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医生用药物、毒药、受刑药陷害对海派青口下毒手手,...

回复:【雪蓉花开 风采亦然】血手染红岩(真实版烈火红岩)【陈亦然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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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走后,他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几点灯火,十分得意:嘿嘿,要真把宋庆龄弄成废人,除去了蒋校长心头之患,那我……嘿嘿。
沈醉从戴笠寓所出来,只觉得心里十分痛快。戴先生这么赏识自己。尽管自己没有完成戴交给的任务。哼,都是那个老……宋庆龄,把他弄得丢尽了脸。特别是那个“美男计”,他绞尽了脑汁,费了多少功夫!可最后……
他想起来就有一种被耍弄的感觉。
那次罗丰华假说住在大西路三十号,他马上叫范广珍去把房子租了下来,叫罗丰华住了进去。那个小保姆却没有去找罗丰华,也许是害羞吧。罗丰华开车在那个巷口的马路上转,恰好看见那个李桂芬在巷口正四处张望,一定是在等她那个华丰。罗丰华装作碰巧看见她,她则高兴得脸通红。罗丰华也没问她为什么没去找他,只是把她送出了巷子。罗丰华转身要回去时,李桂芬喊住他,呀喘了半天才说:“你……你结过婚了吗?”罗丰华赶快说:
“没,没,连女朋友也没有呢。”这倒不是假话。李桂芬好象放下了心,仍红着脸说:“那我们……”罗丰华再笨也能想到李桂芬要说什么,但仍有点迟疑:“我家里很……穷,你……”李桂芬看样子的确多情,正过身来看着罗丰华说:“只要我们……你……,再说,钱都是人挣的,日子都是人过的。”后两句话说得很有力,罗丰华也不由地受到了感动。
从那以后李佳芬几乎每天都在巷口等罗丰华,罗丰华偶而带她到小饭铺里吃饭,罗丰华本来就忠厚,不抽烟也不喝酒,再加上受组长指示,使出浑身解数,表现得特别温柔体贴,李桂芬爱上他了,而他也真爱上了李桂芬,这从李桂芬和他断绝关系后他的痛苦表情就可以看出来。
过了不久,李桂芬告诉罗丰华:“宋先生要见见你,你……”罗丰华听了心里特别紧张,当时没明确答应,只说过几天再说。罗丰华马上回组里请示,他(沈醉)对罗丰华说:“这一关早晚都要过。去!不过你一定要镇静点,不要乱瞅,什么也别问,装得越老实越好。”罗丰华第二天下午就随桂芬去了宋宅,宋庆龄问了他一些关于他家庭、工作的情况,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李桂芬对罗丰华说:“华丰,佳芬可是个好姑娘,你可要好好待她,”李桂芬羞红了脸,罗丰华也有点不好意思,对宋庆龄不由生出感激之情。回来后,罗丰华把经过讲给他听,把宋庆龄描述成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他把罗丰华教训了一顿。
现在他想起来最感恼火的是那个李桂芬来看罗丰华“同事”的事。他把范广珍找来,叫范广珍找七八个人扮成罗丰华的司机同事。范广珍是法租界华探探目,又是青帮中人,神通广大,很快就把事情安排好了。他忽发奇想,也装作司机。到了约定的那天,李桂芬到了罗丰华的家里。他第一次看见李桂芬,她当时穿着新衣服,扎着两条辫子,确实长得不错,也难怪罗丰华真对她动了心。
罗丰华把他的“同事”——向李桂芬介绍,那些“同事”都很稳重,又充满热情,似乎对罗丰华很尊重。介绍到他时,罗丰华犹豫了一下,他马上自我介绍:“我叫陈沦,是华丰的好朋友。华丰可是个好人,我多亏他帮忙……”旁边那个戴鸭舌帽、穿夹克衫的“同事”马上跟着说:“对,我们的事都靠他拿主意。”李桂芬一定心里美滋滋的,不住地看罗丰华。
为了让罗丰华和李桂芬多见面,加快“进程”,他又叫罗丰华搬到辣斐德路附近的一家出租汽车行的楼上居住,而且把他安排在那家出租汽车行工作。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眼看美男计就要成功了。他反复地叮嘱罗丰华:“千万小心,别打听宋宅的事。等结婚之后再探听。”
准知就在要订婚的前几天,不知怎么回事,李桂芬突然不再去见罗丰华了。罗丰华在巷口等了两天才见到买菜的李桂芬。李桂芬一见到罗丰华,眼圈马上红了:“你这个流氓!混蛋!你卑鄙!无耻!下流!你骗我!你玩弄我的感情!”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罗丰华回来告诉他,他气得暴跳如雷:“怎么搞的?”
罗丰华哭丧着脸:“我可全是按组长吩咐的去做的。”
他想破了头也没想出来,到底是哪儿出了破绽,使他的“美男计”又告破产。
哼,一定又是那个宋庆龄,嘿嘿,老子要让你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看你还敢耍弄老子吧……
想到这儿。他不由地发出冷笑。
【4】一代豪杰血溅亚尔培路
杨杏佛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今天是个好天气,他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历,6 月18
日。他记起今天上午还要和孙夫人商量民权保障同盟发展的有关事宜,他昨天就和蔡子民、鲁迅、胡愈之几位先生说好了,上午十点先在孙夫人家聚齐,现在是……他口过头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七点五十。他向里间喊了一声:“小佛,准备好了没有?”
本来今天他不想去骑马了,但小佛一定要去。今天是星期天,孩子平时上学挺紧张,好不容易盼到假日,再说好久没有和孩子在一起了,就连写作业都是小孙指导,今天就陪孩子玩玩吧,现在不到八点,九点左右就能回来,不耽误正事。
他从窗户向外望了望,太阳光照在院子里,很明亮,给人温暖的感觉,有两辆车停在院子里,看样子洋度早在那儿等着了。
他刚想再叫小佛,小佛已出来了,穿戴得很整齐,自从离婚后,他忙于工作,家里多亏了保姆小孙照料。小佛的妈妈走后,小佛一开始整天哭着要妈妈,小孙百般抚慰,无微不至地照顾,如今小佛和孙阿姨相处得很好,有点离不开了,上次小孙要回去,小佛哭了整整一夜,没办法,小孙只好又留下了。唉? 这时小孙也走了出来,替小佛把衣服后面的一点摺痕抚平,对小佛说:
“骑马可要小心啊,走慢点。”小佛连声回答:“知道了,知道了。”回头看看小孙:“孙阿姨,你也和我一起去骑马吧。”小孙笑了:“我可不敢骑,再说家里还有事呢,你就和爸爸去吧。”他和小佛下了楼,小孙在楼上喊:
“杨先生,你可要小心啊。”
他回头看了一下,小佛替他回答:“是,小心,小心。”他笑了笑。不知怎么的,他由“小心”不由想起前几天的事。
那次他从孙夫人家中出来,一直觉得李桂芬的男朋友似乎有点问题,为了孙夫人的安全,他决定把那个华丰的情况调查一下。第二天他去大西路骑马时,在三十号问了一下,果然有个叫华丰的,搬来不久,是个出租车司机,可有点奇怪的是,这个华丰每天早上开车出去,到中午就回来不再干活了,而且,汽车不是送回出租车公司,而是存放在客栈的后院里。他听了之后产生了很大的怀疑,但没法子接近华丰,也就无法查明他的身份。怎么办?他忽然想起,既然华丰是替出租车公司开车,那就可以到公司查一查。他自己不能出面,因为有许多人认识他,要是让华丰知道了,一定会预先做准备。
于是他让司机祥度去查,每一个出租车公司都要查一遍,看到底有没有这个人,什么时候加入的,平时都干些什么。对祥度,他是非常信任的,祥度富有正义感,读过不少书,对孙中山先生的政治主张深有了解,有时还和他讨论一些问题。祥度的母亲和父亲是被日本鬼子杀死的,所以对日本人恨之入骨,对蒋介石不仅不抗日反而阻挠共产党抗日很是气愤。所以当他把情况一说,祥度一口答应。上海的出租车公司很多,祥度跑了很多天,各个公司都说没有叫华丰的。更为奇怪的是,辣斐德路的那家小记车行已问过,没有叫华丰的,甚至连姓华的湖南人都没有,而当祥度第二天经过辣斐德路时一个名叫范江、和样度很要好的司机告诉他,一个叫华丰的人刚刚来,要在辣斐德车行干活,据他说,本来在德源车行干活。而德源车行他最熟悉。里面绝不会有这样的人,看样子……祥度把情况告诉了他,他猜测这个华丰百分之八九十是个暗探,是受蒋介石指使,要对孙夫人不利的。祥度开车尾随着华丰,发现华丰在法租界南的巷口转了一会,可能是没等到李桂芬,就掉转车头,往东开去,奇怪的是,他不是往车行去,而是拐入了法租界,最后在一所楼前停下,下了车,也没敲门,而是拿出钥匙开门进去了。祥度把车停在远处,自己则躲在那栋楼旁边的冬青树后,不一会,华丰和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走出来,那个人向四周看看,压低声音对华丰说:“千万小心,先别打听宋家的事,免得他们疑心。等到结婚以后……嘿嘿。”祥度一听吓了一跳,等那人回去、华丰开车走后,才从树后出来,开车回到研究院。
他一听祥度的描述心里一惊,这一定是个圈套,那个地方一定是蒋介石设下的一个黑窝。他赶到孙夫人那几,把祥度这些天的探查、最近两天的见闻都告诉了孙夫人,孙夫人把李桂芬叫来,把真相告诉了她,她似乎不愿意相信,但听了孙夫人的话又不得不相信,痛哭着跑回自己的卧室去了。唉,想不到他们竟然忍心利用女孩子的感情干出这佯的勾当……
有时杨杏佛也想到自己,他知道自己是蒋介石的眼中钉肉中刺。但自从上次送来恐吓信后,没有发生什么事,也没有暗探来刺探消息。哼,他们那两下子也别想蒙住我。倒是最近小孙去买菜时,看见几个人在研究院附近转悠,这几个人在这样的时节还戴帽子、穿风衣,并且把帽檐拉得很低,非常奇怪。他听了小孙的话也有点惊疑,想了一想也就没放在心上:蒋介石要吓倒我,没那么容易!再说……
“爸爸,快上车啊!”小佛喊了起来,早跑到那辆小型道奇车旁。他走了过去,打开车门,让小佛先上去,然后自己也坐进车里。可车里没有司机,他对小佛说:“祥度一定在那辆车里,我们坐那辆纳喜牌车吧。”他先下车,再让小佛下来,关上车门,朝那辆纳喜牌车走去。太阳光更明亮了,照在院子西北角的树上,树上像开满了花,太阳光到底比烛光明亮啊,不过如果万万支烛火聚到一起,也一定有太阳般的光辉,他不由想起了自己很久以前写的一首诗:
人们,你怕黑暗么?
请你以身作烛。
用自己的膏血换来的,方是真正光明之福。
同志们,我疲了!
但是不敢后退。
江苏省级重点学校,特色三年五年制大专院校.特色专业,入学签订协议,保障就业
与畏缩落伍的行尸作伴,还情愿和被创的战士在血泊中僵睡。
他和小佛走到车前,祥度下车打开车门,小佛先上了车,他也弯下腰进去。就在上车的时候,他看见院门前有几个人匆忙地走过。
汽车慢慢地开出院门,刚要从人行道下到主道上时,他发现几个人影快速地闪到车前,他心里一惊,刚要喊,四道火光已飞射过来,他来不及多想,猛地扑到小佛的身上,只觉得身上一阵剧痛,接着眼前一黑,脑中一片空白,只有耳朵听见尖利的警笛声,越来越响,紧接着渐渐变弱,最后什么也听不到了……
赵理君走进枫林桥戴笠的公寓,看到戴笠正看报纸。他叫了一声:“戴处长!”戴笠放下报纸,抬起头,“怎么样?”赵理君说:“干完了!杨杏佛刚被送进医院就死了。不过……不过……”戴笠一惊:“不过什么?”赵理君吞吞吐吐地说:“过得诚被巡捕抓去了。”戴笠霎时脸色大变:“怎么搞的?”赵理君解释:“枪一响,就给巡捕听到了,我们马上开车逃走,过得诚跑错方向,来不及上车,我怕他落到巡捕手里泄露秘密,就开了枪……”
戴笠眉头一皱:“你枪法不是很好的吗?怎么没打死他?”赵理君低下头:
“车开起来了,跑得太快,不好瞄准,我随手一枪,他马上倒下了。到后来才听范广珍说,我那一枪打在他腿上了。过得诚也算汉子,见巡捕围上,就开枪自杀,谁知未中要害,又给救活了。听说下午就能说话了。”
赵理君也没想到竟然出这样的麻烦。早晨六点多钟,他就带着李阿大、过得诚、施芸之几个人开车到了中央研究院附近。四周不见一个人,很寂静。
汽车停在亚尔培路和马斯南路的转角处。他叫李阿大、过得诚等四人分散在中央研究院门旁等候,路的两头各有一人放哨。他坐在车上指挥,他命令司机不能离开驾驶位,随时准备逃跑,一直等了近两个小时,杨杏佛才和他的儿子从楼内出来,走到院中,上了一辆小车,但接着又从车内走了出来,他当时心里一惊,一定是这个者家伙发现了,不能让这个老家伙逃回楼上,这次让他逃了,以后就更难下手了。他刚想下令动手,过得诚、李阿大等四个人已从门旁窜了出来,刚要冲进院子动手,却见杨杏佛和他儿子往另一辆汽车走去,过得诚等马上又闪回门旁。一会儿,杨杏佛坐的车慢慢地开出院门,就在车前轮刚从人行便道下到主道上来时,过得诚、李阿大等四人猛地窜到车前,拔出手枪,同时开火,只听见“哗啦”玻璃的破碎声,接着是那个司机的惨叫声,却没听见杨杏佛的叫声,据李阿大说,杨杏佛一看有人窜到车前就猛地扑到他儿子身上掩护他儿子,这家伙也真够机敏的。
就在这时,响起了警笛声,离现场很近,巡捕一定正往这儿跑,李阿大、施芸之几人赶快往汽车跑,他一听到枪响就令司机启动汽车,李阿大、施芸之几人争先恐后地上了车,司机猛一加油门,汽车窜了出去。忽听得车后有人喊:“等一等我,等一等!”他这才注意到少一个人,他头伸出窗外一看,原来是过得诚在狂奔。当时过得诚离汽车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而附近警笛大作,已没有时间等他了,他命令司机:“快开!”施芸之几个人一齐看着他,他忽然想起,如果过得诚被捕后泄露内情,那他们都要完了。想到这儿,拔出手枪对准过得诚就是一枪,过得诚“啊”的一声摔倒在地。汽车转眼跑出了法祖界,远远地听见一声枪响,不知是谁开的枪。
他回到行动组不久,范广珍就匆匆推门进来。范广珍是情报组的人,又是法租界巡捕房的小探目,消息特别灵通,来这儿一定有什么事。果然,范广珍不待他问,就气喘吁吁地说:“你……你们怎么干的?过得诚被巡捕抓去了。”他当时吃了一大惊,那一枪打中了,过得诚不是倒了吗?“过得诚开枪自杀,子弹从胸侧穿过,未中要害,送到医院经急救后脱险了。”他才知道在法租界外听到的那一声枪响是过得诚自杀。范广珍接着说:“现在过得诚能说话了,巡捕立即询问,他交待说他叫高德臣,山东人,是到上海来走亲戚的。要是……要是他受不了刑说出暗杀真相,那他听了不由得万分紧张,怎么办?得赶紧告诉戴处长……
戴笠一听说过得诚说出了化名,脸色白了,但马上镇定下来,“快,快去把范广珍找来。”
赵理君刚要出门,范广珍已进来了:“戴处长!”
戴笠似乎十分平静:“你一定要想办法,不能让过得诚泄露秘密。”范广珍愣了一下,接着就明白了:“是,戴处长,我争取今晚上让他‘成仁’。”
戴笠点了点头:“‘不成功便成仁’,这是军统特务人员的行为准则。”
【5】《申报》:一篇“评议”招大祸
时节虽属初秋,但上海天气依然很热。秦墨晒擦了擦额上的汗,在庐山上那么清凉,他从庐山匆匆赶到汉口,又从汉口匆匆赶到上海,连衣服也没空换。他要赶快把蒋介石提出的条件告诉史总裁,“唉,害得我跑了那么多路,也不知史总裁能不能接受老蒋的条件,要是……那我可白跑了。”
他是《申报》驻南京的办事处主任,负责《申报》在南京的发行工作,可近一个月他都无事可干,因为《申报》被政府下令禁邮了。他早就劝过史总裁,不要太激进,得罪了蒋介石可不是闹着玩的,可史总裁不听,硬是坚持“言论自由,为民喉舌”,结果呢……
前天史总裁打电话给他,要他想办法,这样下去,《申报》不是要关门了吗?看样子,史总裁也着急了。他有什么办法呢?禁令是蒋介石下的,“解铃还须系铃人”,除了蒋介石,找谁都没用。可蒋介石一定正恨着《申报》,会买账吗?对,应该先找陈立夫。陈立夫和他是好友,在政府里的势力不小,有他出面,蒋介石不会不给面子。谁知陈立夫也不愿插手此事,不过写了一封介绍信,要他交给蒋介石。
蒋介石住在庐山行营,他坐车到了庐山脚下,下了车,爬了很长一段山路才来到行营前,累得腰酸腿疼,汗如雨下。他把介绍信交给门卫,门卫看过之后,进去禀告。不一会儿,卫士出来把他领了进去。他随卫士走到一片草坪边,只见蒋介石穿着黑色汗衫,头上扣着遮阳帽,正准备上滑杆。他走到跟前,鞠了个躬:“委员长好。”蒋介石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他双手呈上陈立夫的信:“委员长,这是立夫先生的信。”
蒋介石接过,草草一看,拖着长腔说:“我现在就要下山了,你到汉口找我吧。”说完,把信一扬,他赶紧双手接过。望着蒋介石渐渐远去的背影,他觉得十分尴尬。
他匆忙下山,搭乘轮船赶到汉口,想了想决定先找杨永泰,让他帮个忙。
杨永泰是他的老朋友,现在任蒋介石的南昌行营秘书长,蒋介石的各种公文、信件都要经过他的手,各军政大员都要让他三分,可谓权势熏天。
杨永泰一见到他就说:“秦兄,你来汉口找我,一定是为了《申报》禁邮的事吧?”
他奉承杨永泰:“畅卿,什么事能瞒得过你的慧眼?”畅卿是杨永泰的字。
杨永泰似乎也感到为难:“秦兄,这件事棘手得很,我也没有把握。”
停了一下,又说:“你稍等会,我拿件东西,你看了就会明白。”
杨永泰拿出一叠文件,他打开来,第一份是朱家骅写给蒋介石的信,八大张,里面都贴有《申报》的剪报,第二份是上海市教育局长潘公展的报告,指控《申报》危害党国。朱家骅信上有红铅笔写的几个字:“申报禁止邮递。”
他这才明白,《申报》禁邮是朱家骅搞的鬼。朱家骅的底细他知道,他当过北大教授,因为和陈立夫、陈果夫是同乡,又善于拍马钻营,受到了赏识,他任南京中央大学校长期间,学校经费积欠达半年,师生都非常不满,他急于脱身,谋得教育部部长之后,便引教育部次长段锡明自代。谁知段锡明一到校就出了大事,中央大学学生本来就对让不懂教育的段锡明任校长极端不满,段锡明在开会时又训斥学生,甚至殴打学生,学生奋激之下,群起攻之,把段锡明痛打一顿,坐的汽车玻璃也给打碎了。当日中央大学就被强迫解散了,还捕去六十多名学生。《申报》记者钱芝生写了一篇报道,评议这次大学潮,将朱家骅的老底也揭出来了。朱家骅以“煽动学潮”的罪名拘捕了钱芝生,看样子还不解恨,还要搞垮《申报》……
杨永泰说道:“秦兄,你我是知交,我就直言相告,要想解除《申报》禁邮令,必须史先生作出让步。委员长最不愿意别人说他压制民主,独裁专制,可也不喜欢别人和他对着干,就比如委员长一贯的主张是‘攘外必先安内’,可《申报》上却大登批评剿匪的文章。史量才先生也太强顶,故意发表这种言论,以为是民众呼声,其实……”
他忙说:“是的,史先生脾气确实有点倔强,我也劝过他,这次禁邮,他很着急,我想,经过这件事,他一定会得到教训的。”
杨永泰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头仰到沙发背上,半闭着眼,慢慢地吐出烟圈,又抬起头,接着说:“只要史先生识大体,与政府保持一致,委员长欢喜还来不及呢。不过,要是史先生不改变他的作风,禁邮还是小事,只怕……只怕……”
杨永泰没说下去,但他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地打了个冷颤。他知道,在中国吃新闻这碗饭容易也不容易,比如当年有名的《京报》老板邵飘萍因为攻击军阀,痛骂张作霖,结果被张作霖逮捕枪杀了,再比如当年在教育界声名狼藉的大才子林白水,放着财政部司长不当,偏要办报,主持什么正义,结果呢,被张宗昌枪杀了。要是史总裁真的一意孤行,恐怕……他想到这儿不禁又打个冷颤。
杨永泰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站起来,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兄,你我至交,我一定会尽力的,你放心。”停顿了一下又说:
“这件事涉及到朱骡先,我就……
他明白杨永泰的意思。政学系与CC
系之争他也有所耳闻。CC
系山陈氏兄弟把持,省、部大权多由他们的人把持,“蒋家天下陈家党”,可见这一派的势力。而杨永泰得意之后,想法子把政学系的人安插到各省大员的位子上,引起陈氏兄弟的嫉恨。朱家骅是CC
系的人,这件事如果杨永泰直接插手,会大大得罪陈家兄弟。
“畅卿,这件事我也想到了。我在南京就请立夫写了一封信带给朱家骅。”说着,就把信取了出来,交给杨永泰。
杨永泰接过去看了看,面露喜色:“秦兄,这下事情就好办多杨永泰让他稍等,先去见了蒋介石。不久,杨永泰出来把他领了进去。
蒋介石似乎很生气,对他发了一通脾气,他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还好,最后蒋介石同意恢复《申报》的邮递,不过有条件:一是要撤掉总编陈彬和,由政府指定的张蕴和代替,二是将陶行知、黄炎培开除出《申报》馆,三是由中央宣传部派员指导《申报》的编辑和发行。
他深知史总裁的脾气,这几个条件史总裁不会接受。陈彬和是《申报》馆中最有才华的人,史总裁最为赏识;黄炎培是史总裁最要好的朋友:史总裁一直认为报纸是民众喉舌,如果一切事务皆听政府指挥,不是变成政府的工具了吗?
他不敢擅作主张,他将条件拟成电文,先让蒋介石过了目,才发给史总裁。
出乎他的意料,史总裁回电语气虽仍很强硬,似乎不愿表示服输,但对前两个条件实际上都接受了。电文上说,陈彬和是自愿去职,不是撤换,由张蕴和接替也可以,黄炎培本来就不负责报馆的任何实际工作,陶行知的文章可以停载。但第三个条件,史总裁决不接受。而蒋介石咬定三个条件,看得出,他是想控制《申报》。
他不得不亲自到上海,当面劝劝史总裁。
当他走进报馆的总裁室时,看见史总裁正坐在办公桌旁,不过背对着门,似乎正往窗外看着什。么。他叫了一声:“史先生!”史总裁转过身来,他发现史总裁又老了不少,花白的头发半覆盖的额头上皱纹更深了,本来很胖的方脸瘦了不少,所以腮上的皮肤显得有点松弛,穿着深青色西服,领带结得很端正,光从衣着就可看出总裁办事是一丝不苟的。
“墨晒,坐,坐。”史总裁招呼他。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史总裁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放在桌面上,一定是他发来的电报。
“蒋介石欺人太甚!”史总裁的声音有点嘶哑。
他忙说:“史先生,报纸已有一个月运不出去,这样下去恐怕……我看不如暂时答应条件。”
史总裁似乎也无可奈何,“换总编,撤换人员,都可以考虑。但由中央宣传部指导编辑和发行,绝对不行。《申报》没拿过政府一文钱,为什么要听他指挥?”
他也觉得史总裁说得有理;不过……“史先生,如果不答应这个条件,那……”
史总裁猛地站了起来,“就是停办,也不能听他指挥。这一套别想吓住我,我史量才见多了!”
他想起了杨永泰的警告,老蒋的阴毒他也有所耳闻,近来许多公开反对蒋介石的人都不明不白地死去,就连杨杏佛这么有影响的人物去年也被暗杀了,凶手至今不明,据他推测,一定是老蒋派人干的,因为杨杏佛与老蒋对着干……如果史总裁不服输,老蒋会不会……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史先生,我们可不能踉老蒋对着千啊,他可是有十万甲兵啊。”
史总裁拍了一下桌子,瞪大了眼:“呸!他有十万甲兵,我有百万读者!”
他暗暗地摇了摇头,轻轻地叹口气。看样子,史总裁是无法说服了。他站起来,向史总裁告辞:“史先生,我回去了。”
秦墨晒走后,史量才又坐回椅子上,向着窗外静静地看着,报馆西面的马路上停着一辆车,车的不远处有几个人走动着,其中有两个人不时地抬头往申报馆望。
《申报》、《申报》,如今在上海谁不知《申报》?就是全国各大城市,《申报》的影响也非同一般,这不能不归功于他的办报宗旨。“言论自由,不偏不倚,为民喉舌”,如今哪家报纸还能坚持?他就是要坚持。与众不同,才能受到注意,《申报》的发行量如此之大,不正说明了他的报纸深得人心吗?如今又买下了《时事新报》及《新闻报》的部分股份,在上海报界谁能与他相比?有的报纸上称颂他为上海“报业大王”,他看了觉得很高兴,成为“报业大王”可是他多年来的梦想啊!
说实在的,虽然他主张“不偏不倚”,实际上他内心里有点偏向共产党。
共产党也没给他什么好处,但他对共产党的政策主张很赞赏,特别是“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的主张,他认为非常正确。他对日本人本来没有什么恶感,甚至“九·一八”事变日本人侵入东三省,建立什么满洲国,他虽然也让报纸登了许多慷慨激昂的报道,但他认为那只是政府间的争斗,他登消息不过是顺应舆论,好发行多赚钱。直到记者钱芝生亲身到东北采访写了许多报道,还拍摄了许多日本军队残忍地屠杀中国老百姓的照片,他看了才深受震动:
这简直是野兽的行径!要是让日本人占领了中国,那……从那以后,他的《申报》就以积极的态度投入了抗日救国的宣传活动。他对蒋介石的做法大为不满。蒋介石对日本人一步步妥协退让,眼看着日本人占领东北后往华北推进,却忙着清党,又喊什么“攘外必先安内”,对共产党员大肆杀戮,这样的时候还忙着“剿匪”,哪里有什么“匪”?那些可都是好好的者百姓啊。那些只会溜须拍马的报纸还大唱赞歌,他就看不惯。陈彬和拿一篇名为《剿匪时评》的文章向他请示,问能不能发,他看了之后觉得深得我心,发!怎么不发?那期《申报》一出就被抢买一空。看来人们就爱看这样的文章,这样的文章以后要多写、多登。
他赞赏共产党还因为共产党员的人品。他见过几个共产党的高级军官,他们都衣着朴素,待人诚恳,谈的问题都很切实,不像国民党政府里的那些人,吸食着民脂民膏,却摆着官架子,不为老百姓办一件实事,尽搞些糊弄人的名堂。比如那个朱家骅,竟连学校经费也贪污,结果引起一场学潮,一个好端端的学校也给解散了。当时记者钱芝生写了一篇报道,陈彬和怕得罪朱家骅,不敢给登,他一瞪眼:“发!有问题找我史量才!”朱家骅果然来找麻烦,抓去了钱芝生,到现在还没放出来。哼,国民党政府里竟然有这样的败类!哪比得上共产党的干部?前不久他还送了一笔钱给还留在上海的共产党的地下组织,就算是一点心意吧。
当然,他也知道现在是国民党的天下,蒋介石掌权,得罪了蒋介石一伙人,一定有麻烦。所以他也一直注意不直接抨击政府。他告诉那些记者,报道要写得客观点,不要加评论。本来把蒋介石一伙干的事写出来,再笨的人也能看出好坏来。上次他太气愤了,让陈彬和把《剿匪时评》登上了,过后他也觉得有点不妥,如此明白地批判蒋介石的政策,会不会惹来麻烦?果然不久就出现了这件事。《申报》禁邮,别的不说,利润大减,却还有那么多人要领工资,这样下去,不是要破产吗?所以前天秦墨晒打电报来,他看了非常生气,但还是答应了前两个条件,至于第三个无论如何不能答应。《申报》一旦被政府控制,没有了言论自由,成为政府的工具,必然会大夫人心,订阅的人一定大为减少,这和禁邮有什么分别?他拒绝政府监督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知道《申报》得罪了不少人,特别是蒋介石,蒋介石心狠手辣,他有所了解,凡对老蒋不利、与老蒋作对的人多无好结果。就如杨杏佛的死,他就怀疑是老蒋指使人干的,杨杏佛和他是老朋友,杨杏佛的为人他了解,不会得罪别的什么人,只是批评蒋介石的政策,得罪了蒋介石,所以……他也想到了自己,蒋介石也有可能派人除掉他,他不能不防。他用高价雇佣了四个武艺高强的保镖,在自己的小汽车上安装了钢甲。蒋介石的人还没有胆子在租界公开杀人,所以他一般情况下不离开租界,偶尔出去也非常隐秘,一般只有司机黄锦才和保镖知道。
他准备最近几天去杭州的山庄住一段时间,那儿的环境很好,对身体有益。唉,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太好,却有那么多事要做。无论如何,得轻松一下了。他要去杭州山庄的事只告诉了黄锦才和保镖,连秋水也没告诉呢。
他打算带秋水一块去,得告诉她,让她准备一下。
他转过身来,将那张电报放回桌里,站起来,喊了一声:“大壮!”一直在门外站着的保缥何大壮应声进来,他吩咐大壮:“准备一下,回家!”
【6】报业大王魂断博爱镇
秋天的杭州别是一番景象。湛蓝的天宇映在湖中,就像蓝宝石在水中溶解一样,将清澈的湖水染得碧蓝,湖四周的树上叶子变得或红、或黄,五颜六色,映在湖中,像给湖镶了一个大花环。湖上、湖边的游人很多,湖中的长堤上人却很少。一个五十多岁、中等身材的男人和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在苏堤上慢慢地走着,后面不远处是两男一女三个青年。
那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对身边女人说:“西湖好风景,才得几回看?天天忙于尘务,到想好好领略西湖风光时,人却已老了。唉。想一想,人生百年真是如梦如尘啊。”
那个女人抬起头看了看身边的男子,“才哥,你怎么想这么些呢?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你的那点小病可别老放在心上。”
那男的停下来,看着那女人的脸,“秋水,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这些天你为我受了不少累。你别为我担心,我身体好多了,只是心情不大好。”
那女的问:“你是不是还为《申报》发行的事操心?我看你不如让咏赓帮帮你,你一个人管这么多事会累坏的。”
那男的说:“我也想过让咏赓干,我也好歇歇,太累了。但《申报》那么大的摊子,交给他我总不放心啊。”
那女的说:“也该让他练习练习嘛。”
那男的叹口气:“你不知道,最近发生许多事,那个记者钱芝生被抓去,《申报》又被禁邮……唉,还是不说了吧。”
原来那个五十多岁的人就是史量才,《申报》总裁,走在他身旁的是他的次妻沈秋水。
史量才本来想只带秋水和两个保镖来杭州秋水山庄,秋水的侄女丽娟恰好在他家,听说了一定要跟来,丽娟又拉上他儿子咏赓和咏赓的同学邓祖询一起去,而车子里只能坐五个人,史量才想了想,这次到杭州去比较秘密,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就没有带保镖。
到了杭州,史量才一看见秋水山庄,心里就涌起一股柔情,他不由地想起了和沈秋水的相识。那时沈秋水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沈秋水的眼角也有了细细的鱼尾纹,真是时光如梭啊。
他这次来杭州. 说是疗养,实际上就是想散散心,最近几个月忙得心力交瘁,得好好歇歇。蒋介石最后让了步,《申报》禁邮令解除了,他的心里也轻松了许多。他带沈秋水来山庄,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重温那段在山庄里度过的充满温情的时光。那段时光他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他将山庄命名为秋水就是为了记住那些日子。秋水,沈秋水真是纯净如秋水啊。这么些年,沈秋水几乎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他本想在山庄住十多天就回去,报馆的事他有些不放心,谁知一住就是一个月。在这西湖畔,在秋水山庄里,和秋水在一起,他几乎忘记了尘世,忘记了《申报》,就这样度过余生多好啊。
但他又怎能忘记得了《申报》?《申报》可是与他的兴衰荣辱紧密相关啊。一看到《申报》、想起《申报》,就不由地回忆起创业的艰难,成功的喜悦。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有了这样的成就,这一生总算没有虚度。前不久《申报》被禁邮,他有一个多月没睡个安稳觉,如今禁邮令解除了,他又要大干一场了。经过那次教训,他以后会当心的,《申报》决不能成为政治工具,不过也不会再登那种太真露的文章了,可以旁敲侧击……他想到总编已换成了张蕴和,他对蒋介石指定的人总有些不放心,他要回去了。
今天早晨,他告诉沈秋水要回去,沈秋水答应了,不过回去前想再到西湖苏堤上走走。于是他和她一起来了到苏堤。不知怎么的,看见西湖秋色,他心中涌起一种说不出的伤感……
他和秋水回到岸上时,司机黄锦才也已把车开到了。他回头看看,儿子史咏赓、儿子的同学邓祖询、内侄女沈丽娟还在堤上,他喊了一声:“咏赓,快回来上车,这就回家去了!”
几个人坐上了车,邓祖询愿坐在前排好看风景,史量才和沈秋水姑侄、史咏赓坐后排。
车子开上了淞沪公路。史量才头靠在椅背上,微闭着眼,想着《申报》馆的人事安排。陈彬和是个人才,撤掉他真是可惜呀,不能把他赶走、应该给他安排一个位子,等过了这一阵子再想办法……这张蕴和不知有什么背景,是不是个不学无术之辈?无论如何,让他当总编,对《申报》以后的发展不利,可……他感到有点烦躁。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放在他的手上,这是秋水的手,他用右手轻轻地抚摸着秋水的手,继续想着报馆的事。
车子忽然慢下来,他睁开眼,看见前面有一辆别克牌老式敞篷车停在路中央,看样子,汽车出了毛病,有几个人正在修理。其中一个带鸭舌帽的直起身来举手示意,似乎是请求帮忙。
黄锦才放慢车速,缓缓地靠近那辆敞篷车。史量才看见那几个人都直起腰来,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人摆了一下头。他脑子里电光般地闪过一个念头,心里一惊,这时汽车已接近敞篷车,他还没来得及喊,只见那几个人同时拔出了枪,向汽车射来,他叫了一声:“快跑”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只听得黄锦才“啊”的一声惨叫,接着又是一声惨叫。他心里一惊,是咏赓吗?一个身影闪过身边,往路边的田野跑去,只听得一阵乱叫:“史量才往田里跑了!”接着是一阵枪响,是咏赛从车中出来了。
他来不及多想,拔腿往另一边的田野跑去,只听得身后几声枪响。他脑子里一片混乱:“秋水和丽娟怎么样了?咏赛呢?”右侧有一座茅屋,他跑了进去。透过门的缝隙,他看见两个人拿着枪追过来,心中一阵紧张,回头一看,茅屋有后门,他赶紧从后门跑出去,屋后原来是一个干涸了的小水塘,他跳了下去,伏在里面。还没有缓过气,只听得一个人粗声大喊:“在这里!
在这里!”他心里一惊,刚想爬起身来。从公路上传出一声枪响,接着头部一阵剧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戴笠走到窗前,看见外面路上的法国巡捕正走过去,脸上露出笑容,那笑的内涵很复杂,有对巡捕的嘲笑,当然更多的是满意的笑:没想到刺杀史量才的行动这么顺利。
蒋校长对史量才可是恨之入骨,他还记得那次见蒋校长的情形。
他走进会客厅,蒋校长正看着什么,他只好恭恭敬敬站在旁边等候,他派人杀死了杨杏佛,蒋校长对他很满意,但杨杏佛之死,不仅没吓倒宋庆龄,民权保障同盟的活动反而更大胆了,那个宋庆龄在杨杏佛的追悼会上发表讲话,把予头直接指向政府,虽没有点名,但在场的人都知道是在骂蒋介石,所以蒋校长非常恼火,而又没有法子对付,心里一定窝了一肚子气。
蒋校长把手里的纸重重地放在茶桌上,把他吓了一跳:怎么了,我又什么地方做错了?
蒋校长拉长了声音说:“雨农,这篇文章你看过吗?”
他赶紧走过去,双手拿起那几张纸,原来是剪报,是《申报》的,文章的题目是《剿匪时评》,他快速地看了几段:
今日举国之匪,皆黑暗之政治所造成。一面适匪……一面剿匪,匪既绝不能以剿而绝,或且以剿而势日以张大。所剿之匪,何莫非我劳苦之同胞,何莫非饥寒交迫求生不得之人民。枪口不以对外而以之剿杀因政治经济两重压迫铤而走险之人民,正如杨杏佛氏所言:“对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之日军,既委曲求全,礼让言和,请其撤退;独对于国内铤而走险之人民,则竟动员大军,大张挞伐。”此诚……
他这才明白蒋校长为什么对《申报》生那么大的气、禁止《申报》邮寄,这个史量才胆子太大了,竟允许这样的文章见报。他气愤地说:“史量才也太放肆了,目无政府、目无领袖!”
蒋校长脸色发青:“这老匹夫脖子倒是很硬!”
他知道《申报》禁邮后,史量才派人通融,蒋校长坚决不答应。蒋校长怕别人说他压制民主,最终还是让了步,但对史量才恨得咬牙切齿,憋了一肚子火。“据说史量才很同情共产党,还给共产党捐过钱。”他向蒋校长报告。这情报是余乐醒的手下得到的。
“史量才不是和杨杏佛关系很好吗?”蒋校长问。
他看见蒋校长的脸上没有表情,但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马上明白了蒋校长的意思,“是,学生知道怎么办。”
蒋校长挥挥手,“好,你去办吧。办得好一点,别给我惹麻烦。”
他一直担心出问题,给蒋校长惹下麻烦,事情办得竟这么成功。他转过身来,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赵理君、李阿大几个人,点了点头,“嗯,干得很好。”
赵理君粗声说:“可惜让史咏赓那小子跑了。”
许建业也说:“那小子跑得太快了,打了二十多枪都没打着他。”
施芝之插话说:“也没看清车里的两个女的到底死了没有,”
戴笠看着赵理君:“留着她们也没什么大害。只是那个司机……”他知道史量才的司机黄锦才认识赵理君。黄锦才好赌,赵理君为了打探史量才的动向,好选择好时机下手,就化名赵立君,到黄锦才经常去的那家赌馆,伺机接近黄锦才。他事先已和那家赌馆的老板打过招呼,当赵理君和黄锦才一起赌钱时,赌馆老板在牌上作了手脚,黄锦才输个精光,赵理君借给他一百五十块钱,黄锦才十分感激,就和赵理君交上了朋友。赵理君从黄锦才那儿打听到史量才要到杭州秋水山庄疗养,于是决定在杭州干掉史量才。
赵理君明白了他的意思:“黄锦才早见鬼去了。史量才的车开到跟前时,李阿大、王克全开枪把他的车轮胎打穿,防止他开车逃走,施芸之和我一齐开枪打黄锦才和坐在他旁边的保镖,连射了三十多枪。”
戴笠又把屋里的几个人扫了一眼,走到柜前,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红包,打开来,原来是几捆钞票,“这五千块钱是给你们的奖赏。好好干,不会亏待你们的。”
赵理君等几个人一齐站了起来,“多谢处长栽培!这都是处长布置得好!”
戴笠示意他们坐下,问张秉午:“车子没出什么问题吧?”张秉午是司机。那辆敞篷别克车平时停在南京鸡鹅巷53
号,这次行动需要车,伯在上海的车容易被认出,于是决定用别克车。
张秉午回答:“行动前我把车检修了一遍,没出问题。怕被别人认出来,我准备了两个假车牌号,行动时挂的是‘京字72
号,’干完后马上换上杭州警察局的试车牌号。快到南京时才换上原来的车牌号,车已存到车库里了。”
戴笠点点头。杭州警察局的试车牌号还是他告诉赵文龙给准备的。赵文龙是杭州警察局长,也是军统的人。他本来打算在秋水山庄附近动手杀史量才,后来考虑到如果把史量才杀害在杭州市区,杭州警察局就无法推卸破案的责任,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十月份,他带赵理君几个人到杭州布置,专门到警察局见了赵文龙。赵文龙也不愿意在杭州市区动手,建议等史量才回上海时在沪杭公路上拦截动手。赵文龙和他研究了一下,最后选定在海宁县属第四区博爱镇离翁家垛不远的地方作为狙击点,那儿是荒野,行人也很少。
为了防止刺杀杨杏佛时的情况重演,他确实很费了一番脑子。《申报》馆和史量才的住宅都在租界内,如果在租界内杀史量才,破案的责任就由外国人承担,就免得让政府为难。于是他决定在报馆和史量才的住宅附近找下房子,秘密监视史量才的行动,寻找机会动手。而在租界租房子特别困难,他只好求助于杜月笙。杜月笙和他算是朋友,这个忙还是会帮的,何况租房子这样的小事根本不用杜月笙举手之劳。杜月笠是上海滩鼎鼎大名的人物,和黄金荣、张啸林并称上海滩三大亨,在上海租界有很大的势力。当年他也是为了将来有用才想办法结识杜月笙的。杜月笙一口答应愿意帮忙。第二天杜月笙的大管家万墨林就把房门钥匙送给了他。
也许是因为近来暗杀事件频频发生,租界内巡捕似乎一下于增加了很多,警备特别森严。负责监视的沈醉也报告说,史量才雇佣了四个保镖,几乎是形影不离,他坐的小汽车上也安装了钢甲。看样子,史量才深知自己的处境,已预先作了防备,暗杀变得特别困难了。
后来赵理君从史量才的司机那里得知史量才要到杭州疗养,戴笠决定改变行动地点,到杭州动手。
史量才不是什么军政要员,没想到他的影响竟然有这么大。史量才死了还不到一天,许多报纸就纷纷以大字标题在显要位置予以报道并谴责凶手。
蒋校长也很不高兴,在中国政府管辖的土地上发生血案,政府对破案、惩治凶手有责任,所以蒋校长不得不严命江浙两省和沪杭两市缉拿凶手,还悬赏一万元呢。
想到这儿,戴笠对赵理君几人说:“以后要小心,不要走露一点消息。
否则,到时我也保不了你们。”他深知蒋介石的脾气,万一赵理君几个被别人查出来是凶手,蒋介石为了表明自己的公正,会毫不犹豫地处死他们。
赵理君却满不在乎:“妈的,可惜不能自己破自己的案,要不还能多拿几千块钱的赏金。”
戴笠看了他一眼。
【7】怪西人案:沈醉再露头角
绵绵细雨从早晨一直下到下午,法国公园笼罩在细雨中异常静谧。天色很暗,刚到下午四点左右,就像傍晚时分,公园里的树木黑幽幽的,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穿着雨衣,打着洋布伞从公园中走出来,光线虽然很弱,但还能看见这人高鼻梁,眼窝很深。这人走到门边,向四周看了看。就在这时,从门旁的阴影里窜出两个人,朝这人扑来,这人吃了一惊,扔下雨伞,刚拉开架式,腰已被紧紧地抱住,他将身子猛地一甩,把抱住他的人重重地甩到了马路上,但92还未来得及转身,两支胳膊已被紧紧地钳住。那个摔在路上的人也爬起来,三个人把他拥进了停在树影里的车中。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巡捕车“吱——”地一声停在公园门边,从车上跳下四个巡捕,往还未来得及开走的小汽车前走来。一个人从小汽车上跳下,迎着巡捕走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上海警备司令部刑侦大队,陈沦。
这人是第三国际的人,和共党勾结,阴谋颠覆政府,我奉命逮捕他。”一个巡捕接过小本子看了看,对另外几个巡捕呜哩哇啦说了一通,又转过头来用汉语对陈沦说:“必须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人的身份,否则你们无权在这里逮捕人。这人由我们带去,如果审出他确实是你们的罪犯,我们自然交给你们。”陈沦无可奈何地朝小汽车挥了挥手,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把那人带了过来,那几个巡捕把那人押上车,巡捕车开动起来,一会儿就消失在雨幕中。
陈沦“呸”了一声,恨恨地说:“真他妈晦气!”
陈沦就是沈醉。他如今已是上海警备司令部刑侦大队的行动组长了。他十分感激戴笠的栽培,总想干一件大事给戴笠看看,以表明他没有辜负处长的期望。他知道宋庆龄是蒋委员长和戴处长的心腹之患,如果能……那功劳可是大大的。早在前年他就向戴处长提过一个计策,戴处长很为赞赏,让他作准备。他回到上海后就开始谋划行动的方案,不久,戴处长也搞了一辆结构非常结实的小汽车,挡风玻璃也换上了。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一声令下了。可是当戴处长再到上海,他前去请示,戴处长没有了一开始的热情,只说:“不要急,慢慢来。”他告辞回去时,戴处长把他叫住,严肃地说:
“没有我的命令,你绝对不能动手,记住了没有?”他看到戴处长的眼神犹疑不定。接下来是刺杀杨杏佛、史量才,他负责打探消息,监视杨、史的活动,没有时间想那个计谋,等杀完史量才后,他又想到了那个计谋,刚要去找戴处长询问行动的时间,戴处长派人来找他了。他还以为要指示他行动了呢,谁知道戴处长一见到他就说:“你把那辆车子还给杜老板吧,那个计划不执行了。”他非常诧异:“戴先生,怎么……”戴处长笑了笑,那笑的含义不很分明。“你有把握做到只把人撞成重伤而不撞死吗?”戴处长问。他一愣:“这……”这一点他倒没想过。戴处长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接着说:“宋庆龄可不是一般人物,要是把她撞死了,多少人要来追查啊。
真要是给查出来,就是委员长也担不了这个干系。再说,”压低了声音,“无论如何,宋庆龄还是委员长的亲戚啊,所以……所以我看就别自找麻烦吧。”
他当时有一种失望的感觉。
那个计划虽然没付诸实现,但戴处长一定非常赞赏他的谋略,不久就任命他为刑侦大队行动组长。他非常兴奋,这下子可要痛快地干一场了。他连破几个大案,上海的许多小报都称他为“名探”,可戴处长似乎对他不怎么满意。有一次,他亲自到南京报告一件事,戴处长看到他就沉下脸来:“你的任务是防备共党,你怎么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这么用心呢?”戴处长的面前放一张报纸,他瞥了一眼,报上大黑体字标题特别醒目:名探陈沦大破连环案。他不由地一阵得意,可一想到戴处长刚说过的话,马上低下头,“是,我记住了。不过,我追抢劫银行的歹徒时,发现有个人像是宋子文先生要捉拿的人犯,我想……”他听说过1931
年宋子文在上海火车站遭到王亚樵指挥的杀手的截击,结果宋子文的秘书唐腴庐作了替死鬼,宋子文侥幸逃脱,宋子文的司机却神秘地失踪了。宋子文怀疑司机与王亚樵串通,就把司机的照片交给各地警察局备案,悬赏缉捕。他前一天追捕几个抢劫犯时,觉得逃走了的大个子有点面熟,回司令部一查档案,发现那大个子极象正在通缉的刺杀宋子文的凶手。他非常兴奋,宋子文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如果能抓到他要捉拿的人犯,那……他认为这是件大事,应该向戴处长汇报,于是连夜赶来……
戴处长听了,眼中一亮,“是吗?你怎么不早说?”郑重地指示:“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把他捉拿归案。”
他按戴处长的指示,顺藤摸瓜,一直追踪到苏北农村,才把那个人抓获,直接押送到南京。
戴处长立即把宋子文请到侦缉大队辨认,宋子文一眼就认出那个四十多岁又黑又瘦的人正是他原来的司机。宋子文对戴处长表示感谢:“雨农兄,真是太谢谢你了,总算了了我这桩心事。”
戴处长似乎很得意,连说:“哪里,哪里。”一眼瞥见了站在旁边的他,转过头来指着他对宋子文说:“是这个陈沦把罪犯抓到的。”
宋子文这才转过身来,打量着他,露出惊奇的目光:“好,好,年轻人很能干。”
宋子文开了一张五千元的支票,作为给他的奖赏,这对他可是个天文数字,但他想了一想,决定不要:“宋部长,这是我份内的事。再说,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宋子文对他的举动很欣赏,又把他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
宋子文走后,戴处长拍着他的肩膀说:“嗯,做得不错。”戴处长临走时,又叮嘱他:“以后要注意,应把精力放在防备共党上”。
那次以后,他对共产党的活动特别注意,立志要破获几个共产党地下组织,逮捕几个共产党要员以证明自己的能力,可近一个月来收获甚微,他十分懊丧。机会终于来了。原来前不久军统局湖北站逮捕了第三国际在汉口的中共负责人,那个人一听说跟随国民党可以做更大的官就供出了中共交通员陆独步,陆独步耐不住严刑拷打,供出了他的单线联系人——第三国际在中国某部门的负责人华尔敦的英文秘书陆海防,并供出了陆海防与华尔敦的联络方式。
这可是一个大案,戴处长亲自来上海指挥。他沈醉根据陆独步提供的联系方式,很快就抓到了陆海防。可陆海防就是不说话。戴处长想用言辞劝服,让人端上茶,和颜悦色地说:“陆先生,你的学识我非常佩服。像你这样的人才,如果能和我们合作,一定前途无量。”可陆海防还是不说话。
他当时就压不注火了,对戴处长说:“戴先生,我有办法叫他开口。”
转过身命令站在门边的两个组员:“带陆先生参观参观刑房。”据他自己的经验,看别人受刑有时比自己受刑还痛苦、还恐怖。他还记得第一次到赵理君行动组的刑房的情景。那次他是奉戴处长之命找赵理君商量刺杀史量才的计划。他一进刑房,就闻到一股焦臭味,一个东西被吊在梁上晃动着,仔细一看才知是个人,那人衣服破烂不堪,头发揉成一团,胸前的衣服上有几个洞,像是烧的,洞里皮肉焦烂。他不由觉得一阵恶心,转过头,却看见李阿大正从一个吊起的人身上往下揭白纱布,每揭一条,皮、肉都被带着撕下来,甚至露出了骨头,那人起先咬住牙,到后来忍不住发出痛苦的闷哼声。他差点呕吐出来,刚要跑出刑房,正好赵理君走过来,看见了他。赵理君举起一个罐子给他看:“他奶奶的,我就不信共产党员是铁做的,就是铁我也要你化成水。老弟,这是我制的化骨水,你看我在这个共产党员身上试试新。”
赵理君笑起来,脸上的肉扭曲着,显得有点狰狞,走到那个人旁边,打开罐子盖,接过施芸之递过的瓷勺子,盛了一勺黑黑的粘粘糊糊的液体,浇到了那个人身上,只听得一片“滋滋”的声音,“化骨水”所到之处,衣服、皮肉迅速地变黑、变焦、腐烂,一股黑烟冒起,整个房间立刻弥满了难闻的焦臭味,那个人惨叫起来,赵理君接着一勺一勺地向那个人身上浇,那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李阿大、施芸之则发出兴奋的喊叫声。这样残忍的场面他以前从未见过,黑烟、惨叫、怪笑、化骨水浇到那人身上时发出的滋滋声、散发出的臭味,他仿佛到了地狱,他再也受不了了,踉踉跄跄地跑到门外呕吐起来。后来见的多了,也就觉得很平常,但那次的感受他永远也忘不了。
他相信只要是正常的人,看了行刑的情景,再坚强的意志也会垮下来。
果然,陆海防在刑房里刚走了半圈,脸色就变得苍白,绝望地喊起来:
“别让我看了,我全招!”
陆海防供认,第二天下午四点华尔敦要和自己在法国公园门前接头。
沈醉上午就在法国公园周围布置好了。他带着两个人押着陆海防驱车赶往接头地点。他把车停在隐密的地方,那两个助手躲在门两旁的阴影里等候。
到了四点零五分还不见人影,他有点烦躁,刚要问陆海防,一个身着雨衣,打着伞的身材高大的人从公园内走出来,到了门口,陆海防咕哝了一声:“就是他。”沈醉打了一声口哨,伏在门旁阴影里的两个助手一跃而起,扑向那个华尔敦,没想到华尔敦力气那么大,他又上手,才把华尔敦治住,正高兴逮住华尔敦立了一大功,谁知巡捕又跑出来插了一杠子,“呸,真他妈的晦气!”沈醉又骂了一声。看样子只有通过法庭与法租界交涉了。
沈醉走进枫林桥22
号寓所,戴处长正在看报纸。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戴笠抬起头来,看见了他,“来,来,坐下说话。”他觉得戴处长今天特别温和,就坐了下来。
百泰对接了超过50广告交易平台,PC端、移动端、视频端,日均流量超过280亿
“你干得不错。那个华尔敦的来头可不小呢,抓住他对共党是个沉重的打击。”戴处长停了一下,接着说:“委员长很高兴,我告诉委员长华尔敦是你逮到的,委员长夸你年少有为,前途无量。”
他一听到“委员长”,马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我一定更加努力报效党国。”
戴处长示意他坐下,深有感触地说:“对付共产党就是要有办法。有的共产党员经不住一吓一哄,不堪一击,有的共产党员就是难对付的。”
他点了点头,不由又想起华尔敦。那次华尔敦被巡捕带去,任巡捕用哪种语言问话,就是不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对方。巡捕不耐烦,将华尔敦全身搜了一遍,也没找到一件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于是,租界不同意引渡。他通过政府与租界协商,要求在法庭上审讯华尔敦,租界同意了。新闻界的消息也真灵通,逮捕华尔敦的第二天,大小报纸就争相报道“怪西人案”,所以到开庭那天,法庭上挤满了要看“怪西人”的市民和中外记者。那个华尔敦仍然一言不发,法官只得传证人。他当时押着陆海防在庭外等候,陆海防一听要传他作证,吓得浑身瘫软,扑通跪下来,“求求你,别让我出庭!我求求你……”他对无骨气的人非常厌恶,于是一把揪住陆海防的衣领,把他提起来,从侧门推了进去。陆海防一进门,全场人的目光都射过来,有的人发出“嘘”声,有的人发出鄙夷的笑声,法庭里一阵骚动。陆海防刚走到证人席,还没站好,那个一直巍然站立的华尔敦威严的目光逼过来,用英文愤怒地大喝一声:“Traitor !”陆海防一下子瘫倒在地。
法庭里一下子变得十分寂静,接着一阵混乱,有的人站到了椅背上,有的人往陆海防身上扔东西,法官连声大喊:“肃静!肃静!”等喧闹声静下来,中方律师得意地说:“法官大人,被告刚才用英文说的是叛徒一词,证人陆海防本是共党分子,被告说陆海防背叛了他,那么被告一定是共党。共党是我国政府的大患,贵方应该本着和平友好原则帮助我国清除祸乱分子。”最后法租界将华尔敦交给了警备司令部,司令部又派人把华尔敦押到汉口,证实了他的身分:第三国际在中国某部门的负责人。现在想来,如果不是那律师机智,如果华尔敦一直不作声,法租界就不会同意引渡,那么到手的大鱼又只能眼睁睁看着跑掉。
戴处长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好好干!报效党国,党国也不会亏待你!”
他大声回答:“是!希望戴先生多加栽培。”
沈醉从戴笠寓所出来,心里十分激动,连蒋委员长都知道他了,还夸他年轻有为,要是我以后再多做出些成绩,干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让委员长知道,那……他只觉得面前的路特别宽阔,阳光特别明亮,浑身充满了劲,大步地向前走去……
【1】抗日居然“有罪”,杀忠良竟会有功?
年的中国,一片萧索。
政局动荡,国难频仍。东北已沦陷三年,华北的危机一天一天加深,西北也正处于日本人的觊觎之下。
中国人的心里窝着一团火,中国人的心里又冷得象块冰。眼睁睁地看着日本人在自己家门口横行霸道,谁都恨不得与小鬼子拼个你死我活。可是蒋介石却总是在叫嚷:“攘外必先安内”。剿共!剿共!啥时候才能大家合起心来去“剿日”呢?这不是让小日本得寸进尺了吗?
北平的九月,本该是金风送爽、北雁南飞的好时光,可是身处乱世之中,没有谁会有游玩赏景的好兴致。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木讷而呆滞的。谁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谁也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北平,笼罩在一片阴郁的灰色之中,连煦日都是黯然无光的。时间似乎是凝滞的,苦难永远没有尽头。
就在这一年秋天,国民党中央接二连三地给北平站下了好几道制裁令,其中的目标有抗日将领吉鸿昌、汉奸石友三。
月的某一天,在北平开往天津的列车上,陈恭澍坐在头等车厢里,凝视着车窗外有些荒芜的田地,脑海里不断地浮现着近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他的至交好友,天津站站长王天木因为牵涉到一件刑事案,已经卸职回南京领罪。继任的是王子襄。想着王天木的遭遇,他不由联想到自己今后所要走的路,心中顿然升起一阵迷惘。随即他又赶紧摇摇头,把这些不愉快的想法赶出自己的脑子。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去琢磨一下自己的新同事——王子襄。
陈恭澍和王子襄第一次会面,是在天津站的联络处,也就是王子襄的诊所里。
王子襄是北平协和医大毕业,在天津英租界工部局领有行医执照,是一位正式的西医。他的父亲和妹妹住在北平,自己则单身在天津,尚无家室之累。
寒喧过后,二人分别落座。陈恭谢首先开口恭维道:“子襄兄真是一表人材。你具备如此好的条件,实在是做我们这种工作的最佳人选。”
王子襄连忙摇手道:“恭澍兄太抬举我了。小弟刚刚入门,一切还需恭谢兄提携。”
陈恭谢不再客套,他话峰一转,人了正题:“上峰这次下达的命令,子襄兄想必已经尽知了?”
王子襄点头道:“这次的制裁对象包括吉鸿昌、石友三。石友三投靠日本人,朝秦暮楚,反复无常,自应严惩不贷。不过……”话到此处,王子襄稍稍皱了皱眉头。
陈恭澍连忙追问:“不过什么?子襄兄可有难处?”
王子襄迟疑地说:“吉鸿昌是抗日将领,曾在察东一带与日军作战,还收复了沽源等地。上峰为什么要把他列为行动目标?”
陈恭澍道:“做我们这行的,要坚决服从上峰命令,上头要除他,一定有除他的理由。”
话至此处,忽然有一位艳丽的女子走了进来。陈恭澍不由得警觉起来,同时怀疑地看着王子襄。
王子襄连忙起身介绍:“这是小妹玉梅。此番她是专程从北平来看我的。”
陈恭澍放松了紧绷着的神经,同时他的心中稍有不满。如此机密之事,王子襄怎么能让外人在场呢?即使是亲妹妹,也应该避开才是。
王玉梅看出了陈恭澍的不悦之色,她轻声笑道:“陈先生不必介意。家兄做上你们这行,也是受我影响的。”
王子襄忙说:“小妹久已与戴先生相识。我就是仰慕戴先生,才加入我们的工作的。”
陈恭澍不由得对这个女子另眼相看。看来她和戴笠的关系非同一般。
三人接着讨论吉鸿昌之事。
陈恭澍道:“简单一点说,吉鸿昌与中共勾结,又将中共的影响传给冯玉祥。而冯玉祥一向不与中央合作。这就是我们制裁吉鸿昌的原因。”他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吉鸿昌一向不听中央劝告,不服从中央领导。仅此一点,他就比普通的汉奸更可恶。甚至比张敬尧之辈更该杀。
共产党就是该杀。他们搅乱社会,反对领袖,蒙骗了大批民众和青年学生。
对于此等暴徒,只有斩尽杀绝,绝不能手软。吉鸿昌是死定了!”陈恭澍说此话时咬牙切齿,不知不觉眼里放出凶狠的光,提高了嗓音。
陈恭澍又道:“《塘沽协定》是在日军的炮口下签定的。其作用在于暂时保全华北。可是冯玉祥却指责中央丧权辱国。他一向不满于中央,就以此为借口,大搞武装势力。意在脱离中央政府而另树旗号,进而攫取政权。冯玉祥组织了‘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和中央捣乱,搞得蒋委员长很是恼火。”
陈恭澍发了这么一通长篇大论,不由得嗓子眼发干,他呷了一口水。众人点头称是。
陈恭澍接着道:“蒋委员长这样布置全国的战局,用心实在良苦,可是冯玉祥心怀不轨,假抗日为名,发展自己的势力。狼子野心,昭然可见。”
王子襄问道:“听说这个所谓的‘民众抗日同盟军’就是吉鸿昌协助冯玉祥搞的?”
王子襄马上表示赞同:“文翰兄的意见很切合实际。咱们摸清了吉鸿昌的关系网,还愁找不到他本人?”
众人纷纷称是。
吕一民忽道:“文翰兄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我曾经接触过两个人,过去都是高级军官。我原想通过他们二人搜集情报,他们却不屑为之。我听他们提到过在军政两界熟人较多。”
陈恭澍忙追问:“这二人与吉鸿昌可有渊源?”
吕一民沉思了一会儿:“论此二人的出身经历,与西北军并无渊源。不过其中有一个姓郑的,与吉鸿昌是河南同乡,说不定还相识呢!”
王子襄道:“那就请一民兄再找他们周旋一番,说不定能打开目前的僵局。”
吕一民答应了。
五个人散了之后,陈恭澍独自在庭院中徘徊。夜色深沉,寒意渐生。陈恭澍披上长衫,点燃一支烟,在院子里一边踱步,一边苦苦思索。接受命令已有一个月,可是工作进程却如此缓慢。该怎么办呢?
他想起了戴笠阴鸷的双眼,想起了戴笠处置部下的狠毒,心里打了一个寒颤。其实,他何尝不知全国人民要求抗日的呼声越来越高,吉鸿昌的抗日壮举深受人民称赞。他也知道共产党的主张日益深入人心,国民党中央政府组织的对共产党根据地的“围剿”一次次失败。但既然干上了特务这一行,只好昧着良心干下去。戴笠规定军统人员不得离职。只能“活着进来,躺着出去”。况且陈恭澍不想出去,他已喜欢上了这一职业,他知道戴笠很欣赏他,他要按照戴笠的旨意去除掉对国民党政权不利的人物,他相信自己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吕一民已奉命去搜集吉鸿昌的所有情报,包括吉鸿昌在天津的活动,他的住址,行经的路线,停留的处所,接触的人等等。
时间一天天地流逝,吕一民那里却始终没有消息。陈恭澍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陈恭澍决定先回北平,他来向主子襄辞行。
王子襄自觉办事不力,他惭愧地说:“恭澍兄,这件事一直没个了结,小弟实在是应该负很大责任。”
陈恭澍连忙摆摆手,说:“子襄兄说哪里话,哪能怪子襄兄呢?”
王子襄问道:“恭澍兄此番返回北平,对下一步的工作有何安排?”
陈恭澍沉吟了一会儿道:“此番回北平,我还有许多其他事情要处理。
同时,我希望能在北平搜集到有关吉鸿昌的动态情报。”
王子襄不经意地用手指叩着桌面,他思索了一会儿,说:“听说北平站的通信员范行,是比较有办法的。”
陈恭澍点点头,提起范行,他对完成这件任务又多了几分信心:“范行是北平站的情报梁柱。此君神通广大,的确是有办法。”
果然,陈恭澍回到北平,将任务布置给范行。不出三五天,范行就搜集到了几条很有价值的信息。
这日黄昏,范行来到西城卧佛寺街的一所四合院子,也就是北平站的新址,向陈恭澍汇报情况。
二人没说一句客套话,范行单刀直入地说:“恭澍兄,我已查明,吉鸿昌的活动目标,是企图联合所有的反政府的势力,结成一条所谓的‘统一阵线’。他还千方百计地要在我们的军政部门中,进行煽动和蛊惑。”
陈恭澍开始时喜不自胜,坐都坐不稳了。后来又现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这个吉鸿昌,越发嚣张了。我等需精诚合作,争取早一点把他消灭掉,以除后患。”
范行点头称是,他接着说道:“吉鸿昌还在收编各地的散兵游勇,扩充自己的武装势力。这对中央是个极大的威胁。”
陈恭澍皱了皱眉头。
范行又道:“恭澍兄,还有一个最有价值的消息。目前,吉鸿昌正以天津法租界《民族战旗》发行所为据点,从事反政府活动。”
陈恭澍猛地站起身,他双眼紧盯着范行道:“范兄,太谢谢你了。我们总算有点具体的线索了,要是顺着《民族战旗》这个杂志摸下去,不愁发现不了吉鸿昌的踪迹。”
陈恭澍掩饰不了自己的狂喜,哈哈大笑起来。
接下来,陈恭澍打点行装,准备再度赴津,与王子襄商讨刺杀吉鸿昌事宜。
不料,一件做梦也想不到的事,竟然发生了。
就在陈恭澎准备赴津的这一日,他收到了戴笠由南京打来的“十万火急”
的电报:“顷悉,津站王子襄兄离奇死去,迅即查明真相具实见复为要。”
真是一个晴天霹雳!陈恭澍顿时象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王子襄的死,对陈恭澍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自觉失去了一个得力助手,暗杀吉鸿昌一事也因此而罩上了一层阴影。
事后查明,王子襄是为试验一种毒药的药性,在自己身上注射,失手死去。
【2】老乡见老乡,背后给一枪
暗杀计划继续一步一步地向前进展。
不久,陈恭澍接到了吕一民的报告,说是以前曾提及的那两个与吉鸿昌有渊源的军官已经有了消息。
陈恭澍一听大喜,旋即赴津。
一见吕一民,陈恭澍就迫不及待地问:“一民兄可与这二位会过面?”
吕一民笑着说:“见过了。这两位一是郑恩普,一是傅丹墀,我们在谈话时,郑先生无意中露了一句,说他前几天在旅馆里跟吉鸿昌谈过。”
陈恭澍喜上眉梢:“是吗?郑先生还说了什么?”
吕一民摇摇头:“他的口风很紧,我套不出什么话来。”
吕一民又道:“郑、傅二位对吉鸿昌的印象颇好,老是称他为抗日英雄。
还说中央应该不念旧恶,予以自新机会,委以重任才是。如此看来,争取二人还有些困难。”
陈恭澍哼了一声:“一民兄,能不能安排我与郑、傅二位见见面?我来说服他们。”
吕一民点点头:“这事由我来办。”
两天后,陈恭澍、吕一民来到法租界傅丹挥的家中,与郑、傅二人会谈。
陈恭澍仔细地打量着郑、傅二人。看得出他们都是饱历风霜、精干世故的老江湖。
看着毕恭毕敬、年纪尚轻的陈恭澍,郑、傅二人并没有太多的怀疑。
郑恩普沉声说道:“陈先生从中央来,应该清楚上面的意思,我想问一句,吉将军在察东收复失地,与日本人周旋数月之久,称得上是抗日英雄。
可是中央为什么要解除他的武装,加以扣押法办呢?”
陈恭澍顺眼瞟了一下傅丹墀,只见他也在望着自己,准备听一个满意的答复。陈恭澍斟酌了一下字句,他不从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吉鸿昌果真是在抗日吗?他是另有图谋。郑先生,您知道他是受共产党指使的吗?”
过了一会儿,郑恩普才答非所问地说:“吉将军认为中央不抗日,老是搞妥协,所以他才带领抗日同盟军孤军奋战。吉将军说过,要是中央一旦发动抗战,他第一个站出来请缨打先锋。”
陈恭澍心中暗道:这两个人一定不相信吉鸿昌是个共产党。
这时,吕一民钉了一句:“吉鸿昌现在到底听命于谁?”
傅丹墀缓声道:“吉将军曾一再表白,他目前要做的,就是联合一切抗日力量和爱国分子共御外侮。”
陈恭澍一听此言,心知郑、傅二人对吉鸿昌始终寄以同情,他决心说服二人,扫除他们未来合作中的障碍。
陈恭澍道:“郑先生、傅先生,为了全国的大局,我们非常需要二位的真诚合作。恕我无礼,我觉得二位是为吉鸿昌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了,他现在打着抗日统一战线的幌子,实际上却是在共产党的指使下,从事反抗中央的叛国活动。”
郑、傅二人默不作声,显然是不太相信。
陈恭澍继续说道:“吉鸿昌始终不服从中央领导,他支持冯玉祥,与蒋委员长为敌,破坏全国抗战大局。这该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吧?”
说到此处,陈恭澍紧紧盯着郑、傅二人,想看看自己这番话是否收到效果。
只见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彼此微微地点了点头,似乎已为之所动。但二人并未表示明确的赞同。
陈恭澍见好就收。他趁着郑傅二人若有所思之际说道:“郑先生、傅先生还可以做进一步的考虑。我个人非常愿意与二位合作,共为国家效力。”
说到此处,他看一看吕一民:“一民兄,今天我们就不打扰二位先生了。咱们改日再来拜访吧。”
郑、傅二人也不强留。陈、吕告辞而去。
走出大门,吕一民问道:“恭澍兄刚才为什么不多说几句,咱们来个一锤定音,一下子就把他们二人争取过来,那该多好!”
陈恭澍道:“点到即止嘛!不要逼得太紧,那样反而会欲速则不达。应该留个空隙,也好让他们二位有时间交换一下意见呀!我相信他们二人已经被我说动了。咱们就回去静候佳音吧!”
果然,没过多久,陈恭澍就等到了郑、傅二人的回音。他们表示愿意参加工作。陈恭澍觉得任务总算有望完成了,不由得喜上眉梢。
接着,陈恭澍又了解到,吉鸿昌之所以时与郑、傅约晤,是想让他们各自发动旧部,加入抗日统一战线。
【3】黑枪好躲,毒掌难逃
这一日,郑恩普突然来到天津站联络处,面见陈恭澍。他神情有些紧张:
“陈先生,吉鸿昌约我和丹墀兄明天下午三点钟到法租界交通旅馆见面,说是要给我们介绍两个新朋友,大家商讨一下抗日的有关事宜。”为表明立场,郑恩普已改口称“吉鸿昌”,不再叫“吉将军”了。
陈恭澍也按照天津人的习惯,称郑恩普为“郑三爷”,以示亲热。他一听郑恩普此言,不由大喜过望,连忙问道:“三爷,这新朋友是谁?”
郑恩普摇摇头:“不知道。”
陈恭澍又问:“他们说是在哪个房间?”
郑恩普道:“来人通知是在五楼三十七号。他还特别叮嘱,记住‘四三七’这个数字就成了。”
陈恭澍点点头,牢牢地将“四三七”这个号码记在心中。他又打量了一下郑恩普,只见郑恩普的表情一如往常。显然他没有觉察到陈恭澍将会做些什么。
陈恭澍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明天,就在明天。
郑恩普刚一离开,陈恭澍就火速召集吕一民、王文和吴萍。四人在密室中商谈,准备制定出一个简单易行的行动计划。
陈恭澍满脸兴奋,他激动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扬着手说:“我们一定得把握住这个绝佳机会。我们已经期待很久了!”
王文还是那么一副阴阴的脸,他有些怀疑地问道:“郑三爷不会打诳语吧?”
陈恭澍肯定地摇摇头:“不会的,我相信这一点。郑三爷是个一诺千金的人,不是反复无常之辈。他既然答应给我们帮忙,就不会有假。”
吕一民也点头道:“这个消息绝对可靠。”
陈恭澍道:“我们制裁吉鸿昌这件事,郑、傅二人并不知情。但是,在我们行动的时间里,他们二人很可能与吉鸿昌在一起。因此,我们一定要保
证他们二人的安全,不得稍有差错。”
陈恭澍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们的对手,不是一个一般的军阀,他要高出张敬尧之辈许多。在他背后,有一帮诡计多端的共党分子。面对强敌,我们固然无所畏惧,但亦不可掉以轻心。”
众人无语,均感任务艰巨。
陈恭澍环视一下四周,说道:“此次行动,由我掌握全盘局势。诸位如能各尽其职,咱们的胜算会更高的。”顿了一顿,他又问道:“诸位都有什么想法?”
王文一改平时那种阴沉沉的作风,他首先说道:“这次制裁任务由我来执行。只要发现了目标,我便能手到擒来,实在是易如反掌之事。”
吴萍点头道:“前一段时间我们的工作开展得很困难,关键是找不到确切的线索。现在连内线都有了,还怕完不成任务吗?”
陈恭澍接着说:“一民兄,咱们如何与郑傅二位保持联系,就由你来安排了。”
吕一民点点头:“我已经让组里的杨玉珊小姐去负责联络了。”
陈恭澍点头表示赞许,他清了清嗓子说:“我再总结布置一下。这次行动的制裁目标是吉鸿昌;执行地点在法租界交通旅馆及其附近;预定时间是十一月九日下午三时前后;执行者王文同志;接应及掩护者吴萍同志;现场侦察由王文、吴萍二同志自行负责。我将在交通旅馆附近选择一处固定地点,随时与大家保持联络,以便应付临时变故。”
众人面带杀机,屋里一片寂静。
陈恭澍又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执行任务结束后,大家自行撤退。
除发生特殊情况外,我等四人明晚八时仍在此处集合。大家都明白了吗?”
众人答允。
陈恭澎道:“那好,我们就按计划行事。”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一阵冷风从外面吹来,昏黄的灯光不断地摇曳,照在众人脸上,时明时暗。每个特务的心中都在忐忑不安,不知道结果会如何,是福还是祸。
从联络处出来,吴萍、王文二人旋即到了交通旅馆,准备先开一个房间,熟悉一下可能成为现场的实地环境。陈恭澍和吕一民各自回到住所,等待消息。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吴萍和王文便来到小白楼陈恭澍的住所,二人都面带焦虑之色。
没等陈恭澍开口问,吴萍便急忙说道:“恭澍兄,交通旅馆五楼四三七号房间,昨天晚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屋里的灯也不亮,像是没人住在里面。
这房间说不定压根儿没有定出去,或者是有人预定了还不曾住进来。”
陈恭澍的心中猛然一阵绝望。苦心孤诣制定的计划,难道就这样泡汤了不成?
陈恭澍考虑了一番,然后说道:“先抛开四三七没人住这个问题不谈。
咱们务必选择好具体行动方案。这就全靠你二位随机应变了。要选择一个恰当的行动时间,还要确保吉鸿昌一定得在房间里,并且要想一个好办法支开房门。这些细节,就有劳二位斟酌了。”
吴萍、王文稍稍平定了一点,他们听完陈恭澍的意见,都认为很有可行性。
陈恭澍又道:“我再找一民兄商量一下,请他帮忙找一个体格粗壮的人,今天下午接应你们,以防发生意外情况。”
吴、王二人点头:“如果再能增援一人,那是最好不过。”
陈恭澍提一提精神道:“那好。二位先回交通旅馆,我到一民兄那里去一趟。咱们今天下午两点半在紫竹林咖啡室碰头。”
下午两点半左右。陈恭澍来到紫竹林咖啡室,同去的还有一个陈国瑞,是吕一民找来临时帮忙的。这个陈国瑞满脸凶相,颇有一股蛮力。陈恭澍甚是满意。这个陈国瑞是联络员杨玉珊的胞弟,因为过继他人,所以姓陈。
他们到达时,吴、王二人已经吃过东西在等候了。
陈恭澍叫了两份三明治。腹中虽然空空如也,但他实在吃不下东西。胡乱吃了两口,他就停下来,说道:“吴兄、王兄、二位就此回旅馆去。我留在此处作联络。这位国瑞小弟就在这条街上守着,准备接应你们,以备万一。”
吴萍、王文不说话,只是点点头。二人的内心都十分紧张。听完陈恭澍的言语,便转身走出了咖啡室,陈国瑞也走了出去。
这家紫竹林咖啡室,和交通旅馆在同一条街上。相隔只有十几家门面,坐在里头朝外看,可以清楚地看到街上所发生的事情。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陈恭澍不停地将怀表拿出来看,他从来没有象此时这样,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
秒针一点一点地走着。陈恭澍的心越揪越紧。
吴、王二人走了不到十分钟,陈恭澍却觉得似乎已经过了十个小时。
还不到三点,陈恭澍心中已经紧张万分。但是除了安安静静等待之外,他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了。
三点五分,街面上毫无动静。
当然不会这么快。陈恭澍勉强安慰自己。
三点八分,陈恭澍已经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连咖啡杯都端不起来了。他忽然看到陈国瑞在人行道上慢慢地踱过去了。
三点十二分,陈恭澍觉得手心里全是汗。小便很急,他想强制一下,但是不行,可又怕就在上厕所这当儿出点什么事。
犹豫了一下,他实在忍不住了。
从厕所回到座位上,陈恭澍看了看表,三点一刻,依然毫无动静。
陈恭澍有些绝望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提一提精神。
手一招,叫来了服务生:“要一杯咖啡,煮得浓一点。”
越苦才越够刺激。
吴萍他们也许在等待机会吧!陈恭澍心中猜测。
又是几分钟过去了。
陈恭澍心中忐忑难安,他伸着脖子朝外看。只看到依旧平静的街面,和一片阴沉沉的天。
他无意识地摸出一盒火柴,倒在桌子上数单双。他想借此稳定一下情绪。
差两分钟就三点半了。陈恭澍连火柴也数不下去了。
陈恭澍觉得自己都要爆炸了。
就在这当口,吴萍一个人推门走进来。
陈恭澍“噌”地站起身来。当他看到吴萍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情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咕咚一声跌到了底儿。
吴萍坐下来,低声说道:“房间始终是空的。”
陈恭澍心中顿时凉透了,他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
好半晌,陈恭澍才回过神来,机械地问:“王文呢?”
吴萍低着头懊丧地说:“王大哥还不死心,想再等等看”。
陈恭澍此时心乱如麻,他勉强喝了一口咖啡,问道:“吴兄,你们上去后,情况怎么样?”
吴萍镇定了一下,答道:“我们从两点五十五分起就一直盯着三十七号,等到三点二十,也不见一点动静,连郑先生和傅先生都没出现。我们觉得躁跷。没什么办法好想,不得已就单刀直入问茶房了。”
吴萍的眼前又闪现出刚才那令人懊恼的一幕。
吴萍擦了擦额上的汗,接着哑声说道:“我们叫来茶房,说是两个人住一间不方便,想再开一个房间。三十七号既然没有人住,就让给我们好了。
茶房说,三十七号虽然没有人住,可是柜上已经收下了人家订钱,不好再开出去了。”
陈恭澍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的确是有人订下了却没有来。这是什么道理?”
陈恭澍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想疼了,可是他实在琢磨不透。眼前的难题该如何应付?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吕一民和杨玉珊进来了。杨玉珊还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此时正是吃下午茶的时刻,众人坐下来,叫了几样点心。
看起来他们似乎是一家大小出来逛街吃点心,可是除了小孩子之外,每个人都是表情凝重,神色紧张。
陈恭澍实在吃不进一点东西,他凝视着吕一民,期待他赶快说出究竟有了什么变故。
吕一民向杨玉珊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说。
杨玉珊环顾了一四周,然后压低嗓音说:“今天午后不到一点,我就带着外甥女到了傅先生家。他们二位是两点半之前去赴约的。他们走了之后,我就一直在等,直到四点差五分。他们才回来。”
陈恭澍问道:“郑先生不是那种耍花枪的人,他知不知道换地点的事?”
杨玉珊摇摇头:“郑先生不知道。他说到了交通旅馆之后,就有人把他们带到了对面的国民饭店二楼,说是吉先生在那里恭候。”
吴萍一直在抽烟,听到此处,他又狠狠地抽了一口,然后狠命将烟蒂一丢:“临时转移阵地,耍什么鬼花样!”
陈恭澍没理会吴萍,他又追问了一句:“是二楼哪个房间?”
杨玉珊道:“郑先生说是一三八。”接着,她又点点头道:“对,没错,是一三八。”
陈恭澍在心里勾划了一下,然后急匆匆地说道:“情况有变,我们只好再作安排。这样吧,一民兄,你即刻回去绊住郑傅二人,在未接到通知之前,切不要与他们分离。”
吕一民点点头:“明白了!”
陈恭澍又回头看着杨玉珊:“杨小姐,请你和国瑞老弟,还有这位小妹妹,即刻住进国民饭店,以一三八为目标,进行实地侦察。”
杨玉珊点头答应了。
陈恭谢又道:“对了,一民兄,你曾经见过吉鸿昌,就请你把他的身材像貌特征等,给杨小姐讲明白,好让他们辨认。”
吴萍急问道:“我呢?”
陈恭澍道:“你去把王文叫来这儿,然后把车子开到国民饭店外的马路边上。你一接到国瑞从国民饭店传来的信号,就立刻通知王文。王文进入饭店后,你就随时准备接应。”
陈恭澍布置完毕,松了一口气。他又望了一眼杨玉珊道:“杨小姐,你的现场侦察工作最难。杨小姐务必要随机应变,便宜行事。要是吉鸿昌还在饭店里,就请国瑞急速将信号传给吴萍。那时,杨小姐就自行撤退,但是一定要保证自身安全。”
分配完毕,众人皆领命而去。过了五六分钟,王文来了。
王文一脸的急躁,道:“郑三爷说得活龙活现的,怎么到现在连一点影子都没有?”
陈恭澍忙安慰道:“机会还有嘛!吉鸿昌只要还在里面,咱们就有机会得胜。到时候就全看你的了。”
其实陈恭澍心中并没有底。他抬头朝外望了望,只见吴萍正坐在汽车里向他示意,说明他已经准备好了。
陈恭澍和王文焦灼地守在咖啡室里。吴萍一个人闷在车子中。
他们就这样遥遥相对,渴望着从国民饭店那边传来的讯号。
陈恭澍只觉得心头跳得厉害。他不停地喝水,嗓子眼还是干得要命。可又不断地内急。
此时,杨玉珊姐弟正向国民饭店走去。
姐弟二人扮成一对小夫妻,外甥女权充小女儿,看起来倒真像是一家人。
结果,他们在二楼开到了一个房间,正好与吉鸿昌所在的一三八是同一层。
登上二楼左转拐角处,二人来到了他们所开到的一三零房间。
放下东西,杨玉珊就紧紧地关上了房门,低声说道:“国瑞,我刚才算过了,一三八应该在楼梯口右首的斜对面,我们现在要先想办法赚开一三八的房门,看个究竟。”
陈国瑞毕竟是个毛头小伙子,他想也不想便说:“那咱们就问茶房呗!
要不干脆就装叫错了门,直接到一三八看看。”
杨玉珊摇摇头:“那样有欠妥当,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怎么办呢?杨玉珊仰着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发愣。
一瞥之间,她忽然发现门框上有一个敞开的气窗。杨玉珊灵机一动,有了办法。
她急忙打开房门,向左右两边的房间看了看,那里都有一个气窗。有的关着,有的已经撑起来了。
就在这当口,杨玉珊忽然看见几个人穿过走廊,转到对面去了。
她急忙回头低声道:“国瑞,跟上!看他们是到哪个房间去。”特有的工作敏感告诉她,这几个人一定有些来头。
杨玉珊再注视了一下一三八号,门闭得紧紧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国瑞回来了,他自以为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刚才那帮人全是一四五房间的。里面好像还有人呐!”
杨玉珊点点头,暗暗将这个情况记在心中。
二人拉着外甥女回到房间,从门缝里紧盯着一三八的房门。过了七八分钟,依然毫无动静。
杨玉珊沉默了一会儿,她作出了决定:“国瑞,我现在先去侦察一下一三八的虚实。如果有人,我就想办法赚开房门,看看有没有那个人的踪迹。
要是里面没动静,那么,不是走了,就是换了房间。要真是换了房间,那就极可能是一四五了。”
陈国瑞插了一句:“姐姐,你是不是还要到一四五看一下呢?”
杨玉珊点点头:“得弄个水落石出。国瑞,等我侦察实在了,他要是果真还在,我就带孩子下楼先回吕一民家,你看我下了楼,就火速给吴先生传信号。记住了吗?”
陈国瑞与姐姐相比,经验就差得远了。杨玉珊不放心,又嘱咐了他几句。
陈国瑞回房间里等消息去了。
杨玉珊拉着小外甥女小佳,拿着一个小皮球,哄她在走廊上玩。杨玉珊有意引着孩子往一三八方向拍皮球。
孩子银铃般的笑声洒落在走廊里。
走廊上时不时有人经过。可是看到了一个女人哄着小孩玩皮球。谁都没有在意。
终于到了一三八门口了。杨玉珊站在房门前,笑着向孩子招手:“小佳,把皮球扔给阿姨。”
小佳笑咪咪地把球扔给杨玉珊。
杨玉珊一伸手,没有接住。“咚”的一声,皮球撞在了一三八的门上。
这当然是杨玉珊有意安排的。
她蹲下身去捡皮球,趁势侧耳一听,屋子里鸦雀无声。
杨玉珊大起胆子,把皮球朝着门板上撞了两下。
一三八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此时,杨玉珊已经确定:一三八没有人了。
杨玉珊略一思索,决定到一四五房间探一探虚实。她牵着小佳的手:“小佳,我们到那边玩。”
终于接近一四五房间了。
杨玉珊屏往呼吸,仔细倾听,忽然听见里面有唏哩哗啦打麻将牌的声音。
杨玉珊暗下决心:一定要看个究竟。抬头看房门上的气窗,是开着的。
杨玉珊不由一阵欣喜。她环顾一下左右,幸好旁边没人。她赶快从孩子手上把小皮球拿过来,往气窗上一扔。
不料没投进去,皮球掉了下来。杨玉珊暗叫倒霉。
她调匀了呼吸,很小心地把皮球掷了过去。皮球掉进了一四五房间。
杨玉珊决意采取主动。她不待里面有反应,就毫不迟疑地敲了两下门。
杨玉珊的心跳在加速,她强做镇定,尽量不露出破绽。
门缓缓地拉开一条缝,里面露出半个脑袋。
杨玉珊满脸堆笑,轻声细语地说道:“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对不起啦!”
门里面,是一个气呼呼的壮汉。看到是一个年轻女人拉着一个小女孩,他没有过于警惕。他打开了半扇门,将小皮球扔了出去,随即掩上了门。
就趁这推门、掩门的一霎那,杨玉珊已将房间里的情况看了个大概。
房间里一共有五个人在打牌,桌子斜摆着,众人坐的方面都不正,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但是坐在对面左首的那一个显得特别突出。他坐在那里,比其他几个人高出半个头。此人方脸大下巴,嘴上留着两撇胡子。
杨玉珊心中暗暗判定:此人就是吉鸿昌。
杨玉珊顿觉大功告成。她松了一口气,捡起皮球,拉着孩子的手,走下了楼梯。
陈国瑞一看杨玉珊下了楼,知道姐姐已经完成了任务。他慌忙跑下楼,沿着人行道快步疾行,来到了吴萍的车边。
吴萍放下车窗玻璃,询问地看着陈国瑞。
陈国瑞低声道:“那个人还在,已经从一三八搬到一四五去了。我先回去,在大厅楼梯口等你们。”
不待吴萍答话,陈国瑞就掉过头往回走,他是想回去盯着。
吴萍下了车,朝紫竹林咖啡室挥挥手。
陈恭澍和王文看得清清楚楚。
王文站起身来,紧了紧裤带。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里别着的手枪。
他望着陈恭澍,意思是看还有什么嘱咐。
陈恭淘不语,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王文会意,他转身走出了咖啡室。
陈恭澍眼望着王文夹在人群中穿过马路,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国民饭店。
陈恭澍只觉得心跳得厉害,他定了定神,这才叫伙计结了帐。
走出咖啡室,陈恭澍觉得心情畅快了许多。天也不象刚才那么阴沉沉的了。他站在一家西服店的橱窗下,假意看料子,一心却在等消息。
陈国瑞看见王文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心里说不出的兴奋。
王文对着陈国瑞,阴阴地笑了笑。
陈国瑞在前面带路,王文撩起长袍,手按着枪把,紧紧跟在后面。
二人来到一四五门口,站稳了脚步。
王文冲着房门一甩头,示意陈国瑞打开门。陈国瑞伸出手去,轻轻地转动门把。
门纹丝不动。
陈国瑞退后半步,举起右脚,用足气力一踹。
房门洞开了。
陈国瑞闪在一旁,让出路来。
王文趁势窜进房门!
一切都发生得如此迅速!一切都只在刹那间!
王文在离着麻将桌子约三米处停下脚步,破口喊了一声:“吉总司令!”
那个大高个子猛一抬头。
王文举枪便射!
一连三响。两个人软绵绵地溜到桌子下面去了。
其他几个人已经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王文料已得手,他掉转身子飞奔下楼,三步两步就来到了大厅,然后一个转身,逃离了现场。
陈恭澍看见了王文,他预计已经大功告成,心中猛一激动。只见王文稍稍停了一下,喘了一口气。然后,就没入了人群之中。
陈恭澍正在奇怪王文为什么不上吴萍的车,王文却笑咪咪地出现在他身旁。
王文凑上前来,低声说:“做完了。响了三枪,有两个人躺下了。其中有一个,我认得就是吉鸿昌。”
陈恭澍哈哈地怪笑两声,忽又问道:“你为什么不上车,早点离开这儿?”
王文笑道:“我是怕有人记下车牌,那可就麻烦了。”此刻,已是满街灯火。陈恭澍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四十了。二人沿街向前走,忽然听到马路对面有持续的汽车喇叭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吴萍。三人向小白楼赶去。
次日早上天还未亮,陈恭澍就爬了起来,等着当天的报纸。
日报来了。
陈恭澍得意而又欣慰地打开了报纸。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来,陈恭澍顿时凉了半截。
咋晚的行动,死青只有一人。但不是军统局的行动目标吉鸿昌,而是一个名叫刘绍襄的陌生人。
谁也没有料到,这次煞费苦心的行动,竟会有这么一个阴差阳错的结局。
是杨王珊认错了人?是王文枪法不准?抑或混乱中刘绍襄代吉鸿昌挨了一枪?
【4】急令:刺杀石友!!!
陈恭澍还沉漫在失败的痛苦中之时,戴笠又下了一道命令:刺杀石友三。
陈恭澍对友三的情况有所了解。
石友三,是个生性反复无常,惯于投机取巧的军阀。1929
年,冯玉祥将军通电全国,与国民党中央决裂,就任“护党救国西北军总司令”,但作为其部属的石友三却通电拥护蒋介石。冯将军因此而功亏一篑。1930
年,阎锡山、冯玉祥联手对抗蒋介石,此时的石友三又归附阎、冯,被任命为“山东省主席”。不久,阎冯在军阀混战中失败,石友三再次归附于蒋介石。不料,1931
年,石友三公开投入日本人的怀抱,沦为卖国贼。
此刻,惯于见风使舵的石友三正潜伏在天津的日本租界里,又阴谋叛乱。
于是乎石友三上了军统局的黑名单。
陈恭澍深知刺杀石友三的难处。
此次行动由北平站和天津站联手完成。主要行动人员有陈恭澍、白世维和王文。
王文参于此事的热情比谁都高。吉鸿昌一案的未竟全功,使王文郁郁不乐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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