可真应了那句“角儿的艺术”了!问题是,角儿也有唱不动的那一天吧!一出戏,经费少说也得十几万吧!就这么样的打水漂了,不浪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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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拿《周仁献嫂》这出戏来说,翁先生最初的版本在“周仁出府”到“回家面妻”这一段,对于“周仁”这个人物的塑造并不是“大义凛然”到极致,相反,显得有些心胸狭小,不仁不义了!再怎么说,也不应该故意去“激”自己的妻子冒名进严府,硬生生地把结发之人推入火坑!所以,在原版的基础之上,进行合理的修改是非常必要的!这种改,是讲究章法的,讲究科学的,而不是任性胡闹!
接着,说说小生的表演!这出戏里面,有两段儿唱腔堪称经典。一段西皮,从小导板,到娃娃调,到流水板,铿锵有力,一泻千里,抒发了主人公内心的悲愤之情!!
“狼狈贼施伎俩逼人太甚!肮脏的乌纱帽玷辱我周仁。依仗他严府冰山峻,威胁利诱逼我献上嫂夫人。文学兄他与我似手足的情份, 我岂能下井投石丧尽了良心。倒不如携妻嫂暗暗逃遁, 严贼爪牙密如林。弄巧成拙丧性命,仁嫂还要受欺凌 除非有人来替混愧我不是女儿身。女儿身,假冒真,哪里去找这样的人!想来想去心头震,生生急煞我周仁。”
这里要说明一下,原来的版本中,这段儿最后一句是“眼前浮现一线春”!自然是为以后“回家逼妻”作铺垫的!因为整出戏的基调作了积极的调整,所以新版的最后一句,依然传递出主人公内心的无助煎熬的心情!这就是艺术上的严谨态度!
另外,“周仁”在演绎这一段儿的时候,你是否注意到了一个有意思的细节呢?那就是两顶帽子---“凤冠”和“乌纱”!分置在舞台的左右两侧,遥相呼应!要说“凤冠霞帔”哪个女子不向往,“乌纱蟒袍”哪个男儿不渴望!原本是吉庆喜气的象征之物,在“周仁”眼中竟然是仇敌一般,令人厌恶,令人不齿!官场上的种种黑暗,可以堂而皇之的颠倒黑白!此情此景,不禁又让人想起“严二爷”的那两句:“当了官自然有你的才;立了功自然有你的禄!”真是玄机无限!
还有一处经典唱段,自然是后面的反二黄。“迷惘惘葬埋了我的妻,悲切切一路行来不敢啼。低头遮颜过闹市,十目所视十手所指都对我冷眼横眉。世间哪有真情理,世人哪有真是非。我夫妻生离死别报知己,莫非说此心只有苍天知。昏暗暗问天天不语,黑沉沉问地地也无言空唏嘘。难道说九天之上九地之下包罗万象尽是鬼蜮,闪得我此恨绵绵无尽期,此恨绵绵无尽期。”
反二黄这种调式,悲凄怆然!“豹子头”夜奔梁山的路上,“刘世昌”葬身乌盆的冤情,“杨令公”被困洪羊的凄冷,“老程婴”委曲求全的辛酸,哪一处,不让你泪流满满??
岳峰老弟,真的太不容易了!贴这出戏的时候,说实话,他是有些个“打怵”的。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一直在担心自己的状态!对于一个演员来说,一个饱满的状态是最最重要的。可是,各位,您了解吗?孩子不满两岁,刚刚生病,妻子一人担负起所有的家务。即便如此,大连京剧院的演员每天满负荷的工作量,巨大的身体消耗再加上晚上孩子哭闹得不到很好的休息,你怎么让他有一个绝佳的状态呢?
虽然状态不佳,演唱表演方面显得有些吃力,甚至有些地方,声音发干,略有嘶哑,但是,我不得不佩服岳峰的舞台经验和敬业精神!!先说舞台经验吧!老弟,懂得扬长避短,懂得合理发力!有些地方,没有硬抗,而是通过巧妙的处理一一化解掉了!有一处唱,“低头”二字有一个小插曲。虽然“头低了两回”,但观众并没有特别在意,甚至根本就没有发觉。这就是演员临场的经验和应变。
再说敬业精神!想必,岳峰兄弟演绎“周仁”的时候,已经和角色融为一体了吧。“周仁”流泪,他也在流泪;“周仁”委屈,他也委屈;“周仁”呐喊,他也呐喊!“别妻”,“祭妻”的煽情就不说了。
即便是一些细节,在处理上也十分细腻,同样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比如说,当“仁嫂”辞别“周仁”而去的时候,“周仁”转身,猛然间面对空空如也的一间屋子,睹物思人,一定会想起昔日与发妻的种种甜蜜!多么的让人心碎,让人决绝!!还有,当
“周仁”看到兄长归来,掩饰不住的那份兴奋,体现出一介书生,翩翩少年的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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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出戏,想说的还有很多啊!!千言万语,都无法涵盖所有的感动!
安琪妹子的“周妻”,大花脸哥哥的“严二爷”,还有周卫兵老师一如既往的“卑鄙”,焉书记给力的“抢背”,共同烘托出一部优秀的作品!
九月底,我计划去北京看戏,其中就有这一场《周仁献嫂》。到时候,看看李宏图老师的“周仁”如何演绎!
另外,《周仁献嫂》这出戏,实在值得在宏济大舞台演一演!!已经和岳峰打好了招呼,让他好好休息,好好调整状态,等到时机成熟,俺们戏迷观众一定鼎力相助,奔走相告,保证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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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仁献嫂》精彩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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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仁献嫂》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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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麒麟舞台演绎的版本有些出入)
【第一场】
(四老军、海瑞同上。)
海瑞   (白)     众将官,边疆去者。
(出队子牌。)
海瑞   (白)     老夫,海瑞。可恨严嵩老贼,公报私仇,克扣粮饷,杜宪征蛮不利。杜宪有密札到来,托老夫辨明冤枉。不想万岁,偏袒严嵩,反道我诬谤大臣,杜宪赐死边疆,又要将老夫问斩。多亏太子保奏,免了死刑,赐我三千老弱残兵,征蛮立功,只得领命前往。
             众将官,边疆去者!
(小朱奴儿牌。众人同下。)
【第二场】
(严年上。)
严年   (念)     天生一只虎,爪牙似铁钢。虎心虽寂寞,难免爪牙张。
     (白)     咱,严年。自到严府,太师十分宠信。可恨杜宪与太师不睦,前数日太师上殿参奏,好个有道明君,即日降旨边疆赐死。太师上朝未归,不免在府外伺候。
(凤承东上。)
凤承东  (念)     世态看冷暖,人面逐高低。
             严二爷!
严年   (白)     凤先生,许久不见,你往哪里去了?
凤承东  (白)     小人闲事忙碌,未来看望二爷。今日前来,烦劳转禀太师,小人有好心献上。
严年   (白)     哦,有好心当献?
凤承东  (白)     正是。
严年   (白)     进来讲。
(严年、凤承东同入内。)
严年   (白)     什么好心当献?
凤承东  (白)     小人与杜宪之子杜文学,乃是学友。杜宪问斩之后,我去他家,杜文学言道:太师克扣军饷,陷害他父,杜宪生前有密札到来,要他转递海瑞,上朝面君,弹劾太师。看来杜宪虽死,此事未必甘休。小人特来告禀,太师也好做一准备。再求二爷在太师面前与我美言几句,原效犬马之劳。
严年   (白)     凤先生,此乃大功一件。你且等候机会,我在太师面前,定要保荐于你。
凤承东  (白)     多谢二爷。
严嵩   (内白)    回府!
严年   (白)     太师下朝来了,暂避一时。
凤承东  (白)     是是。
(凤承东下。六幺令。四校尉引严嵩同上。严嵩下轿,入座。)
严嵩   (笑)     啊哈哈哈……
严年   (白)     太师为何发笑?
严嵩   (白)     杜宪已死,海瑞征蛮,去了与某作对之人,怎不欢喜!
严年   (白)     太师,斩草除根,防患未然,不可大意。
严嵩   (白)     何出此言?
严年   (白)     适才闻得密报,那杜宪之子杜文学言道,太师克扣军饷,陷害他父,他定要找海瑞申冤报仇……
严嵩   (白)     哼!枉费心机。今日早朝,老夫与海瑞顶本,万岁命海瑞带领老弱残兵,征蛮去了。
严年   (白)     好个有道明君。只是杜文学还在,自古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图藏匕首,太师三思。
严嵩   (白)     呀!
     (西皮散板)  小严年把此事利害相告,
             网中鱼莫叫他得水而逃。
(四校尉暗同上。)
严嵩   (西皮散板)  你与我领校尉把文学拿到,
(严嵩递令。)
严年   (白)     遵命!
(四校尉、严年同下。)
严嵩   (西皮散板)  斩断了春前草莫再生苗。
             坐大厅且候他消息回报,
(严嵩入座。)
严嵩   (西皮散板)  我严家似洪炉顽铁能销。
杜文学  (内西皮导板) 可恨严嵩太奸险!
(严年、四校尉押杜文学同上。)
杜文学  (西皮快板)  害我父子为哪般。
             男儿一死有何怨,
(杜文学进门。)
杜文学  (西皮快板)  只恨冤屈腹内含。
             猛抬头又见仇人面,
             他二目微睁照人寒。
             恨不得上前挖他眼,
(四校尉同拦阻。)
严嵩   (西皮摇板)  胆大奴才敢动蛮。
             严年附耳嘱一遍,
(严嵩向严年耳语。)
杜文学  (西皮摇板)  你纵有巧机关我视死如还。
严嵩   (白)     押下去!
(四校尉押杜文学同下。)
严嵩   (白)     严年,此事尔的功劳不小,老夫定要重赏于你。
严年   (白)     启太师:此事并非小人一人之功。小人有一好友,名唤凤承东,与杜文学乃是故交,幸得他来告密,又得他引路前往,故而一捉即至。
严嵩   (白)     此人今在何处?
严年   (白)     今在府外。
严嵩   (白)     有功不赏,何以服众。速唤凤承东冠带进见。
严年   (白)     遵命。
             下面听者:太师有命,凤承东冠带进见!
(凤承东上。)
凤承东  (念)     青衿巧把紫袍换,富贵须待好机缘。
     (白)     报,凤承东告进。
             参见太师。
严嵩   (白)     下跪可是凤承东?
凤承东  (白)     正是小人。
严嵩   (白)     起来。
凤承东  (白)     多谢太师。
严嵩   (白)     老夫捉拿杜文学,可是你前去引路?
凤承东  (白)     正是小人引路。
严嵩   (白)     你与他既是故交,为何反来告密?
凤承东  (白)     小人恐于太师不利,国家少一栋梁。除此祸根,万民之幸。
严嵩   (白)     啊哈哈哈……好一个万民之幸。
             来,与凤承东看赏。
严年   (白)     启禀太师:凤承东颇有才干,不如留他在府作一幕客,太师钧裁。
严嵩   (白)     此乃广开贤路之意,正中老夫心怀。
             就命你在府中作一幕客。
凤承东  (白)     多谢太师。
严嵩   (白)     不消。
     (念)     全凭识途有老马,
严年   (同白)    送太师。
(严嵩下。)
凤承东  (念)     换得严府一乌纱。
严年   (白)     嗯哼!
凤承东  (白)     多谢二爷提拔。
严年   (白)     凤先生请坐。
凤承东  (白)     谢座。
严年   (白)     你昔日有何功名?
凤承东  (白)     喏喏喏,小人是个秀才。
严年   (白)     着哇,秀才人情,纸半张耳。
凤承东  (白)     哎呀呀,听二爷之言,莫非有用小人之处?
严年   (白)     正有一事相烦先生,只是有干令友之妻,只怕不肯。
凤承东  (白)     小人受二爷提拔,在严府作了幕客,此恩未报,当效犬马之劳。休道是朋友之妻,便是小人的老婆,二爷若爱么……
(严年摆手。)
严年   (白)     哎……
凤承东  (白)     但不知是哪一家?
严年   (白)     就是那杜文学之妻杜娘子。
凤承东  (白)     这……若说别家,倒也罢了。那杜娘子艳如桃李,冷若冰霜,休道小人一个舌头,便是三个舌头,也说她不动的。
严年   (白)     方才捉拿杜文学之时,观见杜娘子生得十分美貌,甚是爱慕,今日杜文学身入囹圄,难道就白白地放过不成?
凤承东  (白)     二爷休得着恼,有救啊,有缓。
严年   (白)     救在哪里?这缓在哪里?
凤承东  (白)     此事凭我去说,是不成功的。他有一结义兄弟,名唤周仁,方才捉拿杜文学之时,也曾听他言道,要他妻到周仁家中暂住一时。我想若将周仁唤到府中,二爷与他一套功名富贵,然后说出此事,他不肯也要肯,不应也要应,二爷你看如何?
严年   (白)     此计甚好,速唤周仁去者!
凤承东  (白)     哎呀,去不成了。
严年   (白)     怎么又去不成了?
凤承东  (白)     他若不肯前来,小人是扯他不动的。
严年   (白)     无妨,校尉进见!
(四校尉同上。)
四校尉  (同白)    有何吩咐?
严年   (白)     你等跟随凤先生去至周家,唤周仁前来见我,不得有误。
四校尉  (同白)    遵命。
严年   (白)     啊,凤先生,你去唤周仁,不要惊坏了我那杜娘子啊,哈哈哈……
(严年下。)
凤承东  (白)     小人知道,哈哈哈……
(凤承东向四校尉。)
凤承东  (白)     列位随我去者。
(众人同下。)
【第三场】
(杜娘子、冯素蕙同上。)
杜娘子  (西皮原板)  叹我家一旦间遭贼陷害,
冯素蕙  (西皮原板)  杜仁嫂哭啼啼避祸前来。
杜娘子  (西皮原板)  周贤弟去探信吉凶难揣,
冯素蕙  (西皮原板)  何日里屠龙手斩尽狼豺。
杜娘子  (哭)     喂呀呀……
冯素蕙  (白)     仁嫂不必啼哭,我丈夫出门探信,不久便回,少时便知明白的了。
杜娘子  (白)     贤妹哪里知道,严、杜两家,旧有仇恨,家翁被害滇边,也是严贼之计,今日掳去我夫,必然斩草除根,不会生还的了。
冯素蕙  (白)     仁嫂不必忧愁,吉人自有天相。
周仁   (内白)    走哇!
(周仁急上,进门。)
周仁   (白)     哎呀仁嫂啊!愚弟奉命去至严府打探,闻说我那仁兄,已转刑部会审,想那刑部之官,俱是严府一党,我想此去,必然凶多吉少!
杜娘子  (哭)     喂呀……
四校尉  (内同白)   哦——
周仁   (白)     哎呀仁嫂,你听外面人声喧哗,莫非严府的校尉他、他、他又来了!
冯素蕙  (白)     官人哪!我想严府校尉又非狼虎,纵是狼虎,有死而已,你为何如此担惊?如此骇怕?可笑你七尺之躯,一表男子,叫我这为妇人的替你羞啊!
周仁   (白)     娘子说的虽是,可知那严家虎狼,捉得人去,他又不叫你生,也不叫你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不生不死的滋味呀,只怕难过得紧哪!
冯素蕙  (白)     这个……
凤承东  (内白)    列位随我来!
(四校尉、凤承东同上。)
凤承东  (白)     周仁开门来!
(周仁示意,杜娘子、冯素蕙同下。周仁开门。)
凤承东  (白)     仁兄请了。
(周仁拂袖不理。)
凤承东  (白)     仁兄,小弟特来请你。
周仁   (白)     请我到哪里去?
凤承东  (白)     哪里去?难道仁兄没有眼睛么?你看我身穿大红,头戴乌纱,腰围玉带,喏喏喏,我已受严府提拔,作了幕客了。仁兄大才,我已在严爷面前,说了许多好话,你的前程,比我远大,快快随我做官去吧。
(凤承东拉周仁,周仁拂袖。)
周仁   (白)     唉!
     (念)     富贵于我如浮云,你是何人我何人!
凤承东  (白)     你真是穷包了骨,我偏偏要换换你这穷骨头。随我来。
(周仁不动。凤承东目示四校尉。)
凤承东  (白)     随我来呀!
(四校尉同拥周仁,众人同走圆场。)
凤承东  (白)     有请二爷。
(严年上。)
严年   (念)     博得美人欢,须用计连环。
凤承东  (白)     启禀二爷:周仁到了。
严年   (白)     叫他进来。
(凤承东拉周仁。)
凤承东  (白)     来,见过严二爷。
(周仁无可奈何。)
周仁   (白)     小生周仁,参见严二爷。
严年   (白)     周仁少礼。哈哈哈……
凤承东  (白)     来来,谢过严二爷。
             叫你谢,你便谢,谢了自有你的好处。
(周仁不动。)
凤承东  (白)     谢,谢,谢!
周仁   (白)     多谢严二爷。
严年   (白)     不消。带他到后面更衣!
周仁   (白)     且慢。小生进得府来,一语未谈,叫我更的什么衣呀?
凤承东  (白)     好一个不明白的书呆子,严二爷知道你会办大事,在太师面前,与你说了许多好话,你与我是一样为官的了。
周仁   (白)     仁兄此言差矣。有道是,无才不为官。
严年   (白)     做了官,自有你的才。
凤承东  (白)     着哇,做了官,自有你的才。
周仁   (白)     又道是,无功不受禄。
严年   (白)     受了禄,自有你的功啊。
凤承东  (白)     是呀,受了禄,自有你的功啊。
周仁   (白)     小生纵然有才,纵然有功,也要二爷讲在当面。
严年   (白)     这个……
凤承东  (白)     二爷,周仁是会办大事的,讲讲何妨。
严年   (白)     好一个讲讲何妨。
             来,与周仁看座。
周仁   (白)     谢座。
严年   (白)     周仁,我且问你,你与杜文学有何交谊?
周仁   (白)     我二人乃同窗好友,结义兄弟。
严年   (白)     怎么讲?
周仁   (白)     弟兄相称。
严年   (白)     唗!既是弟兄相称,他今有难,你便坐视不救吗?看将起来,你是个无有良心的。撤座!
周仁   (白)     是是是。
凤承东  (白)     你还不叩求严二爷,二爷自有解救之计。
周仁   (白)     哎呀二爷呀!若能救得杜仁兄,小生情愿毁身相报。
严年   (白)     可是实言?
周仁   (白)     句句实言。
严年   (白)     来,再与周仁看座。
周仁   (白)     谢座。但不知二爷怎样的救法?
凤承东  (白)     二爷自有营救之计,救得之后,你是怎样地答报呀?
周仁   (白)     二爷保得杜仁兄不死,我周仁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凤承东  (白)     既然如此,我与你实说了罢。只因严二爷,捉拿杜文学之时,窥见了杜娘子……
(周仁一惊。)
周仁   (白)     哦!杜娘子!便怎么样?
凤承东  (白)     我再与你实说了吧,二爷心中只是爱那杜娘子,你若将杜娘子送与严二爷,杜文学保得不死。
周仁   (白)     若是不送呢?
凤承东  (白)     不送么!连你也休想回去!
周仁   (白)     哎呀二爷呀!想我周仁,与杜公子同窗共读,情深意重,结为兄弟,如今他一家遭此惨祸,眼睁睁不能相救。小生若再乘人之危,将杜娘子送与二爷,岂不做了负义之辈,这良心何存?天理何在?小生实实地不能遵命啊!
凤承东  (白)     呀呸!什么是良心?良心是个红的?是个白的?是个黄的?还是个黑的?拿出来叫我见识见识!你来看——
(凤承东指衣冠。)
凤承东  (白)     这、这、这,才是良心哪!
周仁   (白)     我实实地不敢遵命哪。
严年   (白)     嗯!
     (西皮散板)  胆大周仁不自量,
             敢在严府鼓舌簧。
             手摸胸膛想一想,
             挡车螳臂自求亡。
周仁   (西皮散板)  听一言来魂魄丧,
             身入牢笼无主张。
             背转身来暗自想,
             无非舍身蹈义亡。
             咬定牙关与贼抗——
凤承东  (白)     你应下,今晚也要迎娶,你不应,今晚也要抬人。你那心中要放明白些才好。
周仁   (白)     呀!
     (西皮散板)  花轿到门谁承当?
             左思右想心神恍——
严年   (白)     凤先生,周仁他好不识抬举!
凤承东  (白)     他如今是船头上跑马,走投无路了。
周仁   (西皮快板)  两贼子说话似虎狼。
             罢罢罢且自作虚谎,
             逃出罗网再商量。
             唤过凤贼把话讲,
     (白)     凤仁兄这里来。
凤承东  (白)     作什么?
周仁   (西皮散板)  事要三思休要忙。
             我今告辞回府往——
凤承东  (白)     且慢,换了衣服再走。
周仁   (白)     罢!
     (西皮散板)  且从贼子换衣裳。
凤承东  (白)     后面更衣!
(二校尉随周仁同下。)
凤承东  (白)     恭喜二爷,贺喜二爷。
严年   (白)     周仁应允了吗?
凤承东  (白)     应允了。
严年   (白)     杜娘子几时送来?
凤承东  (白)     少不得三日之后。
严年   (白)     你二爷如何耐烦!
凤承东  (白)     今夜如何?
严年   (白)     这便才是。待我去见太师,开脱杜文学的死罪。
凤承东  (白)     二爷真是言而有信的。
(严年下,二校尉随下。)
凤承东  (白)     哈哈哈哈……想那周仁,夙日刚毅,今日被严二爷这么一吓,卑人这么一哄,他竟自服服帖帖地听了严二爷的吩咐。如此看来,这富贵么——是好的,这势力么——也是好的。好的,好的呦……
严年   (内笑)    啊哈哈哈……
(二校尉引严年持信同上。)
严年   (西皮摇板)  老太师果然有沧海之量,
             凭一言开脱他死罪一行。
             喜吟吟坐至在二堂之上,
     (白)     凤先生!
凤承东  (白)     有。
严年   (西皮摇板)  唤周仁我把那好事商量。
凤承东  (白)     有请周仁兄!
(周仁换装上,翻水袖,激动地看官服。)
周仁   (西皮原板)  换乌纱好一似头顶罪状,
             穿官衣好一似身入沸汤。
             我岂肯卖仁嫂把富贵妄想——
严年   (白)     凤先生,你看周仁,不会为官,换个官服,还要这样慢腾腾地。
凤承东  (白)     我把他好有一比。
严年   (白)     比做何来?
凤承东  (白)     猴子坐灵霄,毛手毛脚的。
严年   (白)     好一个毛手毛脚的。
严年   (同笑)    哈哈哈……
周仁   (西皮原板)  又听得二奸贼讥笑一场。
     (白)     多谢二爷。
严年   (白)     周仁,二爷的衣服,你换齐了?
周仁   (白)     换齐了。
严年   (白)     二爷的心事,你记下了?
周仁   (白)     记下了。只是我那杜仁兄……
严年   (白)     好!校尉的,这有小札一封,即刻下在刑部,免去杜文学的死罪,发配边疆,叫他们照书行事。
校尉甲  (白)     遵命。
(校尉甲下。)
严年   (白)     周仁,快快回去,今晚花轿迎娶。
周仁   (白)     这个……
凤承东  (白)     什么这个那个的,杜文学的死罪已然免了,二爷的心事也就该办了。你看见严府的衣冠,就要想起二爷的心事!快快回去,夜间同来吃喜酒啊!哈哈哈……
严年   (白)     你要同来的呀!哈哈哈……
凤承东  (白)     请请请。
(凤承东、严年同下。周仁震惊,一望,急出门,两望。)
周仁   (西皮小导板) 狼狈贼施伎俩逼人太甚!
(周仁扔纱帽。乱锤。周仁指纱帽,激恨,欲踩。)
周仁   (白)     哎呀!不可!
     (西皮娃娃调原板)肮脏的乌纱帽玷辱我周仁。
             依仗他严府冰山峻,
             威胁利诱逼我献上嫂夫人。
             文学兄他与我似手足的情份,
             我岂能下井投石丧尽了良心。
             倒不如携妻嫂暗暗逃遁,
(周仁思索。)
周仁   (白)     哎呀,走不得!
     (西皮快板)  严贼爪牙密如林。
             弄巧成拙丧性命,
             仁嫂还要受欺凌。
             除非有人来替混,
             愧我不是女儿身。
             女儿身,假冒真,
             哪里去找这样的人!
             想来想去心头震,
             眼前浮起一线春。
(周仁用脚将纱帽踢起。)
周仁   (白)     且住,我不免回得家去,与我家娘子——
(周仁想。)
周仁   (白)     商议。哦呵有了,想我家娘子,也略略有些姿色,若得她替了仁嫂,纵然死在严府,也落得个义烈侠情,流芳百世!我就是这个主意,我就是这个主意……哎呀且慢,想我夫妻结缡多年,相亲相爱,只怕她儿女情长,难以割舍!哎呀,这、这……有了,事到如今,我只好回得家去,向她夸耀富贵,用言语激动于她便了!
(周仁耍纱帽翅,思索,下。)
【第四场】
(冯素蕙上。)
冯素蕙  (念)     愁绪春蚕吐,血泪子规啼。
(乱锤。周仁踉跄走上。)
周仁   (白)     娘子开门来,娘子开门来!
(冯素蕙开门,见周仁官服,生疑。)
冯素蕙  (白)     官人回来了,官人,官人请!
(周仁惊觉。)
周仁   (白)     请!
冯素蕙  (白)     官人请坐,官人请坐!
(周仁神情恍惚。)
周仁   (白)     哦,娘子请坐。
冯素蕙  (白)     啊官人,今早来了一伙人役,将你掳至严府,此时回来,换了一身荣耀,莫非你做了官了?
(周仁翻水袖,看官服,苦笑。)
周仁   (白)     我做了官了,我做了官了。
冯素蕙  (白)     但不知何人所荐?何人的提拔?
周仁   (白)     凤承东所荐,严二爷的提拔。
冯素蕙  (白)     啊?想严、杜两家,旧有仇恨,我夫妻与杜家交好,严府岂能不知,又怎能提拔于你?看你这般言语支吾,精神恍惚,其中定有缘故,还不快快讲来!
周仁   (白)     哎呀娘子啊!今早凤承东带领一伙人役,将我扯到严府,见了严年,是他言道,他有爱慕仁嫂之意!命我回到家来,将仁嫂送上府去,与他做妾,他便开脱仁兄的死罪,提拔我的前程。我一时贪了这小小前程,便答应了严贼的吩咐。只待今晚,花轿到门,将杜仁嫂她,就送上府去!
冯素蕙  (白)     怎么讲?
周仁   (白)     送上府去。
冯素蕙  (白)     好好好,你办的好事。近前来,有话向你。
周仁   (白)     娘子有何话讲?
(冯素蕙打周仁嘴巴。)
冯索蕙  (白)     唗!无有良心的禽兽啊!
     (二簧快三眼) 骂一声负心贼天良俱丧,
             我与你有什么夫妻情肠。
             仁兄嫂待你我情深义广,
             叹只叹为忠良无下场、被贼陷害、家破人亡、惨遭祸殃。
             你不能救危困反助贼党,
             全不顾骂名儿天下传扬。
(行弦。)
周仁   (白)     娘子不要生气,小生还有下情相告。
(周仁欲向前解释,冯素蕙不容分说,举手欲打,周仁以手遮面。)
冯素蕙  (白)     少讲!
     (二簧快三眼) 好男儿理应有风云志向,
             小小的七品官看也寻常。
             何况那严府贼还有妄想,
             你不该恩情忘、义气伤、下井投石、卖友求荣,利禄心狂。
             似你这负心人廉耻俱丧,
             怕只怕到头来无有下场。
周仁   (白)     娘子啊!
     (二簧原板)  劝娘子休把我如此毁谤,
             自古道临危难须用智囊。
             不应允贼怎肯将我释放,
             更不能救仁兄死罪一行。
(周仁背身。)
周仁   (二簧原板)  我这里察颜色暗暗揣想,
             我的妻果然是义骨侠肠。
             她骂我我反觉心中坦荡,
             看起来替仁嫂她定肯承当。
             还须要用言语再来激将,
             救忠良、除魍魉、移花接木、李代桃僵、成全我夫妻一片心肠、义烈留芳。
     (白)     啊,娘子!呵哈哈哈……
(周仁赔礼。)
周仁   (白)     啊,娘子,事到如今,你不要恨我周仁,你要恨我那杜仁兄啊!
冯素蕙  (白)     我恨他何来?
周仁   (白)     你恨我那杜仁兄,他大大地失了眼力了。
冯素蕙  (白)     他怎么失了眼力了?
周仁   (白)     他交了两个朋友,一个是凤承东,一个是我周仁。他交了凤承东,凤承东就将他献与严府,换了一套功名富贵。我周仁又不呆,又不傻,何不趁此机会,将仁嫂献与严府,也换一套功名富贵呀!我周仁有了功名,有了富贵,岂不是你我夫妻一生的荣耀啊哈哈哈……
冯素蕙  (白)     住了!你这贼子,忘恩负义,卖友求荣,我有何脸面,做你的妻子,待我碰死了吧!
周仁   (白)     娘子,你要死么?
冯素蕙  (白)     你这样卖友求荣,骂名千载,我不死,等待何时?
周仁   (白)     好啊!娘子若肯一死,我那杜仁嫂就有了救了!
冯素蕙  (白)     此话怎讲?
周仁   (白)     哎呀妻呀!你道我真真卖友求荣么?
冯素蕙  (白)     你已受严府富贵,岂不是卖友求荣!
周仁   (白)     咳!娘子!我与你实说了吧!为丈夫去到严府,那严年不容分说,将这一套害人的富贵,与我穿在身上;将这一行负心的勾当,与我担在肩上。我纵然不允,无非一死。我死,严府也要来娶;这不死,严府也要来娶。为丈夫死不足惜,可怜你与仁嫂,俱是女流之辈,怎敌得严府三拉四扯?倒不如赚出府来,与你商议。事到如今,这一死!
(一锣。)
周仁   (白)     死也无用!这一走!
(一锣。)
周仁   (白)     走到哪里!
冯素蕙  (白)     这不死不走呢?
周仁   (白)     若是不死不走么……
(周仁神气。)
周仁   (白)     嗯!只怕要应在娘子的身上!
冯素蕙  (白)     官人说来说去,妾身倒也明白了。
周仁   (白)     明白何来?
冯素蕙  (白)     今晚之事,莫非要我替——
(周仁摆手,双出门,一望、两望,关门。)
周仁   (白)     替什么?
冯素蕙  (白)     替她前去!
周仁   (白)     娘子说得虽好,只怕你无此勇气!
冯素蕙  (叫头)    官人哪!
     (白)     想我夫妻,与杜氏兄嫂,情同骨肉,今日之事,纵然挫骨扬灰,妾身何惧!
周仁   (白)     如此说来,娘子不惧?
冯素蕙  (白)     妾身不惧!
周仁   (白)     好啊!若得娘子前去,我周仁立刻抛官不要!
冯素蕙  (白)     如此我就去!
周仁   (白)     我就抛!
冯素蕙  (白)     去呀!
周仁   (白)     抛啊!
(周仁做身段。)
周仁   (白)     去不得!
冯素蕙  (白)     抛不得!
周仁   (白)     你这样前去,是不成功的。
冯素蕙  (白)     你这样抛官,也是不成功的。
周仁   (白)     我要怎样地抛官呢?
冯素蕙  (白)     你么?待我入了洞房,刺死严贼,到那时,你才能抛官呢。
周仁   (白)     如此说来,我不抛了,我不抛了。
冯素蕙  (白)     我要怎样地去呢?
周仁   (白)     你么?必须头戴凤冠,身穿霞帔,鼓乐喧天,花轿迎娶——
(周仁做身段。)
周仁   (白)     到那时,你!
(一锣。)
周仁   (白)     你……才能前去呢!
冯素蕙  (慢叫头)   夫啊!
     (白)     为妻此去,凶多吉少,我死之后,你要保重前途,续娶一位娘子,与你周门,留个后代,接续香烟。
     (叫头)    夫啊!
     (白)     你要多多地保重啊!
(周仁、冯索蕙拥抱对哭。)
周仁   (白)     哎呀妻呀!那严贼言道,今晚花轿就要迎娶,快快告与仁嫂知道。
冯素蕙  (白)     且慢,我夫妻同心同义,搭救仁嫂,又不是沽名钓誉,何必说与仁嫂知道?
周仁   (白)     话不是这样讲,少时严府来娶新人,若有风吹草动,走露消息,那时节,以假做真,以真做假,休道替不了杜仁嫂,救不了杜仁兄,便是你我夫妻,也要受那一刀之苦!娘子三思!
冯素蕙  (白)     官人说的是。快快告与仁嫂知道。
周仁   (白)     娘子随我来。
(周仁拉冯素蕙同走圆场。)
周仁   (白)     有请仁嫂。
(杜娘子上。)
杜娘子  (念)     无情风雨骤,摧残连理枝。
周仁   (念)     枝残犹可续,
冯素蕙  (念)     花落无归期。
杜娘子  (白)     啊?贤妹,此话从何说起?莫非我那官人,有何凶险?
周仁   (白)     我那仁兄,已然有救,不日发往边疆去了。
杜娘子  (白)     贤弟何以知晓?
周仁   (白)     适才被严府请去,故而知晓。
杜娘子  (白)     何人相救?
周仁   (白)     少不得是我夫妻——
(一锣。)
周仁   (白)     相救啊……
杜娘子  (白)     这话就不对了,想你夫妻,又不曾认识严府,何言相救?
周仁   (白)     我夫妻么!
(一锣。)
周仁   (白)     今日今时,就要认识严府了!
(杜娘子思索,注视周仁。)
杜娘子  (白)     啊呀,怪呀!半日不见,贤弟换了这一身荣耀,莫非你做了严家的官了?
周仁   (白)     不错,我做了严家的官了!
杜娘子  (白)     做了官,是哪个的提拔?
周仁   (白)     少不得是嫂夫人你的提拔。
杜娘子  (白)     胡说!我与严府,无亲无故,何言“提拔”二字?看你夫妻,欲言不言,欲语不语,莫非趁着我家有难,起下卖友求荣之心!快快说了实情便罢,如若不然,我便一死相拼!
冯素蕙  (白)     哎呀仁嫂啊!
     (西皮快板)  仁嫂休要胡乱猜,
             细听小妹说开怀:
             严家的奴才把良心坏,
             舞爪张牙似狼豺。
             那严年又把仁嫂爱,
             他要你与他配合谐。
             强逼我夫换袍带,
             今晚花轿上门来。
             我闻言气得牙咬坏,
             岂肯仁嫂嫁弩骀。
             因此将你来替代,
             看一看巾帼侠义才。
杜娘子  (西皮快板)  贤妹情意虽慷慨,
             自家祸事自家裁。
             家翁已被严贼害,
             饮恨含冤地下埋。
             我夫刺配千里外,
             不知何日转回来。
             严年既然逞无赖,
             我叫他一命丧泉台。
周仁   (西皮快板)  仁嫂休要做此态,
             患难托妻怎忘怀。
             仁嫂宽心且忍耐,
             杜家终有好信来。
             毁身取义古训在,
             何必苦苦费思裁。
(内鼓乐声。)
周仁   (白)     哎呀妻呀!你听鼓乐喧天,想是严府的花轿就要到了!
冯素蕙  (白)     待为妻前去收拾收拾。
杜娘子  (白)     且慢!想此事乃是我家之祸,岂肯连累贤妹,还是我收拾去吧!
(杜娘子下。)
周仁   (白)     杜仁嫂执意要去,如何是好?
冯素蕙  (白)     无妨,你在此拦阻于她,我,我……收拾去了!
     (西皮散板)  再不想今日里凤冠又戴,
(周仁、冯索蕙凝视难舍。)
冯索蕙  (西皮散板)  听鼓乐一阵阵刺我心怀。
(冯索蕙下。吹打。凤承东领人役、轿夫同上。)
凤承东  (白)     周仁兄开门来!
周仁   (白)     是哪个?
凤承东  (白)     严二爷的花轿到了,快快开门。
周仁   (白)     罢!
(周仁开门。)
凤承东  (白)     杜娘子可曾穿戴齐整?
周仁   (白)     穿戴齐整。
凤承东  (白)     快请上轿,二爷等得不耐烦了。
周仁   (白)     凤仁兄,我那杜仁嫂本是名门闺秀,此番侍奉严府,未免有些羞容,请仁兄门外伺候如何?
凤承东  (白)     是呀,又做二番新人,难免是害羞的,这却使得,待我外面等候。
(凤承东出门,下。)
周仁   (叫头)    仁嫂!
     (白)     花轿到门,你,你……快来上轿啊!
(鼓乐中,冯素蕙穿戴上。周仁、冯索蕙同扑抱,相对木然,哽咽,抱泣,拜别,依依难舍。杜娘子急上。)
杜娘子  (白)     待我去!
(凤承东领花轿上。冯素蕙急甩周仁,出门,上轿。杜娘子欲追,周仁急遮挡,推杜娘子下。周仁出门,花轿下,周仁呆若木鸡。)
凤承东  (白)     周仁兄,事已办成,为何烦闷?来来来,吃喜酒去。
周仁   (白)     小弟有事,不能奉陪。
凤承东  (白)     你与二爷办成此事,正是奇功一件,你若不去,二爷必怪我不懂人情,快快随我来哟!
(凤承东推周仁,同下。)
【第五场】
(吹打。严年穿红官衣醉态上。凤承东、周仁同上,凤承东向严年拜贺。冯素蕙乘轿上,过场,下。)
严年   (白)     你二人在此饮酒,二爷要到洞房去了。啊哈哈哈……
(严年下。周仁两望,垂头。)
凤承东  (白)     周仁兄,从今以后,你与严二爷便是亲戚了,可喜可贺。来,来,来,我敬你三杯,快快饮酒。
周仁   (白)     哦,饮酒?
凤承东  (白)     饮酒。
(周仁冷笑。)
周仁   (白)     好,饮酒哦!
     (西皮原板)  霎时间心儿内横穿万箭,
             手举杯口咽酒哪辨苦甜。
             忍不住驰意马向外窥探——
(周仁出门,凤承东追出拉住。)
凤承东  (白)     周仁兄,严二爷正在得意之时,你我弟兄是难得梦见的!还是吃酒解闷吧!
周仁   (白)     饮酒啊!
     (西皮原板)  又听得凤承东言语纠缠。
             怕只怕今夜晚风云变幻——
(周仁出门,凤承东追出拉住。)
凤承东  (白)     还是饮酒啊!
周仁   (西皮原板)  到此时不由人暗把心担。
(周仁心绪烦乱,不支,伏桌前。凤承东亦醉。)
严年   (内白)    哎呀——
(乱锤。严年额带伤痕跑上。)
冯素蕙  (内白)    贼子哪里走!
(冯素蕙追上。追圆场。)
冯素蕙  (西皮快板)  狗奸贼命丧在今晚,
             短刀在握照眼寒。
             好好鸳鸯你拆散,
             网得孤鸾伴你眠。
             我岂是柳絮随风乱,
             要尔人头报仇冤。
(乱锤。严年入内,扑奔桌前,拍案。周仁、凤承东同惊醒。冯素蕙追入,一刺、两刺。严年推开冯素蕙。)
严年   (白)     唗!大胆周仁,把一个疯婆娘送上花轿,你二爷险些丧命,是何道理?!
冯素蕙  (白)     住了!我乃杜大人之媳,杜公子之妻,怎说是疯妇?怎说是疯妇?看刀!
(冯素蕙扑奔严年,严年急闪躲。再刺凤承东,刺空。推开周仁,复刺严年,严年急闪躲。)
严年   (白)     唗!大胆周仁,她是杜文学之妻,你二爷并不曾无理霸占,也曾命你说得她来,你是怎样地说来?怎样地办来?你与我说!你与我讲!你要与我问哪!
周仁   (白)     是是是……
冯素蕙  (白)     住了!你这狗贼,先捉我夫,后逼我叔,千方恫吓,百样威胁,我叔叔他不应也要应,不允也要允,回得家去,对我说明。我久有杀贼之心,便假作欢喜,暗藏短刀一把,指望到了洞房,这一刀!
冯索蕙  (白)     将你刺死!不想被你逃脱,你怨他何来?恨他何来?这骂他何来哟!
(望家乡牌。)
冯索蕙  (西皮快板)  狗奸贼妄想行霸道,
             怎知巾帼冰雪操。
             今日是尔死期到,
             准备尔血洗我刀。
     (白)     看刀!
(冯索蕙一扑、两扑,周仁挡,一挤、两挤。冯素蕙虚刺周仁,严年紧藏周仁身后。)
严年   (白)     唗!大胆周仁,这妇人夙日性情,你必知晓,为何不告与你二爷知道?今日行此意外之事,想是你与她同谋!
周仁   (白)     小人不敢。
严年   (白)     你与我讲,你与我说,你要与我——问哪!
周仁   (白)     是是是,我上前相问。
             啊,仁嫂,你那心中要放明白些。二爷与你无仇,小生与你无冤,我家兄长发配边疆,凶多吉少,将你送与严二爷,享荣华、受富贵,哪些儿不喜,何等儿不乐。你今日行此意外之事,把我周仁一片好心,岂不……付于流水。
冯素蕙  (白)     住了!周仁哪,贼子!
周仁   (白)     骂上我来了。
凤承东  (白)     你原是该骂的。
周仁   (白)     骂也要骂个明白。
冯素蕙  (白)     我怎不明白!想当年你与我夫同窗共读,结为异姓兄弟,如今我家遭此大祸,骨肉分离,我丈夫将我寄托你家,指望你念在结拜之情,诚意照看。你不该贪图严贼的小小前程,将我献于贼子,只顾你贪图富贵,哪管人家生死存亡!似你这样下井投石,无义小人,我恨不得剥尔之皮、食尔之肉、抽尔之筋、饮尔之血,方消我心头之恨!
             天哪,天!天若有灵,刀若有眼,助我今日成功,先杀严年!再杀周仁!还要杀那搬动是非的凤承东也!
     (西皮快板)  刀光闪闪向贼啸,
             气吐虹霓万丈高。
             我把奸贼一齐扫,
             方显巾帼女英豪。
             湛湛青天有公道,
             替天行道我就不辞劳。
     (白)     看刀!
(乱锤。冯索蕙一扑、两扑,严年领起走圆场。周仁拉冯素蕙跪走。挖开,四校尉自两边分上。严年踢冯素蕙屁股座子。)
四校尉  (同白)    那一疯婆,还不快快应允!
周仁   (白)     哎呀!
(周仁转向四校尉。)
周仁   (白)     列位啊!
     (西皮散板)  列位不必苦咆哮,
             小生再去劝一遭。
(周仁转向冯素蕙。)
周仁   (西皮散板)  生死关头须知晓,
             劝贤妻,你快快、你快快,自刎一刀!
冯素蕙  (白)     呀!
     (西皮散板)  他强忍悲痛暗相告,
             死别生离在今朝!
             短刀对准咽喉道,
             哎呀,夫……
(冯索蕙转身。)
冯索蕙  (唱)     我的夫啊!
     (白)     罢!
     (西皮散板)  我何惜一死,只是恨难消!
(冯素蕙自刎,周仁扑跌在地。)
四校尉  (同白)    疯婆娘自刎了!
(严年看。)
严年   (白)     好一个花容月貌的美人,美人哪!
凤承东  (白)     二爷不要哭了。适才她手执短刀,吓得二爷是这样哦嘚、嘚、嘚的,还哭她做甚!
严年   (白)     是啊,这个不知趣的婆娘,只有可恨,哪有可怜!该死的东西,拖至荒郊!
周仁   (白)     仁嫂啊!
严年   (白)     唗!大胆周仁,你与二爷办的好事,险些命丧她手!
             凤承东,与我轰了出去!
凤承东  (白)     二爷不要生气,后面歇息,待我向前。
严年   (白)     哎呀,险哪!
(严年欲下,转身。)
严年   (白)     凤承东,将周仁与我轰!与我赶!赶出他去!
             反不了你们!
(严年下。)
凤承东  (白)     二爷不要生气,待我向前。
             书呆子,这一件小小的事儿,办得这样不明不白!严府哪有你的乌纱!哪有你的官服!你与我脱!
(凤承东脱周仁官服。)
凤承东  (白)     与我摘!
(凤承东摘周仁纱帽。)
凤承东  (白)     与我走!你看我官上加官,袍上加袍,何等荣耀啊!你真真地是个书呆子,穷包了骨头,不会办事,快快与我出去罢!
(凤承东推周仁出门。)
凤承东  (白)     嗯哼!
(凤承东摇摇摆摆下。周仁一望。)
周仁   (白)     妻呀!
(内喊声。周仁回头看望。)
周仁   (念)     严府不敢高声哭,哭断咽喉痛断肠!
     (白)     苦命的妻呀!
(周仁下。)
【第六场】
(王四公上。)
王四公  (四平调)   好奇哉,真真的好奇哉,
             恩将仇报为何来。
             叹世人都把良心坏,
             倒叫老汉解不开。
     (白)     老汉王四公,捕鱼为业,常去杜府,献卖鲜鱼。杜大人被严嵩所害,他子杜文学又被严嵩发配边疆。今日杜公子起解之期,带些散碎银两,赠他以为路上之用。一言未了,那旁杜公子来也。
杜文学  (内白)    趱行者!
(二公差、四兵士押杜文学同上。)
杜文学  (二簧散板)  遭不幸老爹爹边疆被害,
             恨严贼捉拿我又起祸灾。
             云漫漫路迢迢家乡不在——
王四公  (白)     杜公子,老汉有礼。
杜文学  (白)     啊?
     (二簧散板)  四公到此为何来?
     (白)     四公到此何事?
王四公  (白)     公子今日起解,老汉心怀不平,平日积了些散碎银两,赠与公子,以为盘费。
(杜文学看解差。)
杜文学  (白)     这个……
王四公  (白)     二位这里来。
二公差  (同白)    什么事?
王四公  (白)     杜公子被屈含冤,二位也是知道的,老汉这里有一茶之敬,赠与二位,一路之上,多加护持,料无推却的了。
(二公差同收银。)
二公差  (同白)    好,好,有话快点说罢。
王四公  (白)     公子,银两在此,请收下罢。
杜文学  (白)     愧领了。
     (二簧散板)  多谢你赠纹银侠义慷慨,
王四公  (二簧散板)  你本是忠良后理所应该。
杜文学  (二簧散板)  缧绁中难施礼默把恩戴,
王四公  (白)     公子啊!
     (二簧散板)  但愿你得昭雪平安归来。
杜文学  (白)     啊四公,自我被捕之后,我家中有何消息?
王四公  (白)     这个……
杜文学  (白)     啊?莫非有什么意外之事?
王四公  (白)     这……
杜文学  (白)     你,你,你快快讲来!
王四公  (白)     哎呀公子啊!自你被捕之后,那严年贼子,将周仁唤至府中,赠与他一套富贵,那周仁竟自贪图利禄,将你家夫人送进严府,与那严贼作妾!好个贞烈的夫人,暗藏短刀一把,洞房之中,指望刺死严贼,谁想严贼夺身逃走,你家夫人,万般无奈,她就这一刀……
杜文学  (白)     怎么样?
王四公  (白)     她自刎了!
杜文学  (白)     哎呀!
(杜文学昏倒,二公差急扶。)
王四公  (白)     公子醒来!
杜文学  (二簧导板)  闻言犹如霹雳震,
     (白)     妻呀!
     (二簧散板)  叹我妻全节义玉碎珠沉。
             恨周仁他不该良心丧尽,
             贪富贵负恩义攀附贼人。
             我的妻好贞烈刀头自刎,
             有一日得活命恩仇要报清。
     (白)     四公,那周仁如此昧心负义,我若不死,定报此仇!
王四公  (白)     定报此仇!
杜文学  (白)     老丈,后会有期,俺去也!
(杜文学、二公差同下。)
王四公  (白)     看杜公子扬长而去,令人可敬。我想严、杜两家之事,倒也罢了。只有这负义的周仁,他不该卖友求荣,将杜娘子断送严贼之手,我不免赶至他家,饱打周仁一顿,以泄我心中不平之气!我走,我走!呃!我走哦!
(王四公走圆场,吊毛,洒髯气抖,下。)
【第七场】
(周仁在沉痛的音乐中上。)
周仁   (反二簧散板) 迷惘惘葬埋了我的妻,
     (反二簧原板) 悲切切一路行来不敢啼。
             低头遮颜过闹市,
             十目所视十手所指都对我冷眼横眉。
             世间哪有真情理,
             世人哪有真是非。
             我夫妻生离死别报知己,
             莫非说此心只有苍天知。
             昏暗暗问天天不语,
             黑沉沉问地地也无言空唏嘘。
             难道说九天之上九地之下包罗万象尽是鬼蜮,
             闪得我此恨绵绵无尽期,此恨绵绵无尽期。
     (白)     一路行来,已到自家门首。
             仁嫂开门来,仁嫂开门来,仁嫂与我——
(三锣。)
周仁   (白)     开门来!
(周仁垂头丧气,呆立门前。)
杜娘子  (内白)    来了。
(杜娘子上。)
杜娘子  (西皮摇板)  耳听得叩门声心慌意乱,
             战兢兢问何人叩我双环。
     (白)     外面何人叫门?
周仁   (白)     仁嫂,我周仁回来了。
杜娘子  (白)     哦,周贤弟回来了。
周仁   (白)     正是。
杜娘子  (白)     待我与你开门。
(周仁进门。)
杜娘子  (白)     贤弟请坐。
周仁   (白)     仁嫂请坐。
杜娘子  (白)     贤弟,严府之事怎么样了?
周仁   (白)     仁嫂你问我呀?
杜娘子  (白)     是呀,你为何这等模样?
周仁   (白)     唉!仁嫂啊!
     (南梆子)   未开言不由人心惊肉跳,
龙套   (内同白)   哦——
(周仁疑门外有人,一惊,躲向椅后,徐出,开门望,关门,略镇定,复坐。)
周仁   (南梆子)   险些儿夫妻们同把命抛。
             叹拙荆刺奸贼未曾收效,
杜娘子  (白)     刺贼未成,她往哪里去了?
周仁   (南梆子)   可怜她饮利刃玉碎香消。
杜娘子  (白)     喂呀,贤妹呀!
     (西皮摇板)  听一言不由人伤心泪掉,
             分明是为替我惨把祸遭。
             哭一声侠义妹有话难表,
     (哭头)    周贤妹呀!
(王四公急上。)
王四公  (白)     啊!周仁开门来,周仁开门来,快快地开门来呀!
(周仁一惊,示意杜娘子下。)
周仁   (白)     门外是哪个?
王四公  (白)     门里是哪个?
周仁   (白)     你问我作甚?
王四公  (白)     你问我何来?
周仁   (白)     我问个明白,方能开门。
王四公  (白)     你只管开门,自然相识。
周仁   (白)     你不说,我便不开。
王四公  (白)     你不开,我便打。
周仁   (白)     慢来,慢来,待我与你开门。
王四公  (白)     哪怕你不开!
(周仁开门。)
周仁   (白)     是哪个?
(王四公进门。)
王四公  (白)     你、你、你是周仁?
周仁   (白)     我、我、我是周仁。
王四公  (白)     好周仁!
(王四公打周仁,跌扑,再打,杜娘子自下场门上,档住。)
杜娘子  (白)     啊,那一老丈,疯疯癫癫,举棍就打,是何道理?
王四公  (白)     周仁!你不该卖友求荣,贪图严府的富贵,将杜娘子送上严府!
(王四公向杜娘子。)
王四公  (白)     我是抱不平来的,休得拦阻,待我重重地打他几下,以消我心中恶气!
杜娘子  (白)     老丈不可鲁莽,那杜娘子她不曾死。
王四公  (白)     不曾死?难道还在么?
杜娘子  (白)     怎么不在,我便是杜娘子。
王四公  (白)     哎呀,打鬼!打鬼!
杜娘子  (白)     老丈不要胡言,哪里有鬼?
王四公  (白)     你……你不是死在严府,为何还在人世?
周仁   (白)     哎,好一个糊涂的老丈啊!
王四公  (白)     老汉却是被你们闹糊涂了。
杜娘子  (白)     哎,老丈啊!
     (西皮原板)  劝老丈你不必怒气满怀,
王四公  (白)     我不气,便怎么样……
(王四公打,周仁一惊,甩掉鞋,变脸。)
杜娘子  (西皮原板)  细听我把此事说个明白:
             周贤妹——
(王四公举棍,杜娘子拦,周仁躲闪,坐地。)
杜娘子  (西皮原板)  周贤妹她替我凤冠来戴,
             刺严贼——
(周仁、杜娘子、王四公同走圆场,各亮相。)
杜娘子  (西皮原板)  刺严贼事未成自刎庭阶。
             劝老丈莫把我周家叔怪,
             他夫妻全忠义生死分开。
王四公  (白)     哦!
     (西皮摇板)  听一言才知情把他错怪,
周仁   (白)     你错怪我了。
王四公  (西皮摇板)  他的妻可算得侠义裙钗。
周仁   (白)     老丈,你也错打了我了。
王四公  (西皮摇板)  看起来那严贼被你瞒盖,
(周仁急拦,出门,两望,入内。)
周仁   (白)     瞒盖严府,是我周仁小小的一点急智呀。
王四公  (白)     好哇!
     (西皮摇板)  你夫妻全大义我敬重于怀。
     (白)     啊,周仁,只听旁人传说,错怪于你,喏,喏,喏,这厢与你赔礼。
(周仁急躲。)
王四公  (白)     啊?老汉与你赔礼,你闪躲作甚哪?
周仁   (白)     老丈你不打我了?
王四公  (白)     不打你了。
周仁   (白)     你不怪我了?
王四公  (白)     不怪你了。
周仁   (白)     我的腿么,也被你打坏了哇!
     (西皮摇板)  尽忠义反落得声名败坏,
杜娘子  (西皮摇板)  到日后自有个雾拨云开。
王四公  (西皮摇板)  劝周仁且把那时光忍耐,
杜娘子  (西皮摇板)  辨忠义报冤仇待我夫来。
王四公  (白)     着哇,有朝一日,杜公子回朝,你这一片忠义之心,他必然明白的。
周仁   (白)     只怕未必。
王四公  (白)     有准!
周仁   (白)     有准?
王四公  (白)     有准!
周仁   (白)     有准……咳!
(周仁抚腿,落泪。)
王四公  (白)     周仁不必伤心,好生将养。老汉要告辞了。
周仁   (白)     且慢,小生有心事一桩,不好启齿。
王四公  (白)     但讲何妨?
周仁   (白)     严府耳目甚众,倘若走露风声,再来我家索要仁嫂,我周仁,是无有第二个妻室的了啊、啊……
(周仁哭。)
王四公  (白)     莫非要杜娘子避避风声么?
周仁   (白)     正是。
王四公  (白)     老汉家中,只有一个妈妈,年过半百,若肯移住我家,那粗茶淡饭,老汉情愿奉养。
杜娘子  (白)     萍水相逢,怎好打扰?
王四公  (白)     忠义之家,人人可敬,况与你府旧日相识,何言打扰。
周仁   (白)     既蒙老丈金诺,我了却一桩心事了。
王四公  (白)     此时日已西斜,路上行人稀少,正好行走。
杜娘子  (白)     多谢老丈。
王四公  (白)     唉!
     (念)     清渭浊泾辨识难,
周仁   (同念)    满腹冤情泪阑干。
(杜娘子、周仁同哭。)
王四公  (白)     不要啼哭,随我来呀。
(王四公下。)
周仁   (白)     仁嫂保重!
杜娘子  (白)     叔叔保重!
(杜娘子拭泪分别,下。周仁抚摸腿伤。)
周仁   (白)     唉,好一个直爽的老丈,进得门来,不问青红皂白,将我便是一顿饱打,岂不冤枉,岂不冤枉——唉,说什么冤枉不冤枉,有朝一日,我杜仁兄回来,自有表明心迹之时。这一顿饱打,值得什么,又值得什么!
(周仁跺脚。)
周仁   (白)     喂呀!
(周仁腿震痛,抚腿。)
周仁   (白)     啊,老腿呀,老腿!你为我吃了苦了,受了屈了,不要痛,随我来!随我来哟……
(周仁抚腿下。)
【第八场】
海瑞   (内西皮导板) 风卷黄叶舞满天,
(四老军、中军、海瑞同上。)
海瑞   (西皮快板)  阵阵秋风透甲寒。
             为杜宪,平冤案,
             严贼参我去平蛮。
             三千老弱迎风颤,
             犹如驱羊与虎餐。
             满怀激烈冲天怨,
(二解差押杜文学同上。)
海瑞   (白)     啊!
     (西皮摇板)  好似贤侄到荒边。
     (白)     中军,唤他们转来!
(中军向解差。)
中军   (白)     转来!
(二解差、杜文学同转回。)
海瑞   (白)     啊?你不是杜文学杜贤侄么?
杜文学  (白)     你……你是海伯父!
杜文学  (同白)    (贤侄)(伯父)呀!
(海瑞、杜文学对泣。)
海瑞   (白)     快快与公子去了刑具。
解差   (白)     这……走了罪犯,小人吃罪不起。
海瑞   (白)     嗯!走了罪犯,走不了老夫。还不快快松刑!
(解差松刑。)
海瑞   (白)     贤侄为何身戴枷锁,来到边疆?
杜文学  (白)     严贼害死我父之后,又将小侄发配边疆。伯父带领人马欲往何为?
海瑞   (白)     哎呀贤侄呀,只为你父含冤赐死,老夫上殿奏本,不想圣上听信老贼之言,反怪我诬谤大臣,推出午门问斩。多亏太子保奏,免了死罪,命我带领三千人马,前去征蛮,收服张武烈,如不得胜,唉!也要与你父一样问罪的了。
杜文学  (白)     伯父不必忧烦,想那张武烈,昔年被严嵩赶出科场,投河欲死,多亏小侄救他性命。待小侄去到阵前,说降于他。
海瑞   (白)     好,原要贤侄相助。
             解差过来,就留公子随军效力,到了边疆与你批票回文。
二解差  (同白)    小人遵命。
海瑞   (白)     来!与公子带马,征蛮去者!
(老军甲带马,海瑞、杜文学同下。四老军、中军、二解差同下。)
【第九场】
凤承东  (内白)    不、不、不……不好了!
(凤承东上。)
凤承东  (扑灯蛾牌)  闻讯好惊慌!好惊慌!
             文学立功在边疆!在边疆!
             请出二爷把计想,
     (白)     严二爷,严二爷!二爷快来呀!
(严年上。)
严年   (扑灯蛾牌)  有何大事慢商量,慢商量。
     (白)     凤先生,何事惊慌?
凤承东  (白)     哎呀二爷呀!适才小人在酒楼饮酒,只听行人喧嚷,都道海瑞海大人平蛮奏凯回朝。小人推窗一望——哎呀二爷呀!那海瑞还朝,倒也罢了,只见众百姓夹道欢呼,杜文学乘骑高头大马,旌旗招展,前呼后拥,八面威风,穿街而去!
严年   (白)     这个……
凤承东  (白)     那杜文学立功回来,上殿面君,必然是加官晋爵,岂不报那夺妻之仇!二爷,快快想个主意才好啊!
严年   (白)     唉!有太师作主,其奈我何?
凤承东  (白)     可也是啊,自有太师作主,我又何必担惊哪。
(内喊声大作。四校尉、二大校尉同上。)
二大校尉 (同白)    来!将严年、凤承东绑了!
严年   (白)     唗!堂堂相府,岂容尔等胡乱捉人!
二大校尉 (同白)    你住口!那严嵩已被海大人参倒,罢职丢官了!
(严年大惊。)
严年   (白)     啊!
二大校尉 (同白)    今奉杜元帅之命,捉拿尔等,审问夺妻一案。来呀!将他二人绑至大堂!
(四校尉同锁严年、凤承东,二大校尉同押下。)
【第十场】
(二差人押周仁同上,过场,同下。王四公急上。)
王四公  (白)     罢了哇,罢了!适才听得人说,杜公子说降张武烈,平蛮得胜而归,子袭父职,将周仁、严年、凤承东一并捉拿,亲自审问。我想周仁,侠肠义骨,今世少有,老汉误听人言,错报一信,公堂之上,只怕杜公子饶他不过。有了,待老汉赶到家中,带了杜娘子,去至大堂,与周仁申冤便了。
(王四公急下。)
【第十一场】
(急急风牌。八兵士、四校尉持棍、中军、杜文学着官服同上,杜文学升堂、入座。)
杜文学  (念)     边疆战鼓收,回朝快恩仇!显出拿云手,今日要人头!
     (白)     本帅,杜文学。发配边疆,说降张武烈,平蛮回朝,圣上大喜,命我子袭父职,钦赐上方宝剑,亲审一干仇人。
             左右!人犯可曾带齐?
校尉   (同白)    俱已带齐。
杜文学  (白)     带严年!
(校尉押严年同上。)
校尉   (同白)    当堂有刑。
杜文学  (白)     松刑。胆大严年,霸占我妻,还敢立而不跪!
严年   (白)     住了!周仁献嫂,你妻行刺,行刺未成,自刎而死,怎说霸占?
杜文学  (白)     恶贼还敢强辩!
             左右,捧上方宝剑,推出斩了!
(校尉押严年同下。起斩鼓、照刀。)
杜文学  (白)     带凤承东!
(校尉押凤承东同上。)
校尉   (同白)    当堂有刑。
杜文学  (白)     松刑。
凤承东  (白)     啊,杜仁兄,别来无恙啊?
杜文学  (白)     唗!大堂之上,哪个与你叙旧!
凤承东  (白)     不是叙旧,请我何来呀?
杜文学  (白)     你这贼子,不该相助严年,捉拿于我!又不该谋夺我妻,献与严年!今日来在这大堂之上,你还有何话讲?
凤承东  (白)     哎呀仁兄啊,弟只为贪图富贵荣华,一时失计耳!
杜文学  (白)     哼!好一张利口!
             左右,捧上方宝剑,推出斩了!
(校尉押凤承东同下。起斩鼓、照刀。)
杜文学  (白)     带周仁!
中军   (白)     带周仁!
(周仁上。)
中军   (白)     当堂有刑。
杜文学  (白)     松刑。
周仁   (白)     来!与你周二爷去刑。
(周仁去刑。)
周仁   (白)     哎呀妙啊!我仁兄做官回来,便是这等威风杀气。待我向前。
中军   (白)     你这汉子,见了元帅,为何不跪?
周仁   (白)     他是我的盟兄,我是他的盟弟,跪他何来啊?
             啊仁兄,你回来了!
(杜文学不理。)
周仁   (白)     你辛苦了!
(杜文学不理。)
周仁   (白)     你做了官了!
杜文学  (白)     呸!
(杜文学踢周仁屁股座子。)
杜文学  (白)     好贼子!
(周仁跪走圆场。)
杜文学  (扑灯蛾牌)  贼子太欺心!太欺心!
             空有衣冠枉为人!枉为人!
             今日公堂申冤恨!
             恨不得五牛把尸分!
     (白)     棍来!
(乱锤。杜文学一打、两打。周仁夺棍。)
周仁   (白)     杜仁兄,你要打我么?
杜文学  (白)     嗯!我要打你!
周仁   (白)     你要杀我么?
杜文学  (白)     嗯!我要杀你!
周仁   (白)     好!好!好!你就先打后杀!
(周仁吊毛。)
杜文学  (白)     好周仁!
     (唱)     手持刑棍骂周仁,
(杜文学打。)
杜文学  (唱)     竟将我妻献贼人。
(杜文学打。)
杜文学  (唱)     善恶到头有报应,
(杜文学打。)
杜文学  (唱)     恩仇今日判分明。
(乱睡。周仁负气质问。)
周仁   (白)     杜仁兄,你打得好!你打得好!
杜文学  (白)     贼子还敢强辩!
             左右,与我掌嘴!
(四兵士同掌嘴。乱锤。周仁负气,反问。)
周仁   (白)     杜仁兄啊,杜仁兄!想你托妻避祸,我周仁全凭一点良心。今日你做官回来,把你这苦命的兄弟,就忘怀了!
杜文学  (白)     怎么讲?
周仁   (白)     你做了官就忘了我了!
(杜文学三笑。)
杜文学  (白)     呸!想当日你灭了良心之时,你做了官,也就忘了我了!
             左右,与我用力地打!
(四兵士同打周仁,周仁气绝。)
四兵士  (同白)    周仁气绝!
杜文学  (白)     拖至荒郊!
中军   (白)     拖至荒郊!
王四公  (内白)    且慢哪!
(水底鱼牌。王四公拉杜娘子急同上。王四公哭扑周仁。)
王四公  (白)     周仁,老汉我害了你了!
(杜文学与杜娘子对视。)
杜文学  (白)     啊!你不是我妻么?
杜娘子  (白)     正是。
杜娘子  (同白)    哎呀……
(杜文学、杜娘子同抱泣。)
杜文学  (白)     你为何还在呀?
杜娘子  (白)     哎呀官人哪!那刺贼未成、自刎严府的,乃是周贤弟之妻替我前去的呀!
杜文学  (白)     哎呀!
(杜文学扑向周仁。)
杜文学  (白)     贤弟,愚兄错了……
王四公  (白)     唉,打周仁也是你,哭周仁也是你,你这不是猫儿哭耗子,假慈悲么?
杜文学  (白)     啊!你不是王四公么?
王四公  (白)     正是老汉。
杜文学  (白)     你报事不明,陷我于不义了!
王四公  (白)     我也是后来才明白的呀。看周仁还有气息,速速将他唤醒!
杜娘子  (同白)    贤弟醒来!
周仁   (西皮导板)  一霎时打得我咽喉气断,
(乱锤。周仁坐起,甩发。杜文学、杜娘子同扶起周仁。)
周仁   (西皮散板)  身悠悠魂渺渺飞上九天。
             猛然间睁开了昏花眼,
(周仁甩发,左右看。)
周仁   (西皮散板)  又只见仁兄嫂站立在面前。
             满怀中心腹事欲说又咽,
(周仁指天,指地,指左,指右,指口自示。)
周仁   (西皮散板)  恩与仇忠与义你自问心田。
王四公  (西皮散板)  是老汉错报信你莫将他怨,
杜娘子  (西皮散板)  似这样性鲁莽你怎样为官。
杜文学  (白)     唉!贤弟呀!
     (西皮散板)  错打了周贤弟悔之已晚,
杜娘子  (同西皮散板) 你夫妻忠义名万古流传。
周仁   (西皮散板)  说什么忠义名流传久远,
             今日里你团圆我受孤单。
杜文学  (白)     贤弟休得悲痛,你我同拜弟妹在天之灵!
周仁   (白)     娘子!我妻!文学兄嫂在这里拜你呢!
(起工尺上。杜文学、杜娘子同望空叩首,同转拜周仁。)
王四公  (白)     周仁,今日奸贼伏法,大仇已报,你家娘子,也会安心瞑目的了。
(周仁长叹一声。)
周仁   (白)     咳……想当日严年唤我入府,强赐富贵,逼得我愤懑焦急,一筹莫展,多亏我妻,慷慨赴义,今日仁兄一家团聚,奸贼正法,娘子啊,娘子!你在九泉之下,正好安心瞑目,等候于我!我必须大笑三声!
     (三笑)    哈哈,嘿嘿,哈哈哈……
(周仁不支,欲倒,众人急同扶。)
杜文学  (白)     贤弟节哀保重,明日,愚兄置办罗天大醮,共祭贤妹在天之灵。请。
(杜文学、杜娘子搀周仁同下。众人同下。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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